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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往事 by 香龙血树

_46 香龙血树(现代)
  "不让就不让,我想想还不行吗......"Rene嘟起嘴,到后备箱取下了东西。
  
  他们一起小心地检查了房间和车库。
  随后进门,Rene把两只箱子提进了Anton家。
  俩人一起抬头打量着房间的架构。
  然后开始拆卸和调试箱子里电子设备,小心地在房间和院子里布了防。
  
  "滴嘟"卧室里,Anton手里的信号灯亮了一下。
  "没有问题!"他对耳机说到,扫了一眼旁边的液晶显示屏,院子前,Rene人影一动。
  "好的!"前门外,Rene越过了草坪和植物,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周围几个信号器的位置,按下了手里的确定键,打开了预设,重新回了房间。
  
  "这是什么?"卧室里,Anton看着Rene提上来的东西。
  那是一只黑色的小箱子。
  "枪。"Rene把它打开了,防潮箱内的部件槽里,分别放一堆浑朴的零件,"送给你的。"
  "莱恩的吗?"Anton看着那箱子,他记得Rene 搬家时,在那堆东西里见过它。
  Rene摇了下头,"我自己的东西,可以过安检。"
  
  Anton吃惊地看着Rene在自己眼前飞快地把那枪组装了起来。
  那是一只暗色、特别的枪,漂亮得让Anton暗暗惊叹。
  乌黑修长的枪管,好像吞掉了所有的颜色,浑璞五华,没有丝毫反光。
  枪管上,靠近枪口的地方有一朵暗色的红色玫瑰。
  那玫瑰很特别,暗红的花蕾边,有金色的边线。最后一条线伸展开来,盘绕向枪管下方。
  
  Rene看了看Anton,叹了口气,"这枪只适合防守,扳扣力有点大,但是初速特别快,准性好。"
  "我那时候就想给你。"他抬头看了看Anton,"后来忙着准备旅行就给忘了。"
  "子弹。"他抽出那箱子中央的挡板,打开了箱子的下格,指了指下面,"普通9mm能使,还有这种特制的。"
  
  "现在实际上是两伙人,"他们俩坐下来,简单分析了一下,"那么除了工厂那帮家伙可能不会罢手,还有那个带面具的杀手,来过你这里......对吧?"
  Anton点点头,"现在这个布防,可以防备那帮家伙5分钟,足够逃脱或支持到警察到来。"
  "但是防不了那杀手。"Rene思忖着说。
  俩个人对视了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他们都相当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家伙到底要找什么呢?俩人彼此看了看,都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Anton说,看了看Rene,陷入了沉思,"他们出现得越多,暴露的线索也越多。"
  Rene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Anton的电话就在这时剧烈地响了起来。
  "Anton警官吗?"
  "是我。"Anton本能地愣了一下,电话里的声音冷淡而陌生。
  "您好,我是默根,Roderick先生的助理......"那人语调平缓。
  
  "......稍等一下,我讲完......"话没说完,Anton忽然听到那人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听出默根捂住了话筒,对身边什么人说道。
  "对不起......"默根为讲话被打断表示了歉意,继续说下去,"是这样,这个周末--"
  
  然而他又没能说完,似乎有人在跟他争抢电话,默根的语气忽然有点无奈,匆忙结束了开场白,"那么,有人要跟你讲话--"
  "嗨!Anton!" 不等他说完,Anton听到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
  司机一直把Anton送到了那幢大房子门前。
  那是新泽西和宾夕法尼亚的交接处。
  汽车很长时间一直行驶在原野上,Anton感觉从他们过了第一道带着徽记的门,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才开始看得见房子。
  
  Anton下了车。
  那是幢复古风格的别墅,很大,Anton猜大概是二战前建造的,在今天看来更加典雅和庄重了。不远处的背后,还连着另一幢房子,风格似乎更加古老。
  门前的庭院里有几个孩子在玩球。
  
  "Anton!"远远地Minna看见他招了招手,放下身边正在说话的女助理,向他走了过来。今天她把头发扎在了背后,显得很随意,Anton笑着跟她打招呼。
  
  "是我喊你来的!是我喊你来的!"可是有人比Minna更快,他的儿子已经像一发炮弹一样,呼啸着从房子里冲了出来,这回脚上没有了那四只可怕的轮子。
  Minna于是向Anton摆了摆手,会意地笑了笑,没有再走过去。
  
  "Wow!你这拐杖太酷了!!"男孩跑到Anton跟前来了个急刹车,盯着他的拐杖看。
  "喏,给你的小礼物,生日快乐,"Anton把手里礼物递了过去,"你真的是这个月的生日吗?我怎么记得要早些?"
  "不是的!"男孩儿接过礼物,拉着Anton向房子里走去,"我的Party本来计划去阿拉伯的!"
  
