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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作者: 袖唐

_91 袖唐(现代)
宋初一踩到池子底,靠在池边闭目养神,“你不是要去拿衣物?把被褥披上吧,省得着凉。”
赵倚楼心中微暖,原来是要挪被子给他用。
宋初一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才悄悄张开眼睛,恰见门关好,连忙抬手揉了揉脸,低叹道,“老娘,我居然害臊了!”
这可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遭!就连小时候大师兄第一次带她去偷看旁人欢好,她都不曾脸红心跳过,后来看的多了更是麻木,都不知晓大师兄天天偷看那玩意图个啥。
温泉水冒着屡屡热气,宋初一脸颊绯红,眼前晃悠的全是方才床榻上的一幕幕,赵倚楼含‘着情‘欲的瑰丽眉眼,布满汗水的壮硕躯体,难耐的呻‘吟······还有她自己身体里陌生的悸动和夹杂在疼痛中的欢愉。
他们不是第一次赤‘裸相对了,可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觉得害臊。
赵倚楼取了衣物返回,看见宋初一把鼻子以下全沉在水里,闭眸似乎在小憩,脸上不知是因为热还是什么缘故,如染烟霞。
他一边解开衣物,一边走近,见她丝毫没有反应,便双臂撑在池边,俯身轻唤,“怀瑾?”
宋初一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看见他倒着的俊颜,“进来呀。”
话音一断,赵倚楼倏地红了脸。
宋初一呼吸一呛,鼻子吸进了水,她欲挣扎站起来,脚底一滑,居然整个人没入温泉里!
赵倚楼一惊,衣物也未来得及脱便跳进水里,将她捞起来。
“咳咳!”
“怎么这般不小心!”赵倚楼轻斥,伸手轻拍她背。
初尝欢愉,此刻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紧紧依偎,气氛莫名的就暧昧起来。
牙白的袍浮起在水面上,衣角上初‘夜之血若红莲盛放。两人沾水的青丝贴在脸颊上,从肩颈蜿蜒垂落到胸前身后,在水中泅开,泼墨一般不分彼此。
“怀瑾。”赵倚楼垂头轻啄她唇‘瓣。
曳地的月华锦帐幔半遮,他绸衣褪‘下,浮于水面。
PS:趴地,我又被发黄牌了,每每还有很多读者盆友觉得我肉文写的很浅淡,我就被发黄牌······我总会不能很巧妙-的避过禁区,人活的太实在这世上容不下啊,呜呜呜
第306章 两夫人上门
翌日清晨,宋初一醒来便瞧见赵倚楼靠在榻沿,手里握着一卷竹简看的入神。
宋初一打了个呵欠,“怎么想起来看《管子》?”
“你怎么知道?”赵倚楼看了看,分明没有露书名。
宋初一闭眼,含糊道,“夫国之存也,邻国有焉;国之亡也,邻国有焉。邻国有事,邻国得焉,邻国有事,邻国亡焉。天下有事,则智王利也。国危,则圣人知矣……不是《管子?霸言》吗?”
这正是赵倚楼在看的霸言篇,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原来从宋初一的方向能看见“天下有事,则智王利也。国危,则圣人知矣”这两句话。
“你都能背下来?”赵倚楼问道。
宋初一道,“幼时能背的更多,现在倒不如从前。”
当年在阳城时,城主用她谋事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书、酿酒了,她会背的可不止《管子》。
赵倚楼道,“前些天我说想看书,右丞相便让我看《管子》,我想听你说说。”
昨日折腾的有些晚,宋初一又有了些睡意,但也没有扫他的兴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他的学术可仔细研读。”
她的意思是说,倘若没有管仲,我们都会披头散发,左开衣襟,成为蛮人统治下的百姓。
“冬日闲来无事,你与我讲学吧?”赵倚楼戳了戳她。
无战事之时,军营里是轮值制,赵倚楼隔两天去一次军营。
宋初一道,“行,我得空就与你讲学。”
“你方才说的那段,我读了四五遍,却不太懂得究竟要说些什么道理。”赵倚楼显然认为,现在就是她的闲暇时刻。
那句话的意思是:国家的存在与邻国有关,国家的败亡也与邻国有关。邻国有事。邻国可以有所得;邻国有事,邻国也可以有所失。天下有事变?总是对圣王有利;国家危殆的时候,才显出圣人的明智。
“邦交、智慧……说的又岂止一个道理?”宋初一爬起来,睡意去了许多,“譬如秦国,与魏、赵、韩、楚这些相邻国家之间的关系,先不说其他,就单单说魏国。几十年前。魏国乃是中原霸主,那时秦国如何?”
