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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作者: 袖唐

_12 袖唐(现代)
子雅顿时有一种小心思被戳穿的窘迫之感,不禁局促的垂下头。
“子雅,其实你方才倘若说‘医者说无事,但子朝依旧昏迷不醒,令人焦心’,我多半会去看看的。”宋初一谆谆教诲道。
子雅心底一抖,噗通一声跪伏在地上,“主,雅错了,求主责罚。”
“嗯,是应该责罚。”宋初一点头,呲牙道,“计用的太拙难以入目。”
子雅愣了一下,宋初一说要责罚,似乎并不是因为她存了小心思,而是因为这小心思太明显?
宋初一弯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诚恳的安慰道,“一般人刚开始都不能运用自如,失败一次也无关紧要,你看开点啊,继续努力。”
寒冷刺骨,宋初一手一伸出来立刻被刺的发疼,她连忙又塞回袖子里,抄手往屋里走去,喃喃道,“也不知他们回来没有。”
子雅伏在地上,满心莫名其妙侧头偷偷看宋初一的背影,顿了片刻,才想起来屋内没有烧火,连忙起身跟进屋内去断炭盆。
子雅端着火盆进屋,见宋初一在榻上缩成一团盯着屋顶两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放轻手脚,不敢弄出丝毫声音打扰她。
火盆烧起来,屋内一会儿便暖和许多,宋初一又活泛起来,叫了子雅过来,“可曾读过书?”
“读过《诗》。”子雅跪坐在榻前,恭敬的答道。
《诗》,也就是《诗经》,诗经里的内容不仅仅是抒发*怀,也能够令人略略了解各地某些风俗。能读过《诗》的女子,算是特别有才学的了。
“善。”宋初一点头,“可通音律?”
子雅迟疑了一下,道,“阿姊懂。”
贵女也不是人人都通音律,宋初一再问,“可知周礼?”
子雅看了宋初一一眼,又垂头小声道,“阿姊知道。”
宋初一叹了一声,罢了,知道基本礼仪便不算粗俗,便继续问,“会弈棋否?”
这回子雅答的顺口了,也不再迟疑,“阿姊会的。”
宋初一看着她,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敢情这姑娘就是个不学无术啊其实放在普通贵女堆里,子雅这个程度也不算什么,但与其姐接受同样的教育,却还是一无所长,这就实在令人发指了
半晌,宋初一才感叹道,“子雅啊,我想不卖你阿姊都不行啊”
“先生”子雅急道,“雅可以学”
“善,几上有一卷,你拿去看,不懂可以问我。”宋初一见她高兴起来,接着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不行,就莫要怪我无情了。”
“雅一定能行”子雅目光坚定。
“去吧,我睡会。”宋初一躺下来。
子雅起身去几上取了竹简,躬身退了出去。
宋初一闭上眼,原准备想点事情,不想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一觉昏天暗地,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人砰砰砰的砸响,紧接着便响起姬眠的嚷嚷声,“怀瑾怀瑾宋怀瑾”
宋初一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睡。
没半刻,便听“嘭”的一声巨响,宋初一被吓的一个激灵,从榻上跳了起来,转眼便看见自己屋里的门四分五裂的躺在地板上,风雪从门外飘悠悠的落进来。
“姬悟寐,你大爷”宋初一也抓过衣裳胡乱的穿上,也顾不得穿袜,一阵风样的冲了出去,恍惚之间看见一群人,但她没有空理会,看见愣住的姬眠,便上前抓住他,“即刻、马上找人来把我门装上”
门客的待遇比普通食客要好,但是分了院子之后,每个月除了必须花费,以及特殊用处,其他要一概自己负责,宋初一能不急?她可不想餐风宿雪
静默了半晌,廊下有人问道,“悟寐,这位就是怀瑾先生?”
