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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 《亚尔斯兰战记》作者:田中芳树

_16 田中芳树(日)
  “我一个背负了这个秘密将近有半年了。如果能不让殿下知道,我当然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达龙,你应该也知道的。就算我再怎么隐瞒,如果由对方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不就毫无效果了?”
  那尔撒斯说得有道理。席尔梅斯一定会公开自己的身份,主张自己有正统的王位继承权。与其突然由“敌人”口中知道这件事,不如趁现在由同伴告知,亚尔斯兰所受的冲击会小一点。
  “而且,达龙,亚尔斯兰殿下自己身份也有秘密。相较之下,银假面的事终归是别人的事情。如果因为这种事就让自己产生动摇,那么,他根本就无法承受自己的秘密了。”
  那尔撒斯的意思是亚尔斯兰的出生一定有些秘密存在。达龙虽然点头称是,可是,这个帕尔斯第一勇将还是叹了一口气。
  “纵然如此,但殿下的担子未免太重了些。他才只有十四岁哪!”
  “依我来看,亚尔斯兰殿下的胸襟比外表看来还宽广,关于席尔梅斯王子的事他一定可以克服的。他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你的看法是不是太乐观了?”
  黑衣骑士毫不顾忌地说着。
  “如果亚尔斯兰殿下打算为父王赎罪而要把王位让给席尔梅斯王子呢?以殿下的个性来看,这不是不可能的。”
  “没错。然后,席尔梅斯王子就成了我们的国王了吧?”
  席尔梅斯虽然因为复仇心切而使得自己的举动有些狂乱,但是,他并不是没有一国之王的器量。如果他的复仇梦醒了,也许会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君主。
  可是,就算席尔梅斯想解救奴隶,他也不会想到要废止奴隶制度吧?如果他要做,就只会下善待奴隶的命令。或许这就是席尔梅斯和亚尔斯兰决定性的差别吧?拢了拢色泽明亮的头发,那尔撒斯回视着友人。
  “倒是我想听听你的说法。达龙,如果殿下不能成为帕尔斯的国王,你会讲离开殿下去追随席尔梅斯王子吗?”
  “别开玩笑了。”
  银假面和达龙曾经面对面交锋,而且席尔梅斯又是杀伯父巴夫利斯的仇敌。他摇了摇头。
  “对了,到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就联手为亚尔斯兰殿下征服一个适合他治理的国家。反正到处都有因恶政而受苦的国民。”
  听了达龙玩笑似的想法,那尔撒斯吃吃地笑了起来。不管他和友人有什么样的看法,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亚尔斯兰。
  那尔撒斯转移了话题“关于特斯、萨拉邦特、伊斯方他们**”
  “唔。”
  “让他们担任先锋。你和奇斯瓦特这一次就退到第二线来。”
  对那尔撒斯而言,军队配置的问题也具有政治效用的一面。亚尔斯兰的阵营大大的膨胀之后,内部的统一问题就是必须先解决的问题了。
  打仗并不是胜利就好了。新来的人对旧人们之所以怀有对抗的意识是因为武勋之量的差距,因此必须让这些人有建立武勋的机会。
  另外,就算他们先锋败了,只要第二阵以下的达龙和奇斯瓦特两雄无伤,要再战并取得胜利并不是一件难事。只要想到这两个人还健在,士兵们就会感到安心了。
  了解了那尔撒斯的提案之后,达龙交抱起双手。
  “哟,给他人建立武勋的机会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
  “什么话?还是有很多场面是非得由你出面的。”
  当他们弯过走廊的一角时,有一股异臭随着夜风慢慢地飘散过来。是一种烧焦的味道。他们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耳边就传来了异样的声响。是火花爆裂的声音。
  达龙和那尔撒斯相对而视。两个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夜气飘动着,薄烟缓缓流动着。突然,他们感觉到一股热波涌过来,红花瓣似的火影在黑暗的一角窜动着。
  “失火了!失火了!那尔撒斯大人!”
  少年耶拉姆一边叫着一边跑过来。看到主人的表情之后,他不待对方发问便开口说道:“粮抹仓库被放火了。有几个人看到奇怪的人影,现在正在追哪!”
  达龙和那尔撒斯再度相对而视。横过他们脑海里的奇怪的人影,就是那个转过头来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脸。即使豪胆如达龙、那尔撒斯也不禁惊愕了一下。后者对前者低声叫道:“达龙,你去守护殿下!”
  话声一落,达龙立刻调转头飞奔而去。如果银假面就是席尔梅斯的话,他也许会趁混乱当中去行刺王太子吧?王子身边的警戒应该要严密一些。
  在不断扩大的混乱当中,万骑长奇斯瓦特的存在就更形重要了。再怎么说,培沙华尔城可是他的城堡。
  “灭火!先灭火!从四号水井引水来!”
  他下了严厉而沉着的命令,防止火势蔓延。灭火的工作交给奇斯瓦特就可以了。那尔撒斯带着耶拉姆加入了追捕纵火犯的士兵们的行列。人潮流动极快,人声和甲胄声也极为嘈杂,那尔撒斯和耶拉姆被冲散了。混乱当中似乎也听到亚尔佛莉德的声音,可是也不清楚。
  “逃到那边去了!”
  “不要让他逃了!杀了他!”
  士兵们的叫声充满了血腥般的亢奋。他们是为了作战才来到这里,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机会参加实战。精力不光是藉着马球的比赛和狩猎就可以发散的。只见一群人马手拿着白把和剑,血红着眼睛怒吼着。
  如果纵火犯是席尔梅斯的话,粗心大意地追上去会造成多少的伤亡就不得而知了。能够和席尔梅斯一决雌雄的人在培沙华尔城内到底有几个人呢?那尔撒斯不禁为自己让达龙回到太子身边感到庆幸。
  “找到了!”
  听到士兵们的叫声,那尔撒斯转动了他的视线。一道比夜色更漆黑的身影掠过夜空,黑影就像栖息于森林里的精灵一般从回廊的屋顶快速地移到石板中庭。循迹跑向前去的士兵用力地挥下刀。刀刃声响起,士兵的斩击被弹回来了。而且反击的一刀划出短而尖锐的弧形,血从士兵的下巴喷射出来,士兵也闻声倒地。二柄白刃再度袭杀过去,然而,黑影高高地跳了起来,避过了这一击。只见他口咬短剑,仅以右手抓住屋檐的一端,一翻身便消失在屋檐上了。
  “好厉害的家伙,这不像是常人所能。”
  在奇斯瓦特手底下担任千骑长的谢洛斯惊异地喃喃说道。
  不是席尔梅斯。既没有戴银色面具,而且也没有左手。对方的身影和那尔撒斯近日的记忆连贯了起来。他不就是上个月想盗取巴夫利斯老人写给巴夫曼老人的密函不成,被那尔撒斯斩断了左手的那个人吗?这么说来,他的目标就是那封密函了?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吗?
  那尔撒斯追着那道黑影,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
  黑影嘲弄着地上那些被他耍得团团转的追兵,来到了城堡上,在上面奔跑着。他仿佛化成了黑夜的一部分,低着身子无声地快速跑着。
  突然,黑影停止了动作,他看到了城堡之上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影,靠在城壁上的人影慢慢地移动着,阻挡了黑影的去路。
  是奇夫。
  “唔,那尔撒斯大人前些日子砍落一只手的奸细就是你吗?”
