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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璀璨

_7 匪我思存(现代)
等从树上爬下去,文昕才发现原来树底下就是一间值班室,有人在里面看电视,灯光映出窗外,照得地下一片雪白。
梁江示意她蹲下来,从窗台下慢慢挪过去。
一闯进黑暗里,她就抓着他:“到底进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别担心,跟着我走。”
他显然对环境特别熟悉,带着她东绕西绕,没一会儿就绕到了楼房后面。文昕突然闻到扑鼻的香气,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袭来,就像把整个人突然浸在了香水里。可是香水没有这样天然而纯粹的味道,香得令人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就在这个时候,她鼻子发痒,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迅速地做了一个动作,“咔嚓嚓”一声轻响,然后就对她说: “快走!”
她还在莫名其妙,已经被他拉起来飞奔。
他们从另一角的树上爬出去,飞快地跳下围墙。他拉着她一路狂奔,直冲上了车子,然后发动汽车,迅速地掉头离开。
一直到上了主干道,她的心还在怦怦狂跳,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一阵发足狂奔,还是因为第一次偷东西。
“来,送给你,今天晚上的战利品。”
他将一枝梅花擎到她面前,说:“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才有梅花便不同。车窗外那些一掠而过的熟悉街景与灯光,衬得车窗内这枝花如同从幻梦中被擎出来,美得不可思议。梅花开得正好,斜枝横欹,深色的花蕾,粉色的花瓣,娇嫩得似乎呵一口气都会融化似的。车子里满是梅花的寒香,她拿着这枝花,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的母校,小时候经常跳墙进去偷花,今天又去干了一次这老营生,宝刀未老啊!”
她笑盈盈地拿着那枝花,左看右看,然后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你花粉过敏?”
“是啊。”她只好把那枝梅花搁得远远的,放到后座上,然后自己拿纸巾塞住鼻子,“不过我真的很喜欢……”
“不好意思,上次送给你栀子花……”
“没关系,我很喜欢,同事们也很喜欢……”
“下次送你经过处理的花。”
她不做声,因为想起小费曾经为她买过一束蓝莲花,那是经过处理,不会令她过敏的花。
她仍旧无时无刻不想起与他曾有过的点滴时光,一度他们曾经很接近,可是咫尺终究是天涯。
他将她送回家,温柔地吻在她脸颊,叮嘱她:“早点睡。”
“晚安。”
“晚安。”
她站在那里目送他离去,他从车窗里伸出手,握 着手机摇一摇,示意她上楼后发短信给他,于是她点点头。
梅花仍旧放在他的车后座,被他带走了,可是整个梦里,似乎都是梅花的香气。因为过敏的缘故,文昕很少特意去看梅花,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种花可以香得如此清雅,如此寒淡。
上班忙到累死,中午吃饭的时候收到一枝梅花,卡片上写:“送到花店处理过了,战利品应该归你。”
她将梅花插在案头,一个仿官窑的瓷瓶,原来被搁在外头,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道具,当时被他们全回来当纪念品,现在插上梅花,相得益彰。每个到她办公室来的人都忍不住赞一声:“呵,好美的花,真香!”
其实她桌子上乱七八糟,不过放上这样一瓶花,似乎连心情都好很多。她用手机拍了一张,发到微博上去,顺便浏览所有关注者的更新。
费峻玮很少更新,因为他太忙,隔上几天才有一条半条。
汪海的更新也不多,偶尔有也是转发别人发的笑话。
因为微博出过事,所以文听看得特别勤,现在媒体记者都蹲微博。唱歌的天后说:“现在我们都是自己当狗仔队,自爆。”
不过这种形式不错,跟粉丝会更有亲近感,互动性也好。
看完微博,再去官方论坛,然后是几大人气论坛的娱乐版,轰轰烈烈的还是符云乐的离婚事件。这圈子就是这样,永远有新文代替旧闻,所有的新闻时效性也不过一周,再轰动的事情,时间久了,自然会渐渐平复。就像现在现在,已不再有人提到小费的直升机事件了。
而符云乐离婚事件,也会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会有新的话题来取代它。
开会的时候她说:“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做话题,毕竟保持一定的曝光率,是必要的宣传手段之一,但一定得是正面新闻。时川会做什么,我们猜不到,不过想必他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有一场恶战要打。而且电影杀青,后期做完,马上会是宣传期。江导的片子都是随拍随映,他不会等档期,这是一个机会,既有利于我们做正面的新闻,也有利于别有用心的人借机生事。他们可能做的负面新闻我们都要想到,防患于未然。”
Vickie补充说:“公众一般最反感的事情是特权、婚外情以及权色交易。”
“直升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过去式,即使对方穷追猛打,也不会重新激起公众太大的反感。符云乐跟小费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我们要提防对方拿这个来做文章,比如出现小费是符云乐与黎剑生离婚的第三者,如果出现这种论调,一定得立刻灭掉。”
“粉丝都知道他们是好朋友,对方操作绯闻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姐弟恋,岁数差这么多,公众不太会觉得有可信度。”
Vickie异想天开: “必要时可以将厉小姐拿出来当一下挡箭牌,如果老板不反对的话。因为媒体都异口同声地说,那是小费的正牌女友。”
文昕说:“能不牵涉圈外人,还是尽量不要牵涉圈外人,何况小费对这种事情很敏感。”
Vickie问: “汪海有部片子下个月在横店开机,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演男一号,你要不要过去?”
