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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凡】《异事录》作者:蛇从革

_36 蛇从革(现代)
王八请来的什么?
我正在疑惑,突然郭玉跳了起来,对着曾父说道:“小曾,好久不见啊,今天我们喝两杯。”
郭玉的语气不再是她平时尖刻的语调,而是粗声粗气的。
这句话一说,我们都莫名其妙。
曾婷的父亲对着郭玉说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还要喝酒,你不是反对我喝酒吗?”
“哈哈,小曾,我他妈的就这个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啰嗦。”郭玉大咧咧的做到一张椅子上:“我们在船上,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曾父看了郭玉好大一会,才勉强的问道:“你……你是向师傅……”
曾婷吓住了,轻轻问道:“是我小时候,经常到家里来做客的那个向爷爷吗?以前和你一条船上,当二副的。”
郭玉继续说道:“小曾啊,你说你上岸当科长了,要请我喝酒的撒,你说话不算数哦。”
曾婷急忙对他父亲说道:“向爷爷不是早就掉到河里淹死了吗?”
曾父战战兢兢的说道:“向师傅,你当年不就是喝酒喝醉了,掉到水里的,你做鬼了,还惦记喝酒啊。”
王八突然窜起身来,用中指在郭玉的印堂上点了一下,郭玉的脑袋往后一仰,再点回来,眉心多了一点红色,是朱砂。
郭玉大骂道:“你戳我额头搞什么?”
“你还喝酒吗?”曾父小心翼翼的问道。
“喝什么酒,你都病了还不忘记喝酒啊,你在折腾什么?”这下,我能确定坐在面前的是郭玉了。
我和曾婷父女转头把王八看着。王八连忙拱手,“对不起,对不起。”
我也尴尬无比,没想到王八竟然也有出差错的时候。
屋里的蜡烛火光开始飘摇不定。
郭玉突然站起来,把地上的蜡烛全部踢倒。曾婷和他爸爸连忙收拾,生怕蜡烛把家里弄失火了。
王八也生了气,蜡烛也不收拾,拿了包出门走了。
我也不敢多呆,连忙拉着曾婷,跟着王八走到楼下。
果然到了楼下的路上,郭玉把蜡烛成把成把的往窗外扔,对着我们丢来。
我哈哈的笑起来。
曾婷掐我的胳膊,“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了,把郭玉的举动早就猜的透彻。连她扔东西我都预先看到了。哈哈。
王八慢慢的把地上的蜡烛都捡起来,一根又一根的看着。
看了好大一会,对我说道:“疯子,你开心个什么哦。”
“怎么啦?”我听见王八这么说,难道曾婷家里真的要出事。
“你和你父母梦见老屋浸水,是好事。”王八说道:“证明你家要进财。水,在五行中,是主财的。”
曾婷一下子就放松了。
“可是——”王八说道。
“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可是可是啊……”我骂道。
王八说道:“我看了蜡烛了,曾婷有可能要走。”
“走?”我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王八把我的手从他衣领上打掉,“不是坏事,是好事。”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王八说道:“蜡烛我刚才又看了一遍,畜卦和履卦相连了,蛊卦和临卦也连了,单了一个颐卦……”
我明白了,这个我也懂一点,这几个卦象解释的很明白,曾婷家里要有个下辈出远门,利东方。可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
“婷婷,你爸爸有没有兄弟姐妹?”王八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没有,我爸爸刚出生,爷爷就被拉壮丁去了,爸爸是爷爷奶奶唯一的儿子。是奶奶拉扯我爸爸长大的。”曾婷答道:“爷爷当兵,就再也没回来。”
王八若有所思。对着我说道:“疯子,如果婷婷要走,你别阻拦。”
“你在瞎说什么?”我说道:“没凭没据的……”
“婷婷走了,她的命就变了,会变的很好。”王八低声说道:“你别耽搁她。”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向曾婷看过去,曾婷楚楚的站在一边,把我和王八看着,估计她听到了王八说的话。
也许人在这个世上活着,还真得信命不可。曾婷一家人做的怪梦,被王八看准了。曾婷的幺爹,找到了曾婷的父亲。
