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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凡】《异事录》作者:蛇从革

_33 蛇从革(现代)
那个高个的汉子,手里挥舞的是一个斩妖除魔的宝剑,我听见扮演鬼魂的汉子嘴里在喊着“天师,饶我……”
鼓声敲的越来越急。
天师高声唱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而天下正……”
鬼魂们开始哭号讨饶,这是镇鬼的故事。
鬼魂们身体都在消散。肉体腐烂,白骨显现。我“啊”的一声喊出来。
“怎么啦?”曾婷在一旁问道:“你怎么啦,看见什么了?”
我指着跳地戏的人,“你看不到吗?他们被镇住了。”
“没有啊?”曾婷说道:“他们不就是在跳舞吗?我看不懂,可我也觉得古怪的很。”
我想身边看去,那些桌子边的鬼魂都显形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我现在不怎么害怕,因为我能感受到这些鬼魂的情绪,他们都很哀伤。
我现在能明白赵一二和金仲的道派到底是干什么的了。扮演跳地戏的镇鬼道士,在唱歌,“正福为奇,善复为妖……”
诡道、诡道。
我听见不止一次他们在反复唱着这个词语。原来他们的流派,就是诡道。这个派别,是道家专门跟鬼打交道的派别。
那个镇鬼的天师,到底什么人呢?我正在苦苦思索。
那个道士拿着长剑,向我看过来。我不看则已,看了心里猛的一震:那人眼睛里有两个瞳孔。
黄裳!这是道家最著名的镇鬼祖师。
我继续关注着跳地戏的情节:黄裳斩尽天下恶鬼,平定四方离魂。现在他正在飞升,他得道成仙了。
我身边的鬼魂纷纷跪下,向他磕头跪拜。
“王八!”我大喊道,原来扮演黄裳的汉子,竟然是王八,我现在才看出来。
长号又开始响起来。这一段地戏,结束了。
我回身看去,身边的鬼魂都纷纷散去。王八的表情,无比得意。
鼓声又开始响起。
地戏的表现的内容变了:是楚汉相争的内容,刘邦和项羽战争的场面,可是打仗的兵士都不是人类。我看见一个术士,在指挥万千阴兵,挖掘地道,搬运粮草。我开始以为他是张良,张良得了黄老真传,后来又从赤松子位列仙班。
“丞相。”我听见阴兵对那个术士无比遵从。可是张良并没有当丞相啊。
那个被称作丞相的术士,摇动旌旗,厉鬼将一个大将军团团围住,那将军走投无路,自刎身死。无数厉鬼猛扑上去,分食肉身,衔到丞相身边。我终于知道这个术士的身份,他是道家最在人世最高成就者——陈平。
原来汉初的陈平,陈丞相,是诡道的创始者。他是丞相命,所以鬼兵在他真的当上丞相前,就已经称呼他为丞相了。
接下来的场面,我就能完全看懂:刘邦被困白登。陈平召集阴兵,降下无尽白雾。阴兵架起刘邦,抬上一个黄盖大轿,让高祖得以脱困……楚王韩信被鬼兵所缚,绑至高祖身前,大呼:“飞鸟尽,弓矢藏,狡兔死,走狗烹”……陈豨在代地,起兵之际,魂魄被绑到陈平与高祖身前。陈平与刘邦高声大笑:“淮阴小儿,看你如何逃出我的计算……”
我看的汗涔涔的,原来我以前看的历史,还有这么多隐情,藏于其中。
我向赵一二看去,赵一二面色冷峻。这些典故,他可从来没说过。现在王八知道了,怪不得王八如此热心要承接他的衣钵。
这诱惑,对王八来说,太大了。
看了这个地戏,我明白了赵一二的本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了。怪不得怎么诡异,原来如此。
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后面的地戏,我虽然在看,但不再看的这么仔细。都是诡道传承的历代高人,镇邪的故事。我竟然还看到一个道士正在用耳朵听世间的万象,两个弟子在一旁争吵。这是赵一二和金旋子啊,那个老道士,难道是他们的师父。
我看不下去了。
地戏一直跳到凌晨,策策早就偎在陈阿姨怀里睡了。山上天气很冷,我看见曾婷冷的发抖,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
董玲带着我们去了两个厢房,我和刘院长一间,策策陈阿姨曾婷一间,各自睡了。我在睡前,仍旧到窗台前,看了看跳地戏的王八,王八现在正披头散发,舞蹈的兴奋不已。金盛师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剩下几个道士还在一旁观看。
我躺倒床上,准备睡觉。
