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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璀璨

_10 匪我思存(现代)
  文昕微笑,拿起叉子将一块蛋糕吃完,现在她什么都面不改色吃得下,哪怕是黄连又怎么样?
  出院那天工作室的全体同事都来接她,带给她一大捧鲜花,文昕感动差点流泪:“谢谢,幸好有你们。”
  回家路上梁江给她打电话:“健康的心情怎么样?”
  他在国外出差,本打算让助理来接她出院,被她拒绝,因为公司同事都说过会来。
  她说:“医院之外的空气最新鲜。”
  其实北京正在刮沙尘暴,空气浑浊,能见度差,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车窗外黄澄澄一片,连天空都看不清。
  同事将她送回家,老板让她休息一周再上班,毕竟她行走还有点不便。
  家里很干净‘钟点工按时来替她做清洁,收拾得整整齐齐。
  报箱里塞满了报纸,物业看到她回家,送了一堆她的快递上来。
  意外地发现有大学同学寄给她的礼物,附着字条:“看到报纸才知道你出了意外,愿早日康复。”
  日期已经是好多天前。
  她也上过一次头条了,以经纪人的身份。报纸上写得很夸张,因为汪海刚刚出了事,她又撞车。
  小费不续约的消息差不多已经街头巷尾人尽皆知,有人说她与小费有矛盾,因为Marilyn带了小费多年,换她做经纪人后,小费对她有各种不满,所以才会不续约。
  小道消息满天飞,她许久没有上网,看一眼各种新闻,只觉觥怪陆离,莫衷一是。
  在客厅里拆快递,有个快递封很轻,她原以为是空的,倒出来一看,原来是个护身符。
  没有别的字条,她把快递封外头粘的单子看来看去,字迹早就已经模糊不可辨认,发件地址也语焉不详,只有收件人她的名字还没有被磨光,清晰可辨。
  她认出他的字,写“昕”字的时候,他习惯将“斤”字的那一撇写成横的。
  他有一点点小迷信,其实在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会有点信仰,他每年都会去五台山拜佛,今年还没有去过。
  不,他去过了,还给她求了护身符。
  不能相见,所以快递给她。
  文昕将快递单撕下来,慢慢抻平。她有他的很多签名,大部分是签名的照片或海报,送给粉丝或者朋友的礼物,总会有记者被朋友请托,问她来拿。
  可是他写她名字的时候,非常少。只有一次,他怕自己的剧本跟她的弄混了,于是在她的那本封面上替她写过她的名字。他把“斤”字的那一撇写成横的,为此她还说过他: “这个字不是这样写的。”
  他完全不在乎:“我一直都是这样写的,别人不这样写更好,下次你看到,就认得是我写的了。”
  文昕将快递单夹到一本书里,塞进书架上。
  日已黄昏,客厅有一扇窗子是朝西的,所以阳光很好。
  连风沙都静下来。
  她倒水吃了一堆药片,大部分是钙片和维生素。
  她只会想他一个黄昏了,最后一个黄昏。
  太阳一分一分地落到高楼后面去,光线渐渐黯淡,路上的车逐渐多起来。
  中学时代爱看武侠小说,金庸和古龙的作品都看了个遍。
  《书剑恩仇录》是她看的最后一部金庸作品,因为所有同学都告诉她说,这部不好看。
  她也觉得确实不怎么好看,比起金庸其他几部巅峰之作来,差好远。
  而且她不喜欢香香公主。
  那个女人太没个性,除了美,简直一无是处。
  她喜欢霍青桐,快意恩仇,即使心痛得吐血,也会骄傲地离去。
  可是陈家洛爱的是香香公主。
  在长城之上,他们相游的最后—个黄昏。
  香香公主哭着说: “大哥,大哥,太阳落下去了。”
  十六年后,杨过在断肠崖上,看着太阳一分一分地落下去,知道小龙女终究是不会来了,顿时万念俱灰。从此两鬓灰白。
  一首老歌总是喝,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那是两情相悦的时候,只争刹那朝夕,不求天长地久。
  白头到老,多么奢侈的愿望。这世间很多很多有情人不可以在一起,有的死别,有的生离。每一秒钟,都有无数人离开自己的爱人,孤独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所以她只纵容自己这么一小会儿,她只会再想这么一小会儿。关于她心头的那颗星,她的夜空中最明亮最璀璨的那颗星。
  她只容许自己,再想这么一小会儿。
  高架桥上有点点的车灯,渐渐汇成灯光的河,川流不息。硬幕低垂,一盏盏路灯亮起,似一串华丽珠链。太阳落山了,黄昏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她还没有正式上班,不过也渐渐开始工作。康复后的第一项工作,是陪老板去见高颜。
  老板派自己的司机来接她,老好人王师傅一直想耍搀扶她,其实她走路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比常入步伐略慢而已。
  约在高尔夫会所,高颜打球的技术一流,老板也爱打球,不所以只是在会所吃午餐。
  边吃边聊,谈得很愉快。高颜说: “我相信文昕,所以很快做决定。”
  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初她也并非纯粹地帮他,可是他很感激。
  高颜心细,看到她左手中指的戒指,便与她握手道恭喜。
  老板也与她握手,说:“我都没有留意,什么时候安排大家见个面,我请你和他吃饭。”
  “他姓梁,应该我们请您才对。”
  “喜酒留到喜宴上再喝,那位梁先生要娶我的得力干将,总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老板说得诙谐幽默,“我觉得像嫁女儿,所以既心痛又不舍。”
  文昕笑着说:“结婚后我仍旧会工作,所以没有辞职的计划,老板你千万不要开掉我。”
