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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谈

_106 可蕊(现代)
“我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九尾狐,他们在师傅师娘面前还好,背地里谁瞧得起我这个野狐狸?我比他们入门晚,学东西自然比他们慢得多,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我有多么愚笨,偶尔我学法术比他们快些得到了师傅的夸奖,他们又会在背后里说我出身不好,一个野狐狸学了法术也是野狐狸。”风文远回忆着那段日子,自己边说边缓缓摇头,那时候自己除了师傅和师娘,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名义上不是仆人,但是所有师傅吩咐徒弟们做的打扫清洁类的事情全是自己一个人在作,其他的人还会在一边风言风语:本来就是当作仆人收进来的,出身不好人又愚笨,在连这些粗活都干不好的话好有什么用处。这一切知道融环来了之后,才发生了改变。
“越融环是我师娘的外甥女,她第一次来到我师傅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但是已经生得惊人的美丽,第一眼看见她时我的同门们都惊呆了,先是大张着嘴盯着她看个不停,然后就一拥而上得献起了殷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融环她没有跟他们多纠缠,反而跟一个跟我这个一直躲在角落里不起眼的人先打起了招呼……”他边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那个时候的他可不是因为没有被越融环的魅力迷住才不上前打招呼,而是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份,觉得上前去除了会招来同门们的羞辱与越融环的漠视外不会有别的所得。没想到却因为那样引起了走到哪里都一向作为众人包围对象的越融环的注意。
“融环说她不喜欢那些骄傲的同族,她喜欢跟我说话,跟我一起玩耍。随着我们之间的交情越来越好,她到师傅家里来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她是那么美丽可爱,所以师傅师娘以及师兄弟们大家都很欢迎她,以为她只是喜欢和同龄人玩耍才老是跑到这里住下不愿意回去,只有我知道,她是为了找我才来的。有了融环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同门们是否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师傅教的法术我的天资根本学不会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融环在我身边,不管干什么我都觉得轻松愉快……”风文远说到这里看看漠然的影魅,苦笑一下心想,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这不等于是对牛弹琴吗?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有一天融环忽然哭着来找我,说是师傅到她家里乡她的父母提亲,想要把她许配给师傅的长子。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同门们平时都习惯向融环献殷勤,随着年纪的长大也有直接表白说想和她白头到老的,但是我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毕竟我们妖怪的岁月比人类什么的要长久的多,我和融环一直以为成家立室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可是这件事现在忽然就到了眼前,我知道自己的出身低微配不上融环,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她,她的心里也只有我,万一她的父母要是答应了,我们怎么办才好?前去提亲的人是我师傅,我们两个小辈又有什么办法,只能吓得眼泪盈盈的等着命运的决定。幸运的是融环的父母并没有急着答应,他们一来觉得女儿还小,而来想要问一问女儿自己的意思,所以我们才逃过了这一劫。事后我和融环商量了一下,觉得与其这样日日提心吊胆,不如跟长辈们把事情说明白。她的父母这样的宠爱她,我师傅师娘也对我很好,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种族的差距,说不定在我们的哀求下一是心软,会成全我们也说不定。”
他长叹一声,看着上方树叶之间斑斑驳驳露出的天空自嘲地说:“那个时候我们几乎还是孩子,太天真了。我们总觉得长辈我对我们关心爱护,他们就会从心底里为我们考虑,体谅我们的心意。我们忘记了,长辈有长辈的规矩,他们再疼爱我们,也是要在我们不触犯他们身为长者的威严的情况下,如果做晚辈的触犯了他们的尊严,那么后果简直不可想象。当我们分别向各自的长辈一提起这件事,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我师傅,他这个人爱面子,这次亲自上门为儿子提亲被拒绝,对他来说其实是件极为没脸面的事情。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源头居然在他的徒弟身上,而且我还不知死活的自己跑到他面前说了出来,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师傅大发雷霆,说我是个知恩不报的畜生,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我向师傅当时可能是气坏了,所以才口不择言了吧。可是当时我停在耳中,心里还是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我一直以为,至少师傅师娘事不在乎我的出身的。再加上融环,有了他们三个的认可就够了,我不在乎其他的九尾狐怎么看待我。可是师傅的话就像在我的心里戳上了把刀子,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可怜我,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这次事情就连一向疼爱我的师娘也没有为我说话——毕竟我搅黄了她儿子婚事嘛。我被师傅关进了柴房,隐约的听听同门们说起,融环也被她的父母关了起来。她说是看上了一个野狐狸,她的父母气得不比我师傅轻。一气之下就要答应她与我大师兄的婚事。融环的性子很刚烈,不但拚死不从,反而剪掉了自己的头发,说是要改信佛教,出家做尼姑去。她的父母辈她吓住了,才没有急着为她订婚,但还是把她关在了家里。
我们两个各自被长辈们关了一段日子,他们的气消了,还是把我们放了出来,但是为了防备我们‘越陷越深’,他们平时对我们两个严加防范,不允许我们再见面了。我在同门中的日子也更加难过,大师兄不说是他自己想要横刀夺爱,却认定是我破坏他的好事,所以带着同门们处处找我的麻烦。原来师娘知道了还护着我些,现在她还在生我得气,也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的。见长辈们都不阻拦,他们当人更加起劲的欺负我,那些日子里,我的身上老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从来没有一天不带着新伤入睡的。
这些我都忍了下来。我还在等着再见到融环,还在幻想着长辈们有一天会可怜我们的心意,能够成全了我们。直到真的再次见到融环,我的美梦才被打破了。
那一天融环的父母带着她来到师傅家里,我正在洒扫院子,她就从我的面前走过去。她消瘦了那么多,整个人就像只剩下了骨架。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却被她自己咬的渗出了血痕。我自打她走进院子就一直盯着她看,但是她却连头都没有抬,连眼角都没有向我瞄一眼。我知道她看见了我,就如同我的心思全部在她身上一样,可是我们却不敢交谈,不敢接触,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不敢有。
她跟着父母进入了正堂,我没有资格跟着进去,就在堂外彳亍,自己找点这个干干,找点哪个干干,想听到他们要说些什么,因为看到她的父母都是一脸的郑重,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盘旋着。果然,她的父亲一开口就是说,他们一家三口这次来,是来答应上次师傅提的亲事的。师娘虽然很想要融环给她做儿媳,但是毕竟心疼融环,问了一句‘环儿自己愿意了?’融环不等她的父母开口便抢着说:‘我愿意了!’她一个女孩子家,自己开口当众说答应婚事,不仅我在外面听的心胆俱裂,就连平时都知道她性格的师傅他们也是十分的吃惊,师娘甚至惊讶的把杯子掉在了地上。
融环接着又说:‘我只有一个条件,请你们不要再为难文远!’这时她的父母一起开口斥责她: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那个野狐狸!融环根本不理睬他们,对着我大师兄问:‘你说如果我不同意嫁你,你就要唆使你父母把文远赶出去,然后下手杀害他,伪装作他被其他妖怪所害。现在我已经答应要嫁你了,你能不能当面发誓,说你不会再这么做!’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融环要答应这件婚事,为什么大师兄没有驱赶在外面偷听的我——因为他想让我亲耳听见融环说要嫁给他。
被融环当众说出阴谋的大师兄十分尴尬,正在向长辈们拼命解释他没有这样做,但是融环接着说:‘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不会反悔。但是我不相信你说我嫁给你你就放过文远的保证,因为你是个卑鄙小人!我知道即使我嫁给你,你一样会在背后下手害他,所以今天我当着长辈们说明白,如果以后,文远有任何的闪失,即使我跟你已经是夫妻,你也休怪我翻脸无情,跟你生死相见!’
