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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往事 by 香龙血树

_70 香龙血树(现代)
  “所以,我对你说,不要去碰。”他轻声说, “真相总要锁进抽屉,还有……就是……”
  “什么?"
  “历史总会不断重演。还有,”他犹疑地注视著面前的人。
  “什么?"
  “时间,在别人眼里,过得飞快,事情早己过去,烟消云散;但在当事者,或者,他们的家里人,三十年、四十年,并不比一天长。”Jimmy轻声说下去,“对他们来讲,依然有人痛彻心扉,依然有人枕戈待旦。所以……”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惊动落了太多灰尘的东西……是……太过危险的事,对很多人……”他们再次向前走去。
  
  “那科林斯呢?" Anton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想起传说中科林斯跟斯特林奇的矛盾。
  前面,Jimmy轻声叹了口气。
  “科林斯是我外祖父的朋友,那时他就给Grant家做事,后来……后来……”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跟我妈妈认识也有几十年了。”许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辨识著林间的小路。“我很小的时候第一见到他……”
  他不再说了。
  Anton忽然明白了。
  
  “小时候,我身边的人,都是Grant家的。是……Eliza挑的。Raymond ,以前是Eliza的人。”Jimmy 轻声说,他回头看了看Anton。
  " Roderick,就从小生活在Thomas的人里。”他看眼脚下的路,跨过小溪
  “Edward……虽然性格和私生活……看起来有点荒唐,但其实……在三家之间,态度他最缓和,有矛盾的时候,他在三家之间沟通也更多些。他更像个缓冲地带,我父亲,是绝对不会和斯特林奇家对话的。”
  “因为Grant 家,在美国只有Eliza 这一个女儿,所以,等到我16 岁,Grant 家和MacLaren家,很多方面,早己经统一进退了。”
  
  “你母亲……和父亲……”Anton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看起来很好。我父亲,很爱Eliza 。但是,总归,男人,都是让女人失望的混账东西。”Jimmy回头看了眼Anton ,叹了口气,“我母亲,甚至从没寄托过希望,我猜。我非常清楚,我母亲一辈子最爱的人,寄予过希望的,或许,只有……一个……”他摇摇头,忽然说不下去了,看著远处的林间小路。
  一瞬间,他们不再言语,向前走去。
  走过的路,无法回头。
  
  “对了,那个徽记," Anton想起了一个疑问,忍不住再次开了口,“我第一次去墓地时,看见那上面有个徽记,但是后来我查ML 集团资料和去你们……”他差点说出“你们家”,及时刹住了车,敏锐地瞥了眼Jimmy一眼,改了口," ——Roderick 家时候,发现那个并不大一样……”
  “北边墓地那个徽记," Jimmy轻声叹了口气,“是MacLaren家原来的。后来,我父母结婚时,拼上了对方的徽记。”
  “等到Roderick结婚时,又改了一次,拼上了他妻子Chris家那一块儿。你后来看到的,都是现在的了。”Jimmy在林间停了下来,再次辨识著方向。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去找那孩子吗? ”树林里,Anton看著Jimmy的动作,再次忍不住问道,回到了他最初的话题。
  170 上
  “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那孩子?”树林里,Anton吃惊地问。
  “不,不是。”Jimmy似乎犹豫了一下,“是找他的……一个家人。”
  “他妈妈在这里?"
  “不。”Jimmy看著他,挪开了视线,“他妈妈死了。”他轻声说。
  “死了?, " Anton震惊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两天之后,Jimmy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为所有这些事情,为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一一忽然听到有什么东西轻敲自己的窗户。
  他疑惑地奔到窗前,惊讶地看见Sophie 竟然踩著防火梯和下层的阳台挡板爬上来了!
  Jimmy慌忙打开窗子。Sophie 灵巧地闪身进来。
  " Sophie!”他慌忙扶住了女孩子。
  
  " Jimmy , 我来跟你告个别。”女孩喘息著说。她的身体看来很虚弱,不停在颤抖。"
   “怎么了?“Jimmy惊讶地看著她。
  
  “Jimmy……”女孩叹息了一声,深切地注视著Jimmy, “……你妈妈……最疼你……说是你的孩子,她一定不会不管的……我知道。”Sophie看起来有点慌乱,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头发一团蓬乱," Jimmy,对不起……”
  