  “呵,工不工作不是重点。”老板说,“重点是你觉得幸福。”
  她把老板的邀请告诉梁江,他最近很忙,一直在出差,说:“我尽量安排一下。”
  结果他回北京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又出差一周。文昕都开始
  上班了,他仍旧没有抽出时间来。
  这天文昕跟高颜吃饭,这两天他们总是在一起,因为干头万绪的计划,文昕想要尽快熟悉高颜的工作、爱好、特点,所以每天都会与他碰头。
  这天跟高颜和他的助理吃完饭,正巧文昕接到梁江的电话,他说:“我落地了,正在机场高速上,你在哪里?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两个人都忙,所以见面的机会弥足珍贵,总是挤牙膏一样地挤时间。文昕将地址告诉他,他说:“好,我就过去。”
  文昕的车报废了,一直没有买新车,心有余悸。高颜原本想让助理开车送她,她笑着说:“没关系,我男友会来接我。”
  “啊,那我们可以等一等,一见庐山真面目。”
  不一会儿梁江又打电话来:“我快到了。”
  “我马上出来。”
  文昕跟高颜一起搭电梯下楼,高颜像所有的明星一样,习惯戴墨镜、口罩,因为她走得慢,所以他特别照顾地,扶她下台阶。
  粱江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他刚从飞机上下来,仍旧是衣冠楚楚,看到她就下车迎上来,递给她一束花:“花粉处理过了,在飞机上拿了四个小时,他们都笑我傻。”
  文昕也觉得他挺傻的,可是他一转脸看到高颜,似乎脸色变了变。
  文昕犹未觉得,向他们介绍:“我的新拍档,高颜,你一定看过他演的电影。”
  “梁先生,你好,总听文昕提起你。”
  梁江与高颜边握手,边问文听:“你没有说过你新签了大明星啊?”
  “还在保密中。”她笑盈盈地说,“所以没有公开。”
  “梁先生消息应该十分灵通。”高颜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不是吗?”
  粱江似乎十分沉着:“高先生,我们能不能单独谈一谈?”
  “不。”高颜转向文听,“余小姐,很抱歉,如果这个人是你的未婚夫,我恐怕无法与你合作。”
  文昕已经糊涂了,十分不解地看着这两个人。
  高颜淡淡地说:“我与新辰的恩怨,余小姐十分清楚,而且江湖上也都知道,我和新辰国际再无合作的可能。梁先生是时先生的弟弟,新辰国际的第二大股东。文听,你有这样的未婚夫,竟然替新辰的竞争对手公司工作,你的老板真是慷慨大度。”
  文昕呆若木鸡,过了半晌,才看着梁江,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一谈,好吗?”
  文昕不做声,高颜说: “梁先生深居简出,从来不干涉公司的运作,也很少出现在娱乐圈。如果我不是与新辰合作了五年如果不是偶然在时总家里见过一次,我也认不出您来。余小姐,我相信你和他交往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的家,印象里好像是拦了一部出租车。
  回到小区才发现,梁江的车一直跟在她的车后面。
  她下车的时候,他上前来替她付款。
  他总是这样有风度,这种时候,还能维持。
  出租车走掉了,她转过脸来看他:“梁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何居心,也许哄得我团团转,你觉得很好玩。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你说什么我都相信。那天吃私房菜,你哥哥明明在,你就不让我去见他,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你是真的怕喝酒。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觉得这幕戏还没有演到高潮?我做过大明星的助理,做过大明星的宣传,也做过大明星的经纪人,可是你却比任何明星都要会演戏。梁先生,您不进娱乐圈,真是演艺界的最大损失!”
  话说得这样尖刻,他也只是沉默,最后才说:“我哥哥与我,是两个人。我虽然有公司的股份,那也是因为哥哥创业的时侯,我曾经借过钱给他,后来折成了股权。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管理,你和我哥哥在工作上的一些恩怨,我以为是没有关系的。”
  “哈,时总的弟弟。”文昕有仰天大笑的冲动,“我真是何德何能,承蒙青睐!”
  “我哥哥并不是魔鬼,他在生意生的行事手段或许你并不赞同,但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文昕,你公平一点好不好?”
  “公平?汪海死的时候,谁给他公平?高颜在电影节前被爆出隐私的时候,谁给他公平?”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他大吼,“汪海不仅仅是我带的艺人,他是我的朋友,朋友你知道吗?他当着我的面从楼上眺下来,就死在我的眼前!这一切的|limengjun111手打,转载请注明|一切,都是因为你哥哥。他想让谁身败名裂谁就身败名裂,他想让谁生不如死谁就生不如死,他控制着半个娱乐圈的资源,他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你哥哥很能干,他做得很成功,他是目前业内最大的幕后老板之一。梁先生,你曾经说过你年薪百万,你少说了一个零还是两个零?新辰国际的第二大自然人股东,哈哈,我真该去查一下贵公司去年的年报,看看盈利是多少,你的分红是多少!”
  “文昕,你累了,你的腿也不能久站,我们改日再谈,好吗?”