彼时秦国濒临亡国,朝政腐朽不堪,田园无人耕种。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抵御外敌,彼时秦国全凭着一股血气在咬牙硬撑。后来魏国渐渐衰落,秦国才有喘息的机会。
宋初一见他恍然似有所悟,便继续道,“如今秦国是活过来,必定是要图谋魏国。这就是‘国之存也,邻国有焉;国之亡也,邻国有焉’。”
“至于‘邻国有事,邻国得焉。邻国有事,邻国亡焉’,就拿这次合纵来说,得失之间……”宋初一弯起嘴角,“天机变。”
“天机,是在智者手中吧。”赵倚楼笑着,侧头亲了她一下。
宋初一心跳一顿。看着他俊朗的笑容,摸了摸鼻子,“真是好看,以后要是生娃,可半点别像我。”
“你就这么不待见自己!我倒是觉得你很好看。”赵倚楼望着她下榻穿衣。
宋初一系着衣带扭头看他,“好看?哪儿好看?”
赵倚楼沉吟片刻,摇头道,“不知道。我以前觉得母亲那样的才是美人。可……”
他现在依旧觉得长相柔美、风情万种的女子才算得美人,然而即便如此,在他心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所谓的美人能像宋初一这样牵动人心绪。
宋初一看他不知该怎样说下去,哈哈一笑,“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这样认为。”
她眨了一下眼睛。取了大氅出门,“快起塌吧,今日未有朝会,但不能偷懒。”
赢驷今日未曾召集朝会,正好便宜了他们睡个懒觉。
外面雪还在下,只是细细密密,不似昨日鹅毛纷飞。
“先生!”
宋初一一脚踏出门,正见|丫迎面而来。
|丫鼻头冻的微红,肤色莹白,越发显得娇嫩可爱,宋初一瞧着心情大好。
“先生,宫里来人了。”|丫道。
“何人?”宋初一疑惑道。
|丫道,“朝夫人也来了,还有另外一位夫人,奴已经请她们去正堂喝茶了。”
后宫妇人若无正经理由,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出来溜达。
“走吧,去瞧瞧。”宋初一转而与|丫一起去了正堂。
正堂里面刚刚烧上火炉,门窗紧闭。
室内十来个女子,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音。其余皆是侍女、寺人,恭立于两人身后。
其中那名梳着高髻的圆脸妇人道,“朝姐姐,国尉乃是你旧主,一会儿你可要帮忙美言几句。”
子朝轻叹,“既是君上所喜,朝自当尽力,只是久不相见,也不知道国尉是否早已不记得我。”
“国尉到!”
门口通传。
圆脸妇人转头向外看,子朝紧紧抓裙裾,一双美眸既喜且悲。
房门打开,一袭玄色宽袍携风雪进来,清瘦如竹的身形,衣袖翻飞,洒脱至极。
两人起身与宋初一见礼。
宋初一拱手,“两位夫人无需客气,请坐。”
各自入座,宋初一才仔细看那两人,一名身着焦红燕裾深衣,白色羔裘,高髻堆叠,圆圆的脸盘,杏眼圆圆,两腮鼓鼓若稚童,瞧着分明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另一名看上去约有二十了,曲裾缁衣,媚眼微狭,细眉长长,五官颇有艳色,只是脸颊瘦削,面容苍白,一副病态,眉宇间又有掩不去的清愁,减去许多颜色。宋初一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此女不是旁人,却正是子朝。
当初那个连落魄时都美艳动人的女子,如今却是这般憔悴模样了!