“小徐,你是不是觉得小王,已经不是你那个好朋友了?”刘院长原来还没睡着。我理解了,当年赵一二入诡道,他的心境,也和我一样无奈吧。
“我们睡吧,看样子他们要折腾一夜。”刘院长沉声说道:“老赵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进了这么个邪门的道派。”
我当然答不出来,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起来,看见赵一二的这个房子,已经收拾完毕。两三个村民正在堂屋里,等着赵一二治病。刘院长和我向赵一二告辞。
赵一二挽留我们多玩几日,我和刘院长都摇头,坚持要走。赵一二也不多说了,只是安排我们吃早饭,要我们吃了早饭再走。
我和王八一句话都没说,我想不出什么话跟他讲。王八现在,在我眼里,已经不折不扣的是个陌生人。
吃过早饭,我和曾婷跟着刘院长一家,上了他们的轿车,刘院长掉转车头,准备下山。我摇下车窗,和赵一二王八董玲打招呼道别。心里想着,董玲这丫头,怎么现在还死心塌地跟着王八呢。王八这个傻蛋,真是一根筋到底了。
车发动起来,正要开动,可是山下一个小汽车正开了上来,山路狭窄,刘院长就等着那车先上来。
那车开到山梁上了,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上下,一脸倦容。女的却年轻的很,应该是夫妻。他们下车了,看见赵一二和王八的打扮,女的迟疑的问道:“请问,是不是赵先生。”
赵一二笑着对王八说:“你倒是运气好,刚出师就开张,比我当年强多了。”
那年轻的妻子见赵一二这么说话,对这赵一二说道:“赵师傅,我们专门来找你的……”
王八接过话头:“找我吧,我来看你男人的病。”
那妻子把王八看着,眼光里流露疑惑。
“你男人没病,病根出在你家坟上面。”王八说道。
“你是赵师傅的徒弟?”那妻子问的很恭敬。
“是的,我姓王。”王八说道:“你信不过我的手艺?”
那妻子不好意思明说,只是不做声。
“你丈夫的病,在医院里就没事,但出医院就喊头疼。是不是?”王八斩钉截铁的说道:“他现在头顶上都是黑气,被凶恶的东西给罩住了,问题出在你家的坟上面。”
那男人听到王八这么一说,对他妻子说道:“这王师傅是高人。就是让来帮我吧。”
赵一二对着王八说道:“那你就跟着他们走吧。三个月后再回来。”
王八和董玲马上收拾好了随身物事,也上了那对夫妻的车。上车前,王八对我说道:“疯子,能帮我吗?”
我摆着头说道:“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要我来帮你做什么?”
王八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那男人身上的煞气古怪,可我探不出来究竟,可你能探出来。等我学会听弦和看蜡,有通阴的本事了,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每次帮你,都出那么多事情。我……”
“现在不会了,你也看见了,现在是鬼怕我,我只是还不会通阴。”
我对王八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不管你怎么答,我都会帮你。但你要说实话。”
王八说道:“你问。”
“你是不是打算绝六亲,铁定要走这条路到底了?”
王八看了看董玲,对我点点头。
“好……好……”我对王八说道:“你以后成了术士,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当然”王八惊讶的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我成了湖北最厉害的术士,你也是我兄弟啊。”
“但愿如此吧。”我冷笑一声。我知道王八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帮他,而是他也意识到,他入了诡道,和我突然生分了很多,他只是借这个机会,让我觉得他还需要我的友谊而已。而不是那种达到目的后,就把身边的人抛在一边的冷血作为。
其实,以现在的处境,王八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了。我坐回到车上,对自己想通这些道理,很是得意。我对曾婷说道:“我发现我现在变聪明了。”
“真的吗?”曾婷说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吗?”我逗曾婷。
“为什么?”
