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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 《亚尔斯兰战记》作者:田中芳树

_31 田中芳树(日)
  “达龙,以无翅的族类而言,你是帕尔斯第一勇者。但帕尔斯有翅膀的第一勇者……”
  那尔撒斯的视线移向窗边。窗边有一株?⒛荆?歉鲇谐岚虻挠抡咚坪鹾艿靡獾赝ζ鹆诵亍K?褪恰案嫠捞焓埂薄
  “告死天使怎么样?”
  达龙当然会这么问,那尔撒斯此时的说话方式有些罗唆。
  “有一个男人的右脸颊曾被告死天使的爪子抓伤吧?”
  “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在基兰港的男人吗?”
  达龙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那尔撒斯则沉默的点了点头。基兰港都的那个男人就是那尔撒斯的老友夏加德。以前他是那尔撒斯谈论国政改革的理想伙伴。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改变了心志,和海盗联手做起了人头买卖,赚取不义之财。在袭击亚尔斯兰失败之后,被告死天使抓伤了右颊,成了俘虏。在就算被处死刑也不能有半句怨言的情况下,亚尔斯兰饶了他的命,下令让他以奴隶的身份做一年的苦工。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夏加德的话,不论是就脸上的伤来讲,或是就憎恨亚尔斯兰而言,他都符合密斯鲁那个男人的条件。
  “让该死的人活下来总会有后遗症的。以后一定要一刀杀了他。”
  以前,鲁西达尼亚的王弟吉斯卡尔在面临难题的时候曾经下了这样的决定。而且从追随亚尔斯兰之后,达龙也时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当时干脆一刀杀了夏加德的话,他就不能跑到国外去策动任何阴谋了。可是,亚尔斯兰眉头动也不动,如果他是那种将抓到的敌人都一律处以死刑的人的话,达龙和那尔撒斯就不需要那么费心地辅佐他了。
  “有时候优点和缺点是一样的。争议陛下的缺点来盖过他的优点才是最可怕的。”
  达龙是这样想的。这一点当然那尔撒斯也了解,他没有说“如果当时杀了夏加德就好了”这样的话。再怎么说,那个人都是他的老朋友。同时,那尔撒斯也有着“如果他活着四处策动阴谋的话,也可以利用他来为帕尔斯做一些事情”的冷静。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夏加德,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想像的是,密斯鲁国王会把那个人当成席尔梅斯王子,把他当成号召来进攻的。我想密斯鲁的目的是要让旧王家复活,使帕尔斯成为密斯鲁的属国。”
  “如果真的这样,真正的席尔梅斯王子岂会善罢干休?”
  亚尔斯兰说道,那尔撒斯便把先前告诉达龙的构想说给国王听:
  “就让他们相互残杀。这样做也许狠了些,但是,就算我们不设计,两个席尔梅斯王子还是会抗争的。陛下就不要太在意了。”
  席尔梅斯王的存在是一个关键。不管是邱尔克或是密斯鲁,如果他们想利用席尔梅斯王子来推翻现在的帕尔斯的话,一定会失败的。帕尔斯现在已经不需要旧王家的复活了。如果邱尔克或密斯鲁还硬要旧王家复活,并籍以压逼帕尔斯的话,只会引起人民的反感。
  如果要推翻现在的帕尔斯,就一定要从政策上着手。一定要让帕尔斯的人民知道,相信有一种比解放奴隶、改革土地和振兴商业更优秀的政治手段才行。不重视这些,光想在旧王家的血统上下手,籍以推翻帕尔斯,那实在是一件不智的事情。
  “各个国家都有这样的错觉,然后据此发动攻击,一定会招致失败的。请陛下不用担心。”
  那尔撒斯的沉静让亚尔斯兰觉得足堪信赖,可是,他还是担心其他的事情。
  “席尔梅斯王子本身怎么样呢?还对王位念念不忘吗?”
  达龙和那尔撒斯相对而视。就算是那尔撒斯,当前他也无法掌握那么多。非得注意今后的动向之后才能正确地洞悉席尔梅斯王子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我们绝对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听到脸上有伤、将右半边脸遮起来,帕尔斯的武将们立刻就想起了席尔梅斯王子。事实上,知道席尔梅斯长相的人并不多。就因为他右半边脸有火伤一事给人太强烈的印象,所以其他部分就没有留在人们的记忆当中了。
  任职巡检使的宫廷乐师奇夫和席尔梅斯有过一段因缘,不过,他也只看过席尔梅斯戴着银色面具的样子,所以,就算他看到了席尔梅斯无伤的左半边脸,想必他也不知道那是谁吧?
  “听声音就知道了。”
  奇夫这样说道。事实也是如此吧?奇夫是个乐师,听觉和音感俱佳。也因为这样,那尔撒斯才选奇夫做为前往邱尔克的使者。而那尔撒斯的政策和韬略也会根据奇夫从邱尔克带回来的报告来制定的。
  “那是奇夫回国以后的事了。”
  话题暂时在这里打住。那尔撒斯改变了话题:
  “对了,关于皇陵管理员的报告,那件奇怪的盗墓事件……”
  “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达龙感到不解。亚尔斯兰也有同感。在深夜里发出奇怪的声音,虽说是偶然,但是竟然也让奇夫知道,对方的行动也未免太不小心了。
  “如果真是有意盗墓的话,应该会做得更隐密些。他们是不是刻意让人发现他们的行为?”
  “为什么?”
  达龙没有办法立刻得到解答。这是一种明显的举动,目的就在于引人注意,发现他们的行踪。奇怪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传言也不断流入群众,使帕尔斯国内人心惶惶。这也是一种挑战,可以感受到对方不认同王室权威的阴谋意图
  Ⅲ
  “那尔撒斯,你有什么对策?”
  “现在还没有办法下定论。”
  “难道要等对方有所行动吗?”
  “唔,我们没有必要要先采取行动,而让对方洞悉我们的缺点。”
  越是骚动,对方越是在心里窃笑。因为,引起骚动就是对方的目的所在。只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让对方在等得不耐烦的情况下先行出手,这个时候,就可以逮个正着了。
  “不管怎么说,陵墓受到破坏总是让人心里不好受。没有必要去责怪管理官费尔达斯,不过,要他今后严格警戒。这样就可以了。”
  “是的,陛下。”
  亚尔斯兰的判断力没有丝毫的偏颇,而且又显得极为稳健,那尔撒斯不禁在心中感到高兴。
  那尔撒斯不厌其烦地提醒年轻国王的就是“不要沉醉于正义当中,不可以让正义冲昏了头,不可以将自己的正义强压到他人身上”。当然,那尔撒斯并不是否定对受到不公平待遇或受虐待的弱者表现出正义感。他要强调的是权力者必须随时自我反省和自制。国王和军师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认为正义一定会获胜的想法比认为力量强者一定会获胜的想法更危险。”
  “可是,如果不相信正义会获胜的话,人们不就会为了寻求正义而去行动了吗?”
