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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崛起与陨落 拯救华尔街

罗杰·洛温斯坦(美)
《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崛起与陨落:拯救华尔街》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
小时候,约翰·麦利威瑟会赌一把芝加哥小熊队的棒球比赛,每次下注之前,他都会把芝加哥当天的气象预报搞得一清二楚,以掌握棒球场当天的风向和风力。
约翰·麦利威瑟于1977 年负责创立了套利部门,这是所罗门兄弟公司进行转型的一个极为重要但又不那么明显的里程碑。这个部门就是日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一个原型。
与好人为伍:一位所有者或投资者,如果尽量把他自己和那些管理着好业务的经理人结合在一起,也能成就伟业。
——沃伦·巴菲特
天才崭露头角
如果说,约翰·麦利威瑟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得到了什么秘诀的话,这个秘诀就是:千万不要放弃你的损失,直到它转变成为你的盈利。那么,约翰·麦利威瑟是在何时得到这一秘诀的呢?1979 年,一个名叫J.E. 艾克斯坦的证券自营商面临破产。有一天,满面愁容的艾克斯坦跑到所罗门兄弟公司一群人(其中还有几个合伙人)面前,当时,32 岁的约翰·麦利威瑟也在这群人当中。“我有一笔好生意,可惜我自己没能力做好它。你们愿意接手吗?”艾克斯坦开门见山地说道。
情况是这样的:艾克斯坦交易的是国库券期货(就像它的名字所表示的那样,是一种在未来某一特定的时间,以某一固定价格交付美国国库券的合约)。一般来说,国库券期货的价格要比正常的现券价格略低一些。在一笔典型的对冲交易中,艾克斯坦会买进国库券期货,卖出现券,然后等这两种价格逐渐趋于一致。这种交易有一个诀窍,这一诀窍也就是艾克斯坦、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以及所有对冲基金管理人在从事对冲套利时所遵循的一项原则。艾克斯坦并不清楚这两者的价格究竟是会上升还是会下降,事实上,艾克斯坦根本就不关心是升还是降,他唯一需要关心的是,国库券期货和国库券现券之间的相对价格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通过买进国库券期货,抛空国库券现券(赌现券价格下跌),艾克斯坦其实对两场赌局都下了注,两场赌局的结果正好一正一反。根据两种价格的上升或下降,他就可以从一场赌局中赢钱,而在另外一场赌局中输钱。但只要相对比较便宜的资产即期货的价格比现券价格多涨一点点(或者少跌一点点),艾克斯坦在赢钱赌局上得到的利润,就会比在输钱赌局上的亏损多很多。这就是对冲套利的基本概念。
艾克斯坦用这种方法赌了很多次,通常都获得了成功。随着他赚的钱越来越多,他的赌注也下得越来越大。但由于某些原因,在1979 年6 月,市场出现了不合逻辑的异动:期货的价格高过了现券的价格!由于艾克斯坦相信市场价格最终一定会回归常态,所以,他下了很大的赌注。但是,他所预期的期货与现券价格将趋于一致的情况并没有很快出现,相反,两者之间的价差越来越大。结果,艾克斯坦被要求立即增加保证金,否则到期将被强行平仓。因此,艾克斯坦急于想把手中的交易作一个了结。
就在此事发生的同时,约翰·麦利威瑟刚刚在所罗门兄弟公司成立了一个套利部门。他突然意识到艾克斯坦的做法很有道理,一方面因为或早或晚这两种价格一定会趋于一致。但在另一方面,所罗门兄弟公司必须用巨额自有资金来冒这个险,而此时,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总资本才2 亿美元!当时,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合伙人都很紧张,但最后还是决定接手艾克斯坦所有的交易。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中,期货和现券的价差变得越来越大,所罗门兄弟和蔼可亲的约翰·麦利威瑟公司的账面上出现了极其惨重的亏损。当时,在所罗门兄弟公司一位名叫艾伦·法恩的合伙人的办公室外,有一本专门记录所罗门兄弟公司自有资金盈亏的账簿。每天下午,几乎所有的公司合伙人都会跑去看看当天又亏了多少。但约翰·麦利威瑟却一直非常冷静地坚持:这些交易最终一定会给公司带来可观的利润。对此,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执行合伙人约翰·戈特弗伦德对麦利威瑟说:“我们都希望如此,不然你就得滚蛋。”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2)
事实证明,约翰·麦利威瑟的坚持是正确的。期货价格和现券价格终于趋于了一致,所罗门兄弟公司因此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在那个年代,从事金融期货交易的人非常之少,但约翰·麦利威瑟对此却极为了解。翌年,约翰·麦利威瑟被提升为合伙人,更重要的是,他所在的微不足道的、名称有点说不清楚的“国内固定收益对冲套利部”,现在拥有了运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自有资金进行对冲套利交易的完全自由。事实上,约翰·麦利威瑟找到了他可以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约翰·麦利威瑟生于1947 年,在芝加哥南部罗斯兰地区的小镇罗斯摩尔长大成人。这一地区的大部分居民都是爱尔兰人后裔,信仰天主教,支持民主党,而且还是芝家哥市长理查德·戴利的忠实支持者。约翰·麦利威瑟的父母有3 个孩子,他们家是一个大家族的一部分,约翰·麦利威瑟的父亲共有4 个堂兄弟,都住在同一条街上。他们所在小镇的中心是一个篮球场,球场边有一家专卖苏打水的商店和一个教堂,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天地。罗斯摩尔镇的东面是伊利诺斯中央铁路的铁道线,它的北面有一排红色的栅栏,栅栏外是一片弃置不用的列车车辆场和几家废弃的旧工厂。简而言之,这里即使还称不上是贫民窟,那它也绝对不是一个富人区。约翰·麦利威瑟的父亲是一名会计师,母亲在教育部门工作,是一对非常严肃的父母。他们家住在一栋用肉桂木和土砖建造的砖木房子里,屋前有一块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地和一个小花园。和大部分邻居的孩子一样,约翰·麦利威瑟也被父母送进了当地的教区学校上学(极少数没有这样做的人家被戏称为“公立家庭”)。习惯穿浅蓝色衬衣、打深蓝色领带的约翰·麦利威瑟先被送入圣约翰小学就读,毕业后进入蒙代尔天主教中学,这两所学校的老师都由奥古斯丁派教士担任,管教极为严格。男孩子们经常会受到老师们的戒尺惩戒,更严重的,还会被强制趴在地上上课。约翰·麦利威瑟在这种情况下,接受了一种极其严厉的教育,所以他养成了一种近乎天然的秩序感。他的一位理发师儿子的朋友就回忆道:“我们根本就不敢在学校胡闹,因为老师会下死劲地惩罚我们,那感觉就好像要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一样。”因此,对罗斯摩尔镇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的未来只有三种选择:上大学、当警察和坐牢。因此,约翰·麦利威瑟早就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打算。
聪明绝顶加上人缘非常之好,使得约翰·麦利威瑟能够一直顺风顺水地向着成功的方向前进。他曾因为数学成绩特别突出,而获得过全美荣誉学会奖——数学,正是一个债券交易员赖以成功的不二法宝。或许,正是由于数学具有一种天然的秩序感,一切都要受到种种严格的限制,所以约翰·麦利威瑟才会在其中感到自由自在,因为他不用害怕会因行差踏错,而招来戒尺的伺候。尽管约翰·麦利威瑟有一点点口吃,许多人都对他的这一特点记忆犹新,但这一点从来也没有给他日后的发展带来什么麻烦。约翰·麦利威瑟是一个把感情埋藏得很深的人,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紧紧地包裹起来,深藏在自己的心中。约翰·麦利威瑟又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一个广受欢迎的人,但他从来不愿意到处出风头。事实上,约翰·麦利威瑟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如果约翰·麦利威瑟不是只展现出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么他早就可能被打入地狱了。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3)
约翰·麦利威瑟很喜欢“赌博”,但他只在赢面已经很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下赌注。事实上,赌博就是约翰·麦利威瑟头上的一片天空,因为在赌博当中,约翰·麦利威瑟可以充分地利用他自己的优势,将他谨慎冒险的天性发挥到极致。约翰·麦利威瑟很小就学会了赌马,还从爱玩扑克的祖母那里学会了玩21 点。有时候,约翰·麦利威瑟也会赌一把芝加哥小熊队的棒球比赛,令人称奇的是,每次下注之前,他都会把芝加哥当天的气象预报搞得一清二楚,以掌握棒球场当天的风向和风力。约翰·麦利威瑟第一次投资时只有12 岁。他所有的同学、伙伴,甚至他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个谨慎羞怯、满头褐发的小男孩,后来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和钻营,成为“霍雷肖·阿尔杰式的英雄”(霍雷肖·阿尔杰,Horatio Alger ,美国作家。“霍雷肖·阿尔杰式英雄”指只要勤奋,就能白手起家而致富的人。——译者注),成为华尔街的光荣。“约翰和他大哥上高中时就会炒股赚钱了。”约翰·麦利威瑟的母亲几十年后回忆道,“是他父亲教他们的。”
但有意思的是,约翰·麦利威瑟之所以最后能够离开罗斯摩尔镇,靠的并不是投资,而是他对高尔夫球所抱有的热情。打高尔夫是罗斯摩尔镇每一个男孩最普通的娱乐方式,从很小的时候起,约翰·麦利威瑟就开始经常到各个公共高尔夫球场去打球,这对当地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不同寻常的。在蒙代尔天主教中学,约翰·麦利威瑟是学校高尔夫队的主力,为蒙代尔天主教中学夺得过两届芝加哥郊区天主教联盟高尔夫锦标赛的冠军。他还经常不辞辛苦地搭乘火车或长途汽车,到位于芝加哥南部的佛洛斯摩尔乡村俱乐部当球童。俱乐部管理人很喜欢这个勤快、讨人喜欢的年轻人,经常让他为俱乐部最富有的那些会员当球童,让他多赚一点钱,多一点机会。果然,在俱乐部一位成员的推荐之下,约翰·麦利威瑟获得了齐克·伊文斯奖学金:一项以20 世纪初一位著名高尔夫球选手命名、专为高尔夫球童提供深造机会的奖学金。在得到这笔奖学金后,约翰·麦利威瑟选择了位于伊利诺斯州(Illinois )密歇根湖畔伊文斯顿小城的西北大学(Northwestern University ,世界著名大学,是一所文理并重、教学与科研并举的大学。——译者注)。至此,在约翰·麦利威瑟的生活中,表现出了两种相互冲突的特质:首先,他具有一种来源于宗教固有价值和道德认定的团队(包括邻居和教区)归属感,并认为秩序和习俗本身就是美德;其次,约翰·麦利威瑟深刻地体会到了要取得某种优势,就必须得有相应的付出的道理。
从西北大学毕业以后,约翰·麦利威瑟在一所中学教了一年数学,然后进入芝加哥大学攻读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在这里,他和后来成为其华尔街主要竞争对手的农民之子乔·柯兹纳成了同班同学。在此期间,约翰·麦利威瑟一边攻读学位,一边在CAN 金融公司兼任金融分析师,直到1973 年顺利取得学位。翌年,当时还是一家小公司、以后却在世界债券市场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所罗门兄弟公司,录用了这位27 岁的、有着健美身材、一双迷人眼睛和一对动人酒窝的约翰·麦利威瑟。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4)
一直到20 世纪60 年代之前,债券交易一直都是一项非常无聊的工作。投资者通常要通过其所在地银行的信托部门买进债券,以追求固定收益。只要债券发行机构不违约,只要投资者对所购债券没有更多的意见,投资者大都会对购买债券感到满意,很少有投资者会积极地去进行债券交易。管理债券投资组合以求更高回报,或尽力跑赢指数这些理念根本就不存在。事实上当时也根本没这种指数(这其实未尝不是好事)。当时债券市场的主导人物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西德尼·霍莫尔——《利率史话:公元前2000 年至今》的作者。这位具有哈佛背景的古典派人物是一位绅士风度十足的学者,而这种人几乎早已在华尔街绝迹了。
霍莫尔时代的市场特色可以用一个词来表述,就是“固定关系”:因为在他那个时代,所使用的货币是固定的,所使用的汇率是受到控制的,连黄金的价格都是固定的(每盎司35 美元)。但是,20 世纪60 年代末席卷西方国家的大通胀,一下子就摧毁了这个原本相对太平的世界。随着通胀率的不断攀升,利润率也不断上升,那些票面息率为4% 、买进时还非常吸引人的所谓金边债券(17 世纪,英国发行的政府公债带有金黄边,因此被称为“金边债券”。后来“金边债券”一词泛指所有国家中央政府发行的债券,即国债。——译者注),如今的价格至少跌掉了一半以上。1971 年,美国政府终于放开了对黄金价格的管制,此后,阿拉伯国家发起了石油禁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债券持有人依然对债券能够带来稳定收益抱有幻想的话,那么,宾夕法尼亚中央铁路公司的倒闭案,则毫不留情地摧毁了这种幻想。此时,大多数债券持有者都已蒙受了极其惨重的损失,他们再也不对那些固定收益感到心满意足了。于是,各国政府都被迫逐渐地取消了固定利润制,并放弃了对货币的管制。一句话,“固定关系”的世界不复存在了。
于是,几乎是在突然之间,黄豆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钱也成了炙手可热的商品。各地的期货交易所纷纷为各式各样的金融产品设计新的期货合约。一时间,市场上新的金融衍生工具、新期权及新债券交易则大行其道。而此时,专业的证券经纪人也开始醒了过来,并希望能够在这一市场上大显身手。到了20 世纪70 年代末,像所罗门兄弟公司这样的证券公司,开始以西德尼·霍莫尔之流绝对无力想象的方式,对债券进行分拆和组合交易。他们先将各种各样不同的抵押品集合到一起,然后,再把它们分拆成比较容易交易的小块证券,在市场上进行交易。
另一种引发巨大变革的事物,是电脑的普及和应用。一直到20 世纪60 年代末,任何一名交易员要想获知一种债券的价格,他都不得不去翻阅厚厚的一大本蓝皮书。1969 年,所罗门兄弟公司聘用了一位名叫马丁·莱波维茨的数学家,并为他配置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第一台电脑。于是马丁·莱波维茨成了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一名数学家。当债券市场变得越来越热以后,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交易员们再也没有时间去翻那本厚厚的蓝皮书了,而是围在马丁·莱波维茨和他的电脑旁,以得到他们想知道的债券价格。现在他们所需要获知其价格的债券,在数量上已经增加了1 倍还多。到了20 世纪70 年代初,所有的交易员都拥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便携式计算器,从而大大加快了债券市场的交易速度。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5)
就在整个债券市场变得一片混乱之际,约翰·麦利威瑟加入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资金调度室,即以“债券回购”(指债券持有方以融资为目的将债券抵押给另一方,并且承诺在预定的时间还本付息,将债券购回的一种交易。——译者注)的方式为世人所知的一个部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早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对之准确预测、风险很小的市场了,而是一个变化不定、充满机会的市场,是一个可以为一个年轻有为、目光锐利的分析人员提供极大机会的市场。但是,刚刚抵达纽约、很快就在曼哈顿一家体育俱乐部租好住房的约翰·麦利威瑟对此并不了解。不过很快约翰·麦利威瑟就发现,债券这个新鲜玩意,其实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对于具有数学天赋的人来说,债券具有天然的吸引力,因为决定债券价格的许多基本要素都是能量化的。有两个基本要素决定了债券的价格。
第一个是债券本身所附有的息率。如果今天你只能以10% 的利率将钱拆借出去,那么你一定愿意多付一点溢价来购买债券,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得到12% 的收益率。问题在于你愿意付出多少溢价。这取决于债券的到期时间、还本付息的时间、你对债券到期时利率水平的预期(如果你有预期的话),以及债券发行人为所发债券附加的形形色色的发行条件,如可以在到期前提前赎回,或可以转换成股票等。
第二个是发行人不能清偿所发债券的风险。在大部分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可以量化的因素,而且,这种风险发生的可能性也并不是很大,但不排除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比如说,通用电气公司的债券风险很小,但与美国政府债券相比仍然大得多;惠普公司债券的风险又要比GE 大许多;而亚马逊网上书店债券的风险,又要比惠普公司大许多。因此,如果要债券投资者将钱投给亚马逊网上书店,他们就会要求得到比借给GE 高得多的利率;同样,如果要他们把钱借给波利维亚,提供给他们的利率就一定要比借给法国的高许多。所以债券交易的核心是决定利率究竟需要高多少,而其重点,则在于债券交易所带来的利差。债券的风险越大,债券所提供的利差,即该种债券的收益率,也就是与美国政府债券利率这一基准利率(假定美国政府债券为零风险债券)的差额,也就越大。尽管存在一些例外,但利差一般都会随到期时间的延长而增加,换言之,投资者对2 年期债券收益率的要求,一定会比30 天期的高,因为2 年期债券所具有的不确定性也一定比30 天期债券大得多。