“因为有你给我做参照物啊。”我哈哈的笑起来。
曾婷用手指甲挖我的胳膊:“你找死啊你。”
王八和那对夫妻到了他们家里。董玲先回家了,把随身的衣物拿回家。王八在车上得知这对夫妻的身份。男的姓钟,做运输生意的。妻子姓蔡。
老钟的家在郊区,独门独院的一个大院子,四层的私人楼房,气派的很。在这个郊区的村子里,鹤立鸡群。
王八下了车,并没有跟着夫妇二人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边走,边用罗盘看方位。
看了好大一会,才进门。
王八正在打量屋里的风水布置。
钟妻就慌张对王八说道:“王师傅,我男人又犯病了。”
王八连忙上楼到卧室里看老钟。果然老钟现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黑淤,王八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果然没有气息。在翻开他的眼皮,全是红色,眼白和瞳孔都是红汪汪的一团血色。
钟妻慌忙叫司机,要送老钟去医院。
王八制止了,“没用的,他到医院就会跟常人无异,可是回家了,就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是啊”钟妻这下对王八完全信服了,“王师傅,你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啊。”
“我不是看他的样子知道的,是你们的宅邸有问题。”
“是我们的家里的风水不好吗?”钟妻问道。
“你们家的风水没问题,”王八说道:“你们起房子的时候,也请过人的,我看得出来。”
“房子起的时候,我还没嫁给他。”钟妻低声说道。
“你们的房子是阳宅,我看了,和我想的没什么出入,风水没问题。可是你钟家的阴穴现在很凶,把阳宅的气压住了……”王八突然停下,想了想,继续问道:“你们家的坟墓埋的什么人?”
老钟突然从床上猛的坐起来,嘴里荷荷有声。把钟妻吓了一跳。
王八大声喊道:“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钟妻和司机听见王八厉喝,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意,但也看得出来屋里有古怪。慌不迭的去关门窗。
“所有的门窗,包括楼上楼下的,一个都别漏了。”王八继续交代。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香炉,开始焚香。然后贴了几张符贴在窗子上。符贴在窗子上猎猎的摆动,不知道风从那里吹过来的。王八继续在屋里游走,不停的在屋里帖符,也不完全贴在门窗上,有的贴在床脚,有的贴在凳子上,在镜子和电视机上贴的最多。
王八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凶啊。”抽出一跟香来,用香头向老钟的额头点去。燃烧的香头,烧的老总皮肉嗤嗤作响。
“你干什么?”钟妻刚好进来。
老钟的眼睛突然睁开,把王八看着。嘴巴张大,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王八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老钟的下巴一点,嘴里喊了声“疾”。老钟又狠狠的躺倒床上。
钟妻在一旁吓得尖叫起来。
可是不多会,老钟醒了,一点毛病都没有了。
夫妻二人见王八这么轻松,就解决了问题。连忙给王八一个红包,连声称谢。
王八收了喜钱,对他们说道:“我后天再来,今天下的符,只能管两天,我要回去准备些东西再来,还要叫上我的一个朋友,才能治好。”
钟家夫妻顿时灰心丧气,老钟说道“难道没弄好?他还没走?”
王八把老钟看着,看的老钟发毛。
“你知道是谁在缠你,对不对?”王八说道:“后天,我带我兄弟来,你带我们去你家的老坟。”
“老钟不是宜昌人,他在这里那里有老坟呢?”钟妻说道:“他老家在山东,难道去山东?”