宋初一怔了一下,顺着声音看过去,院子里约莫有二十余个冠服整齐的士子,在雪中撑着伞瞠目结舌的看着望着她。
“怀瑾……这……这都是仰慕你大名……前来拜访……”姬眠结结巴巴的道。
怎么回事?宋初一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般这么正式的拜访,不是要先递拜帖询问主人是否方便吗?她回忆再回忆,也没有收到拜帖啊
姬眠见状,哈哈一笑,伸手揽住宋初一的肩膀,对众士子道,“我就说吧,怀瑾是道家人,随性洒脱,不拘礼的”
宋初一登时明白了,所有事儿都是姬眠惹来的
“果然洒脱啊”有人笑着叹道。
第四十七章 门板换酒席
第四十七章 门板换酒席
宋初一朝众人拱手施礼道,“不知有客,怀瑾失礼了。”
“我等不期而至,宋子莫怪才是。”众人还礼道。
宋初一整了整衣领,笑道,“雪天有朋翩然而至,怀瑾不亦悦乎,诸位请进。”
众人纷纷应礼,在廊上脱了鞋,随着宋初一进了主厅。
姬眠唤来几个侍婢奉茶,也随着进去。
这间主厅在宋初一来之前,只有南祈一个人用,摆设十分讲究,颇有种清贵之感。宋初一此刻这浑身凌乱的往屋里一站,便如闯入了别人家里的流民一般。
宋初一坐下来之后,先与众人打了声招呼,“今日事今日毕,诸位且稍候片刻,在下要与某人把帐先清一清。”
“怀瑾先生请便。”众人纷纷拱手道。
姬眠一见宋初一的架势,立刻道,“怀瑾,我当真未曾用力,谁知道那门不经拍我回头便去找人帮你装上新的,改日再摆一桌酒席给你压惊。”
“悟寐果然通达”宋初一笑着道,“不如就今日吧,正好有众位朋友专程拜访,人多热闹。”
姬眠笑容微微一僵,但面对二十几双眼睛,他也只好咬牙道,“好”
“爽快”宋初一看向众人道,“怀瑾感念上苍,知我囊中羞涩,今有诸位贵客前来,特用门板一双换得宴客酒席,不知诸位肯赏脸否?”
屋内爆发一阵朗朗大笑,有人道,“如此隆重之宴,岂敢不赴。”
众人连声附和。
宋初一回到寝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容,在管事给准备的衣服中找出一件带黑毛的大氅,便抓过来披上挡风雪。
在主厅内等候士子们再看见宋初一的时候,如以往第一回见她的人一样,多多少少都有些讶异。方才宋初一形容不整,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脸也掩去了大半,此时将头发都梳上去,显然只是个少年。
“想不到怀瑾如此年轻实令我辈汗颜。”士子中有人叹道。
今日来拜访宋初一也都是些年轻人,大都在二十岁上下,最小也有十八了,埋首苦读十余年还不如一个十五六岁的人,让人如何不受打击。
宋初一怎能不明白他们的心情,遂顺嘴给了一个台阶下,她笑着拱手道,“怀瑾初行于世,不过是仗着些小聪明,比不得诸位才德广博厚重,日后怀瑾在卫国还要向诸位多多请教。”
“怀瑾大才,我等愧不敢当”众人连忙回礼。
即便宋初一不这么说,所有士子也绝不会有任何不满,能说出“顺道者昌,逆德者亡。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之言的人,又岂是小聪明?但是他们见宋初一没有丝毫傲气,心下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说起话来也更加自在。
宋初一也很明白曲高和寡,她不过是迎合卫国国情说了几句言论,根基不稳,一旦太过离群,想成事恐怕困难重重。没有稳固的大山垫脚,爬的越高便会摔的越惨。她想在卫国打下根基,所以不欲把自己捧到“高人”的位置上。
天下士人多出齐鲁卫宋,齐鲁两地未必能容得她一个少年言论横行,宋国又不宜留,这也是宋初一为何选择卫国的原因之一。
一行人还是去了那日的酒馆,酒至酣畅,有人问宋初一道,“怀瑾目光透彻,不如评一评魏王、魏国如何?”