  “不不,没关系,你怎么了?" Jimmy慌忙说,“你坐下来吧?”他想扶女孩子到床上坐下来。
  但是Sophie摆了摆手表示不坐了,就在窗边匆匆忙忙地喘息著说下去
  "Jimmy,那是你们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他的确姓MacLaren 。”
  月光洒进来,照在女孩子形销骨立的脸上,她忽然住了口,就站在窗边看著他。
  Jimmy诧异地看这她。
  
  “是上次Party那个晚上的事。”女孩子儿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没有再往下说。
  Jimmy一下明白了她话里指的含义。
  
  “这个家里,我只相信你了!”女孩儿无比哀伤地看著他,握紧了他的手,“无论如何,你会照顾他的,对不对?"
  “对!" Jimmy慌忙答应。
  从小就任性的Jimmy,此时完全没有觉出孩子会带来怎样的问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想,妈妈会帮他养的,像平常一样,就算Eliza 现在生气了,过一阵子也会消气儿,到时候一定还会帮他的。
  
  " Jimmy ,我对你很放心,我知道你会的。”女孩深深地注视著他点头,忽然飞快揽住他,在他耳边匆匆吻了一下。
  Jimmy感觉出女孩儿的嘴唇飞快在他脸颊边蹭了一下,一片冰凉。
  Sophie 转头向窗子走去。
  
  “Sophie ,那孩子到底是谁的?! ”看女孩儿到了窗边,Jimmy愣了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女孩儿转回身,悲哀地注视看他,摇了摇头。
  “我宁可希望那是你的。”女孩子忽然说,扭头下了楼。
  
  “你要去哪儿?" Jimmy疑惑地问,赶紧奔到窗边帮女孩子扶住了落下的窗子,担心地看著窗下单薄的身影。
  “离开这里。”楼下阳台顶上,女孩子忽然抬起头,疲惫地向他笑了一下,眨眼间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他们都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就连Jimmy也照看不了这个孩子了;或许,他连自己,也照看不了。
  
  第二天清晨,七公里外的水闻边,有人发现西尔比的女儿投水自杀了。
  据说,那女孩儿死前几天精神不太正常。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但是那孩子到底……”林子里,Anton不由得疑惑地问了一句。
  Jimmy摇了摇头。
  “其实我真不知道。我反复想过,我父亲?我叔叔?Mike?不,我不知道。”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踩著林间小径上厚厚的落叶。
  
  “十个月前那个晚上,有个Party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喝了很多酒。Sophie 住在拐角小楼梯后面,那天,那个楼上,能从旁边那道小门过去经过那楼梯上楼的,只有我们家的人。而她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去。”
  Jimmy忧伤地回忆。脚下落叶发出沙沙地声响。
  
  “我当时把我们家那几个人想了个遍,既然她说是我们家的,我相信一定是,”他瞥了眼Anton, “那孩子生下来,看那轮廓,就知道我们家的。”
  "——那是谁?! 当时我跟女孩子算最熟悉的。”他忽然摇头补充了一句," ——在他们看来,我跟谁都熟,连我们家送信的的我都喊他名字。”
  
  "——她不说。不想说,或是不能说。但是被我妈妈发现了。”Jimmy跨过脚下一块巨大的石头。小溪中似乎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
  “她以为我能保护他。”Jimmy停了下来,看著茫茫地林海深处。
  “我知道她那意思是想让我养大他。不管是谁,她一定不信任那个人。她是希望我来做这个孩子的父亲,她以为我有那个能力,却不知道……没过多久……”他说不下去了,看看脚下,再次迈动步子。
  
  “没有做鉴定吗?" Anton问。
  “要做。但是没有来得及……”Jimmy说道,抬起了头。
  树林里,再次陷入了沈默。
  只有两人头顶,风吹过林间落叶的声音,飒飒而过。
  
  不远处,古树在林间空地上形成了高大的弯窿,日光透过浓密地缝隙洒下来,看起来,就像教堂上空那朦胧的光。
  
  “那孩子现在——" Anton不由自主地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孩子在哪。”Jimmy 眯起眼睛看著树林深处,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但是,一定活著。”一瞬间他脑子里匆匆闪过一个影子,但是他不敢让它多做停留。
  
  “不我不知道。”Jimmy飞快地说,驱逐了那影子,“那孩子如果在,19岁了。快20岁了……也许他知道自己的事,也许不知道。也许还在偷偷恨我。”
  