“我说有,就肯定有。”王八说完就走出门外。
钟妻对老钟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宜昌有亲人死掉的。我从没听你说过。”
老钟愣着不说话,看着王八走了。门还没关上,一阵风吹进来。
哐啷一声,客厅的装饰镜,掉到地上,碎的满地。
我和曾婷正在屋里吵架。
“叫你去一趟为我家,你会死啊!”曾婷骂道。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拒绝了。
“我也讨厌我妈,可是我每年过年的团年饭还是回去吃了的,你跟我去吃顿饭又怎么样啦。”
“反正我不去,你就是怕回去了,跟你老妈合不来,让我去当炮灰,转移你老妈的目标是不是?我没那么傻,我不去。”我对曾婷说道:“你老妈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知道我是个送牛奶的,不把我从屋里赶出来,才是怪事。”
其实我是担心,郭玉发现我的是她以前的学生,那个她最头疼的徐云风,那就不是把我赶出来这么简单了。当年我毕业后,给她写了一封信,把我的所作所为都一一坦白了:比如她上厕所的时候,粪坑里突然炸了一个炮仗;她家养的母鸡,为什么会三天两头的莫名失踪;她家的蜂窝煤,为什么会经常变得稀巴烂;为什么……这些都是我,徐云风做的,可是我现在在沙市了,您来找我吧。
我在沙市寄出这封信后,开心了好久。
真是天道循环,这个帐,还是要我来还,我到郭玉家吃饭,她肯定要问我的姓名和身份……打死我也不去!
曾婷想不到我的这些缘由。还真的以为我是怕郭玉瞧不起我,才不敢去她家。
“你说你也是的,什么不好干,一个大男人,送什么牛奶。”
我说道:“送牛奶怎么啦,送牛奶也要人做啊。”
“你打算一辈子送牛奶吗?”曾婷话题来了:“上次刘院长要你去医院上班,先去当个护工。在自学考试,靠个拿个医生的文凭,你怎么也不愿意呢。”
我说:“我不愿意当医生。”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连医生都不愿意当。”曾婷气急败坏:“你知不知道,当医生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比你送一年的牛奶都多。”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想让我当医生啊。”
“我知道啊,王哥跟他说的好话撒,还有赵师傅也帮你说话,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呢。”
“他们要我当医生,是因为我身上有个本事,你知不知道,”我说道:“我能感知到别人的感受,赵先生和刘院长说了的,这个本事当医生蛮合适。”
“是啊,那你怎么不愿意呢。”
“我不行啊,我要是真的当医生了,有这个本事,妈的,平常感冒发烧的病人来了,我最多跟他们一样,咳嗽两声,就算了。要是得心脏病的、癌症的来找我,我不是惨了!”
“可是……”曾婷有点迟疑了,她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了。
我加了一把火:“要是把我分到妇科,来个月经不调的找我看病,我怎么办,难道在你面前喊肚子疼啊。”我边说,边用手捧着小腹,对着曾婷轻轻喊道:“医生……我肚子好疼……”
曾婷脸板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我又说道:“这还是好的,要是来个男病人,是阳痿不举的。怎么办,我可不能害你啊,要是真这样,你也不会傻里傻气的,肯定给要找好几顶绿帽子戴戴。”我说到这里,好像是真的发生一样,“不信,老子不干,亏大发了!”
曾婷把我耳朵揪着,“我真倒霉,怎么找了你这个窝囊废。”
总算是把曾婷哄开心了,我暗自抹了一把汗。刘院长的确希望我当医生,可我已经二十四了,那里有精力和钱去读书撒。再说了,当医生,那里是这么好当的。当年我就是多做了一次闲事,让那个草帽人缠了我这么多年,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我把曾婷抱起来,“医生,我……我……我好像不行了,帮我看看啊。”
“滚蛋!”曾婷在我肩膀上捶着,呵呵的笑:“今天不行……”
和曾婷正在闹。
房门就咚咚的响,我把曾婷放下来,败兴的说道:“谁啊,这么会找时间。”
我去开了门,一看,是王八。
王八开门见山,对我说道:“明天你跟我去那个老钟那里吗?”