众人也都一副洗耳恭听状。
宋初一抚了抚眉梢,昨日刚刚在卫侯那里将魏国批判的一无是处……今日就实话实说……
沉吟片刻,宋初一道,“好,怀瑾就姑且一说。”
宋初一直了直身子,道,“怀瑾曾听闻有人言,魏王是个明君,只是时运不济,在几次重大决策失误,导致魏国一蹶不振,怀瑾以为然。不过,魏王并非是时运不济,而是无识人擅用之能”
“却也是信庞涓而废孙膑。”有人立刻便举出一例。
宋初一笑道,“庞涓也是把利剑,但魏王不会用,终究伤了自己。”
“公子昂为相,也不是时机。”姬眠叹道。
昨日宋初一把公子昂批判的一无是处,一是因为他现在的作为的确如此,二也是图卫侯听的高兴。以前公子昂乃是颇负盛名的一位名将。二十年前河东之战,商鞅诡计骗公子昂议和,将他掳回秦国,魏军被轻易击溃。
魏王受人挑拨,认为公子昂叛国,一怒之下将其家小全部杀光。
反而秦国善待公子昂,并委以重任。他在秦国任职期间,率秦军两次大败楚国。后来魏王得知当初乃是商鞅诡计,悔恨不已,割地换回公子昂回魏。
回魏国之后,公子昂心灰意冷,整日饮酒作乐,对政事也是得过且过,行事越发荒唐。但魏王对其愧疚,又念魏国暂时无人能任丞相之职,便依旧由公子昂担当。
公子昂七岁便能赋诗,才学高博,是一名儒将,在降秦以前任丞相之职时十分有建树,劝农、鼓励经商,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魏国的综合实力,只可惜为人太恩怨分明,魏王杀其家小,他怕是至死难以释怀,如今任丞相纯属尸位素餐。
宋初一喝了口茶道,“魏国一片大颓之势,好在魏王不昏庸。能否重振山河,就要看是否有无双国士力挽狂澜了。”
“先生说的好”隔壁雅舍内忽有个年轻的声音赞道。
宋初一微微挑眉,便又听那人道,“不知先生是否称得上无双国士?”
话中锋芒毕现。
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众人转头,只见一华服少年伸手挑开帷幔,一张俊美无暇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宛若杨柳月清风拂面。
“怀瑾先生大名一夜之间若这苍茫大雪,席卷了整个濮阳,今日有幸一见。”少年目光宋初一身上略一打量,“深以为还不如闻名不见面。”
姬眠哼道,“公孙郢几,你也就是趁着允祀不在才敢放肆,告诉你,我们砻谷府利口易主了。”
“是吗,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公孙郢几一笑间贝齿微露。
公孙郢几是上大夫公孙健之子,年十八,颇有雄辩之才,与南祈辩论每每落于下风,但越挫越勇,每有辩论,都与南祈针锋相对。
“怀瑾,骂他”姬眠捅了捅宋初一。
第四十八章 潇洒真君子
第四十八章 潇洒真君子
宋初一也不理会姬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了公孙郢几一眼,道,“公子是去是留?”
“先生还未回答我的话,如先生这般人才,是否可称为国士?”公孙郢几追问道。
评人容易,评己难。
两日来,关于宋初一的表现,众人即使未曾目睹也有所耳闻,根本没有少年的轻狂和锐气,听到如此犀利的问题,也都饶有兴趣的等着看宋初一如何回答。
真是一个个看热闹都不嫌事儿大宋初一支着脑袋,慢悠悠的问道,“国之大才谓国士,敢问公子,何谓国之大才?”
“能使国家昌盛者,是国之大才,诸位以为然否?”公孙郢几问道。
这话说的有些片面,但也不能说不对,众人自然有赞同,也有不赞同的。
“如此一说,怀瑾自以为并非国士,日后也不可能成为国士。”宋初一看着公孙郢几,见他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乍然一笑,道,“因为怀瑾将一生致力于灭国之道不懂昌盛之法。”

正在喝酒的人不少不呛住,咳嗽声此起彼伏。
公孙郢几满脸震惊的盯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时下言论十分自由,即便是辱骂国君,只要能说出个充分理由,也不算什么罪名。更何况宋初一只是说个人志向?