“好,我会过去。”
“有个问题,开机仪式的时间跟小费的广告撞期了,你不陪他去日本?”
文昕头也没抬:“你跟他去日本。”
“为什么?”Vickie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跟日本客户合作,你不过去有点不太好吧?”
“那好吧。”文昕很快决定,“我先去横店,参加完开机仪式就去东京。”
Vickie很开心似的:“国际巨星,听上去真气派!”
“只是刚刚打开东亚市场而己,几时笑傲好莱坞了,再自称国际巨星也不迟。”
“文昕,你不要浇凉水嘛,我觉得我们挺不容易了,内地艺人好少接到日本的广告”
“所以没有什么好炫耀的,再说公众对日货很敏感,小心对手利用这个黑我们一记。”
“对方要是想黑我们,任何理由、任何事件,他都可以用来黑。”
Vickie说:“时川要是再生事,我就剪个小人贴在格子上,天天用大头针扎他!”
文昕头也没抬:“不如把扎小人的时间用来联络媒体的朋友,说不定人家在对方下手之前,收到消息会先告诉你,可以防患于未然。”
她并不想和费峻玮一起出差,今时今日,她有点怕了,怕再次见到他。
虽然明明知道,工作中难免要打交道,回公司开会也好,首映式也好,谈广告也好,各种各样的接触总是会有的。
她只是不愿意想起他那天起身离开的样子,那个转身,几乎令她的心都碎了。
如果他不是费峻玮,她会非常非常地爱他,不顾一切,哪怕全世界都反对又怎么样?她会和他在一起。
可现实中,真正的爱,却是退一步,眼睁睁看着他远走。
她不能够那样自私。戏剧学院、电影学院每年那样多的毕业生,还有无数并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成千上万的艺人,能混到观众觉得脸熟的有几个?
成千上万的人,费峻玮却只是天上地下,唯独一人。
你是我的星光,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他曾经在歌中,那样一往情深地唱。
只有她知道,属于他的那片星空,却不能有自己的位置与阴影。
如果这样的选择摔是痛苦的,那么就让她一个人痛苦好了,他怪她薄幸也好,怪她无情也好,怪她不肯等也好,怪她怯懦也好。
公众眼里,他是光芒万丈的大明星。
可以牵了纯情玉女的手,在舞台上款款唱一首情歌。
也可以在银幕上,与倾国倾城的美人上演生死恋歌。
他才是真正的偶像剧男主。
童话里的王子,遇见的灰姑娘,最起码是伯爵的女儿。
可残忍的是,这世间并无童话。
汪海新戏的剧本她看了两遍,中间有一段写得特别动人。十余年前的恋人见了面,女人问:“为什么当年你那样怯懦,不肯跟我一起走?”
男人说:“我不是怯懦,我是爱你。”
因为爱,所以才转身离开;因为爱.所以才放手;
所以才独自一个人瓜走。
战火纷飞下的恋情如此,太平盛世中的恋情,原来亦不过如是。
The Good,the Bad and the Ugly
电影后期制作一结束就是宣传期,Vickie说:“我恨宣传期!”
人人都恨宣传期,整组人马都忙得人仰马翻,费峻玮和方定奇,还有主创团队一起,要连飞十二座城市做宣传。
即使清高执着如同江导,在电影上映前,也不能不听从宣发的安排。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一幅地图,Vickie用小旗将十二座城市标出来,然后拿着厚厚一叠行程表,一边看一边叹气:“我的天啊,其中有六天要连飞,然后隔一天再接着飞,比空姐飞得还勤。十二场发布会,我想一想就觉得崩溃……”
文昕安慰她:“就当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
“每天一座城市,去了就开记者招待会,哪里是游历祖国的大好河山,完全是在替航空公司积累飞行里程。”
“也不错,去年我的里程换了一张马尔代夫的机票。”
“哗!”Vickie叫起来,“那你跟谁去马尔代夫?”
“一个人去不行啊?”
“太残忍了,我们要连飞二十天,你们却要去马尔代夫!”
“现在哪有时间去?”文昕觉得气馁,“我三年没有休年假了。”
“下次跟老板说,不如年会就在马尔代夫开。”
“刚过完年,就想着年会了。”
Vickie叹了口气:“人生总得有点盼头。”
文昕说:“打电话叫小费来开会,我可能没有时间跟着你们,所以有些事情大家先商量一下。”
后期配完音后费峻玮在家休息,小千说他精神不好,连形体教练的课程都取消掉了,体力与精力都透支得太厉害,几乎要大病一场。
隔了好几天没有见面,文昕坐在会议室,下意识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听到门“吱呀"”一声,接着有人打招呼:“小费来了?”
他似乎“嗯”了一声,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文昕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果然神色憔悴,也许是因为今天穿了西服。他很少穿这样的正装,虽然是他自己代言的品牌。因为瘦,所以整个人越发显得高。坐下来腿一伸,然后拿出手机来,不知是在看短信,还是在刷微博。
即使他没有看她,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开会之中他很少说话,一直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文昕也很少看他,对Vickie交代的事情最多,事无巨细,几乎样样都要确认一遍。
“汪海这边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就不跟着你们走行程了,有事情随时联络”
这时候费峻玮才抬起头来,问: “十二座城市你都不去?”