  Anton赶了上来,他们一起向前走去。
  “如果我那时圆滑一点,可能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Jimmy轻轻叹息。
  “那段时间还是假期里,出了这个事情,治安警察例行调查了几天,之后,我不大好在家里呆。于是― " Jimmy扭头瞥了眼Anton, “我又在Edward那儿住了一段时间。”
  Anton扭转头,眯起眼睛,担心地看著Jimmy,果然他很快听见Jimmy说——
   “但是很快,又出了事。”
  
  Anton的心猛地一紧,“他跟你怎么了?! "
  “不,”但是Anton看见Jimmy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冷。
  “——他死了。”他听见Jimmy说。
  
  ( To be contlnued ……)
  
 170 下
  
  “什么?, " Anton惊得一下停住了步子,震惊地看著Jimmy , “你……杀了他?!"
  “他是我叔叔!" Jimmy瞪圆了眼睛,看看他。
  他们在树林中静静地对视。
  ——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脚下的地忽然剧烈地动了起来!!
  
  “小心!" Anton一声疾呼。
  Jimmy 背后,一发尖啸的火箭炮远远分开树从直奔Jimmy后背扑来。
  " Jimmy!”Anton大吼一声猛地纵身一跃,扑倒Jimmy翻身滚向另一边厚厚的落叶从中。
  火箭炮轰然一声落进了对面密林深处。
  一瞬间,森林背后,火光一闪,随即,就在俩人周围,子弹雨一样落下,包裹了他们。
  他们慌忙各自翻滚著寻找掩护。可是几乎于此同时,地似乎顷刻间裂开似的,有绿色的人形从他们所到之处地下钻了出来!
  
  “不," Anton疾呼,一瞬间肾上腺素激增,他第一枪打在离他最近一个人面部,那个人穿著黄绿的迷彩装,脸上画著浓重的油彩。
  Anton连左开了两枪,同时向身边的岩石后翻滚。
  Jimmy扑倒在树后,枪打进对面树干边一个狙击手的腿上。
  俩人飞快在地上匍匐滚向一边,在草丛石头和落叶间找著掩护。
  妈的!他们中埋伏了!
  
  在他们周围,不断有树被重重击中,倒了下来,子弹从四面倾斜下来。
  他们一时无法辨别有多少人围住了他们。
  刹那间,树林沁人心脾的松香中,混进了浓重的火药味,空气被烤热般翻滚起来,滚烫的气浪一圈圈向周围荡漾开来。
  
  “这边走!" Jimmy高喊,斜刺里向森林中摸去。
  Anton抬头看向前方,树丛后隐约露出敌人成片的迷彩服。
  他再回头看去,瞠目结舌地看见一辆顶著掩护的装甲车远远地出现在树林边缘。
  刹那间,一阵战栗略过全身," ― 他们是……特种部队?, "
  
  “快走!" Rene 没有回答,一边还击,一边引著Anton沿著小溪,飞快奔去。
  
  ***********************
  山谷间,在两人完全看不到的地方,离山坡最近的公路上,有士兵和军车飞快用路障封闭了公路。
  “前方演习,请您绕行!! ”涂著油彩的士兵礼“啪”得向第一辆驶来的卡车里司机行了个礼。
  司机看看山谷深处,· 悻悻地掉转了头。
  
  * * * * * * * * * * * * * * * * * * * * * *
  古老的针阔混交林深处,落叶翻飞。
  大地在颤抖!
  枯枝残叶雨一样落下。
  
  Anton紧随Rene飞快跨过小溪,眨眼间眼前树影一晃,露出了半截湛蓝的天空。
  Anton吃惊地收住脚,脚下是40尺高接近60度倾斜的悬崖!
  “快!" Rene 大喝一声,己经从倾斜的山坡上滚了下去,惊起了悬崖上的飞鸟。
  Anton马上跟上,他知道,略一迟疑,他们就会成为跟上来对方的活靶子。
  
