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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谈

_50 可蕊(现代)
  “玄通观一干人等私藏兵器,聚众图谋,将军下令围剿,抵抗者就是格杀!”不等那个士兵回答,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宣布道。
  南羽垂下手叹息一声。朝廷无能,不思抵御外敌,反而草木皆兵,玄通观只是因为弟子众多,而且个个精于武艺,玄机为人又清高自许,不愿为朝廷高官效力,便招来了这场灾祸。
  “师父……”一声惨叫传来,南羽一抬头,正好看见自己的一名亲传弟子被官兵一剑刺穿了胸口。
  “住手!住手!”南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们一个个倒下去,声嘶力竭地叫起来。
  官兵有上千人,个个手持利刃,身披铠甲,观外还有弓箭手搭箭待射。玄通观的这些道士的武艺法术虽然高强,但他们学的全是怎么对付妖魔,此时如何是这些专门训练来作战杀人的人类军队的对手。南羽眼睁睁地看着一名名弟子身首异处,她自己拼命去救助他们,又救得了几个人。
  观里的道士开始还不敢对官兵痛下杀手,后来发现这些官兵竟是要将道士们赶尽杀绝,才纷纷拼命反抗起来。
  玄通观内喊杀声一片,但是到下去的却全是观里的道士。南羽带着几名弟子奋力拚杀,勉强还能自保,但是那些落了单的、只有三五个人合力的弟子,却在官兵的屠戮下人数越来越少。南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另一个弟子被刺死后又被斩下了头颅,又看见观里年纪最幼的小道士被两名官兵夹击,怒睁着双眼倒了下去。
  官兵们踩过地上的尸体,成群结队地涌入观里,与此同时,道士们反抗的声音微弱下去。
  玄机舞剑带着十几名弟子竭力拼杀,向南羽这边汇合过来。他身上伤痕累累,但还是全力护着弟子们,一边还在呼喊:“师妹,带弟子逃到后山去!”一名人类军官纵马驰向他,当头一剑劈下去。玄机举剑抵挡,只见那柄玄通观代代相传,不知斩杀过多少妖魔的桃木剑竟在青锋宝剑下应手而断,玄机也倒了下去。
  “师兄……”看到那些官兵还在一刀一刀砍向玄机,南羽的惊叫化为了一声如雷咆哮,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当她空手撕开一匹战马,折断了几十柄武器,势如破竹地冲向玄机时,一个人类士兵看着她血红的眼睛尖叫:“妖怪!”
  “妖怪!”
  “救命!有妖怪!”
  “妖怪啊……”
  这时连长官也约束不了惊恐的士兵,不一会,冲到观里的军队便撤得干干净净。
  “师兄,您怎么样?”南羽来到玄机身边,把他的头抱起来。南羽现在还是青春少女的模样,玄机却早已白发苍苍,看起来倒有七分像当年的灵云道长。他向着南羽苦笑一下,知道自己的颅骨已经被劈开,这样的伤势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了。
  “师兄……”数十年来师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南羽心里早已经将他看作了自己的兄长,现在看到玄机身受重伤,她不由号啕大哭起来。
  “南羽……我……我对不起师父,我没有把玄通观管好……”他目光掠过那些幸存的弟子,越来越悲怆,最后落在南羽脸上,“拜托……”
  玄机紧紧攥住了南羽的手,把满是鲜血的半柄木剑放进了她手中,嘴角抽动着露出了一个苦笑:“有你在,玄通观就不会失传……”说完吐出一口气,停止了呼吸。
  “师父……”
  “师祖……”周围幸存的弟子立刻哭声鼎沸。
  南羽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茫然地站起来,发现不知何时起了雾,周围的一切越来越朦胧,什么也看不见了……
  “对我而言,那场雾从来没有散过……我的人生一直还在雾中。”南羽以手托腮,茫然地看着远方,“弟子们总是走在我前面,我曾经眼睁睁地送走好几代弟子,到了今天,玄通观只剩下我一个人……时至今日,世人谁还会去修道?没有弟子,我又怎么去把门派发扬光大?”她更像是在问自己,所以孟蜀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上的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云层后,周围一切被白茫茫的大雾淹没了。南羽放下茶杯,缓步向雾中走去。身后的雾中,孟蜀低声道:“珍重。”
  南羽走在迷雾之中,渐渐看见了远处的灯火,雨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打开伞,汇进了街上匆忙的人群中。
26 鬼屋
  奇谈之二十六:鬼屋
  “我们去鬼屋探险怎么样?”