“那个老钟啊?”我问道。
“就是找我治邪的那个。”
“你要我去治邪,你还真的要我帮忙啊?”我想推辞:“我可不想看死人骨头。”
“不是,”王八说道:“我想让你去看看那个老钟到底心里有什么秘密,他这个人,城府很深,我探不出来。你去帮我探知一下。你有这个本事的。”
我想了一会,抽了根烟,慢慢说道:“我答应过你,我会帮你的,再说是个活人……没问题……你只要不让我去背什么尸体哦、算什么鬼魂讨命哦……就行。”
“那就这么定了。”王八笑着说道:“我后天来接你。”
过了两天一大早的,王八就来找我。我和他去的那个地方,在夜明珠和小溪塔之间,是个较富裕的农村。
看见老钟家里气派的房子,我心里想着,妈的,净是有钱家里闹鬼。亏心事做多了的。
我和王八刚进门,正碰上老钟的妻子往外跑,看见我们了,慌张的喊道:“小王,不得了啦,老钟不见了。”
“怎么拉……慢慢说。”王八安慰钟妻。
“老钟不见啦,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他。”钟妻急的神情慌乱。
王八说道:“快带我到卧室里看看。”
我们连忙进屋,我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怪味。说不上是臭味,但是很不好闻。我连忙皱眉头。
我向王八说道:“不用上楼了,这屋里怨气好大。泥巴味好重。”
王八楞了一会,急忙说道:“老钟上山了。蔡大姐,你告诉我,老钟的老坟到底在那里。”
“我真的不知道啊,”钟妻急的要哭出来了:“他从来就没说过,他有家人埋在宜昌啊。”
“那快去打听,这个村里埋人的地方一般都在那里,老钟家的坟墓,离这里不远。”
钟妻说道:“那不用问了,这个村埋人的地方,就在后面的荒山,修高速公路的边上。”
三人也不耽搁了,匆匆的往后山跑去。
果然在一个山坡上,远远就看见一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坟地里。
我们走近来,可老钟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来了人。只是对着身前的坟墓哭着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钟妻愣住了,没有上去问他老公的究竟。
老钟哭了一会,忽然又把头抱着,在地上打滚。滚了一会,用头往墓碑上撞去。王八和钟妻连忙去拉扯老钟。老钟惨叫着,又哭喊起来,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
我想墓碑看去,看了心里疑惑不已,这是个合葬的墓。墓碑上写着:“夭儿钟焕亡妻秦宗文……”
我心里想着,难道王八要治的坟墓,是老钟前妻和儿子的墓地吗?
老钟在地上闹了一阵子,突然又不动了,跟个死人一样的挺在地上。
王八对钟妻说道:“他现在没事的,我看时间还没到,我还有时间。”然后看着山坡打量起来。
王八看了一会,对钟妻说道:“这个坟,当初就已经被治过了,可是现在山被炸开一半,当年治坟的法术破了。”
我这才注意到,这个山坡,因为修高速公路的缘故,硬生生的被一劈为两半,老钟前妻和儿子的坟墓距离炸开的山壁并不远。看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年被治住的邪煞,又出来了。
我看向王八,王八向我点点头,示意他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个事情,还是要着落在老钟自己身上解决。
我走到老钟身边,把老钟的眼睛看去,老钟现在的眼睛是睁着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啊”我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头捧住,“好疼啊,疼死我拉。”
王八把我拉到身边,嘴里念叨了两句咒语,我从老钟的魔障中逃离出来。我看着老钟还在地上疼的打滚,脸上却不动声色,这么大的痛苦,还能做到不狂呼乱叫,只有两个原因:要么这个人精神意志特别强大;要么他自己认为受这些折磨是应该的。
轰隆隆的,修公路这边的挖掘机又开始工作了,高速公路早已建好,这里本不是修路的地方,可是路政部门临时又增加了上下公路环形道路,就施工到这里。
挖掘机一响,立马来了几个村民来阻拦。一个工头摸样的人对着村民解释:“半年前,就下了通知了,要你们自行迁坟,可是你们不听……”
村民听不进他的解释,要揪挖掘机的司机下来。工人们也急了,围拢过来,眼看就要群殴。
我看见挖掘机挖过的地方,的确有破碎的棺材板,看来是来不及迁坟的残迹。接着山下又来了一群人,打着笳乐,那群人手里拿着铁锹和挖锄,看来是来迁坟的。这群人看见要打架了,连忙冲过来,村民的人数占优,手里又都拿着工具。他们把挖掘机司机从车上拉下来,一顿猛揍。其他的工人要来帮忙,也被他们用铁锹驱赶。
那个工头大喊:“住手!好,我再等你们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我们再来挖。这是国家的决定。你们跟我们做事的扯皮,有什么用。”
村民们见他这么说,就停止殴打挖掘机的司机。工人都走了。
那群迁坟的村民,开始在一个坟墓旁放鞭炮,打笳乐,家属们开始哭起来。几个年轻人,用手中的工具掘土。
王八对我说道:“你看到了么?是不是……”
“是的,是的,化生子。”我点头说道。
“你们说什么?”钟妻扑过来,大声问道:“化生子,这么会这样,老钟怎么会和化生子扯上关系?”