  刚一落地,Anton马上倚在石头背后向悬崖顶还击,眼角里他吃惊地看见Rene从密集的树叶和一只大渔网下摸出了一只印第安独木舟。
  一发火箭炮擦著他们的术筏钻进水里,他们刚好来得及在弹雨落下之前,让小舟钻进了浓密的树荫。
  浓荫下,他们立刻丢下小船,跃上了对岸的岩石。
  有子弹越过河岸,钻进他们脚下的土壤,打在身边的石头上,激起一串火花
  “快!" Rene 再次大喊。他们一步也不敢停歇,每一步,都必须抢在敌人的子弹前。
  河边,岩石背后,有几间低矮的小房子。
  
  “就是这里了!" Jimmy直奔小房子而去。
  小房子里光线昏暗,中间的空地上,一堆火似乎刚刚熄灭。
  
  “这里没有人!他们不在了!" Anton飞快地奔跑探索了一下,果断判断," Jimmy,我们得赶快离开!"
  他知道可怕的火箭炮马上就能击中这几间房子。
  无论如何Jimmy 要见的人己经不在这里了。
  
  “我知道。”身后Jimmy 回答。
  Anton匆忙换上弹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在窗边飞快向外看了眼,有穿著迷彩服的军人已经过了河,远远散开向他们围拢上来。
  回过头,他吃惊地看见Jimmy在火堆下飞快摸索著。
  “你在找什么?!" Anton重新看看河边,再次捏起了手里的枪。
  狭窄的窗外,敌人正重重围裹上来。
  
  " Anton! ”就在那一瞬间,身边一声大喝!
  他回过头,递到他手上的是一只乌兹冲锋枪
  “子弹!”身后的人再次扬手,Anton稳稳接住。
  紧接著在他背后,Jimmy猛一拉屋角的柜子,“哗啦”一声,整个木板坍塌了下来。
  Anton看著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只薄薄的木板背后,眼前堆满一地的,全是冷冰浑黑的钢铁!
  “来吧!妈的!”
  身边Rene怒吼出来,把一只冲锋枪背在身上,伸手抓过来的是一只HK40 毫米榴弹发射器。
  一瞬间,豪气陡增,两人纷纷伸手摸起武器。
  惊人的爆炸在山谷深处,河床边,响了起来。
  
  快走!! !
  他们在烈焰中嘶喊出来。
  
  ( To be continued ……)
  
  171 上
  
  山谷里,他们再一次并肩作战。
  
  山高林密,Anton小心地照看背后,敏锐地判断著对方的路线,弹无虚发,封堵著对方的路线;Rene照看前方引领著路线,他们谨慎地判断著山坡的高度,可能的角度,果断地在森林中兜著“之”字形,渐渐离开了山谷。
  
  暮色渐渐涌起,一阵江风吹来。
  夜晚是敌人动手的最好时机,但是背后的火力却突如其来的渐渐减弱了。
  他们知道,这里已经离加拿大很近,大规模的冲突非常危险,但是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慢慢地,背后,追兵似乎远去了;又或者,他们又在前方什么地方打下了埋伏。
  但是Anton和Rene 都顾不上这些,他们匆忙地判断著方向,小心地在渐渐疏朗的树林中穿越。
  
  天全黑的时候,他们出了树林。
  朦胧中,眼前出现了一条小路,前面看上去似乎是个小村庄。
  他们互相掩护向前走去,可是脚下始终是一片瓦砾碎屑,旁边一堵接一堵的,都是残垣断壁。
  Rene伤未痊愈,体力渐渐不支,他们必须找个地方过夜。
  
  天很快黑得看不清路面。
  Anton搀著Rene 向前走去。
  脚下偶有起伏,走了不知道多久,在他们身边、脚下,却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瓦砾碎屑。
  这是什么地方?
  寒风打在渗透了汗水的衣服上,旷野上似乎隐隐传来狼的嚎叫。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第一栋四壁完好的房子,他们几乎立刻摸了过去
  房子还完整,门窗都在。俩人陡然一喜。
  但是砸开锁进去,一下子心里又凉了下来。
  房子里空空荡荡,很久没有人了。
  
  月亮升了起来,透过半截玻璃落在房间里。
  两人很快把房子检查了一下,没有吃的,没有热水。
  房子中间有一张简陋的木头大床。
  后门厨房边的地上,有一些干草。
  
  “你要见的人怎么办?”终于Anton 问。他正试著想让炉子下找到的两块煤燃起来,却无济于事,只好放弃了。
  “不,不没关系,因为我己经叫人把她接走了。”Jimmy说著,把后门边的干草捧到了房间里。
  