  奇夫继续前进,动作仿如流水一般缓慢而且流畅。黑影看出了奇夫的动作在自然中隐含着凌厉的杀气,而且没有任何空隙。
  黑影无言地重新摆出了备战的姿态,微微地弯着腰部,全身仿佛上了弹簧一样,只有两眼闪着光芒。
  “烟和盗贼似乎都喜欢高处。”
  当奇夫说出这句话时,一道白色的闪光从黑影的中央部分飞射而出。他右手的短剑朝着奇夫的脸射出来。
  当奇夫的长剑挡开短剑时,黑影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跳了过来,空手而且单手袭击。奇夫似乎看到某些细微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躲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从左下方往右上方挥舞的剑巧妙地把黑影伸出来的右手切成了两段。
  失去两只手的男人,一边喷着血一边往城壁上一倒。他不但没有因为痛苦而动弹不得,反而以极惊人的速度一跳而起,不给奇夫第二击的机会。
  \\\"勇气可嘉,可是不值得同情。接下来要用牙齿咬我吗?如果是可爱的姑娘咬我手指头,那倒叫人高兴**”
  奇夫的长剑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响起,落在地上。是从黑影的口中发射出来的粗针。奇夫不待去确认这些东西,一跃而起,往水平方向挥出猛烈的一击。
  黑影的头部看似随着刀风而吹落了。可是,留在奇夫剑尖的只是黑衣的一部分。当奇夫咋着舌把黑衣从剑尖挥落的时候,他听到了下方响起了水声。
  “落到护城河了?就像银假面一样。”
  奇夫听到年轻的军师的声音回过头来,把剑收进了鞘中。
  “你看看这个。”
  奇夫捡起了被他斩落的手腕,递给那尔撒斯。这种东西看起来并不令人感到愉快,但是那尔撒斯轻轻地眯起了眼睛仔细地观察着。
  “是毒手啊**”
  手指的指甲变成了蓝黑色。他把指尖浸在毒液中,只要碰到,就可以置对方于死地。这不是正式的武术技艺,而是低级的魔道士所使用的暗杀手法。
  以前斩落他的左手腕时并不是这样的毒手。或许是在失去左手之后,为了弥补不利的条件才把剩下的右手改造成毒手吧?
  “真是恐怖的坚定信念。”
  那尔撒斯没有用言语来回答奇夫的感慨,他命令于此时赶过来的士兵们分头去搜索护城河。失去两手就没有办法游泳了,就算会游,也没有办法从护城河中爬起来吧?而且他又流着血,或许已经死了吧?如果还活着的话,那尔撒斯有话要问他。
  “是啊,他是要找巴夫利斯大老的密函。我也知道这一点。我不懂的是他是为了什么?还有,是谁指使他来的?下令的人意图又何在?”
  那尔撒斯的疑问似乎在没有获得答案之前就结束了。搜索护城河的士兵在清晨的时候从水底捞起了一具尸体,没有了两手,也不知道以什么方法把自己的脸给毁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供判断其身份。
  (三)
  第二天晚上,就是出征的前一天夜里,在城内鬼崇行动的黑影已死,再加上火灾也没有酿成大灾害,所以城内便举行了盛大的前夜祭。
  然而,就在这个晚上,奇夫和伊斯方之间产生了新旧家臣对立的情形。与其说是对立不如说决斗。
  喝了酒之后就容易起争执或动手动脚。但是也不能以此为理由而禁止大家喝酒,那未免太不通情理了。葡萄酒、蜂蜜酒和麦酒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大厅,烧烤羊肉的味道也飘荡在空气中。在王太子为及早入睡而离席之后,整个会场真的成了一个不拘礼节,任人畅饮的酒宴了,高声的交谈和喧闹的歌声处处可闻。然而,即使在这么热闹的宴会中,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打一开始就追随亚尔斯兰的人和新近投效的人各自聚集在一起,鲜有彼此交流的情形。
  而打破这种现状的就是有“流浪的乐师”之称的奇夫的行动。他慢慢地走近新投效的人们的席位,也不管对方受打扰的表情,迳自和伊斯方说起来话来了。伊斯方是万骑长夏普尔的弟弟。而在半年前,成了鲁西达尼亚军的俘虏的夏普尔在被带到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城门前时,成全夏普尔本人的要求,一箭射杀他的就是奇夫。
  而这个时候,奇夫自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了。
  这就是骚动的开始。
  “可恶!你是说你射杀了我的哥哥!”
  伊斯方的两眼中闪着亮光,就像一匹狼一样。看来激情似乎压过了葡萄酒的醉意。
  “不要生气。是我把你兄长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的。你应当谢我的,没有道理还要恨我。”
  “住口!”
  伊斯方一站起来,周围的骑士们就毫不负责任地瞎起哄。他们可不喜欢这个来路不明的流浪乐师。
  对伊斯方来说,亡兄夏普尔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在武艺和战术方面的师父。有时候兄长虽然显得太严格、顽固,但是什么事情都按照道理来做,不苟活,即使面临死亡时也死得其所。伊斯方有这样的看法。而现在,有人拿自己的兄长来议论,伊斯方会动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另一方面,面对对方的愤怒,奇夫以极其优雅的态度接受了。
  “我可看多了仗着四周同伴多就大声吆喝的人。难道你也是那种人吗?”
  “还说大话?”
  伊斯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我要把你过长的舌头修正得恰到好处!我不用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伊斯方猛踢地板,拔出了剑,从奇夫的头上袭杀过来。这连续的动作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完成的。
  四周的人眼看着奇夫就要从头顶被劈成两半了。然而,那只是一瞬间的幻影罢了。奇夫以一张绢之国上等纸的厚度之差避过了剑,他那秀丽的脸上所带着的嘲讽和恶意的表情看在对方的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
  “我话要说在前头,杀死你的兄长的责任应该是在鲁西达尼亚军啊!”
  “我知道!可是,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鲁西达尼亚军而是你!”
  伊斯方大叫着,朝着奇夫猛然地扑过来。
  斩击的速度和强烈超过奇夫的预料之外。他以雪豹般敏捷的动作避过了伊斯方的攻击,使伊斯方斩了个空,但是他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几根头发随着刀风飞散了。
  当伊斯方扑了个空重整态势之时,奇夫在倒地之前也已经拔剑出鞘。画着流畅弧线的刀刃以惊人的正确性直逼伊斯方的咽喉。
  这一次轮到伊斯方大吃一惊了。他也以猛狼般矫健的动作闪过了对方的一击,但是,整个人因失去了平衡而倒在地上。
  双方都在石板上打了一个转弹跳起来,同时舞着手上的剑。火花迸出了蓝白色的光彩,撕裂了灯影,金属的响声反射在地板上。而两次、三次激烈的缠斗之后,伊斯方的一只脚弹跳而起,扫过奇夫的脚。
  奇夫往侧面一倒。这一招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伊斯方不只有正统的剑技,而且还掺杂着没有章法的野性。
  剑挥下来,打在石板上,迸出了火花。逃过致命一击的奇夫滚倒在地上,朝着伊斯方的膝盖挥出了一个强劲的斩击。又是一阵火花,伊斯方垂直拿剑挡开了奇夫的攻势。
  奇夫跳起来,间不容发之际刺出了剑。就在伊斯方想要挡开的那一瞬间,奇夫的剑如魔法一般倏地改变了角度,缠住了伊斯方的剑,把它击落在地上。
  伊斯方弯起了上半身,勉勉强强避开了对方的一击。然而,就在一瞬间,他由守势改采攻势。他用自己的右腋夹住了奇夫的剑,用左手的手刀狠狠地打在奇夫的手上。奇夫不由得松了手。结果,奇夫的剑就换到了伊斯方的手上。
  然而,奇夫也立刻捡起了伊斯方落在地上的剑。就在双方正想再发动攻势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叱喝声响起。
  “双方放下剑!这可是在王太子殿下的驾前!”
  “**啊,法兰吉丝小姐。”
  就在半个月前由奇斯瓦特扮演的角色,这次由法兰吉丝接替了。然而,这一次双方是真的刀剑相向了。
  “法兰吉丝小姐担心了,你为我担心固然令我高兴,可是我是不会输给这个家伙的。”
  “不要胡扯,你这个信仰不坚的家伙!”
  这不是法兰吉丝的权宜之计。她把一如挺立在王宫庭园中的线杉般优美的身躯往后退了一步,亚尔斯兰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家面前。在王太子开口说话之前,伊斯方便丢下了剑跪了下来。或许是传自兄长那对君主坚定的忠诚心吧?