  她也知道自己歇斯底里,她也知道自己面目狰狞。可是满腔的怒火,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她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把手指上的那枚指环取下来,他不肯伸手接。她随手往花坛里一扔,然后拖着隐隐作痛的腿,搭电梯上楼。
  回到家中,她抽了整整一包烟,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自从入院后,她本来已经戒烟。
  与梁江的分手,痛快淋漓,也许她早就想这么干了。他不是不好,她也曾经试图尝试与他开始。可是爱就是爱,爱是无法替代的。她失去的是一颗星星,即使给她一轮更光洁圆满的月亮,那也不是她的那颗星星。
  也许她下意识里,一直等着这样一个借口,可以让她正大光明地和他分手。
  所以今天的事情,她除了爆发之外,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丝微妙的难以言喻的轻松。
  她不用再继续与他在一起。
  在与费峻玮分手的时候,她知道,她会继续往前走。生命这样漫长,时光似水流去,她或许会遇到不好也不坏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子。普通人都是这样过,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到。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高估了自己。
  梁江是很好很不错的交往对象,只是意难平。
  跟他在一起的快乐,是朋友的,是知己的,是互相照顾的,甚至是另一种幸福。只是欠了那么一点点,因为不是爱。
  现在这种快乐也要失去了,她痛快地想,这样也好,这样她也不必满怀愧疚,觉得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梁江。
  他骗了她,他竟然是时川的弟弟,多好的理由,她把戒指扔在花坛里,多好的结局。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坏人,一个极端自私的坏女人。
  原来她是一直盼望着,有这样一个理由,好让她可以不负责任的结束这一切。
  她点着一支烟。调到静音的手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全是梁江打来的。
  她不觉得自己狠心。女人受过几次伤之后,常常说看破红尘,但真正能看破的,却没有几个,而现在她是真的疲倦了。
  以后做灭绝师太,见到男人,上灭下绝。
  烟灰落了一些在地上,她走到阳台去拿吸尘器,看到底下他的车灯亮着,他还没走。
  她关掉阳台上的灯,开始打扫卫生。
  吸尘器“嗡嗡”响着。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斯嘉丽说过。
  第二天她上班去,老板并不在,她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告诉老板呢,自己差点跟时川的弟弟结婚。
  真是一场笑话啊,说出去旁人一定不肯信,交往这么久,却连他到底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她没想到,时川会约见自己。
  是他的秘书打给她,中规中矩的问:“余小姐是吗?”
  她还以为是哪个记者,于是说:“你好,我是余文昕。”
  “你好,余小姐,我是新辰国际时川先生的秘书,我姓童。余小姐,时先生想见一见你。”
  文昕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脱口说:“我没有时间。”
  “时先生说,这件事情很重要,而且关系到费峻玮先生的合约,希望余小姐尽量抽出时间来,和他见面详谈。”
  话说得这样客气,也不过是威胁利诱。
  文昕针锋相对,说:“如果是费先生的合约问题,请直接联络我的上司或者法务部的同事。”
  童秘书不瘟不火、慢条斯理的说:“时先生说,他只想和您一个人面谈。如果您不来,有些消息,他会直接交给传媒。
  在那一刹那,文昕只想破口大骂,去他妈的,爱谁谁。
  可是她不敢也不能更不应低估时川的力量,如果他要见面,那就见面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又不会吃了她。
  秘书将地点告诉她,说:“时先生希望这个会面是私人的,所以希望余小姐不要泄露给其他人。”
  正好,她打算带把西瓜刀,先杀人,后毁尸灭迹。
  她打车去那个地方,到了门口才发现,原来梁江曾经带她来过这里,是藏在公园里的那家低调奢华的酒店。
  服务生显然被叮嘱过,一见她就鞠躬:“余小姐您好,您的朋友在等您。”
  她只来过这酒店一次,而且是晚上。白天的时候更觉得不同,而且季节也不一样了。
  服务员引着她,顺着抄手游廊往后走,一直走到喝茶的地方。
  白天的一池水,春水已融。对面亭子里坐着一个姑娘,抱着琵琶在拨弄。琵琶铮铮的弦声隔水送来,更觉好听。
  这次唱的不是苏州弹词,而是在演奏古曲《十面埋伏》。
  这曲子还真是应景。
  时川一个人坐在水阁中等她。服务员将她领到门口,便悄然而退。
  这里一贯非常安静,除了远处琵琶的声音,就是对面游廊的瓦顶上,有几只麻雀在“啾啾”地叫着。
  她定睛看向时川。
  她与梁江张得并不像,除了一样高,眉眼之间并无熟悉的影子,而且,也没有三头六臂。
  所谓的业内公敌,也不过是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时川向她微笑:“余小姐,你好。”
  既然来了,哪怕要大打出手,也得先礼后兵,她不卑不亢:“时先生,你好。”
  “请坐,请喝茶。”
  他亲自替她斟上一杯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大大方方坐下来,尝了一口茶。
  反正他又不会在茶里下毒。
  时川很客气,这一点和梁江很像。两个人在任何情形下都是风度翩翩,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出身。
  他说:“余小姐,其实我见过你一次。”
  文昕迅速地在大脑中回想时间地点人物,难道他在业内某个聚会上见过自己?可是他作风低调,鲜少出席业内的公开场合。
  他是幕后的那只手,很少走到幕前来。
  “就是在这里。”他说:“那个晚上很冷,我弟弟带你到湖上滑冰。我正巧在桥的那一边,他带你走过去跟我说话。”
  呵,她想起来了。那个寒冷而浪漫的晚上。那个人滑冰技术一流,十分有风度,还曾经打趣他们是否在求婚。原来那个人竟然是时川。
  “我弟弟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对待过一段感情。我问他,你究竟有哪里好,他说他不知道。”
  文昕打断他的话:“时先生,如果您是来替您弟弟当说客的,我看就不必了。我们已经分手,婚约作废,我跟他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时川轻轻笑了一笑:“余小姐,或许你还不了解我这个人,我从来不当说客。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需要谁去说服谁。每个人真正能做到的,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说话,你说对不对?”
