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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谈

_74 可蕊(现代)
“是!”留哥鼓足了劲答应。外公费了许多的心思才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怎么可以半路打退堂鼓,怎么可以让这个九尾狐老头平白瞧不起。“练!”留哥咬咬牙,“我就不服这口气!九尾狐难道就比地狼聪明很多不成!”
夕阳半没,残霞如血,群鸟投林,册林脚下可以望见的一个小村庄中飘出了缕缕炊烟。留哥坐在一棵树上,看着大地之上这修忽的变化发呆。跟一般人想像中大地的沉寂不变的不同,大地也在发生着变化,轻微地,缓缓地蠕动,也许要几十年几百年才可以看到一点明显的痕迹,而大地这上的变化却快捷到了每一秒都不同。留哥第一次呆在地面上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看到落日,看到从白昼到黑夜之间的变化。
不知为什么,当夕阳完全沉入了地平线下,大地一下子陷入了黑夜时,留哥档由打了个寒颤,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畏惧来——大地这寂的黑夜明明比地下的任何时候都还要明亮,他也经常在夜晚到地面上来,但是在日落夜降的一瞬间,他的心象被什么抓住了一样,一下子收紧了,从树上跃下来,连跑带跳地冲进了山洞中。
光线一点点从每一样物体上褪了下去,世界很快地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呼……”留哥松了口气。
黑暗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反而时那变化速度很快的光让他不安。看了一圈洞中的一切,他拽拽石床上的草席,“唉,睡吧……”
石床又冷又硬,草席也一直在扎皮肤,洞外风声、野兽吼叫声、惊鸟飞蹄声……
“啊……这怎么叫人睡觉!”留哥捂着耳朵跳了起来。
对于习惯了睡在温暖安静的地下的留哥而言,这是就象睡在一个装满吵闹声的笼子里,怎么可能合得上眼。
皱着眉头嘟着嘴坐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扭钻进了地下,只把头露在地面上,套着一个空坛子来睡觉。
果然不仅暖和多了,耳边也不那么吵了,而且这也算实践了自己说过的事在地面上过夜的话——头还留在地面上吗。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用功苦学了一整天又翻天覆地了半个晚上了的留哥终于进了梦乡。
时近午夜,仿佛有脚步声轻轻进入了洞口。
留哥半睡半醒之间,一时竟睁不开眼去看看,只是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胡理生惊讶的声音:“你怎么又回来了?”
“谁回来了?”留哥迷迷糊糊地想。
“这次是你们运气好,万一下一次……”胡理生的声音十分严厉,好象在训斥什么人。
“呜呜呜~~”留哥在梦中呻吟着,“胡先生,我知错了~~~~”——虽然作梦期间不能肯定自己错在了哪里,但是先认了错再说吧。
“真的为他好,就离他远一些!我会遵照诺言一生一世看顾他的……”
“……”
“你不是要去人间界生活吗?早些去吧……”
“谁?谁要去人间界?疯了吧?”留哥在梦中吐舌头。
“唉……”良久之后,另一个人发出了一声长叹。
“外公!外公回来了!”留哥一下子醒了过来,他一把把扣在头上的坛子掀掉,从大地中跳了出来。
“没人……”
洞中空空荡荡,洞外风声依旧,丝毫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外公,您回来了吗?外公……胡先生……是你们吗?我刚才在坛子底下呀……外公……”留哥跑到洞外大呼小叫了一阵子,除了林涛之外什么也没回应他。“难道我听错了?”他抓抓头,“明明听见胡先生说话和外公的声音……难道……第一天在地面上睡觉就做怪梦了……我说吗,外公那么豁达的人怎么会叹气……”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甩甩手回去睡觉了。
地狼少年走回了洞中,树林中的一棵树下显出两名老者来,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天上浮云流动,其中一片遮住了月华,天地一暗之际,两名老者杲然无踪了……
第二天,第三天……日子一天天过去,留哥越发卖力地学着,而胡理生的态度也变得和蔼认真了许多。当教导者不再有意刁难了之后,留哥凭着自己的头脑和悟性,快速地把学到的知识吸收了过去。
“先生……”
当胡理生教完了一天的课程,准备象往常一样离去时,留哥叫住了他。胡理生一向不苟言笑,冷淡地问:“怎么?”