  “什么?, " Anton听见这句话,吃惊地抬起头,看向Jimmy。
  “我让Raymond 的儿子,接了西尔比。就在我们遇到埋伏之前," Jimmy 停下了动作,也看向Anton , “还有一个人,离这儿非常近,也有足够的装备。”
  “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有人跟著我们,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和拖延时间。刚才,就在我们那场恶战时,他们应该己经登上了飞机!"
  Jimmy 忽然万分难过,直直地看看Anton, “抱歉,我不该把你拖到危险里来,我……”
  
  “那你预备把她送到哪儿?" Anton打断了他的话,担心地问,“以后你想怎么办?"
  “我送她去了南方。”Jimmy 看著Anton,终于说了出来,“我把他们送到了Alex 的妈妈那儿。”
  " ?!”Anton惊讶看著Jimmy,一瞬间,想起了Alex对母亲的描述,忽然心底陡然身涌起一阵感慨。
  
  “对。就是那儿”Jimmy 注视著他,点点头。
  "Raymond的儿子和女婿以后会跟他们在一起。”Jimmy说著,蹲下去,飞快地把干草在屋角地上铺成了能睡人的样子。“给他们找了个新的小房子住,那地方,离沙漠里,莱恩女朋友那儿不太远,我去看他们很方便。”
  
  " Alex 的妈妈现在一个人,西尔比也是一个人。”
  Anton点点头,注视著Jimmy 手上的动作。
  
  " Alex 的妈妈已经六十多岁了,西尔比也是" Jimmy停了下来,回过头看著他,忽然温柔地笑了一下," Alex 妈妈身体非常不好,西尔比做吃的手艺非常好,她可有不少好主意。我想,她们会相处很好的。”他最后说,在墙角里坐了下来。
  “你睡床吧,我睡这里就好了。”Jimmy 飞快地说,几乎一下就倒下去了,翻身对著墙壁。
  一瞬间Anton,合里忽然莫名地一恸。
  他看著那男孩老练地在地上铺出能睡人的样子,又毫不在意地睡在上面,什么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过去,或者说,过去的过去,在达拉斯,他就这样睡在街头或是公园里吗?
  更早呢?
  他想起了他去过的宾州郊外那栋老宅子,太多时候他总是忘记,Jimmy也曾有过一个温暖的家一张温暖的床。他需要经历过什么才能如此泰然自若重新适应了这从荒凉的一切?
  
  Anton在床上躺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片沈寂。
  许久之后,黑暗里,Anton开了口,“那天,楼上,”他知道Jimmy 一定没有睡著,“你说,有个对你很重要的人死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他没有再往下说。
  “是我叔叔……”隔了一会儿,黑暗里,终于传来Jimmy的声音。
  
  * * * * * * * * * * * * * * * * * * * * * *
  那个晚上的情景,Jimmy从不敢回忆。
  可是偶尔,不经意间,却突然翻上心头。
  一幕幕,触目惊心,如在眼前,至今让他浑身冰凉,不寒而栗。
  
  那些天,, Edward 、Jack 、学校、Sophie 、妈妈,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在少年Jimmy的心里,不啻掀起了一场又一场风暴。
  他的睡眠突然变得很糟糕,吃东西很少,晚上失眠,心乱如麻。
  
  那个晚上,Jimmy谨慎地跟Edward打过招呼,溜进自己的房间,小心地从里面锁上了门,穿著睡衣钻到床上。想想,他又爬起来检查了一遍窗子。
  
  远远过了午夜,Jimmy 依然没能睡去。
  隔壁照例一次又一次传来呻吟声、哀求声。
  Jimmy知道,楼下的保镖跟他一样,己经习惯了这声音,没有人会上来问
  他不知道今晚隔壁的又是谁,但是那些声音让他心里一阵阵刺痛,他忽然烦躁地抓过耳机,把walkman 调到了最大的音量。
  许久,困意终于悄悄袭来,Jimmy昏昏睡了过去。
  
  突然醒来时,他察觉出自己是被隔壁什么声音惊醒的。
  Jimmy诧异地抬头,周围依然是冷寂的黑夜,无边无际。不知何时他出了一身冷汗,冰凉的身体置身在那一团团浓重的灰雾里,忽然异常虚弱寒冷。
  大概己经是三点撞左右了,他猜。
  什么声音呢?
  夜色里一片死寂。
  