以上这些规则,就是债券交易的全部要义。这些要素,主导着全世界所有债券不同的收益率和不同的利差水平。它们就像宗教的教义一般,精确而不容置疑。对约翰·麦利威瑟来说,好运就这样推也推不掉地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债券,可爱的债券,就是他天生的绝配。于是,急于学习和债券有关的一切知识的约翰·麦利威瑟,就像一名好奇的神学院学生一样,向他的上司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的上司感到了约翰·麦利威瑟在这方面所具有的巨大潜力,就果断地把他调去参与政府机构的债券交易。此后不久,纽约市政府近乎于违约,无法及时清偿其所发行的债券。于是,许多政府机构发行的债券利差都开始急剧扩大。然而约翰·麦利威瑟认为,市场当时的判断是错误的。在他看来所有政府机构不可能会出现同样的问题,于是,他动用了所有他能动用的资源,尽一切可能买进这些政府机构债券。果不出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6)
他所料,利差逐步地开始缩小,约翰·麦利威瑟旗开得胜,一下子就为所罗门兄弟公司赚进了数百万美元的利润。
约翰·麦利威瑟于1977 年负责创立了套利部门,这是所罗门兄弟公司进行转型的一个极为重要但又不那么明显的里程碑。事实上,这个部门就是日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一个原型,是自20 世纪90 年代中期以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亦步亦趋加以模仿的一个预演,也是约翰·麦利威瑟学会习惯性地承担巨大风险的一个硕大的实验室。尽管所罗门兄弟公司长期以来一直在从事债券交易,但它的业务重心主要还是在替客户买卖债券之类相对很安全的债券经纪业务之上。而约翰·麦利威瑟领导的套利部门则利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自有资金,进行高风险的债券交易,所以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由于这是个全新的业务领域,所以,约翰·麦利威瑟不管是在所罗门兄弟公司之内还是在公司之外,都几乎找不到对手,当然,他这个部门所获得的利润,是极其丰厚的。就像艾克斯坦所从事的交易一样,约翰·麦利威瑟经常赌利差(spreads),即赌期货合约和现券或者两种债券之间的利差是否会趋于一致,有时也赌这种利差是否会进一步扩大,但主要赌的还是利差。约翰·麦利威瑟的对手,通常都是些保险公司、银行或投机者。不过,对于这点约翰·麦利威瑟并不十分清楚,事实上,他根本不关心谁是他的交易对手。有时这些交易对手也会因为害怕而撤回他们的资金,因而导致利差进一步扩大,从而造成约翰·麦利威瑟受损,或至少是暂时受损。但只要约翰·麦利威瑟拥有足够的资金,就一定可以获得高额的长期回报。总之,利差最后一定会缩小的,他已经从艾克斯坦的交易案例中看到了这样的教训,重要的是他应该在以后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经营中,牢牢地记住这个教训。与此同时,约翰·麦利威瑟还从艾克斯坦的交易中汲取了另外一个很有价值的教训:一次很有可能输掉的交易最后是可以翻盘的(前提是这笔交易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但这种翻盘很可能会来得太晚,根本就不会给这个交易员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好处。换句话说,也许在这种翻盘到来之前,这个交易员早已经破产了。
招兵买马,构建套利大家族
到了20 世纪80 年代初,约翰·麦利威瑟已经是所罗门兄弟公司最耀眼的年轻明星之一了。这位长着一张羞怯而又无情的扑克脸的年轻人,将一个交易员所必需具备的交易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加入所罗门兄弟公司前,面试过他的所罗门兄弟公司合伙人约翰·麦金托什说:“约翰有一副铁石心肠,你根本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约翰·麦利威瑟以前的同事,也就是《说谎者的扑克牌》(Liar’s Poker )一书的作者迈克尔·刘易斯在他的书中,对约翰·麦利威瑟作了入木三分的描绘:
不管交易是赢还是输,他的表情永远都那么的冷漠。我想,他确实有一种常人所不具有的能力,使得他可以很好地控制大部分交易员都无法控制的两种情绪:贪婪和恐惧。他在一群极端自私自利的人当中,显得像贵族一样卓尔不群。
但《说谎者的扑克牌》有一个很大的瑕疵,就是用了大篇幅对约翰·麦利威瑟的一个传闻作了一番浓墨重彩的渲染:约翰·麦利威瑟胆大包天地用扑克牌,与大名鼎鼎的约翰·戈特弗伦德豪赌了一把,赌注是1 000 万美元!这绝对是凭空杜撰出来的!事实上,约翰·麦利威瑟绝对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而是一个工于心计、精于算计的赌徒。他绝不会向别人透露他的内心世界。他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务求必中。即使在共事这么多年以后,约翰·麦利威瑟的同事们都依然对他的背景、他的过去以及他的家庭不甚了解。他的一位同事曾这样评价过约翰·麦利威瑟:“他是一个画地为牢的人。”一件真事可以为这句话作解释:就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事件成为全世界媒体的头版头条时,《纽约时报》的一位专栏作者想了解约翰·麦利威瑟是否有兄弟,以便从他兄弟身上探究一下约翰·麦利威瑟的内心世界。但因为约翰·麦利威瑟把自己隐藏得实在太好了,这位专栏作家在询问了他的好几位所谓的“朋友”以后,很搞笑地宣布:约翰·麦利威瑟根本就没有兄弟,而是一名独生子!尽管不露声色是成为优秀证券交易员必备的前提条件,但约翰·麦利威瑟还缺少一种他在高中时代发展起来的那种非常良好的人际关系,而正是这样一种极其重要的人际关系,才使得他那些如所罗门兄弟之类的前辈,能够傲然同跻,名扬后世。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7)
约翰·麦利威瑟的答案非常简单:更多地雇用那些更加聪明、能够将市场视为一门严谨科学的交易员,而不是一群废物来进行交易。在他看来,在学术界到处都可以找到数学天才,这些年来,这些天才们发表了许多大部分人都看不懂的市场分析报告。此后,华尔街开始招募这些数学天才,但大多数人仍然只局限于做研究工作,因为人们认为,只有在研究室中,他们才不会受到其他人的伤害。在华尔街,这些数学天才被戏称为“数字虫”,人们普遍认为,这些人并不适合从事属于人类的“交易游戏”。但约翰·麦利威瑟却并不这么认为。所罗门兄弟公司政府债券交易部门的负责人小克雷格·科茨是一名非常典型的交易大厅交易员:高大、英俊、和蔼可亲,喜欢和客户打成一片。尽管他在上大学时曾经受到过被开除的处分,但这位篮球好手对他所从事的交易充满了热情,他是用他的心来从事交易。但小克雷格·科茨所具有的这种热情,却正是约翰·麦利威瑟想要清除掉的东西。他更喜欢学者们用那种严谨、高度量化的方法来处理市场交易活动。
也许,华尔街的大多数人永远都不会明白学术世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约翰·麦利威瑟这位拥有芝加哥大学MBA 学位的数学老师,却对这个世界乐此不疲。也许,这才是他最大的优势。1983 年,约翰·麦利威瑟与哈佛商学院的一位助理教授、在麻省理工学院受过严格训练的、性格十分讨人喜欢的艾里克·罗森菲尔德通了一次电话,请他推荐几位学生。艾里克·罗森菲尔德的父亲是麻省康考德市一位小有成就的理财经理,他本人则是一位计算机奇才,当时就已经使用计量方法进行投资和交易了。但由于表达能力不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讲起课来总是干巴巴的,所以,聪明绝顶的他在哈佛一直郁郁不得志。加上他长得十分瘦小,戴着一副大眼镜,从远处看就像一只四眼老鼠,使得学生们对他的态度很坏。“他们对他的态度非常恶劣。”艾里克·罗森菲尔德昔日的一位同事回忆说。当正在批改考卷的艾里克·罗森菲尔德接到约翰·麦利威瑟的电话,知道年薪可达3 万美元以后,他欣喜若狂并毛遂自荐。10 天以后,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就到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债券套利部门上班了。
约翰·麦利威瑟招兵买马的行动并没有就此停止。就在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加盟后不久,他又招来了好几位水平一流的专家和学者:伦敦经济学院金融硕士、伊朗裔美国人维克多·哈格哈尼;曾经帮助比尔·克林顿竞选阿肯色州州长的麻省理工学院金融博士格利高里·霍金斯;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哈佛商学院的同事、麻省理工学院博士、思路极为敏捷、极具数学
头脑的经济学家威廉·卡拉斯科。但在所有这些专家和学者当中,最乏味但也是最聪明的人当数麻省理工学院双博士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了。最初,聘用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的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研究部门,一个被公认为最适合劳伦斯·希利布兰德这种“数字虫”待的地方。但约翰·麦利威瑟很快就把劳伦斯·希利布兰德调进了他负责的债券套利部门。正是这些人,组成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日后的核心人物。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些书呆子(不包括约翰·麦利威瑟),很快就融入了华尔街。他们把有史以来所有能够得知的债券价格,一股脑儿地输进了他们的电脑,并对所有债券的历史表现及其相互关系,进行了分类和剖析。在此基础上,他们建立了一个模型,用以对债券未来的价格走势进行模拟和回归分析。一旦市场价格出现些许背离,他们就可以从模型中得到警告。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8)
当然,这一模型并不会“命令”他们进行交易,模型只是提供了一个背景性的论据,让人的大脑去进行思考。他们把一个非常复杂的世界,搞得极其简单化:2 年期公债的收益率也许和正常的10 年期债券的收益率非常接近;与某种外国债券相比,在正常情况下,某两种债券之间的利差非常小。事实上,模型将市场极其复杂的变化,压缩成了一个非常清晰明了的科学结论。正如套利部门的一名成员所说的那样:“模型把债券世界各种要素的变化(收益率曲线形态、股票波动幅度形态、利率波动形态)统统告诉我们。而所有这些变化,都是金融市场对这些要素彼此发生冲突所作出的回答。” 在他们看来,每一种价格都是对市场变化的一种“描述”,如果两种价格之间存在冲突,那么,套利的机会就会出现。
如果没有以下两个令人兴奋的条件的话,约翰·麦利威瑟及其套利部门的这种试验注定会遭到失败。但幸运的是,他们拥有了这两个条件,并获得了很大的成功。
第一,这些教授确实绝顶聪明,并极为精通套利交易。而在市场中,尤其是在那些新的金融衍生工具市场中,机会俯拾皆是。这些教授认为,机会是由于市场缺乏效率而形成的。如果一个市场效率很高,所有的价格都是正确的,那么,所有的人都不会去进行交易。但由于他们从事交易的市场仍然是一个不完善的市场,价格往往并不那么正确,所以,市场机会确实很多。更加重要的是,这些教授们从学术界引进了一条金科玉律: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市场都会变得越来越富有效率。
他们尤其相信,市场具有一种倾向,即风险较大和风险较小的两种债券之间的利差会变得越来越小,这一观点是很符合逻辑的。因为利差反映的是变数较大的资产所具的不确定性,既然市场会变得越来越有效率,那么,高风险债券价格的波动幅度就会变得越来越小,其价格也就会越来越稳定,所以投资者要求得到的风险溢价(risk premium )也就会变得越来越小。例如,在20 世纪80 年代初,互换利率交易(swaps ,一种金融衍生工具)的利差约在2 个百分点。“他们看到这种情况出现后说,‘这绝对是不正确的,这些债券绝对没有这么大的风险。’”约翰·麦利威瑟套利部门的一名新成员回忆说,“他们认为,肯定会有某种力量使市场恢复效率。”
事实上,互换利率交易的利差真的缩小到了1 个百分点,最后更缩小到1/4 个百分点。华尔街所有的证券公司和投资银行,包括由越来越小心谨慎的小克雷格·科茨所领导的所罗门兄弟公司政府债券交易部门,都在从事这种互换交易。约翰·麦利威瑟套利部门与他们这些人的差别在于,他下的赌注很大。如果市场价格走势一旦和他们的预期相背离,这些套利者,尤其是自信心爆棚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几乎会不假思索地将赌注加倍。由于有电脑模型作为他们的后盾,他们对市场价格走势的判断要比别人精准得多,几乎到了百发百中的地步。只要给他们充分的时间和充足的资金,这些学院派年轻天才就可以战无不胜。事实上,经常到大专院校和学术机构去网罗人才的约翰·麦利威瑟也开始相信,这些天才可以所向披靡!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9)
第二,这些教授拥有一顶很好的保护伞,他们根本就不担心公司内部的你争我斗,而且,公司会提供足够的资金让他们进行交易。但对于约翰·麦利威瑟来说,这项试验进行得非常不容易,因为这些教授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如出身于新泽西樱桃山一个工程师家庭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极不善于社交,简直就是学术界的阿尔·戈尔(美国前副总统,以不善社交著称。——译者注)。哪怕只回答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他都会用一种机械、刻板的语言,作出数学式精准的回答。一次,一位非套利部门的交易员想说服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买进一种证券并卖出另外一种证券,可没想到的是,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用一种大人教育小孩的口吻回答说:“你要知道,它们的价格错得太离谱了。”这位同事一下子被他气晕了,立即用在交易大厅习以为常的方式回敬了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一句:“我也正在想‘太离谱’了。” 平心而论,与交易大厅里那些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交易员相比,这些教授确实更像是安分守己的学者。为套利部门建立了许多交易模型的威廉·卡拉斯科,具有台式模型所有的特征:循规蹈矩,行事谨慎;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则有一点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幽默感。但由于公司里的大多数同事都没有念过大学,更没有几个麻省理工学院的硕士或博士,所以,他在公司里一般都显得比较拘谨和沉默。
单凭约翰·麦利威瑟在让这些学者融入华尔街这一方面,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一个天才。以后,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竞争对手们纷纷群起而效尤,从而形成了华尔街的一个潮流。“他把一群被企业界视为白痴的人带入了华尔街。”所罗门兄弟公司当时的一位投资银行家杰·希金斯指出,“如果没有约翰,他们今天可能还只是在贝尔实验室里玩他们的计算尺呢。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这些教授在将复杂的交易活动简化为再简单不过的加减运算方面,有着卓尔不凡的能力,他们能够将火腿三明治分解成好几个风险组合,却对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感到无能为力。但是,约翰·麦利威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安全、自我封闭的避风港,让他们发挥出自己最大化的才能。他非常巧妙地把他领导的套利部门,变成了一个与其他部门不相往来的独立王国。也正是因为约翰·麦利威瑟的缘故,这些原本根本就不认为有必要与其他人亲密相处的学院派交易员们,却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套利部门中,变成了亲密无间的同事和朋友。
约翰·麦利威瑟有时候会说:“我们星期天一起打高尔夫吧!”他没有也不需要说的一句话是:“我希望你也能参加。”许多人,像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等,以前从来没有打过高尔夫,但他们很快就学会了。此外,约翰·麦利威瑟还培养起这些书呆子对赛马的热情,甚至还搞来了几匹纯种马。他会把他的交易员们带到赛马场去疯狂。更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每年都和他的交易员们,带着家人一起到安提瓜岛度假。他不仅希望在交易时间内统率这些交易员,还想随时随地都统率这些交易员。他无微不至地关怀这些交易员,同时为他们筑起了一道保护栅栏,就像他的故乡罗斯摩尔镇那道红色栅栏一样坚固无比的栅栏。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0)
约翰·麦利威瑟最经典的一招是,他把赌博变成了他们这个部门共有的一种爱好。周末打高尔夫时,他们会千方百计设计一些极有意思的赌局,来提高打球的乐趣。他们也赌马,也会花上一天的时间,集体去大西洋城赌一把。他们还赌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总之,只要他们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他们就会为之赌上一把。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在赌体育赛事时,赌的不是比赛的输赢,而是比赛的分差!