  张宁一提出这个建议,立刻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对。
  大好的暑假,刚刚摆脱了考试的折磨,去干点什么不好:游乐场、电影院、游戏厅、网吧、练歌房、上山、下海、打球……大家都是高中生了,还去什么“鬼屋”探险,真是幼稚。
  “不去算了。”张宁失望地一摇头,打算少数服从多数,“本来还想去看看,如果那座空屋真的没人住,又设备齐全的话,我们以后可以把那里当成聚会地呢。”
  “设备齐全的鬼屋?”
  “是啊,听说那里有水有电,家具、电视、电话、电脑……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人住。
  “有这么好?”大家有些感兴趣了。
  “对,就是这么好,而且还是幢两层小楼,有一个小花园,可以说是个别墅呢。”
  “这样的房子怎么可能没有人住?”大家不相信地叫起来。
  “不是说了吗,那里闹鬼,主人死的死逃的逃了,当然没人住。”张宁不耐烦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去找地方玩。”
  “别走啊,再说说鬼屋的事嘛。”朋友们异口同声叫起来。
  据张宁那位警察表哥说,这座后来被称为鬼屋的房子里曾经发生过十分诡异的人命案子。
  当天那座房子的主人全家去看电影,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男主人走在前面开门,女主人领着小孩子在后面锁院门。当女主人锁好门转过身来,发现男主人已经先进屋去了,但屋里却还没有开灯。“停电了吗?”她也没有在意,边问边向屋里走。进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脚下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一个人躺在脚下。借着微光,她认出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吓得大叫起来。女主人冲过去开灯,灯一下子就打开了,接着她在灯光下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几分钟后,闻声赶来的邻居们发现这对夫妻都倒在地上,孩子在一边“哇哇”大哭着,更可怕的是客厅里还躺着两具尸体。那是两个男人,张着嘴瞪着眼,脸上的表情满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两具尸体的心口都有一个洞,心脏都不见了。邻居们立刻报警,把夫妻二人送医院。警察赶来后,发现那对夫妻中的丈夫已经死了,但是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心脏病脑溢血等症状。妻子只是被吓昏了过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也不知道丈夫已经死了。只有那个三岁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仿佛看见了什么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那位男主人是不是在开门的一瞬间遇见了什么“东西”,才因此失去了生命呢?
  后来那位妻子因为打击太大,住进了疗养院,孩子被他的爷爷接去抚养,这座房子就一直空了下来,连里面的家具都没有人去动过。至于那两个死去的男人,警方无论如何也没能查出他们的身份,于是这个案子便这样成了悬案。
  案发之后,这附近的居民便常常在夜里听见座房子里有哭叫声、求饶声、鬼嚎声。4号房子隔壁的住户也纷纷搬走,这座房子中闹鬼的传闻便这样传开了。
  就是这样一座鬼屋,现在张宁、严韦行、蔡彻、高籍明四个少年却想进去探险。
  这条小街一侧的这些二层小楼又老又旧,虽然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不过在少年们眼里已经差不多可以和“文物”划上等号了。虽然确实带有庭院,每户的庭院里也或多或少长了些花木或者杂草,可这样的建筑显然与别墅这个概念相去甚远,十几户房屋中只有三五户透出灯光来,其他的都隐藏在一片朦朦胧胧的黑影中。不知哪家的门窗被风吹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加上不知名的夜鸟鸣叫,让这些位于城市一角的房屋看起来很有鬼屋的架式。