  “这是个人的心理问题。我们来看看现实的情况:以前,圣贤王夏姆席德和蛇王撒哈克作战而失败了。这就是正义或者善者未必会获胜的一个例子。”
  那尔撒斯进一步将冷酷的现实告诉亚尔斯兰:
  “请您要认清楚一点,没有一个人民会为国王的理想殉死的。人民不是圣者,就像国王不是神明一样。首先要给他们利益,接着要让他们明白,如果他们的利益被夺走了,那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如果亚尔斯兰的存在与民众的利益相符的话,就可以得到民众的支持,帕尔斯就可以获得安定。当然,这种事情也是有一定的程度的,如果一味地给他们太多利益的话,往往会使人民堕落。治世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过,这也就是王者的乐趣所在。
  “大致来说,帕尔斯目前成功地废止了奴隶制度。理由何在?是因为废止奴隶制度是一种正义,而正义一定会获胜的缘故吗?很遗憾的,其实并不是这样。”
  鲁西达尼亚军破坏了帕尔斯的支配体制,打垮了贵族和神官的势力。密斯鲁和邱尔克等四周各国需要巩固国内的基础,所以没有来干涉的余裕。对身为改革者的亚尔斯兰和那尔撒斯而言,这是一种令人嘲讽的幸运。如果不是鲁西达尼亚的侵攻,帕尔斯国内仍然是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治世,神官、特权和奴隶制度也一定会持续下去的。
  运气太好了。
  当然也不只是靠运气。要活用运气就需要很多因素配合:新的政事构想、实行此新构想的技巧及守住此新构想的力量。
  亚尔斯兰的王权急速确立的理由之一是军队的强力支持。奇斯瓦特、克巴多,还有达龙都全心追随他。在先王的治世中,骁勇之名远播大陆公路的十二名万骑长中,存活下来的三人都宣誓对新国王效忠。
  亚尔斯兰以这个强大的武力为后盾,推行国政改革。解放奴隶是早就引起一阵喧然大波的,而亚尔斯兰还致力于使贵族和诸侯的庄园解体、把土地分给农民、几乎全面废止神官的特权、减少国内的通行税、促进商业发展等等。许多人因为亚尔斯兰的改革而获益。只要这种情形持续下去,亚尔斯兰就会获得支持。
  废止了奴隶制度之后的帕尔斯呈现安定的状况,这对其他的国家而言自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情。而现在,密斯鲁和邱尔克出兵了。今后,为了压制帕尔斯,也有可能会有几个国家结成大同盟来加以抗衡。
  “嗯,反帕尔斯大同盟国啊?这个想法虽好,要实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不需要我们去费心。”
  “不……”
  那尔撒斯闻言摇了摇头。一个不像智者,倒象是淘气小鬼的表情浮在宫廷画家的脸上。
  “我倒希望反帕尔斯大同盟能组织起来。只要他们组织起来,我们就可以将之一网打尽。可是,一开始就这样零零散散地,要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事。”
  破坏敌人的团结,促使其内部崩解,是军师那尔撒斯最擅长的伎俩。以前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时代,那尔撒斯就靠着他那根舌头粉碎了辛德拉、邱尔克及特兰的三国联军。
  “那么,我们就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吧!”
  亚尔斯兰说道。达龙遂把话题转开了:
  “三年过去了,王太后殿下的女儿还没有找到哪!”
  王太后指的就是先王安德拉寇拉斯的王妃泰巴美奈。在丈夫死后,她就归隐到出身之地巴达夫夏,不见世人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再见到失踪的女儿一面。亚尔斯兰为母后选了气候和风光极佳的地方建了别馆,把从前就服侍她的女官们送到那边去,同时还送了充足的生活费用。每一次有庆典就送上礼物,仍然把泰巴美奈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全心地侍奉着。
  另一方面,亚尔斯兰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只是,似乎没什么进展。亚尔斯兰不禁觉得自己和双亲无缘而打算放弃了。他告诉自己,不可能什么东西都要得到的。倒不如说,他是想籍着寻找泰巴美奈的女儿来忘却自己和至亲无缘一事。
  那尔撒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亚尔斯兰说道:
  “如果找到王太后的女儿,陛下有何打算?”
  “当然是让她和母后见面了。”
  “然后呢?”
  “照道理说,她是我的妹妹。我该待以王族之礼,同时为她找到一个理想的归宿。”
  “结婚对象是谁?”
  “那尔撒斯,太多管闲事了吧!”
  连亚尔斯兰都不禁感到厌烦,达龙只好苦笑着将事情说明清楚。他告诉亚尔斯兰关于那尔撒斯的构想:让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泰巴美奈生下的女儿和亚尔斯兰成婚,使新旧两王家的血统相结合。
  “这件事我连想都没想过!”
  亚尔斯兰真的是吓了一跳。本来他对泰巴美奈的女儿是一无所知,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事。那尔撒斯也不会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就强制亚尔斯兰要这么做。就算亚尔斯兰有这个意思,但是,只要对方不答应;或者对方的容貌……这姑且不谈,如果对方的性格恶劣的话,就很伤脑筋了。一来亚尔斯兰也不会喜欢,二来国民恐怕也难以接受这种女性为王妃。
  “现在我们所提出来的事情都是从政策的观点来说的。尽管在政略上来说是正确的,但是从人权的观点来说却未必。”
  “你所谓的人权?”
  “陛下本身的心意是一个问题。如果有喜欢的女性,就和那个人结婚,这就是我所谓的人权。”
  “没有这个人。”
  “臣下知道,可是,以后又将如何呢?陛下不是那种在完成政治婚姻之后还能把自己所喜欢的女性纳成爱妾的人。”
  在当事人面前争议主君,那尔撒斯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有意思的。
  “当然,陛下目前维持单身的身份或许在外交上说来会比较吃香一点。因为我们可以以陛下的婚姻来吊各国的胃口。”
  帕尔斯以后会更为富强,而如果这样一个国家的国王是单身的话,周边各国会有什么想法?既然屡战不胜的话,他们或许就会想到干脆就谈和了吧?而婚姻政策就是一条最好的途径。各国诸王想必会争先恐后地对亚尔斯兰提出婚事吧?如此一来,帕尔斯这一方就可以好整以暇地选择任何一国的公主了。
  “果然是个抢手货。”
  亚尔斯兰不得不露出了苦笑。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难选择了。不管怎么说就一定非选择其中一个。那么,其他的国家当然就会心生怨恨,外交不就越发艰辛了吗?”
  那尔撒斯闻言好象突然发现了什么似地搔了搔头:
  “陛下,我们好像在议论一朵还没有开放的花的颜色哪!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亚尔斯兰专心地点了点头。
  “是啊!等达龙和那尔撒斯娶妻之后,我再认真地考虑看看!这就是所谓的顺序吧?你们都比我大十岁以上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耶拉姆闻言吃吃地笑了起来。达龙和那尔撒斯被抓到了痛处,只好乖乖地认输。
  “啊,陛下比王太子时代可恶哪!一定都是达龙所吐出来的毒气的关系。一个王者果真要慎重选择身边的人啊!”
  “你这个毒气团在讲什么话?任何一朵花被你画过之后都会枯萎的。这可是专家的评论哦!”
  “下评论的人是你吧?你这个艺术白痴!”
  “非也非也,这可是老天爷的旨意呀!你敢不听吗?”