  "我的同学想去看金字塔,其实我更想去幼发拉底河,看看能不能再找一个古城出来。"Minna的小儿子飞快地说着。
  "可是Roddy说,那更本没可能!让我休想!所以只能再去金字塔,然后带上我们班的同学,一架飞机刚刚好。"
  "可是,Roddy最后又说不让去。结果拖到现在,什么花样都没有了!"他不满地说。
  "明年我想去看企鹅。估计他也不会同意!"
  Anton笑了起来。
  
  "在这里补办一个,是他们临时的主意。我想,那完全是因为他们自己太闷了。"男孩撇了撇嘴评论道,对他爸爸的安排丝毫不领情, "因为,反正纽约也不方便,"他挖苦道,"还好,我其实更喜欢这里一些。"
  Anton能猜出他爸爸的用意,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毕竟他爸爸和妈妈想一起给孩子过个生日并不太容易。
  
  男孩一边说,一边带着Anton在房子里兜圈子。
  "但是这里太远了,我班里那些同学们都太吵了!不适合这里,我几乎没有请他们。"男孩继续说下去。
  "妈妈的朋友我不喜欢,因为他们比我的同学们还吵!而且害我经常把性别搞混!Roddy的人,说话全是一副腔调,听了一个人我就不用听第二个了!"
  
  房子很大,每到一个房间,Anton还来不及看清楚,男孩又把他扯向下一间了。
  偶尔,他看见了Roderick保镖的身影,也看见了他的几个助理,他们看见孩子和他进来,一点不吃惊,向他们俩人点头打招呼。
  
  "这房子,据说是Roddy爷爷奶奶的新房。大得像迷宫!"男孩插进来一句,然后继续说他的生日Party。
  Anton点头听着。
  
  "我的马术教练带着他的一个学生去参加一个什么预选赛了。我就想到你了!"男孩看看Anton,摸了摸他的拐杖,"还是你好玩儿一些!你会陪我打游戏,打枪开飞车,马也骑得好!要是你有时间,可以在这儿呆几天,陪我玩。"
  "但是妈妈说,你很忙不会有空,你真的没有时间吗?"男孩"通通通"像机关枪一样,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讲完了,期待地看着他。
  他们在又一个大厅前停了下来。
  
  "......呃"Anton看看他,"我最多只能呆一个晚上,星期一前必须回去了。"他说着,向周围看去,没有看到Roderick。
  "Roddy在后面的老房子里!"小男孩儿立刻就发觉了,"你不用管他,不用管他!"他强调。
  "虽然这是他的家,"他补充了一句,"但是你是我请来的,我和妈妈!"
  
  "你等我一下!"男孩说着从衣袋里翻出了正剧烈闪烁的手机,"我妈妈在喊我!你自己再转转,我回来找你!迷路了就问周围那些人--"男孩喊着匆忙跑掉了。
  
  Anton于是自己向房子深处前走去。
第132章 文中音乐
  单辟一章说说文里的音乐。
  
  音乐俺也不擅长。
  俺文里的歌,相信不少人都很熟悉;
  但是还有很多大人没有听过(有不少朋友问起),那么待俺一一道来,献给大家。为的是,各位大人有好音乐时,也介绍给俺,共同分享。
  
  俺随时饥渴地、热烈地、期待大家给俺推荐好音乐!(此需求长期有效!)
  
  一、先说背景音乐:
  歌名《Melodramma》(《真爱乐章》)。
  这是Andrea Bocelli 2001年专辑《Cieli Di Toscana》(《托斯卡纳的天空》)的主打歌,也是俺当年最喜欢的歌之一。
  
  Bocelli的歌里,往往充满了大海的涛声,和对光明的向往。
  
  众所周知,他是地中海边的盲人歌手。深挚强烈的情感,演绎出深挚强烈的歌声。
  文里,大西洋边的主人公,一样面对着大海,绝望地渴望着光明,面对着自己的强大命运。
  所以俺把它放在了主题曲这个位置。
  
  真爱乐章Melodramma 的歌词翻译: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间传来酒气的芳香
  我在梦里遇到你,如今你的影子还依稀在我面前
  喔,多少记忆汹涌翻腾,远方丘陵如画
  我却痛彻心扉,是该起身了,是该离去了...
  