“先生,”留哥鼓足了勇气问:“您知不知道我外公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前天梦见我外公了,所以随便问问。”留哥是打心眼里害怕胡理生,慌忙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的。”胡理生冷冷甩下一句,转身走了。
“……白问了……”留哥向胡理生消失的方向又吐吐舌头又撇嘴,“还说是外公的朋友呢,连外公一半的和气都没有。”他坐在草地上数石子,百般无聊啊……“外公怎么不快回来呢,我还想学会了幻术向他炫耀来着……”
树丛中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留哥以为是什么野兽来了,跳起来准备着。
“哞……”随着一声长鸣,一只头生利角,日如巨铃,身材巨大的动物走了出来。
“牛!”留哥兴奋地指着对方叫:“我认识你,你是一只牛!”
“牛怎么了?”牛的方向传来奇怪的问话声。
“会说话的牛!牛妖!”留哥更正自己的答案。
“谁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呢!”那个声音变得很气愤,接着从牛后面的树丛中钻出了一个小孩子来。他皮肤黑黝黝的,头上戴个笠,手中拿着条鞭子。
“一只人!”留哥继续叫。
“你才论只呢!”小孩子看到留哥是个妖怪,一时没敢走过来,扯着脖子叫。
“那就一个人吧。”留哥纠正口说。好奇地问,“人,你在做什么啊?这个头是你抓的猎物吗?分给我吃一点,我送山鸡给你好不好?”他边说边舔舔嘴唇——地面上有一大好处,就是食物的种类比地下丰富千倍,真想尝尝现宰的牛肉什么滋味。
“休想吃我们家的牛!”孩子大吼一声,亮开鞭子,“别过来,不然我教训你!”在青丘之国,人类和妖怪们混居惯了,彼此并不畏惧,这个孩子也不十分害怕留哥,准备和这只想吃他的牛的妖怪大战三百回合。
“人真小气。”留哥撇撇嘴,坐在树下煮鸡烹茶烤野兔,还是不甘心地又瞄了那牛几眼。
那个孩子牵着牛在树林中转了几圈,虽然不知何去何从,又听到远处几声虎啸,打个哆嗦,腿脚不听使唤地靠向了留哥那边,“喂,妖怪大哥,你知不知道下山的路怎么走?”
“不知道,我没下过山,”留哥老实地回答,“你为什么不飞下去?”
“飞?”
留哥做个拍翅膀的动作来示范。
“我又不是妖怪怎么会飞?”孩子抓抓头,“我们人可不会飞。”
“谁说的,我外公就会飞。”
“你外公是妖怪!”
“他是人。”
“骗人,你明明是妖怪。”孩子看着留哥的爪子,尾巴和红眼睛说,“我知道你是个地狗!”
“我叫地狼!谁是地狗!”
“你的耳朵和尾巴明明和我的汪汪长的一样!”
“汪汪是什么东西?”
“狗!”
虽然对地面上的物种了解不多,可是留哥儿依旧知道“狗”是种用来骂人的动物,什么什“狗腿子”、“狗皮膏药”、“狗娘养的”等等,狼是多么孤傲、聪明、团结的种族啊,竟敢把狼和狗混为一谈!(他肯定是那即没见过狼也没见过狗的~~~~)这个人竟然敢骂我是狗?对骂还他,人,人,人象什么,“你是个无伤!长得也象无伤!”留哥用最“恶毒”的形容词回击。
“无伤……也是一种妖怪吧?我见过,长得很漂亮也很厉害,我要是能象他们一样就好了。”人类孩子充满了对妖怪力量的憧憬。
“你想象无伤!”留哥吞了吞口水,“无伤是最无耻、恶劣、残忍、卑鄙……(省略5000字)的妖怪,你象他们干什么?”