约翰·麦利威瑟很喜欢看这些交易员玩“说谎者的扑克牌”:一种按美钞序号大小出牌的游戏。他喜欢通过这种游戏对他的交易员进行测试,因为他认为,这种游戏可以锻炼人的本能反应。当这些交易员打出臭牌时,约翰·麦利威瑟就会发火,并威胁要炒他们鱿鱼。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打打玩玩,玩到后来就玩真的了。
有时候他们一玩就是几个小时,一场牌可以输赢几万美元。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在自己的抽屉里放了一个信封,里面有好几百张美元现钞。然后,只要看到哪几张钞票出现得太频繁,他们就把这些钞票弃之一边,改用电脑选号的方式,继续玩他们的游戏。套利部门的这些“大男孩”似乎对赌博着了迷。“你千万不要和约翰·麦利威瑟他们部门的人一起去吃晚饭,他们若不赌出谁来买单,牌局是停不下来的。”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杰拉尔德·罗森菲尔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没有任何关系)回忆说。约翰·麦利威瑟是个熟手,长着一张扑克脸的艾里克·罗森菲尔德也是个中好手。而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则是一个正人君子,虽然说话不利索,但是根本就不会说谎,经常很长时间不吭一声。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这位留着淡淡的小胡子、实际上绝顶聪明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在很多时候、很多地方,简直就是个多余的人。一次,有人问他在抵押担保部门(他进行交易的部门)碰到妻子会不会让他感到尴尬。他的回答非常直截了当:“我从来不和妻子讨论工作。”
在约翰·麦利威瑟的领导下,套利部门12 名成员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使用的两排桌子,就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嘈杂喧闹的交易大厅中央,这种场景,几乎和汤姆·沃尔夫(美国最大胆、最逼真地描绘历史的一流小说家。——译者注)在他的小说《浮夸的篝火》(The Bonfire of the Vanities )中所作的描写一模一样。套利部门的一名抵押担保交易员兰迪·希勒因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一种工作气氛,而最终选择了离开。而另外一名离职而去的同事,则被这些学者交易员们视为叛徒。约翰·麦利威瑟甚至要求所有的人都和这名同事断绝一切来往。事实上,从这个部门建立以来,很少有人选择离开。而留下来的人大都对约翰·麦利威瑟非常崇拜。他们在谈论起他的时候,总是使用一种很认真、很严肃的口吻,就好像犹太人谈论将他们的祖先带到巴勒斯坦的摩西(Moses ,纪元前13 世纪的犹太人先知,旧约圣经前5 本书的执笔者。——译者注)一般。但是,约翰·麦利威瑟并没有对这样一种状况有什么反应,而是,给他们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他的兴趣和好奇心,对这些教授产生了很大的激励作用,引发他们对自己提出更大的挑战,从而把他们的工作做得更好。而在约翰·麦利威瑟这一边,他会用真诚来回报教授们的努力工作。他从来不对教授们有过疾言厉色,即使偶尔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另外,对于教授们来说,G.M. (约翰·麦利威瑟名字的缩写)就是永不失败的代名词,比任何两个字母都真实可信。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1)
尽管约翰·麦利威瑟在楼上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但是他一般都待在交易大厅中,和其他人挤在一张很小的桌子旁。在进行欧洲美元交易时,约翰·麦利威瑟一面向教授们追根究底地提问题,一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事实上,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用谦虚来遮掩自己庞大的野心。他很喜欢说他从来不用不比他聪明的人。另外,他几乎从来不谈论他自己,别人对此并不在意,但实际上,他对别人所做的事情却非常关心。有意思的是,约翰·麦利威瑟自己从来不做模型,但却能非常准确地把握模型所表达的内容。他很信任这些模型,因为这些模型是由他的伙伴们建立起来的。有一次,交易员安迪在一宗抵押担保交易中蒙受了很大损失,提出希望能够加倍下注用以摊薄成本,约翰·麦利威瑟大方地表示了同意。“难道你就不打算多了解这笔交易吗?”安迪不解地问道。约翰·麦利威瑟一句真诚的心里话,让安迪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说:“我要做的交易,在决定聘用你时就已经完成了。”
1981 年,约翰·麦利威瑟与来自加利福尼亚的一名相当严肃的女骑手咪咪·莫瑞结了婚。婚后,他们小俩口住在纽约上城东区约克大道的一套两居室公寓里。根据一位同事的说法,他们夫妻俩特别想要孩子,可一直未能如愿。除了咪咪·莫瑞以外,所罗门兄弟公司就是约翰·麦利威瑟的另一个家,就连吃午餐时,他也不会离开办公桌。事实上,他的午餐时间好像也是教授们用模型定过型的。所罗门兄弟公司为所有员工提供使用瓷器的午餐,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每天一到固定的时间,侍者就会给他端来他所要的午餐:一个用白面包做的腊肠三明治、两个苹果,并在银色的餐具之下,放上一张账单。约翰·麦利威瑟会吃掉一个苹果,然后将另外一个苹果随便送给哪一位同事。其他同事有时会要一份中餐,如果有人不小心将浆汁溅到了他的桌子——他宝贵的领地上,他就会半开玩笑地大声嚷嚷起来:“看,我只能放弃我的桌子,回上面的办公室去了。”
闭门造车,后患无穷
在华尔街纯种白人银行家中显得特立独行的约翰·麦利威瑟,更认同与自己一起成长起来的教会学校学生,而无法和那些富有的行政人员打成一片,尽管他自己也已经跻身其间。与20 世纪80 年代那些神气活现、经常被登上报纸社交版面的金融家们不同,约翰·麦利威瑟很不喜欢曝光(他甚至还将自己的照片从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年报中撤了下来),并拒绝吃任何法式食品。每次去日本东京,他都只吃麦当劳果腹。他把自己看成是华尔街的一个圈外人,因此,也把他的套利部门打造成了一个与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的小群体:有向心力、彼此忠诚、保护严密,就像他在罗斯摩尔镇所拥有的世界一模一样。他和他的教授们都用学校顽童的昵称,如牧师、酋长、国王、老鹰等来称呼彼此。
尽管约翰·麦利威瑟确实对市场了如指掌,但对于一个交易员来说,他所获得的名声却多少有些言过其实。事实上,他真正的本事在于以一种非常低调的方式塑造人。每当他面对一群人讲话的时候,他就会显示出明显的不安,甚至会有些语无伦次,而听者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事情。但是,他对他的同事,却一直抱有极大的信心,而且从来都不加掩饰。这,对于他的交易员来说,无疑是一帖最好不过的兴奋剂。这些人本来就有超越常人的自信心,约翰·麦利威瑟的信任,更让他们如虎添翼。此外,约翰·麦利威瑟不断地向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其他交易员提供所罗门兄弟公司资金的做法,让这些教授对自己的资金地位有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使他们误以为自己永远可以得到更多的资金。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2)
随着套利部门赚钱越来越多,约翰·麦利威瑟的地盘也变得越来越大,连老对手小克雷格·科茨都归入到了他的麾下。事实上,所罗门兄弟公司所有的债券交易,包括政府债券、抵押债券、高收益公司债券、欧洲债券,以及日本债券购股权证,现在都由约翰·麦利威瑟掌管。这种情况非常合乎逻辑,因为只有这样,教授们才可以把他们的模型应用于所有新的交易领域。但这样一来,所罗门兄弟公司其他部门的人开始感到不自在起来。更何况,约翰·麦利威瑟经常会让他的两位部下——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维克多·哈格哈尼教授到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伦敦办事处和东京办事处去看一下,而这两位呆头呆脑的老兄会在人家的地头上,趾高气扬地大声宣布:“这笔交易做得很不错,但下的注太小了,至少应该增加10 倍,而不是2 倍!”