  这是我的歌,爱的颂歌,
  我正为你引吭高唱,伴随着苦痛,如此激烈,如此强大。
  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晨光清澈,田野上一座风车转动
  那是我的命运在这里降临
  没有你的苦痛命运
  没有你而苦痛。
  
  我的心轻轻吟唱,一曲甜美的真爱乐章
  这是爱的颂歌,我为你歌唱。
  这首真爱乐章,没有你,我独自歌唱。
  
  还有他的另一首歌,会在文里最后出现,到时俺再细述。
  
  二、文章中间的歌曲
  1、第30章:Going home
  又一首极脍炙人口的歌。
  改编自德沃夏克《新大陆》第二乐章的慢板主旋律。国内许多演奏会中经常可以听到这一段旋律。
  因为流传甚广,后来,美国一个叫费希尔的音乐编辑给这段填上了英文歌词。(中文版歌词也有,可能不少人都唱过)
  
  用的IZZY这个版本。
  原曲表现的是作者对美国黑人命运的关怀、同情,和他自己远隔重洋对祖国亲人的深切思念。
  在文里,这是除了背景音乐,第一次出现音乐好像。
  主人公在那章性命垂危。(我没有去过多描写生命的垂危感。)
  
  死亡的归宿感,跟回家的含义很靠近。
  另一方面,在主演(嘎嘎!)生命垂危的时刻,文里,描绘了花香、空气的味道,隔壁电台里女歌手隐约的歌声。
  地点在费城的郊外。
  
  看完全文,可能就会发现,那片地域,这花香、空气的味道,甚至还有唱歌的人,其实对主人公又别有意味。
  这种深入骨髓的思念,其实也可以说"远隔重洋"。所以当时信手把歌也填上了。。。汗!
  
  不过,很值得一提的是,英文的歌词非常优美。
  (歌词还贴吗?)
  
  2、第64章:The color of the night
  好像文里的歌大都离不开缠绵的夜色、蒙昧的旅程。
  
  这又是一首当年极其流行的歌。
  原唱Lauren Christy。
  有一个版的《呼啸山庄》曾用过这歌。不过这个版的电影似乎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广泛流行。
  布鲁斯威利斯拍过一个同名电影,主题曲也是这歌。那电影据说比较失败。照今天来看,也很狗血。
  
  歌词也很美丽。
  
  3、第99章:Nights in white satin
  著名的白纱之夜。
  这个貌似不用多说不?
  
  经典原唱是Moody Blues(连接无效鸟)。
  更经典的还有20年前美剧Wiseguy中的引用。
  
  事实上,文里这章提到那张专辑是Mario Frangoulis 2002年的专辑《Sometimes I Dream》
  有意思的是,这个1966年出生,4岁前生活在罗得西亚(现津巴布韦)的希腊男生,出道时,在媒体宣传中曾被称作对Andrea Bocelli的挑战。
  
  4、第104章:汪峰《硬币》
  这个是多云大人给俺听的。没多久,就写到这章,忽然一下子想起贴上了。
  
  5、119章:Take me to your heart
  嘎嘎!(*^__^*)
  《吻别》英文版的节奏,在这里还是比较匹配的说。
  
  6、131章:Soulmate
  歌手:Natasha Bedingfield
  也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还啥歌来的?)
  
  三、第三卷和结尾的歌曲
  
  (未完......待续......本章不定期更新)
  
  汗!如有大人需要俺贴歌词或者其他,俺就贴。
  然后,有好音乐好歌,记得给俺介绍!
第 133 章
  Anton于是随意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了一道走廊,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长廊里光线幽暗,似乎倾斜向下,有个微小的坡度。Anton纳闷地走下去,一路小心着脚下,等他终于穿出走廊时,眼前出现了一座宽大的楼梯。
  回廊于是转了个个儿向楼梯后绕去。楼梯的另一边,一只幽暗倾斜的坡道向地下延伸着。
  
  Anton吃惊地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楼梯、周围墙壁上弯曲细致的雕饰,似乎一下子进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Anton忽然醒悟,原来他已经进了下车时看见的后面那幢房子,一道回廊悄然把两幢建筑连接了起来。两座建筑的地基高度略有不同,所以,回廊也略有坡度。
  
  Anton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身后,走廊上空无一人,无疑他已经离正面的庭院很远了。
  Anton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下车时两幢建筑的方位感。
  如果他能从这建筑中间穿到院子里,或许是更近的。
  但是,他该往那边走呢?
  