我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打算,立刻悄悄地退了出去,身后是厅内师傅在厉声训斥大师兄的声音。我知道,不管师傅此时此刻多么生气,事后他还是会原谅大师兄,因为大师兄是个九尾狐,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我永远是个野狐狸,不管大师兄多么卑鄙,在他们的心目中我也比不上他。大师兄既然威胁融环说要赶我走,那么现在我要自己走。我走了之后他就没有了威胁融环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融环当众揭出了他的卑劣用心,如果我失踪了,长辈们就算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还会怀疑到他的头上。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勾引他们女儿的野狐狸不在了,融环的父母还肯不肯把女儿嫁给一个那种品性的九尾狐?我倒要看看,大师兄他还有什么法子逼迫融环嫁给他。
想到这些,我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为了显示我不是有预谋的离去,贴身的衣物我一样也没有带,只拿走了师傅赐给的宝剑和融环给我的信物。我匆匆的离开师傅家,身后已经听见同门们在到处呼唤我的名字了。找我干什么?多半是要和大师兄对质之类吧?他威胁融环的事情难道还能让我事先知道?还是为他会不会对我作出他威胁的那些事情?他平日里是怎样对待我的,虽然在师傅师娘面前多有掩饰,但是师傅真的不知道吗?
我回首望着自己居住了近百年的家,知道这一走很长的时间内是不会再回来了,如果运气不好,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师傅师娘对我的恩情我永世不忘,但是因此就要我与心爱的人分开,就要用我们的爱情做祭品,我不甘心。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反抗,因为我确实没法与九尾狐相提并论。可是我会变得强大起来,我总有一天要变的跟九尾狐一样……不,比他们更强大,然后光明正大的去向融环的父母提亲:我是比你们更强大的妖怪,所以你们尽可以把女儿放心的交给我,我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我在我与融环曾经多次对坐谈心的树洞里藏下一封书信,告诉她我的打算。我知道以她的聪明一定可以看到这封书信的。然后我就远走他乡,离开了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在各界流浪了许多年,发现别说是想要变的强大,单身一人即使想要在世间生存也不容易。我思考了一段时间,决定到人见界来。这里的环境虽然不适于妖怪生活,但是同样的强大的妖怪也就很少,我这样的妖怪活得容易些。直到前些日子偶然听说这人间界也有灵兽必方,我才觉得来这里真是来对了。”
说到这里,风文远见影魅还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暗暗叹口气:他确实不适合必方,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吗?
“我想要得到能与九尾狐抗衡的力量,可是这么多年的漂泊告诉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想要变的强大还有别的办法,一只只有神、魔、仙才可以拥有的灵兽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说话间,他手中的宝剑已经出鞘,向着影魅凌头刺下。
影魅这种生物成为妖怪的几率十分之低,风文远这几年的漂泊下来也算见多识广,对这种妖怪都是闻所未闻。经过他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影魅没有血肉内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心脏咽喉之类的要害部位。一般的攻击影魅都会用飘散成影雾的方式闪避,一旦被他化作了雾气,想要伤到他就会变得十分困难——当然雾气状态的影魅也不能反击。风文远早就在脑海中描绘过了多次与影魅交战的情景,一定要速战速决,一旦影魅惊动了必方赶来助阵,自己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就算是让他飘散,自己也没有可能消灭雾气状态下的他。
所以风文远挥动师傅赐的宝剑,目标直取影魅的顶门。即使是影魅,被这样的宝剑穿起来,也没有机会再飘散开去吧?
影魅完全没有准备,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风文远站在他的身边,刚才他又在认真地听着风文远说的那些他听不太懂得话,风文远的剑毫无阻碍的便刺进了他的身体。
风文远看着影魅的身影慢慢地从有到无,最后变成了一团雾气,与将要下雨的林中湿气混杂在一起,再也看不到存在过的痕迹了。风文远凝视着影魅消逝的地方,呆立良久,终于常常的叹口气,转身离去。这能怪谁呢?妖怪就怪他一个影魅,却偏偏要跟必方在一起吧……
风文远慌慌张张地来到树下的时候必方已经醒了,正在打着呵欠,揉揉眼睛向风文远问:“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都饿了?猎物呢?他呢?”
“他死了……”风文远低声说,“他被人杀了。”
必方一下子愣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叫出一声:“胡说!”