灭国之道,说含蓄一点,就是帮助国家抵御外敌,灭掉对国家具有威胁性的别国,说直白一些,就是帮效力的国家灭掉他国,一统天下。
在场的也都是年轻人,乍闻此言不禁热血沸腾。姬眠小声提醒道,“无故灭人国不仁不义光是儒、墨两家的声讨你都难以招架,怀瑾慎言。”
儒家提倡以“仁”治国,墨家提倡“兼爱、非攻”,宋初一的想法则是背道而驰。
宋初一唇角上翘,看向四周,轻声道,“灭国之道,才是帝王之道,才是雄主内心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诸位以为呢?”
大争之世,七雄国哪个君主不藏霸心?哪一个君主不梦想灭掉其他国家做天下唯一的主宰?不可否认,宋初一所说的是事实。
众人没有附和,但心里都十分赞同她说的话。
宋初一笑言道,“此言,是为感念诸君雪天专程拜访,怀瑾特赠之礼,也正如悟寐所说,此言一旦传出去,怀瑾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更甚者有性命之忧。但礼物既是送出去了,是藏于家室仔细品评,还是丢弃于街市任人践踏,诸君自便。”
众人静默了片刻,都纷纷放下茶盏酒爵,施礼道,“先生金玉良言,自当视如绝世瑰宝”
宋初一拱手还礼。他们话是如此说,但宋初一可以料想,这言论是守不住的。不过是稍微能控制一住传播速度罢了。
几巡酒罢,大多数人都微醺。姬眠是要结账的,被宋初一看着,倒是没有喝醉。
从酒馆里出来,姬眠和宋初一向众人道别,坐上轺车。
大雪纷纷,姬眠哼着小调,显得十分开心。
宋初一见他来时还是一副剜心割肉的模样,现在却又不正常的兴奋,不禁道,“姬悟寐,你疯了?”
姬眠伸手猛的捶了宋初一胸口一拳,哈哈笑道,“怀瑾,我发觉还是小看你了不仅言辞犀利,手段也可以啊”
“你大爷的,以后不许动手动脚”宋初一揉着胸口,这一拳倒不是很疼,她胸口也没有什么好藏掖的……但还是不爽。
姬眠拍拍她的肩膀,面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风携卷大雪袭来,广袖大袍烈烈作响,姬眠心中欢喜无处可放,忽而张臂高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宋初一在姬眠大声吟诵里,望着皑皑茫茫的一片,和漫天飞舞的大雪,忽而也有一种欲抒胸怀的冲动,不禁也大声高呼,“雪兮,皓皓之白,覆世之污秽风兮,烈烈之寒,拂心之尘埃”
两人吼罢,哈哈大笑起来。
“两位先生好胸怀”雪中忽有人策马而来。
宋初一尚未看清人,便听出了声音,“于规兄”
星守一袭浅蓝广袖宽袍,在马上如云一般飘来,至近处,议能看见他眉如玄犀,目似清月,俊容朗朗,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人莫敢逼视。
“于规兄好风采”宋初一赞道。
轺车停下,星守缓了马速,打量了宋初一和姬眠一遍,目光落在宋初一身上,笑容明耀夺目。
宋初一看见他马上的包袱,微微一怔,“于规兄要远行?”
