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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作者: 袖唐

_102 袖唐(现代)
樗里疾道,“无论是魏太子还是公子嗣继承王位,于我大秦来说都是好事。掌权者最怕没主意和主意太大!”
所谓“没主意”也就是没主见,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而“主意太大”是指刚愎自用,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就觉得自己主意好,一意孤行。
魏太子和公子嗣,一个是没主意,一个是主意太大。
赢驷心里不由担忧起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心里觉得是该花一些精力放在继承人的身上了。
“臣也有事禀报。”樗里疾平静的抛出一声惊雷,“群臣要求废黜王后。”
第335章 秦公子嬴荡
“群臣?”嬴驷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威势却越发迫人,“我嬴驷的女人,何时轮到别人来指手画脚?怎么,右丞相也支持废后?”
樗里疾微微躬身,道,“王后废与不废对国政并无影响,臣只是觉得此事应当禀报君上。”
毕竟,这不是樗里疾能够私自处理的事情。而且魏人掏了先君陵寝,那不仅仅是嬴驷一个人的父亲,也是樗里疾的父亲,他之所以将此事报到赢驷跟前,也是因为对魏人很排斥。
“理由。”嬴驷道。
樗里疾道,“魏人冒犯先君陵寝,魏公主做我大秦王后是对先君的不敬。”
“是不是也要把储君废了?”嬴驷似乎很是严肃的在询问樗里疾的意见。
但在座的三个人都知道他已然动怒。
不过张仪与宋初一都不是秦人,没有立场非议君主家事。
“臣愚钝,请王上示下。”樗里疾索性装傻,反正他对废后之事抱着既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
赢驷收回目光,冷声道,“娶不娶是他们说的算,但既然魏菀已经嫁入秦国,就是秦国的女人,就是我赢驷的女人,没有什么魏公主!他们若把为难女人的力气都使到国政上,秦国何愁不强?此恨何愁不报!”
赢驷从未对情爱有过什么憧憬,这桩婚姻完全是出于政治因素,然而在雪地里救下魏菀时,她惊慌失措,却强自镇定,不断的对他说“请救我妹妹”。这份良善和修养,令他觉得此女可以胜任国后,亦可以伴随他一生。
可以说,在那一刻他也曾对这份政治婚姻报过一丝希望。
后来魏菀渐渐失去了分寸,越发失了气度,他身在局外。因此将她的感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纵然后来她做出了许多超出他允许范围的事情,他也不曾过深追究。
以赢驷的脾性,只要魏菀不闹出令他无法容忍的事情,她的后位便会一直稳稳当当。
这一切,只因为她是他认定过的女人,是他的妻。
身为一国之君,赢驷需要为国家社稷牺牲私情。但他不会丢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身为一个男人,连护住自己妻儿的本事都没有,谈何理想抱负?
樗里疾渐渐也了解了赢驷的秉性,成为他的女人。只要不自寻死路,他不会容许别人伤她分毫。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樗里疾不喜不怒,“是,臣明白了。”
既然赢驷已经发了话,这事儿他就得给兜住,否则就是他这个右丞相能力不行。
“不过。”樗里疾话锋一转,“群情激奋,全然不给交代恐怕难以服众。王后废不废倒在其次。但储君是我大秦的未来,这才是大臣们所忧之根本。”
不管怎么说都改变不了魏菀是魏国公主的事实!不过,王后只是个女人而已,秦人也不是容不下区区一女子,可是让魏女教导嫡长子,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嫡长子尊贵,又不便交给位分低的女子抚养。因而大臣们才会想到废后。
趁着嫡长子还小,留子去母,是最好的办法。
“从明日起,公子荡由寡人亲自教导。”赢驷道。
赢驷对第一个儿子寄予厚望,希望能够继承他的志向,因此取名荡,有荡平中原之意。
宋初一蹙眉,反对道。“君上为国事操劳成疾,如何能再分心去照顾年幼公子?还请君上三思。”
“国尉所言甚是。”张仪道。
“暂且如此吧。”赢驷本就打算亲自教导公子荡,现在亲自带着三岁的奶娃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但好在有奶姆,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王上,王后遣奶姆将公子带来了。”陶监在门口道。
屋内几个人心思各异。赢驷觉得魏菀这件事情办的很合心意,没有同他哭闹争执,反而审时度势主动把儿子送来,行事颇有国后气度。
事已至此,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暂时搁置此事。
“正好,你们也见见公子。”赢驷说罢,朗声道,“进来。”
吱呀一声,门扉推开,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妇人抱着一个小娃娃进来。
宋初一目光立即便被孩子吸引了,他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像一只软乎乎的小狐狸,只露出一张白嫩嫩的脸儿,紫葡萄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像赢驷,鼻唇之间隐约肖父,可这样一个软软的小人儿让人很难和冷硬的赢驷联系起来。
他也不怕生,乌溜溜的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落在嬴驷身上,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父王。”
“放他下来。”嬴驷道。
奶姆一直身居后宫,从未见过这么多大臣,听见命令之后愣了一下才慌忙把孩子放在地上。
宋初一便瞧见那小小的人儿一着地,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蹭蹭的往嬴驷那里窜,被狐裘裹成圆滚滚的身子就好像雪球一般,可爱极了。
这样一幕,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心脏绞痛,连呼吸都不能。
嬴驷一手将他捞了起来,放到腿上,对他道,“来,父王给你引荐几个人。”
嬴荡似懂非懂,顺着嬴驷的手看向每个人,“这是左丞相张仪,那是你右丞相樗里疾,也是你的叔父,这位是国尉宋怀瑾,记住没有?”
