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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春

_10 十四郎(现代)
“谁也不会死。”
她重复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
二十二章
渔翁把船往回摇,小船在湖面上微微摇晃,船桨带起的水花溅湿伊春的衣角。
雾气渐渐散开了,眼前一片清朗,比先前的烟水茫茫还要美上三分,可惜已经无人有心观赏。
船行一半,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三弦声,跳脱悠哉,弹了一阵,便有一个男人唱道:“远是非,寻滞洒,地暖江南燕宜家,人闲水北春无价。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
其情其景,其声其人,竟让人从胸膛里忽生一种旷达洗练,犹在仙山。
那歌声越来越近,薄雾中有一艘不大不小的乌篷渔船款款行来。
扶桨的人一双大眼看过来,冲伊春嘻嘻一笑:“这才真是有缘了,在这里也能遇到。”
说完回头冲船舱里嚷嚷:“主子快出来!你心上人也在呢!”
心·上·人。
杨慎的眉头猛然一挑,低头看一眼伊春,她满脸茫然之色。
竹帘子被掀开,舒隽披着头发懒洋洋地把脑袋探出来了,四处看一圈,正色道:“在哪里?”
小南瓜又开始挤眉弄眼:“少装傻了,是谁一天在我面前把人家提十来遍?眼下人在对面你就开始摆姿态。”
舒隽叹了一口气:“我每天还要提二十多遍小南瓜的名字,难不成就是喜欢你?”
小南瓜笑道:“那当然,在主子心里,我自然是排第一的。”
舒隽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也来游湖?”伊春问。其实她比较好奇舒隽究竟是做什么的,好像从没见他做过正事,成日就是穿昂贵的衣服,住天字号客房,吃一两银子以上的菜馆,到处游山玩水。
难不成他是富家子弟?可他的功夫很好,她见识过。
舒隽没回答她,反而拍了拍自己的船板:“今天心情好,过来吧,带你们去我别院玩玩。”
此人向来任性妄为,忽冷忽热,前两天还冷冰冰的,今天突然又来邀请,委实捉摸不透。
伊春正想着法子怎么婉拒,她和杨慎还赶时间回减兰山庄看师父,谁知杨慎很痛快的答应了:“多谢盛情邀约,我们却之不恭了。”
她不由一愣,杨慎悄悄把她手一捏,声音细若蚊呐:“师父的事情有蹊跷,别急着回去。”
渔船一路慢慢朝西漂浮,挨晚时分终于靠在一块巨大的湖礁石旁。礁石顶上建了一个小院子,外面一圈矮矮的白色围墙,能看见院子里青瓦屋顶,甚是利索干净,与舒隽平时为人的奢侈享受大为不同。
屋内家具清一色是老藤所制,并无什么奢华装饰。
小南瓜上了新茶,并着一盘水灵灵的甜瓜,跟着笑道:“姐姐喜欢吃什么只管说,今儿让你尝尝我手艺。”
伊春大口啃甜瓜,一面含糊道:“随便什么都行。话说舒隽你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多,刚才那首歌也是你唱的?叫什么名字?怪好听的。”
舒隽扶着下巴懒洋洋地靠在藤椅里,微微一笑:“小葛喜欢?那晚上去我房里,我再唱,只唱给你一人,别人想听还听不到。”——这是典型的恶作剧毛病发作,要做坏事了。
杨慎清清嗓子,淡道:“多谢舒公子邀约,我二人不敢叨扰晚饭,略坐一会便走。”——这是典型的岔开话题外加暗暗警告。
伊春继续扑哧扑哧吃甜瓜,好像什么也没听见。——这是典型的……不是装傻就是真傻。
舒隽状似无意地说:“反正你们没事,我也没事,何不在这里逍遥几日,非要去外面喊打喊杀?”
杨慎面色一凝:“……你知道我们与晏于非结怨?”
“我怎会知道。”他笑了,“只不过那天在储樱园遇到小葛,听说她为晏于非做事,隔了没两天你们又离开了。晏于非那个人向来小气,不说杀掉你们,给点苦果子吃是正常的。”
伊春赶紧吞下嘴里的甜瓜:“舒隽,你是在帮我们?谢谢你!”