  他由衷地感到惶恐,懊悔自己的轻举妄动。
  亚尔斯兰的眼睛转向乐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奇夫,为什么要同志间相互残杀呢?”
  “我们是人生观完全不同的人。”
  和伊斯方不同的是,奇夫就站着不动,回答也极为不客气。他勇敢地闪着目光,继续说道:“长久以来即受亚尔斯兰殿下的照顾,但是,我原本就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适合在宫廷工作的人。依我的个性来说,自己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适合的。与其要和他人客客套套交际,倒不如一个人过日子要来得舒服一些。”
  “奇夫**?”
  “这是个好机会。我就在此向殿下告别了。殿下,请您珍重。”
  拾起了自己的剑放进了剑鞘之后,奇夫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就要走出大厅。
  “奇夫,等一下!不要操之过急啊!如果有什么不满,我们再讨论啊!”
  王太子出言相留,奇夫停下了脚步。
  “对不起,殿下。啊,法兰吉丝小姐,如果在我走后你终日以泪洗面的话会让你的美貌罩上一层阴影的,唯有微笑才能显出一个人的美貌。为了我请你保持微笑吧。”
  “为什么我一定得为你哭?到这个时候还这么贫嘴,要走就快走!”
  于是奇夫便微微笑了笑,走向阳台,优美而轻巧地跃过扶手,消失不见了。
  看着因为事出突然而愣在当场的亚尔斯兰的侧脸,达龙在众人因扫兴而解散之后下定了决心似地走近王太子身旁低声说道:“殿下,原本那尔撒斯要我守住这个秘密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殿下,那只不过是一出戏。”
  “戏?”
  “是的。那尔撒斯和奇夫在商量过之后决定演出这一场戏。”
  亚尔斯兰没有了声音。好不容易他才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殿下。”
  “为了我?难道他认为在这里会让我为难?”
  “奇夫确实是不太受新来者的欢迎。如果殿下庇护他,可能会被认为殿下有所偏颇,这样子下去可能无法维持内部的和平。”
  “奇夫是为了全军的和睦而离开的?”
  “不,还有其他的目的。”
  那尔撒斯原就想派一个智勇双全而又可以信赖的人去打探王都叶克巴达那和鲁西达尼亚军的内情。于是便和奇夫商量,制造一个奇夫离开亚尔斯兰阵营的形势,让他有独自行动的机会。
  伊斯方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然而,尽管是把夏普尔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奇夫射杀了伊斯方的兄长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以后或许也会成为沉疴吧?在全军尚未因这件事而产生内部龟裂之前,让奇夫暂时离开,以任何人都不致有异议的形式修复内部的感情。这是那尔撒斯的想法。
  “是这样啊?我太不聪明了,以至于让那尔撒斯和奇夫增加了这么多麻烦。”
  喃喃自语的亚尔斯兰把视线转向达龙。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奇夫呢?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恢复他的名誉呢?
  ”“奇夫曾说过,只要殿下需要他,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随时随地都会跑到殿下面前。如果殿下认同他的努力,那就及早把王都夺回来。”
  然后在美丽的宅邸中准备好美女和美酒,叫他一声“回来吧!”,这样就算是酬谢了奇夫的功劳和心意了。亚尔斯兰听达龙说完不断地点着头。
  把亚尔斯兰带回寝室,回到大厅的达龙看见了友人站在阳台。
  “对不起,那尔撒斯,我多嘴把你的计策告诉殿下了。”
  “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多嘴啊!奇夫好不容易才演出了那出戏,你把它都曝了光,那还有什么戏唱?”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那尔撒斯也没有真正生气。他从手边的果盘中拿起了两小串葡萄,把一串丢给朋友。
  “殿下也是一个让人不可思议的人啊!像我、你和奇夫三个性情和想法都不同的人,竟然都愿意为他效忠。”
  一边说着,那尔撒斯一边把葡萄串拿到嘴边,一口气吃了三个果子。
  “我要声明,那尔撒斯,我本来就是一个为王家尽忠的人。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跟主君吵架然后出走。”
  达龙无情地在自己和朋友之间划出了一道界限,那尔撒斯则更漠然地把朋友所划出来的差异给倒了过来。
  “不过是我碰巧有那种机会,要想让我相信你个性比我温和,那可是不可能的。大概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吧!”
  “唔**”
  达龙苦笑着,学着友人咬住了葡萄串。
  另一方面,躺在床上的亚尔斯兰却老是睡不着觉。他辗转反侧,脑海中被好几个思绪所盘踞着。
  达龙、那尔撒斯和奇夫都各有各的生存方式和存在价值。他们都比自己年长,又都身怀优秀的技艺,却都同样为自己效忠。亚尔斯兰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想对他们有所回报。
  “我讨厌在高位的人老是认为被他人服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奇夫曾这样率直地批评。而亚尔斯兰却没有这个弊病。他常常觉得他人亲切待已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所以他也尽可能亲切对待他人。若为他人冷眼相待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所以他更提醒自己不能冷漠对人。这件事看来虽然简章,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亚尔斯兰想到堂兄席尔梅斯这个人。当他拿着剑对着亚尔斯兰的时候,在那个银色面具下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亚尔斯兰现在实在难以想象**。
  (四)
  于是,五月十日,帕尔斯王太子亚尔斯兰率大军为了从鲁西达尼亚军手中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离开了培沙华尔城。
  第一阵的一万名骑兵由特斯、萨拉邦特、伊斯方数名新加入者指挥。一旦开战后,中央部队四千骑就由特斯指挥,左翼部队三千骑由萨拉邦特指挥,右翼三千骑则由伊斯方带兵。
  亚尔斯兰王太子由培沙华尔城出击。这个消息在五天之后传到了距离二百法尔桑(约一千公里)左右的叶克巴达那。很讽刺的,这么快的效率全拜帕尔斯健全齐备的邮递制度所赐。
  得到消息的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以他个人的水准立刻就将难题解决了。他的作法就是将军权委交给王弟吉斯卡尔,然后自己一头钻进了房间里对着神明祈求胜利。
  除了王兄之外,现在更有一件事让吉斯卡尔感到不满和怀疑,那就是席尔梅斯的行为。席尔梅斯自从攻陷萨普鲁城之后就待在城里面不回叶克巴达那了。询问之下,便藉词要修复在战斗中遭受破坏的地方、要加强地下水道的防备,甚至有据地为王的意思。
  除此之外,王都周边的土地开始有了水源不足的叫苦声。
  “每个人都把难题往我一个人身上推。多少也靠自己的智慧去想办法解决如何?”
  嘴巴上是这么说着,可是,一到晚上,吉斯卡尔仍然找了鲁西达尼亚、马尔亚姆、帕尔斯三国的美女作伴度良宵,享受他的夜生活。然而,或许因为面临了这些问题而使得他的乐趣减低了不少也说不定。
  “派使者到银假面那边去!告诉他留一些守备兵在萨普鲁城,要他立刻回叶克巴达那!”
  左思右想之后,吉斯卡尔这样下了命令。如果太急着要银假面回来,搞不好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吉斯卡尔有这样的顾虑,他觉得这个时候采用高压政策比较理想一点。相对的,银假面会有什么举动应对呢?如果他还是不愿离开萨普鲁城的话,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银假面的事情处理告一段落之后,吉斯卡尔召集了十五个主要的大臣和武将开会。波德旺和蒙特菲尔两位将军为了集结散落在各地的军队而离开了叶克巴达那。对吉斯卡尔而言,这两个人是最靠得住的,所以,这次特意召开的会议也因为这两个人的缺席而显得欠缺精气。
  在出席者提出了不太有实际效益的意见之后,吉斯卡尔下了指示。他要手下们尽快集结驻在叶克巴达那附近的士兵,编成十万人的部队。众臣闻言不禁起了一阵骚动。
  “可是,我们没有必要一次就出动十万大军啊!倒不如先出动一万名士兵看看情况再做定论吧。”
  “是啊!是啊!要出动十万大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异议的声音四处响起。吉斯卡尔盯视着在座的人,承受了他这种目光的众臣都不禁畏缩起来。吉斯卡尔压低了声音,使自己的谈话更具胁迫的效果。
  “据报亚尔斯兰王太子的军队号称八万,正从大陆公路浩浩荡荡地向西挺进。就算他们在数目上夸大其词了,至少也有四万名的士兵吧。你们认为以一万的士兵去碰四万的军队会有任何胜算吗?”