  “没人到这里来拍鬼片太可惜了,而且,这些房子怎么还没列入规划拆除呢?”高籍明感叹说,“浪费了这么好的地皮。”他父亲是位房地产商人,,对这些事知道不少。
  张宁摇摇头:“听说早就计划要拆了,可是有几位房主现在人在国外,有的联系不上,有的不能回来签字,所以就这么一年两年的拖下来了。”
  走在最后的蔡彻问道:“张宁,对这里的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张宁白了他一眼:“我表哥是个警察,上次这里那起案子就是他来察的,鬼屋的事也是他说的,错不了。”他借着路灯的微光一户户数着门牌,走到一个门口停下来,“4号,就是这里。”
  “鬼屋,偏偏又是4号……”严韦行走上去打量这座房子,“不过这所房子还真的……”他耸耸肩,没说是“真的”什么。
  眼前这座房子庭院里的草木比其他的院落都要茂盛得多,院中干净整洁,花木掩映间一条石子小路通向门口,连杂草和落叶都看不到。小路尽头是青石板砌成的台阶和一扇有些泛黄的木门,门上悬挂一串风铃,风一吹“叮叮咚咚”作响。
  面对着这样一座看起来一点也不诡异的房子,严韦行却打个寒颤,迟疑着向伙伴们说:“这里,这里恐怕真的……我们回去吧?”
  其他三个人一起看着他。
  严韦行一向自称可以看见或感觉到那些“东西”,而且听说他的祖父还是个捉妖为生的“道士”,他的外公曾经做过和尚,他的姑母是半个神婆什么的,反正他那一家人都神神道道的。对于他说的那些事,朋友们一向爱信不信的,只当作好玩而已,他本人也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可是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却很认真。
  张宁试探着问:“不是吧,你已经看见那些东西了?”
  严韦行摇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身上发冷。”
  “啪!”高籍明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冷是你衣服穿少了!别装神弄鬼了,走,走,我们进去。”
  “张宁不是说这里死了两个人吗,说不定你是因为这样才冷。”蔡彻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不过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信这些,干脆我走在前边好了。”说着,他开始寻找进门的办法。
  “我总觉得有鬼的事是我表哥在吓唬我。”张宁左弄右弄,终于把客厅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边向里爬一边说,“他总是把他办过的案子里编进些鬼怪去吓我,所以这里不一定有鬼。”
  “我看也是,世界上哪来的鬼?”蔡彻也跟在他后面爬了进去。
  高籍明兴致勃勃地说:“我倒恨不能是真的。你们想,‘见鬼’多刺激啊!”他边说边推严韦行,让严韦行先走,自己跟在后面进去,回头把那扇窗户关上了。
  少年们站了一会,视力逐渐适应了这个客厅里的光线。
  客厅不大,中央摆了一整套藤椅和一张大理石茶几,靠墙的地方立着博古架,摆了几件花瓶、铜鹤之类的小东西,却没有电视机或音响这类的东西。
  “你说的电视、电脑一应俱全在哪儿呢!”高籍明去打张宁。
  “这么多房间,人家不一定要放在客厅里啊。”张宁也觉得这个客厅里的摆设过于简朴了一些,但还是嘴硬。
  一楼只有厨房、客厅和一个小储物间,少年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上二楼去看看。高籍明打着一个小手电照着楼梯,张宁和严韦行跟着,蔡彻断后,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都关着房门。
  高籍明随手推开了对着楼梯的那一间。
  这间房间大概是最大的一间,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到阳台上去,但是不知为什么主人没有把它用做卧室,而是布置成了一间书房。除了门窗的位置,四壁都摆了直到屋顶的书橱,里面满满地放着书。窗下是张大书桌,摆了些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砚台上还架着笔,镇纸下铺着一张宣纸,上面是一副没有完成的图画,画上寥寥几笔,勾勒了一株扶桑的姿态,画的似乎就是院子里那一棵。
  “好画。”蔡彻学过国画,看见这副画忍不住称赞了一声。其他三个人对画都没有兴趣,“哗,这么多书,这有是卖书的吧?”