  他向前看去,那延伸下去的回廊,前面完全没有了灯光,一片幽暗,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再看看那条向下的坡道,无疑那里通往地下的桌球室之类的地方,他猜。
  Anton抬起头向楼梯上方看了看。
  
  那上面一片明亮。
  楼梯边的大窗上,无比明亮柔和的光线,正温柔地洒下来,照亮了楼梯上一大片的空间。
  Anton忽然意识到,幽暗的走廊几乎让他忘记了这还是在上午。
  他想了想以往接触过的亚当式建筑,或许他可以向上,应该很快可以找到另一座楼梯,离大门也就不远了。
  
  Anton于是上了楼梯。
  他向上走去,转了楼梯的弯度,到了二层。
  那是片空荡的楼梯厅,柚木地板上形成了优雅的花纹。
  Anton犹豫了一下向前走去,可是刚一拐过弯,Anton愣住了--
  
  在他旁边,一个凹字形的方厅里,墙壁上,挂着一幅高大的画像。
  Anton一眼看见那画像,便像被击中一般,被牢牢攫取住了视线,顷刻间愣在了那里。
  
  
  
  Anton看着那画像。
  
  周围一片寂静,他身后画像对面的光线,越过大玻璃窗,温柔地洒在那画像上。
  明亮又朦胧。
  Anton呆呆地看着,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渐渐沸腾起来。
  
  --画上是个女人的半身像。
  栩栩如生。
  那女人穿了件柔和的白色高领长袖礼服,戴了一串精致的项链,略斜侧坐着,头转向了画面前方,弯曲的发帘下,一双明秀的大眼睛,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在她的腰间,戴着薄手套的双手里握了一只十字架,十字架最前端有颗醒目的淡蓝色调大钻石,银色的链子在她裙边落下。
  
  画上的光线很柔和。
  衣服似乎平静地吸纳了光线,没有丝毫浮躁光滑的反光,那布料和十字架金属的质感却又似乎触手可摸。
  
  Anton惊讶地看着。
  最让他震动的,是那女人的容颜。
  
  Anton敢说他一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那容颜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传说,大海,阳光,岁月,时间......一下子世界上所有他能想起来的美好伟大的东西,一齐扑面而来。
  那容颜让人感慨,仿佛陡然见到永生的希望。
  
  Anton不由自主的慢慢靠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
  画上那女人还很年轻,二十多岁,不到30岁的样子。
  那容貌,柔弱又坚强,让人忍不住爱惜,却又忽然心生敬畏。
  
  这是个让你无法在她面前高声说话的女人。Anton忽然想。
  让你看见她,忽然怕惊动了心里的一个梦幻。
  
  Anton看着画上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那目光里似乎有无边的温柔--无边的温柔,和犹如阳光一般的希望。
  可是那眼中,又似乎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忧郁,似有若无,让人着迷。
  再去看时,那眼睛里,又似乎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那温柔,忧郁,阳光,希望和力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此刻正像巨大的光芒注视着自己,忽然让Anton陡然积聚起全身的力量。
  
  他无法想像,在生活中他见到这个女人的景象。
  他呆立在那画像前,许久,忘记了一切。
  
  "我母亲。"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Anton微微转头看了一眼,Roderick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他又转回头。
  俩人一起看向那画像。
  
  "70年代末,"Roderick看着那画,说了一个著名画家的名字,"他来家里画的。"
  Anton听说过那名字,那画家的作品似乎很罕见,在收藏圈被奉为天价。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36岁了。" Roderick久久地凝望着那幅画。
  他的语气深长,更像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Anton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Roderick,再次打量那画--看不出来,他还以为画上的女人还只有二十几岁。
  