“谁说的?”孩子白了他一眼,“我见过的无伤明明很和气,还帮周大娘治伤,作生意时也很公道,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们呢!”
“你们跟无伤交易!会被骗、被偷,被抢的!”留哥为他们的善良无知担心。
“我才不相信你呢!”孩子看着留哥,“人家无伤一向对我们很好,你却想吃我的牛!”
“我又没吃。”留哥抓起烤兔塞在他手里,“来,给你吃,我也对你很好吧?以后别相信无伤了。“
孩子大大方方的吃了留哥的烤兔子、煮鸡汤,喝了他的茶之后才抹着嘴说:“我还是相信无伤,你又不会带我下山去。“
“骗吃骗喝!”留哥睁大了眼,人类真狡猾,幸亏外公不这样。不过说起来……他想起什么用力吸着鼻子,忽然指着孩子跳起来:“你不是人类!你的气味和外公根本不一样!”他用力扯对方的耳朵和嘴巴来检查,“快说,是什么变的!”
“你干什么!”孩子叫着痛打开他的手。
“你不是人!”留哥盯着他。
“你才不是人呢!”孩子直觉地把这句话当做了骂人。
“我当然不是!”留哥给他看自己的爪子,“可是你是什么?快说。”
“我是人!”
“不是!”
“哪里不是!”
“味道!”
“噌”地一声,孩子冲出了数丈,躲在了牛后面,“你想干什么?有什么居心!我告诉你,你吃了我的话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谁要吃你!我是说闻起来的味道——和我外公差好多!你根本不是人!”
“你外公才不是人!他和你一样是地狗!”
“我外公是人!”
“不是!他一定和你长得一样。”
“才不!他是人!”
“……”
留哥和人类孩子做着毫无结论的争吵时,山坡上出现了点点的火光,也出现了人们呼叫的声音:“小牛,小牛……”
“牛儿啊……你在哪儿?”
“牛儿……”
“在叫你。”留哥推推若无其事的牛。
“是在叫我!”人类孩子气呼呼地跺脚,“我才叫小牛,它叫大黄!”
留哥不解地抓抓头。
“爹,娘!五叔、六婶、七哥……我在这里!”
留哥一挥手用了一个法术,使小牛的声音随风送了出去,直达那些举着火把的人耳边。
“小牛……我的儿啊……”
一大群人来到这里,把小牛和大黄围住,其中几个女人甚至哭叫了起来,小牛在人们的簇拥中指手划脚地讲着自己追赶惊牛跑进山林,怎么迷路,怎么遇上地狗的事,“他还给我吃了兔子和鸡,可是却说自己不是狗!”他这么向大家介绍留哥。
“这位地狼先生,多谢你照顾我们村的孩子了。”一个看来象首领的男人走过来向留哥行礼。
留哥慌忙还礼——被称为“先生”可是平生第一次啊——他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类打交道,很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毕竟对方是外公的同类吗,“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这块土地的子民,互助是应该的。”留哥极有礼貌地向对方还了一礼。
众人纷纷上前,对留哥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其中一个男人类还非要把留哥请到村子里去款待,留哥拒绝了之后,他又非要把叫大黄的牛送给留哥。留哥虽然刚刚还对这头牛垂涎三尺,可现在也不好意思要了,再三推却之后,人类们才牵着那头牛告辞而去。
“对了,”留哥又想起一件事,大声叫住了人类们,“你们村子平时跟无伤交易对吗?”
人群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半晌才有一个人类回答:“是的。”
“我觉得你们都是好人,所以想提醒你们一下,无伤是很可怕、很残忍的妖怪,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啊!”留哥好意地提醒。
人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对了,你是地狼族的……”那个象首领一样的男人说,“谢谢您的提醒了,不过,对于我们而言,无伤是很好的朋友和交易伙伴,就如果对于无伤之外的种族而言,地狼也是很好的朋友一样。请恕我们不参与你们两族对彼此的评论吧。”说完对留哥再行一礼,带着族人走远了。
“什么意思啊?”留哥不明白,他又吸着鼻子嗅嗅人类们留下的气味——好奇怪啊,他们的气味怎么会不象人?外公回来问问他吧?也许是特殊品种的人,“一天,两天,三天,”他开始掰手指,“外公怎么还不回来呢?”