说这话时候的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们就是常胜将军!当时,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维克多·哈格哈尼都才只有20 多岁,而他们神气活现的对象,年龄都要比他们大两倍多,但他们仍然会说:“嘿,不要做这笔交易,我们比任何人都精通这些交易。我们套利部门的人会把这些交易做得更漂亮。”
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是一个特别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人。他表面看上去正式而彬彬有礼,但却像对待自己的下属那样对待那些交易老手,用他那种数学式的精密来激怒他们。一次,他试图说服一些石油交易员,用与他赌债券价格走势相类似的方法来赌石油价格的走势。就在劳伦斯·希利布兰德讲得摇头晃脑,而这些交易员听得半信半疑的时候,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突然高举起双手,大声宣布:“你们要考虑下面这些假定……”那样子,简直就像是高高在上地发布命令,而且要下面的人俯首为躬。
交易员们的生活总是充满着紧张与刺激。整天不得空闲,时而对着电话大声咆哮,时而隔着交易大厅呼喊,时而对着计算机屏幕紧张不已。就在这种受控制的混乱之地,约翰·麦利威瑟的套利部门似乎形成了一种神秘、能够享受特权的亚文化。每天有一半时间,他们会用一种只有他们能够理解的、神秘而又充满学术术语的语言来讨论交易活动,而另外一半时间,他们要么高声谈笑,要么就玩“说谎者的扑克牌”游戏。他们身穿便宜西装,态度潇洒自若,好像在不经意之间,就作出了最佳交易时间的选择。
这是一个私密性极强的部门,他们似乎完全获得了约翰·麦利威瑟用刻意保持神秘来保护自己的作风。尽管所罗门兄弟公司要求所有的交易员都必须与其他同事共享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但教授们对此却根本不当回事。他们的这种态度和做法,引起了小克雷格·科茨和其他很多人的不满。套利部门将交易大厅中传播的所有信息一网打尽,却对他们自己部门的研究成果严加保密。一次,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竞争对手培基证券公司(Prudential Bache )挖走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一名抵押债券交易员,这件事被公认为是对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漂亮一击。“他想要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呢?”培基证券当时的一位经理大笑着回忆说,“是分析方法?还是更好的电脑系统或者软件?不,都不是。他需要的是几把锁,从而能用这些锁把他的文件柜锁起来!这充分反映了他为人处世的态度!”正是由于他们对约翰·麦利威瑟的绝对忠诚,套利部门与其他任何人都保持了一种泾渭分明的界限,而正是这种界限,使得日后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与华尔街的所有其他人,形成了一种非常危险的疏远感。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是这些人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过于追求隐私保护的他甚至还拒绝所罗门兄弟公司替他拍照!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3)
“收购门”事件
由于所罗门兄弟公司其他部门的业绩普遍不佳,约翰·麦利威瑟及其套利部门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于是就向公司施加压力,要求公司裁撤投资银行部门,理由是该部门所获得的奖金与他们的贡献不成比例。随后,他开始宣称套利部门不应该分摊公司自助餐厅的费用,因为他们部门的所有人都不在那里用餐。与他右倾、自由主义色彩浓烈的作风相配的是,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抱怨,他们被一些垄断性的供应商绑住了手脚,看起来好像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每一个交易员或其他员工都应该自己解决自己的午餐。从更深一层意义来看,这其实表现出了一个事实,就是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及其套利部门的同事,对所罗门兄弟公司其他部门工作人员(通常年纪都更大一些)毫不尊重。“他们就好像待在太空舱一样。”希金斯这样评价约翰·麦利威瑟和他套利部门的成员,“他们从不呼吸其他所有人都呼吸的空气。”
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不断地对约翰·麦利威瑟表示,套利部门应该得到更多的报酬。他们认为,所罗门兄弟公司对所有部门平均分配红利的办法,是典型的大锅饭主义。他们认为,既然所罗门兄弟公司赚的钱大部分都来自于套利部门,因此,他们,而且只有他们,应该得到更多的回报。
1987 年,一位名叫罗纳德·佩雷曼的外来者提出,要恶意收购所罗门兄弟公司。戈特弗伦德对此非常担忧,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罗纳德·佩雷曼的恶意收购计划得逞的话,所罗门兄弟公司作为一家值得信赖的投资银行的声誉,从此就会一去不复返(事实上,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许多公司客户也可以在罗纳德·佩雷曼的恶意收购名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为了击败罗纳德·佩雷曼的恶意收购计划,戈特弗伦德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控股权,卖给了独立的友好投资者:大名鼎鼎的“股神”沃伦·巴菲特。一向用非常精确的数学方式来评价事情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对这一事件的最后结果非常不满,他认为所罗门兄弟公司在这桩交易中吃了大亏。尽管他对自己的诚实形象非常在意,但这位27 岁的天才却并不了解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无形资产,诸如它的道德形象,其实都是有价的,是可以卖大价钱的。为了阻止这桩交易,他飞往了奥马哈,企图说服已是所罗门兄弟公司董事之一的沃伦·巴菲特撤回其投资,但遭到了沃伦·巴菲特的断然拒绝。
约翰·麦利威瑟试图安抚这些年轻人,并重塑他们对公司的忠诚。就在交易员们的抗议声不断高涨之际,约翰·麦利威瑟邀请了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与公司资深合伙人威廉·麦金托什共进晚餐,以深入地了解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历史。作为一名深受爱尔兰天主教传统影响的自由派民主党人,约翰·麦利威瑟对公司的整体利益有一种比较深切的感觉,并愿意调解他手下那帮人不可调和的强硬立场。一方面,他请这些交易员们放弃对冲交易部门应该离开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想法,并且告诉他们:“我对这里的人是忠诚的。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的想法很贪婪。我请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住在哈莱姆的那些人吧!”另一方面,他向所罗门兄弟公司施加压力,要求公司清理门户,但并不是说完全置其他部门于不顾。每当他碰到问题的时候,心思缜密的约翰·麦利威瑟都会跟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打招呼:“我们手上有一笔大交易,但是我想先告诉你的是,这笔交易可能发生比较大的亏损。”实际上,在1987 年的金融市场大崩盘中,约翰·麦利威瑟的套利部门就已经出现过一天1.2 亿美元的巨额亏损。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其他人对约翰·麦利威瑟及其套利部门究竟在做些什么,其实并不很了解,对该部门的财务杠杆规模,其实也并不十分了解,但是他们都毫无保留地信任约翰·麦利威瑟,甚至连他在公司内部的对手也喜欢他。然而,没过多久,这种情况就结束了。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4)
是危机,更是契机
在这些年轻教授们持续不断的压力下(这些年轻人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1989 年,约翰·麦利威瑟说服戈特弗伦德接受了一个分配方案:套利部门将得到全部交易利润的15% ,作为该部门的固定比例红利。但是,在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扬言不予支持以后,这一方案最终无疾而终了。同往常一样,约翰·麦利威瑟提出的此方案并没有把自己包括在内,并告诉戈特弗伦德,他可以按照他认为公平合理的的数字,向他本人支付报酬。就在这一年,套利部门获得了大丰收,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甚至还得到了2 300 万美元的红利。尽管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仍然乘火车上下班,开的也依然只是一辆很普通的雷克萨斯(Lexus),但关于劳伦斯·希利布兰德获得巨额红利的消息还是在公司内部迅速传播开了,尤其是因为其他部门都没有这样一种分配模式,所以这一消息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内部引起了极大的争议。正如巴菲特的搭挡、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董事查理·门格所言:“所罗门兄弟公司那些激进一点的人都快气疯了。”
在这些快要气疯的人当中,一位名叫保罗·莫泽尔的34 岁交易员的态度尤为激烈。保罗·莫泽尔原是套利部门的一员,两年前被迫离开这一赚大钱的部门,转而负责政府债券业务。1991 年,即劳伦斯·希利布兰德获得巨额红利后的第二年,保罗·莫泽尔走进了约翰·麦利威瑟的办公室,向他承认了一个骇人听闻的过错:他向美国财政部提交了一份假标书,并在拍卖政府债券时多买进了一部分未得到批准的政府债券。
感到极度震惊的约翰·麦利威瑟立刻问保罗·莫泽尔:“就这一件事吗?你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吗?”保罗·莫泽尔回答说:“没有了。”约翰·麦利威瑟立刻向戈特弗伦德通报了这件事。他俩和其他两名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一致认为事态非常严重,但他们却并没对此采取什么补救行动。尽管对保罗·莫泽尔非常不满,但约翰·麦利威瑟依然对他以礼相待。事实上很难想象,一贯以团体利益至上的他,还会采取其他什么方法来处理这件事和这个人。在他看来,保罗·莫泽尔在工作上一向勤勤恳恳,这次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所以,他尽力维护保罗·莫泽尔,并仍然让他负责政府债券交易。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一个不是因为道德原因,而是由于约翰·麦利威瑟基于其独一无二的诚心而带来的判断失误。实际上,保罗·莫泽尔是一名十分摇摆不定的交易员,他行为处事的方式,更多地受到好奇心的驱动,而不是基于对利润的实际可行的预期。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了行规,已经对他的上司约翰·麦利威瑟乃至整个公司的声誉,带来了极大的损害。必须加以说明的是,保罗·莫泽尔这些极其愚蠢的犯罪行为,其实是很容易被他的上司发现的,但是,作为所罗门兄弟公司债券交易主管的约翰·麦利威瑟,几乎连想都没有想过,要对他手下的交易员是否有人会欺骗美国财政部进行了解。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约翰·麦利威瑟在事情已经发生以后却没有采取相应措施的做法,确实让人感到不解。几个月以后,即到了1991 年8 月,所罗门兄弟公司发现,保罗·莫泽尔对约翰·麦利威瑟也撒了谎,因为事实上,他还有其他许多犯罪事实没有交代。所罗门兄弟公司立即将情况向美国财政部和联邦储备理事会作了通报,这引起了两大机构的极端愤怒。这一丑闻引爆了一场震动,而这种震动所带来的影响似乎远远超过了保罗·莫泽尔所犯罪行本身。华尔街之狮戈特弗伦德因此被迫引咎辞职。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真理:美国财政部是绝不能被欺骗的!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一章 投机天才麦利威瑟(15)
沃伦·巴菲特急匆匆地从奥马哈飞抵纽约,就任所罗门兄弟公司新的首席执行官。他立刻将所罗门兄弟公司那些人心惶惶的行政人员召集起来,并且询问道:“我们还有没有办法挽救约翰·麦利威瑟?”当然,约翰·麦利威瑟是为公司赚钱最多的人,并且是大家公认的道德模范,更何况他手下的那批交易员都在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他,认为约翰·麦利威瑟在事情一发生后,立即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向他的上司作了汇报。但丑闻有关的所有人员,无一例外地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终于有一天,第一个将约翰·麦利威瑟带入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合伙人麦金托什来到了他位于42 层楼的办公室,向大家宣布,为了顾全大局,约翰·麦利威瑟必须立即离开所罗门兄弟公司。就在套利部门的那些交易员知道这件事情之前,他们的头头约翰·麦利威瑟已经辞职了。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约翰·麦利威瑟的意外,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像一部超现实主义的电影。更加糟糕的是,由于他的大名频频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使他觉得遭到了更大的伤害。“我是一个很害羞、很注意自我反省的人。”约翰·麦利威瑟后来对《商业周刊》的记者如此表示。更令他感到遗憾的是,他被人抛弃了,尽管他认为自己并没做错什么。这一段被聚光灯包围的痛苦经历令约翰·麦利威瑟变得更加自我封闭,直到后来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再次出现遗憾为止。与此同时,在套利部门永远值得他们怀念的约翰·麦利威瑟, 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十字军”战士。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将约翰·麦利威瑟的办公室完全保持了原样:他的高尔夫球杆、计算机、办公桌,一切都和他在时一模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约翰·麦利威瑟正在度一个长假。所罗门兄弟公司新任首席执行官德瑞克·莫汉极其敏感地意识到,只要这批崇拜约翰·麦利威瑟的交易员留在所罗门兄弟公司一天,约翰·麦利威瑟就是他绕不过、躲不开的竞争对手。果然,仅仅一年以后,就在约翰·麦利威瑟彻底解决了保罗·莫泽尔丑闻所带给他的全部后遗症以后,已成为所罗门兄弟公司套利部门和政府债券部门负责人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开始到处游说,希望公司能把约翰·麦利威瑟请回来,担任所罗门兄弟公司的联合首席执行官。
德瑞克· 莫汉是一位非常聪明的政客,他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更何况,他当时正在一门心思地把所罗门兄弟公司改造成一家能提供全方位服务的全球性投资银行。在他看来,套利部门只是他运营体系计划的一个环节而已。此时,已取代约翰·麦利威瑟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地位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极力反对德瑞克·莫汉的这项计划,他希望公司能够解雇一批投资银行人员,并对套利部门进行整顿。就在此时,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在抵押债券上的一大笔投资出现了灾难性的麻烦,使得账面亏损额高达4 亿美元。一般情况下,交易员大都会认输。但在不同凡响的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他极为冷静地建议公司加倍买进以摊低成本!由于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对自己所负责的交易极有信心,所以,他忍受了别的交易员根本不能承受的痛苦。他坚持认为市场就像一只变形的“机灵鬼”(Slinky,一种装有弹簧的玩具,会自动翻筋斗下楼梯。——译者注), 总有一天会反弹的。据说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以前只有一次最终是输掉的,这就证明,他绝对不是一名赌徒。但是他太过自负、总认为自己永远不会出错的毛病,对他的未来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最后终于酿成大祸。对于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加倍买进以摊低成本的建议,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管理层认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但同意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将手头已经开展的交易继续下去。最终这笔交易果然不出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所料地大赚了一笔。但是,这件事也提醒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管理层,在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喋喋不休地抱怨公司其他部门成为公司包袱的同时,他自己的套利部门却只会在账面遭受损失时,不断地向公司伸手要资金,以摊低自己的成本。在套利部门到底动用了公司多少资金、他们所从事的交易到底有多大的风险这一点上,公司管理层很难和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的观点达成一致,而后者为此向他们进行了为时几个小时的长篇解释。但事实上,问题很简单:如果哪一天“机灵鬼”真的弹不回来了,那么,套利部门究竟会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损失呢?显然,沃伦·巴菲特和门格对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满口数学语言的解释非常不满。最后沃伦·巴菲特同意把约翰·麦利威瑟请回来,但不是像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所希望的那样,成为整个公司的联合首席执行官。
约翰·麦利威瑟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重返所罗门兄弟公司。保罗·莫泽尔丑闻让他成为所罗门兄弟公司最高主宰的美梦彻底破灭了,但他另一颗怀有更大梦想的种子,却在这里萌发了。头发像波浪一般卷曲、眼睛深邃得让人无法捉摸的约翰·麦利威瑟,果断地中止了与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所有谈判,开始筹建一个崭新的、完全独立的套利基金,也许就是一个对冲基金。立刻,他就开始向自己一手创建的、热爱着的套利部门,展开了挖角行动。这一年,约翰·麦利威瑟45 岁。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1)
大牛市让世界上600 多万人成了“百万美元富翁”,这些人的资产总额,更是超过了17 万亿美元!至少,对这幸运的600 万投资者来说,对冲基金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向。
投资者都希望越来越多的对冲基金能为他们提供一个不会冒最大风险,但却追求最大确定性的投资通道;一个不靠大声嚷嚷,而是靠聪明睿智取胜的投资通道。而所有这些特征,正是约翰·麦利威瑟心目中理想的对冲基金所必须具备的。
先生,我热爱两面下注。
——亨利·菲尔丁(Henry Fielding)
英国著名小说家、戏剧家
你尽可以大胆预言,但切记,千万不要忘记两面下注。
——奥利佛·温德尔·霍姆斯(Oliver Wendell Holmes)
美国著名医学家、散文作家
东山再起,重整旗鼓
20 世纪90 年代初,就在约翰·麦利威瑟自起炉灶、东山再起的时候,投资业也正好步入黄金时代。与以往任何时候相比,参与投资的美国人越来越多,股价也日高一日地攀升至令人咋舌的高点。以前公认的股指高点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新纪录不断产生。投资者眼花缭乱,却并不感到满足。这是一个黄金时代,但也是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时代。美国人在股票自动行情大屏幕前面打发他们的闲暇时间,而股票自动行情大屏幕则将股票市场每时每刻的变化,清晰明了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不管是在健身房中,还是置身于机场,还是在单身酒吧里,电视屏幕上都充斥着关于股票行情的报道。专家们不断预测市场会出现修正行情,甚至警告说会出现崩盘,尽管事实一再证明,他们的预测是错的,但他们的呼声绝对是不应该被忽视的。投资者虽然都很贪婪,但是他们绝对很谨慎。那些一辈子也想不到会如此美梦成真的投资者们,现在需要一个去处,让他们能够进行再投资。而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应该是一个即使股市真的发生崩盘也不会让他们蒙受损失的好地方。当时,市场上富人多得如过江之鲫。真的要感谢那个大牛市,它让这个世界上超过600 万人的身价超过了100 万美元,成为了“百万美元富翁”, 而这些人的资产总额,更是超过了17 万亿美元!至少,对于这幸运的600 万投资者来说,对冲基金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投资方向。