风文远知道胜败在此一举,稳住心神大声说:“难道我还会骗你!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要不是我的法术比他好一点,我也会不来了。出手对付我们的是那个周筥。你应该知道他吧?他是个人类,是这个山林里最厉害的人,所以一向称王称霸,把这块山林看成是他自己家的。这次出手对付咱们,一定是因为你越长越大,他害怕有一天对付不了你,才想要先下手为强的。我来找你就是要带你逃命!咱们快走吧,现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必方愤怒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边挥着翅膀把身边的树木草叶打得乱飞。
风文远大声喝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事实就是事实!你再不走,我们一起陪他死在这里吗!”
必方怒气冲地叫:“我就是不信,你一定实在戏弄我!等我把他找回来再跟你算账!”
“事情已经发生,信不信不由你了!”风文远庆幸影魅是种死了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东西,这样可就是真真正正的死无对证了,必方想要找到影魅是不可能了,只要自己耐下心来,它迟早是自己的。这时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妖怪还是野兽在丛林中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必方像那个方向看去,风文远趁机慌慌张张地说:“我们快走吧,一定他们就要到这边来找我们了!”
必方用力摇头:“我还是不信,我要去看看!”
风文远急忙拉住它:“不要去!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咱们的实力强大了,我一定带你回来报仇。现在你还是听我的话,跟我走吧!”
必方和他拉扯着,忽然停止了动作,双眼盯着他若有所思起来。风文远以为它终于想通了,正在暗暗窃喜,谁知道必方忽然尖叫一声:“你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风文远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宝剑。他以往为了隐藏实力,并没有在影魅与必方面前亮出过这把宝剑。这是他师傅亲自打造的利器,其中灌输的法力尤其适合他们狐族使用,风文远这么多年的漂泊中,无数次就是靠它才保住了性命,这次也是多亏了它才能一举击杀影魅。他向必方扬了扬手说:“这个吗?这是我师傅赐给我的剑,我平时不常使用的。”
“这是你的?”
“是啊。”如果必方想要的话,即使是这把剑风文远也不会吝啬,用师傅赐的剑换回一只必方,这个交易很划算。
必方忽然挥翅向他击来,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把他的剑拍飞出去,厉声喊道:“是你!是你杀了他!”
风文远大吃一惊,连忙边后退边说:“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杀他?我跟他一起遇到敌人,只不过我的运气比他好一点可以逃出来而已。我还好心来通知你,想带着你一起逃走……”
不过必方根本不听这些,它用愤怒的发抖的声音喊叫:“是你杀了他!我不会弄错的!这把剑上有他的气息,是他在重伤的情况下留下的,你说这是你的剑!就是你,就是你!”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必方还有这样的一面,居然会再发现了剑上的气息后不动声色,先套出风文远的话来再动手。风文远看着必方步步逼近,一时想不出什么可信的谎言来应付,不由慌了手脚,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什么?我,我可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冲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他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依旧向他气势汹汹地前来。
必方的双眼冒着火光,带着一种失去了理智的神情。它很少这样面对什么人,生性活泼的它即使在被人追杀或者追捕最棘手的猎物的时候,也忍不住会叽叽喳喳的,似乎是在做某种它喜欢的游戏。现在它身上的这种恨意却比它身上的火焰还要炙热,慢慢地逼向了风文远。
自以为已经对必方十分了解的风文远第一次见它这样,不由更加慌乱,在它的威逼下步步后退,嘴里还是勉强的解释着:“你不用为了一个影魅这样对我,他可以为你作的我一样可以,他不能为你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我可以让你生活的更自在舒适,吃到更多好吃的东西,还可以带你去看外面广大的世界……我比一个影魅更好,你只要跟着我……”
“你杀了他!”必方在气怒地说不出话之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你居然杀了他!”
“我只是一时失手,不,不,是他自己不小心……”
“你杀了……我的……父亲……”必方与影魅之间一直你我相称,到了此刻,它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词汇,这是它唯一能适合用在影魅身上的词汇。
“你叫他父亲?”风文远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的愣神让必方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揪住了他的衣领,“我要把你烧成灰,然后丢到河里去!”必方两眼冒火的宣布自己的决定。
风文远叫道:“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朋友。”
“才不是,你杀了我父亲!”
“必方,你听我说,他根本不是你父亲,他只是个最弱小的影魅,没有你他根本活不下去,他根本是为了利用你才和你在一起的,你是最强大的灵兽必方,你怎么可能有个影魅父亲呢!你不如跟我走,我会对你比他更好。你再也不用每天犯愁怎么吃饭,不用担心其他妖怪的追杀,不用四处流浪……”
“从哪里开始烤呢?我还得快点去找他,也许放在太阳低下晒晒还能活回来呢……”必方喃喃自语,它还无法接受影魅死了的事实,心里想着那个家伙平时受了伤只要在太阳低下晒晒就行,这次一定也一样,见了太阳马上就会活过来。它还不知道影魅死去的方式是完完全全的消亡,什么也不会存留在这世上是他们这个种群的宿命。“得用烧的最快的方法,一下子就完成。”必方说着,挥翅膀向风文远打下去。风文远也顾不得自己的目的是收服必方了,慌忙的伸手召回宝剑还击。
影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片灌木丛中,他现在以一团影雾的方式存在,所以并不能“看”和“听”,而是用近乎触觉的方式感受周围。
影魅缓缓地转动自己的“身体”“观察”周围的动静,风文远不在附近……不,应该说自己不在他的附近,因为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了。他经受了风文远一次袭击,当然的更加小心起来,生怕对方还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袭击他。影魅把自己藏在阴影中,认真的察看了周围,确信对方不在的时候才飘了出来。
他想不通风文远为什么袭击自己。一般来说袭击他的妖怪不过出于两个目的,想要吃必方的和被必方吃了亲人朋友想要报复的。必方绝对没有吃过风文远的亲人,那么,他是想要吃掉必方吗?对了,他说他想要必方!