舒隽别过脑袋,淡道:“我怎会帮你,莫要多想。”
伊春毫不在意,把沾满了甜瓜汁的手往他肩上一拍:“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人不坏,就是嘴巴刻薄些。”
舒隽皱眉看着自己肩膀上一大块污渍,再抬头看看她,因着她两眼亮晶晶的,他觉得自己又有点说不出话来。
他也见过很多人,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终究是狡猾自私者居多,江湖上有谁不为自己谋利。从什么时候起,“侠”这个字变了味道,学了点功夫的,带了武器的,在江湖上混闯了几个年头的,都敢自称侠客。
他还见过许多聪明人,有人过目不忘,有人文采绝艳,有人谋略一流。
他总是可以将他们分类,有的归入可以接触,有的归入不可接触。
刚见到葛伊春的时候,他将她划入不用接触的范围。
一个脏兮兮的丫头,天真的要命,以后闯荡江湖必然是要惹大麻烦的,和她接触也只会让他麻烦不断。
不过他好像错了。
她实在不能用“天真”二字就简单概括了去。
要怎么形容才最为恰当?
舒隽扶着下巴仔细打量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像是恨不得把衣服也脱了仔细看个透,完全无视杨慎冰冷的目光。
她有侠气……也不尽然,因着年纪小,到底还是鲁莽居多。
她很聪明……也不正确,依稀是很混乱的聪明,时而慧时而呆。
她是个未知体,难得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江湖上活得利索快活,像一阵风。她看着像没有心,谁也伤害不了她。也可能她的心很大,很广阔,那些小小恩怨并不被她放在心上念叨。
她实在很矛盾,很有趣,很让人舍不得放手,想多看看她,多了解一些。
舒隽忽然露齿一笑,笑得暧昧极了:“小葛,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伊春定定看着他,也是一笑:“我也很喜欢你啊,舒隽。”
舒隽握住她粘嗒嗒的手,皱皱眉头,还是忍了:“我们这就做朋友吧。”
伊春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他们这是在儿戏么?杨慎把歪到一边的杯子扶正,脸色很不好看:“师姐,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吧,不要给主人家添麻烦。”
伊春只好把手抽回来。
舒隽轻叹:“小葛,既然要做朋友,就留下来住几天。你要是被晏于非弄死了,我会难过。”
……这也能算朋友说的话?
伊春看了一眼杨慎,他却把脸别过去,淡道:“师姐我随你。”
她两边看看,抓了抓脑袋:“呃……现在确实晚了,我们又不认识水路还要麻烦小南瓜划船,这样不太好。还是住一晚吧,明天再走好么?”
杨慎没回头,声音还是淡淡的:“好,我随便。”
他肯定生气了。
吃饭的时候伊春时不时要往杨慎那里看,他看着并没什么异常,面色如常,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舒隽的眼睛比平时还亮,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光芒,不停给她夹菜劝饭,热情得让人措手不及。
情况很诡异,很让人摸不着头脑。
饭后伊春端着茶杯蹲在门前看夜景,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水面上的景色到了白天才能见端倪,晚上不过黑不隆冬一大块罢了。
但是进去也不好,杨慎在生气,她一时想不到什么话和他说,索性先躲开。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伊春没精打采地抬头,却见杨慎走了出来。
瞧见她,他先是一愣,跟着把脸一沉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羊肾——”她赶紧叫一声,跳起来就要追。舒隽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吟吟地拉着她的袖子:“小葛,不是想听我弹三弦么?走吧。”
说罢拉着她一阵风地走了,伊春急急回头,隐约见到杨慎瘦削的背影停了一停,他没有转身。
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有点麻麻的疼。她挣脱舒隽的手,低声说个抱歉下次再听,抬脚就朝杨慎那里跑去。
舒隽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倒有些发愣。
一直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小南瓜忍不住“哧”的一笑,从树影里钻了出来。
“主子是被甩了呀。”他不知死活地在旁边拍手叫好。
舒隽笑了笑:“……胡扯。”
并不是喜欢她,只是无聊的时候找点乐子。可是现在他的手空荡荡亮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已经快五月天了。
他索性把双手背到身后,倚在树上抬头看天。
新月如钩,弯弯的,怎么不自觉就想到她眼睛上方两根生动又漂亮的眉毛。
舒隽看了很久,久到小南瓜开始打呵欠,才低声道:“小南瓜,你家主子这次……或许要倒霉了。”
二十三章
伊春追过去的时候,看见杨慎一个人抱着胳膊站在后院,他低着头,也不知在地上看什么。
她清清嗓子,慢吞吞走过去:“那个……羊肾,晚饭好吃吗?”