从证券法角度来说,其实并不存在对冲基金这种形式或机构。而从实务角度来看,对冲基金是一种以有限合伙人形式并以套利为目的,进行证券互换交易的机构投资模式。事实上,从20 世纪20 年代起,就已有少量的对冲基金在运作了。其中“价值投资之父”本杰明·格雷厄姆运作的一个基金,可能就是最早的对冲基金之一。与主要由亲戚朋友组成的共同基金不同,这种有限合伙人制基金大都在华尔街的阴影底下进行运作,这些基金都是私人基金,大都是为富人而设计的投资集合工具(investment pool)。一般来说,这些基金都没有受到严格的监管。它们不需要在证券交易委员会进行注册,而只有一部分对冲基金需要向设在华盛顿的另一家机构——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y Futures Trading Commission)进行报备。它们大都不公布自己的证券投资组合,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或者说根据银行愿意贷给它们的资金额度)进行融资。对冲基金和共同基金另一个不同之处是,对冲基金的投资组合可以非常集中,而无需像共同基金一样,要考虑投资组合的多元化。实际上,对冲基金在随心所欲地选择各种各样的投资工具、各种金融衍生工具及抛空或高财务杠杆等投资方式方面,几乎是完全不受约束的。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2)
为了获得这样一种极大的自由度,对冲基金的客户被局限于少数几个经过选择的投资者之上,实际上他们更像是一家私人俱乐部。从法律上来说,这些基金的合同投资者不得多于99 个(可以是自然人,也可以是机构投资者),每个投资者的投资额不得少于100 万美元;如果有哪家对冲基金需要突破这一界限,那么它的规模可以在此基础上扩大,但每个投资者的投资组合价值必须在500 万美元以上,每家基金的投资者不得多于500 个。这一规定基于这样一种逻辑前提:既然这些基金只向一小群百万富翁和机构开放,那么就不需要动用像证券交易委员会那样的政府机构去费心劳力地对它们进行监管。该规定假定,所有这些百万富翁和机构都很清楚他们正在做什么。如果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了解,那么一旦出现损失,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不会对社会公众产生影响。
直到现在,大部分对冲基金经理依然都不为人所知。但在20 世纪80 — 90 年代期间,几家大型基金的经理在市场上创下了非常“响亮”的臭名,其中最著名的要算来自匈牙利的移民、外汇投机专家乔治·索罗斯了。1992 年,索罗斯旗下的“量子基金”以极其强悍的抛空手法,硬生生地突破了大名鼎鼎的英格兰银行的防线,迫使英格兰银行对英镑实施贬值,并从中赚了10 亿美元的利润。几年后,索罗斯因迫使东南亚国家货币全面且大幅贬值,最终导致整个东南亚国家经济全面崩溃,而受到世人的谴责(可能并不公平)。正是由于索罗斯和其他几名曝光率很高的对冲基金经理,如朱利安·罗伯逊、迈克尔·斯坦因哈特等人的强悍表现,对冲基金在市场上留下了一个到处兴风作浪、惟恐天下不乱这样一个典型的投机者形象。迈克尔·斯坦因哈特曾夸口说过,他和他的伙伴们已经是前卫资本主义最后的堡垒之一了。而在一般人眼中,对冲基金就是那种要么大赚要么大亏的风险承担者。在1998 年版本的《韦伯斯特大词典》(Webster’s Dictionary)中,对冲基金被定义为:用风险度极其高的方法进行对冲交易的基金。
尽管在市场上,对冲基金有着大手笔交易的名声,但事实上,大部分对冲基金的操作手法都非常简单,而这却正是对冲基金最吸引人的地方。“对冲基金”一词是从“从输赢两个方面对同一个人下注”这句话中衍生出来的,它的意思就是,通过向对手下注,将可能发生的投机风险降低到最小。该词最早指的是用来作为城市公园边界或界线的栅栏。以前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可以将这个词用在投资基金上。一直到1949 年,约翰·麦利威瑟真正的祖师爷阿尔弗莱德·温斯洛·琼斯组织了一个全部由合伙人组成的合伙人制基金为止。当然,在此之前,早已有类似的基金存在了,但这位澳大利亚出生的、大名鼎鼎的《财富》(Fortune)杂志专栏作家,却是真正运作一个平衡(或者说经过对冲)投资组合的第一人。当时由于担心自己所持有的股票市值在市场下跌时出现缩水,琼斯决定用对冲的方式,来弱化市场因素所带来的影响。和大多数投资者一样,他买进他自己认为便宜的股票,抛空他自己认为价格高估的股票。至少从理论上来说,琼斯所持有的股票组合是“平衡”的。世界上发生的任何一个事件,不管是战争、舞弊,还是气候变化,都只会让他投资组合中的一半涨,另一半跌。所以,其净收益水平的高低,仅仅只取决于他自己选择相对最好和相对最差股票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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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做法是一种比较保守的做法,尽管赚得不多,但亏起来也一样不会多。在20 世纪90 年代,这种做法对那些神经过敏的投资者有着极大的吸引力。与胆大包天的乔治·索罗斯迥然不同的是,大部分现代对冲基金都把高收益率和高稳定性,放在同样重要的地位。长期以来,他们都希望能获得非常可观的回报,绝不亦步亦趋地追随市场大盘的走势。理想化一点来说,他们应该能够在大市都赚钱的时候赚得比别人更多一些,而在市场出现逆转、大多数人都亏钱时,亏得比别人少一点。
有段时间,美国人非常热衷于比较投资回报率,就像他们当初热衷于计算不断上升的住宅价格一样。尽管当时人们对对冲基金的了解并不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对冲基金视为他们最看好的投资模式,因为在他们看来,在正常的市场风险范围之内,对冲基金似乎是一条可以让他们规避风险、早日发财致富的得力工具。以前人们会在烧烤会上谈论建立共同基金来进行投资,但现在共同基金已经太普通了!对于那些夏天去汉普顿避暑,那些用沃尔霍斯的画作来装饰家居的人,以及那些经常出没于艺术盛会和慈善晚餐会的人们,投资对冲基金已经成为了一种地位的象征,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成为华尔街最精明能干、最富有潇洒气质的那一群人中的一分子。当人们在谈论投资时,还有什么比把自己的资金交给一位精明能干的年轻对冲基金经理来打理更让人得意呢?尤其是这位年轻的基金经理还为某某名人打理投资的时候。对冲基金已经成为富有和杰出的一种象征。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对冲基金经理们收取的高额管理费,反而巩固了他们的这种地位:因为大部分人都同意一种逻辑:没有金刚钻,怎敢揽瓷器活?因此这种情况就造成了这样一种现象:对冲基金的经理们不仅将投资者的一大块利润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而且,还贪得无厌地要求得到投资者一定百分比的资产!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美国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了无数个对冲基金。1986 年,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作过一次调查,当时,美国共有215 家对冲基金。到了20 世纪90 年代,这一数字可能超过了3 000 家(没有任何人搞得清的数字),而且,这些基金的投资风格和所投资的资产品种也大都各不相同。在这些基金中,大多数的规模都比较小,所涉及的资金总额约为3 000 亿美元,大大小于总资产额高达3.2 万亿美元的共同基金。但是,投资者都希望能够有更多的对冲基金出现,希望这些对冲基金能够在平淡无味的投资渠道之外,为他们提供一个能充分展现他们的勇敢且又很安全的投资通道:一个不会冒最大风险、但却追求最大确定性的投资通道;一个不靠大声嚷嚷、而是靠聪明睿智取胜的投资通道。而所有这些特征,正是约翰·麦利威瑟心目中理想的对冲基金所必须具有的。
受阿尔弗雷德·琼斯的启示,约翰·麦利威瑟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应该在债券市场上,专注于“相对价值”的交易。因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应该在买进某些债券的同时,卖出另外一些债券。他们赌的是两种债券之间利差的扩大或缩小。如果意大利的利率比德国高很多,那么这就意味着,意大利的债券价格要比德国的便宜。这时如果一位交易员买进意大利债券,同时抛空德国债券,而意大利债券和德国债券之间的利率差最后缩小的话,他就会获得盈利。这就是证券交易的相对低风险策略,因为不同债券的价格一般都是同升同降的,而利差的变动则不像债券价格本身那么大。正像阿尔弗雷德·琼斯的基金一样,从理论上来看,不管市场是升还是降,甚至崩盘也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都不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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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与阿尔弗雷德·琼斯的做法不同的一点是:约翰·麦利威瑟从一开始就打算,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将利用其自有资金20 甚至30 倍,甚至更多倍数的财务杠杆来开展交易,而这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战略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为,他们买进和抛空的债券之间的利差通常都非常小,如果要由此获得巨额利润,就必须在巨大的财务杠杆帮助下,进行无数次巨额交易。对于任何一个到过赌场的人来说,这一战略都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力。正好像跷跷板可以帮助小孩翘起体重比自己大得多的大人一样,财务杠杆可以帮助你大大增强自己的“力量”,即自己的盈利能力,因为它可以让你像使用自己的钱一样,用借来的钱来生钱。当然,出现亏损的可能性也同样加大了。如果由于某种原因,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投资战略失败,那么,他所蒙受的损失相对就会大得多,损失的速度也会快得多。事实上,甚至会危及他们自身的生存,尽管这种情况的发生概率非常之小。
昔日部下重返,制订惊人计划
1993 年初,约翰·麦利威瑟给美林证券当时的董事长丹尼尔·图利打了个电话。还在为受保罗·莫泽尔丑闻牵连而愤愤不平的约翰·麦利威瑟开口就问:“我是一个废物吗?”丹尼尔·图利回答说当然不是。丹尼尔·图利让约翰·麦利威瑟与美林证券专门负责为对冲基金募集资金的人员保持联系。很快,美林证券就同意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募集资金了。
约翰·麦利威瑟制订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他希望即使没有所罗门兄弟公司巨大的资金实力作后盾、巨额的银行授信额度和完善的信心网络,以及7 000 名员工的支持,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也照样能够在全球交易和获得无与伦比的市场地位这两个方面,至少达到所罗门兄弟公司套利部门的水平。为所罗门兄弟公司效力如此之久、贡献如此之大,最后却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一想起这一点,约翰·麦利威瑟就感到愤愤不平。他渴望能创建一个更好的套利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
从一开始起,约翰·麦利威瑟就希望能为自己大手笔地募集到25 亿美元的基金(一般的基金都是从这一数字的1% ,即2 500 万美元起步的)。事实上,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大手笔的:它所收取的管理费要比其他基金高得多,除每年按2% 的比例向投资者收取固定的资产管理费以外,约翰·麦利威瑟和他的合伙人们还向投资者收取其全部利润25% 的利润分成(与此相对应的是,其他基金一般只收取1% 的资产管理费和2% 的利润分成)。这么高的收费标准,约翰·麦利威瑟认为,是为了能够保持其进行全球性交易的能力。但实际上,这只不过反映了约翰·麦利威瑟对基金进行全球化运作的渴望。
更有甚者,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还坚持,所有的投资者都必须承诺:3 年之内不得撤资。在对冲基金这一领域中,这一规定绝对是闻所未闻的。但事实上,这一规定是很有道理的。如果市场出现逆转迹象,那么,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就会拥有一笔真正的“长期资本”,就可以像银行对储户一样说:“明天再来吧。”此外,它还要求投资者要给予他们充分的信任,这主要是因为约翰·麦利威瑟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正式的追踪记录来让投资者了解。因此,尽管投资者多少都知道,所罗门兄弟公司近几年的盈利主要都来自于套利部门,但对它为什么能够获得盈利却并不清楚;而且,即使是对套利部门的工作能够赚多少钱有所了解的投资者,也对它究竟是如何赚到这些钱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对于他们来说,模型、利差以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金融衍生工具,所有这些东西实在是太专业了,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何况,对于因投资而受到证券交易委员会处罚、刚刚从困境中脱身的约翰·麦利威瑟创建的这样一个基金,投资者都还存在很大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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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美林证券开始为募集资金制订计划的同时,约翰·麦利威瑟的老搭挡们则纷纷离开了所罗门兄弟公司。1993 年初,艾里克·罗森菲尔德首先追随约翰·麦利威瑟而去,紧接着,伊朗裔犹太人维克多·哈格哈尼也辞职而去。令人惊讶的是,他挂冠而去的消息,竟然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交易楼层,赢得了一片喝彩声。7 月,格里高利·霍金斯也辞职了。现在,约翰·麦利威瑟的团队就缺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一人了,而后者在所罗门兄弟公司的竭力挽留之下,陷入了两面为难的境地。于是,约翰·麦利威瑟与他的顶尖交易高手们一起,开始策划一系列计划。约翰·麦利威瑟很诚心地向老上司戈特弗伦德发出邀请,希望他出任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董事会非执行主席,条件是他放弃向所罗门兄弟公司追讨他认为欠他的酬劳。事实上,所罗门兄弟公司套利部门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和戈特弗伦德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他经常会在市场气氛过于乐观的时候,向那些年轻的交易员们作出非常重要的提示。
经济学泰斗的加盟
约翰·麦利威瑟非常希望能够建立起一个无论是戈特弗伦德,还是那些聪明能干的年轻交易员们都无法很好传递的品牌形象。他需要一种能够让投资者正确评判其大胆计划的优势。因此,他对他的团队进行了重新整合和包装,使整个团队显得不仅是一群债券交易专家,而且是一群经验丰富的金融高手。因为这一次,约翰·麦利威瑟要募集的是整整25 亿美元,而不是去网罗一名默默无闻的年轻助理教授。于是,约翰·麦利威瑟这一次将目光转向了最高级的学术界,转向了哈佛大学的罗伯特·默顿教授,一位在金融界举足轻重、被许多业内学者视为天才的权威级学者;一位为华尔街培养了包括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在内的好几代交易员的泰斗级人物。其实,在20 世纪80 年代初期,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就已经说服罗伯特·默顿教授,担任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顾问,因此,他与整个套利部门的成员,都早已建立起了非常和谐的亲密关系。更重要的是,罗伯特·默顿教授的名字,就是一把开门的钥匙,不仅可以从美国,而且还可以从欧洲甚至亚洲,为约翰·麦利威瑟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带来源源不断的投资资金。
罗伯特·默顿教授的父亲罗伯特·K. 默顿,是一位非常著名的来自哥伦比亚大学专门研究科学家行为的社会科学家。就在他的儿子出生以后不久,罗伯特·K. 默顿先生创造了一个新的概念:自我实现预言。他认为,银行储户因为害怕银行倒闭而纷纷挤兑,就是“自我实现预言”现象的最好证明。而他的儿子、后来大名鼎鼎的罗伯特·默顿教授,恰好成了他父亲这一预言的一个极好的证明。在纽约郊外赫德逊河畔哈斯廷斯长大的罗伯特·默顿,很早就显露出他出众的天赋,并运用系统性方法来研究他感兴趣的任何事情。罗伯特·默顿是一个狂热的棒球迷和汽车迷,他可以很清楚地记得每一个棒球手的平均击球次数,还对每一款美国汽车的引擎尺寸了如指掌。后来,在玩扑克的时候,他可以眼睛只盯着灯光,并轻而易举地完成约定。就像他父亲研究过的那些科学家一样,罗伯特·默顿教授,正如一位作家日后描述的那样:“在他自己周围满世界寻找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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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还在加州理工大学念本科的时候,他对另外一种东西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那就是投资。当时,伯特·默顿经常在早晨6 时30 分纽约股市开市的时候(加利福尼亚的时间要比纽约晚3 个小时。——译者注),赶去当地的证券经纪行。在那里,他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来进行交易和关注市场!天如人愿的是,罗伯特·默顿后来转入了著名的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经济学。20 世纪60 年代后期,经济学家才开始将金融转变成一种可计量的方法。对于在大名鼎鼎的保罗·萨缪尔森(1970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译者注)门下工作的罗伯特·默顿来说,这无异于一片充满生机的新天地。当时,经济学家刚开始构筑模型,来描述市场在任何时点上的形态(至少是理论上应该具有的形态)。此时,罗伯特·默顿取得了一个“牛顿式”的开创性成果,即建立了一个价格模型,以反映在一系列细微时间段内的价格变化。罗伯特·默顿将这一模型命名为“持续时间金融”模型。许多年后,法国兴业银行(法国主要银行集团之一,总部设在巴黎,上市企业分别在巴黎、东京、纽约证券市场挂牌。法国兴业银行是世上最大的银行集团之一。——译者注)的一名金融衍生品专家斯坦·乔纳斯观察说:“金融业大部分人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只不过在为罗伯特·默顿20 世纪70 年代所做的工作提供注脚(在此指所做的工作都要以罗伯特·默顿的工作为基础。——译者注)。”罗伯特·默顿教授当时讲课时所用的蓝色油印讲义,现在已成了很珍贵的收藏品。
20 世纪70 年代初,罗伯特·默顿教授开始致力于研究这样一个问题,即如何才能确定一个公式,来为股票期权“正确”定价(这一问题后来被另两位经济学家费舍尔·布莱克和马尔隆·斯科尔斯解决了)。为了把握股票期权和实际股票之间的关系,罗伯特·默顿教授设计了一个形态很优美的数学模型,彻底解决了这一难题。但他一直等到两位同行的论文发表以后,才很有风度地将自己的成果公诸于众。从此,这一模型一直以“布莱克-斯科尔斯模型”的名称而名扬天下。但在当时,由于根本就不存在一个非常活跃的股票期权市场,所以很少有人对这发生的一切感兴趣。凑巧的是,就在这一模型问世前1 个月,芝加哥期权交易所正式允许股票期权挂牌交易。不久,得克萨斯仪器公司就在《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上刊登广告称:“你现在可以用我们的计算器来计算布莱克-斯科尔斯值了。”事实上,这是金融衍生工具革命的真正起端,以前,从来没有哪一位教授,能对华尔街产生过这样重大的影响。
20 世纪80 年代,约翰·麦利威瑟和其他许多交易员一样,就像交易股票和债券一样,开始很熟练地交易这些全新的金融衍生工具。与实际的证券相比较,金融衍生工具只是一些从股票、债券,或者其他金融性资产中衍生出价值的合约,这也正是这些合约被称为衍生工具的原因。例如股票期权,即在某一规定时间段内,以某一特定价格购买某种股票的权利的价值,将随着目标股票价格的波动,而发生相应的涨跌。
罗伯特·默顿教授欣然接受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邀请,因为在他看来,这给了他一个在现实世界中验证其理论的极好机会。最近,罗伯特·默顿教授辩称,金融衍生工具已彻底打破了本来在投资银行、商业银行,以及其他金融机构之间所存在的界线。而在他帮助创造出来的这一无边无际的衍生金融工具世界中,只要能够订立一个适当的合约,任何人都可以承担融资或提供证券所带来的风险,在这个过程中,起作用的是其功能而非其形式。这早已在抵押债券市场上得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明。这一市场原本一直由本地银行主宰,但现在,这一市场的贷款资金,主要由大量只购买了很少数量的证券化抵押资产的、彼此之间毫无关联的投资者所提供。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7)
事实上,罗伯特·默顿教授并不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是一个对冲基金。他和其他许多合伙人一样,对对冲基金这一名称嗤之以鼻,而是把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视为一个像银行一样为市场提供资金、富含艺术性的金融机构。两者的差别在于,银行将从储户那里借来的钱贷给当地的居民和企业,银行在其资产和债务之间进行平衡,其所获得的利润,即来自于它向借款人收取的费用与向储户支付的费用之间所存在的微薄利差;同样,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以抛空某种债券的方式“借钱”,而以买进另外一种债券的方式“贷款”。所不同的是,买进债券的市场需求相对比较弱,因而,其利息收益率也就相应地会高一些。因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就如同一家银行,它的收益同样也来自于利差。尽管这些描述有些简单和片面化,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确是用投资于风险较大的债券(这意味着收益也比较高)的方式,向市场“提供流动性”。事实上,银行除了能够向市场提供流动性以外,它还能做些什么呢?真要感谢罗伯特·默顿教授,他让狭隘的对冲基金开始在一个更加广阔的平台上,给自己准确定位!