留哥屏住呼吸,看着胡理生挥剑向自己站的地方刺来。胡理生这一剑又快又狠,剑下挂着风声,直取留哥胸口——别说留哥不能用“躲”来对付这次进攻,算真的让他躲,他知道凭自己的身手也躲不过这一招——留哥一闭眼,长剑穿胸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当然胡理生看不到这一切,他收起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做到了。”
留哥的形体从无到有,渐渐出现在胡理生面前,脸上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依照约定,你在五天之内学会了幻术,我可以再教你一个法术,你想学什么?”胡理生问。
“学……”留哥还没从刚才的惊讶和自己已经学会了幻术的事实中走出来,一时还想不出自己想学什么。
“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我……”留哥咬咬牙,“我不学了,但是做为交换,请您告诉我外公究竟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胡理生完全没有料到留哥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说:“他再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何必为此放弃一次向我学法术的机会。”
留哥一摇头:“就算外公明天就回来我也想知道,我不后悔!而且,而且……我觉得外公他好象不会回来了似的……所以,所以……”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教你法术的诺言依旧有效,想好了就来找我吧。”胡理生冷冷地说完,转身走入了丛林,不见了。
他明明是知道而不告诉我!留哥握起拳头。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关于外公不会再回来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他本应因为学会了幻术而兴高采烈的心情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月,留哥每天都会溜到地面上去看看,可任商一直没有回来。胡理生允诺他想好要学什么法术之后可以去九尾狐们的住处找他,也没有再来过。山洞中的物品任由灰尘堆积着,不管留哥怎么收拾还中看起来很萧索。
“骗子!外公是骗子!”留哥双手乱拨着地上的草,连根带土的四处乱丢,“明明说是三五天回来,结果三五十天都过去了!大骗子!!”
要是以前注意打听一下外公住在哪里就好了,至少自己可以去找他。
“留哥儿,留哥儿!”沉珠叫着从地下钻出来。他身后紧跟着磊峰,看起来很怪的。
“干嘛……”留哥有气无力地答应。
“你怎么又到地面上来了?”沉珠小心地从一丛植物上跳过来,跑到留哥身边。
“那个是荆棘,不碰它就不咬人……”留哥告诉沉珠不用怕那东西。磊峰却不信邪,执着地向那丛植物伸出手,然后大叫起来:“留哥儿骗人,这东西不会咬人,它扎人!”
留哥得意地笑起来,他就知道一听到咬人的东西,磊峰非去碰碰不可。
沉珠耸耸肩。他对地面上的东西没多大兴趣,虽然作为成年地狼他被允许可以上地面来了,但是除非是跟随商队来和地面种类进行交易,否则他决不愿意到地面上来,被日月的光茫晒,被风吹,被不知是什么的动物、植物惊吓。留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那么喜欢到地面面上来。“你天天到这里来干什么啊?不是知道那位天狐的住处吗?去拜见他就是了,为什么在这里傻等?”
“你根本不明白……”留哥把头枕在爪子上叹气。要是去九尾狐族就能找到任商还好了呢,可惜根本不可能啊……
“留哥儿,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和无伤开战的事?”磊峰把那丛荆棘连根拔了出来,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什么?”留哥一下子坐起来,“开战?我没听说啊!”
“我们族西边不是有片矿区吗?那里本来是我们一直在开采的,可是最近那里频频出现无伤,不但偷矿石,还伤了好几个族人!”沉珠握紧了双手,“真是无耻!”
“玉石矿那里啊……”留哥想起来了,“那里不是有地面上的人类在开采吗?”