  文昕看着他。
  “我弟弟说,如果我坚持要签费峻玮,他会反对我。或许你应经知道,他是新辰国际的第二大股东,他有这个实力反对。这么多年来,我弟弟从来没有干涉过公司的运营,我被他要挟,更是第一次。”
  文昕诧异地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们打了一架,就在他的家里。我们好多年没有打过架了,上次打架,还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时川轻言细语地说,“所以我才明白,你是我遇上的最大对手。”
  文昕十分讽刺地答:“谢谢您的恭维,如果您要求我给梁先生打电话,我现在就可以打。”
  “不,我弟弟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可以改变他。”时川松了耸肩,“他是一个固执的人,就像我一样。既然他不想签下费峻玮,那没就不签好了。”
  文昕十分警惕,猜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也许小费告诉过你,你们之间所有的东西都在我手上,包括照片、视频、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酒店的监控录像······你们牵手、接吻、做爱……真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秘密恋人。我手底下的人花了近两年时间才收集到这些,如果一旦公诸于众,相信会掀起一场真正的绯闻风暴。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爱好,我只是打算利用这些东西,让小费选择签约新辰国际。事实上,一看到这些,他马上痛快地说,可以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小费对你其实也挺好的,你应该明白,他肯这样做,一半是因为怕毁了自己的事业,另一半,也是怕毁了你。”
  文昕震惊地、不敢置信地喃喃:“原来是这样……”
  “真糟糕,看来他没告诉过你。作为一个情人,他真是有义气。”时川语气十分轻松,“不过我还是得帮着我弟弟,他为你做得更多。某天半夜他突然打电话给我,把我从梦中吵醒,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说:‘哥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他很少向我求助,于是我慷慨地答应了他。结果他要求我即刻订婚,我诧异的问他,我要跟谁订婚,他说随便新辰旗下哪个女明星好了,越有名气越大牌的越好。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于是我礼貌地套了一下他的话,才知道他突发奇想的原因,是因为你遇到了困境。你说,想要泼水门、潘胜茵怀的是双胞胎、方定奇突然嫁给神秘富豪、时川跟他旗下的女明星订婚、符云乐跟她老公离婚等等。我弟弟决心替你实现这些愿望中的某一个,他把你的原话考虑了一遍,泼水门是不可能的,潘胜茵也没有双胞胎,方定奇更不可能马上嫁给神秘富豪,于是我弟弟想,时川可以跟他旗下的女明星订婚,因为他是我哥哥。你说这傻孩子,遇见你后,是不是变成了真正的傻瓜?”
  文昕轻轻吸了口气。
  “我告诉他我不太可能订婚,不过看在他非常烦恼、非常焦虑的份上,我决定以另一种形式帮助他。我于是让人放风给媒体,符云乐实际上在年前就已经离婚了。结果你所有的困扰都没有了,你高兴了,我弟弟也高兴了,而我替你们收拾乱摊子,安慰自己旗下的艺人,偶尔上一次头条,哪怕是负面呢,也比被娱乐圈遗忘要好。而且这种事迟早会爆出来,不如早爆。”
  “我弟弟不是圈内人,我也没有想过他会找一盒圈内人当女朋友。从你们交往的最初,你们就带给我不断的困扰。我告诉我弟弟,你和小费有一段,你们一直在保持交往,我想用这个打击他,让他放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谁会没过去呢?你过去或许是费峻玮的,但是他希望,你的未来是他的。”
  文昕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并不爱他。”
  “我也这样对他说,可是他说,他爱你。”时川摇头,“真没办法,我弟弟十分固执。小时候他要一个变形金刚,可以请所有去美国出差的叔叔阿姨,请他们帮自己找那个玩具。现在他要你,他就一定要。”
  文昕气急反笑,说道:“我并不是玩具,你弟弟想要什么与我无关。”
  “可是现在他用董事会的投票权来要挟我,就与我有关了。与我有关的事情,我不得不谨慎处理。”时川仍然彬彬有礼,“余小姐,你想过你和费峻玮的恋情会公诸于众吗?”
  她不做声。如果被公开,那当然是一场灾难,费峻玮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他是新生代偶像,形象一贯健康,偶尔炒炒绯闻,但从来没有实质上的恋情被公众接纳过。他是亿万粉丝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王子是不能结婚的,最好只是跟公主跳跳舞谈谈情,纯洁到只牵手接吻。
  “我想你也不乐意自己成为所有报刊的娱乐版头条,舆论会逼得你自杀,汪海就是这样死掉的,对不对?”
  她攥紧了拳头,他居然敢提汪海,他居然敢!