  这段对话实在叫人难以想像是出自支撑着整个帕尔斯的智将和勇将之口。亚尔斯兰和耶拉姆笑得前翻后仰,连声叫苦。
  ……在这段交谈之后,大家又过了几天平稳的日子,然后奇夫、耶拉姆及加斯旺德三人就率领着葛拉布将军和三百名士兵前往邱尔克了。亚尔斯兰送他们到了城外,心中不断祈祷着他们平安归来。又过了三天,就到了叶克巴达那城外的水库举行湖上祭典的夜晚了。
  Ⅳ
  水库的宽度为东西一法尔桑(约五公里),南北半法尔桑。现在,水库的水面上漂著三百艘船,每一艘船上都点著灯火。灯是玻璃制的,表面上涂著颜色。有些船上的灯火全是红的,另一些船上的灯火都是蓝的。黄、绿、紫等各种颜色在水面上闪烁著,彷佛有无数颗宝石镶嵌在黑色水面上。
  湖畔也并列著这样的灯火,把摊贩群照得亮晃晃的。摊贩数量多达三百多个,对著三万多个客人推销他们的酒、料理、果子、玩具和装饰品。街头艺人、舞者、占卜师、乐师等人也群聚在这里,叶克巴达那广场的喧闹似乎彼带到水边来了。
  这个祭典有著纪念水库的修复和迎接冬季庆祝丰收的双重意义,是从三年前开始举行的。一手承担整个祭典筹备工作的就是对祭典有偏好的萨拉邦特。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水是冰冷的。在学会走路之前就已经会骑马的帕尔斯人一直对水这种东西感到棘手。而对水有著与帕尔斯人相反情结的就是南方港都基兰的人们。有超过一千个从基兰来的人接受了国王的邀请参加了这个湖上祭典之夜。
  他们划著船,在大竹筏上载歌载舞,表演特披,博得了叶克巴达那市民们的喝采。
  亚尔斯兰政权在经济上特别重视的是连接帕尔斯南北交通路线的整备工作。就是位于大陆公路中心位置的叶克巴达那和南方海路要地的基兰。紧密地连结这两个地方,使人和物资的往来密切,使商业更加以展。在以前稍显疏远的叶克巴达那和基兰的市民便得以因此在同一个地方同乐。这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真是热闹啊!好像大家都很快乐嘛!”
  亚尔斯兰坐在俯视露台的座位上说道。喝著葡萄酒正微醺的那尔撒斯又露出了他说教的本性。
  “没有人会庆祝暴君的治世的。今天是因为陛下施行善政才会有这样的庆典。”
  “我会谨记在心的,以免那尔撒斯和达龙弃我於不顾。”
  亚尔斯兰认真地回答道。这时候,堵住那尔撒斯的是达龙:
  “是啊!当哪天陛下的政事像那尔撒斯的画一样的时候,我达龙就要退隐到山里去了。我要把低级艺术毁灭一个国家的悲剧写成书,让後世的人引以为戒。”
  正当那尔撒斯想要说什麽话来反驳的时候,亚尔斯兰又说话了:
  “今天晚上应该是奇夫恣意跳舞狂歌的时候哪!早知道就该在这个祭典结束之後再把他们送住邱尔克的。”
  想像著在冬天的山路上满腹牢骚地旅行著的奇夫的样子,一夥人不禁哈哈大笑。
  那尔撒斯好不容易想出了反击的台词想要对达龙发动反攻时,亚尔斯兰举起了手制止了他们两人的舌战。他的眼睛投向距离自己三十步远的座位一角。
  笛声乘著月光舞动著。
  那是女神官法兰吉丝演奏的水晶之笛。凡人可能没办法理解,其实应该有一群精灵正在她的四周随著笛声飞舞著吧?四周的人们不想阻碍女神官,纷纷屏息凝神听著。
  过了一会儿,笛声停歇了,法兰吉丝来到国王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後进言:
  “精灵们说,有一些嫉妒今晚欢乐的人们会利用黑夜进行阴谋,请陛下小心。”
  “阴谋?”
  “其中一项是把几艘船沈到水中以引起骚动,另一项是把毒药掺进水中,使人们受苦。”
  “阻止得了吗?”
  “请不要担心。”
  亚尔斯兰为小心起见,下令把士兵召来。他眺望著湖上和湖畔的灯火,对美貌的女神官低声说道:
  “尽可能不要引起民众的不安。”
  “是的。”
  法兰吉丝行了一个礼,从年轻国王的面前退下去之後,立刻就跨上了马。一连串的动作就像跳舞般优雅。她之所以引人注目、感叹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这辈子永远也没有办法做出那样的动作。”亚尔佛莉德不禁这样叹息道。
  达龙和那尔撒斯寸步不离国王的左右。一来是他们必须守护国王的安全,二来,如果他们慌慌张张地离开国王身边的话,人们会怎麽想呢?
  不久之後,骚动开始了。正在湖上对月高歌的一艘船突然翻船了。惨叫声响起,歌声中断了。这时有另一艘船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而後翻船了。“水中有东西啊!”的叫声响起,湖畔的人们慌忙离开了水边。万骑长克巴多也坐在湖畔的位子上饮酒作乐,在发生那个骚动之後,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祭典的,哪里来的混蛋这麽扫兴!”
  克巴多放下了银杯站了起来。他还没有喝到醉酒的程度,最多也只喝了足以让他人泥醉,但只及他酒量的一半而已。他是个酒豪,有人说在亚尔斯兰的宫廷中唯一能胜过他的大概只有法兰吉丝小姐了。
  而法兰吉丝现在正轻装策马急驰,因此,克巴多也跨上了自己的马。除了腰间的大剑之外,他没有任何武装。酒精在他体内奔腾著,因此他也不觉得寒冷。如果他不是那麽爱吹牛的话,他就像胜利之神乌尔斯拉克纳一样威风凛凛。
  “女神官小姐,为什麽会出现怪物呢?前几天我听说了陵墓被盗的事情,难道今天的事也是他们的阴谋吗?”
  “有可能。”
  法兰吉丝仍然保持著前进的速度回答道:
  “盗陵墓的事是出自奇夫之口,所以听起来要打些折扣。因为对他而言,有趣的虚构故事比无聊的事实要重要得多。”
  “这种态度也不能说是错的。”
  从先王的冶世开始就有著“吹王大王”绰号的克巴多假正经地为奇夫辩解。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在宫廷里面,大家都知道奇夫和克巴夫是情敌。甚至有人为此事打赌。打赌的内容不是“哪一个会射中法兰吉丝小姐的心”,而是“哪一个会先被法兰吉丝小姐甩掉”。
  现在奇夫不在王都,对克巴多而言应该是一个好机会;可是,法兰吉丝似乎无意配合男人们的方便,她在四周筑起了一道透明的墙壁,让男人们接近不得。
  法兰吉丝和克巴多并骑著马奔驰在夜晚的湖畔,有二十骑左右的人马跟在他们後面。云层流动著,旦见把白银色的纱投射在地上。湖上,其他的船只围在翻覆的船四周,人们骚动的声音乘著水波和风势传了过来。
  突然,法兰吉丝在马上拿起了弓,以流畅的动作搭起了箭,发射出去。看在克巴多的眼中,这枝箭只像朝著黑暗飞射而去,然而,在一瞬阎之後,克巴多的耳朵听到了极细微的坚硬物发出的声音。随著就出现了一阵惊愕和狼狈的气息。躲在黑暗中的某人被法兰吉丝的神箭把衣服给钉在树干上了。
  克巴多拔起了大剑,策马前进。撕裂布衣的声音和马蹄声重叠在一起。躲在黑暗中的人牺牲了一部分的衣服,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自由。就在这个时候,克巴多的骑影已经挡在他眼前了。站著的人赶忙用一只衣袖挡往了脸。
  “你为了夸示自己的魔性而来扰乱世间的平静吗?”