嬴荡点点脑袋。
“去见礼吧。”嬴驷把他放下来。
他便晃悠到张仪跟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抱拳,包成个小馒头,口齿不清的道,“荡儿见过左丞相。”
“公子有大智!”张仪见嬴荡不过三岁多,就知礼,惊喜的回了一礼,连忙起身双手虚扶他。
嬴荡行礼之后,又挪到樗里疾面前,“荡儿见过右丞相叔父。”
“哈哈哈!”
稚子之言,令众人捧腹。
樗里疾亦正式回了一礼,才伸手虚扶。
嬴荡听见众人大笑,也咧嘴欢快的笑着,一转身,一脚踩到自己的皮裘上,咣当一声趴倒在地。
他穿的厚实,根本不会疼,但也因为穿的太厚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没能爬起来。
赢驷没有下令,奶姆不敢动弹。嬴荡抿着小嘴哼唧哼唧的折腾半晌,正当他要咧嘴哭号的时候,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
嬴荡仰起脑袋,迎上一双平和温然的眼眸,抽了抽小鼻子,拽着她的袍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宋初一掏出帕子为他擦拭眼泪,帮他仔细理整齐头发和衣服,握住他温软的小手,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国尉宋怀瑾,见过公子。”
第336章 不好的预感
“国尉……”嬴荡揉揉眼睛,止住哭泣。
“荡儿。”嬴驷忽然道,“让国尉做你的师父如何?”
众人诧然,樗里疾道,“王上,国尉纵有此才,可如今的身子状况怕是力有不逮啊!”
赢驷未曾理会他的话,只是盯着嬴荡。
嬴荡迷茫道,“父王,师父是什么?”
“师父就是以后教你读书识字的人。”赢驷道。
嬴荡看了看宋初一,重重点头,“嗯。”
“善。”嬴驷面上泛起淡淡笑容,“给师父行礼吧。”
嬴荡抱起小拳头,“荡儿见过师父。”
“公子免礼。”宋初一笑盈盈的受了。
樗里疾和张仪心底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所保留,也许王后如此及时的把公子荡送过来是巧合,但嬴驷立即就他拜宋初一做老师,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秦国有资格任公子启蒙师父的人很多,眼下正是用人时机,按道理来说,应当任命一个博学、有威望、资历老又不擅谋的人,完全没有必要用宋初一这样身上担子很重的人。
若说是为了安慰,就更没有必要了,一则嬴驷不是这种人,再则宋初一不需要这多此一举。
“都回去吧,国尉今日可带荡儿到官署去,日后便在官署授课。”赢驷道。
宋初挺喜欢公子荡,且这个孩子似乎对她也很有眼缘,所以即便嬴驷甩手当掌柜,她心中亦并无不满。
外面天色灰沉,雪势渐大。
深宫之中,屋宇重重,魏菀站在大殿前面显得孤零至极,她目光无焦距的放空到远处,直到一名宫人冒雪匆匆跑过来。
“王后。”宫人立于雪中。
魏菀回过神,忙问道。“王上如何说?荡儿呢?”