  他瞥了一眼她捏得紧紧的拳头,说:“我知道你想给我一拳,或者往我脸上泼一杯茶,不过我奉劝你暂时不要这样做。因为我马上要说的话,对你而言非常重要。没错,汪海的事情跟我们新辰国际脱不了干系但是我也没想到会弄出人命。我手下人原本是想点到为止,大家在江湖上,不过混饭吃,枪林弹雨见得多了,人人都是金刚不坏,他在圈里好多年,应该明白这道理。我原本的计划,只是让我手下人炒作一下新闻,让电影更热门一点而已。我们没想到他会那样脆弱,我可以为此事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抄起茶碗向他泼去。
  他没有避让,被泼了一身茶水。
  她冲他吼:“道歉会让汪海活过来吗?你见过他的父母吗?你见过他刚出生的孩子吗?你毁了一个家!你毁了好几个人的一辈子!你轻描淡写说对不起?你要是说对不起,去向九泉之下的汪海说!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无赖!你这个混球!”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和头发上的茶水,把茶叶从自己衣领上拈下来,然后对她说:“如果觉得不够出气,可以再泼一碗。”
  文昕抓起桌上的手袋,转身就打算离开。
  时川却叫住她:“你想不想知道,谁给我们出了这个主意,让我们拿汪海来炒作?”
  文昕蓦地转过脸来看他。
  他轻轻地笑:“或许你做梦也想不到,是费峻玮。”
  文昕心神大乱,忍不住全身发抖,她说:“我不相信。”
  “我给他看了一段视频,他撞车那段。我对他说,顶包案倒也罢了,毕竟没有证据说明你们有欺诈保险公司,可是你跟余文昕站得那么近,动作那样暧昧,只怕会有人猜你们有问题。于是他问我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呢?我只是想让电影更热门一点。方定奇是我旗下的当家花旦,我当然不愿意她出任何负面新闻,费峻玮也不想自己与你的关系被公众猜测,所以他告诉我,汪海可能有问题。我问他有什么问题,他说他不知道,让我自己去查。于是我就让人去查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哗,文昕,你胆子真大。要是我手下的经纪人这么干,我非得把他叫去大骂一顿不可。藏起来一个孕妇倒也罢了,这个女人以前竟然还做过按摩师,更别提她过去那复杂的情史跟落魄潦倒的前男友,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就足可以毁掉汪海。三千块,你相信么?我手底下的人只花了三千块,就买到她的裸照。文昕啊文昕,你果然是糊涂胆大。”
  文昕冷着脸:“请叫我余小姐。”
  “好的,余小姐。有时候我觉得你还真是天真可爱,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瞒过整个娱乐圈吗?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得干净利落,绝无后患。Marilyn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教出你这么笨的学生来!”
  文昕没想到他会提Marilyn,不过以前Marilyn曾经在新辰国际工作过,时川与她应该是旧识。
  “你觉得汪海的死,我是凶手吗?你错了,最大的凶手是你,帮凶则是费峻玮。他是被你们两个害死的,而我,只不过是个导火索,在旁边轻轻推了一把。你泼我茶,没关系,多泼两盏。你一直在犯愚蠢的错误,一错再错,不可救药。我让人把视频往网上一放,然后打电话给费峻玮。我告诉他说,我想好了,我希望他签约新辰。他立刻答应不再与你们公司续约,因为他知道我做得出来。而我手里关于你们的好东西还不少,简直是完整的证据链,相信所有记者都会有兴趣,你们这事要是爆出来,可比艳照门、泼水门,还要轰动。”
  她终于被击倒了,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来不虚张声势,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世上都是凭实力说话,而他拥有这实力。毁掉她,或者费峻玮。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她问:“让我和梁江结婚吗?”
  “别把婚姻当成儿戏。”时川很轻松的笑了笑。
  他重新替她斟上一杯茶,“别再用来泼我。既然我弟弟反对签下费峻玮,那么我们就顺着他一点。毕竟天天看着情敌在自己眼前晃,他也不会开心,对不对?”
  “那你想要什么?”
  茶杯斟满了,他放下茶壶,很干脆的说了一个字:“你。”
  文昕错愕地看着他。
  “苏西打算自立门户,人各有志,我不打算强留,方定奇愿意与公司续约,并不会跟她走。现在我手底下,差一个经纪人。你过来,带方定奇。佣金不会比你现在挣得少,我们公司有期权,年底还有很可观的花红。”
  她讽刺的冷笑:“您刚刚还骂过我愚蠢。”
  他哈哈大笑:“真是小心眼的女人!骂你是为了你好,一般人我才不告诉他呢,由他去撞南墙,撞的满头是包、头破血流,关我什么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费峻玮替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难道不愿意为了他,换份工作?”
  “我不喜欢你这种老板,也不喜欢贵公司的企业文化。”
  时川微笑道:“我给你发薪水就足够了,在哪里不是打工,对不对?你来,我放费峻玮走,并且从此之后,对你们俩的事我守口如瓶,照片、底本、母带统统交给你。也许你听说过,我虽然是个混蛋,可是从来说话算话。”
  最后一句倒是大实话,他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比如信守承诺,不然他也不会在业内站得住脚。
  她终于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二十四小时,我耐心有限。你若不来,我就把这件事给公众。费峻玮是个公众人物,所以他知道厉害关系,对我的要求从来答应得很干脆利落。你是不是想持续一周时间自己都是头条,硬生生把你自己也变成一个公众人物?”