  “………”
  “唔~太平静了也许欠缺活力。有时候来点骚动固然好,可是,总该光明正大地来啊,你们的作法未免太阴险了吧!”
  克巴多口中喃喃说著,他的架势一点也找不出空隙。看来行迹可疑的人们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大意地袭杀过来。充满憎恶和敌意的气息在克巴多的前方和左右方扰乱著夜晚的氛围。
  然而,这段时间并不长。黑影无声无息地跳出来。克巴多的大剑在半空中呼啸而过,看起来像是将黑影斩成了两段。但是,事实上,黑影是站在大剑的平面上。
  半瞬的空白之後,正当黑影朝著克巴多睁开的右眼刺出小刀的时候,箭声撕裂了夜风;黑影在一个翻滚之後跳到地上。法兰古丝的第二箭射穿了来人的左手腕。
  来人迅速地站了起来,头巾却松开来,一个年轻而苍白的脸孔暴露在月光下。
  法兰吉丝护出了惊呼:
  “古尔干!”
  这个声音让克巴多大感意外。如果说美丽而骄傲的女神官有举止失措的时候,那一定就是指这个情形了。因为法兰吉丝没有再射出第三箭,对方因此保往了一命。如果对方立刻反击的话,一定可以伤害到法兰吉丝的。然而,对方显得比法兰吉丝更为惊讶。他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连逃跑都忘了。突然,克巴多翻转过手腕。用大剑的平面重击他。在颈部受了重重的一击之後,古尔干失去平衡而剧烈摇晃著。他无法稳住身子,滚倒在地上。当从马上跳下来的克巴多想要制伏奸细的时候,数条像蛇般的影子在半空中飞窜。克巴多的大剑斩断了三条。第四条卷住克巴多的右手腕,第五条则卷住了他的脸。一把细刃在月光下闪过,弯曲的布条像蛇一般落在地上。是被法兰吉丝的剑给砍断的。
  粗重的气息在黑暗中飞窜,突然间就消失了。夜风发出了声音吹拂而过,只留下法兰吉丝和克巴多。奸细们逃了,追也是徒劳。
  “女神官小姐认识那个可疑的家伙吗?”
  克巴多无意追问,如果法兰吉丝否定的话,他也只能点点头不说话。可是,法兰吉丝却很老实地表白:
  “我认识他的哥哥。”
  法兰吉丝的声音虽然冷静,但是,或许是克巴多的疑虑吧?他感觉到法兰吉丝的声音中有著微妙的动摇。
  “啊,幸好没有发生什麽大事。”
  克巴多收起大剑,调转了马头。法兰吉丝则沈默地跟在他後面。
  就像克巴多所说的,没有发生什麽大事。虽然有三艘船翻覆,有六十个人落水,但是幸好都被救了上来,没有人溺死;国王也送给他们慰问的银币和葡萄酒。民众对年轻国王的慷慨大声喝采,立刻就把这个不祥的事件忘掉了。
  祭典一直持续到半夜,在民众心满意足的赞叹声中落幕了。国王的近臣们之间低声交换著情报,而这些谈话并没有流传出去。法兰吉丝的样子也没有特别的不同。王都叶克巴达那静静地准备迎接冬季的到来,亚尔斯兰等人照常进行日常的政事,同时一边静待奇夫等人回国。
  Ⅴ
  帕尔斯的王都叶克巴达那正举行著湖上祭典而显得热闹非凡,在西方密斯鲁国的首都,国王荷塞因三世带著和热闹的祭典全然无关的漠然表情坐在王宫里的一个房间里。
  “哦?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二世并没有上你的当?”
  迎接从海路回国的使者,密斯鲁国王荷塞因三世撇了撇嘴角。他的表情充满了失望。荷塞因三世原本非常期待右颊有伤的男人所提出的策略会奏效的。
  他觉得这个男人的实力没有嘴巴上说得好听,马西尼撒的度量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小;原应该成为他左右手的人都这麽不能信赖,看来,密斯鲁的百年大计实在值得担心。照这麽说,可能他这个当国王的,必须一个人挑起制定策略的重任,然後再像使用道具一样地照自己的意思去驱使部下;除此之外似乎别无他法了。
  “真是没面子呀!,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弥补这次不名誉的事件固然好;但是,就算被陛下惩罚也不会心怀怨恨的。”
  这样就能招人怨恨吗?荷塞因三世这麽想著。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人才实在有限,所以不能再减少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备感困惑。
  不只是荷塞因三世这样觉得。帕尔斯周边各国所惧怕的是“废除奴隶制度”的波涛会冲击、吞噬每一个国家,给社会带来巨大的混乱。因此,他们要打倒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使奴隶制度复活。基於这个共同的目的,各国应该可以团结起来了吧?不过,要在这当中握有主导权就必须要有王牌。如果没有王牌,就只有靠自己去制造了。再这麽袖手旁观的话,是万万无法推翻帕尔斯国的。光是一味寻求自身的安全也是没办法的事,是不是该下定决心采取行动呢?荷塞因三世开了日。
  “你的真正身份是不是帕尔斯旧王家幸存的席尔梅斯王子?”
  荷塞因三世的问题太过于唐突,所以,男人不光是表情,连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甚至连发问的荷塞因三世都不禁在内心自我问道: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然而,一旦说出了口,荷塞因三世的头脑就开始急速地活动了起来。再怎麽想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来了。既然如此,不妨先下手掌握住事态的主导权吧!想到这里,荷塞因三世继续说道:
  “怎麽样?愿不愿意相信我,坦白地说给我听?.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我认为说出来对你本身也比较好。”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可是,答案似乎已经被决定了一样。
  “假如我说是的话会怎麽样?”
  荷塞因三世很快地回答:
  “果然就是你啊,但是,席尔梅斯王子脸上的伤是火伤啊!你的伤看来不像是烧伤的痕迹。你真的是席尔梅斯王子吗?”
  荷塞因三世的演技极为巧妙。他营造出来的气氛让右颊上有伤的男人除了回答“是的”之外别无其他的选择了。而在这样回答之後,会有什麽样的命运在等著自己呢、这个男人也不得不在心中思索著。只是,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理上的馀褚可以多让他思考一下。最後,他回答:
  “我真的是席尔梅斯王子。”
  “很好。听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
  荷塞因三世点点头,左右手掌拍了拍,叫来了在御前等候著的侍从,低声下了命令。侍从带著惊愕的表情退了出去。
  不久之後出现的是马西尼撒将军和八名强壮的士兵,以及三个戴著医师帽子的男人。马西尼撒对著荷塞因三世深深地行了一个礼之後,便以奇妙的眼光注视著脸颊上有伤的男人。男人感觉到仿佛有一只隐形的不祥之鸟用它冰冷的翅膀前端抚摸著他的背部一样。荷塞因三世说道:
  “如果你真是席尔梅斯王子,脸上的伤必须是火伤。既然你的伤看来不像,我们就必须让它看来像。是不是?席尔梅斯王子?.”