艰难的路演
不幸的是,罗伯特·默顿教授的加盟,并没有给基金销售带来很明显的作用。他的想法太书生气了,而且他还一直惦记着哈佛的那些课。到了1993 年的夏天,约翰·麦利威瑟又网罗了一位学术明星马尔隆·斯科尔斯。尽管有不少学术界人士认为,马尔隆·斯科尔斯的分量要比罗伯特·默顿教授小得多,但因为布莱克-斯科尔斯模型的缘故,马尔隆·斯科尔斯在华尔街的名气骤然上升。由于马尔隆·斯科尔斯同样也在所罗门兄弟公司工作过,所以,他同样和约翰·麦利威瑟以及他的团队非常熟悉。至此,由于有了两位得到过诺贝尔奖提名的金融界重量级人物的加盟,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业内的地位,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高大起来(就像拥有了迈克尔·乔丹和穆罕默德·阿里一样)。“这简直就是一支梦之队。”一位最后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投资的资金管理经理如是说。
1993 年秋,美林证券急匆匆地召集了一批投资者。几辆加长的豪华房车载着几位重量级投资者,来到了位于纽约曼哈顿南端的美林证券总部。美林证券首先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情况,进行了一番演示。这些投资者在承诺一定会保守秘密后,离开了美林证券。随后,美林证券特派员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各个合伙人分成几个小组,开始进行资金募集路演。他们路演的足迹,遍及纽约、波士顿、费城、塔拉哈西、亚特兰大、芝加哥、圣路易斯、辛辛那提、麦迪逊、堪萨斯城、达拉斯、丹佛、洛杉矶、阿姆斯特丹、伦敦、马德里、巴黎、布鲁塞尔、苏黎世、罗马、圣保罗、布宜诺斯艾利斯、东京、中国香港、阿布扎比,以及沙特阿拉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为每一位投资者设定的投资下限是1 000 万美元。
路演刚开始时,情况很不妙。约翰·麦利威瑟表现得像一名政客一样,唯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泄露他们天大的秘密一样。“所有人都希望能够看到约翰·麦利威瑟,可他就是不说话。”美林证券的戴尔·梅耶不满地抱怨说。而保守的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同样也非常低调,搞得投资者一个个昏昏欲睡。格利高里·霍金斯这位罗伯特·默顿教授的学生表现得更差,竟然指望用一大堆希腊字母和代数符号,来说服投资者掏钱投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合伙人都不知道如何用故事来打动投资者,他们的演示看上去更像是数学教授在给学生讲课。另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个名字,也让许多投资者感到没什么兴趣,只有罗伯特·默顿教授很喜欢这个名字。事实上投资者有很多理由拒绝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第一,约翰·麦利威瑟竟然拒绝向投资者透露他的投资战略;第二,许多人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准备用如此高的财务杠杆进行运作大表震惊(奇怪的是,约翰·麦利威瑟非常小心地对此作了透露);第三,像洛克菲勒基金会、洛沃斯公司这些大机构投资者,则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将要收取的高额管理费感到不可理解。一句话,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整个计划并未经过市场检验,尤其是对那些专门向机构投资者提供咨询意见,并能够决定大笔资金投向的专业投资顾问来说,更是如此。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8)
一直在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争取重量级投资者的约翰·麦利威瑟前往奥马哈,与大名鼎鼎的沃伦·巴菲特共进牛排晚餐。约翰·麦利威瑟心里很清楚,只要沃伦·巴菲特愿意投资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那么,其他的投资者就会跟进。沃伦·巴菲特像以往一样,高高兴兴地接待了约翰·麦利威瑟,并客气地对他进行了一番鼓励,但就是不愿签发支票。
在遭到美国最富有的投资者的断然拒绝以后,约翰·麦利威瑟与乔·柯兹纳进行了接触。长期以来,乔·柯兹纳一直很妒嫉所罗门兄弟公司拥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套利部门,并一直希望在高盛公司内部建立一个能够与之抗衡的相应部门。乔·柯兹纳表示,高盛公司有兴趣成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大投资者,也可以考虑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合并进高盛公司。但这两种可能最后都没实现。瑞士联合银行对约翰·麦利威瑟的计划观察了很久,但最后也没有参与投资。未能得到这些大银行的支持,确实令人感到沮丧。事实上,尽管外表一副不太在乎的样子,但约翰·麦利威瑟一直在担心,他与所罗门兄弟公司之间的关系有一天会遭到切断。所以,他迫切需要有一家大机构来为他撑腰。
优秀的基金销售员
为了将这种需要转化成优势,约翰·麦利威瑟开始寻求一些外国银行作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外部合伙人,以便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更具国际化色彩。约翰·麦利威瑟希望每一个这样的外部合伙人(他称之为“战略合伙人”)能够包销1 亿美元的投资额度,并在其本国市场上加以消化。这个计划是非常典型的“约翰·麦利威瑟式”计划,包括将投资者称为“战略投资者”以取悦于这些投资者等等。事实上,至少从理论上来看,这种做法确实能够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和这些外国实现双赢。所以,罗伯特·默顿教授非常喜欢这个计划,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完全可以证明他的理论,即旧的机构体系是完全可以突破的。约翰·麦利威瑟这一计划的另一个好处是,在美林证券争取客户的同时,约翰·麦利威瑟可以集中精力与国外大银行进行有针对性的洽谈。
此时,美林证券的资金募集工作有了一个比较大的进展。它设计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分支”基金系统,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能够以不同的基金形式,向不同税负、不同法律地位的投资者进行筹资。在这些“分支”基金中,有专门吸引普通美国投资者的;也有专门为免税养老基金而设计的;还有为日本投资者专门设计的将利润与日圆进行对冲的一个基金;此外,他们还为欧洲的机构投资者设计了一种只能将资金投资于在交易所上市股票的基金,后来这一基金在爱尔兰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了。
但是,所有这些“分支”基金都只是一个幌子,都不保留募集来的资金,而是通过账面上的技术处理,把所有的资金输往它们共同的核心基金:注册于避税天堂开曼群岛的长期资本投资组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长期资本投资组合都是唯一的一家基金:它是买卖债券和持有资产的主体,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则负责这一基金的运作。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注册于特拉华州,性质为合伙制企业,其所有人为约翰·麦利威瑟及其合伙人,以及部分合伙人的配偶。尽管这种非常复杂的组织结构,让很多人对之望而却步,但受到大部分合伙人的热烈拥戴。在他们看来,他们驾驭复杂交易的能力,就是他们与其他交易员相比所具有的优势之一。当然,从形式上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合伙人既不在开曼群岛,也不在特拉华州,他们的办公地点,都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和英国伦敦。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9)
在刚刚开始市场推广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这些合伙人就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那天,在他们的律师托马斯·贝尔(辛普森-撒切尔-巴特莱特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的办公室里,艾里克·罗森菲尔德兴奋地跳起来说道:“快来看看这个,看看所罗门兄弟公司都做了些什么!”他把一张纸扔在大伙面前,那是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一张收益报表。所罗门兄弟公司已经正式决定,将套利部门这些年来获得的利润公诸于众。现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合伙人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外宣传他们以往的辉煌业绩了。所罗门兄弟公司公布的这份收益表显示,在过去5 年中,套利部门每年为公司带来5 亿美元的利润,占其利润总额的大部分。但即使如此,他们还不足以说服投资者将钱投给他们这个基金。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尽管美林证券一再劝说,但约翰·麦利威瑟及其合伙人始终对他们的投资战略守口如瓶。更有甚者,他们连交易方案都不肯向投资者透露。所以,即使投资者有兴趣投资,但他们始终没有任何办法了解合伙人究竟会怎样处理他们的投资。毕竟,在当时来说,大多数人对债券套利并不了解。
美林证券负责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筹资方案的“老烟枪”主管艾迪森·米切尔,一直都在试图说服约翰·麦利威瑟讲清楚他的投资战略,但是,约翰·麦利威瑟好像根本不记得是他需要筹集这笔资金,始终不肯加以披露,甚至在与艾迪森·米切尔私下相处时,也严守自己的口风,绝不透露他自己联系的银行名称,好像这一切都牵涉到国家机密一般。面对这样一个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客户,艾迪森·米切尔感到极为尴尬,他甚至连将这一基金卖给自己的老板都做不到,更何况卖给其他投资者了。因此,尽管艾迪森·米切尔向美林证券建议说,公司应该成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但是,遭到负责美林证券资本市场业务的戴维·柯曼斯基的断然拒绝。他只同意将美林证券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筹资方案中所获的1 500 万美元手续费拿出来,投入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其他一切免谈。
在路演途中,一个包括马尔隆·斯科尔斯、格利高里·霍金斯,以及若干美林证券人士在内的小组,辛辛苦苦地去了一趟明尼阿波利斯,对保险业巨擘康塞考公司进行了一次访问。当他们精疲力竭地赶到康塞考公司后,马尔隆·斯科尔斯立即向他们解释,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如何能够在哪怕是效率相对比较高的市场上,获得巨大的利润。突然,康塞考公司一名30 岁左右的金融衍生工具交易员安德鲁·乔说道:“市场并不会给你那么多机会,你根本就不可能从国库券市场上赚到那么多钱。”这位仅有金融硕士学位的年轻人,似乎对大名鼎鼎的布莱克-斯科尔斯模型的发明者并不买账。被激怒了的马尔隆·斯科尔斯马上从皮靠椅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对安德鲁·乔大声吼道:“你就是原因!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笨蛋,我们才能赚到那么多钱!”对此,康塞考公司感到极为不满,会议很快就不欢而散了。美林证券的人要求马尔隆·斯科尔斯赔礼道歉,但格利高里·霍金斯觉得事情很好笑,一直捧着自己的肚子在那里狂笑不止。
平心而论,马尔隆·斯科尔斯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最好的基金销售员。投资者们至少都听到过他的大名,有的甚至还上过他的课。马尔隆·斯科尔斯是一个固执的人,他非常外向,也十分健谈。他用一个非常生动的比喻来解释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基金获利方式: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是在成千上万笔交易中,每笔赚非常微薄的一点点利差,而这些利差是其他人看都不要看的(或者说根本就看不到的),就像吸尘器吸掉的钱,都是别人看不到或者根本不在意的一样。有趣的是,在他进行解释时,他会将一枚硬币抛到半空中,以加深大家的印象,而在这样一些场合之中,这种小动作绝对是无伤大雅的。即使在涉及基金神秘的细节问题时,马尔隆·斯科尔斯也总能用一连串的数学概念和术语轻而易举地绕过去,并使提问的人像一个小学生般感到没有面子。“他们用马尔隆来对付你。”康塞考公司投资部门的负责人麦克斯威尔·波布利兹这样说道。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10)
作为加拿大安大略省一名牙医的儿子,马尔隆·斯科尔斯的举止行为并不像一名成就斐然的学者。满脑子创业想法的他,曾经和他的兄弟一起,涉足过许多行业。他们干过出版,也卖过刺绣缎纹布。1962 年大学毕业以后,不知疲倦的马尔隆·斯科尔斯在芝加哥大学找到了一份暑期工作:担任计算机编程员。当时,马尔隆·斯科尔斯对计算机几乎一窍不通,当时,商学院的那些教授们对计算机的力量刚刚开始有所了解,正在拼命地着手建立数据库,尤其注重与股票市场价格有关的研究。而马尔隆·斯科尔斯的计算机编程工作如此之糟糕,令这些教授们极为恼怒,只能让他随时待命,同时自行做一些市场研究工作。
就此,马尔隆·斯科尔斯陷入了一群保守学者的包围之中。尤金·法马、罗伯特·莫顿·米勒等学者,正在发展一种后来成为现代金融学核心的理论体系,即效率市场假说(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该假说的前提是股票价格永远是“正确”的,因此没有任何人能正确把握市场未来的走势,因为市场走势一定是“随机”的。当然,如果要股票价格保持“正确”,市场所有的参与者就必须是理性的,其所获得的信息也必须是充分的。事实上,这一假设有一个前提条件:全世界所有的交易场所和证券经纪行的营业所,或至少能够决定价格的那些人,都像劳伦斯·希利布兰德一样,只付“值得”的价钱,从来不多付或少付一分钱。据在芝加哥大学与马尔隆·斯科尔斯一起从事研究工作,后来一手将自己所创立的对冲基金断送干净的维克多·内德霍夫说,马尔隆·斯科尔斯当时是“随机漫步理论”派(Random Walk,该理论认为,证券价格的波动是随机的,像一个在广场上行走的人一样,价格的下一步将走向哪里,是没有规律的。——译者注)的一位追随者,所谓的“随机漫步理论”认为市场决不会犯错。一次,一名不动产经纪人劝他在学校附近的海德公园买房,并对他说,此处的房价一定会在一年之内上涨12% 。皮肤黝黑、喜欢长篇大论的马尔隆·斯科尔斯立刻对这位经纪人进行了一番说教。他说,如果真像这位经纪人所说的那样,那么,这里早就不会有房子了。尽管马尔隆·斯科尔斯对这一理论确信不疑,他自己却从来不认为自己不能打败市场。20 世纪60 年代末,他把自己所有的工资全部投入股市,自己则靠借钱度日。当市场狂跌时,马尔隆·斯科尔斯不得不恳求银行延缓贷款时间,以免被强行平仓而遭受巨大损失。最后,他所购买的股票终于止跌回升了——这并不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合伙人最后一次认识到,一个友好的银行可以具有多么大的价值!