  “没有**”
  “那么,那一万名士兵不就等于是白白浪费掉了吗?结果也只让帕尔斯人有了战胜鲁西达尼亚军的宣传材料。出小兵只有百害而无一利。懂了吗?”
  “是的。王弟殿下的深思熟虑是我等所比不上的。”
  众臣不禁感佩万分。被臣下这么奉承固然让吉斯卡尔感到高兴,可是一想到他得率领着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人去和帕尔斯军作战就让他感到很疲倦。他很想至少想尽早把波德旺和蒙特菲尔叫回来,把实战的指挥工作交给他们,于是,便派了特使赶到两位将军处去。
  吉斯卡尔估计亚尔斯兰的兵力有四万之谱。一般而言,大家都会把自己的兵力夸大。甚至报出的数目是实际数目的数倍之多,这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事实上,这个时候吉斯卡尔已经着了那尔撒斯的心理战的道了。他把自军的数量压得比实际上的数目还要少,让吉斯卡尔低估帕尔斯军的兵力。
  “这只是个小技俩,如果对方着了我们的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因为把对方的兵力低估是一般人的心理弱点。”
  那尔撒斯对待童耶拉姆说明。
  在目前这个阶段,吉斯卡尔确实是上当了。可是,吉斯卡尔也不是一个愚钝、平庸的人,他没有做出“如果对方有四万兵力,我们就出五万兵力”的计算。他想准备十万名的军队,一口气而且滴水不漏地击溃四万的敌军。这种作法连那尔撒斯也难以找到空隙。
  帕尔斯和鲁西达尼亚的战争已经以一种无形的、普通的用兵家无法想象的方式展开了。在战场上刀剑相向只不过是战争的最后阶段。
  (五)
  当吉斯卡尔在叶克巴达那面对各种问题的时候,亚尔斯兰所率领的帕尔斯军已经走了全程的一成路途了。
  五月十五日。在这一天之前,帕尔斯军一直毫无阻挠地往前进。这个时节,帕尔斯的太阳让人们不得不想起暑热,然而,空气中的湿度很低,吹拂而过的风让人感到身心舒畅。
  骑着菊色青毛马匹的亚尔斯兰自出兵以来一直都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是他必须专注去思索的。当第三天他在北方望着魔山迪马邦特的山容时,不禁为山容的丕变而惊讶不已。他原想准备一下去做详尽的调查,可是,以帕尔斯军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就没有那种余裕,一切事情都得等夺回王都叶克巴达那之后再说,满足个人的兴趣必须在正事办完之后才行。
  在通过迪马邦特山以南之后,战争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对在大陆公路上往西前进的亚尔斯兰军而言,第一道关卡便是恰斯姆城。
  这座城位于离公路半法尔桑(约二点五公里)之外的山丘上,为灌木丛和断层所包围,看来不是很容易攻破的。
  然而,在听到恰斯姆这个名字时,达龙和奇斯瓦特都不禁吃了一惊。连身为万骑长的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有这座城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座城塞是亚尔斯兰他们在远征辛德拉国的期间由鲁西达尼亚军匆促建造而成的。这座城的主要目的是扼住公路的要地,监视亚尔斯兰军的行动。
  “吉斯卡尔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哪!”
  发现鲁西达尼亚军中有好敌手,那尔撒斯不禁微微地浮起了笑容。如果没有这些情况,打起来就不好玩了。虽然已方遭到重大的损害绝对不能说是一种乐趣。
  头阵的萨拉邦特和伊斯方要求亚尔斯兰允许攻城。就年轻的他们而言,这是他们参加亚尔斯兰阵营之后的第一仗。想必热血沸腾。然而,那尔撒斯冷冷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派出了耶拉姆负责侦察,在接到报告之后便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订定了作战计划。
  “决定了。我们不要管恰斯姆城。”
  加斯旺德保守地陈述了他自己的意见。
  “不管这座城好吗?日后会不会是个麻烦?”
  “就算进攻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攻陷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勉强去攻城。我们就暂且不管它继续前进吧,殿下。”
  “如果那尔撒斯这么决定的话。”
  亚尔斯兰知道年轻军师的一句话必定隐含有一百个以上的奇策,他很坦率地就接受了意见。
  那尔撒斯唤来了耶拉姆和亚尔佛莉德,各交代他们事情,以密使的身份派往达龙和奇斯瓦特的阵营中;另一方面则派遣普通的使者前往第一阵,告诉他们“还要管城塞,继续前进”。
  伊斯方和萨拉邦特十分不满这个命令,可是因为特斯已经遵照着命令开始前进了,所以他们也只得跟进了。
  在恰斯姆城里的鲁西达尼亚军也派出了侦察队去打听帕尔斯军的动向,而他们也立刻就获得了帕尔斯军前进的消息。
  恰斯姆的城主是克雷曼斯将军,在征服马尔亚姆的战役中,他也是一个活跃的伟丈夫,有着红色的胡须。
  “这些不怕神的异教徒们,我要让你们为累积了几百年的崇拜邪教的罪愆得到报应。”
  克雷曼斯是一个虔诚的依来尔达波特教徒。他有坚定的信念,而且对同样是依亚尔达波特教的教徒极为亲切而公正,气度极佳,在鲁西达尼亚国内素有“正义的克雷曼斯”之称。
  然而,他对异教徒却又是极其残忍的。以他的观点来看,异教徒都是恶魔的手下,他们的罪愆太深,唯有杀掉一途才是正道。“所谓的善良的异教徒就是死了的异教徒”是他最常说的话。
  “异教徒无视于本城的存在往西前进了吗?好,平常的准备工作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另一方面,帕尔斯军一旦要急着往前赶路,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也就彻底地埋头行军。他们认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早一点遇到敌人,早一点开战。连年长的特斯的告诫也当耳边风,只是彼此争论着互不相让。
  “萨拉邦特,你退后一些。”
  “罗嗦!你才要退后一些呢!”
  于是,伊斯方和萨拉邦特在彼此争后恐后的情况下不断地前进,终于和第二队拉开了五法尔桑(约二十五公里)的距离。
  在第二阵的千骑长巴鲁海吃了一惊。
  “要走在前头也该有个分寸啊!把他们叫回来吧!”
  他这样对达龙进言,然而,黑衣的“猛虎将军”只是微微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弃第二阵之后的同伴不顾,自顾往前急进的第一阵在十六日下午和鲁西达尼亚军碰上了。终于和敌军碰上了。鲁西达尼亚军在公路上筑起了土垒,防止帕尔斯军的进攻。
  战端立即就开启了。一方面把和敌军冲突的消息传到后方去,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一方面不等特斯的到达就让骑兵队往前冲了。只见千万枝箭从土垒后面一齐射了出来,最初的攻势于是受到了阻挠。然而,萨拉邦特下了命令。
  “不要慌!左右散开,绕到土垒后面去,把敌人给打垮!”
  不愧是剽悍的帕尔斯骑兵,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何物。
  “是,明白了!”
  “我们要让那可恨的鲁西达尼亚人知道厉害!”