  她说:“好,二十四小时后我会给你答复。”|枣弥手打,转载请注明|
  “谢谢你,余小姐。”他殷勤地说,“这是最好的白茶,请多喝一杯。”
  文昕尝了一口那茶,又苦,又涩,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从酒店出来,看到一部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时川说:“啊,是小江。”
  他这样亲热地叫自己的弟弟。
  文昕不做声,他说:“他一定是知道我约了你,怕我吃了你。”
  果然,梁江朝他们走过来。
  他穿一件卡其色的风衣,春天的风吹动他的衣袂,翩然翻飞。
  他走到她面前:“文昕,你还好吗?”
  只不过短短一夜,他憔悴很多。
  时川在一旁说:“她好得不得了,还泼了我一盏茶,我的西服全毁了,你得买新的赔给我。”
  梁江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她:“我哥哥有没有为难你?”
  文昕轻轻摇头。为难?当然没有!他只是风度翩翩地威胁利诱。好比一个厨师,拿着雪亮的刀,彬彬有礼地问一只鸽子:“您是想让我把您杀掉后红烧呢,还是把您清蒸?”
  梁江似乎松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我们走。”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说:“我想独自安静一下。”
  时川说:“小江,让我的司机送她回去吧,她需要一点空间。”
  文昕说:“我搭出租车。”
  两个男人都妥协地在路边替她拦车。梁江送她上出租车,低声对她说:“我希望你有任何困难,都打电话给我。”
  是真的爱,所以才会这样低声下气吧。
  文昕回家之后,倒头大睡。
  第二天起来,去上班。
她已经浪费掉宝贵的十八个小时,还有余下不到六个小时,距离时川的最后通牒。
原子弹发射时的倒计时,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如果真的像电影《2012》一样,全世界都被淹没在海啸中,多好。
Vickie正在与同事说话,长吁短叹,似乎提到了“小费”两个字。
对于他的名字,文昕总是特别敏感。
她转过头来看Vickie。
大约是发觉她的注目,Vickie向她解释说:“是小千给我的,文昕你是不是也想要?”
她精神恍惚,所以问:“想要什么?”
“小费的登机牌啊。”Vickie无限惆怅地说,“以前觉得这种东西随手可得,可是小费这一走,从此以后都拿不到了。所以我拿了两个,一个给我表妹,一个留作纪念。”
  她桌子上放着两张登机牌,其中一张还粘着托运行李的标签。
北京到银川。
文听心中突然一跳,北京到银川,那是去她家的登机牌。
  怪不得时川骂她蠢,她和费峻玮,果然是漏洞百出.到处都是破绽。只有他们俩,还自以为瞒得很好,可以瞒得过全天下人。
  Vickie见她神色怔忡,以为她也是伤感,于是安慰她:“就算小费走了,大家仍旧是朋友,可以吃饭聊天,问他要登机牌,他也不会不给,对不对?”
  文昕怔怔地看着登机牌,她原以为是汪海出事后,费峻玮去看她的那张登机牌,可是时间不对,日期明明是年前。年前他一直在剧组拍戏,那天剧组已经放假,而他明明没有任何商业通告会去银川。
  他什么时候去过她的家?在她根本就不知道的时候?
  她蓦地想起开超市的那个同学的话,她说有人向她打听路,那个人很像费峻玮。
  他真的去过?
  他是不是真的去过?
  她把自己关进办公室,打电话给费峻玮。
  “我想见一见你。”
  他或许是在外面,只说:“不方便。”
  “你去过我家?”
  “什么?”
  “过年的时候你去过我家。”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承认:“是,我去过。”
  她追问:“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下车,看到你和他。天都黑了,你挽着他的手,两个人在路上走,一边走,一边笑。”他的声音很轻,“我没有见过你那样开心过,跟我在一起,你从来不能挽着我的手。”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我没有在乎过,我不在乎能不能挽着你的手。”
  “可是我在乎。我爱的人永远不能见光,那么她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我不要幸福。”她说,“我只要爱你就好。”
  他轻轻地说:“我也一样,也许你在我身边,会是我最大的幸福。可是我不要幸福,我只要爱你就好。所以我离开,让你幸福。”
  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她是在担心别的事,所以说:“你别担心我,我现在正当红,时川不会跟钱过不去,我跳槽过去,他会对我很好。”
“你不要去。”她哽咽着说,“时川跟我谈过,我都知道了。他拿我们的事来威胁你,是不是?”
他沉默不语。
文昕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你都不告诉我?”
“我是男人,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我承担更多的责任。”
  她哭着问:“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承担?”