宫人垂首道,“送公子过去时,王上正与几位大臣在商议国政,连陶监都被遣出来,只有奶姆一人抱着公子进去了,奴不曾听见王上说了些什么,只是公子被国尉带走,奴斗胆猜测。王上是想让国尉做公子启蒙师父。”
“国尉?哪个国尉?”魏菀问道。
宫人知道魏菀把代理国尉之职的人也算在内了,于是小心提醒道,“大秦只有一个国尉啊。”
“宋怀瑾?”魏菀顿时面如死灰,讷讷道。“她……病愈了?”
“是。”宫人小声应道。
静静站了一会,宫人身上已经落满白雪。
“你下去。”魏菀道。
“喏。”宫人躬身退开。
魏菀伸手扶着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子,她之前沉浸于恋慕之中,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可是即便嫉妒,她却没有对宋初一下手,不仅是因为这么做只会触怒嬴驷,也因为一个男人不能威胁她的正妻的地位。
但现在有了孩子,做为一个母亲。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打算。又有芈八子这个切实的敌人,她头脑清醒了许多。
明显能从这件事情,察觉到一个巨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这种危机感从何而来?她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想不通。
可是有一点她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赢驷现在还年轻,只要他愿意,以后会有很多儿子,一旦她被废黜。自己的儿子别说继承王位,就连生命都堪忧!
所以她死也要死在王后的位置上,那样至少她的儿子永远都是嫡长子,她的女儿永远都是嫡公主。
不过不到必要时,魏菀不会轻生,因为只有她亲自看着儿子成人坐稳储君之位才最放心。
冷风令魏菀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在这风口浪尖里嬴驷把儿子交给他最喜爱和看重的人。至少能说明他极为看重儿子,也说明她暂时不会有被废黜的危险。
倘若真的要废黜她,就不是找个师傅教导这么简单了……
想明白这些,她心里略松了口气。
**
隆冬时节,前方战场打的热火朝天,大臣们的注意力大都放在战事上。废后的风波在樗里疾的斡旋之下渐渐平息,接着众人又对宋初一启蒙公子荡的事情产生异议,联名上书建议换人。
这回樗里疾非但没有压制,还当着赢驷的面表示支持。
宋初一则以公子荡年幼经不起酷寒为由,暂停了授课。她暂时要将所有的精力全都用在秦魏的角力上。
魏王已经年迈,身体越来越差,太子与公子嗣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借着此事只能搅乱魏国内政,却不可能一举将其覆灭。
魏国处在几国最中央的位置,国土四面坦荡无阻,皆是平原,若是哪一国突然大面积侵吞,必然引起其他国家的警惕和反抗,所以在《灭国论》里,宋初一主张先从楚国下手。
杜衡动孝公祖坟,其实是个天赐良机,秦国可以趁机大面积攻城略地,将魏国靠近函谷关这一片全部都吃下。
宋初一站在地图前出神。这次大将军司马错率军,不用她操心前方战事,她是在想徐长宁这颗棋子恐怕不能长久了。
她与徐长宁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起初他没有退路,只能靠着她的计谋得到公子嗣的重视,可他如今成了公子嗣的妹夫,有了这层裙带关系,前途不用愁,但万一让公子嗣发现他是细作,立刻会死无葬身之地,更别提荣华富贵了。
不过至少在没有除去太子之前,徐长宁还需要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宋初一琢磨,这一次是时候了结魏国这盘棋。
“国尉!密使求见。”
宋初一转回身,“进来。”
一袭玄衣劲装蒙面的谷寒大步走进来,双手呈上一个信筒,“这是徐长宁的信函。”
宋初一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
谷寒见她阅毕,道,“魏国还有消息,魏王卧病一月有余,病情直转急下,太子私下里正在急寻扁鹊,近来都是太子监国。太子开祭坛,以祖先盟誓,擅动秦国先君陵寝之事绝不是他所为。”
原来是公子嗣危险了,宋初一道,“呵,怪不得徐长宁言辞迫切。”
宋初一心中早已酝酿好谋算,立即铺开白帛,提笔写完之后用蜜蜡封进信筒里,“告诉徐长宁,他是享人间荣华还是身首异处,就看这回了!速去!”