他不抬头,隔了半天才闷闷答一声:“你过来做什么,不是听他弹琴么?”
弹琴两个字他说得特别响,听起来就像“谈情”。
真别扭,伊春心想。
她索性蹲下来,捡了根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再不说话了。杨慎抱着胳膊,听见树枝在泥土上划动的声音,先时还装作没听见,隔了好一会儿却有点忍不住,低头去看,见她在地上画了一张乱七八糟的人脸,皱眉龇牙,很是狰狞。
“这是你现在的脸。”画完之后,她笑眯眯地抬头,“难看吧?”
杨慎淡道:“我本来生得就不如旁人好看亲切,多谢你再次提醒。”
伊春干脆把树枝扔了,拍拍手上的灰:“你怎么这么别扭?”
他转身就走。
“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啰!”伊春在后面大叫。
他像没听见。
伊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防他忽然出手攻击,用上了武功招式,将她双手擒拿住。她顿时一惊,急道:“喂!要打架?!”
杨慎紧紧抓住她两只手腕,简直像套了铁箍似的,她挣了好几下都无法挣开。印象中他力气有那么大?
“……你把男人看太轻了,因为自己武功好,所以毫无防备之心?”他声音冷冷的,“朋友?你要做朋友,能确定别人也是和你做朋友?”
“我真的生气了!”伊春眉毛竖了起来,小腿一勾,试图把他绊倒,谁知勾了两下他的腿纹丝不动,反而曲膝在她腿骨上一撞。
她疼得站立不稳,朝前一个踉跄,杨慎顺势抓着她仰面倒下去,跟着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连我你都打不过,怎可能赢舒隽?”他双臂撑在她脑袋旁,居高临下发问。
伊春瞪着他:“你确定是我打不过你?不是让着你?”
如果对方是敌人,她自然有几十种法子对付,死小子把相让当作无能!
杨慎看了她一会儿,目光灼灼,过了片刻把眼光移开,轻声道:“总之,这次是我赢,你再辩也没用,以后要小心……”
话还未说完,只觉她抓住自己衣领,发力要把他丢出去。他索性全身都赖在她身上,脸颊不小心贴了一下她的脸,心中便是一动。
“好了,不闹了师姐。”他低声说,“起来吧。”
话是这么说,他却一动不动。伊春揪着他的衣襟,被压得满头冒汗浑身难受。
“你先起来啊!”她叫。
他想了想:“好,我起来。”
语毕双手却轻轻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
月色是那么美,他长长的睫毛像是被镀了一层银白色,凑得很近很近,在微微颤抖着。
这样不对,不好,不应该这么做。伊春揪住衣襟的动作改成了去推,用力推。
那对长睫毛便翘了起来,目光如水,定定看着她。然后——他张口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不疼,反而发麻,像是被他种下细小的媚药,她忽然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生涩的舔舐、吮吻、唇舌缠绵。他的呼吸烫得惊人,粗而且重。伊春觉得心惊,像是某种东西脱离自己的掌握,一直朝她从不曾想过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手很轻很轻,捧着她的脸,一遍又一遍往上抚,将她略有些凌乱的额发拨到后面去。
最后他终于离开她的唇,把身体稍稍抬高,仔细看着她。
“……你把额头露出来,也很漂亮。”他说。
伊春傻了,完全傻了,呆呆回一句:“真的?”