影魅一下子着急起来。他四处看看,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其实很靠近他与必方分开的地方,便慌忙飘出灌木丛。他尝试着凝结成人形,一般在受伤之后这一点非常难做到,可是这一次并不困难,重新凝结起来的他甚至没有丝毫受伤后的感觉。影魅并不去想这一切是为什么,他只有一念头,快点找到必方。薄暮中的森林,一切还在朦胧之中,必方的火焰格外的醒目,影魅一发觉它的方向,立刻快速向那里奔去,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有一个人影正跟在他的后面,彼此仅仅相距几步之遥。
经过一阵争斗之后,风文远已经被必方逼到了树下。他的实力本来就不如必方,再加上心里还念念不忘要把必方变成自己的灵兽,动手的时候难免就有些犹豫,不多时就被必方打得再无还手之力。眼看下一秒钟必方的翅膀就会落在他的身上,把他化作一团烈焰。想不到费尽心机杀了影魅,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当他绝望的闭上眼时,必方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烤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热度也忽然的消失,只听见必方欢呼一声:“你果然没有死!我就知道他在吓唬我!幸亏你出来的早,不然我已经把他烤掉了!下次咱们不玩这样的捉迷藏了,一点都不好玩!吓死我了!”
风文远茫然地回过头,看见必方已经扑进了影魅的怀里,正在撒娇使赖。影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受到重创的样子,像平时一样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风文远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影魅没有死,必方就没有理由杀自己了。至于影魅,自己好好想个理由总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吧?可惜必方自己是不能染指了,离开这里再去其它的山林中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有所奇遇吧。他在脸上摆出笑容迎向影魅,准备对自己的刚才的行为修饰一番。
影魅向前猛地跃来,不等风文远开口,他的攻击已经到达了风文远的面前。风文远挥剑抵挡,他的法力武艺无疑都远远胜过影魅,但是在影魅攻击的同时,必方也快速地飞上空中,转身扑向了风文远的背后——这是影魅与必方惯用的战术,一个正面出手缠住敌人,另一个就从背后偷袭。风文远早就见惯了他们这样的捕猎方式,没想到竟然有一天用在了自己头上。原本风文远还对他们这种基础的配合方式看不上眼,提出了不少批评和改进意见,可是这种办法用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它的实用之处。前面的影魅虽然本事不大,可是无比的难缠,身后的必方不但实力强横,而且动作灵活,专门趁人不备的攻击。就算比他们强大的妖怪都常常在他们这种战术下吃亏,更何况实力仅比影魅稍胜一筹,本来就比不过必方。
“请等一下,我有话说!”风文远发觉影魅是要对自己下杀手,情急之下喊了出来。
影魅和必方犹豫了一下,竟然真的停止了攻击。必方落在影魅的肩上问:“我们为什么要打他啊?要当作晚餐吗?”原来它根本没有弄明白影魅为什么要攻击风文远,影魅的平安回来使它以为风文远杀害影魅的事情只是一种捉迷藏的新式玩法,虽然它不喜欢这个游戏,但是也没有责怪风文远的意思。对风文远的攻击只是出于跟着影魅出手的习惯而已。
“因为他要杀我。”影魅这么说。
“他真的要杀你吗?不是在玩捉迷藏吗?”必方歪着头问。
影魅点点头。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风文远,这段时间来风文远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信任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影魅惯有的警觉和防备。
风文远叹口气说:“我们毕竟是朋友一场,你真的要杀我?”
影魅什么表情也没有地说:“你要杀我,我就杀你。”这对于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出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风文远又叹了口气问:“你觉得跟你这样生活,必方幸福吗?它是一个强大的灵兽,你却让它跟着你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你不觉得对不起它么?你不觉得你为了自己的安全把必方死死捆在自己身边太自私了吗?你不觉得应该让它过上更好的生活,让它到更适合它的环境中去吗?”
影魅听着他的滔滔言辞,一如既往地安静的没有什么表示,就在风文远自认为或者可以说服他时,以阵剧痛从背心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必方的尖喙自身后插进了他的心脏部位,同时把灼热的火焰和死亡一起注入了他的身体。“你……”风文远万万没有想到杀自己的会是在身后的必方,他听着必方正在向影魅说:“我讨厌他说你的坏话!糟了,下手重了,这下子不能吃了!”我不能死,融环还在等着我回去……风文远此时的心里什么懊恼,什么不甘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念头,融环,我想回到你身边去,我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看着眼前的身躯先是在烈火中显出了狐狸的原型,接着渐渐停止了挣扎,最终化作了一团灰烬,影魅产生了从没有过的念头——他忽然很想像风文远平时常做的那样,叹口气皱皱眉头。必方在旁边催促说:“快点跟我去打猎!我都快要饿死了——真可惜,一后没有人跟我玩捉迷藏了。你别看我,我才不跟你玩了呢……”
影魅与必方走远,一直跟在影魅后面的那个人影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灰烬叹口气皱起了眉头。
今天影魅的运气很好,没用多久就捕到了一只环狗和一只狙如。必方吃得饱饱的,蜷在影魅怀里睡着了。影魅坐在巨树最高的树枝上晒太阳,他是个没有多少情绪的妖怪,静静地坐在阳光下是他唯一的爱好。
“你好。”
影魅抬起头来,一名老人正颤微微地站在面前的树枝上对他打招呼。影魅从来没有和必方、风文远之外的生物在战斗之外的地方交谈过,看着对方没有声响,只是一如既往的防备着。
“这里风景不错,”老人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倒有些眼光。”
“风景……”影魅不知道“风景”指什么,这里只是可以毫无遮挡地晒太阳而已。
“最近有很多妖怪被你杀了是吧?”老人切入了正题。
“那些食物吗?”
“你杀它们只是为了吃?”