  帕尔斯的骑兵拉起缰绳,踢着马腹,卷起漫天沙尘再次前进。这是所向无敌的帕尔斯骑兵的突进。
  可是,鲁西达尼亚人的设计极为巧妙,或者该说是狡猾吧?开始分向土垒左右散开疾驰的帕尔斯军原想绕到土垒后方去,然而他们发现到横在路上了绳子。他们冷笑着拔起剑把绳子砍断了。眼看绳子在半空中飞舞着,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声响,数百数千的石弹落在帕尔斯军的头上。原来绳子是连着投石器的。比人的拳头还大的石头像雨一般落下,人和马都被击个正着。马儿发出了嘶鸣倒在地上,骑士落马后动也不能动了。
  连萨拉邦特和伊斯方也不得不下后退的命令。此时,从土垒后面一跃而出的鲁西达尼亚骑士拿着枪冲了出来。
  “不要让异教徒逃了!”
  鲁西达尼亚骑士们乘胜追击。这时,特斯所率领的四千骑兵赶到了,冲突的两军立刻陷入混战状态。特斯自己则和几个鲁西达尼亚骑兵陷入缠斗。
  被夹击的特斯毫不畏惧。他一边挥着右手的剑,不断地斩击,一边松掉卷在左肩上的铁链。
  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出,直接重击在鲁西达尼亚骑士的脸上。只见骑士鼻骨折断,门牙碎裂,脸上尽是鲜血,从马上翻落。铁链不让其他的骑士有畏怯的时间,在半空中飞舞着,又打落了两个骑士。
  这是传自帕尔斯的地方纳巴泰国的铁链术。特斯从十岁就开始学习,技艺比剑术更精湛。
  伊斯方和萨拉邦特的危机暂时获得舒缓,特斯虽然是很有面子,可是,他实在也挡不住鲁西达尼亚军的攻势了。他下令后退,一边驱退猛进不已的鲁西达尼亚,一边徐徐地后退。他的铁链术威力固然让鲁西达尼亚骑士们恐惧,可是,他个人的勇武却不足以扭转全军的败势。帕尔斯军的第一阵不断被逼退,在没有第二阵的援助之下只有不断地后退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急使跑到阵前来了。
  “大事不好了!不要再追杀了!恰斯姆城受到帕尔斯军的攻击,就快要沦陷了!”
  “什、什么!”
  克雷曼斯大吃一惊。就算这边打了胜仗,如果恰斯姆城被夺,他们就没有回去的据点了。
  克雷曼斯慌忙下令停止攻击,调转方向回城。由于刚刚是乘胜追击,所以离城已经有一段距离了。难道帕尔斯军的丑态只是诱敌作战?
  由于鲁西达尼亚军突然停止追击,而且调协转了阵头,特斯等人便重新编整了败军,开始跟在鲁西达尼亚军后面追赶。这个时候特斯所表现出来的统率力可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到的。急着往前进的鲁西达尼亚军通过了刚刚由他们自己守卫着的土垒。
  就在这个时候,豪雨般的声音穿过薄暮,无数的箭袭向鲁西达尼亚军,鲁西达尼亚兵发出了惨叫声倒了下来。帕尔斯军不知什么时候潜进了土垒了。
  “可恶**”
  无助地呻吟的克雷曼斯知道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帕尔斯军的别动队作势攻向恰姆斯城,然后偷偷潜进土垒,急袭毫无防备地通过该处的鲁西达尼亚军。从土垒里跳出来的帕尔斯军攻向陷入混乱的鲁西达尼亚军。
  黑衣的骑士策马跑在帕尔斯军的阵前,当他认定克雷曼斯就是指挥官时,便朝着他笔直地杀过来。黑衣骑士就像弓上发射出来的箭一般快速地往前突进,想挡住他的鲁西达尼亚骑兵喷着血烟从马上滚落下来。克雷曼斯听到自己的叫声,他看见了帕尔斯人的长剑在薄暮中闪着光芒。
  “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人就策马到我达龙面前来!”
  瞬间,鲁西达尼亚军没有了声音,然而,当克雷曼斯的脑袋丢到他们眼前时,他们却又发出了惨叫声四处奔逃了。克雷曼斯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却被黑衣的帕尔斯骑士一刀就砍下了脑袋。
  鲁西达尼亚军中有一个叫卡斯特利欧的骑士,他曾经被克雷曼斯家族救过命。卡斯特利欧为了替恩人报仇,没有随众人逃跑,一个人留在原地,朝着帕尔斯军射出了箭。他虽然射落了两个人,可是却被第三个留着长发的美丽帕尔斯人射穿了右肘。看到卡斯特利欧落马,那个帕尔斯人,也就是法兰吉丝便命令部下将他捉起来。勇敢的鲁西达尼亚骑士被五花大绑带到帕尔斯军的总帅面前。他原已觉悟不免一死,然而还年轻的统帅却没有杀他。
  “你回叶克巴达那去,告诉鲁西达尼亚国王。最近,亚尔斯兰一定会以帕尔斯式的礼节去见他。”
  于是,骑士卡斯特利欧便得以保全自己和爱马的一条命,成为通知友军已方败北消息的使者在大陆公路上往西奔去。
  第四章汗血公路
  (一)
  以两千名步兵包围着无力化了的恰斯姆城之后,帕尔斯军继续向西前进。他们并非为了攻城而战,而是为了排除妨碍者,确保后方的安全。城外的恰斯姆城的兵力大致溃灭了,残兵坚守要塞表现出抵抗之意。他们有悲壮的决心,“死也不向异教徒投降”那是他们的事,但是,帕尔斯军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跟他们纠缠下去。
  因此之故,帕尔斯军笔直地在大陆公路上前进。
  对鲁西达尼亚军而言,他们似乎计算错误了。他们原以为只要把帕尔斯军牵制在恰斯姆城,至少也可以拖个十天的时间,然而,帕尔斯军却在一天之内就通过了。
  “笨蛋!为什么要出城应战?为什么不守在城里让敌人围攻?”
  波德旺将军听到消息不禁咬牙切齿。他回到王都,接受了吉斯卡尔交给他对帕尔斯的实战指挥工作。
  “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蒙菲拉特将军沉痛地安慰着同伴。他和波德旺共同分担实战指挥的责任。获得王弟吉斯卡尔殿下的信任固然可喜,可是责任却也相对地加重了。
  在讨论以骑兵、步兵、粮食、地形等等的事情之后,这次轮到蒙菲拉特叹气了。
  “照我的看法,原本在亚特罗帕提尼战役中获胜或许就是一种错误吧?
  如果不分胜负或战败,或许我们的远征就到马尔亚姆为止,然后就回故国去了。”
  “喂喂,说一些没有用的话的人是你吧?就因为在亚特罗帕提尼中获胜,我们才能将帕尔斯的财富纳入我们手中的啊!”
  波德旺苦笑着,蒙菲拉特则像是要高速自己的情绪一般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获得吉斯卡尔信任、有能力的武将,可是就因为他们能干,所以才看得出本身的弱点。
  第一点,鲁西达尼亚军,尤其是下级士兵之间已经开始出现了想要回故国的声浪了。虽然说是士兵,在鲁西达尼亚三十万大军中,职业性的士兵只有十万名左右,其他的都是农民或牧人出身的。以他们的立场来说,打倒异教徒,拿到了他们分到的财宝,幸运地保全了一条命已经不简单了,所以,现在他们最想的就是回到故乡去过平静的生活。
  “到帕尔斯那么远的国度去,把像恶魔般的异教徒杀掉的勇士回到村里来了。真是了不起啊!如果他愿意娶我家的女儿,对我们家来说也是一项荣誉**”
  年轻的士兵想象的是这样的一个光景。在帕尔斯民众的眼里看来,他们是侵略者、是掠夺者、是杀人者,同时也是传说中的蛇王撒哈克的手下。然而,贫乏和知识和单纯而狭隘的信仰剥夺了人们的想象力。他们无法想象竟然有人会信仰和自己不同的神,在不同的文化和风俗中过着和平的生活。
  “不管怎么说,高呼‘胜利了!胜利了!’的阶段已经过去了,而维持远征军士兵之艰辛时期也到来了。”
  这件事不但蒙菲拉特和波德旺知道,吉斯卡尔也明白。一个部下以安慰且带着诌媚的声音对着陷入沉思的王弟殿下说道:“不管怎么说,让安德拉寇拉斯活着是一件好事啊!”