  " ——Jimmy ! ! ”突然,一声嘶喊,划破了黑夜的沈寂!
  Edward在喊自己!
  Jimmy浑身剧烈一颤!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喊我?!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Jimmy ,你过来看……”Edward的喊声再次穿墙而来,突然好像周围的空气震颤了起来。那声音像以前一样,喊他的名字时,那样亲近、充满感情、信任和期待。Edward从没那样喊过别人的名字,Jimmy心里明白。
  不要!
  但是Jimmy 在床上绝望的摇头,不要,Edward ,他绝对不会过去,他再不想进那间屋子看到上次那样的场景了!
  
  随著那一声喊,就在他身边,一墙之隔,再次传来了剧烈地喘息声,嘶叫声,在那灰蒙蒙地夜色里,格外清新,刺进他的耳鼓,落在他的心上。
  Jimmy烦躁地狠狠掩住了耳朵,猛地伸手再次把耳机戴上耳朵,把所有的被子、衣服全压在了头上。
  
  许久,无边的黑夜里,终于平静下来。
  ——那是一片不坏好意地死寂。
  
  Jimmy拿下耳机,小心地侧耳谛听,周围一片死寂。
  他长长送了口气,他们终放完事了!
  黑暗里,Jimmy依然在剧烈地颤抖,在床上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却完全不知道,就在淤此同时,隔壁的一团黑暗里,另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在黑暗里,跟他一样,竖著耳朵,谛听著黑暗里的动静,液体从手里寒光闪烁的刀尖上,一滴一滴落下来。
  很久之后,床上,Jimmy终于昏昏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楼上很安静。他的房间里异常温暖,洒满了阳光
  Jimmy终于放松了口气,黑夜过去了,他冰冷的身体像初春的小树一样,在阳光中悄悄复苏了。
  Jimmy洗漱完毕踏上了走廊。
  
  廊道上,一片寂静,首先吸引Jimmy 注意力的是对面的盟洗室。
  他吃惊看见水槽里水流了出来,一直流到他脚下。
  Jimmy愣了一下,谁没有关水龙头就离开了呢,他诧异地走过去,伸手关上了水龙头。一阵风打在他身上,Jimmy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嚓。
  风从哪里吹来的?他转回头,斜对面,Edward 的房间敞著门。
  风从Edward 的房间里吹进来。
  
  随著风,似乎送来些许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呢?Jimmy想不出来,犹豫了一下,他向Edward的房间走去。
  
  " Edward ? ”他轻轻喊了一声,在门边按了下门框,就在那一刹那,他胸口剧烈一翻,差点吐了出来,一阵剧烈地眩晕,让他差点载倒地上,Jimmy “唰”地扭转头再不敢向屋子看第二眼——他一辈子不想记得那情景!
  冷静,Jimmy 在心里对自己说,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了起来。
  
  一瞬间,Jimmy再次眩晕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转,空气剧烈地震颤起来,突然好像失去了声音。
  他记得楼梯上,第一个上来的保镖,看见他的神情,马上举起枪进了Edward的房间,大吃一惊,随即,转回头看著他。
  更多的保镖涌了上来,周围一片混乱。
  
  
  
    171 下
  纽约州北部。
  荒野上,简陋的房间里。
  
  “你……恨过他吗?" Anton看向对面,小心问道。对面,Jimmy陷在墙角的黑暗里,Anton只能从那团弯折的影子里,猜测男孩的神情。
  “……小时候,我跟Edward在一起的时间,比跟Thomas 在一起,多多了。”许久,Jimmy轻声说,“除了妈妈、Raymond ,在我身边,时间最多的……就是Edward了。”地上的人陷入了沈默。
  
  没有人能理解,洒满阳光的二层楼上,推开门的那一刻,在这少年心里留下的创伤。
  多少年来,Jimmy沈默不语,从不谈起。
  但是它就在那儿,像一块石头一样,沈甸甸地压在Jimmy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像午夜冰冷的噩梦,像黑暗里招手的魔鬼。
  
  十年二十年,在他心里,那血腥味经久不散。靠近那屋子,他就能闻出来。外面的阳台上永远是大团大团的苍蝇、甲虫;空气里,永远是咸稠的血腥味。
  Jimmy闭上了眼睛。
  他忘记不了那血腥,就像他忘记不了醉酒的母亲。
  那是不久以后,他第一看见母亲醉倒在卧室。
  那一幕,像一把开刃的刺刀,深深刺进了少年Jimmy的心。
  二十年后的今天,依然让他痛彻心扉。
  