当曾婷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以为她又在跟我扯淡,笑话她撒谎都不会,她自己都说过,他爷爷只生了他父亲一个儿子就被抓去当兵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回过家。从那里冒出来个幺爹。
曾婷跟我解释,他爷爷当年刚被抓去当兵,就遇到了国名党打败仗,他爷爷懂一点乡间的土方,随军当了医生。没有上前线,就跟着国名党,到台湾。到了那边,开了个跌打的诊所,几十年下来,也小有积蓄。并且在那边结婚成家,给曾婷生了一个幺爹,一个姑妈。生前想回来认亲,却没能如愿。临死前交代她幺爹,要回老家找他曾婷的父亲。他幺爹这几年,就只是在湖南老家打听,可是曾婷的父亲很早就出来了,把她奶奶也接到宜昌很多年。他幺爹直到现在,才打听到曾婷父亲的下落。
老爷子给曾婷父亲还留了点遗产,折成人民币,有个上十万块吧。这个可真的应了王八所说,他家里会进财。
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老爷子留下来的诊所,被曾婷的幺爹一番打理,成了一个私人医院,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曾父和郭玉当然希望,让曾婷的幺爹把曾婷弄过去,刚好曾婷是卫校毕业。可以到那个私人医院帮忙干活。
一切都丝丝入扣,顺理成章。
我听了曾婷的这一番话。我还能说什么。问她什么时候跟着他幺爹过去。
曾婷说,办手续要半年或是更长时间。但她幺爹已经答应了,先让她去香港呆一段时间,读几天书。等办好了,就去台湾。
我问曾婷什么时候去香港,她说很快,去香港的出境证很好办。
然后二人无话。默不作声的做了顿饭吃了。饭吃到一半,曾婷突然骂起来:“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说什么?”我故意装糊涂。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走,”曾婷哭了起来:“你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我故意摆出个冷漠的表情,“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做出那些缠绵不舍的肉麻事情,又有什么用,你去那边是好事,我怎么会阻拦你,再说了,我要你不过去,你会答应吗?”
曾婷把手中的碗筷劈头盖脸的朝我扔过来,“你永远都这么没出息!你怎么知道我就想过去。”
“你家里人都在给你办出境手续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冷笑道:“你留下,我们就能在一起吗,我穷的叮当响,你妈会让我娶你吗?”
我不想和曾婷吵架,我和她没几天相处了。可曾婷好像不明白这些,拼命的跟我吵,说我没出息。
我摔门而去,走到街上。看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心里空荡荡的。我的最好的哥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当什么神棍,而且渐行渐远,和我已经非常疏远了。可老天爷还不够,把曾婷也安排走了。
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个废物,身边的人都有大好前途。偏偏就是我,注定要这么倒霉。我看不到我的人生到底有什么希望了。
我买了瓶酒,坐在江边的护堤上,把酒喝了一半,抱膝把长江看着。
长江上船只密集,灯火一片,对岸的连绵大山,在夜色里影影绰绰。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心里沮丧无比。我忽然觉得心里一点依托都没有了,难道这就是孤单的情绪吗。以后连个跟我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
我向王八的公寓走去,进了门,看见王八和董玲两个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估计也是吵了架。是的,王八马上就要成为专业的神棍了,听他说过,赵一二马上就要退休,西坪的屋子也要交给他。王八当神棍,董玲也没戏。看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处境。
王八正想问我找他做什么。我开门见山,问道:“你算蜡的时候,念的祝融咒是什么,我想知道。”