  假使帕尔斯军进攻到叶克巴达那来,只要把安德拉寇拉斯架上城门,威胁要取他的性命,相信帕尔斯军就动弹不得了。
  “呃,是吗?”
  吉斯卡尔并没有那么乐观。如果亚尔斯兰王子是一个把父亲的生命看得比王位还轻的人的话,那么,安德拉寇拉斯就没有作为人质的价值了。如果杀了安德拉寇拉斯,反而只是让亚尔斯兰更理所当然的登上王位罢了。把安德拉寇拉斯当成人质这个方法连无能的伊诺肯迪斯王也想到了,帕尔斯军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一,如果在战前就想把安德拉寇拉斯王当成人质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如果战败了,选择最有利的手段当然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在想到战败之前就应该想出致胜之策的吧?
  把实战的责任交给蒙菲拉德和波德旺,准备粮食、整备武器、建立全军的秩序、修复叶克巴达那的城壁,储存水源、选择建立一切基本计划的责任者,这些事情都是吉斯卡尔的工作,他也实在够辛苦的。
  “再一下子就好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吉斯卡尔决定了。他要击灭亚尔斯兰王子的帕尔斯军,杀掉没有必要活下去的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泰巴美奈王妃。同时也要排除那个来历不明、危险性一天比一天增加的银假面。波坦大主教也一定要处理掉。而在将所有敌对者都处理完之后,他的野心就可以实现--拿到横跨鲁西达尼亚、马尔亚姆、帕尔斯三国的新帝国支配者的宝座。
  “我不会让任何有异议的。”
  吉斯卡尔对着自己自言自语。夺取兄长的王位是一个令人感到愧疚的行为,所以,他才会一直甘于王弟的身份,满足于掌握国政和军事实权的立场。但是,他做的也够多的了吧?
  “如果一切都顺利进行,那就是神所要的。如果我拒绝神要给我的东西,那反而是违背了神意。”
  这简直就是波坦大主教流的论法,当吉斯卡尔成功地说服自己的时候,那个预定就要被他抢走王位的男人满不在乎地走进房间。
  “已经祈祷结束了吗?”
  吉斯卡尔先出声问道,伊诺肯迪斯带着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
  “结束了。倒是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你。如果马尔亚姆和帕尔斯联手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弟弟?”
  好像有人在伊诺肯迪斯耳边提起帕尔斯和马尔亚姆联手的可能性。
  “是不太好,不过我们倒不必太在意。”
  “是吗?可是,如果东边有帕尔斯王党,西边有马尔亚姆的残党,两者同时夹击我们的话,就不好应付了吧?”
  伊诺肯迪斯似乎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似的,他的两眼中摇荡着不安的微波。吉斯卡尔也听说了鲁特鲁德伯爵的士兵在达尔邦内海看见马尔亚姆军船的事。
  “伤者舔伤也不会再长出什么了。马尔亚姆的残党早就没有什么力量了。王兄,请不要担心。”
  与其说是马尔亚姆,吉斯卡尔比较担心的倒是波坦大主教。被赶出萨普鲁城的大主教波坦如果要逃命的话,除了马尔亚姆国之外没有其他的地方了。他当然也下了命令,派出了使者,以叛逆罪抓波坦。但是,进驻马尔亚姆的鲁西达尼亚军中,波坦派的势力极为强大。若稍有差池,也有可能会齐集马尔亚姆对抗国王和王弟。
  如果事情处理得不好,他们鲁西达尼亚人可能就会永远被逐出太阳照耀着的帕尔斯天空、肥沃的帕尔斯大地。而且,他们也将不再是支配者,在帕尔斯人的记忆中,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盗贼而已。和壮丽的开幕比起来,这样的落幕岂不是很悲惨吗?
  在安抚了王兄让他回去之后,吉斯卡尔喘了一口气,让下人把帕尔斯的上等葡萄酒送到房间来。侍女在雪花石膏酒杯中倒满了红玉色的酒,在银色的盘子中盛满了柠檬和杏仁,然后退了下去。吉斯卡尔拿起酒杯送到嘴边,突然,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自言自语地说道:“帕尔斯和鲁西达尼亚的神,到底哪一方才会获胜呢?我们这边只有一位神,而他们那边却有许多位**”
  (二)
  在通过恰斯姆城之后,帕尔斯军所面临的鲁西达尼亚军的据点就是圣马奴耶尔城。城名的由来是鲁西达尼亚历史上第一个以贵族的身份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人。在以前这里原本是帕尔斯的城堡,但是一直放置着任其荒废,于是鲁西达尼亚军将其改建之后拿来使用。
  城主是巴鲁卡西翁伯爵。说来他是一个学艺精于武勇的人,在鲁西达尼亚时曾任职王立图书馆的馆长。年龄已经近六十岁了。头部的前半部秃了,后半部都是白发,不知为何就只有胡须是黑色的。他把骑士们召集到城内的大厅。
  “王弟殿下达命令。忠实的鲁西达尼亚臣民,虔敬的依亚尔达波特神的子民啊!用心听着!”
  巴鲁卡西翁伯爵严肃地公告,骑士们跪了下来,甲胄和剑环响着声音。
  插在壁面上的数十把火炬晃动着火影。
  王弟吉斯卡尔殿下所下的命令和恰斯姆的情形不同。他要士兵们和异教徒作战,牵制住异教徒的军队,争取时间,消耗敌人的战力。吉斯卡尔也告诉圣马奴耶尔的守兵们,叶克巴达那的本军会尽可能地及早整备完成,前往支援,所以务必要撑到那个时候。可是,老实说,巴鲁卡西翁伯爵并不指望救援。他早已经觉悟,他们只不过是巨大的军略中的一颗小石子而已。
  “王都可能发生了某些争执,大主教波坦倪下离城,圣堂骑士团从马尔亚姆来了又走了,这些传闻也都传到我们这里来了。”
  巴鲁卡西翁伯爵环视众人。
  “可是,就算这些传闻是真的,我们也不需要在意。我们身为鲁西达尼亚人,身为依亚尔达波特教徒,只要打出一场不辱自己和他人的战争就可以了。各位,不要忘了。我们是正义的神明将异教的恶魔从地上扫除殆尽的尖兵啊!”
  “神啊!请守护我们吧!”
  骑兵们一起低下了头。
  集合结束之后,走出大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的巴鲁卡西翁伯爵在有着弓形天花板的走廊下被一个见习骑士叫住了。
  “伯爵,请等一下。”
  “哦,是你啊?什么事?”
  叫住伯爵的声音稚嫩中含着热切的感情。这个人体形很小。当听到他要求和帕尔斯军作战时站在第一线时,伯爵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的祖父把你交给了我,与其贸贸然地参战,不如多多保重自己,等待以后的机会吧!”
  “您这么说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离开祖国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参加作战。以前不管是对马尔亚姆或帕尔斯,您都以某种理由放我放在后面。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对帕尔斯的异教徒们报以一箭,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可是,爱特瓦鲁**”
  “就算伯爵不让我参战,我还是要上战场去。如果我这些话多所冒犯,还望伯爵能见谅。请你谅解,我是那么希望有机会和异教徒们作战。”
  巴鲁卡西翁伯爵以沉重的表情看着这个叫爱特瓦鲁的见习骑士,思虑深沉的老人的视线被年轻的视线给挡回来了。
  “看来我怎么阻止都没有用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话的人远比说话的人高兴。
  “那么,伯爵,您答应了?”
  “没办法。可是你可别轻举妄动哦!如果你有什么差错,我可没有办法向你祖父交代。”
  “是,我知道。对不起占用了您的时间。”
  见习骑士不断地点头,缩着身体,仿佛要从石板上弹跳起来似地跑走了。伯爵摇摇头喃喃说道:“只要参战过一次,你就会知道战争有多少悲惨了。不过,也得能活着回来才能够了解啊!”