  右颊上有伤的男人脸色苍白了起来,荷塞因三世是强迫他在脸上制造火伤的痕迹。
  “是你说的,现在就觉悟吧!我想过了。我要把席尔梅斯王子推上帕尔斯的王座,让奴隶制度愎活,然後再让他娶我王室的女儿,让两国永远结合在一起。”
  “帕尔斯的王座……”
  男人低声呢喃著,两眼中点燃了野心的欲火。荷塞因观察著男人的表情,在内心里不住地点头。他的阴谋已经走向成功之路了。
  “皓,你就坐在那边好了。因为我要敞开胸襟和你说话。”
  荷塞因三世让男人喝下去的是勾魂摄魄的毒酒。荷塞因三世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说道:“现在的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宣告自己没有旧王家的血统。如果把血统摆在一边不谈,那麽,任何人都应该可以坐上帕尔斯的宝座。更何况如果你真的是席尔梅斯王子的话,你就有正统的资格了。而我只不过是趋向正义而已。”
  荷塞因三世的眼底映照出男人额头上的汗珠。
  “那麽,这是你的想法罗。你有打倒篡位者亚尔斯兰,拿到宝座的决心吗?”
  “……”
  “如果没有就没办法了。我也不能把密斯鲁的国运赌在一个犹疑不定的人身上。
  我会给你一百枚金币,明天你就离开这个国家吧!”
  荷塞因三世朝著马西尼撒伸出了手,马西尼撒把金币袋放在他厚实的手掌中。然後,荷塞因三世把钱袋丢到男人的脚边。
  苦闷而沈重的沈默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男人张开了口,从咽喉里挤出了沙哑的声音。
  “我决定了。”
  “不後悔吗?”
  “不後悔。我要拿到帕尔斯的王座。”
  “很好。”荷塞因三世点点头,这才笑颜逐开。
  “那麽,就把这杯酒喝下去吧!里面放有鸦片,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国王对著医师搓响指头,一个陶制的杯子被送到男人面前。男人几乎一口气喝光了盛得满满的黑色液体。
  把杯子放到桌上之後,男人在马西尼撒的催促之下,横著仰躺在铺於地上的绒毯上。四名士兵各抓著他左右的手脚,第五个人则跨在他的肚子上。第六个人压住他的头。剩下的两名士兵在医师的指示下开始准备油药和绷带。接著马西尼撒拿来了点著火的火把,跪在男人的身旁。
  “席尔梅斯殿下,请原谅。这是主君的命令。”
  “请赶快结束。”
  “那麽,我就失礼了。请把你的愤怒和憎恨对著帕尔斯的篡位者发泄吧!”
  点燃著的火把向下一伸,凄厉的惨叫声在房间里里回荡著。肉烧焦的臭味刺激著荷塞因三世的鼻子,密斯鲁国王皱著眉头,把装著香油的小瓶子凑近鼻子。
  ……不久之後,舞台移向另一间房间,正在进行治疗的医师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後便退到候客室。脸上包著绷带的男人在睡床上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一个负责看护的女奴静静地在一旁伺候著。马西尼撒仿佛要挥掉沈重的气息般对荷塞因三世说道:
  “这样子就算下定决心了吗?陛下。”
  “也不是全然如此。反正是别人的脸。如果是我自己的脸,我才不要这样烧呢。”
  荷塞因三世冷淡地说完便走近睡床,用乾涩的眼神俯视著包著绷带的男人。他把脸凑上去,叫了一声“席尔梅斯大人”,呻吟声便嘎然而止。一个仿佛被鬼魅附身的声音回应著国王:
  “帕尔斯的宝座……”
  “我知道。我会信守承诺的。不久的将来,我将会让你以席尔梅斯的身份坐上帕尔斯国王的宝座。”
  荷塞因三世微微地改变了语气,低声问道:
  “对了,基于参考起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麽?”
  “夏……”
  “哦?夏……”
  “夏……加……不是,我的名字叫席尔梅斯!”
  “嗯,很好。”
  荷塞因三世苦芙著起了身。或许这个男人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坚持。一旦决定用席尔梅斯王子的名字,他就要用到底。
  马西尼撒的两眼闪著光:
  “要让他说实话吗?陛下。”
  “实话就如你刚刚听到的。这个人就是帕尔斯的王族席尔梅斯殿下。”
  荷塞因三世的声音含著威压:
  “马西尼撒,你要秉持著这个心态去对待这这个人。我不许你对将来的帕尔斯国王有任何无礼的举动。你好好记著!”
  “是、是的。”
  让行过礼的马西尼撒退下去之後,荷塞因三世陷入沈恩当中。一定要立刻让密斯鲁王室中的某个女儿嫁给这个为了野心而宁愿烧毁自己半边脸的男人。如果生下男孩子,将来应该就是帕尔斯的国王。
  “如此一来,从席尔梅斯二世以後,帕尔斯王室就掺有我密斯鲁王室的血缘了。这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吗?”
  荷塞因三世低声地笑了起来。
  第五章 假面兵团
  录入校对:琳儿
  Ⅰ
  奇夫和耶拉姆、加斯旺德三人带著三百名士兵和俘虏在十二月一日到达了邱尔克的国都赫拉特。时序已经进入冬季,山国的寒气严酷,道路都冻结成冰,使旅人们备觉艰辛。在山崖上,雾和雪不断地卷起漩涡,一行人也曾遭遇过雪崩。幸好没有造成伤亡。
  “在这样的日子里多希望能用年轻女人的肌肤来温暖我冰冷的身体啊!这比上百张的毛皮或者千杯的葡萄酒都要来得有用。”
  加斯旺德则躲在奇夫的身旁不停地打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个在南国出生长大的男人对抗署热是一把罩,可是对寒冷却是束手无策。就这一点来说,加斯旺德并不是当使者的最佳人选,不过,就外交技巧上来说,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邱尔克的国土整体标高极高,阳光极为强烈,因此人们的肌肤都晒成了浅黑色。
  奇夫对邱尔克女性的外表评分极为严格:
  “还有她们身上的味道。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山羊的油味,还是帕尔斯的女人最好。”
  “听说绢之国的女性也很美啊!”
  那拉姆原本是有意揶榆,奇夫却很认真地回忆起以前的经验。
  “我在基兰港时曾和绢之国的女性好过,但我觉得并不能给她们最高的评价,还是得亲自到绢之国去一趟看看。让达龙大人那样的人去也只是落得入宝山空手而回的结局。”
  奇夫的话那麽多,有部分原因是为了不让寒气冻钝了他的舌头。加斯旺德似乎早就冻坏了,变得跟精通铁锁术的特斯一样沈默。就算偶尔开了日,也只是用帕尔斯语和辛德拉语重覆地说著:
  “好冷!,好冷!”
  天空呈现一片灰色,虽然看不到赫拉特市民所引以为做的夕阳,然而,阶梯宫殿的雄伟壮丽却也让帕尔斯人们瞪大了眼睛。即使他们已经习惯了王都叶克巴达那的繁华,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高耸入天的巨大建筑物。叶克巴达那虽然也有高塔,阶梯宫殿却显得更高更宽。数千扇窗户在阳光下闪烁著,耶拉姆觉得像是有一个千眼的巨魔正俯视着这些骄傲的帕尔斯人们似的。
  “如果每一扇窗都有一个女人的话,邱尔克王也是一个相当懂得情调的人哪!”