“正是,我此番游历至卫,昨日听怀瑾一番话,已觉足矣今日启程回师门,特地经过酒馆,盼再见怀瑾一面,不想打听之下竟得知擦肩而过,正自伤怀,却闻怀瑾高歌,不胜欢喜”星守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小瓶丢给姬眠,“此是我师门秘药,可治百病,给悟寐兄作别之礼。”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递给宋初一,“临别之礼。”
宋初一接过锦囊,在身上摸了半晌,却只找出一钱袋,不禁尴尬道,“匆匆相别,竟是无礼可赠。”
“怀瑾无需介怀,他日若是有缘再见,还请我准备清酒一壶接风洗尘。”星守笑道。
“一言为定”宋初一拱手道,“君子珍重”
“珍重”姬眠亦拱手告别。
“等等。”宋初一从身上解下大氅,“风雪甚急,赠予君御寒。”
星守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大氅,“多谢。”
黑色大氅一扬,星守将带子系上,与两人互相施礼告别之后,扬鞭策马离去。
“来去潇洒,真乃君子也”姬眠望着星守的渐渐消失在雪中的背影感叹道。
“回府。”宋初一收回目光,对车夫道。
姬眠知道,星守原本是只准备了宋初一的礼物,他平白的得了一件好东西,心里也很高兴。
回到府中,宋初一便将锦囊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小瓶,还有一卷写在小羊皮上的信。
宋初一展开,见上面笔记清俊:
怀瑾见信如晤,濮阳一见如故,吾心甚喜。山川**、四时五行、阴阳昼夜之精,可生神芝,吾素知万物造化,奇出不穷,然,怀瑾之奇,实难得一见。吾见汝,若绝壁乍见神芝,欣喜若狂。然数年之变,怀瑾必显女儿态,吾恐如此大才沦落庭院,深感忧虑,辗转不能寐,特赠秘药,或可遮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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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大家应该都能看懂吧,对于这样的段落,大家有什么意见,请告诉袖纸,毕竟我写这个也挺费劲费时的,若是大家感觉看着和看很白的话的感觉没啥区别,我以后也就不用费力气了,哈哈。
第四十九章 士人的节操
第四十九章 士人的节操
“遮掩一二?”宋初一手里拎着羊皮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胯下,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一还是二呢……”
宋初一虽觉得男子身份比较容易行于世,但从来没想过要变成真的男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可她也不敢随随便便的弄出点什么东西,或者弄少点什么东西啊真若变成男子,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怕是连亲爹娘都不认她了
宋初一打了个冷颤,收回无限的胡思乱想,星守既然说是遮掩,肯定不会是变为男人。
那会如何遮掩呢?
宋初一大感兴趣,拔开瓶塞闻了闻,味道不错,有一股芝草芳香。她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倒入掌心,一共有七粒红褐色的小药丸,每一颗都只有小指甲的一半大小。
宋初一把药丸放回去,仔细看了看羊皮卷,边角处有一小行字,说明服用的方法。
从开始服用计算,每七日一粒,连续服四十九日,便可使五年之内不显女儿之态。
“于规兄啊,你真是太看得起宋某了。”宋初一感动道。
前生她二十四五的时候还没显女儿态呢后来是有了点曲线,但整体身材高挑瘦长,胸口那两团也不大,根本不需要刻意的裹束,再加之师父一共就收了她一个女弟子,从小便当做男子教养,常与师兄们混在一处,行为举止与一般士人无异。能分辨她真身的人,还真是不多。
星守算是很厉害了。
“哪里还有破绽呢?”宋初一想着出神,顺手将羊皮卷丢进了火堆里。
过了片刻,子雅匆匆冲进来,以袖遮住口鼻,“主走水了?”