  头一战就打胜仗的帕尔斯阵营中有几个人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愉快,第一阵的人更是如此。
  对萨拉邦特和伊斯方而言,第一战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当他们中了鲁西达尼亚军的圈套而败走之际,是特斯救了他们。而敌将的脑袋则被达龙给砍下来了。萨拉邦特和伊斯方结果只是陪衬的角色。在遗憾之余,他们也只有叹息自己的无用。
  “下一战一定要雪耻。”
  下定决心之后,伊斯方和萨拉邦特率领着第一阵突进。和他们并肩前进,而且已经很有面子的特斯也不特别矜夸也不关键,只是带着淡淡的表情策马前进。
  “虽然输了也看不出有受到教训啊!看来还得多吃些苦头才行。”
  听到千骑长巴鲁梅嘲讽的话,“战士中的战士”达龙笑了笑。
  “总比输了一次就畏缩的好。如果那些人没有完成他们自己的任务,恰斯姆城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无力化了的。”
  话说得没错。就因为伊斯方和萨拉邦特败得太像了,所以鲁西达尼亚军才会乘胜追击,结果,那尔撒斯所设下的奇策都一一实现了。
  “总不会每次都赢啊!我们希望在看到王都的城门之前尽可能地减少流血量,可是,鲁西达尼亚军的希望大概跟我们相反吧。”
  “这条大陆公路一向都是由人马和血和汗所涂敷而成的啊!”
  五月二十日,帕尔斯军在夏夫利斯坦原野布阵,在广大的土地上举行狩猎祭。
  不只是帕尔斯,大规模的狩猎一向是战争的重要训练场。尤其是对马术和弓术的锻炼更是不能等闲视之。夏夫利斯坦原野算是上是帕尔斯五大猎场之一,狮子、雪豹等猎物非常丰富,东西大约有五法尔桑(约二十五公里)
  ,南北有四法尔桑(约二十公里),有草原、森林、沼地,地形险峻,起伏剧烈,对帕尔斯人而言,这是个可以享受驰骋乐趣的地方。
  这个猎狩祭是作战之前的祭典,也是对藏于近在咫尺的圣马奴耶尔城内的鲁西达尼亚军示威。不但是告诉帕尔斯人民收复王权的日子近在眼前,同时也猎物献给神明,祈求加护。由于有这几个目的,所以是不能随随便便交代了事的。
  所以当然也就不需要装模作样了。自亚尔斯兰以下,骑兵们以一百骑或两百骑为一个小集体奔驰在原野上,同时展现他们的射箭技巧,以帕尔斯人式的作法和大自然打交道。尽管亚尔斯兰在性格上是属于那种不想对着兔子和鹿射箭的人。
  而贤明且富谋略的那尔撒斯也不能通晓人世间的一切大小事情,更何况是那些偶发的事件。他根本不知道大约有一千骑左右的鲁西达尼亚骑兵从圣马奴耶尔城出来靠近了夏夫利斯坦原野。
  这一队人马在夏夫利斯坦的南部和带着两百名骑兵的帕尔斯王太子碰个正着。
  对鲁西达尼亚人而言,狩猎也是一项重要的仪式,但是,这次的出猎却理外伤有重大的意义。第一,他们是为了作战准备而出来猎鹿和野牛好贮存粮品。另一方面,他们也是为了调查正在接近中的帕尔斯军的动向。他们为避免和在公路上前进的帕尔斯军下面相对所以刻意迂回前进,结果却造成了这样的场面。
  尊崇帕尔斯神明的人们和崇拜依亚尔达波特神的人们哪一边比较吃惊就不得而知了。双方都有一瞬间的惊愕,可是那也只是一瞬间。双方的敌意立刻沸腾了起来,剑也都拔出了鞘。太阳的光芒仿佛被投到地上似的,无数的闪光充斥在天地之间。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砍杀的,反正也无从详查。刀刃声响起,从那一瞬间,野兽都不被放在眼里了,人与人之间的狩猎于焉开始。
  (三)
  法兰吉丝骑在马上搭好了弓,对着杀来的鲁西达尼亚兵连连发箭。是从近距离的连射。当弓弦第五度奏出死亡之曲时,第五个鲁西达尼亚兵的右腋被射穿了,两脚在半空中翻踢着落下马来了。
  “哪个人赶快去通知达龙大人和那尔撒斯大人!”
  法兰吉丝叫着,当叫声停止时,第六个人的右上腕部分被射穿,再也无法战斗了。紧抓着马颈,勉勉强强不落地的鲁西达尼亚士兵就这样策马跑了。突然之间,从前方的树林里跃出了百余名的骑兵,把那个不幸的男人打了下马。那当然不是鲁西达尼亚人的骑兵,原来是在比较近距离的奇斯瓦特的一队人马听到了剑的交击声和人声赶快跑过来的。乱战的旋涡立刻扩大了,血腥味也更浓了。
  为密斯鲁国和辛德拉国的将兵所恐惧的“双刀将军”奇斯瓦特在这一天第一次让鲁西达尼亚人见识了他的神技。
  奇斯瓦特的两手闪着剑光,所到之处立刻溅起血光。两个颈部的要害被砍断的鲁西达尼亚兵同时从鞍上翻倒而下,喷出的血遮蔽了阳光,跌落到地上。
  这个时候,策马飞奔的耶拉姆穿过草原,赶向那尔撒斯那边去。
  那尔撒斯正在本营的帐幕中看着平面图。不是他自己画的平面图,是由专业的画师精确画出来的夏夫利斯坦一带的地形和道路。当他端起绿茶的茶杯时,耶拉姆赶到,报告了紧急情况,未来的宫廷画家于是喝不成茶了。
  就那尔撒斯来看,再也没有比因这种“不够洗炼”的遭遇战而流血的事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着王太子不管。
  “耶拉姆,辛苦你了,不过你还是赶到达龙的阵营去告诉他们这消息。
  我也立刻赶到夏夫利斯坦。”
  那尔撒斯丢下手中的平面图,跑向系着自己的马地地方去。他指示一个骑士把圣马奴耶尔城的道路封锁起来,然后跳上马飞奔而出。他越过肩膀回头一看,只有一个人紧跟在他后面。那就是用蓝色的头巾包着红色头发的少女。
  “你动作真快哪,亚尔佛莉德。”
  “我就只这个长处。”
  “带弓箭来了吗?”
  “当然了。我要射下十个敌人和五个友军。”
  “射下自己的同志就伤脑筋了。”
  “我是不打算这么做的,可是我的箭有时候会成近视眼呢!”
  跟这个少女说话可会令人忘了事态严重!那尔撒斯一边想着一边策马急驰。
  然而,事态可确是相当严重。
  亚尔斯兰似乎也是有不得要领之处。部下在战乱当中要他赶快逃,他原本是照着做的,可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却和法兰吉丝、奇斯瓦特分开了,自己一个人在白杨树林的阴暗处碰上了有着巨大身躯的鲁西达尼亚骑兵。
  亚尔斯兰心中想着,至少自己的生命得自己保护才行。如果对方像银假面,也就是席尔梅斯王子一样刚勇的话,那当然只有交给达龙或奇斯瓦特去应付了。但是,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骑兵而已嘛。或许是吧!
  那个鲁西达尼亚骑兵没有把亚尔斯兰的内心变化放在心中,他挥着剑直冲过来。亚尔斯兰虽然为其巨大的身躯和迫力所锁压,但是仍然巧妙地操纵着缰绳,避过了这一击。甲胄和马鞍发出重重的响声,掠过了亚尔斯兰的身旁。骑士发出了怒吼声,调转了马头,再次逼近了上来。
  亚尔斯兰做出了虚攻的姿势,骑士夸张地闪躲,接着便转为反击。力道虽强,但却是绕了一大圈的斩击,所以亚尔斯兰游刃有余地承接了他的攻击。随着一声尖锐的刃鸣声,亚尔斯兰的手腕感受到一股重力的冲击。对方是一个力量强大的男子,不但剑重,斩击也沉。如果正面和他抗衡,可能就会因为手部麻痹而丢剑。
  幸运的是,亚尔斯兰的马术比对方精湛。虽然他还不满十五岁,可是,帕尔斯人毕竟是骑马的民族。
  鲁西达尼亚骑兵虽然不断发动致命的斩击,可是几乎都落了空,只是让自己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游动。
  最后,亚尔斯兰的剑击在鲁西达尼亚骑兵裸露着颈部上,胜负于是决定。从马北上到地上这极短的旅程之间,骑士便永远地自痛苦中解脱了。亚尔斯兰的背后传来了另一个惨叫声。一个紧逼着王子就要刺出长枪的鲁西达尼亚人被从空中急降而下的影子啄去了双眼。
  “告死天使!”