  张宁平时一看见书就头疼,正对着书橱吐舌头,高籍明却说:“看看有没有奇幻、武侠小说,从鬼屋里拿几本不犯法吧?”说着拉开橱门就开始找。
  “小心鬼找你要书!”严韦行打他一下,不过他自己也是个喜欢看书的人(虽然和高籍明兴趣不同),所以也用手电照着书橱,看起里面的书来。蔡彻和张宁虽然对书没兴趣,但是为了等他们,也开始随意浏览着。
  “《幽明录》、《录异记》、《玉皇子》?这里书连名字都这么奇怪。”高籍明看着这些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线装书嘟哝着,“连金庸都没有算什么书橱啊!”
  “也有不怪的。”蔡彻用手电照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说,“《现代医学概论》,还有本《解剖学大全》,这里有有《黄帝内经》和《素问》,这里主人多半是个医生吧?”
  “也许是个爱好琴棋书画的医生。”张宁发现了几本棋谱,琴谱和书贴,“挺风雅的主人啊。”
  “我看到可能是个道士。”严韦行抽出了一本《阴符经》,“不然谁会看这些?”
  “现在的道士和尚都是领工资在庙里上班的,也不一定看这些吧?”
  “你怎么知道没有世外高人?”严韦行的家人信奉道教,所以很不服气高籍明的话。
  “世外高人?大哥,这里是立新市,‘世内’得很呢!”
  “中隐隐于市!”
  “别跟我说古文,听不懂。”
  看着他们两个人说着说着动了气,张宁忙出来圆场:“喜欢道教和琴棋书画的医生行了吧?人家爱好多也不犯法呀。我们不是来讨论这个的,再去别的屋里转转吧?”
  他们来到隔壁的房间,这里就是主人的卧室,和其他几个房间一样布置得很简单:靠墙放着床和衣橱,窗口下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了一张古琴。看来张宁还真说对了,主人真是琴棋书画样样喜欢呢。严韦行和高籍明又就这张琴是“古筝”还是“古琴”争了起来,张宁和蔡彻只好又在旁边打圆场。严韦行和高籍明二个也不知道这张古琴应该叫什么,就是喜欢彼此抬扛,说了一会也就算了。
  张宁从床上拿起了一件绣了一半的绣品,好奇地说:“手工绣的,真少见呀。”
  那件绣品只绣了一半,隐约看得出绣的是一副山水,在上角还绣了诗句,工艺十分精美。少年们对这种女人家的玩意没多少兴趣,随口称赞了几句就随手放下了。他们在卧室里随便看了看,再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事物,这间卧室简洁得简直有些过分,甚至连女性常用的化妆品和日常的家用电器都没有。
  “对了……”蔡彻突然说,“张宁,你表哥说的那个案子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啊,不过他跟我说了也有半个多月了。”张宁还没有反应过来。
  “照他的说法,这里应该至少半个月没有人住了才对,可是你们看……”蔡彻用自己的白手帕在桌子上抹了一下,然后拿给大家看,“一点灰尘都没有,很明显是刚刚打扫过的。”
  “难道……”严韦行的声音开始发颤,“难道真的有……难道……”
  “你白痴啊!”高籍明一拳敲在他头上,“说明这里根本不是没人住的鬼屋,我们走到人家家里来了!”
  “咱们快走吧,被抓到就完了。”蔡彻紧张地说,“这算是私入民宅吧?张宁,你表哥是警察,你说我们被抓到的话判几年?”
  “判几年?就算一年不判,回家我爸爸就打死我!”高籍明第一个向楼梯冲去。另外三个人了也忙跟在他后面,想趁主人发现之前离开这里。
  刚走到楼梯口,严韦行突然一把拉住了走在前面的高籍明,并且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示意大家别出声。
  “怎么了?”张宁用唇语问。
  严韦行手指楼下,同样无声地说:“有人。”
  四个人一起竖起耳朵听,果然听到楼下有轻轻的脚步声。
  “主人回来了,怎么办?我们要被抓住了!”蔡彻都快急哭了,不由得说出了声音,高籍明急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马上要上楼来了。
  “先躲起来。”张宁果断地对他们做手势。他四下看着,思索着该躲在哪里——总不能躲进人家卧室里去吧?严韦行一把推开了他们没有进去的那个房间,四个人悄悄地溜了进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那脚步声果然顺着楼梯走了上来,一直走进了卧室,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走下了楼去。
  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的四个少年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严韦行又压低了声音在大家耳边说:“为什么他没有开灯?他宁愿摸黑上下吗?”