“Vickie跟着你也一样,而且她是宣传……”
“我知道,我是问,你,都不去?”
Vickie插了句话: “北京的首映式我们都会去,毕竟是首映.而且有现场直播。”
费峻玮看着文昕,文昕十分担心,唯恐他说出什么话来。幸好并没有,最后他只是说:“无所谓,我听公司安排。”
开完会Vickie问文昕:“你跟小费又吵架了?”
“没有啊。”
“总觉得今天你们俩都怪怪的……”
“他累了,心情不好,所以懒得多说话。至于我,说实话,这几天也觉得挺累的。”
“宣传期后休年假吧。”Vickie说,“绷得太紧,总应该缓一缓。”
文昕也是这么想。
Vickie说: “不过宣传期后马上就是续约,又得兵荒马乱一阵子。”
费峻玮的合约今年到期,Vickie很轻松地说:“还好是续约,几天就理顺了。”
因为工作忙,所以阵子文昕也很少给梁江打电话。这天他打给她:“女超人,今天周末,又没用时间一起吃饭?”
正巧她手头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于是答应了。
谁知晚饭吃到一半,Vickie突然打电话给她:“文昕……”
“怎么了?”她听到Vickie声音有气无力,不由问,“你不舒服?”
“是啊,肚子好疼!我室友不在家……我疼得站不起来……”
“我马上来!”
她告诉梁江有位同事非常不舒服,梁江很爽快地扔下吃了一半的晚餐,开车送她去Vickie家。Vickie租住的房子离公司不远,他们到得很快。文昕敲门听不见答应,打电话也不通,一时着了急:“她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了什么是?”
梁江说:“你让开。”
她让到一旁,然后愣愣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Vickie晕倒在客厅里。
文昕都急傻了,梁江抱起Vickie,说:“去医院。”
幸好他镇定。
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胆囊炎,挂上药水,做完各项检查他们一直等到Vickie醒过来。
“文昕,谢谢你……”
“应该的。”
Vickie似乎很累,说了两句话,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梁江跟医生谈完,回来告诉文昕:“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疼起来特别可怕,医生说要住院。押金我刷卡了。”
文昕很感激:“今天幸好有你。”
“应该的啊。”
从医院出来,文昕感慨:“纯粹是累出来的。我有一次宣传期太累,累到胃出血,也是独自在家,最后打给Marilyn,她飞车赶到,送我去医院。”
“Marilyn?”
“以前小费的经纪人,也是我最尊重的前辈,金牌经纪 Marilyn。是Marilyn把我带出来,她可以算做是我的老师 。”
“你这么英明神武,她一定更是。”
“何止英明神武,她还英姿枫爽,你没见过她做事情,杀伐决断,决胜于千里之外!”
“有没有这么夸张?”
“我一点也不夸张。你不是业内人士你不知道,她可以算是我们这一行的一代宗师。苏西你知道吗?方定奇的经纪人,心辰国际最得力的干将,也是业内赫赫有名的金牌经纪人,连她出道都比Marilyn晚,每次见到Marilyn,都客客气气叫Marilyn做M姐呢!”
“那你这老师现在在做什么?”
“退隐江湖了,先是去地中海度假,然后去英国念戏剧……”文昕无限向住,“闲云野鹤,世外高入,境界早就和我们不一样了。”
梁江觉得好笑:“你也可以退隐江湖……”
“打住!”文昕说,“怎么样也得像她一样,带出十个八个艺人,然后成为业内公认的金牌经纪人,才可以金盆洗手吧? ”
“哇,带出十个八个大明星,你也太贪心了!”
“像小费那样的,带出来-个就OK了。”
梁江不解地问:“你现在不是小费的经纪人吗?”
“不说这个了,我好饿。”
“晚饭只吃了一半,当然饿。”他坦然说,“我也饿了。”
“这个时间不知道哪间餐馆还开着门。”
“这个时间开着门的餐厅多着呢。”他说,“你不是混娱乐圈么,怎么完全没有夜生活似的?”
“天天加班,回家就恨不得睡觉,还要什么夜生活?”她突然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的夜生活一直很丰富?”
“我加班不比你少。”他好笑地反问,“你这句话是不是表示你在吃醋?如果是的话,我受宠若惊一下。”
“吃什么醋啊?我现在连一头大象都吃的进去,快快找地方吃饭要紧!”
他想了想,在最近的出口下了环线,然后将车一直往前开。
“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老板我很熟,这个时间上门也不至于吃闭门羹。”
所有的私房菜都在十分诡异的地方,这家馆子也不例外,在一座四合院里。单门独户,门前一对浅色灯笼,光光晕漾开,照着台阶与门蹬。走进去是照壁,夜色中看不分明,绕过照壁才是院子,院子,院子里种着两棵大树,点缀着山石。
文昕小声问梁江:“这种地方看样子就不便宜,好不好吃啊?”