  亚尔斯兰叫了一声抬起了左手,勇敢的老鹰便用力地拍了拍翅膀,停在它那没有翅膀的朋友的手腕上鸣叫了一声。
  当亚尔斯兰从肺部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时,一道新的马影跑近了来。告死天使发出了威吓的声音。然而,头上卷着白头巾的男人并不是鲁西达尼亚人。
  “啊,殿下,您没事吧?太好了。如果殿下有个什么万一,我一定会被达龙大人、那尔撒斯大人和法兰吉丝小姐绞死。”
  当年轻的辛德拉人说完他拙劣的言词时,又有几道马蹄声响起,鲁西达尼亚军的人马形成一个团队闯入了亚尔斯兰和加斯旺德的视线。两个人和一头鹰、两匹马立刻被包围住了,被围在敌人挥下的白刃光影中。
  承受鲁西达尼亚骑士的斩击,在短暂而激烈的刀刃交击之后将其打倒在地上的加斯旺德视线一转,发出了欢喜的声音。
  “达龙大人!”
  只见急速接近中的漆黑斗蓬的内里就像一面染血的旗帜般翻飞着。鲁西达尼亚士兵挥着大剑朝着来者冲过去。
  然而,黑衣骑士仿佛化成了一道钢铁的风,穿过了鲁西达尼亚人的身旁。帕尔斯的长剑化成了一道死亡的雷光击了下来,刺穿了鲁西达尼亚的甲胄,同时也击碎了甲胄所护着的头盖骨。
  鲁西达尼亚人的血化成了红雨落在帕尔斯的土地上,仿如达龙斗蓬内里碎成了红色的碎片撒落一般。
  黑衣的骑士用他那银色的刀刃在半空中画着鲜红色的弧线。如果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吟游诗人,大概会以“斩杀斩杀再斩杀”来形容这个景象吧?鲁西达尼亚语的惨叫声在他的周围响起,每一声惨叫都伴随着生者的汗水和死者的鲜血。
  随着死斗的展开,尘烟飞起,飞进了战士们的口、鼻和肺里。生者、死者和半死者在马上和地上挣扎、纠缠、冲撞,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现在帕尔斯人和鲁西达尼亚人的数目已经不相上下了。帕尔斯人那边有两个万骑长,用三把剑砍杀着,不断地把敌人送进帕尔斯的地狱和鲁西达尼亚人的天国去。
  加斯旺德在亚尔斯兰的左边挥着剑,而跑到亚尔斯兰右边的法兰吉丝则以弓箭在近距离射杀鲁西达尼亚人。
  鲁西达尼亚军不断地被斩杀、突刺。他们原本是要狩猎没有弓、剑和枪的野兽的,然而,现在他们自己却成了异教徒们的猎物。
  把背对着异教徒是依来尔达波特神的战士们的骄矜所不允许的。然而,目前他们在人数上已经转为不利了,而且他们也必须把事情通知给友军知道。一个下定决心的士兵为了通知大家撤退,便起了左手的喇叭,正待要吹起信号。
  法兰吉丝射出了箭。
  鲁西达尼亚兵没有只响喇叭,永远地吹不出来了。喇叭反射着阳光落在地上,击在石头上滚落一旁。而喇叭的持有者则被箭射穿了咽喉,从马上摔了下来。
  由于这个喇叭没有被吹响,鲁西达尼亚军遂失去了有秩序地撤退的契机而渐渐陷入不利的混战当中。在这场混战当中,达龙的善战压倒全场,他的黑衣成了鲁西达尼亚人死亡的象征。他的长枪横放在马鞍上,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使用到,只见他纵横挥舞着长剑,磁场空中和地上筑起一道血桥。
  突然,一道箭影朝着达龙飞去。
  目标是瞄得很正确。箭发出了尖锐的响声命中了达龙的黑衣胸甲。然而,箭势却不若其准确性那么令人拍案。箭没有穿透胸甲,弹跳之后落在砂尘中。
  达龙从黑色甲胄射出尖锐的视线,看着想射杀自己的对手。那是一个骑着班色花纹马的鲁西达尼亚人。只见他正把另一枝箭搭在弓上,正要拉起弓弦。
  达龙朝着那个人突进。箭从满月状的弓上飞射而出,长剑的刀刃斩落在迎面飞来的箭。当射手拼命想隔着马避过对方的攻势时,达龙的长剑发出了怒吼声。史听得一阵迸裂的声音,折成两段的弓飞在半空中,剑身击在鲁西达尼亚人的甲胄上。
  回声出人意料之外的强。原来是瘦小的身躯埋在过大的甲胄里,或许是因此缓和了对人体的冲击吧?鲁西达尼亚骑士在马上摇晃着身体,失去了平衡,可是,他紧抓着缰绳逃过了落马的命运。但是他的头上的头盔仿佛成了他的替身一般飞落在地上。
  鲁西达尼亚人的头部露了出来,头发在风中翻飞着。长及肩膀下面的头发,淡褐色而且带着光泽的长发覆盖在白皙的脸庞上。
  “女人?”
  豪胆如达龙者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就在这一瞬间,对方拔起了剑,凌厉地刺了过来。
  这一击犹如电光一闪。然而达龙在震惊之余却也没有因此而大意。他用长剑一挡,手腕一翻,鲁西达尼亚女人的剑发出了高亢的声音弹了起来,画着弧线落在地上。
  失去了头盔,没有了武器,鲁西达尼亚的女战士却仍然毫不畏惧,深蜂蜜色的瞳孔中有着激动的火花。
  “杀吧!异教徒!”
  女人大叫着,脸蛋虽然漂亮,终究还是个小孩。充其量大概只有十五岁,可能和亚尔斯兰同年吧?达龙实在没有意思杀她。
  “我也不多说,你快逃吧!”
  达龙简短地丢下这句话就调转马头,然而,少女却不领敌人这份情。
  “懦夫!竟然敢把背对着女人!转过身来一决胜负吧!帕尔斯人是无可教药的懦夫?或者**”
  女人尖叫的声音突然从半途变成了鲁西达尼亚语,达龙因此没有办法理解。他苦笑驱策着马,正欲离开该处。
  突然,达龙改变了心意,因为他想到这个少女固执地在战场中四处奔走,很可能会被无情的刀刃所杀。他一语不女把黑马调转向鲁西达尼亚少女,从马鞍上拿起了长枪。
  看到他这个动作,鲁西达尼亚少女很快地有了回应。她不是想逃,而是想捡起落在地上的剑。达龙不禁对她的勇气大加佩服,他举起了长枪。
  长枪以惊人的准确性穿过少女甲胄的前襟。达龙把力道贯注在两只手腕上,撑起了长枪,少女的身体便从马鞍上浮了起来。少女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红晕,两只脚在半空踢着。
  “放开我!无礼的家伙!你想干什么?”
  身体一下子变轻了的马发出了一声嘶鸣,逃离了这个人们相互残杀的战场。虽然人在半空中,可是少女仍然毫不畏缩地发出了愤怒和抗议的声音。
  “先把她抓起来。她还是个孩子,不可以虐待她。”
  对着跑过来的三、四个部下做了这样的命令,达龙随却把枪身斜向放低,少女便滑落到地上被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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