“国尉,妾是云氏。”圆脸夫人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端庄的举止令她看起来老成一些。
“见过云夫人。”宋初一再次见礼,“不知云夫人与朝夫人亲自前来,有何要事?”
云夫人身子微微前倾,道,“君上后宫妇人不多,且大都不得君上喜欢,为子嗣考虑,应是新纳些女子入宫了。”
赢驷不是个好女色之人,恐怕反而觉得女人少麻烦少。不过这样的话,宋初一没有必要和她们说。
“嗯。”宋初一点头,旋即又疑惑道,“那不知……”
云夫人看了子朝一眼,掩嘴笑道,“国尉府上美人良多。妾听闻君上中意您府上一名娇娇,因此才冒昧前来求取,还望国尉不好怪罪。”
宋初一愣了一下,心中了然,这娇娇除了芈姬没有旁人。
云夫人几番悄悄给子朝使眼色,奈何那边木头一样,愣是不接话。当着宋初一的面,她也不好做的太显眼,只能咳嗽提醒。
宋初一抄手笑道,“云夫人说的那名娇娇,我却是知晓,君上待她似乎的确与旁人不同,不过她是我府上的管家,若是突然一走,我整个国尉府不是要乱套了?”
第307章 此番情难酬
“哎呀!”云夫人生着一张娃娃脸,处事却不含糊,一脸讶浑不似作伪,“果真是奇女子!怪不得君上心中牵挂的紧呢!”
说罢,又惆怅的叹了口气,“其实,君上不好女色,女人不在多,合心意才是首要,奈何妾等资质愚钝,不能讨得君上欢心,难得有个中意的,妾就巴巴的想着讨回侍候君上,日后君上想起来,好歹也能念着妾这番功劳,因此竟是疏忽打听,鲁莽来求人了,还望国尉不要生气才好。”
表演再真实也糊弄不了宋初一,倘若云夫人真以为芈姬只是国尉府一个寻常婢女,随便遣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就能将人领走了,何须堂堂夫人亲自前来讨要?
不过她这一番话说的,倒是让宋初一对这个女子另眼相待了,一个妇人,能为自己夫君讨姬妾的时候说出“女人不在多,合心意才是首要”这样的话来,着实不简单。
“咳!”云夫人重重的咳了一声。
宋初一看着好笑,垂首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国尉······”子朝好歹收回了神思,喏喏换了一声,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自从谷京过世后,宋初一总觉得自己的心肠软了,看见子朝这副模样,竟有几分不忍。
子朝对她一腔深情无怨无悔,此情纵难酬,也应当好生对待,而她,却杀了人家唯一的妹子。
云夫人分明看见宋初一瞧着子朝的眼神软了几分,接着便听她道·“此女是我花了心血培养的管家,不能随随便便送出去,我得空会探探君上的意思,倘若君上真有意,再让夫人接入宫中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夫人也知道不能强求,好在宋初一没有断然拒绝,总算给了一个台阶下,遂不再说别的·“有劳国尉费心,如此……我们便不叨扰了。”
云夫人起身,子朝却忽然道,“国尉,可否移步说几句话?”
宋初一看了她一眼,起身与云夫人道,“夫人先行,稍后我派人送朝夫人回宫。”
云夫人有些犹豫,方才见宋初一看子朝的眼神像是有情,怎能放任宫妃私下与臣子相处?
“善。”云夫人选择卖给宋初一面子·微微敛颌,领着宫婢、寺人离开。
正堂内只余她们两人。
“先生。”子朝美眸中浮起雾气,急道,“君上喜欢的美人,可是雅?我能否见见她?”