“它吃。”
“这座森林里有很多食物,为什么要吃同类!”老人的声音严厉起来。
“它喜欢吃。”
“只是因为喜欢就杀害它们!”老人暗暗握紧了五指。
“它们也在吃,吃猴子,吃鸟,吃虎狼,吃青草……大家吃东西,也被吃。”影魅尽力用掌握的语言表达它理解到的东西。
老人有些诧异地打量影魅,握紧的又松开了:“如果有一天你自己成为食物呢?”
“我不吃东西,也不能成为食物。”
“那只必方被吃呢?”
“必方?”
老人指指他手中的必方。
“不行!”影魅收紧了手,“它不行,我不允许。”影魅的意识中,只有这只必方和可以成为“食物’的其它生灵是不同的,是对他无比重要的。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起来,“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有趣的影魅。”他从树梢跳下去招手说:“来,我们走吧。”
影魅看着他突然说:“我见过你。”他记起来有一次遇到很多妖怪聚集在一起,被它们敬畏地簇拥着的就是这个老人。
“跟我走吧,罗嗦什么!你以为我随便什么影魅都捡的吗!”
回忆的河流流淌到这里,周影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周筥对他来说是最珍贵的回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自己与火儿得到了这位良师严父,那是自己最幸运的经历。周影此时回想,如果没有周筥,自己和火儿现在是不是还在山林中,过着那种流浪的生活?还是每天为了食物奔波?风文远说得其实是对的,那样对火儿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文 回首是百年(三)
领着影魅走在丛林中,周筥忽然问:“你为什么杀了他?”
影魅不解地问:“谁?”他杀过的妖怪野兽不胜数,不知道周筥指的是谁。
周筥板着脸问:“那个叫风文远的狐狸?”
影魅平静地说:“因为他要杀我。”
“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是什么?”
“风文远不就是你的朋友?”
听了周筥的话影魅思考了良久说:“朋友就是想杀你的人吗?”
周筥一时哑口无言,快步走着挥着手说:“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以后你有了朋友就知道了!”
“有了朋友的时候……”此时的周筥和影魅,都没有想到这个时限,居然会一直延续到那么久的岁月之后……
“是我们杀了他,我记起来了。”周影对刘地和瑰儿说,“他跟我们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教过我几个法术。后来他想杀了我,所以我把他杀了。”他简简单单地叙述了一下过去的事情。
刘地耸耸肩:“早就知道是这样,亏你还用想这么久!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老相好来找你报仇了吧?”
“她是越融环,风文远临死的时候还在叫她的名字。”
“果然……”刘地又耸耸肩,“我找到那个女人住在什么地方了,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我们现在就一拥而上把她……”他说着把手握一握,瞪着眼睛作出凶恶的样子。周影沉默着,良久什么都没说。
越融环走下医院的高台阶,南羽跟在她的身后,两个女子穿过人来人往的广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站下来。越融环冷冷得看着南羽,眼前这个女子的实力似乎比她打听来的还要强一些,不过越融环已经做好了要面对立新市最强的妖怪的准备,倒是不在意南羽是不是符合传言中的样子。
“我不介意在周影之前与你比试一次。”南羽淡淡地说,“如果你的脚再踏上医院的地面一步的话,你就将没有选择‘不’的权利。”
“呵呵,我杀过的僵尸不少,象你这么狂妄的还是第一次遇见?”越融环虽然化身做一个面目平凡的女子,可是身上那种媚态还是难以掩饰,此时一笑顿时如同百花齐放,就连南羽也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南羽伸手理理头发慢慢的说:“是吗?九尾狐?我杀过的九尾狐也有几个,他们倒是个个都象你这么目中无人。”
越融环盯着南羽,面前这个僵尸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情令原本信心十足的她忽然觉得心里没底。在现在这种两人面对面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对方居然没有散发出一丝的妖气,反而是一种平和浑厚的气息始终在她身边环绕,即使已经化身为金毛也犼的僵尸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能力。这不是个普通的僵尸!
看着泰然自若的南羽,越融环心中生出莫名的懊恼。
越融环在风文远离开家乡后,她接着风文远一定已经被害为由大闹一场。她的父母也觉得原本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似乎人品并不怎么样,她的婚是自然就不了了之。表面上越融环因为风文远的生死不明伤心欲绝,从那以后不再出门,在家里潜心修炼起来。其实她看了风文远的留言后心里很清楚风文远没有死。她想,与其等待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的风文远,不如自己去追寻他。为了他,越融环可以舍弃九尾狐的身份甚至家庭,宁愿与他一起浪迹天涯。
越融环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刻苦修炼,她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拥有什么家族荣耀也不如自己有实力来的实在,所以直到认为自己可以应付外界的险恶之后,才留书离家,踏上了寻找情郎的漫漫旅途。
旅途之中受到的艰险困苦难以言尽,但是要见到风文远的信念却在一直支撑着她。越融环算错了一步,她以为风文远留下了要变的强大的话,势必不会选择最不适于妖怪修炼的人间界,可是风文远为了缓解生存的压力,却偏偏就去了那里。越融环在经过多年的寻找之后,好不容易得到了风文远的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却已经是来得太迟,那个时候的风文远早已经在必方的攻击之下灰飞烟灭了。
听闻噩耗越融环的伤心难以形容。
早知道当年那擦身而过的瞬间竟然是永别,自己为什么不当时就扑到他怀里,索性当时死在一起,为什么要等到受了几百年的分离之苦之后再来承受永远失去的痛苦。