“你不是不愿意学这些吗?”王八笑着说。
“快告诉我!”我大吼。
王八慌忙给了我一张纸条。我转身就走。走到路上,打开纸条,把上面的咒语看了一遍,就记住了。
“灯烛油火,天明地明人明,上天入地点烛火,灯火通明,洞彻玄机,左明十四,右明廿九,九牛回旋,铁车车转。”
就这么几个字,太简单了。我等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去。我估计曾婷今晚还是要去上班的,她还有一干姊妹,要去道别。走到家门口附近,找了个小卖部,要买一百五十根蜡烛。可是我身上只有六十多块钱,怎么都搜不出缺的十块钱。幸好老板认识我,我经常找他买烟的。
《“文》老板对我说道:“好说,好说,你明天再给也不迟。”
《“人》我看着老板慈善的脸,恨不得找个墙撞死算求。
《“书》回到屋里,曾婷果然不在。
《“屋》我把蜡烛全部放在地上,一根一根的仔细放好。
王八都能学会算蜡,我也肯定能行。我要看看,我和曾婷到底有什么转机没有。诡道也真是邪门,算个运程,都要请鬼。其实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来算,可是我现在就执拗的认为,既然王八能用看蜡算出曾婷的家事,那么我也要用看蜡来看。我很想知道,我和曾婷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散了。
我知道我在赌气。可是还是忍不住这么做。我却忽略了一个事情:王八已经跟着赵一二学了一年多了,赵一二才教他看蜡。而在这一年里,王八已经学会了多少法术啊。
我开始点蜡烛,嘴里念着请魂的祝融咒,点的很顺利,我不知道,只能点十七支。
看蜡是很凶险的巫术。每多点一支蜡烛,就会多开一道阴门。这个事情,我事后才知道。
不知道厉害的我,一口气点了三十多根蜡烛,我心里还在庆幸,今天的蜡烛怎么这么好点,难道我真的比王八更适合干这一行吗,我可比王八点的容易多了。
点到五十多根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
屋里的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湿漉漉的,湿气还在上升,我站起身一看,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白色雾气,我连自己的脚都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明白,我肯定是做错什么了。屋里的地上到处都是蚯蚓,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昆虫,在地上爬来爬去。我看得肉麻。
“咕呱——”我循声看去,竟然还有青蛙。
我又闻到了浓烈的土腥气。我知道,这个腥气,就是阴间的味道。
所有的蜡烛都燃了,不是一下子燃起来的。我看得很清楚,是一根一根,自己燃起来。我看得入神,忽然蜡烛的火焰大盛,这不是蜡烛火光的火焰,倒像是煤气灶的火焰。
火焰是蓝绿色的。
窗外忽然一片黑暗。屋外的人都开始抱怨起来,“怎么停电啦……对面街上怎么不停……是不是变压器跳了……”
“喵呜……喵呜……”一群夜猫在屋顶上惨叫。声音凄惨无比。
我还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我知道我的处境了,想走出门去,可是我抬不动腿。我低头看去,发现好几个白森森的手臂,正把我的小腿拉着。那些手臂,是从白雾中伸出来的。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那些手臂碰到我身体了,可是没有被烧灼,并且跟蛇一样,越缠越多。原来仅仅靠自己的命格,还是不能抵挡这些凶恶的鬼魂。我身上的罡火,第一次被阴气给压制住了。
我的背心在流汗,汗水流的很多,很快把衣服打湿。背后一片冰凉。一股寒意从后背透到前心。我看见一缕头发从我的肩膀旁边垂下,我瑟瑟发抖。
有东西在我背上。
地上的蜡烛由于猛烈的燃烧,全部化成了烛液,摊在地上,可是里面的蜡烛芯子,仍旧直立着,还在燃烧。
地上无数的人影,爬来爬去。我看清楚了,都是衣衫破烂的尸体模样,没有下半身,他们都是靠着手臂在地上刨动,飞快的在地面游移。
我不知道看蜡只能点十七根蜡烛。但我知道,我惹大麻烦了。
屋里没有任何声音,除了地上虫豸的索索爬动的声音。那些鬼魂爬的飞快,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觉得我的身体好沉重,胸口烦闷,很想呕吐。