他跟她开玩笑:“说了老板是我朋友,我不会不买单就将押在这里的。”
“早知道去吃快餐,又便宜又快。”
“那我叫老板做两份蛋炒饭,也又便宜又快。”
等老板出来打招呼,果然与他很亲热似的:“呦,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东风。”梁江很轻松地开玩笑,“快点,咱们都快饿死了,来两碗蛋炒饭,吃完走人。”
“你哥哥在这儿请客呢,要不你上里面蹭他一顿去?省得你吃蛋炒饭。”
梁江怔了一怔,老板往后遥遥一指,垂花门里面一列正房,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屋子里面人很多。
梁江回头看了看文昕,文昕赶紧摇头,梁江就说:“算了,他那样子像是在大请客,去了又要喝酒,我可陪不起他那些客人,个个都是酒仙。您赶紧给我们弄点什么吃了,我们好回去睡觉。”
“急着回去睡觉啊?”老板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放心,我立马给你们做去,绝不耽搁你们睡觉!”
梁江在他肩头捶了一拳:“只有你牙尖嘴利!”
“大律师夸咱牙尖嘴利,那是荣誉!”
“别贫了,我真要饿晕了。”
“好这边屋子请您哪!”
他们在小小一间偏房坐下,房间布置得很舒服,气氛很居家。文昕问梁江:“你要不要过去跟,你哥哥打个招呼?”
“不用。”他顿了顿,“再说打了招呼就回不来了,我哥的那些客人,都爱闹酒,不喝醉不准走人。都快半夜了,咱们快点吃,吃完好回家。”
上菜倒是极快,没一会儿工夫,果然送上两碗炒饭,四样酱菜,还配了一大海碗热腾腾的开洋瑶柱汤。
文昕吃到撑:“这汤真好,炒饭也炒得好,吃过那么多家扬州炒饭,没想到这里炒的最好吃。”
“家常风味他做得最好。”梁江说,“有时候我一个人,常|常到这里来吃饭,觉得有妈妈的味道。”
他们吃完打算离开,正房里的客人还没有走,仍旧闹哄哄的,听着像是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拍巴掌,笑语喧哗,正是热闹。老极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因为文昕夸过他们的手剥笋好吃,所以老板拿了一篓给她。
梁江替她道谢,说:“这怎么好意思?”
“算在你哥的账单里头了,你当他送的得了。”老板笑眯眯地说,“他们那群人,全喝美了,回头买单我添上一样两样,绝看不出来。”
梁江哭笑不得:“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你哥财大气粗,别说一篓子手剥笋了,就是一火车皮手剥笋,他也请得起你和这位姑娘,放心吧,这家我替他当了,回头他要为一篓笋来问我,看我不拿扫帚把他扫出去,从此后不许他进我的门!”
那篓手剥笋风味绝佳,文昕第二天去医院看Vickie,特意用保鲜盒带了一些,给她过口吃粥。
Vickie觉得很沮丧:“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最忙的时候病,真是添乱。”
“没事,我应付得来。”文昕说,“我跟投资方谈过,对方答应宣传时带上汪海,这样我去跟十二城,连同小费也可以照顾到。”
“你汪海的新戏呢?”
“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只差出合同签字。我飞回来签,或者快递过去也来得及。”
话是这样说,其实真正做起来,也是一场乱仗。
文昕手头的事情本来就多,现在Vickie一病,连宣传是事也全部压到了她身上。一个人当做两个人用,跟飞的第一天,在机场就接了二十多通电话,一直接到上飞机空姐要求关机。
整个头等舱全部被剧组包下来,还有一部分工作人员在商务舱。空姐最开心,来要签名合影。江导从上了飞机就开始睡觉,没有人敢打扰他,费峻玮和方定奇替人签名拍照,都是轻声细语。
文昕也抓紧时间在飞机上打了个盹,等到快降落的时候被空姐唤醒。她迅速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回来看费峻玮和方定奇聊天,汪海则是在陪江导说话。她略略觉得放心,汪海近来十分懂事,行事说话都很周到。
下飞机后更是兵荒马乱,光是江导一个人就可以令全部的娱乐记者到场,何况再加上费峻炜与方定奇。机场接机的粉丝人数太多,他们不得不在保安的护送下从VIP通道悄然离开。
有人开车跟在他们车后,一路追着拍。
文昕用手机上网刷新了一下,全身接机现场的照片,有人拍到背影,还有人拍到上车时的画面,密密匝匝全是人头,还有人精心制作了横幅灯牌,可惜他们没有看到。
下榻的酒店马上也被泄露出去,他们一进酒店就闭门不出。文昕事事亲力亲为,看过费峻玮的房间,又看汪海的房间。本地媒体已经快要把她的手机打爆,纷纷要求做专访。
只有一天时间,哪里安排得过来?