  “别管那么那了,也许停电了呢!”蔡彻不耐烦地说,“快想想怎么溜出去吧!”
  严韦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也觉得还是先溜出去要紧,于是向同伙们建议:“看看这间屋里有没有窗户。”
  四个少年开始回头打量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冲北的窗户的位置用厚厚的帘子挡着。
  “我们从这里爬出去。”张宁一把拉开帘子,接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有发出尖叫,半天才颤声向伙伴们问,“这,这是什么……”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但其他三个人的脸色也不比张宁好,一起对着眼前的事物发呆。好半天,高籍明才喃喃说:“灵位……有这么多灵位……”
  原本的窗户被一张灵桌堵住了。灵桌分上下三层,摆放了大约二十个灵牌,灵牌的前面还放着香烛。在被传说是鬼屋的地方看见种东西,确实让人心里发毛。
  蔡彻大着胆子说:“也许人家比较传统,供奉着祖先的灵牌做纪念吧。”说完用手电去照那些灵牌。灵桌的最上层只摆了一个灵位,手电照出模糊的字迹,似乎是“先师灵云道长之位”几个字。蔡彻咧咧嘴,手有些发抖,“这,这是什么……真是道士的家吗?”
  “别管这些了,我们快想办法离开吧!”严韦行也隐约看见了,不止最上面那个,这里的灵位上写的都是“道号”。难道这里住的真是个道士?他心里没来由地焦虑起来,催着朋友们快走。
  “这里没有窗户我们怎么办?”
  “下楼看看,如果主人在客厅里的话,我记得厨房和客厅这是隔着一面墙的,也许我们可以从那里的窗户溜出去。”
  “好吧,下去看看。”
  “轻点轻点,下面有人。”
  四个人商量之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关好门,开始下楼梯。
  整座房子里一片黑暗,主人竟然一直没有开灯,不过这也方便了少年们行动,很快就摸索着走到了楼下。现在的问题就是怎样才可以穿过半开半合的走廊门,在不被客厅里的主人发现的情况下走进厨房里去。
  只是屋子里没有灯光,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路灯光线,四个少年躲在门后向客厅里偷看,清楚地看见房子的主人正坐在客厅的窗边。那是个年轻女子,她穿了件黑色的长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越发显得她的面孔和手指白得出奇,她坐在那里,正在一针一针地刺绣着。看起来,这一切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是瞎子吗?”
  “你看不见她在刺绣吗?”
  “可是她没开灯,怎么看得见绣什么?”
  “别说了,她会听见的。”
  少年们用极低的声音相互耳语,这时外面的女子忽然停下了针线,向这边看来。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看起来十分美丽。少年们各自捂住自己的嘴,大气也不敢出。那女子没有发现什么,不会儿就又开始绣了。她很有耐心地绣个不停,里面的四个少年却不敢移动,更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她发现了他们,把他们四个当小偷。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张宁偷偷看看手表,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女子终于站了起来,在桌子上取了个杯子,倒了些水喝,并且同时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趁着这个机会,少年们溜进了厨房。
  张宁走在最后,他过去之后又向外张望了一下想看看那女子有没有发现,却看见那女子正放下杯子,一滴深红的液体正从她嘴角滴下来。
  这时前面的人拉了一下张宁的衣角,他急忙也进厨房去了,同时心里生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女子喝的是血。
  厨房里除了一个冰箱外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屋子正对面便是窗户,外面就是街道。这家的主人看起来很没有安全意识,这样简单古旧的木制窗户对着街道,竟然连安全网都没有装,小偷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进来……也就是说,现在他们四个只要不惊动外面的女子,很容易就可以出去。
  高籍明先过去,用极轻极慢的动作拔掉摊销,一点点把窗户推开,其他三个人守在厨房门口,紧张地注意外面的动静。
  “行了。”高籍明向大家做个手势。
  本来只要几步,他们就可以安全离开了,这时严韦行突然张大了眼睛,指着蔡彻身后说了一个字:“血!”