“文昕,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终于失控:“我不愿意!你一直瞒着我,你要跟我分手,你不续约,你把所有的事情瞒着我。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星光。”他在电话里竟然轻轻唱了一句,“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文昕大哭,他挂断电话。
  文昕伏在桌上痛哭,世间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恋情,而他们,其实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男女,只因了命运的阴差阳错,才不能不分开。很多人生离死别,很多人至死不渝,比起那些人来,他们的故事,原来也不算得千回百转,只是四个字:无可奈何。
  她曾那样用力爱过他,一直爱,一直爱。
  原来他也曾那样用力爱过她,一直爱,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
  所有的千辛万苦,到了今天,原来都只是惘然。
  他们早就已经没有旁的路可走,不是他离开,就是她离开。
  他在综艺节目中说,这一生,开拖拉机的时候最快乐。
  她都没有机会跟他说过,这一生,她也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快乐。
  所有的人都不能比,所有的事都不值得一提,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半秒钟,她也会觉得幸福。
  可是她不能要这幸福。
  乱箭穿心,习惯就好。可是他并不是一支箭,他是刻骨的毒,想到会痛,不想也会痛。千刀万剐不过如斯,粉身碎骨不过如斯。
  这世上最残忍,并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她真的只祈望,自己生生世世,从来不曾与他相识。这样他不会爱上她,她更不会爱上他。
  满天璀璨的星光,多一颗少一颗,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曾经有那样重要的一颗星星,照耀过自己的夜空。这样当对方化作流星,跌落在天际线的时候,他或她,就不会永远以一种固执的姿态,去寻求那颗失去的星。
  Vickie在外面敲门,问:“文昕?你还好吧?老板有事情找你。”
  过了半个钟头后,她才红肿着双眼去见老板。
  交给他一份辞职报告。
  “我不知道自己的男友是时川的弟弟,而且他还是新辰国际的大股东,我与他订婚,但我发誓没有伤害过公司的利益。老板,对不起。”
  老板先是错愕,然后通情达理地表示同意。
  “既然你要结婚,那么我就不挽留了。文昕,我说过,上不上班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幸福。”
“谢谢老板。”她忍住眼泪,“您是我最好的上司,我会永远感激您。”
“应该是我谢谢你,文昕,你为公司付出很多,我都有看见。这几年来你总是在加班,连休假的时候都非常少,无论遇上什么困难,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抱怨过。你是很敬业的员工,作为总经理,我十分感激你,我真心想要挽留你。可是作为朋友,我不能不恭喜你,希望你以后,随时会想起我们,随时会回来看看。”
  文昕还是落下眼泪:“谢谢您。”
老板将纸巾盒递给她:“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哪怕是时川的弟弟,我也得送个大红包给你!”
文昕避而不谈:“如果小费答应续约,您愿不愿意再给他个机会?”
老板十分意外地说:“当然,如果他肯回来,我当然十分乐意,就怕时川不放手。小费这孩子一直挺实诚的,我们合作这么多年,十分愉快,唉……”
  “我的男友梁江反对新辰签约小费,时川说,梁江在董事会有否决权,我还没有跟费峻玮谈过,但如果梁江反对,新辰是没有办法签下小费的。我请求您,如果真的是这样,请您与小费续约,他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如果您不续约,其他公司不见得适合他。”文昕含着眼泪说,“我希望您可以宽宏大量,照顾小费。”
  老板安慰她:“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当然会续约。你放心,小费的性格我非常了解,如果能继续合作,当然再好不过。”
  “谢谢您。”
  老板说:“我真想约时川出来,朝他身上泼红酒。他为什么总挖我墙脚?不是挖我的当家小生,就是让他弟弟来挖我最得力的下属!我跟他有什么仇啊?不就是商业竞争么,有没有必要做得这么过分?不行!泼红酒太浪费,我要朝他身上泼水!”
  文昕含泪笑道:“我已经替您泼过了。”
  “啊?是不是滚烫的茶?”
  文昕点点头。
  老板说:“好吧,便宜他了!不过下次记得替我多泼一碗!”
  文昕到人事部去办离职手续,消息迅速传开,公司都知道她是因为结婚要辞职,纷纷来恭喜她。
  文昕将桌子上的一盆仙人掌交给Vickie,说:“这个留给你,防辐射。”
  “文昕,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大家。”这是真心话,她为之奋斗了数年的事业,她一直友好相处的同事,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在公司做下去,长长久久。
  这世上原来并没有一成不变,更没有地久天长。
  她在二十四小时的最后一分钟打给时川:“我同意你的条件。”
  “谢谢你,余小姐,希望将来合作愉快。”
  她挂断电话。
  高架桥上车如流水,城市如此繁华,熙熙攘攘,日新月异,瞬息万变。而她,只是命运的蝼蚁,在波澜壮阔中随波逐流,身不由己。
  打开电视,费峻玮正在替某个商业活动剪彩,大约是直播,所以她并没有打给他。
  中途有休息,主持人在热场,他应该是去后台换装了,马上就会唱歌。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等待他出现。
  手机响起来,竟然是费峻玮打给她的。
  他问:“时川说你会跳槽到新辰,这是真的吗?”
  她说:“是。”
  他说:“你没必要这样做!”
  她说:“你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文昕,我应付得来。”
她轻轻地说:“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不是费峻玮,我会不会爱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是不是费峻玮,我都会爱你。我爱你,永远。”
电话里有敲门声,还有人在叫“小费”。她说:“去吧,去工作吧。你是新生代偶像,是我最璀璨的那颗星星,我会看着你,即使看不到星空,我仍旧会看着你。”
  他终于挂断电话。
  屏幕主持人已经在有请费峻玮。
  他走出来,对主持人说:“我想为大家唱另一首歌。”
  “什么?”主持人十分意外,还跟他开玩笑,“小费,你别吓我,我们这里不是电影节,你不用拒领的。不过要唱另外一首歌,我们不见得有伴奏带。”
  “那么就清唱好了,谢谢!”
  他永远这样任性,文昕心想,还是个大孩子啊,明明知道是直播,却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得罪人了。
  果然主持人只得妥协。
  他站在舞台中央,轻声地开始唱:
  你问我时光是什么?