杨慎笑起来,点点头:“我自然不骗你。”
于是她就痴痴地按住额头,神思尚未回归似的,眼怔怔地看着他。
杨慎低声道:“伊春,不如我们离开吧。不管减兰山庄,不管斩春剑,我们什么都不管了,就我们俩去闯江湖,找好玩的事情。”
被蛊惑了,她几乎就要答应。
“如果我没有血海深仇,爹娘大哥都还活着,我一定马上带你去看他们。我娘性子爽朗,一定喜欢你。我爹虽然木讷,却是个老实人。大哥顽皮的很,必然领着你炫耀他收藏的许多锅碗瓢盆……对了,你爱吃鸡,娘做的红烧鸡味道最好,邻家的小孩儿常带着碗来蹭吃的。吃完饭我爹会拉着你去后院切磋剑法,我和大哥就在旁边看着……”
他没再说下去,回忆陶醉的神色变得悲戚。
“我得报仇。”他说,“我先去报仇。”
他将伊春从地上拉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轻道:“不早了,去睡吧。依你的意思,就在舒隽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减兰山庄先别回去,我看墨云卿说话神情古怪,未必属实,我们不要急着涉险。”
伊春见他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唤一声:“羊肾。”
他回头:“嗯?”
“你……还在生气吗?”
“我本来就不是生气。”他眨眨眼睛,神情有点怪异,“只是这里不舒服而已。”他指着心口。
那有什么区别?伊春抓抓头发,脑子里还乱乱的,反应比平时慢两三拍。
“我不说,你自己猜。”他这次真走掉了。
伊春回到客房,墙上铜镜里映出她模模糊糊的身影,只有眼睛是亮的,极亮。
我做了什么?她茫然问自己。
他是她师弟,一直是弟弟一样的存在,可是她做了什么?一次也罢了,他在伤心闹别扭,情绪不稳定,事后两人也都当作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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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想下去,她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手心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
她当然不是傻子,到这个地步再不明白就完蛋了。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直师姐师姐的叫着,搞得她真以为自己是姐姐,又怜他身世凄苦,不由得对他好一点。难道是因为对他太好,所以他误会了?
得和他解释清楚,她……她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千万不能再错下去,否则她就要成罪人了。
伊春一口吹了烛火,推门就朝杨慎房间走去。
“羊肾。”她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突然有那么点儿胆怯,想跑回去,但愿他没听见这声叫唤。
门很快就开了,杨慎还没睡,似乎是在洗脸,手里还捏着一条毛巾。
“有事?”他好像也有点诧异她这么晚了还跑过来。
伊春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个……我有点事……得和你说一下。”
杨慎笑了笑,把身子让过去:“进来吧。”
她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关门的声音令她几乎要腿软。
床上放着他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头,应当是他明天要换的。他的剑放在桌上,因为经常抚摸剑柄,磨得半旧发光。旁边还有一杯残茶,可能是刚刚才喝过,杯缘留了一片茶叶。
伊春感到心惊胆战,甚至不明白自己怕什么。
方才想好的一脑子的话,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掉头走向门口:“算了,我回去睡觉。”
杨慎一把拉住她,捏住下巴还想去吻,这次她总算反应过来,使劲把脑袋别过去,急道:“我是你师姐!是你姐姐!你……你这是乱伦!”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从来没有姐姐。”
“我比你大!你得尊敬我,不许再这样!”
“大一个月而已,而且脑子还小了许多个月。”
“羊肾!”她大叫,“你到底要怎么样?!”
“葛伊春!”他也提高了嗓子,“你是一头驴!”
伊春反倒一下被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慎冷笑一声:“你装的好傻,无辜的很,什么也不知道吗?没错,我是痴心妄想,亦不是家财万贯的翩翩佳公子,只是个一天到晚念叨报仇报仇的傻小子而已。所以你可以装什么也不知道,一面什么事都要来找我,一面还装模作样问我究竟要做什么。你说我要什么?!”