  少年们一起看向他所指的地方,只见从冰箱冷冻室的门缝里正有深红色的液体不停地渗出来。
  “血。”严韦行肯定地又说了一遍。
  一股寒意爬上这几个少年的心头,这个冰箱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竟然会有血流出来?张宁有些慌张地说:“别管了,我们快走。”他又想起刚才那个女子喝的东西,心中一阵发毛。
  严韦行咬着嘴唇,大步向冰箱走过去。当他的手握住冰箱把手时,张宁一把拉住他,几乎是哀求地说:“别,我们走吧!”
  严韦行摇摇头,一下把冰箱拉开来。
  “啊……”
  惨叫声响了起来。
  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在冰箱里冷冷地注视着这四个少年。张宁和蔡彻看清了冰箱里的东西后,先后翻着白眼昏了过去,高籍明的胆子总算大点,打着战拉着严韦行的手臂,牙齿碰的咯咯地响着说:“是个人?杀人案……”
  冰箱里是一个被肢解了的“人”,头颅正对着外面,眼睛还没有闭上,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们,另一边伸出一只手来,长长的指爪屈缩着,旁边则塞着一些像内脏的东西。
  严韦行咽口唾沫,用干涩地声音说:“不是人,是个妖怪。”
  高籍明强撑着用比哭还像哭的笑容,说:“妖怪……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
  “我们进来了不得了的地方……”严韦行看看地上昏过去的张宁和蔡彻,这种时候顾不了他们了,他推着高籍明说,“你快走,我想办法救他们。”
  “你说什么?”
  “走啊,逃走一个是一个。”严韦行一下子挡在高籍明身前。那个女子已经走进了厨房,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看起来,她的年纪只有二十出头,脸孔上没有一点血色,带着一种不应该属人的苍白。看着打开了的冰箱,她皱了一下眉头。
  “逃!”严韦行命令高籍明。他自己心里也害怕得要死,但是却不能丢下朋友们不管。他拼命地想着父亲教给他的降妖咒语,一把把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拽下来对着那个女子,希望可以有点用。
  高籍明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却不肯自己逃走,抱起张宁向窗口拖着,一边还向那个女子威胁:“你别过来啊,别过来啊,我这个朋友一家三代都是抓妖的,他可是很厉害的,你过来的话吃亏的是你,别过来啊,我可警告过你了!”他把张宁放在窗下,又回头来拖蔡彻。
  严韦行听他吹牛心里苦笑,自己哪里会什么法术。难道今天真的进了鬼屋,四个人全要死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出去,开冰箱干什么呢?”女子叹息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严韦行面前,伸出了手。
  “南羽,南羽?你在不在家啊?哎呀!”瑰儿边走边东张西望,一下子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叫起来。
  灯亮了,南羽走过来接过瑰儿手里的大口袋,关心地问:“你碰哪儿了?疼不疼?”
  瑰儿嘟着嘴:“你干吗不开灯啊。”
  “我喜欢在黑暗里想点事情。”南羽帮她按摩了几下,“你来替火儿拿那个妖怪吗?”