越融环对于杀死风文远的凶手周影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在来报仇之前步步小心,对他进行了多方的调查,他的朋友,他的本事,他的经历,越融环自忖有些事情周影自己都未必比她知道的清楚。她的目的不仅仅是杀了周影——对于九尾狐来说,除掉一只小有道行的影魅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要周影陷入恐惶与无助之中慢慢受折磨,在他众叛亲离之后,才最后让他跪在风文远的灵前下手杀他。所以越融环首先找上了周影身边的人们,瑰儿、林睿、刘地、孙剑甚至两只猫,她要让周影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帮手可以依靠,也无处可逃,让周影慢慢地经历从恐惧到绝望的心情。
可是没想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接连的挑衅不但没有引起周影的恐慌,甚至没能从他那里得来什么反应。立新市的那些妖怪们也圆滑异常,在被她收拾了一次之后,即使她想进一步逼迫周影对他们下杀手,也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即使找到了,也是陪伴在一些越融环现在对付不了的妖怪或者人类身边:鹿蜀叔侄带着黑猫住进了一座庙里,里面的和尚布下的禁制越融环根本踏不进去;罗天住了院,他的主治医生的夫人是十界闻名的蛇妖巴蛇孟蜀的前妻,这层复杂的三角关系使得妖怪们都对这个凡人退避三舍,就连九尾狐都不敢轻易牵扯进去找麻烦;明明应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孙剑却因为调查案件带着伤进了山,现在就驻扎在一只睡觉的九婴的头顶上。根据越融环的资料,这只食量大又被困在山中的九婴除了人类和家畜以外无所不吃,误入这座山的妖怪通常来说连毛都剩不下一根,越融环虽然已经不重视自己的生命,但是还要用它来为风文远报仇,不想浪费在这上面;至于瑰儿林睿更是不用说,天天呆在必方可以保护的范围内,越融环再也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周影最要好的朋友刘地是立新市的地头蛇,惟有的弱点可能就是好色与一个名叫张倩的人类女子。但是对他的色诱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主要是越融环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对风文远以外的男性假以辞色),张倩那个女人身上则有一种特殊的气息,使得越融环几经犹豫,终于没有敢贸然对她出手。
现在就连这个她认为花不了什么力气的僵尸医生,却让她碰了钉子。越融环的不安情绪在胸口积郁着,虽然知道在于周影的决斗前自己不能受伤,这个时候与南羽动手也许不是个好的选择,但是她还是决定与南羽斗上一番,这个僵尸作为自己在立新市因为周影杀掉的第一个妖怪到是很合适。
南羽看着这个九尾狐,对方眼中闪烁不定的狡诈与怨毒让南羽很担心周影与这样的对手决斗中会不会吃亏。她很清楚对方来找自己的目的,想到这些就更让她不能不愤怒——一个九尾狐向影魅挑战,还要在战前使用种种的手段,真正作战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我不介意在这里代替周影一战”南羽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与影魅同居的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越融环尖刻地说。
“原来越小姐与风文远竟是夫妻?我实在是孤漏寡闻了。”南羽嘴角蓄着冷笑说。虽然她平时话语不多,却从不会像瑰儿一样在言词上吃别人的亏。
“你!”越融环与风文远相恋多年,但是颠颠倒倒,两人最终也没能结为夫妇便天人永隔,这是她心底最沉重的伤口,南羽却毫不客气地揭开它,让她怎么能不气愤?越融环头脑一热,来不及多想便一爪向南羽抓了下去。你来挑衅,到是你先沉不住气。南羽暗笑,手中断剑一扬便与她斗在了一起。她故意激怒对方,为的就是激她与自己动手。虽然对手是个九尾狐,可是南羽至少有六成的把握赢她,在人群稠密的地方与她动手也许有些缚手缚脚,可是,总比让周影去面对的好。
两个女子都是妖怪中的狡狡者,你来我往地斗在一起,顿时打得飞沙走石,狂风大作,路上的行人们不知所以,只是在心中纳闷怎么突然起了风。各人都竖起衣领,一边诅咒着沙尘暴天气一边缩着脖子快步赶路。
一时气昏了头的越融环渐渐冷静下来,面对着南羽凌利的攻势,心中开始后悔,自己与她这场争斗实在没有必要。她几次想要放弃离去,南羽怎么可能放她走,步步紧逼,恨不能立刻把她打倒在地,越融环闪躲之间,慢慢发现了南羽的一个顾忌,那就是南羽的攻击不管多么大,却总是会避开人类的方向。“原来如此……”越融环冷笑一声,扬手一道雷光向路边经过的一个行人射去。南羽慌忙跃过去格挡,得意地笑起来的越融环连连挥手,每一击都是地准了路上的行人,南羽一时弄了个手忙脚乱。
“你在人类中呆得太久了吧,居然怜悯这种东西!”越融不哈哈大笑,只要南羽舍不得人类受伤,她就等于立在了不败之地,现在她们的立场反了过来,成了越融环想要除去南羽,毁掉周影的一大膀臂。
南羽皱起眉头,对方那种骄傲闻名的种族,居然不惜利用人类作挡箭牌,她一时到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越融环经过几次的攻击人类,已经成功地在南羽身上留下了数道伤痕。能够把这个实力其实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僵尸逼得这样毫无还手之力,越融环心里不能不感到得意,来到立新市后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心,这时终于得到了一种发泄。一边向着南羽步步进逼,一边时不时的向着路过的行人车辆下手,使出一些毒辣的招数。南羽为了保护一辆行驶过的公交车不遭到车毁人亡的命运,再次被越融环打伤了手臂,趔趔趄趄的靠在了路边的树上。
“这么说起来你们僵尸也是人类的尸体变成得,对人类有些香火之情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你们不是吃人的么?你平时都是这么对待食物的?晚上是不是都是搂着食物睡觉?”越融环越发得意地笑起来。
南羽看着越融环,眼神中一片冰冷,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着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那个影魅!我要你永远记住今天的一切,记住自己核那个影魅给这些人类带来过什么!”越融环这样说着,又是一个掌心雷打向行人。她预料中南羽必然要前去解救,自己就可以趁机在给她一击。即使打不中她,越融环也已经选好了下一个目标——一辆载着一家三口人的摩托车。只要如此下去,自己总能把这个僵尸耗死。“我不会杀你的,我要在你面前把这条街道和你的医院化为平地,然后在影魅的面前杀了你!”