“人类十几年前就放弃那个矿了,矿脉太深了,他们很难开采。”沉珠白了留哥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当矿工没兴趣,我要和爹一样,将来做个猎人。”留哥理直气壮地说。
“听长辈和先生们讲将来还希望你成为族里的老师呢,结果你除了武术和法术什么都不管不问,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做了老师。”沉珠惋惜地说。
“子承父业,我要做猎人。”
磊峰立即大声附合:“对对,做猎人多有意思!”
“那就浪费了留哥儿一身高明法术了。”
“什么叫浪费,打猎很浪费吗?下次我打到猎物再也不分给你了!”磊峰嚷嚷起来。
“好了好了,用法术也可以打猎,打猎也可以用法术啊。”留哥慌忙打圆场。沉珠和磊峰一个认为当都是是最好的职业,一个则认为猎人更好,一旦说起这个韪两人便会吵个不停。这时一只野兔跑进了他们的视线,留哥随手施用了一个法术把兔子击毙对他们两个说:“这可是地上的猎物,可以烤着吃。”
“看,还是做猎人的材料吧!”磊峰高兴地叫了起来。
“那还不如做先生教给更多人。”
两个人又在那里斗嘴,直到留哥真的生起火开始烤肉、炖汤,他们才被吸引了过去。
“好吃吧?我们地底下没法这么做东西吃的,喝不喝茶?”
“茶是什么?”
“尝尝吧。”留哥眯着眼为他们倒茶。
几秒钟后,沉珠和磊峰都发出一声怪叫,把口中的饮料喷了出来。“留哥儿,你下毒!”
“哈哈哈哈哈哈……”留哥得意地大笑了起来,但是在沉珠和磊峰杀人的视线下,迅速地转换成了一副无辜的神情,“这是茶啊,地上的种族都喝这个啊。”
沉珠和磊峰却不说话,他们对视一下,一起握着指结向留哥扑了上去。
三个少年吃得饱饱的,沉珠和磊峰看着留哥饭后左一杯右一杯喝着茶,都摇头,看他那副悠哉的样子,沉珠终于忍不住:“留哥儿,你真的能喝下那种东西去?”
“很好喝啊,胡先生送我的,听说是名茶呢!”
“……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沉珠晃晃头,“你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脑浆。”留哥如实回答。
沉珠白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问:“你说长辈们会不会允许我们去参战?”
“打无伤吗?”
“就是打无伤啊!”磊峰叫,“我问我爹,他怎么也不肯说!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参战了吧。”
“留哥儿,你回去问问静石叔吧,看他知道不知道会派谁上阵。”
“原来是找我去打探消息的。”留哥明白他们的用意了,“不过我想会吧?”留哥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最近开战的话,族里有两支商队没回来,人手不足呢,多半会叫我们帮助的。”
“我又紧张又兴奋!”磊峰用拳头一砸自己的手掌,“真想早点在无伤身上试试我学的功夫法术!”
留哥不解地眨着眼看着他:“你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啊!干嘛盼着打仗。”
“打无伤啊!你不想吗?”沉珠拍了一下他的手,神采奕奕地问。
“想!”留哥回击了他的手一下,“我也想一展身手让无伤们知道地狼的厉害!可是……我总不希望事端是由我们挑起来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在地面上的种类心目中,无伤有很好的声誉,我怕由我们先开始挑衅的话,会影响地狼地地上种类心目中的名誉。”
“不可能,无伤那种种类怎么可能在其他种类心目中有好的声誉,你太多心了!谁告诉你的!”磊峰大笑起来。
“人类,人类告诉我的。”留哥忧虑地皱着眉头,指着透过树隙可以看到的那个小小村庄说,“那里的人类,他们在和无伤做交易,他们说喜欢无伤,也喜欢我们地狼,所以不想牵在我们两族的纠纷中。”
“那个村子?”沉珠指着那个村庄结结巴巴地说,“他们,他们也在跟我们交易,他们,我们,我跟父亲的商队去过一次……”
“我知道。”留哥双手托着腮说,“我常在这里看着他们,知道他们很多事。”
“他们竟然同时和我们还有无伤交易!我要回去告诉长辈!卑鄙!”磊峰叫。
“长辈们都知道。”留哥说。
“什么?”沉珠又着急又不理解地抓着留哥摇晃起来,“为什么这样!那些人类,他们,他们……”
“他们在我们地狼面前从来不提无伤的事对不对?同样的,我想他们在无伤面前一定也从来不提我们的事。长辈也都明白,无伤一定了明白——就好象一个惯例一样……沉珠,我一直想不通,我们和无伤之间的恩怨,在他们眼中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他们不会分辨是非吗?”