“嗨!”谷寒把信筒揣在怀里。
第337章 姓赢的种好
魏国大梁是列国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商肆林立,人流如潮。
坐落在城南的大梁宫琼楼玉宇,占着满城最佳位置,象征着王权的至高无上。
寒冬冻结了这座王城,华美的宫宇之间不见往日美人嬉戏的热闹景象,明亮却苍白的日光刺目。
魏王寝宫里一片寂静,宫人如同没有生命的摆设,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王上,用药了。”内侍立于帐前轻声道。
里面传来一阵干咳。
“进来。”太子道。
内侍领着两名宫人进入内室,太子、公子嗣和左右郎中都在内。
两人同时起身,太子先一步将药碗接了过来,准备亲侍汤药。
魏王摆摆手,“有嗣儿在,你去处理朝政吧。”
太子忧心忡忡的道,“父王身在病中,儿臣心中难安。”
右郎中闵迟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却没有插嘴。
公子嗣伸手接过药碗,薄唇微微勾起,“太子是将来要做一国之君,怎可说这种任性的话?弟虽然一向游手好闲,但侍疾这种事情还是可以为兄分忧的。”
太子顿觉失言,他担忧是真,也是怕公子嗣在父王面前谗言,想留在这里,谁知竟落下了话柄。
“嗣儿言之有理,寡人……”魏王急急喘息。
太子连忙上前帮他顺气。
魏王缓了缓,见他一片孝心,不由狠狠叹了口气,“寡人恨西秦,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姓赢家的种好!从献公到孝公,再到今日这个赢驷,竟个个都天生的君主料!那赢驷不到三十便已见铁腕不逊其父,你……你看看西边!那帮玩意都快打到都城来了。我大魏国的储君居然还在这里端汤药!这是天要亡我大魏国啊!”
魏王越说越气,拳头狠狠的捶着床板,“你给我滚到前殿去,即刻召集群臣抗秦!”
“父王切莫动怒,儿臣这就去!”太子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公子嗣坐到榻沿上,伸手扶魏王坐起来,“父王吃药吧。”
“若是申还在就好了。”魏王叹道。
已故太子申。也不是多么才华横溢,但比起太子赫更像一个君主,每每行事还算合魏王的意,在加上太子申是魏王的嫡长子。是看在他身边长大的,父子之情比旁的儿子更深,以至于到今日对太子申之死还痛彻心扉。
公子嗣一边用汤匙盛了药送到魏王嘴边,一边顺着他的话道,“大哥胸有丘壑,但毕竟不是您亲自教导,难免性子柔一些,父王还是赶快养好身子,亲自督导。假以时日大哥必能胜任国君。”
这一段话,真是字字中要害,是有心还是无意?
魏王眯着眼睛打量他。
公子嗣的模样很像已故太子申,特别是这样委婉又锋利的言辞,让魏王恍惚间又回到从前父子废寝忘食商议国政的时光,心中越发酸楚,“寡人抗衡秦国三代君主。而今……”
话说了一半,只能化作沉沉一叹。
面对赢驷的锋芒,魏王真想还有二十年与之相抗,可惜每每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魏国后继君主又是这般妇人之仁……
魏王深深的看了公子嗣一眼,闭上眼眸。
公子嗣从来都不是公子n那般消极散漫,魏王并非不知,但是如果把王位传给公子嗣。他的乖张会把魏国引向何方?
闵迟留心魏王的一举一动,心渐渐往下沉。那般的作态,分明是动摇了。
太子在秦国这件事情上已将公子嗣逼进死角,可是也在此时失去了魏王的信任。
这绝不可以!闵迟在心中暗暗计较,自己应该退出这场角逐,还是迎难而上。扶持太子究竟值不值得。
魏王服药之后睡去,几人悄悄退出内殿。
闵迟出了大殿,看见太子身边的内侍在外等候。
公子嗣目光从那内侍身上略过,撇了撇嘴角,头也不回的走下阶梯。
“闵先生,太子有请。”内侍小声道。
“嗯,请引路。”闵迟对太子这一举既无奈又欣慰,这个时候急急寻他,难免在公子嗣面前露了怯,但太子能在危机关头付之信任,亦正是他想要的。
内侍引领闵迟到了议政殿的偏殿,“殿下在里面,不需禀报。”
闵迟点头,推门而入。
正在殿内打转的太子快步迎上来,“闵先生,父王是不是动了废储的心思?”