越融环的掌心雷正正的打在那个行人身上,那个人类在一声残呼声中倒地,被雷电击得浑身焦黑。南羽居然没有救援他!越融环心中一凛,这时南羽从她身后掩至,已经一剑刺在了她的肩头。不容她再作反抗,南羽的咒文已经生效,一道无形的绳索凭空出现,把她困了个结结实实。
街道上一片喧哗,那个被越融环掌心雷击中的人身边已经围了不少的行人,惊叫的惊叫,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围观者更是七嘴八舌地议论那个人怎么会无端端的被雷击中,现在天气晴朗,并没有雷雨的迹象啊。
“你竟然看着那个人类死!”越融环难以置信地向南羽发问。
“你要杀他我有什么办法。”南羽淡淡地说,“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去伤害他们,别的妖怪杀人我要是都管,那里管得过来。”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要真的保护这些人类,而是在诱骗我上当!”越融环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南羽看着她摇摇头:“死一个总比死一条街的人好,我还没有狂妄到与九尾狐作战得时候还想要保护没有作战能力的人类。”她没有必要向越融环解释自己的行为,更没有理由要为了保护某一个人类而选择用自己与更多人类的安危作代价。她只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不管对人类还是对事情都是这样,唯一例外的,只有周影而已。“我会告诉周影,你们的决斗取消了。”南羽这样对她说,并且举起手中的木剑,向着越融环的心口刺下去。
越融环绝望的闭上了眼。自己为了报仇而来,与影魅战斗而死也就罢了,没想到最后居然是死在一个不相干的僵尸手中。也许自己已开始就错了,自己本来应该正面去向影魅挑战,即使战死在他与必方的手中,也比这样的结果好的多。文远,我不能为你报仇死不瞑目!见面之后你可会怪罪我吗……
一个人影忽然从黑暗中跃出来,挡开了南羽的剑。
“周影?”南羽有些吃惊地叫。
周影向南羽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女子说:“你就是越融环吗?刘地说的没错,你果然来找南羽了。”
越融环“哼”了一声,瞬间出现的死里逃生的喜悦已经化为乌有,她可不相信周影在南羽手下就了自己是出于善意,更不相信他会放过自己。她嘴角带着冷冷的笑容说:“原来是你,这几天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可还满意吗?”
周影摇摇头:“礼物?我没收到。”
越融环的表情更加冰冷下来,南羽对她苦笑着说:“对周影说话你还是直接些好。”
越融环眉毛一扬:“这几天打伤你的朋友、情人的就是我,这全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怎么样看着他们受伤是不是很难受啊!这些都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是以为你才受到伤害的!你杀了文远,我的心受的煎熬比那还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来吧,你杀了我吧,那样我就可以去见文远,告诉他我是为了给他报仇而死的,而且我们这次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周影说:“我不杀你,因为今天不是我们约定要决斗的日子。”
听了他这句话,南羽与越融环都愣住了。根据南羽对周影的了解,周影根本不是个会执著于约定的人,如果可以在决斗之前解决对手省去决斗的麻烦的话,他是肯定会那么做的。而越融环更加不相信周影会放过自己。对于普通妖怪来说,九尾狐的威名可以说是如雷在耳,以一个影魅的身份与九尾狐决斗,越融环不相信周影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她刚才之所以败给南羽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因为她自己过于轻敌。重新在比试一次的话,她与南羽之间还不一定是谁得到胜利。影魅会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杀掉自己,而是选择放过自己,到了约定时间再跟自己决斗?
周影向南羽问:“可以放了她吗?”
南羽侧着头看看越融环再看看周影,摇了摇头,从牙缝里说:“不行。”不是她有意拒绝,而是留下这个九尾狐对于周影而言太过危险。
周影看着越融环说:“我知道她在你的面前杀了人,你一定很恨她。可是她是风文远之死都在挂念的人,我想,至少应该让她跟我决斗。”
南羽低着头想了一阵子问:“你真的这么想?”
周影肯定地点点头。
南羽手一挥,越融环身上的束缚被解开来。南羽站在周影身后看着越融环站起身来,暗暗叹气:但愿自己的选择不会令自己后悔终生。
“你竟然还记得文远!”越融环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影说,“你今天不杀我,到了那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一次不管是必方还是僵尸,都救不了你的命!”
“我不带火儿去。”周影在南羽与越融环双双震惊的眼神中说,“我不带火儿,就是你和我,我们两个决斗。”
“什么!”越融环以为自己听错了。谁都知道周影的护身符就是火儿,一个影魅如果没有必方在旁边帮助,他凭什么去跟九尾狐决斗!
“我不带着火儿去。”周影再次重申,“其实火儿一直挺喜欢风文远的,所以我不带它去。”
“不行!”南羽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越融环已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一个影魅!好,你只要单独来赴约,我也保证不再伤害你的朋友情人。不管是输是赢,我等着跟你决斗!”说完便扬长而去。
南羽看着周影,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你……”
周影淡淡地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没有杀风文远就好了……”
“火儿去洗澡。”瑰儿向正躺着吃零食的火儿吩咐。
“不去!”火儿愤然地拒绝。它可是火灵兽,对它来说洗澡是件多么讨厌而且无用的事情,瑰儿不知道吗。
“不去就取消全妖餐的宵夜。”
“哼。”火儿气冲冲地扑进了浴室。浴缸里已经放满了凉水,火儿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一闭眼跳了下去,快速在里面打了个滚便飞出来,大声宣布:“洗完了,快给我宵夜!”