  “是啊,他和狐狸说要去打刘地一顿,只好我来拿了。”瑰儿嘴嘟得更高了。火儿、林睿同盟与刘地之间的战火每个月都要发生一两次,结果往往是从外面一直打回周影家里,把家里弄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要打扫收拾的可是瑰儿。
  南羽无言地摇摇头,对于这种纠纷不发表任何意见,说:“我放在冰箱里了,就去拿出来,你等等啊。”
  南羽走进厨房,去用口袋装妖怪。瑰儿四下张望,这是她第一次来南羽家里,惊讶于这里的简朴,一眼看见了那幅绣品,又欢乎起来,“南羽,你这个绣好了可不可以给我?“瑰儿拿着绣品追进厨房,却看到地上躺着四个人,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她拍着胸口顺顺气,说:“怎么会有四个人,吓我一跳──这也是给火儿的?我恐怕拿不动呢。”
  “这个不是。”南羽忙说,“是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像是要玩什么鬼屋探险的游戏,不小心走进来了。我呆会送他们出去。”她把妖怪装好了,递给瑰儿,并且施了法术,让她提起来轻一些。
  “把你这里当鬼屋?”瑰儿笑了起来,用脚后跟为轴转了个身,“你这里这么简朴,怎么看也不像鬼屋啊。”
  “我想他们本来想去十号吧?我这里是四号,他们一定是弄错了。”
  瑰儿好奇地问:“那个十号怎么了?是不是有……鬼?”
  南羽笑着说:“几个月前那里有两个小偷进去盗窃,不知为什么内讧起来,用匕首相互刺,结果两个人都死了,尸体过了三、四天才被发现──那房子的主人在外面读书,一直没有回来,他的亲戚为他打扫房子时才发现了尸体。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这附近的人就说那里闹鬼,连主人都被吃了,没有人敢进去什么的。人类,真是会自己吓唬自己。”她正摇头苦笑,却看见眼前的瑰儿脸正由红变黄,由黄变白,疑惑地问道,“瑰儿?”
  “十号……”瑰儿颤声说:“我刚才就是从那个门口走过来的……”
  “啊,那又怎么样?”南羽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看见那里面有灯光……”瑰儿快要哭出来。
  “也许主人回来了吧?”南羽还是没有意识到她话里的重点。
  “不是电灯光,是一团黄光在晃来晃去,在窗子里。”
  “也许是后面街上的车灯吧?”
  “一定是鬼火了……”瑰儿眼圈一下子红了,“好可怕啊,我回去还要走那里,怎么办……”
  “鬼火?”南羽终于明白瑰儿的意思了,“你弄错了,那里没有鬼的。”
  “万一有怎么办……”瑰儿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再从那里走了,我要叫周影来接我……”说着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下来了,“你的电话在哪里?呜呜呜,好可怕……”
  南羽看着手里提着妖怪尸体,却被谣传中的鬼屋吓哭的瑰儿,心里却生出了一缕羡慕。她看看地上的四个少年,再看看慌乱地四处找电话的瑰儿,心想那件绣品今天晚上又没法完成了。
  “瑰儿,我这里没有电话,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南羽,你真好!”
  “反正我顺便也要送走这几个孩子。”
  “南羽,呆会可不可以飞过去?不要从那间鬼屋门口走,我还是害怕……”
  “……”
27 神探在行动-咖啡
  奇谈之二十七:神探在行动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洒在都市中一座座高楼的楼顶平台上。数座楼的楼顶上出现了许多人影,显得分外热闹。这些人有的晨运,有的练嗓,有的遛鸟、遛狗,甚至连卖早点的小商贩都把摊子搬了上来。当附近最后一个公园也被开发成了商业区,人们便只得在这里进行清晨的活动了。
  一直到八点,人们才开始陆陆续续地散去。当最后一个人提着鸟笼离开后,一只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带着猫类特有的警惕,先趴在管道底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阵,知道确定外面的人类都走光了,这才欢呼一声冲了出来,先伸一个长长的懒腰,接着在阳光下惬意地打着滚,然后看着刚才放鸟笼的地方自言自语:“他怎么从来不会把笼子忘在这里呢?喵呜,我好想和那只鸟玩玩呀。”
  在地上滚了一阵子之后,它跳上了栏杆,一边眺望风景一边梳妆打扮,把全身上上下下的毛全整理了一遍,然后端详着自己映在不锈钢护栏上的影子,满意地点头:“咖啡还是这么漂亮,喵呜。听主人说晒太阳有助于健康,我也觉得我再晒黑一点会更好看。”它又在身上忙活一阵子,用爪子正正脖子上的蝴蝶结,再照“镜子”,觉得自己身上除了黑毛比起白毛和咖啡色毛稍嫌少些,不是百分百完美外,实在找不出其他一丁点缺陷了,“主人说的果然没错,咖啡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猫!”它得意地大声宣布。
  咖啡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就是趁主人出门之后用妖术打开门(当然,它自己会咬定那是猫的正常能力,和妖怪无关),然后溜到顶楼上晒太阳、看风景、睡觉。只是最近到顶楼上的人类越来越多了,咖啡往往要等上好半天才可以走出来,所以它有一种被人类侵占了地盘的感觉:“人类这种东西怎么会越来越多,吵吵闹闹打扰别人的上午觉,真讨厌!”