罗伯特·默顿是一位真正集大成的理论家,而马尔隆·斯科尔斯则是一位寻找正确方法来对理论进行检测的高手。罗伯特·默顿说话做事都会有所保留,而马尔隆·斯科尔斯则咄咄逼人,追根究底,语不惊人誓不休。这两个人碰在一起,不断地进行脑力震荡。尽管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看到曙光,但许多震荡确实闪现出了创造性的光芒。由于马尔隆·斯科尔斯在实务方面所具有的超凡脱俗的能力,他对所罗门兄弟公司作出了极大的实质性贡献,并且帮助所罗门兄弟公司建立了一个专门从事金融衍生工具交易的子公司。此外,马尔隆·斯科尔斯还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税务专家,对美国和外国的各种税法都非常熟悉。在他看来,税务简直就是一项大规模的智力游戏:“根本就没有人在真正纳税。”马尔隆·斯科尔斯相信,人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利用一切方法进行避税,尽管这种看法并不符合芝加哥学派把人视为经济机器人的观点。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马尔隆·斯科尔斯带头倡导了一项极其聪明的计划:让合伙人延期10 年再来分配应得的利润,以此来进行合法避税。他把这一计划所有的细节全部告诉了他们的税务顾问。但最终,这一计划并没有得到其他合伙人的响应。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中,几乎所有的合伙人都很喜欢马尔隆·斯科尔斯的热情与生活情趣。他一直在不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11)
停地重塑自我,并不断追求新的运动方式,如滑雪等。而且由于受约翰·麦利威瑟的影响,马尔隆·斯科尔斯对打高尔夫尤为热衷。
随着马尔隆·斯科尔斯的加盟,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资金募集工作越来越像样了。他们将一个巨大的诱惑放在投资者面前,告诉他们,每年30% 的投资回报率(而且是扣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收的管理费以后)并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更有甚者,尽管这些合伙人也很清楚地提醒投资者,投资是有风险的,但他们却强调,他们会很好地分散并规避这些风险。由于他们的投资组合遍及全球,所以,他们认为自己的鸡蛋已经放在了很安全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市场的变化可以把他们的基金拉下马!
联邦政客加盟
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合伙人,对那些最挑剔的投资者展开了“人盯人”式的说服攻势,经常邀请这些投资者到他们位于格林威治河岸汽船街装饰非常朴素的总部去,有些投资者甚至受邀去了七八次之多。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身穿卡其休闲裤和高尔夫T 恤衫的合伙人,看上去一个个信心十足的。事实上,这些人早已在所罗门兄弟公司赚到了数以千万美元计的钱,而且,他们向投资者们保证,他们一定可以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将这一赚钱的神话演得更加出色、精彩。在这些聪明绝顶、精灵古怪的人面前,投资者尽管对约翰·麦利威瑟们将如何运作这一基金不甚了了,却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信条忘得一干二净了。“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黄金组合,他们确实知道如何才能赚大钱。”瑞士银行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投资者雷蒙·巴尔说。到了1993 年,尽管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尚未正式开张,准备工作的进展也十分缓慢。但是投资者承诺的资金却已开始陆续到位。当劳伦斯·希利布兰德终于离开所罗门兄弟公司,加入他们这帮老兄弟的队伍以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些合伙人的士气,高涨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对于他们来说,罗伯特·默顿和马尔隆·斯科尔斯的存在,可以大幅度增加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市场号召力;而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则是一名真正能够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收银机转个不停的赚钱高手。
约翰·麦利威瑟还向他的两位长年高尔夫球友——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一名行政管理人员理查德·利希,以及自己创建过一家债券经纪行的密友詹姆斯·麦克恩蒂,提供了合伙人的位置。在这些交易员之中,这俩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待人友善、随和的推销员理查德·利希负责与华尔街银行家打交道,这恰恰是那些犟头倔脑的交易员最不擅长的;而詹姆斯·麦克恩蒂的作用则让人感到一头雾水。他在卖掉债券经纪行后,过着让人看不懂的豪华生活:乘直升飞机回他在汉普敦的家;乘私人飞机去格林纳达度假。所有这一切,让他得到了一个“酋长”的绰号。与那些呆头呆脑的书呆子交易员截然不同的是,出生于纽约布朗克斯的詹姆斯·麦克恩蒂是一个很老派的交易员,他完全凭自己的判断和胆识进行交易。但约翰·麦利威瑟就是喜欢有这样一些朋友在他身边,与他们在一起让他感觉很放松,甚至变得有些喜欢社交了。因为,理查德·利希和詹姆斯·麦克恩蒂也都是爱尔兰人后裔,他们让约翰·麦利威瑟感觉很自在。另外,他们也是约翰·麦利威瑟最为珍视的资产:位于爱尔兰西南海岸、草皮修剪得平整如镜的沃特维尔高尔夫球场的两名合伙人。
《拯救华尔街》 第一部分 第二章 避险趋利的对冲基金(12)
1994 年初,约翰·麦利威瑟网罗进一名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人物——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副主席、仅次于大名鼎鼎的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的戴维·马林斯。与公司的许多合伙人一样,戴维·马林斯也是罗伯特·默顿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后来在哈佛大学执教时,与艾里克·罗森菲尔德成为很好的朋友。作为美国中央银行的一名高级银行家,戴维·马林斯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与国际性银行打交道的机会。此外,戴维·马林斯还是美联储负责处理保罗·莫泽尔丑闻的关键人物,这也就意味着,约翰·麦利威瑟在华盛顿留下的记录,并没有受到什么玷污。
戴维·马林斯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涉足投资了。他的父亲是阿肯色大学的校长,他本人在哈佛任教时很受学生欢迎。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是以处理金融危机的专家身份开始其政府官员生涯的。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角色转换,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若干年后的危机处理负责人,可能仍然是戴维·马林斯。在1987 年股市大崩溃以后,戴维·马林斯帮助白宫起草了一份内容极其精辟的报告,将股市大崩溃归咎于新的金融衍生工具市场所产生的抛售雪球效应。此后,他加入了美国财政部,协助起草了旨在对美国濒于破产的储蓄和信贷机构提供帮助的一项法律。作为一名政府管理者,戴维·马林斯敏锐地认识到,市场并不是一台可以正确确定价格的机器,而是会周期性地、非常危险地发生一些失控的行为。“我们的金融系统节奏很快,到处都充满着创造力。它现在的这种设计,令它在一段时间以后,一定会出现一些或大或小的差错。”戴维·马林斯在跳槽到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前一年评论说。在对他未来服务的基金了解得越来越深入以后,戴维·马林斯提出了一种观点:美联储的使命,至少部分应该是解决那些受到困扰的私人机构所普遍面临的“流动性问题”。
说话喜欢绕弯子、声音很柔软、一身银行家打扮、聪明绝顶的戴维·马林斯,一度曾被认为是艾伦·格林斯潘的接班人。当他决定加入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时候,他以前在财政部工作时的上司尼古拉斯·布雷迪感到非常不解。与之相反的是,投资者对戴维·马林斯的加入显得极为高兴,因为这至少可以证明一点:美联储副主席和他们对后市的看法是一致的。事实上,通过网罗像戴维·马林斯这样一名联储高官,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样一家私人基金,史无前例地获得了全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官方或半官方资金。就在戴维·马林斯加盟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后不久,该公司就获得了来自于中国香港土地发展署、新家坡政府投资公司、台湾银行、泰国盘谷银行、科威特政府养老基金的一大批资金。更令人称奇的是,意大利中央银行的外汇管理局竟然也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投资了1 亿美元。在意大利中央银行外汇管理局负责外汇交易业务的皮埃兰多尼奥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并不是一家对冲基金,而是一家拥有“崇高声望的投资机构”。
私人投资者更是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有如此之大的能量所震慑。在他们看来,一大批最优秀的金融专家,一位现任的美联储第二号人物,这样的组合,怎么可能不在华尔街新老政策变化频繁的游戏中占得先机呢?因此,大量私人投资者涌向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日本,住友银行同他们签订了合同,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投资了1 亿美元;在欧洲,德雷斯顿银行、列支敦士登环球信托银行、尤利乌斯·贝尔银行(瑞士的一家私人银行),都将价值3 000 万至1 亿美元的基金,卖给了他们富有的客户。而一家由国际银行家埃德蒙德·萨夫拉经营的神秘机构纽约共和公司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人员阵容和这些人以往所取得的成就极为钦佩,并对该基金未来的盈利能力极感放心,一下子就投资了6 500 万美元。此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还与巴西最大的投资银行加兰蒂亚银行签订了投资合约。
在美国本土,有一连串的重量级名人和机构,排在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投资者名单之上:好莱坞著名的经纪人迈克尔·欧维兹、耐克公司首席执行官菲尔·奈特、麦肯锡公司的多位合伙人、纽约石油巨子罗伯特·贝尔夫。在贝尔斯登的首席执行官詹姆斯·凯恩看来,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能赚到的那么多钱相比,付给他们的管理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而让詹姆斯·凯恩与其他投资者一样感到安心的是,约翰·麦利威瑟和他的合伙人也将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中,投资1.46 亿美元(艾里克·罗森菲尔德等人还把他们孩子名下的钱也投了进去)。由于这些教授在学术界非常著名,因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基金在大学校园里面的销售非常顺利。圣约翰大学、耶和华大学各投资了1 000 万美元,匹兹堡大学(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投资了500 万美元。在谢克尔高地,完美顾问公司将他们富有的客户,一股脑地拉进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完美顾问公司总裁泰伦斯·苏利文在读研时,曾拜读过罗伯特·默顿和马尔隆·斯科尔斯的宏篇巨著。他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经营风险是小之又小的。
在企业界,佩恩·韦伯证券公司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许多投资想法都可以被借鉴,所以他决定对其投资1 亿美元。其董事长唐纳德·马龙个人还另外追加了1 000 万美元。另外,其他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进行投资的企业还有:布莱克·戴克公司养老基金、纽约大陆保险公司,以及总统人寿保险公司等。
1994 年2 月底,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正式开张。约翰·麦利威瑟、艾里克·罗森菲尔德、格利高里·霍金斯,以及理查德·利希等,购买了一批足够喝上好几年的高级勃艮第红酒以示庆祝。参加这一庆典的,除了11 位合伙人外,还有约30 名交易员和其他员工,以及一套由太阳微系统公司生产、价值1 000 万美元的SPARC 工作站。最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共募集12.5 亿美元,尽管还远远没达到约翰·麦利威瑟预定的目标,但这一数字,仍然创下了历史最高纪录!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1)
所有的人心里都非常清楚,沃伦·巴菲特很想拿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然而此次,沃伦·巴菲特的报价太过简单和草率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到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特殊性。
戴维·柯曼斯基将他那条林登·约翰逊似的手臂伸向詹姆斯·凯恩,沃伦·斯派克特连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才使詹姆斯·凯恩逃过了戴维·柯曼斯基250 磅的冲击。
市场很有可能在此时……出现停摆。
——威廉·麦克多诺
前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裁
联储开始介入了
联邦储备系统始创于1913 年。联储创立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当时人们对由私人银行家来领导金融市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在美联储建立之前,美国政府根本就没有任何有效的武器来对整个经济发展的周期进行掌控,也缺乏有效的政策工具对华尔街周期性发生的危机进行宏观调控。当时的情况是,政府官员们经常迫不得已地奔走在私营银行家之间,卑躬屈膝地向他们寻求帮助。而到了所谓的“快速发展时期”(Progressive Era),也就是1890 — 1917 年美国经济27 年的高速发展时期,民众对由大公司组成的托拉斯越来越没信任感,而对法律法规的期待却有增无减,而且普遍希望政府成立一家能够代表公众利益的银行。显然,联邦储备系统首先是代表公众利益的一个政府机构,而联储每天的工作,都与私营银行和华尔街有着极其密切的联系。因此,联储所要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微妙的:它既要对整个银行系统进行有效的管理,又不能成为私营银行家们的庇护所;它必须保护整个金融市场的正常运作,又不能与其所监管的银行走得太近(因为这往往会导致过分的保护)。
联邦储备系统最为世人所知的,是它位于华盛顿的管理委员会,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联邦储备理事会,而联邦储备理事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对利率进行有效的调控。一般来说,联邦储备理事会主席是美国“首席通货膨胀斗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美国经济的掌控者。从1987 年起一直担任联邦储备理事会主席的艾伦·格林斯潘,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受人尊敬的联邦储备理事会主席了,因为在他任职的大部分时间中,美国经济的表现一直都非常好。如果说,艾伦·格林斯潘在媒体面前的表现无可挑剔的话,那么这种表现也只是对他作为美国经济掌门人的形象锦上添花而已。
比外界所了解的更多的是,艾伦·格林斯潘对联邦储备理事会各分子机构——尤其是对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依赖非常之大,因为这些分子机构(尤其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不仅是华盛顿总部了解市场的信息来源,而且,还是联储许多政策决定的传递者和执行者。像牛一样强壮有力的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威廉·麦克多诺,一直与私营银行家保持着极为密切的联系,并且将这些银行家的所见所闻,随时随地向艾伦·格林斯潘进行汇报。艾伦·格林斯潘的副手、48 岁的彼得·费舍尔是一位从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以后直接进入联储工作的老官僚,他主要负责联储交易部门的工作,并负责对美国政府价值4 500 亿美元的证券投资组合进行监管。当艾伦·格林斯潘需要收紧或放松银根时,彼得·费舍尔及其工作人员就会通过买进更多的证券,来执行格老的指令。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2)
身高6 英尺3 英寸、长着一头灰色卷发的彼得·费舍尔,早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出现危机之前,就已经很注意那些对冲基金了。在彼得·费舍尔看来,对冲基金只是经济越来越向专业化发展的又一个缩影而已。许多以前由商业银行承担的工作,如借款与投资等,现在都转而由更加专业化的机构,比如说对冲基金来承担了。例如,20 世纪80 年代,拉丁美洲政府无力偿还其所欠的贷款时,所造成的损失全部是由几家大银行来承担的。而到了20 世纪90 年代,当墨西哥政府无法偿付其到期贷款时,其所造成的损失,就是由数十家对冲基金和互助基金(由投资信托公司、证券公司等金融机构经营和管理的一类投资基金,又称共同基金。——译者注)来承担的。说得更加确切一些,是由这些基金的投资者来承担的。因为这些基金取代了商业银行的地位,承担了向新兴市场提供资金的职能。其实,彼得·费舍尔对于对冲基金的这种看法和罗伯特·默顿的观点非常一致,因为罗伯特·默顿一直坚持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家银行。
但不管怎么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始终不是一家银行,而联储对对冲基金也并不拥有管理权。如果彼得·费舍尔想查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或其他任何一家对冲基金的账目的话,那么从理论上来说,不管是谁都可以拒绝他的这种要求。在平常的工作中,彼得·费舍尔会定期与一些对冲基金交易员进行交流,许多人会毫无保留地与彼得·费舍尔交换他们对市场的看法,而所有交易员都对联储的权威表示认同。就在这个星期日,彼得·费舍尔接到了一个邀请。
取消了原定观看其8 岁儿子和6 岁女儿踢足球的计划、住在新泽西麦佩伍德(一个离格林威治很远的中产阶级住宅区)的彼得·费舍尔,搭乘其助手迪诺·科斯所开的吉普车,前往格林威治。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办公室里,他们碰到了加里·甘斯勒——美国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以前在高盛公司的合伙人之一,也就是现在的美国财政部长助理,和另一位联邦储备理事会官员。