  所有这些事情,Edward骚扰,Jack,他和母亲,Edward的死,这是他原本一辈子不会对任何人说出的情节,Anton 会例外吗?
  不,他永远不会说。
  他会让它跟著自己一起腐烂直到烟消云散。
  会让那些痛刺入骨髓,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或许有一天,他终于腐朽,人们会在他的尸骸深处,找到那颗致命的创伤之钉。
  
  “等我那天早晨醒来,Edward就那么死了。”Jimmy说,“后来,我每次再去蓝谷,依然能闻出那股血腥味……”
  “哪儿?, ”床上人浑身一震,“你说哪儿?"
  “蓝谷,宾州我叔叔的家,他们那一带那样称呼它……”
  
  “等一下……”床上的人,半坐了起来,支撑起身体,严肃地注视著Jimmy
  “怎么了?" Jimmy吃惊地问。
  “我听过这地名。”
  “有可能啊。”Jimmy 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那有可能的,报纸或者……”
  “不……不是报纸电视什么地方," Anton 忽然紧张起来,“我一定听过!一个人提起来的。”
  一瞬间,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等等,让我想想……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算了……”地下的人苦笑道,“睡吧。”
  
  “那么后来呢?" Anton问道,“凶手没有找到?"
  “凶手一直没有找到,也许是偶然——但是,那可能性几乎太小了,没有人敢碰Edward。更多的怀疑是蓄意己久的阴谋。有人利用Edward私生活的弱点,接近了他。”Jimmy继续说下去,“我说过,他在三家之间沟通要多些,像个缓冲地带,当然也就有人并不想要这个缓冲带,他一死,这个缓冲地带没有了,矛盾就更激化了。”
  “我后来,在双子座当行政和经济组的时候,翻了很多东西,找不出当年直接的联系。”
  
  “那么?后来呢?你……”Anton想问Jimmy他为什么成了Perry ? Anton 想知道这个。但是地上的人没有再说话。
  “布朗也是给Maclane 家做事。是不是?”许久,Anton 轻声问道。
  “嗯……”地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往下说。
  
  荒野上,风从墙壁屋顶的缝隙呼呼吹入。
  屋子里一片沈寂。
  许久,寒冷像偷袭的军队一样,无声的四面包围上来。周围越来越冷。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后来,后来就是那些例行调查了。
  
  调查之余,所有时候,Jimmy深深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没有出过房门。
  Eliza依然在回避他。偶尔碰见Thomas,那厌弃的目光,让他更想一个人藏起来、安静地呆在墙后面。
  
  Edward的骚扰和死去,Sophie和孩子,Jack的问话,他和母亲的关系,那一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Jimmy知道,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找人说说,可是他能向谁说呢?
  
  “他这样子关著不是办法。”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变化。
  Eliza 开始担心。
  Thomas和Eliza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去MaCLaren 家一个心理医生那儿。
  
  * * * * * * * * * * * * * * * * * * * * * *
  “后来,调查之后,我去看了那个心理医生。”墙角里,Jimmy翻了个身
  “就是纽约那个……”
  “死的那个?马克西蒙?" Anton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嗯……是他。”许久,Jimmy缓缓答到。
  “马克西蒙当时四十岁左右吧,他的父亲,一直是我们家的医生——他创办了他们家那诊所。他儿子更胜一筹,还拥有一个心理医生的牌照,当时在纽约的私人医生里,己经崭露头角。那还是我第一次去他儿子那。”
  Jimmy走进那房间时,医生不在。
  那房间非常大,异常安静,铺著精致的地毯,细致的装饰过。
  Jimmy焦虑地等待著,强迫自己打量起墙上医生的收藏,好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预备把所有的一切都讲出来。Jimmy知道,这个时候,医生是他最好也几乎是唯一可以求助和倾诉的对象。
  
  墙上,一副抽象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画中间,几只古铜色块交织在一起,颜色就像晒过太阳的人体。看不出画得是什么,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Jimmy有些惶惑害怕。
  他打量著那画想看得更清楚,无意中后退一步,却碰到了身后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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