王八不说话,想了一会。对钟妻说道:“你先照看一下老钟,我看看坟地。”说着就绕着老钟前妻的坟地走来走去。
那边迁坟的人家,终于挖到了棺材,一个老头子在棺材旁做法事,又是烧纸,又是倒酒的,完毕后,几个年轻人把棺材的盖板掀开。那个老头子,就一根一根地把死者的骨骸,从棺材里拿出来,递给他的徒弟,他徒弟,就又放进准备好的新棺材里。家人们都在一旁跪倒。
他们收拾了十几分钟,才把骨骸完全放进新棺材,然后家属们又抬着新棺材,想山下走去。那个捡骨骸的老者,完了事,看见了王八在老钟家的坟前,转悠。
王八看了看天,突然问我:“疯子,戊寅在八七年的正月十四的水分是多少?”
我下意识的答道:“水分走了十一分半,偏了三刻正。”
王八说道:“对啊,就是这样。他往西北方向走了九步,然后停下来,转了个身。他不能再走了,因为这边的山坡已经被开山的炸药炸开,用挖掘机把泥土和碎石都弄走了。”
王八走到老钟面前,用手指着那个方向。老钟现在头疼的好些了,看见王八这般表情,勉强说道:“是的,当初治坟,请的那个老人,是说邪煞的窍孔在那里,专门种了竹子和桃树在那里,还下了镇魂术的。”
“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你在这里有个坟啊,村子里张贴布告,要迁坟,你怎么也当没看见一样。”钟妻问老钟,“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发邪症跟这个坟墓有关是不是,刚好这个地方被开山了,你就开始犯邪。”
我们四个人都同时不说话了,我们知道了老钟的毛病所在:化生子。
化生子,在宜昌,也是很凶恶的一种邪门事情。
家里的小孩,突然没缘由的就生病,可是送到医院就没事,好端端的。当医生劝告父母,说小孩很健康之后,父母把小孩带回家里,小孩就又开始犯病。开始只会发烧发热,哭闹叫喊,后来会渐渐发展到跟死了一样,没有气息。可是只要在医生面前,小孩就又会活蹦乱跳,而且非常的乖巧。
这种病症,是医学上完全无法解释的。
化生子自己是不会病死的,但是化生子比任何一种邪术都凶恶。因为,化生子会把家庭里的家属一一克死掉。首先会从其他兄弟姊妹开始,然后是家里的老人,最后是父母……直到家里绝户。
所以当家人知道了小孩是化生子后,都会及时的把化生子给治住。避免家庭其他的成员被克死。
用什么办法来治化生子呢?我想到这里,心里不寒而栗,只要是宜昌人,都知道该怎么治化生子的,可是谁都不愿意过多的提及。
王八向老钟看去,老钟眼神无光,嘴角正在抽搐。是的,他的那个死掉的儿子,就是化生子。
“你真的这么做啦?”我向老钟喊道。
“我不这么做怎么办?”老钟无奈的说道:“我开始也不信邪,可是他把他妈妈都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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