我想用手扯一下衣领,可是我发现我的手臂,看不见皮肤了,都是猩红的肌肉,里面蓝紫色血管嵌在上面,并且这红色的肌肉也在慢慢的变的透明。我隐约的能透过红色的肌肉,看到里面的桡骨。我的手掌,在我的眼中,已经是又纤细骨骼组成的骨架模样。我下意识的把手握成拳头,我看见那些细细的骨头,在我面前伸缩,聚拢成拳状。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阴森的场景。
我的脖子开始冰冷,胸口越来越沉重。我低头看去,我的身上也开始透明,胸骨里面的那颗心脏,正在有节奏的缩紧、张开、缩紧、张开……
我的眼光透过身体,看到了后背,一个小孩子搂着后腰,小孩子的脸正紧紧的贴在我后面的脊骨上。小孩子的双眼紧闭,鼻梁两侧滴着鲜血。
我看得浑身战栗,因为小孩子的头顶上,还有一双胳膊也是拦腰把我给抱住。那双胳膊上,还有一双胳膊……
我想大叫一声,却发现我没有力气吸入空气。因为,有很多煞白的手指,正紧紧抠着我的胸骨,让我无法正常的吸气。我的憋的越来越厉害。
我呼吸困难,清晰的听见丝丝的声音,那是我勉力在呼吸。
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的,它就这么没有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是个背影,弯腰驼背的一个背影,我认识这个背影——草帽人。
草帽人的头向我扭过来,是的,是扭过来,因为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仅仅就是把头转过来。可是草帽压的太低,我能感觉到她的头拧了一圈了,可看到的还是一个草帽。
我想看着究竟。
草帽人好像能理解我的心思,草帽的檐子慢慢向上抬起。
我又一次看到了草帽人的脸。可是不是以前草帽人的模样了。
草帽下面,覆盖的是一个蛇头,有着光滑鳞甲的蛇头。我吓的想把眼睛闭上,可是眼皮子闭不成,我挣扎着把目光看向地下。却又看见我非常不愿意看到东西,草帽人的身体从佝偻的腰身往下,是盘着的蛇身。
我脖子不听使唤的,慢慢仰起,我努力克制,却没有用,骨头在格格作响。我又和草帽人的蛇头面对面了。
我大喊道:“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我没那个本事。”
蛇头什么都不说,我看见分在蛇头两侧的蛇眼,滴落下眼泪。我猛地明白,草帽人的儿子死了,那个没人照看的傻子掉到堰塘里淹死了。草帽人的怨气很重。
蛇头张开了,在昏暗的烛光下,我仍能看得清楚,阔大的上下颚,用不可思议的角度张开,上下各两个锋利的獠牙。最可怕的是,蛇口的上下颚的表面,都是漆黑的粘膜。
蛇口在我头顶试探,好像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够吞下我的脑袋。
“我不是故意的!”我无助的大叫起来。
我的头顶一片冰凉。然后是全身。好冷,现在我能清晰的看到屋子里所有的事物。满地的融化的蜡烛跟血液一样缓缓流动。烛光的寒意,湿润沁凉。
我看见了草帽人已经全部化为一条大蛇,紧紧的缠住我的肉身。屋里还有很多厉鬼,都挤在一旁,把我看着。
我明白了当初王八走阴的困难。这种恐惧。超出常人能够忍受。而且要看蜡,不是我想象的这么容易,招来这么多鬼魂,却没能力镇住,的确不该随便尝试。
我看到了那些摇摇欲坠的火光,有种念头,不需要去思考的念头升起,完全就是我天生就知道的一般:这些鬼魂,都依仗着蜡烛火光的支撑,才能勉强挤到人世。
我悄悄的把旁边的一个烛火给吹熄。轻轻的吹了一口,那根蜡烛芯就熄灭了。鬼魂中的一个发出尖啸,白影消失在空气里。
所有的鬼魂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向我拥过来,除了缠住我肉身的草帽人——不对,她现在已经是条蛇。
草帽人本来就是蛇。
我又吹灭了一支蜡烛。
可那幽幽的白衣长发的鬼魂,挣扎着不愿意消失。
“回去”我心念一动。一只黑色的手掌从地底蓦地伸出,揪住鬼魂的头发,把鬼魂狠狠的拉扯,白衣鬼魂叫啸这,撕扯着,不过仍旧被拉入地板下。
原来,我根本就不需要学习看蜡,这个本事,也许赵一二都不具备。我根本不需要去看什么蜡烛的卦象,我可以直接去问。
我把我的手掌举在我身前,五根指骨顶端,都冒着火光。地上的蜡烛全部都化成了液态,变成了黑色的粘稠半凝固的膏状。
我不需要去吹了,我摆了摆手。那些鬼魂都发狂地往黑色的粘液里钻下去。和地下的粘液溶为一团。那只黑色的大手,在粘液里里来回的摸索,只要抓到一只鬼魂,就扯下去。
我不再理会那在粘液里挣扎的鬼魂。
我看着缠着我肉身的大蛇,她现在慢慢的松开,又是那个奄奄一息的老太婆,戴着草帽站在我面前。