  时光是条河。
  你问我爱情是什么?
  爱情是我的执着。
  当满天的星星都像你的眼睛,
  当夜风吹来你的声音,
  你是我的星光,
  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你问我别离是什么?
  别离是不可救药的渴。
  你问我等待是什么?
  等待是我的选择。
  当满天的星星写满你的温柔,
  当夜风送来你的颜色,
  你是我的星光,
  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
  他唱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个字跑调,也没有走音。虽然是清唱,可是麦克风将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遍全场,通过直播的卫星讯号,传遍整个时间和空间。他唱得那样动情,一直唱得眼中有了泪光。摄像机拍出他的特写,他的眼睛看着镜头,就像注视着某个方向的她
  他看她的时候.总是这样认真,总是这样让人沉溺。
他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隔着屏幕,他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文昕泪流满面。
他终于将一首《星光璀璨》唱完,全场静默,过了许久,终于爆发出掌声。
  主持人上台,说:“小费,以前只知道你拿过影帝,没想到你唱歌也唱得这么好。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演唱会,以后我一定会去的!”
  “这首歌,我是唱给一个人的。” 费峻玮说,“刚刚她对我说,她马上就要离开我了。我想对她说,不管你到哪里去,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不管你现在是在谁的身边,我都会等你。以前没有这样的机会,以前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直到现在我要失去你,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是做不到。现在借着直播,我要说,我爱你,永远!”
  全场大乱,所有观众都哗然,主持人也瞠目结舌。
  文昕捂着脸,痛哭失声。
  他根本不必要如此,可是他却执意而为。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会爱她,永远。
  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是他的星光,他的天空因她而璀璨。
文昕放职新辰国际的时候,娱乐圈的纷纭已经渐渐告一段落了。
新任的助理正在收集整理最近的娱乐新闻,告诉她说:“今天的重磅头条是marilyn重出江湖,担任费峻玮和高颜的经纪人。”
对于差点签约新辰国际的费峻玮,新辰国际上上下下都有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乐观。
“九位数天价都挖不动,小费真是有情有义。”
文昕的新同事,另一们经纪人lucia说:“不过最近费峻玮风头真劲,自从他在直播中公然表白之后,全世界都在猜他的秘密恋人是谁。他这段表白,连续半个月时间都是头条,哦,真要命……每个朋友都好奇地向我打探,说:‘你在娱乐圈工作,知不知道小费的女朋友是谁?’”
文昕微笑。
lucia说:“我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我实在是好奇。你从前是他的经纪人,难道不知道他的这位秘密女朋友是谁?”
文昕说:“艺人的私事,我不方便过问。”
“哎呀,如果有一位这么帅的超级大明星,在直播中对我说这段话,真是死了也瞑目啊……”lucia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觉得这纯粹是你那旧东家的炒作,据说因为这首歌和这段表白,费峻玮人气爆棚。所有粉丝将他唱歌的那段视频录下来,看了又看,只差没有心碎,都说他是情圣,是世上最好的男人。哎,那个女人真幸福。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狠心,打算离开他?”
幸福吗?
只有当事人才真正懂得,那是怎样一种心碎。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
她甚至觉得自己真正的已经死掉,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行尸走肉。
“马上就是电影节了。”lucia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面请小费唱一首《星光璀璨》。他唱这首歌真动人,看那段视频都让人觉得心痛,如果听现场,一定被虐得死去活来。”
文昕不说话,他曾经在电话中轻轻对她唱过一句,他说,你是我的星光,我的天空因你而璀璨。那样近,就像在她耳畔,他的气息仿佛仍旧可以拂动她的鬃发,他似乎就在她的面前,触手可及。可是她却明白,自己是真的永远失去了他。那个时候,她真的心碎如狂。
文昕没想到有机会跟mariIyn碰面,不过圈子这么小,大家来来往往,很容易就见着了。
marilyn 跟朋友吃饭,见她独自一人,就招呼她。
于是她们两个走出来,站在酒店的廊桥上吸烟。
太阳正好,阳光洒满整个廊桥。玻璃廊桥像透明的匣子,足下是万丈深渊。
整个城市的繁华巅峰,都被她们踩在脚下。或许这就是在云端的感觉,如履薄冰,最细小的裂纹,也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marilyn 替她点烟,她还是用艳色的蔻丹,十指纤纤。
她身上还是好闻的香水味,CHANEL的NO.19。
方方的瓶子,很浓烈的一支香水。同她身上的香烟气息一起,混合成好闻的味道。闻到这种味道,文昕总觉得放松和安心,因为这是属于marilyn 的味道。
没想到marilyn 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marilyn问:“我那个混蛋前夫又干了什么?”
“什么?”
marilyn 熟练地掸了掸烟灰,说:“据说你和小江订婚了,难道你没有听他说过,时川是我的前夫?”
她也叫梁江为小江,和时川一样。
文昕完全被这事给弄懵了,说:“原来他哥哥的前妻就是你……”
marilyn 耸了耸肩,说道:“这是我觉得最丢人的一件事,所以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文昕,我不是故意瞒住你。”
“没有关系。”
“让我猜一猜,时川拿什么要挟了你,或者,他拿什么要挟了你和小费?”
果然marilyn 一猜即中,文昕说:“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是我想要离开小费,其实外力的因素只是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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