瑰儿走进浴室,伸手试试那已经只剩半缸,正在咕嘟咕嘟开着的水,又放上些凉水后才叫:“周影,你可以洗熟水澡了。”
周影从黑暗中站起来,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地走进了浴室。瑰儿马上又开始张罗宵夜。她也知道周影将要面临的是一场十分坚难的战斗,可是她除了做饭洗衣,好象根本帮不上其他的忙了。“唉……”瑰儿看着窗外长叹一声,刘地说要到那个决斗地点事先埋伏起来预备偷袭,也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了。不过在对这些卑鄙的手段应用方面,瑰儿对刘地还是充满了信心的。南羽虽然没有出现,可是瑰儿知道她一定就在附近守护,想到她持剑而立充满自信的身影,瑰儿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这时厨房里传来了一阵焦胡的气味,她匆忙奔了进去。
火儿还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厨房里面飞来跳去,从盘子里、锅子里挑自己喜欢的食物吃。瑰儿向它问:“周影说是不带你去,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哼,他不带我我就不去吗?”火儿用鼻子哼哼着说,“我想去的地方他还没管住过我呢!”它对于周影不带自己取决斗的承诺不屑一顾。反正它就是要去,周影的承诺对它根本没有约束力。
“你注意着周影点,小心他丢下你偷偷走了。”瑰儿提醒它。
“不可能!他逃不出我的手心的。”火儿信心十足地说。说着它飞向浴室叫:“影,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决定晚上吃狐狸宵夜了。”
几秒钟后瑰儿听见浴室方向传来火儿的一声尖叫:“影呢?跑到哪里去了?”瑰儿心头一惊,手中的盘子跌落在地上。
南羽站在路中间,路上飞驶的车辆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而她的眼中似乎也没有这个繁华的世界,只是紧紧盯着对面的那个女子。
“我就知道你们根本不会打算公平决斗。”越融环冷冷地说,“你果然还是来了。”
“九尾狐向一个影魅挑战,本来就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事情了。你想要去找周影,先过我这一关吧。”
“你以为我会再输给你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越融环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来你为了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去做,可是你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吗?他杀的是……”
“是一个想杀掉他夺走他的孩子的妖怪!”南羽在言辞之间寸步不让。
女子盯着她,半晌才说:“既然你能把那个为了利益杀害朋友的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看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错!”一个油脸滑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到是有话要说。”
越融环看都没有看那边一眼:“刘地,我就知道你也不会错过的,说吧,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跟这个僵尸一起围攻我,那就不用再废话了。”
刘地耸耸肩膀:“打假那么野蛮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呢?我只是想让某些人明白,事情的真像大家很清楚,某些人别想又当婊子又立碑坊,不就是费尽心思想杀人家图谋人家的孩子没成功,反过来被人家杀了么?我看这种人还是死了得好,免得将来一不小心真得有人被他的阴谋诡计陷害。现在跑来报仇,又不堂堂正正地面对人家,变着法儿的用些阴谋诡计,还偏偏把自己说的大义凛然,好象人家多对不起你似的,九尾狐,多么了不得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一员呢,啧啧,真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越融环已经扑了过来,纤纤玉指化作利爪向刘地当头抓了下来。刘地向后一仰身,躲过了这一击,并且也亮爪迎了上去,南羽后退了半步看着他们打斗,不时挥手挡开一两个击偏了,正飞向人类的法术,双方交手了十几个回合,越融环突然长笑一声跳出了刘地的攻击范围,脸上带着一种别有用心讽的笑容说:“你很聪明,或许等到我报了仇之后,我们可以约个时间再战。”说完挥手挥手,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九尾狐的幻术。”刘地与南羽相互看看,都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刘地不甘心地问:“你们的门规真的有不能在对手跟别决斗前先跟他打一场的规矩吗?”
“没有。”南羽斩钉截铁地说,“但是我们的门规不许以多欺少,不许使用卑鄙手段。而且我答应了周影,不主动去找她争斗。你应该没有答应周影什么吧,平时的手段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刘地耸肩:“谁叫她是九尾狐呢。周影知道的,我不能主动向九尾狐出手。”
他们本来都想在九尾狐去找周影赴约之前与她打一场,能够解决了她最好,即使不能,让她受点伤害,与周影决斗的时候也能起到作用。可是南羽没能成功的激怒对方,刘地到是成功了,可是对方及时的省悟过来,还是摆脱了他们。他们都有无法主动向对方出手的苦衷,只能相互苦笑着追了上去。好在火儿必然会跟着周影不放,周影那个不带着必方决斗的宣言对于火儿根本没有任何约束力。
南羽与刘地紧紧跟着越融环向公园方向飞去。在周影说出不带着火儿去跟越融环决斗之后,大家都曾经询问过他原因,但是周影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反复说,觉得越融环应该更自己公平决斗。“公平个屁!”这是刘地的发表的感想,“你去跟一个九尾狐决斗还说是公平,她可不是林睿这样退化了的狐狸!”周影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说:“我会活下来的,因为我不想死。”如果因为不想死就能活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死去的生灵了。刘地他们却对周影的一根筋毫无办法,怎么劝说也无效的情况下,他们只好选择了背后捣鬼。刘地和南羽的任务是在决斗前纠缠越融环,能够杀了她最好,就算不能也要让她受伤。而火儿就要牢牢跟上周影,不管周影怎么说,只要看到越融环就下手打,容不得她逃避跟必方的战斗。
刘地南羽飞行间,忽然看到火儿心急火燎的匆匆飞来,远远就开始嚷嚷着:“你们看见影没有?一不小心让他溜走了!”
刘地与南羽面面相觑:周影居然也会是出这样的狡猾手段,他想要从火儿的监视下逃走,一定是较劲了脑汁的结果吧。
火儿气乎乎地叫:“那个狐狸在哪里?我现在就烤了她,免得她去找影的麻烦。”周影居然能够甩掉它和周影居然甩掉了它,这件事情的两面同样给了它“幼小”的心灵极大的伤害,弥补伤害最直接的办法自然就是用那个罪魁祸首的九尾狐来出气。
刘地南羽这时再回头寻找他们一直跟着得越融环,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糟了!”刘地马上反应过来,“赶快去找!”
“反正我知道他们决斗的地方,我到那里去找她!”火儿恶狠狠地说。
刘地叹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一定换了地方决斗,不在那个公园了。”
这里本来是立新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因为市里防止大企业对城市的污染的决定,原本的工厂已经迁移到了市郊,这块地方已经卖给了房地产商,准备修建成集住宅区与商贸城一体的社区了。现在这里还没有动工,旧的厂房依旧破败不堪的立在那里,整个厂区渺无人迹,只有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猫不是发出厮打声,短暂的打破这个地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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