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办公室非常安静,大部分太阳工作站都无人使用。戴维·马林斯将客人带到会议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其他合伙人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他们很久了。就在他们经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彼得·费舍尔注意到,雅各布·戈德菲尔德正在带着高盛公司的一帮人,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档案资料进行非常仔细的检查。一阵简单的寒喧过后,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向这些官员们出示了一份连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大部分员工都没有见过的机密文件,即后来非常出名的“风险汇总表”。外人之所以很难理解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原因之一,就是它所持有的许多合约都是有许多宗交易组合而成的,而其所进行的金融衍生工具交易,更是由许多份合约集合而成的,其中每一份合约所具有的风险,或多或少都会由其他合约进行抵冲。通过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每一个单个市场上所面临的风险进行汇总,这份“风险汇总表”使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整个投资组合变得非常简单明了。
“真相大白”
彼得·费舍尔就像一位病理学家研究X 光报告一样,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提交的这份报告进行了仔细的研究。在听取了劳伦斯·希利布兰德所作的简单扼要的口头汇报以后,他的心里就已经很清楚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已经病入膏肓了。在这份“风险汇总表”中,每一种风险都被单独排在一列,然后再根据不同的风险类别归入不同的风险框。例如,第一个风险框是“LT003”,所代表的是“USD(FI/US)”,也就是以美元计价的固定收益证券。第一个风险框的第一栏所记录的是:USD_Y-shift… 2S-IOS@45… -2.80… 5Y-sh… 14.00 。这一栏所指出的是,在2 年期和10 年期之间的收益率曲线非常平稳的情况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承受的风险状况。而当时的利差水平是45 个基点,这一利差水平每发生5 个基点的变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就可以赚取(或损失)280 万美元。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为这宗交易设定的期望值是一年中不超过5 次这一水平的波动,也就是说,根据他们的模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这宗交易中所能够承受的风险,绝不能超过1 400 万美元。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3)
第二栏中所记录的“USD_Z+D+shift”则表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短期利率变化上所承受的风险幅度。看到第五栏时,彼得·费舍尔发现了一个令人警觉的数字。在“USD _ 互换利率利差交易”这一栏中,公司表明,它在这宗交易中所设定的风险上限是2.4 亿美元。然而,这一设定的基础是:互换利率利差的波动幅度保持在每年15 个基点的历史基数之上。而在1998 年,互换利率利差的波动幅度已经达到了40 个基点,因此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为这宗交易所设定的风险上限,就显得极为可笑了。在第一个风险框中,总共有25 个这样的栏目,而且这仅仅只是第一页,而整份“风险汇总表”总共有15 页之多。这表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交易的合约数量,实在多得惊人。
翻到国际市场交易那几页,劳伦斯·希利布兰德向彼得·费舍尔指出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进行的各种各样的交易,包括英国的债券和互换利率利差交易、丹麦的不动产抵押贷款交易、新西兰的互换利率利差交易、香港的债券交易,以及在瑞典、瑞士、德国、法国、比利时所做的各种各样的风险交易。此外,彼得·费舍尔还看到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意大利、西班牙,以及荷兰市场上所从事的大量债券交易。
接下来,彼得·费舍尔看到了更多的交易记录,这些项目都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股票市场上进行的投资交易有关。当他看到“股票波动幅度交易”栏下有那么多交易项目时,彼得·费舍尔着实被吓呆了。然后,他又查看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新兴市场所涉及的风险。这些市场从巴西、阿根廷、墨西哥、委内瑞拉、韩国、波兰、中国、中国台湾、泰国、马来西亚,一直到菲律宾,几乎囊括了所有的新兴市场。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和俄罗斯进行的有关交易整整占了3 个栏目,其中之一包括了“俄罗斯硬通货走势”。这表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在俄罗斯进行了直接针对外汇走势的交易,这,绝对是十足的投机!
刚开始查看这些“风险汇总表”的时候,彼得·费舍尔还对那么多的交易怎么会同时崩盘感到很奇怪。越往下看,他对此事就越明白了: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有的交易都是相互关联的,而且从一开始就相互关联。“他们在全世界所有市场上都进行互换利率利差交易。”彼得·费舍尔豁然开朗。而加里·甘斯勒也有类似的想法:在危机发生时,所有交易的相关系数不可避免地会趋于1,也就是说,所有的交易一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搞不懂,为什么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些人会对这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竟然毫无用心!
在结束了对“风险汇总表”的详解以后,合伙人们又开始对另外一份文件进行解说。这份文件主要从交易对手的角度出发,来分析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承受的风险。从理论上来说,交易对手是受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抵押品所保护的。但事实上,如果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突然倒闭的话,所有的交易对手都会不约而同地试图卖出自己所拥有的抵押品,而这些抵押品的价值就必然会出现暴跌。此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有的互换利率利差交易对手甚至会成为“暴露合约”的单边持有者,因为合约的另一方已经不再存在了。此时,所有的互换利率利差交易对手就会拼命争取使自己所持有的合约不再有效,于是就会给市场带来极大的震撼,其效果将和银行发生挤兑现象一般无二。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的话,根据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说法,其最大的17 个交易对手,包括美林证券、高盛公司、J.P. 摩根公司,以及所罗门兄弟公司等各大投资银行在内,就会蒙受超过28 亿美元的骇人损失。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4)
彼得·费舍尔睁大眼睛看着这些数字,心里想到:“市场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这些损失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市场早已虚弱不堪了,一切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于是,彼得·费舍尔在心里,将可能出现的损失调高到了30 亿~50 亿美元。但这个数字也仍只是猜测而已。现在,市场上摇摇欲坠的绝非只有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一家,而是整个华尔街!没人知道这些损失是否会撼动整个金融系统的根基!也不知道金融系统的临界点到底在哪里!彼得·费舍尔看到的东西越多,他的心里就越感到害怕:“我当时根本就不担心市场交易会出现大幅度的下降。”他承认说,“我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市场会停摆!”
在来访者对整个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以后,大家开始讨论有无解决办法。加里·甘斯勒指出,1990 年,垃圾债券大王德累塞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申请破产,极大地缓解了债券市场当时所存在的恐慌气氛。
但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一案例中,其律师里卡兹解释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申请破产不能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反而只会催促交易对手争先恐后处置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有的抵押担保品。此外,德累塞尔·伯恩汉姆·兰伯特公司所涉及的只有垃圾债券一个品种,根本没有涉及任何金融衍生工具的交易。所以,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情况远比其复杂得多。到了这个时候,彼得·费舍尔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彻底解决这些交易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而找买主买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可能性也几乎不存在了。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人愿意碰这些股票波动幅度交易了。“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典型例子。”加里·甘斯勒不快地说道。
合伙人对来自贝尔斯登的压力特别忧心忡忡。彼得·费舍尔总结道,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迫切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松口气的喘息空间。经过多番你来我往的脑力震荡,这些套利交易者和政府官员终于形成了一个想法:如果各大银行4 天后,即星期四,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作一次访问的话,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出示的资产组合,能否给他们一点信心呢?哪怕只有一点点信心也行。在用很短的时间研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资产组合以后,可以在下个星期日,让这些银行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拥有的资产进行竞拍。这样,在下下周一市场作出反应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实际上已经不再存在了。
但是,詹姆斯·里卡兹提醒说,这一计划存在一个问题: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剩余的资产价值只有15 亿美元了。除掉存放在贝尔斯登“盒子”的5 亿美元现金和有价证券,以及存放在其他保证金账户中的现金,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能够动用的资金,总共只有区区4.7 亿美元了。现在,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每天都在损失数以千万美元计的资金。不管从何种可能性来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都可能撑不到星期四。
救市在酝酿中
此时已经到了星期日下午4 点了。还有几个小时东京股市就要开盘了。他们花了整整6 个小时,试图解决这一问题,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这时,官员们来到了隔壁的一间房间,加里·甘斯勒给财政部打了个电话。再过6 个星期,国会中期选举就要开始了,而迄今为止,经济问题一直是政府最感自豪的一大亮点,所以说,政府最不希望出现的就是金融危机。重新回到会议室以后,彼得·费舍尔告诉这些合伙人:“你们很冷静,我们现在也冷静,但华盛顿却快要疯了。”然后,他把手伸向约翰·麦利威瑟。约翰·麦利威瑟握住他的手表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一定努力争取用最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谢谢!”彼得·费舍尔说,“你们是第一个事先向我们进行通报的公司。”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5)
星期天下午,乔·柯兹纳与还在阿拉斯加峡湾度假的沃伦·巴菲特通了电话,后者对是否要出手帮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依然犹豫不决。当晚,乔·柯兹纳和彼得·费舍尔通了一次电话,并告诉他,不要指望私营部门会提供什么帮助。此时,彼得·费舍尔有了一个想法:“我们如何才能撑到下个周末?”他第一次提出,他想邀请一批银行家参加一个会议,大家来讨论一下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对沃伦·巴菲特购买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已经感到绝望的乔·柯兹纳,对彼得·费舍尔的这一想法大表赞赏。
J.P. 摩根公司也有同样的想法。在过去的24 小时中,J.P. 摩根公司驻东京和伦敦的分析师们,一直在下载高盛公司和联储人员看到过的那些交易档案。J.P. 摩根公司的分析师发现,除了规模极其庞大以外,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交易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此外,外界一直认为,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仅仅只是个债券交易基金,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它的股票交易量也会那么大。此时,J.P. 摩根公司想到了解决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问题的两种选择:其一,听任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倒闭。这样一来,所有的银行都会立即没收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提供的抵押担保品。如果采取这种做法的话,华尔街各大银行各自的损失,分别将达到5 亿~7 亿美元之巨;其二,是由J.P. 摩根公司买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有的交易合约。但这又会引发另一个问题。J.P. 摩根公司很清楚,其他银行都曾看到过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投资组合资料,如果有哪家银行胆敢吃进这些合约的话,那么这家银行的下场一定会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一样,因为整个华尔街一定会集中火力向这家银行开火。所以,如果要这样做的话,唯一的一条路就是,华尔街所有的银行都参与进来。
星期天下午,与J.P. 摩根公司想法相近的乔·柯兹纳给美林证券董事长戴维·柯曼斯基打了电话。一半俄罗斯东正教犹太人血统、一半爱尔兰天主教血统的戴维·柯曼斯基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纽约布朗克斯人,此时,他正在准备迎接日落后到来的安息日(犹太新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遇到大麻烦了。最多还有一两天,他们肯定就要破产了。”乔·柯兹纳在电话中有些紧张地告诉戴维·柯曼斯基。他提到,高盛公司的人现在正在格林威治查看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账册,但他同时指出,看到这些账册的人绝对不止高盛公司一家。乔·柯兹纳没有提到的一件事是:此刻,高盛公司正在和沃伦·巴菲特一起,考虑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提出收购报价。
戴维·柯曼斯基很客气地告诉乔·柯兹纳,自己正在度假,这件事先由他非常相信的副手、美林证券的总裁赫伯特·艾利逊来处理,随后就挂断了电话。乔·柯兹纳当时正在打高尔夫球。到了晚上10 点30 分,乔·柯兹纳和赫伯特·艾利逊取得了联系。就这样,华尔街各大银行的银行家们相互之间都取得了联系。
正是因为这些银行家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这样一个狂妄自大的客户百般阿谀奉承,并漫不经心、肆无忌惮地为之提供大量的融资,才最终导致这样一个大溃败。本能告诉他们,他们应该尽一切可能地对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落井下石,但现在,他们开始发现,这样做很可能会把他们自己一起拖入深渊。经过反反复复的讨论,他们得出结论,他们必须联合起来做一件违反自己本意的事:同心协力,突破重围!
《拯救华尔街》 第二部分 第十章 美联储在行动(6)
一天,5.53 亿美元
9 月21 日,星期一,又是一个损失极其惨重的日子。这一天,美国互换利率利差升到了87 个基点,英国的互换利率利差更是上升到了95 个基点。当期债券和非当期债券(美国政府发行的两种最为安全的国库券)的利差,竟不可思议地攀升到了19 个基点(仅仅在1 个月之前,这两种债券之间的利差,一直都还保持在6 个基点左右)。在市场上,所有的价格都变得看不懂了,就好像所有的交易员都联合起来,大肆抛售一切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有关的交易合约,哪怕听到的只是一些有关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骇人听闻的传闻。与此同时,银行也都纷纷调整了金融衍生工具交易合约的清算价格,而且,还尽一切可能来扣押属于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抵押担保品。所有这一切,都让长期资本管理公司陷入了一个“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极端困境。在东京,所罗门兄弟公司的一位管理人员史蒂夫·布莱克听其手下的交易员在议论,高盛公司正在大肆抛售长期资本管理公司所持有的交易合约;而高盛公司则说,所罗门兄弟公司在伦敦也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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