  随时随地总是以自己为基准的奇夫说道。但是,一等到带路的邱尔克士兵把他们领进宫殿之后,他就俨然是个帕尔斯国王的使者一般,换上了最正经的表情。只要有心,奇夫就可以表现出高品味、最优雅的举止。
  在谒见室的大厅中,奇夫等三人见到了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石板是温的,这是因为地下绕了许多管子,用火炉温热的烟四处流窜之故。宝座是木制的椅子,上面铺着雪豹的皮毛。在打过形式上的招呼,送了上等的葡萄酒和珍珠之后,卡鲁哈纳国王立刻把话题带入正题:
  “那么,就让我问你们一个必要的问题。如果和帕尔斯维持和平的关系,我国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利益?”
  “这还用说吗?和平本身就是一种利益。我想贤明的陛下应该早就了然于心的。”
  奇夫巧妙地回答之後,卡鲁哈纳王嘲讽地歪了歪嘴角:
  “是对谁有利的和平?这不是很重要的关键问题吗?我们邱尔克并不像帕尔斯那样渴求和平啊!”
  “陛下真是豪情壮志哪!可是……”
  卡鲁哈纳不让奇夫有护挥他辩才的时间,立刻激动地反驳:
  “如果帕尔斯真的希望和我们邱尔克保持和平的关系,至少也该派一个会讲邱尔克语的使者来啊!我这样跟你讲帕尔斯语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不过,我还是先收下帕尔斯国王所送的礼物。”
  卡鲁哈纳王看著“礼物”。不是葡萄酒,也不是珍珠;而是伏在他面前,不断地打颤的邱尔克的将军。
  “葛拉布啊!回来得真好啊!”
  “是、是……”
  “真是回来得好啊!你认为回来会有什麽好事呢?”
  卡鲁啥纳王的声音化成了冰片落在大厅上,连来自帕尔斯的使者们也觉得背脊发凉。他们之间的会话虽然是用邱尔克语进行的,可是并不妨碍帕尔斯人的领会能力。
  卡鲁哈纳王对侍从下了某些命令,于是,帕尔斯人们便看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大门一开,一群少年进到大厅;一共有八个人,年龄大概从十岁到十五岁左右。
  他们的腰间系著剑,穿著用山羊皮编成的轻巧甲胄。其中的一人对著帕尔斯人们射出了充满敌意的眼光,然后把拿在两手上的棍棒丢到葛拉布将军脚边。
  “由于你的无能,这些孩子们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父亲被帕尔斯士兵杀死。我叫他们来是为了消除他们父亲的怨恨,问罪于败军之将,让他们再度确认对帕尔斯的憎恨之情。”
  卡鲁哈纳王强烈地叱责著败北的将军。
  “葛拉布,拿起棒子!”
  将军葛拉布好像受到鞭打似地,依言捡起了摆在地上的棍棒。他原本是邱尔克数一数二的武将,然而,现在,他的脸上全浸了血色,全身战栗著,拿著棍棒的手也抓不牢。
  八个少年手上拿着剑将葛拉布包围了起来。他们的剑比帕尔斯的短剑还长,却还不算是长剑。他们翻转剑刃,挥着剑,在沉默当中缩小最包围网。
  一个少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刺向葛拉布。葛拉布挥舞着棍棒,把剑挡开。强烈的力道让少年站不住脚,身体剧烈地摇晃着。葛拉布立刻用棍棒扫向少年的脚,少年便跌躺在地上。另一个少年以更快的速度扑向葛拉布的背部。葛拉布一个翻转,用棒子把少年的剑打落在地上。大厅里充满了奇怪的喊声和刀刃声,十八双鞋踏响了石板,在大厅内反射着。
  或许人们都会认为,凭葛拉布哪会输给这些少年,可是,一个被棒子打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边在地上翻滚着,一边横向扫出了剑。刀刃刺进葛拉布的右脚裸。葛拉布一个踉跄,以棍棒抵着地板支撑住身体。少年们从前后涌向葛拉布,将剑刺出,刺穿了之后再刺。惨叫声和鲜血飞溅,渐渐地,声音低了下来,最后,葛拉布化成了人形的血块滚倒在地上。
  八个少年用沾满鲜血的剑抵著地向国王跪了下来,卡鲁哈纳满足似地点了点头。
  “帕尔斯的使者们啊!这就是邱尔克的作法。虽然严格不一定就是好的,但一个无能而无法胜任任务的人理所当然就要受到处罚。是不是呢?”
  听到国王这麽说,奇夫装著若无其事地回答:
  “对我们这种无才之人来说,帕尔斯是比较容易居住的国度。”
  “哦?帕尔斯的新王对无能者很仁慈吗?”
  “没有必要的严格是不需要的。譬如,我们国王是不会忘记葛拉布将军也有孩子的。”
  卡鲁哈纳王的作法虽然严苛,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有其道理在。他让战死士兵的遗族执行败车之将的处刑工作,对那些无辜的战死者而言,这种作法或许是很得体的。可是,耶拉姆并不赞同:
  “或许在某方面来说是很合理,但是,我并不喜欢。因为这样的国王等于是以恐惧来支配臣下的。这和亚尔斯兰陛下是不一样的。”
  卡鲁哈纳王冷笑著接受了帕尔斯人们的反应。他让少年们退了出去,命人把葛拉布将军的遗体运走之後,再度面向帕尔斯使臣。仍然是一脸的冷笑:
  “如果早晚总是要和帕尔斯作战的话,我可以把你们杀了做为宣战的证明。你们意下如何?”
  “这是小人的作为。我不认为一国的国王应该这样做。”
  奇夫淡然地回答。至少看在邱尔克人的眼中,那是一种令人憎恨的淡然。这也是那尔撒斯选他做为使者的理由之一。
  “卡鲁哈纳陛下,如果陛下是一个英雄的话,就不会杀了无力抵抗的使者们然後抚手称快。我觉得您应该好好款侍我们,然後送我们出城,这才是王者的度量。”
  “你简直就是在和著轻快曲调唱葬歌。算了,你就说说看吧!”
  “我们帕尔斯和辛德拉是缔结了密切关系的团盟。就如您所看到的,在我们的使者当中也有辛德拉人在。”
  “我知道。在寒冬之中,这是一件辛苦的差事。”
  奇夫无视于卡鲁哈纳王的嘲讽:
  “您想以邱尔克一国同时和两个国家作战吗?”
  “也不一定打不起来啊,我自有计策。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们。”
  卡鲁哈纳王淡淡一笑。就因为样子怪异,在做出这样的表情之後,便闪过了一种奇夫都不禁要为之胆怯的邪恶阴影。卡鲁哈纳王不只是一个邪恶的人物,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是一个既邪恶又冷酷的人。
  “如果这个国王和席尔梅斯王子真的联手的话就相当危险了。”
  耶拉姆不禁这么麽想。他不认为问得出席尔梅斯王子是不是在这个国内;他们必须相当谨慎,找出必须找到的情报。在下了这个决定之後,耶拉姆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
  Ⅱ
  来自帕尔斯的使者们被带进了行馆。
  行馆四周并没有配置多少兵力。不过,这也并不表示邱尔克国王友好的证明。如果把山崖上的城塞门关起来,阻断道路的话,帕尔斯的使节团就出不了山谷了。
  行馆是石制的建筑,窗户很小,墙壁很厚,感觉阴森森的。只是,由于此地寒气逼人,这样的建筑方式是因应环境需要,所以别无选择。
  “陛下之所以选我们当使者,是因为他相信我们不会轻易地就落入敌人的手中吧?我们得想办法达到目的,然後逃离这里,让邱尔克国王恨得咬牙切齿。”
  加斯旺德很难得地开了口,看来他也不怎麽喜欢邱尔克国王。耶拉姆很能了解他的感受。至于奇夫,他把行李放进房间之後,就立刻准备要出门了。
  “奇夫大人,您去哪里?”