宋初一垂眼,“不是,朝。子雅……”
子朝望着宋初一的表情,心中隐隐觉得接下来要听到不好的消息。她身子僵直,葱白柔腻的纤指紧紧握住袖口,静静等待答案。
“死了。”
宋初一轻轻吐出两个字·却如重锤狠狠敲击在子朝心头。
屋内一片死寂。
久久,子朝泪水涟涟,目光空洞的望着她·枯哑的声音问道,“怎么会……”
宋初一本想告诉子朝实情,但看她这副模样,忽而回过神来,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坚强的心,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生离死别,或许这件事情该永远瞒着她。
“你就当她死了吧。”宋初一叹了口气道,“她在燕国·与你遥遥两端宫阙·今生今世永不能相见,是我对不起你们。”
子朝蒙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宋初一话中的意思·复又喜道,“真的?她好就好!先生莫要如此说·若非先生,我们恐怕早已······朝心里感激先生。”
当初她们姐们二人被卖作俳优,好吃好喝的供养,将来的命运也就是被当做物品卖于权贵。像她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算是极好的路了,可是子雅不甘心,信誓旦旦的说能保护她,她纵然不信,却了解子雅要强执着的性子,不放心子雅一人流落在外,所以才拖着病躯随着一起伺机逃出来,想姐妹生死与共。
被人追捕了两天之后的那个晚上,饥寒交迫,她的病情加重,子雅看见火光,情急之下便不顾一切的背着她过去求救,却未想到竟是一个军队!
子朝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些男人狼一般的眼神。
倘若没有宋初一,她们姐妹少不了一个惨遭蹂、躏的下场。如今她虽被关在后宫之中,但因着宋初一的计谋,使得她成为对秦国有功之人,因此君上很是尊重她。她不得宠爱,又时刻谨记宋初一告诫她要“藏心”的话,在后宫自保无虞。
子朝原以为宋初一让她进宫,少不了要涉险去办事,可是从来没有过。
只有一次并不惊险的利用,反而让她有机会远行,见识世间不同的风景,使她归来之后得到一个高贵的地位····`·
而其实,对于宋初一来说,借着哪个美人的名声都一样。
若说利用,还不如说是替她谋划。
宋初一掏了帕子帮她擦拭眼泪,语气柔和,“朝,好好照顾自己。我把你送入秦宫,本意虽是利用,但也想你过的好。”
“先生及早将我送入秦宫,是在保护我吗?”子朝轻轻问道。
是,也不是。
宋初一只是根据实际情况作出最好的选择,她当初连自己都不能安定,只能利用别人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和身边之人,趁着到秦国的机会趁机把子朝献给赢驷,一是因为秦公后宫空泛,即便是子朝不会阴谋,也能及早在秦宫扎根,在赢驷那里得几分旧情,若是好运或许还能诞下子嗣,二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三能更好的保护子朝性命。
迎上子朝期盼的眼神,宋初一不再解释,“嗯。”
听她给了肯定的答案,子朝灿然一笑,含着美眸里的盈盈水汽,美的动人心魄。
“我用完早膳便出门。你难得出宫一趟,就在后园玩玩吧,那里有一眼温泉,可让侍婢伺候你去泡温泉。”宋初一道。
子朝擦干眼泪,“让朝伺候先生用膳吧······”
这是个让人很为难的请求,子朝是赢驷的女人,宋初一要真让她伺候用膳,万一传出去就是个话柄。
“走吧,一起吃。”宋初一道。
子朝起身跟随。
外面雪已经停了,满院白茫茫,屋檐上挂着晶莹的冰柱。
宋初一入饭厅时,赵倚楼正带着白刃用早膳,抬眼看见两人进来,并未做声。
“见过赵将军。”子朝微微躬身。
赵倚楼淡淡嗯了一声,也不与之客套。以往子朝在宋初一身边时大都卧病在榻,赵倚楼不曾见过,亦不知她现在的身份,况且就算知道,他对赢驷尚且不耐烦招呼,又怎会对赢驷的女人客气?