伊春看了他一会,慢慢说道:“你现在很激动,我们都要冷静一下。明天再谈。”
她推开他便走。
杨慎从后面紧紧抱住她,低声道:“对不起,伊春,我不是故意的。”
伊春摇摇头:“你听我说,羊肾。我是你师姐……”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师姐也好,师妹也好。伊春,我们不过是两个普通人,有缘遇上了。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用这种借口来推脱。”
她顿时哑然。
杨慎扶住她肩膀,将她扳过来,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轻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伊春哽了半天,不喜欢三个字却说不出来。
她惭愧的低下头:“羊肾,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
他的手于是慢慢放开了,退了一步。
伊春默默看着他走到脸盆架子那里,平心静气地把毛巾洗干净,挂起来,这才回身,见到她脸色也淡淡的,只说:“已经晚了,快回去睡吧。”
“我……”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
“不用说了。”他笑了一下,“走吧,去睡。师姐。”
最后那两个“师姐”说得很轻,像悄然落地的雪花,几乎要听不见。
伊春推门走了,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干了件错事。回头看看他的窗户,烛火已灭,但他这一夜必然睡不好。
忽然觉得胸口发疼,并非真正受到创伤的疼痛,而是闷闷的,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绞上一下,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身体里有一种冲动,她还不能完全明白和接受。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推开他的门,急道:“羊肾!我其实很——”
话未说完,老远却听见小南瓜惊叫一声,杨慎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
二十四章
刚到前院就见舒隽手里提着一个黑衣人轻飘飘地走过来,小南瓜背对着他俩,还在捏着嗓子怪叫:“来人呀!救命呀!不要在后面谈情说爱了!主子要死了!”
舒隽把人直接丢在他身上:“我看你才是不要再丢我脸了。”
小南瓜满肚子委屈:“我也是为你好,自家地盘都搞不定心上人,让外人占好大便宜。”
舒隽神色怪异地看看他,再看看他背后,没说话。
杨慎在后面咳了一声,低声道:“是有人来找舒公子的麻烦吗?”
小南瓜脸皮比城墙厚,面不改色转身说:“来得太慢了!我叫了几十声!万一主子真被杀了怎么办?”
舒隽索性把他一脚踢进屋子,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先前被他抓住的黑衣人瘫软在地,不知死活。舒隽用足尖点点他,轻道:“来了四个人,只来得及生擒之一。晏于非养的狗果然了得,一被人发现就咬毒自杀。这个若不是手快用袜子塞住他嘴,只怕也捉不来呢。”
说罢把那人翻过来,果然嘴里塞了一只雪白的丝绸袜,估计是舒隽刚从脚上脱下来的,左边那只脚光溜溜,露出半透明的指甲。
伊春眼睛顿时一亮:“舒隽你好厉害,怎么能用袜子做暗器的?”
他得意洋洋:“人被逼急了,头发也能做暗器,何况一只袜子。我教你个诀窍,以后手里找不到武器,就把身上戴的所有能卸下的东西当作暗器。钱财衣服都是身外之物,命保住才是最最紧要之事。”
如果放任他俩继续说,那话题就不知道要扯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杨慎赶紧打断:“这么说来,晏于非也开始找舒公子的麻烦了?”
舒隽微微一笑:“他不是找我麻烦,是专门来找你俩,顺便试探一下我。”
他蹲下来,拍拍黑衣人的脸,轻道:“别装死,我知道你上颚塞了毒药,只要解开穴道就打算自杀。不巧我刚好知道怎么解毒,我会替你把毒解开,然后每天在你练功命门上扎一根针……别这样瞪我,我不会轻易把你杀掉的,不过针插进命门应该很痛吧?要不要试试是怎么滋味?”
黑衣人的脸变得比南瓜还绿,茫然无措的神情像个掉进陷阱的小兔子。
舒隽解了穴道,把袜子抽出来,扶着下巴看他。
他只好断断续续说道:“少爷吩咐……先试试舒隽的手段,既然他要蹚浑水……”
舒隽回头看看伊春,好像是告诉她:你看你看,你们把我拉下水了,真是祸水啊。
杨慎沉吟片刻,问道:“晏于非与减兰山庄是怎么回事?听说庄主病得快死了,此事是否属实?”
“少爷助了减兰山庄万两白银,湘西一代势力已尽归晏门门下。少爷要杨少侠来继承斩春剑,庄主却断然拒绝,说什么太师父的锦囊要求公平互搏……那个少庄主蠢蠢欲动要下山来玩,便说由他来劝服两位……”
杨慎恨了一声:“早知他满嘴胡话!减兰山庄如何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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