  “不知道啊?去视察邱尔克的风俗吧!你们也一道去吧?”
  奇夫所关心的风俗究竟是指什麽,那拉姆和加斯旺德都很清楚。如果放著他不管,这个视察的结果可想而知;于是,他们两人便决定和奇夫同行。加斯旺德命令士兵们早早休息之後,便穿上了毛皮大衣。
  行馆在高台上,要往市街去就得下坡道。由于空气乾冷,咽喉和鼻子都感到疼痛。道路是由突出的土块形成的,每走一步就尘埃飞扬。“一点也不好玩的城市啊!”奇夫抱怨著,把视线扫向天空。黑压压的鸟群在灰色的天空中飞舞著,下方则是高耸的石塔。看著奇夫疑惑的表情,加斯旺德回答:
  “那就是死者之塔。因为邱尔克有鸟葬的风俗。”
  “那麽,葛拉布将军的遗体也在那里了?”
  “这个嘛,就不得而知了。”
  加斯旺德歪歪头,做出不解状。虽然从外国人的眼中看来是一个奇怪的风俗习惯,可是,鸟葬应该是一个神圣的仪式才对。葛拉布将军因败战之罪而遭处刑,名义上来说是个罪人,他是不是能行鸟葬就是个未知数了。把眼光从在寒空中飞舞著的鸟群中收回来之後,三个人便在尘埃飞扬的坡道上朝著市街前进。
  当帕尔斯的使者们外出视察邱尔克的风俗时,卡鲁哈纳王把客卿席尔梅斯叫到自己的房间来商谈。和密斯鲁国的荷塞因王相较之下,卡鲁哈纳土可以说是一个较重视策士的人。
  他们把帕尔斯使者们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席尔梅斯巡察北方国境,刚刚探查了特兰国的情势回来。
  三年前侵略帕尔斯失败的特兰丧失了他们的精锐。包括猛将达鲁汉在内,战死的老将不计其数,连当时的国王特克特米休也列入死者的行列。虽然他是被王族伊尔特里休所弑杀,然而,伊尔特里休也往败军当中行踪不明,特兰就形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席尔梅斯的建议是先把特兰拿到手再说。
  卡鲁哈纳王微微歪著头。
  “特兰是一块贫瘠之地,就算攻下它也没什麽意义嘛!”
  “事实正好相反。”
  席尔梅斯说道。他的用意不在攻占特兰本土,而是雇用特兰残存的战士们做为邱尔克的佣兵。尽避他们丧失了许多精锐部队,但是,如果把残存下来的人和没有参加侵略行动,负责防卫本土的人们聚集起来的话,少说也会有一万到二万的兵力。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将来仍然要过活,但是,在特兰本土中,除了游牧之外没有其他的产业。一方面他们很穷困,一方面他们也没有足以发动大规模侵攻的力量,所以只有不断地进行小小的掠夺。如果邱尔克国王给他们报酬,让他们袭击帕尔斯或辛德拉的话,对他国而言,都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吧?
  “果然是个良策。可是,特兰的老将都在与帕尔斯的战役中败亡了。还有人可以指挥统率一万名以上的骑兵吗?”
  卡鲁哈纳很担心这一点,席尔梅斯立刻回答道:
  “如果陛下愿意委任的话,在下希望能够承担这项任务。”
  “你愿意负责?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就交给你全权负责,随你怎麽做都可以。”
  卡鲁哈纳对无能者虽然严酷,不过,一旦能获得他的信赖,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度量的人。
  席尔梅斯希望这种信赖关系能够长久地持续下去。然而,到了必要的时候,彼此都还是会以自己的立场为优先考虑条件吧?
  “需要花费的资金你就不要客气。有没有特别要我支援的地方?”
  “那麽,我就不客气了。陛下是不是可以准备一百个银色的面具给我?”
  “面具?”
  “是的。我要每一百骑兵就设一个指挥者,并且让他们戴上那个东西。帕尔斯的人一看到面具,一定会又惊又疑,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席尔梅斯。”
  “有趣极了!我马上命人做好。这可是邱尔克开国以来的第一支假面兵团哪!”
  卡鲁哈纳王高兴地拍著手。席尔梅斯再向卡鲁哈纳报告。他已经在和特兰交界的国境上把一千枚金币交给了特兰的长老们,要他们挑选战士送到邱尔克的王都赫拉特来。
  “哦,你的动作真是迅速啊!”
  卡鲁哈纳士佩服地点点头,然而,在半瞬之间,他的两眼放射出如针般的光芒。
  席尔梅斯隐藏住自己的表情,承接了这个眼光。如果太显现出本领的话,或许会让对方起了不必要的警戒心。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明年初,就可以立刻编成一万名的骑兵团,攻进辛德拉国了。”
  “可是,就要进入漫长的冬季了,翻山越岭去征服辛德拉是不是太困难了些?”
  “就是因为进入冬季了。”
  这是席尔梅斯的回答。辛德拉万万想不到邱尔克会在寒冬里顶著大雪、寒冰和冷风出击的。此时正可以趁虚而入。
  在劫掠过温暖的辛德拉之後,再像风一般地撤回邱尔克。怕冷的辛德拉士兵是不可能越过雪山追到邱尔克国内的。充其量他们只能巩固国境,阻止今後邱尔雨克军的南下。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二世为了避免自军耗损过甚,一定会要求帕尔斯出援兵的。到时候,就可以进行到下一个阶段了。
  “我们就热切地等待吧!对了……”
  卡鲁哈纳王把话题一转,提到了来自帕尔斯的使者们。当他们进入宫殿的时候,席尔梅斯就已经在隐秘处看到了他们的身影。国王问他可认识那些人?
  “我记得曾经看过那个人。人称旅行乐师或吟游诗人,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就跟随在亚尔斯兰的身旁了。”
  “唔,是个小丑啊!”
  卡鲁哈纳王著皱鼻头,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席尔梅斯静静地摇了摇头,否定卡鲁哈纳王的决断:
  “他辩才无碍,剑术和弓术或许更在它之上。会选他做为使者的恐怕是军师那尔撒斯的主意吧?亚尔斯兰的宫廷中有许多像是小丑而有特殊才华的人。”
  席尔梅斯的声音有著不单纯的感情存在。卡鲁哈纳推断他可能是担心自己连一个部下都没有吧?卡鲁哈纳给了席尔梅斯馆邸,也派了侍从给他,可是没有借给他幕僚人员。他认为这样做反而难以行事。
  以前,席尔梅斯有一个叫查迪的幕僚,他是万骑长卡兰的儿子。虽然曾经帮了他许多忙,然而,几年来完全没了音讯。或许席尔梅斯可以从特兰人当中选出有才能的人当自己的幕僚。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向卡鲁哈纳王要求设置邱尔克人的监军。这是一种政治上的考虑。
  Ⅲ
  从特兰来的一千个战士是在十二月十九日前来拜访席尔梅斯的。他们反应之迅速让席尔梅斯也不禁大吃一惊。北方严寒的冬天乘著风而来,正笼罩著特兰本土。
  如果要和家人继续存活下去,他们就没有多馀的时间去讨论这个、顾虑那个了。
  所以他们只有马上响应席尔梅斯的提案。
  席尔梅斯立刻就接见了他们。
  来人很少是二十几岁到四十岁这个年龄。从这个现象看来就知道侵略帕尔斯失败带给特兰多大的影响。正值活力充沛年龄的青年和壮年人全成了白骨,堆积在帕尔斯的原野。
  “你们来得好,其他的人呢?”