“你还不能走。”我没有开口,可是我能把这个意图明确的传递又给她。
“其实你已经知道,”草帽人手指着地下:“你迟早要去,他们等着你……”
“他们是谁?”我在问,但不是用嘴。
草帽人嗤嗤的笑起来,慢慢的在我面前消失。
我看到了曾婷在一个阔大的图书室里看书,宽敞明亮的教室。曾婷看的无比专注,我能看的清楚,书页上是一排排的英文……王八在一个漆黑的山地里,大喊道:“我就是王抱阳,你们看好……”,螟蛉在王八的手中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
我甚至看到了赵一二,他在一张椅子上安详的坐着,眯着眼睛,我想看得更清晰点,可赵一二的身影化在浓雾中。
“为什么!”我对着草帽人的方向大喊,我回到了我原来的位置,身上又开始沉重起来,我能感受到身上刚才被草帽人缠绕的压力还没有消逝,肌肉还在紧张的抽动。
“为什么是我?”我喊了出来。
一阵冷风从身后吹过来。我向后望去,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是曾婷。她吃惊的看着我,脸色呆呆的。
“你看见了?”我问道。
曾婷仍旧靠着门站在,身体发抖。
我向曾婷走过去,用手去拉曾婷,“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会努力挣钱,我答应你,我不再这样得过且过,你别走好吗?”
我的手刚刚接触到曾婷的手臂,曾婷尖叫起来,把我的手狠狠的挣脱。大声喊着:“你别过来。”
“你看到什么了?”我故作轻松的问道。
曾婷慢慢地往外退,手指着我说道:“求你了,别过来。”
我站着不动,曾婷推到门外的路上,转身就跑。我慢慢地扶着门框坐下来。看见脚边有一袋东西,我拿起来一看,是曾婷买的一袋鸭脑壳和卤蹄髈。
我把这袋卤菜,抓在手里,狠狠的往屋里那摊蜡烛黏液扔过去,大声骂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我独自一个人在屋里呆着,身上被无尽的孤独笼罩,我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咒骂,用无比恶毒的词语咒骂,我诅咒草帽人,诅咒刚才的那些鬼魂,诅咒那些诡异未知的东西。我又开始骂罗师父,骂金仲,后来开始骂王八,骂郭玉,骂得兴起,连赵一二都骂了。
我骂得累了。一动不动,心若死灰。从此以后,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在这世上,就只有我孤单的一个人了。没人会同情我这个送牛奶的。从此以后,我在旁人的眼中,只是和牛奶有关的机械性的概念而已。客户只会在早上看见牛奶没有送到的时候,才会想起我。公司里的经理,只会在发那几百块薪水的时候,才会在花名册上看见我的名字。
不再有人会有兴趣知道我的喜怒哀乐,不再有人会听我说话,哪怕是我胡说八道。
我无奈的发现,我没人会再理会我了。这世上,不再会有人试图靠近我了。
无边无际的空虚,慢慢的侵蚀我的心灵。我连哭泣的冲动都找寻不到。
原来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鬼魂,不是那些诡异的巫术……而是寂寞。
我从董玲那里打听到了曾婷的火车班次。在曾婷进入候车厅的时候,当天给她父母道别之后,我走到了她的视线中。曾婷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向我招了招手,我明白,她不会在我生命里出现了。
看着曾婷拖着行李箱,顺着人流走进甬道。
掏出烟点上,走过火车站前的广场,在台阶上坐着。前方繁华的云集路,车来车往,国贸和商场人流如织,行色匆匆的旅客,在台阶上行疾疾行走。
我苦笑起来,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一个被彻底遗忘的人。
远方的血红落日,正在绵延的群上上,露出那么一点最后的光晕。
第二部第十章大鲵村
曾婷走之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好几次喝醉了,早上送牛奶,送的太迟,被区域经理骂了几次。这段时间,天气也很讨厌,天天阴沉沉的,老是下雨。
早上起来,就淋着雨干活。淋了几天,人就开始感冒。
我的一个客户,是个孤老头子。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没看见过的他的家人。