“不理他,他就那样。”宋初一让子朝坐下,令人多上一副碗筷
早膳很简单,只有汤饼和两道佐味的小菜。宋初一匆忙洗漱之后,呼噜噜的吃了两大碗。
子朝多日没有食欲,但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见她吃的这般痛快,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竟是吃了整碗。
白刃吃完一盆肉,总算腾出空来凑到子朝身边转悠。
“小白刃,你都长的这么大了!”子朝摸摸它的脑袋。
白刃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宋初一擦完嘴,将帕子往几上一丢,瞪了白刃一眼,“小王八蛋!”
子朝轻笑,目送她与赵倚楼先后往外走。
宋初一到门口顿足,转头与子朝道,“你如今尊为夫人,我也只当你是朋友,就不与你拘礼,你莫见怪。”
子朝起身道,“先生忙去,不必管我。”
宋初一吩咐丫陪着子朝,便匆匆出门去了官署。
丫领着子朝去梅林里看花,白刃欢快的跟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厚厚积雪前行,丫道,“梅林里有先生今年新酿的酒,尚未加梅花,不过,先生酿的酒旁处滋味比不得,夫人回头可要尝尝?”
“嗯。”子朝唇边带着笑意,问道,“先生身子不大好,如今可好些了?”
“经扁鹊神医调理,如今可好呢,每顿都能吃这么大两碗汤饼。”丫仲手给她比划。
子朝抿嘴浅笑。
“夫人来是替君上讨芈姐姐去做姬妾?”丫问道。
“我来看先生。”若非是来宋初一的府邸,她绝不会掺和这件事情,“先生说芈姬是府里的管家,好生厉害。”
丫点头道,“先生会相人!芈姐姐是楚国人,和夫人一样出身大家族,识字懂礼,还擅弈棋,先生不爱与人应酬,府里府外都由她打点。”
“雅想必向往这样的日子吧……”子朝喃喃道。
子雅是丫的噩梦,她咬了咬唇,“先生对雅很好,还教她读兵法,现在想起来也许有过这个意思呢……只是雅在魏国时逃跑···…生了事,先生虽然救回她,可心里恼了她。”
丫不知子雅后来去了哪里,她揣测是被先生送人了,曾经还因此惴惴好久,生怕自己也被送走。
子朝叹道,“怪不得先生不愿与我说起她。”
子朝觉得宋初一并不是个心胸狭窄之人,若是至今不能释怀,恐怕是子雅行事太过火了。得知子雅无恙,这些堵心的事情她也不愿再打听。
冷香幽幽,子朝抬起头,一大片如火的红梅映入眼帘,一贯温和的眼眸里也映出了如火般烈烈的笑容。
丫怔愣,喃喃道,“夫人真美。”
第308章 敢不像你吗
外宋初一到官署不久,谷寒便至。
一袭玄色劲装,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如寻常一样平静的眼睛,“魏国那边传来消息,魏王打算派徐长宁去做地方官员,太子欲留之,公子嗣却支持魏王,说韩魏边境制度混乱,建议先让徐长宁去哪里历练一年半载。魏王便顺了公子嗣的话,将徐长宁调到长社做郡守。”
事情果然如预计那样进展。宋初一当初写下的论策,固然言之有物,令人眼前一亮,但终归不是倾付了心血的论述,经不起深究,魏王恐怕就算觉得徐长宁是个人才,也不是什么旷世之才。魏国权贵子弟繁多,有才学者也不计其数,都城的官位被他们分尚且不够,所以去魏国求官,要么就是惊才绝艳一步登天,要么就多半被外放。
徐长宁表现出的才华不高不低,若给的官职太寒碜,难免寒了天下士子入魏求官的心,但又不足以在大梁任重职所以九成九是要被外放任地方要职。
宋初一将魏王的心思揣摩很透彻。
因此,她授意徐长宁暗地里向太子示好。
魏王已经年老,有公子嗣这个王位竞争者在,太子急于拉拢人才,观徐长宁可用,待魏王欲将徐长宁外调之时便出言保他。
公子嗣在在外学公子闲散,实则性情阴鸷乖张,阻挠太子拉拢人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回难得太子与魏王意见相左·既能够在魏王面前卖乖,又能光明正大的和太子对着干,他如何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公子嗣不是为了打压人才,而是抢太子的可用之人,一有机会定然是往自己这边拉拢。
长社城在韩魏交界,照秦国密探传来的消息,那附近守城的将领与公子嗣来往密切。徐长宁做了长社郡守,一定会与守城将领有所接触,若是能多次献妙-计·迟早可以取得公子嗣的信赖。
宋初一的目的,本就不是太子,而是公子嗣。
谷寒从头到尾负责此事,事情至此,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只是有些不解,“太子为人敦厚,不擅谋,又急于求才,岂不是更好利用?”