  睡了个觉,又看着周围的风景吹了一会儿风,咖啡感到有些饿了,所以决定回家去品尝主人为它准备的牛奶。它竖着尾巴,迈着标准的猫步踱进了楼中,乘电梯回到自家门口,突然发现大门敞开着,眼睛一下子睁大了——难道自己刚才忘了关门?
  咖啡几下蹿进屋里,数秒钟后,屋里传出了一声凄惨的猫叫。
  一群野猫正在享受垃圾堆中的剩饭,两条猫影出现在这条偏僻的小巷中,打破了它们的安宁时光。野猫们一起低声咆哮着,向这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围上来,摆出了攻击的架式。
  “嗯,好像是往这边走了……不,应该是这边……也许是那边……那么……”两只外来猫中的花猫一边在地上嗅着一边自言自语,同时不停地改变着前进的方向。
  “你再转就走回去了。”和它一起的黑猫冷冷地说。
  花猫白了它一眼,又趴在地上用力闻。
  黑猫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记不记得那个人的味道啊?”
  “我当然记得!”花猫颇为自信。
  “那为什么我们要走这么多次回头路?”黑猫责问。
  “那要怪那个人类不该走来走去的,再说我又不是狗,会出错也是应该的。”花猫很为自己不像狗而自豪。
  黑猫后悔自己答应帮它的忙,还相信它的判断,结果是让它领着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离开这个街区。它现在也不好出尔反尔,只好把一肚子的火气出在了围上来的野猫身上,咆哮了一声,用人类的语言阴森森地说:“滚开,黑冰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别来找死!”
  凭着野性的直觉,野猫们发觉眼前这两个外来猫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古怪而又可怕的气息,纷纷转身逃窜,飞快地消失在了巷子的角落中,跑在最后面的那只野猫被黑冰扑上去一记上勾猫拳打飞,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黑冰快走了,你怎么还有时间和野猫打架?别磨蹭了,我必须在下午五点主人下班前回家,忙着呢!”说完,花猫向一个方向跑去,口中还在咕哝,“出身果然很重要啊,野猫就是野猫,变了妖怪还……”
  黑冰气呼呼地盯着它,可是想到自己是亲口答应了帮它,终于忍下了这口气跟了上去。
  “快点,快点,我们马上就要抓住那个该死的贼了!”花猫咬牙切齿。
  今天早上,咖啡从楼顶平台例行散步回来之后,惊讶地发现房门大开着,它慌忙冲进房内清点物品,结果发现丢了一件很贵重的东西。
  “那件东西很宝贝、很贵重、主人很喜欢……如果找不回来主人会哭……呜咕咕咕……都怪我不好,是我忘了关门,主人会不要我了,我要变成野猫了,哇……”咖啡马上去找它的“朋友”黑冰哭诉自己将遭遇到的巨大不幸。
  黑冰很怀疑养咖啡这种猫的人家里,有没有它说的那样贵重的东西让人偷,不过它快被咖啡尖锐刺耳的哭声逼疯了,随口说:“丢了东西去找回来就行了,你难道还打不过一个人类。”
  “真的?”咖啡的眼泪一下子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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