宣传的第一站就各种消息爆满,因为发布会的时候方定奇以露背装登场,谋杀无数菲林。而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威胁利诱,提问提得花样百出,不断地套话。
费峻玮经验丰富,应付得很好,而且拉着汪海拍照。关键时刻他总是记得照顾同门,文昕最欣赏他这一点。她在场外不停接电话,下一站的媒休已经在做预约,都想捡到独家。
发布会结束后,院线做东请吃饭,一桌山珍海味,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江导说:“每部片子都必须来这么一次,比拍片还累。”
费峻玮只喝了点汤,方定奇晚餐从来只吃沙拉,汪海也吃得草草,文昕一边吃饭一边接电话,一边还要注意晚上出来的即时新闻,自然无心吃饭。
忙位到半夜才算消停,她下楼去便利店买泡面,看到还有大批粉丝等在酒店外。
人人都辛苦,连做粉丝追星都这样不易。
文昕想了一想,上来叫费峻玮和汪海都写张纸条,让粉丝们回去休息。
地把纸条拿下去,自然一片尖叫声,人人都想要那两张纸条。文昕只好现场抽奖,最后两名幸运者幸福得只差没有晕过去,拿到纸条立刻去复印店,每人福音一张。
这样也好。
收到大捧鲜花与无数小礼物,门童给她帮忙,她一股脑儿抱上去,交给费峻玮和汪海。
“我也不记得哪个是粉丝送的了,反正你们俩一人一半吧。”
有大盒的巧克力,汪海送给她,她老实不客气地拆开来吃。
还有几个果篮,她拿去分给剧组的主创和工作人员。
凌晨三点才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机场,清早的飞机,仍旧有无数粉丝赶到机场相送,翘首以盼。
汪海笑着说:“只有这一刻最风光。”
可不是,千辛万苦,站在万人中央,也不过为了这光芒万丈、万众瞩目的一刻。
连机长都来要签名,对江导说:“您拍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空姐们最喜欢费峻玮,每个人都来合影。
江导说:“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些导演甚至买私人飞机,确实更方便。”
“下次借时总的飞机吧。”方定奇开玩笑似的说:“只要您肯开口,一定没问题。”
“哗,他是投资方之一,为什么要借?征用!不然难道算进宣发成本?”
文昕一直担心宣传中出纰漏,幸好并没有。时川亦是投资方之一,想必不至于跟钱过不去,在电影宣传中作梗。
这天睡到半夜、电话突然响起,她睡眼蒙胧地抓起手机,才发现是酒店的座机在响。
是汪海打给她的:“文昕,能不能马上到我房间来一趟?”
她骨碌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了?”
“家里打了个电话来。”
她马上知道是什么事,匆匆忙忙换衣服,冲进洗手间擦了把脸,然后就去汪海那边。
她还没有按门铃,汪海就已经打开了们,明显早就在门前等她了。
她小心地关好门,问他:“可可要生了?”
他满脸焦虑:“医生说要剖腹产,怎么办?”
“剖腹产是很小的手术,不要担心。”
“这种时候我都不能陪在她身边。”
文昕安慰他:“很多人因为工作或者其他原因,都不能陪在太太身边。明天还有几个小时在飞机上,而且有发布会,你需要精神和体力应付,不如趁现在睡一觉,等手术做完,家里自然会给你打电话报平安。”
汪海大声说:“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嘘,小点声,别惊动大家。”
“文昕,我现在很焦虑。”
“焦虑是正常的,任何人要做父亲了,都会觉得焦虑。”
“我该怎么办?”
文昕翻找自己的包包,拿出一盒感冒药:“来,吃两片,安眠效果奇佳,副作用很小,这是我的绝招,一般人我不告诉的哦?睡到一半就保证你接到电话,一定是母子平安,生个可爱宝宝。”
汪海终于动了动嘴角,勉强有了一丝笑颜:“文昕,你永远这样乐观。”
“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看,你都快要当爸爸了,等宣传期结束,你马上可以回家看宝宝。”
“还要等宣传期结束?”
“没办法,我当然可以放你假,可是记者们会生疑。”
汪海揪住头发,苦恼地说:“为什么我要干这行?”
“其实当年你跟我说过。”
“什么?”他一脸错愕,完全不记得了,“我说过?”
“是啊,当时我在给你当助理,在横店赶戏。有天晚上收工很晚,你一边卸妆一边嚷嚷肚子饿,我用电水壶煮了泡面给你吃,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当演员?真的好辛苦’。你说:‘因为喜欢啊,喜欢拍戏,喜欢不停演绎不同的人生,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苦’。你说话时候的样子我还记得,两眼炯炯,就像孩子提到了最心爱的玩具,或者花花公子提到了最漂亮的女朋友。”
汪海终于被她逗得笑起来:“花花公子……我什么时候成花花公子了?”
“哎呀,那个时候你好麻烦,跟蒋瑜拍拖,每天都煲电话粥,可是又跟张采心暧昧,在片场眉来眼去,剧组还有一个女演员叫什么……刘珈珈!你又爱逗她玩,不是花花公子是什么?我一接到蒋瑜的电话就紧张,怕说错话,怕她查岗,怕她问东问西我答不上来……”
“太夸张了!哪儿有这样的事!”
“怎么没有啊!”文昕掷地有声地说,“可见那时你有多花心,自己都忘了。”
汪海努力思索: “我曾经跟蒋瑜拍拖是真的……可是刘珈珈……我真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可见你们男人靠不住,半夜扪心自问的时候,都想不起别人的名字。幸好你收山了,从此不可为祸江湖……”文昕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将感冒药递给他,“来,吃过药好好睡一觉,等醒过来,重新做人。”
汪海吞下药丸,喝了一口水,认真地说:“文昕,谢谢你。”
“别这样见外,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
“晚安。”
她悄悄打开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打了个哈欠,沿着走廊往前走。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走到一半,一扇门突然打开。
她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费峻玮,才拍了拍胸口:“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没有睡?”
“那你呢,夜游神?”
她敏锐地问:“你喝酒了?”