  "你再也看不见她像这样子了!"许久,Roderick忽然说。
  Anton听见Roderick的声音,吃惊转过头。
  
  "躺在医院里,睡了很多年了!"Roderick终于转过身,看着他坦率沉稳地笑了笑。
  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很有感染力,但是对视的瞬间,Anton感觉到了笑容里的刚强和力量。
  
  "来吧!到我这儿坐坐!"Roderick拍了拍Anton的肩膀,向旁边一扇门走去,那门刚好开在那凹字形的方厅里。
  Anton跟着他走去,最后回头看了看那幅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地这幅画,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或者,画上的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也许是在幼年的一个梦里吧?不知道,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跟上了Roderick。
  
  **************
  那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阵舒缓、肃穆的合唱扑面而来。
  Anton循声看去,远处唱机柜上,一只老唱机正沉静地旋转着。
  
  那是一间大房间,房间里的陈设很考究,到处有精致的雕饰,厚厚的地毯上,有细腻的丝线。光从向阳的大窗户里射进来,让半个房间沐浴在阳光里。
  屋子里,煦暖的木香,跟阳光混合在一起,不由自主地让人留恋。
  
  门边不远处的桌面上,放着Roderick的烟斗、电话,一份报纸和一本摊开的笔记簿。
  显然,Roderick刚才就在这房间里,听着唱盘,Anton猜。
  
  他跟着Roderick进去,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已经在他身后无声地合上了,叫Anton忽然意识到,这房子隔音出奇的好,他刚才在方厅里,竟然丝毫没有听到这音乐。
  
  他们就在那儿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Anton很容易地听了出来,因为无数次,他在不知多少个地方听到过它。
  那是全世界被演唱最多的清唱剧。
  每个圣诞,世界上各个角落,都有无数人在咏唱着它。
  那歌声也曾让他感动,但更多的时候,他听见它,只是在很多浮躁的场景下,或是在喧闹的间隙,他匆匆而过,来不及、没有精力,也没足够的兴趣,去仔细地琢磨它--或者,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静静地谛听。
  
  歌剧弥赛亚的一个段落,正盘绕在房间上空。
  
  许久,俩人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
  一段分曲结束的间隙,Roderick伸手关上了唱机。
  他把那唱片取了下来,拿在手里。
  
  "--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剧,他有很多个版本。" Roderick看着手里的唱盘,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那时候从没仔细听过,还是去年回来,重新听起来--" Roderick抬头看了Anton一眼,把手里的唱盘向Anton示意了一下, "发现,我也很喜欢。"
  
  Anton诧异了一下,Roderick的弟弟,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他们提起他了。
  他没有打断对面的人。
  他们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睡了一觉醒来,在房子里找到他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它,满脸是泪的时候,吓坏了。"Roderick依然看着手里的东西,缓缓地说,陷入了回忆。
  "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直到,直到他死后多年,"他沉思着说,"直到去年,我在他原来的房间里找到两本日记,他孩子时代的,我才觉得我才了解了他一点。"
  
  "那个时候,每到演出季,他就和妈妈去欧洲,意大利、法国、摩纳哥,他们会在那儿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房间里很静,Roderick不知不觉地继续回忆下去。
  "我记得,为这个,我嫉妒死了。"
  "但是我要读书,要完成学校的竞选,还有我的课题和活动,我不可能会去的。" 他把那唱盘放到了一边,
  
  "小时候,我跟我弟弟会在这个屋子里下棋。"Roderick抬头看看周围,向Anton笑道,从回忆里抽了出来。
  "那一定是你经常赢。"Anton笑着说。
  "不,正相反,我很少赢。" Roderick笑道,"我弟弟赢的多,"他沉思了一下,"虽然,其实,那时,我们都不会下棋。"
  他眷恋地看看周围,Anton这句话再次把他送进了回忆,
  
  "其实我那时真的很嫉妒他。"他笑道,"我妈妈父亲都最疼爱我弟弟。"
  "他从小就习惯于特殊,因为妈妈太疼爱他。我却更喜欢和大家一样。"
  "他会和妈妈去很多地方,她走到哪里都带上他一起。爸爸也喜欢带着他。"
  "而我则长期在外读书。"他笑起来,看向Anton"跟他比起来,我一直不太受欢迎。现在也经常不太受欢迎。"他瞥了眼那报纸。
  