  席尔梅斯发问,一个通晓帕尔斯语,刚进入老年阶段的男人代表一夥人回答。现在,传令正在全国各地流通,招募志愿者。只要募集了一千骑的人马就组队朝邱尔克前来。在一年之内应该会超过一万骑的。
  “我明白了。当一万骑都到齐的时候,我们会把食粮和衣服送到邱尔克去。每一个士兵都可以拿到五十枚邱尔克银币。而且今後所掠夺到的物资,一半献给邱尔克国王陛下,另一半则分配给你们大家。”
  罢进入老年的男人把席尔梅斯的话通译成特兰语之後,引发了一阵欢呼声。
  “不过,依我之见,你们的父亲或兄弟之所以败给帕尔斯军,是因为你们比帕尔斯军弱。你们承认吗?”
  席尔梅斯改变语气再提出问题时,特兰人们马上换上了不满的表情。他们的表情明白地写著:若论善战,我们绝对不比帕尔斯人差,败就败在他们的奸计上。
  “不对。我再说一次,你们的父兄之所以战败是因为你们比帕尔斯军弱。”
  席尔梅斯冷冷地断言道。
  “只要你们坚持自己的实力并不输人而是输於诈略,或者说是运气不好;那麽,你们永远没有获胜的机会。胜者为王,这不就是特兰人的信条吗?”
  战士们无法反驳,只是沈著脸陷入了沈默。
  邱尔克和特兰有共同的远祖。然而,随著时间的飞逝,在文化和风俗习惯上都产生了许多的差异。保持游牧生活的特兰人往往有瞧不起定居在山中的邱尔克人的倾向,而邱尔克则鄙视特兰人为“没有根的野草”。而现在在穷困的情况下,特兰人不得不接受邱尔克国王的俸给以维续生命,这件事对特兰人来说,一定也是很不得已的吧?
  “我从没有要你们为邱尔克而战的意思。你们只要忠实地遵从我的命令,自然就等于为特兰效命;而最重要的,也是为你们自己。”
  “我们知道了。我们会照您的意思行动,不过,我们该怎麽称呼您才好呢?”
  “这个嘛,就称我为银假面大人好了。”
  席尔梅斯想起自己以前曾经和查迪有过同样的对话。特兰人凝视著席尔梅斯的脸,脸上浮现有些不解的表情。然而,代表者提出的问题却是另一件事。
  “我们要先和哪个国家作战呢?”
  “南下讨伐辛德拉。”
  席尔梅斯说完,一夥特兰人面面相观。
  “如果辛德拉受苦受难,帕尔斯就一定会出面打抱不平的。就像雷击一定会反扑大地一样,这个预测准错不了的。”
  “能报复帕尔斯人吗?”
  一个看来像是少年的年轻特兰人用不流利的帕尔斯语问道。
  “因为也常常有复仇不成反被杀的情形出现,所以如果想要报复帕尔斯,一万骑就要完全照我的指示去行动。光是聚集一万个勇者也只会变成帕尔斯军的猎物。”
  当天,一百个银色面具从卡鲁哈纳王那儿送到席尔梅斯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万个棉制的头巾。银色面具和席尔梅斯以前戴的一模一样,是由军官戴著的。头巾则只在两眼和嘴巴的部分开口,这是让士兵们戴的。
  于是,假面兵团的编制便完成了。由特兰人组成,帕尔斯人指挥,薪水则由邱尔克国王来付,真是一支诡异的军队。
  另一方面,帕尔斯人们在行馆里呈半软禁状态。因为顾虑到他们到大街上有可能会看到特兰人,所以,卡鲁哈纳王禁止他们外出。只出去一次而未能遇到理想中的美女的奇夫在大厅上苦苦地凝视著火炉里的火焰。
  “好像找不出什麽好计策了。很明显的,他们是在争取时间,可是,我们也无法就这样飞出去啊!”
  耶拉姆一边把柴火丢进火炉里,一边回答道:
  “为什麽要争取时间呢?我倒想知道呢!”
  “反正一定是企图做一些让人们哭泣的坏事。”
  奇夫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是个大善人一样。接著他更是把矛头指向卡鲁哈纳王。
  “第一,看看国王的脸吧!那张脸就像和极恶非道手牵著手生出来的双胞胎一样。如果放任那个家伙恣意横行的话,世界上的女人都会陷入不幸的境地。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就算男人们有什麽不幸,奇夫也是无关痛痒。可是,神明可能会下咒罚的。不久之後,卡鲁哈纳王的使者来访,奇夫便陷入了不幸之中。
  进到大厅之後,使者立刻把事情对他们说明白。
  “国王陛下的旨意:希望帕尔斯使节团在明天天亮之前离开,踏上归国之途。”
  突然被要求离开此地,那拉姆不禁感到震惊和愤怒。
  “如果有御旨要我们回国,我们定当照办,可以让我们看看卡鲁哈纳王的国书吗?”
  “陛下不喜欢做白费力气的事。”
  “那麽,如果我们要求谒见国王一面也是不可以的罗?”
  这是奇夫说的话。然而,嘲讽的荆棘也伤不了使者厚重的脸皮。
  “您说的没错。国王陛下已经前往离宫去避寒了。在下已经把旨意确实传到了。”
  使者离去之後,奇夫等三人在大厅中失望地对望着。
  “看来邱尔克国王打算非常宽宏大量地把我们赶出王都,,好让我们冻死在半路上。”
  “难道他真的想和帕尔斯作战吗?”
  加斯旺德扬起了眉头,那拉姆回答他:
  “他似乎很有自信,就算帕尔斯军攻进来的话,他也可以利用天险把帕尔斯军击退的样子。”
  不管怎麽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赶快回国。这一阵子,寒气是一大冷过一天,雪量也多了起来。在山道上行走将会更形艰苦。既然已经知道邱尔克国王的恶意,就无需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好,这一次就乖乖听话吧!”
  奇夫下了结论。
  “虽然我们无法做出判断,不过,宫廷画家一定了解的。我们要活著回去,尽可能正确地把来龙去脉报告给大家知道。”
  奇夫的话是对的,耶拉姆和加斯旺德也都深受感动。然而,乐师立刻又现出了私心:
  “总而言之,在没有再见到帕尔斯的美女们之前,我是不想死的。如果我在这个充满山羊油味的国家结束一生,那就太对不起法兰吉丝小姐了。”
  耶拉姆和加斯旺德并不是那麽喜欢山羊油的昧道;相较之下,奇夫就是一个闻遍女性体香的男人了。一旦心中有事,赞美女性的心情也就跟著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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