“一点点。”
整层楼都被剧组包下,她不能在走廊里跟他吵架,只得将他推进房间,然后回手带上门:“深更半夜,你喝什么酒?你酒精过敏难道不知道吗?”
“深更半夜,你到汪海房间去做什么?”
她一时赌气:“你管不着!”
他将她狠狠推到墙上,按住她,她后脑勺撞得很痛,他把她咬得也很痛。他完全不是在吻,而是在撕扯什么似的,文昕拼命挣扎:“放开我!”
他并没有放开她,反倒将她抱得更紧,喃喃地说: “不要离开我。”
她有些无力,他的怀抱太温暖,陌生而熟悉,总令她不知不觉沉溺,她虚弱地抗议:“你说过你不会再误解。”
“文昕,我爱你。”
他将滚烫的嘴唇烙在她的额头上,她怔了一下。他俯身重新吻她。这一次他吻得温柔而缠绵,几乎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似的:“我很想你……”
她也非常非常地想他。
虽然每天都会见面,虽然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虽然他从来不曾离开她的视线,可是她知道,自己与他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
可是这是不应该的,他们虽然不曾正式开始,却早就已经结束。她按住他的手:“我得走了。”
“文昕,你真的很残忍。”他的眼圈都红了,是隐忍的愤怒,“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可是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我眼前?”
她心里一颤,连嗓子都仿佛在隐隐作痛:“吧是想我换一份工作吗?”
他凝视了她几秒钟,说:“你走吧。”
“小费……”
“走!”
他从来不曾这样粗鲁,拉开门就将她推出去,然后“砰”一声摔上门。
她怕惊动其他人,只得飞快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心还在怦怦跳。从猫眼往外看,走廊仍旧静悄悄的,所有睡着了吧?
第二天她起得早,酒店有自助早餐,所以她下楼用餐,刚刚呷了一口牛奶,就看到汪海神采飞扬地走进来。他坐到她身边,悄悄告诉她:“生了个女儿,我妈妈发了照片到我手机上,真可爱!”
“恭喜恭喜!”她也跟着眉开眼笑,低声问,“像你多还是像可可多?”
“都像!”他把照片调出来给她看,小小的婴儿,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粉嫩嫩的一张脸,乌黑柔软的头发像缎子一样贴在额头上。
文昕也觉得开心,却警告他:“你可不能丢手机!”
“放心吧!”
因为这件开心事,文昕胃口大开,跟汪海边吃边聊,等到导演下楼,他们差不多已经吃完了。文昕跟导演打了个招呼,然后上去看费峻玮,担心他睡过头了,误了飞机。
敲门敲了半晌无入应,文昕着了急,连忙拿出手机打给他。幸好手机他还是接了,文昕连忙问:“你在哪里?”
“天台。”
她怔了一怔,赶到天台上去。天台上原是酒店的无边泳池。这个季节风很大,根本没有人上来,只有费峻玮独自站在那里,趴在栏杆上抽烟。他手肘撑在大理石的栏杆上,目光漠然地俯瞰着这座城市。虽然他在这繁华巅峰之上,却仿佛有玻璃罩子罩着他,让他显得更加孤独。
文昕将他的烟拿走,放柔了声音问:“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风很大,将她的头发都吹乱了,远处泳池边躺椅上方的遮阳伞,也被风吹得“扑扑”直响。
他并没有答话,文昕又说:“下楼吃早餐吧,过会儿该去机场了。”
“不想吃。”
“不吃早餐对胃不好,也容易得胆结石。要不叫送餐到房间?”
他并没有答话,却问她:“文昕,自由是什么?”
她语气温柔地答:“再多的自由,也知道相对的。”
“可是你看那只鹰。”他指了指远方盘旋的黑点,“城市上空的鹰,很奇怪是不是?我在想,从它的眼里看这一切,这个世界是不是光怪陆离?”
她看了看手表,告诉他:“再不下去,我们该迟到了。”
“文昕,我在想,来世会是什么样子?”
“胡说!”她大声训斥他,“想什么来世?把这辈子过好就行了。”
“来世我想做-只鹰。”
她感到强烈的不安,于是将他从栏杆边拉开:“不许胡说八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所以情绪低落。”
他看着她,笑了笑:“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像哥哥那样,纵身一跃。”
“再说我打你了啊!”她又急又怒,“大清早的不准胡说八道。戏都拍完了,下个月才拍广告,宣传期一结束你就可以度假。我跟公司说,放你大假,你出去玩,好好放松放松。”
他眉毛挑起来,看了她十秒钟,突然放声大笑,坐在了躺椅上,说:“原来你还是很担心我,我要不试一试,真怕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他从躺椅下拿出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个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他说, “来,早餐分你一半!”
文昕又气又急,狠狠踹了他一脚:“混蛋!”
踢得他像小狗一样呜呜叫:“你不能轻点吗?你是女孩子,像你这样子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我就是当-辈子老姑婆都不要你管!”她看他开心得大口大口吃三明治,更觉得怒火中烧,伸手就掐过去,“你吓我!叫你吓我!”
他被她陷得直咳嗽:“谋杀!我要打给老板……咳咳……你再这样欺负我……咳咳……我就不续约了……有你这样的经纪人吗?”