“咱们看得见他好利用·旁人看不见?”宋初一抄手摩挲着尾指,目若幽潭,“有魏王在前,闵迟必会选则扶持太子!”
如果可以选择,每一个谋士都不会希望太过强势又固执己见的君主,魏王、公子嗣都是如此,而太子秉性迥异,一旦能够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即便他不会言听计从,亦会十分依赖谋士。
以己度人·宋初一若是魏国,也绝对会选择扶持太子。
魏国太子素有贤名,但机变不足·若是能得智士辅佐,将来可做一个好君主。公子嗣,从他和太子屡屡作对的行事上来看,是个心性浮躁的,与他父王四十五岁之后的心性颇为相类。
“告诉徐长宁,成大事者,需沉得住气,时日还长着呢。”宋初一道。
“嗨!”谷寒继续道·“国尉想必猜对了·太子有意拉拢闵迟。在离石抓住的那人,名叫尹川·已死女刺客叫紫川,都是魏国先太子所圈养的暗卫·后由太子接管!当初闵子缓入巴蜀,带的正是这批人,除了这尹川和紫川之外,其余全部折损在巴蜀。”
“尹川······”宋初一反复念着这个名字,隐约记起来,似乎赵倚楼说那本《缭子》就是一名叫尹川的魏国商人所赠。
她沉吟道,“问不出来什么就杀了吧。”
纵然这两名魏国刺客的义气令谷寒想起了谷京,但他依旧不曾有丝毫迟疑,“嗨!”
宋初一看着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道,“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嗨!”谷寒躬身退出去。
他一直是个谨慎又刻板的人,以前有谷京在时还好些,自从谷京去世之后他越发的谨慎寡言起来。
对此,宋初一想说些安慰的话,然而在他们许多年的兄弟情义面前,说什么都显得不痛不痒。
“国尉,王上昭见。”门外有人道。
宋初一理了理衣襟,披了大氅出门。
咸阳宫被大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不减恢弘。
赢驷还是在角楼中见她。
自从数月前因离石之战争执之后,宋初一还是头一次被昭到此
“参见君上。”宋初一躬身道。
“坐。”赢驷搁下笔。
宋初一入座之后,抬头便瞧见一张冷峻的容颜一如往昔,只是两鬓已有零星霜色,“君上近来身子不适吗?”
“无碍。”赢驷幽黑的眼眸深深看了宋初一片刻,“比几个月前精神好些。”
这话不知说的他自己还是她。
“啊。”宋初一一拍大腿,连忙拱手道,“恭喜君上喜得一双儿女。”
赢驷眉眼间有了些许笑意,初为人父,提起那对软乎乎的小人儿,他的冷酷和锐利锋芒掩去许多,“待过百日之后,国尉可去瞧瞧,他们模样都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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