“殿下稍安勿躁。”闵迟走到案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越是这会儿,殿下才越要沉得住气。”
太子接过茶盏,压住心头的焦躁,勉强抿了一口。
闵迟道,“王上确实不如先前那般坚定了。恕臣直言,动摇王上心思的人不是公子嗣,而是殿下您自己。”
太子垂眼,道,“我知……”
“往日,王上身体康健时能够亲自处理政务,因此殿下仁德之心并不是问题,可如今秦军来势汹汹,王上不能理事,心里想看到的是一个刚强睿智的储君!殿下务必要做到才行啊!”闵迟言辞恳切。
太子紧紧握住杯盏,白净的面上略显疲惫,“我不曾怠慢政事,但父王躺在病榻上,我心中惦念的紧,只想在忙碌之余,尽一尽孝道。”
闵迟沉默几息,“殿下仁孝。”顿了一下,他转而又问道,“殿下对秦王了解几分?”
“不曾谋面,却也算知之甚深。父王平时对他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时时在我面前赞他的处政手段。”太子道。
魏王抗衡秦国三代君主,秦献公时期,秦国很穷,士兵连兵器铠甲都残破不堪,而魏国那时正是中原霸主,这样的力量悬殊之下,即便秦献公骁勇善战也难抵挡,魏王意气风发;而秦孝公后期,魏国被步步逼退,魏王的恨很复杂,既有对放走商鞅的悔,又有对秦孝公和商鞅的恨……到了赢驷,那锐不可当的气势,以及应对之间的果断、睿智、狠辣,却激起了魏王被消磨所剩无几的锐气。
“殿下怎样看此人?”闵迟问道。
太子沉吟,“寡情少恩,冷厉不仁。”
听见这个回答,闵迟也只能暗叹:果然看问题的立场不同,看见的东西就全然不同!
太子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精明果断。”
闵迟这才有些欣慰的点头,“不错,可是殿下是否知道,王上期待看见一个可以与之抗衡的铁腕君主呀!”
魏王起了斗志,但奈何年事已高,所剩的时日也不多了,所以不管是出于魏王本人的意愿,还是魏国未来国情的需要,他都想看见后来者是赢驷那样的人。
太子恍然大悟,甩开袍袖,深深行礼,“请先生教我!”
第338章 策士无节操
心思微转,闵迟双手虚扶,“殿下礼贤下士,臣心敬之。”
太子这些年收了不少门客,但是因他自己用人的喜好和公子嗣的阻挠,府中门客大都是崇尚贤德礼义之辈,纵有几个心思敏捷的也都顾忌道义礼法,很多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做。
待太子直身起来,闵迟道,“殿下不觉得公子嗣近两年来变化许多?”
太子道,“的确,他比之从前心思更加深沉,也更能沉得住气了。”
以前的公子嗣阴险狡诈,行事却不够沉稳,为了不让太子舒坦,恨不能连说句话都对着干,然而最近两年居然越来越深沉。
闵迟一直以来与太子和公子嗣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从未向谁献过策,但他心里早已决定支持太子,私下里对公子嗣的观察一刻都不曾松懈。
闵迟压低声音道,“臣在卫国时认识一人,是大梁杜氏的嫡长子。”
他挑起太子压抑在内心的危机感之后,却略过了公子嗣变化的原因,转而说起了杜衡。
“莫非……就是那掘人先祖坟墓的无耻之徒!”太子惊讶过甚,未曾注意到话题已经转移。
秦魏纵然宿敌,打的你死我活,百年来彼此之间也从未做过这样失德之事。
“正是。”闵迟见他目光中露出嫌恶之色,并不气恼,而是耐心解释道,“臣与他不过泛泛之交,要与殿下说的是,公子嗣的侧夫人乃是这杜衡之妹。”
太子敛了心神,道,“这并非秘密。”
“是,正因如此,秦人不可能打听不到这层关系,为何他们却说杜衡是受了殿下的指使?”闵迟慢慢引导着太子的思路。
“秦人不想除了我?”太子揣测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甚相信的结果。
“殿下英明。”闵迟羏锤柙扌怼=艚幼沤馐偷溃扒厝酥圆幌氤サ钕拢薹鞘窍肴玫钕掠牍铀媚诙罚呛米沼胬!?
魏国即便不复霸主地位,也还是一头虎,倘若不是因为太子很大一部分精力被公子嗣分散,秦国又岂能这么轻易的攻城略地?
“秦国这招使的狠,即便殿下洞悉了秦国的意图也不能不斗。”闵迟道。
太子点头。是有门客说过秦国的阴谋,但公子嗣紧紧咬着,他也没有办法忽略,“先生可有破局之法?”
闵迟道。“其实破此困局不难,只看殿下做不做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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