“拿续约来吓唬谁?”文昕冷笑,“合约明文规定,同等件下我们有优先权,敢不续约你要赔天文数字的违约金!像你这样大手大脚,挣一个花一个,哪里有钱赔违约金!”
他喝了口咖啡,仍旧随口胡说八道:“那我就找个超级女富豪结婚!”
“人家会签婚前协议!”
他想了想:“卖身都不行,只好卖血喽……”
“说真的,合同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文昕说,“如果有条件,我可以去跟老板谈。”
“前两天老板跟我谈过,我觉得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我跟他说,我是公司捧起来的,做人要知道感恩,何况公司对我一直不薄,大家合作愉快,希望未来仍旧如此。”
文昕说:“就觉得你点好,不贪心,又重感情。”
他却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我一早就明白,有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
吃完早餐文昕陪他下楼,大家整装齐备,直奔机场。今天的航程最远.在飞机上要待足足四个小时。
飞机进入平飞状态后,导演站在走道里活动筋骨,说:“天天飞,天天飞,一把老骨头都坐僵了。”
方定奇最有本事,她可以在飞机上练瑜伽。
她是舞蹈演员出身,肢剃柔韧度非常好,姿态轻盈大方。她就在过道里教给江导一个瑜伽动作,说是对颈椎非常好。
文昕颈惟也不好,就兴致勃勃跟着一起学。
做完瑜伽果然觉得舒服很多,喝了果汁坐下来休息,文昕跟方定奇聊天:“苏西还好吗?”
“她非常忙,所以这次没有跟我一起出来。”方定奇只带了宣传和助理,还有一个专用的化妆师。
文昕向方定奇请教护肤心得,两个女人窃窃私语,江导在旁边直摇头:“女人……”
漫长航程总得找点事情做,汪海一直乐呵呵的,文昕怕他简直都要忍不住在飞机上翻筋斗了。
幸好江导的助手带了一副扑克牌,拉着他玩牌,汪海一直赢,越发觉得开心,旁人才没有起疑。
费峻玮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上了飞机后一直睡到快要降落,文昕才去摇醒他:“要下飞机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文昕还听见一个剧组工作人员大声说:“咱们这个团队最开心了。”
她也认为是。
她也以为一直会是。
落地打开手机,有十几个呼叫未接,全部都是公司打来的。一开机几乎就被打爆,全是记者:“汪海对私生女事件有什么要说的?”
“听说闵可之前从事的职业并不光彩,他们正是结婚了吗?”
“余小姐,我们可不可以访问汪海本人?”
中间夹杂着公司同事十分焦急的留言:“文昕,你落地了没有?出事了,网上有人爆出来汪海有私生女,昨天刚刚生的。”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就这样措手不及地发生了。
机场有大批记者接机,远远已经可以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闪光灯。文昕急中生智,对导演耳语两句,导演点点头,她拉着汪海转身就走。
大队人马都从VIP通道出去,记者们一涌而上,再加上前来接机的粉丝,现场十分混乱。
她跟汪海走机场的工作人员远道,迅速地到了停车。大队人马还没有出来。一上车她便用三言两语简单将事情告诉汪海,他茫然地看着她,问:“我该怎么办?”
他的表情几乎让她觉得不忍心,她安慰他:“办,是我们。我会在你身边,你先别着急。我跟导演说了,我们先到酒店,所有记者现在全在机场,导演会替我们拖住他们。”
“可是马上有发布会……”
汪海全身发抖,其实文昕也觉得心里没底,但只能极力地安抚他:“如果你不想去发布会,我们马上订机票回去,好不好?”
汪海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抵在椅背上,将脸埋在胳膊里。文昕打电话给同事,追问事发经过,才知道原来早就有记者盯在汪海的老家。昨天半夜可可进了医院,汪海的父母去照顾她,马上就被拍到。然后记者想办法混进医院,又拍到了孩子的照片。
明显是处心积虑,连可可从前的职业也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今天一早新闻就上了网,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车到了酒店外,文昕也清楚了来龙去脉。到前台拿到房卡,就带着汪海上楼。
他似小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只得跟在她身后。
她将他的房间安置妥当,然后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
她说:“这明显是蓄谋已久,不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不可能查到可可的身世。”
汪海茫然地看着她:“我想回家。”
“现在不能回去,大批记者肯定会追着你回去,到时候更麻烦。”文昕当机立断,“你出国度假好不好?过半个月再回来。”
任何轰轰烈烈的娱乐头条,最后亦只得一周的时效。避风头或许是一种消极的办法,但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文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汪海摇头:“把她们母女留给媒体去乱写?我不会这样做。”
文昕说:“公司替你发个申明好不好?你们并没有结婚,孩子的事情,只要你不承认,记者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汪海却异样地坚定起来:“不,我不想发这种申明。”
文昕焦虑地在屋子里踱过来踱过去,她的手机响起来。记者打来得太多,她已经设定为过滤陌生来电,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费峻玮。她担心他那边又出状况,连忙问:“怎么了?”