“是非……”这才是留哥最想不通的地方,“地狼和无伤的争斗,在第三者眼中究竟谁是谁非呢……”
三个少年站在那里,一时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留哥儿,你要牢牢地跟着你爹知道吗?”庚娘为留哥整理着铠甲,第200次叮嘱。
“知道,知道。”留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娘您放心,我会带无伤的头回来给您的。”
“我要的是你好好的把自己带回来!”
“知道。”
“相公,儿子交给你了,如果他少一根头发,回来我跟你拼命!”庚娘说着开始抹眼泪。
“我们是要去打仗,你别这么哭哭涕涕地好不好?”静石哄劝告妻子,“留哥儿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可是对方是无伤啊,那些无伤会做出什么事来谁知道!”
“娘,我不怕!”
“我宁可你怕,怕才知道小心,总比不知道好歹的一味向前冲好!”庚娘马上就驳斥回去。
静石和留哥对视一眼,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因为今天留哥要随队去与无伤作战,庚娘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定,两父子不管说什么,只要一开她不是训斥就是哭,吓得父子俩只好都不再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时辰,才匆匆地冲出了家门。
走出很远,回头看去母亲还在依门而望,留哥向她挥挥手,快步拐过弯,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伸手抹抹脸,湿湿的,原来自己也哭了。
“没出息!”静石在他肩上用力一拍。
“谁没出息!我是舍不得看娘哭!我是孝顺!”
“是啊,是啊,我儿子真孝顺!”
“爹。”
“干吗?”
“你杀过很多无伤吗?”
“……很多。”
“他们……都是干什么样的?”
“就是无伤啊,还能什么样!”
“……爹,无伤也有家庭,有父母子女,也和我们一样吗?还是另一种样子?”
“大概和我人差不多吧?”
“他们也有父母子女,也有兄弟朋友,他们也会疼会哭,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杀害别人的亲人!爹,我一定要找出那些凶手给高叔叔他们报仇!”留哥握着拳,身体轻轻发着抖。
几天前,一队无伤毫无预警地袭击了正在矿区采矿的一群地狼,这些地狼一来没有任何防范,二来他们大多是些矿工,没有战斗的经验,经过一番殊互搏斗,只有一名地狼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回了族中,当他叙述完事情的经过之后,也因伤势太重而死去了——这个地狼就是留哥好朋友糕儿的父亲高。如果说留哥曾经因为地面上种族的态度产生过一瞬间的动摇的话,现在他已经坚定了要与无伤战斗,直到消灭这个种族的决心了。
在大群的战士中,留哥他们这一班小兄弟显得十分稚嫩,这将是他们第一次与无伤交锋,也是他们不顾一切争取来的机会。现在他们的心中会被仇恨和血气充满,完全忘了自己第一次上阵的慌乱。
“我们全都在你身边。”磊峰把手搭上糕儿的肩,他们身边站的是全副武装的少年们:留哥、沉珠、予……还有那些有一段时间内和他们相处并不好的人,现在对无伤的仇恨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彼此之间那些小小的不快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了。
“我们要报仇!”留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摔在地上。
“对,我们和糕儿一起,同生死共进退!”
“为高叔叔报仇!”
“我们什么都不怕!”
少年们高声呐喊着,他们把手相互紧紧握在一起,立下他们的誓言。父辈们静望着他们,回忆自己的年少时光,也是这样长大,彼此更团结,更紧密,把家族看得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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