这个老头子,每天起的很早,我每天凌晨四点多,把牛奶送到他门口。第一天给他送,就把我吓了一跳,我把牛奶往他门口的牛奶箱子里放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猛的就看见黑暗里有人盯着我看。我吓的一激灵,那老头子才开口说话,说我送的蛮早的。
于是后来我差不多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他坐在门口。我就把牛奶直接递给他,然后从牛奶箱子里拿空瓶子。给这个老头子送了大半年了,都是这样。
我感冒后,连续几天,都发现,牛奶箱子里放的牛奶并没有喝,我第三天凌晨,就问那个老头子,“你儿是不是身体不好,不想喝了,可以暂停几天,身体好了,我再送。”
那个老头子没说什么,只是从我手上接过牛奶。我就没多想。
可是翌日,牛奶箱子里,那牛奶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我再次问那个老头子,那老头子,仍旧不说话,默默的把牛奶拿过去。我早上送牛奶,时间很紧,就没多问,拿了空瓶子就走了。
我下午去老头子家附近找个客户收钱,想着老头子为什么不喝牛奶,却还要我每天送,想去问个究竟。到了老头子的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没开。
我打开门口的奶箱子,一看,果然里面还是一瓶没喝过的牛奶。我就奇了怪,继续敲门。
这时候旁边的邻居就问我干什么。
我就说要找韩爷爷,我是送牛奶的。
那个邻居就说,不用找了,韩老头死了。
我说,“这么突然啊,早上还看见他的。”
邻居说道:“你开什么玩笑,他一个星期前就死了。”
我明白了,我每天早上看到的是什么了,怪不得他不喝牛奶。
本来就感冒,这么一惊吓,人就病的更厉害,回去就躺下,脑袋疼的发昏,额头在烧,咳个不停。我知道是自己病了,身体虚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而且上次,我冒冒失失的玩了一次看蜡,估计让我更加容易感知到阴间的东西。
人就不能生病,生病了就心情沮丧,心态低落。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想曾婷,如果她在,还有个递水喂药的人。一会想王八,不知道他现在辞职没有。想回家,可是想到回去,又要听父母的数落……算了,还是一个人呆着吧。
病了几天,活也干不成,我给区域经理请假,区域经理竟然要我上班,根本就不管我病的严重。我一气,就说不干了。
于是,我又一次失业。
每天吃点泡面,吃的都恶心了,还没感冒药吃的多。病就老是不好。
这天,正在床上万念俱灰,想着自己二十几了,却混成这个样子,过两天,房东来收租,我也没什么钱给,估计要把我赶出去。
心里就更加郁闷。
所以当王八和董玲来看我的时候,我心里很感激。人在最脆弱的当头,有朋友在身边,是很容易被感动的。
王八看见我病了,连忙带着我去医院,边走边骂,病这么狠了,光吃药有什么用。到了医院,非要我输液,我从小怕打针,死活不同意。
王八恨不得揍我。
打完吊瓶,王八不放心,非要我到他寓所里去住。
我想着反正租的房子,也要退了,就答应了王八。董玲现在的变了,竟然还一天几次的问我好些没有。她现在脾气柔和,但没有什么话了,人沉默的很。而且瘦了好多。
在王八家里又住了几天,病还是没有好,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贱命,没得福气生病,没想到生病这个事情,还是不认人的。
王八每天很忙,白天到律师事务所上班,下班了,就呆在卧室里,静悄悄的。我偷偷看了一次,他正盘腿在床上打坐。卧室里到处都是法器,而且摆放的很有规律。
和王八讲话也少,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连我,跟他讲话的口气也变了,变得很客气。我老是在内心里问自己,怎么跟王八讲话这么生分了,想改变气氛,故意和他斗斗嘴,可是俏皮话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王八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仍旧跟往常一样的上班,修炼。
人都是会变的,不可能永远跟读书时候一样。不仅是王八变了,我想我也变了。
王八在一天对我说,他要出门了,也许要很多天。要我按时到医院去打针。别跟小孩一样,连打针都怕。
我没王八去那里。
我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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