  "大家也喜欢你。"Anton一时有点不知道该什么,只好马虎地说,"所有人听过你讲话都非常喜欢你。"
  他完全没有料到会私下遇到Roderick这么流露感情的时候,不过眼下这个环境,他看看周围,想着那画像和刚才的音乐,的确有点特别。
  
  "可是我要讲多少话,他们才能喜欢我!" Roderick一下笑了出来,他作了个夸张自嘲的表情。俩人都想起了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
  "天知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讲话。"Roderick有点无奈。
  "我不喜欢付出那么多努力,去应付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喜欢对不对?"他叹息道,"但是你我都知道必须得去做。"
  他摇摇头,"不像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用讲,只要往那里一坐,"一瞬间,Roderick想起了他们一起去学校图书馆的情景,"一言不发,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主动跟他打招呼。"
  
  "但你的演讲,特别那些即兴的,他们太棒了,他们都是独一无二的。"Anton说,意思是他的话都很值得去讲。
  "恩,我从小作文就很好。" Roderick点头。
  "但其实我一点不喜欢它们。"他再次叹息道,"我更喜欢看我弟弟的文章,他的文字更深情,嗯,"他想了一下,换了个词,"一往情深些。"
  "他的文章里能回忆起老家树上的蛛丝,他还会写诗。"
  Roderick摇了摇头,"我写不出来。"
  "我一直都开玩笑说,他应该去当作家,当诗人。我说他会成为宾州的普鲁斯特。可惜他太懒,从来不肯多写。"
  
  "那时候,就在这老宅子里,父母不在,我们有时候彻夜聊天。"他再次陷入了回忆,
  "事实上,我说得多,他说得少。"
  "他比我小很多,但奇怪我一直觉得我们一样大,我总能在他那里找到需要的回应。"Roderick说。
  "后来长大了一点,我才知道,小时候,他有远比我多太多的想法,但是他很少说出来。"
  "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跟我弟弟是沟通最多的。我一直都有这感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
  
  Anton想象着那情景,两个男孩在古树成荫的老宅子彻夜长谈的情景,
  尽管有财富和荣耀,他们仍然是人群中,两个孤独的孩子,他忽然这样想。
  Anton看看周围,这房子里,一定充满了他们儿时的回忆。
  大概就是在这老宅院中,听了半天那样的歌声,加剧了他对往事的回忆,Anton能想得出来。
  
  "他什么都记得,我刚好记性不好,从小就丢三拉四。很多事情,过去我也就忘记了。" Roderick继续说下去。
  是吗?Anton看着他,这他倒不完全相信,应该是Roderick扩大了的说法。
  "至少,跟我弟弟比起来,就差多了。"Roderick看见了Anton的神态,"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忘事。"
  
  "他虽然记忆力好,但是有时候却要傻一些。"他再次陷入了回忆,微笑了起来。
  "我那个傻弟弟,有一回,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那时候正在外面上学,他说他在我们家北方老宅子的那株大树下,问我你没有回来吗?"他讲得很缓慢。
  "我说我回来干吗?"
  "他气得不得了,说一年前,我说过一年后的午夜要到那里碰头。"
  "我早就忘了。谁还能记得一年前随便说过的话,可是他记得。"
  
  "后来我读书回来,他还能记得小时候妈妈给我们讲过的故事,重新说给我听,而我,"他摊了下手,"连影儿都不记得了。我真是羡慕他这点。"
  "他总能记住匆忙见过的人,同学朋友的名字,记住我的东西放在哪儿。"
  Anton看见Roderick脸上再次浮现了笑容,
  "结果,久而久之,我一找不到东西,就会问他。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在英国读书,找不到东西时,会打越洋电话回来。"
  "周围的女朋友、同学,都很好奇,他们纳闷我会打给谁,为什么会打美国长途来问自己英国的东西掉哪了。"Roderick笑了起来,"在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可思议。"
  "而他,我弟弟,就会在电话里告诉我几个位置,让我去找。"
  "我就会照他说的去找,然后就真的会找到。很神奇!就好像他能看见我似的。"他笑起来,"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的生活习惯和思维习惯。"
  
  "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有他记忆一半那么好,就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累了!可是想想,那样又或者更累,呵呵!"Roderick最后感叹说,笑起来,看看Anton。
  
  窗下忽然穿来了孩子的呼喊声,"这边!""当心那窗子!"
  两人 一起向那大窗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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