“大批记者跟着我们,会到酒店来,你们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不,我叮嘱过前台,而且我们换到了商务楼,记者应该找不到。”
剧组住在他们对面的迎宾楼,文昕掀起窗帘,看到乱轰轰的人群被保安和门童拦在了酒店外,剧组的车迅速地驶进雨廊下。
“我想回家。”
文昕放下窗帘,好言相劝:“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是最稳妥的应对方式。”
“能躲到哪里去?天涯海角?”汪海苦笑,“就算是死,我也想见孩子一面再说。”
“你别这样。”文昕蹲下来,握住他的双手,“事情并没有坏到那一步,我们可以想办法,你先冷静下来。现在你去见她们母女俩,有百害而无一益,不如以静制动。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
汪海的声音很轻微:“文昕,我又给你找麻烦了。”
“别说傻话。”她极力地安慰他,“经纪人难道不就是替你们解决麻烦的?不然你为什么要花大价钱来请我这个经纪人?”
“可是这次我给你惹的麻烦也太大了……”他喃喃地说,“其实从签合同那天起,我一直很感谢你,一直想着,你这样相信我,在我那样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我一定要好好演戏,争一口气,给所有人都看看,你并没有签错人。”
文昕说:“你别这样子,现在也没有糟到不可收拾。对公众人物,尤其是演员而言,有新闻就是好新闻。偶尔上一次头条,起码观众会记得你是谁,对不对?”
汪海苦笑:“可是这样的头条,我真不想要。”
“谁也不会想要。头条总是负面的时候多,正面的时候少,因为观众就爱看公众人物出事。若天下太平,哪里有话题来?”
“文昕你真会说话。”
“以前我很喜欢的一位艺人说过,乱箭穿心,习惯就好。你在圈里这么多年,也早就该明白,该来的挡不住,既然躲不过去,不如我们勇敢面对。”
汪海点点头。
文昕这才放下心来,对他说:“发布会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汪海摇摇头,说:“我不去发布会,是为了避免尴尬,你如果不去,记者岂不以为我们怕了?”
文昕笑起来:“这样才对,我们不怕。你放心,如果谁敢问我,我一定翻脸给他们看。”
“不要得罪媒体。”汪海反倒安慰她,“大家都是挣口饭吃,他们也并无恶意,只是出了新闻,不能不来。”
“有恶意的人我知道是谁。”文昕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背后绝对有人指使。”
汪海说:“新辰国际。”
自从符云乐离婚事件之后,文昕一直防着新辰的报复,没想到报复来得这样快、这样猛。远在符云乐离婚爆料出来之前,只怕对方已经埋伏下了这样的棋子。新闻说记者在汪海的老家盯了三个月,也就是说可可一被送回家就被盯上了。
汪海并不是一线当红的巨星,计划得这样周详,对方明显并不是冲着汪海本人来的,而是冲着整个公司。这是一石二鸟。时川是这部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而汪海的事情一爆出来,会使得电影阵容更具有话题性,而对于影片本身,几乎没有什么不利影响。
文昕心想,只怕在自己替汪海争取到影片角色的时候,新辰国际就已经在不动声色地谋划布局,而可可,正巧成为了他们的棋子。
她本来不放心将汪海单独留在酒店,他说:“你放心吧,我不会看新闻。昨天没有睡好,今天正好补一觉。”
他的神色还算平静,文昕略略放心,跟剧组一起去了发布会。
她和费峻玮搭同一部车子,他问她:“汪海还好吗?”
她点点头,这时候才有机会用手机上网看看新闻,自然说什么的都有,不堪入目的字句也很多。
费峻玮说:“做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这样一天。万千宠爱在一身,突然有一天,从最高的高峰上跌下来,人人都痛踩你一脚,巴不得你永世不能翻身。讨公众的欢心太难,可是让公众讨厌,却又太容易。”
文昕完全没心思听他在说什么,匆匆看过新闻标题后,就打给酒店:“能不能帮我订两张机票?”
她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网上说得如此难听,汪海看到迟早会崩溃。
她对费峻玮说:“明天的行程我不陪你走了,我让公司的同事过来接手。”
“你跟汪海先回去?”
她点点头。
“也好。劝他想开一点,新闻这种东西,半个月后就被人忘了。”
发布会上自然亦十分热闹,不少记者撇开了剧组来问余文昕。她笑着打太极挡回去:“今天只请江导和主演讲我们的电影,余下的问题不回答。”
人人都在问汪海的角色和戏份,他虽然不在这里,却反倒成了中心话题。江导从来很仗义,说:“汪海是个很努力的演员,影片中的角色他完成得很好。他一直非常用心地琢磨剧本,就表演而言,他表现得很好很优秀。”
晚饭文昕没有跟剧组去吃,她自己打车出去到处找江浙菜馆子,终于找到一家。打包出来,却不拦出租车,反倒走到路边停着的一部汽车边去,腾出手来敲了敲车窗。
车里的人把车窗摇下来,有点尴尬地对着她笑。
“别跟了,我出来给小费买吃的。他挑食,晚上一准儿没吃好。”
记者笑嘻嘻地说:“您对艺人真好。”
或许是一语双关,反正她只装听不懂。
从前都是她带的艺人被跟拍,没想到她自己竟然也有被跟拍的一日。
她回到酒店,仔细留意并没有发现尾巴,仍旧上楼绕了一圈,才到汪海的房间去。
她对汪海说:“还是温的,快吃吧。”
汪海看着她打开简易食盒,一样样菜拿出来,不由得说:“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吃什么?”
“我做过你的助理啊。”文昕不以为然,“当然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可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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