宋初一回过神,才发现屋内弥漫起了烟雾,满是皮毛烧焦的味道。盆里的羊皮卷已经烧的只剩下一团焦黑,她连忙道,“快,快端出去。”
子雅连忙用棍子叉住盆口,将盆子端出去。
须臾,她那破门板便被人敲响,外面传来南祈冷如冰霜的声音,“宋初一你出来”
屋内气味呛的很,宋初一便顺了他的意,走出房门。
南祈嫌恶的退后了一步,将手中的竹简丢给她,转眼看见子雅离得比较远,便冷冷道,“我勉强与你同住一个屋檐下,烦请你仔细看好上面的事项并且严格遵守否则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说罢,一甩宽袖,大步往自己房内走去。
宋初一莫名其妙的打开竹简,刚欲定睛去看,便听“砰”的一声,南祈将门摔上。
竹简上的内容,宋初一看了几眼,第一条便是不许在院子中弄出奇怪的气味,显见南祈对这件事情有多么深恶痛绝。
第二便是必须保持个人仪容,不得影响他的食欲。
……
以下还有种种对于宋初一来说,十分苛刻的要求。很多有涉及她私人问题,看的宋初一一肚子火气。
子雅用雪将火堆熄灭,刚刚清理好回到廊上。
宋初一拢着袖子郑重的告诫她,“隔壁住的那个允祀先生,别看一表人才,其实有个喜欢揉虐美人的爱好,方才他与我说用百金换你,我不换,所以他怒而摔门,为了安全起见,你和子朝以后都避着他点,别让他看到。”
子雅脸色微白,她方才离得远,没听清南祈说的什么,但听见了他摔门的声音,再想起这两日南祈时不时的便盯着她看,所以此刻宋初一郑重的提醒,她立刻便相信了,连忙道,“是。”
宋初一眉梢一挑,转身进了屋内。
屋里气味太浓,子雅便将窗子全部打开通风,宋初一决定出去走走。
她来濮阳这两日,还未来得及仔细了解民情民风。反正在屋里也是冻着,出去也冻,不如顺道去了解些事情。
宋初一打定主意之后,披了蓑衣斗笠,再次出府。
砻谷府每两个月便会送一次粮食,给的钱财也比较丰厚,出行有车,在府有食。从前,宋初一混到最如意的时候,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待遇。
大雪天,街市上没有多少行人,宋初一摸了摸钱袋,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寻了个当地人,问了濮阳城最大的酒馆所在。
顺着指引,宋初一很容易便找到了这家叫“酌幽泉”的两层酒馆,比宋初一之前去过的那家要大三四倍,这家酒馆菜色倒是并无出奇,却号称但凡天下有的酒,酌幽泉都有。
“入林酌幽泉,好自在”宋初一赞叹一声,抬步走了进去。
里面暖如春,数种混合的酒香扑面而来。
“先生是去雅舍还是堂坐?”有仆役过来问道。
宋初一抬头看了二楼一眼,坐在靠近栏杆的雅舍也能听见大堂里的议论,便道,“雅舍。”
“先生请随奴来。”仆役在侧引路,把宋初一领上了二楼。
宋初一择了一个靠栏杆的位置,刚刚坐下,便听隔壁有人道,“可知君上招文采上佳的士人做什么用?”
“还能做什么?大约也就是君上总听那几支歌,听烦了吧不过一旦确认文章的确出彩,便十分礼遇,不如咱们也去试试?”另一人道。
众人纷纷附和,又有人哼道,“国将不国,竟还思舞乐,如此吾君,真令吾辈羞耻”
此话便如一盆刺骨的冷水,将众士子的热情浇熄。
有侍女过来问宋初一道,“先生想用些什么?”
“一壶热米酒,一盤炙肉。”宋初一解下蓑衣斗笠,递给侍女。
侍女应了一声,将蓑衣斗笠放好,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热米酒与炙肉便上来。
侍女正欲上前伺候,宋初一便道,“我自己来。”
那侍女应声退到门外跪坐下来,听候差遣。
“诸位诸位”大堂里忽有人高呼,众人纷纷停下动作,静静听着那人有何话说。
宋初一端了盏米酒倚靠在栏边,垂眸向下看了一眼,是一名衣冠整齐的士子,约莫三十岁上下,五官端正,面白美髯,正是时下标准的美男子。
“在下刚刚从宫内出来。”中年士人站在大堂中央,声音朗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满是沉痛的道,“魏王欺我卫国太甚,君上下求贤令招募文采斐然者,以笔杆声讨魏王,君上他……他言自己无能,使先祖受辱,使卫国受辱,使我卫国臣民沦落他国,然我国将少兵寡,开战等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所以君上肯求我辈士人,以正道言论助一助卫国”
大堂中静默两息,忽有人痛哭起来,更有许多人捶胸顿足,一时间整个酒馆内,哭叹声阵阵。全然是,“悲乎吾君悲乎吾国”之声。
宋初一隔壁雅舍中,忽有人拍案而起,宋初一分明听见刀剑出鞘“争”的一声。
那人大声道,“我君如此忧国忧民,我竟以言辞辱之实该以死谢罪”
言至最后高呼两声,“君上万岁卫国万岁”
紧着这便是“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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