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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全本作者明晓溪

_53 明晓溪(现代)
  暗河的水漆黑死寂。
  暗夜罗笑得无比得意:“不仅他的耳朵重新失去了听觉,他的腿也再次无法走路。”
  如歌捂住嘴。
  这一刻,她恨极了暗夜罗!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先让玉自寒可以听到可以走路,让他和正常人一般无异,然后再硬生生将这一切全部夺走!
  暗夜罗扬声大笑:
  “这样就叫残忍吗?你未免太小觑了我!”
  如歌浑身冰冷。
  恐惧和不祥的感觉如冰窟般将她冻僵!
  暗夜罗笑得那样多情:“你看看他的眼睛,清俊的双眼,如春水般温柔的双眼……”
  玉自寒咳嗽着,他向如歌的方向抬起头,他好像感觉到什么,眉头轻轻皱起。
  但是,他没有看到她。
  他的双眼俊秀如昔,然而,却没有了焦距!
  如歌的手轻轻晃了下。
  终于——
  泪水疯狂地流下她的面颊。
  他看不到了。
  暗夜罗把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暗夜罗嗅着黄金酒杯中的酒香,遗憾道:
  “很奇怪,为什么像他这样浑身残疾的人,依然会有一种近乎完美的气质呢?如果他不曾背叛我,那将会是多么迷人的男子。”
  如歌蹲下来。
  她蹲在玉自寒面前,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她努力微笑。
  “师兄,我来了。”她轻声唤着,“我是歌儿啊,我来看你了……你……怎么又咳嗽得厉害了呢?”
  玉自寒没有动。
  他听不见。
  他看不见。
  如歌轻轻握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头:“你真是一个坏师兄。每一次都答应会好好照顾自己,却每一次都没有做到。”她的面颊在他膝头蹭着,让他的衣裳吸干她的泪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生你的气,生气到再也不想理你了。你为什么总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玉自寒的手动了动。
  他面容有疑惑。
  他努力想要说话,喉咙颤动,发出来的声音却只是“啊——”的嘶哑。
  他的声音也被夺去了。
  他再不会说话。
  ……
  那日。
  暗夜罗疯狂地大笑:“一个残废居然也会背叛和欺骗我?!哈哈哈哈,你不在乎耳朵和双腿对吗?那么,就连你的眼睛和声音也一并失去吧!”
  玉自寒的功力已然被暗夜罗散去。
  他沉默着。
  他用最后一刻时间,感受双腿的站立,感受河水和风的声音,感受他能看到的世界。他还想用他的声音再唤一次她的名字。
  如果可以选择,他不想再回到残废。
  在感受了如此美丽的世界和如此美丽的她,他不想再变回一个无用的残废。
  淡然的光华如美玉般流淌在他眉宇。
  他宁静得仿佛浑然不知要降临在他身上的将是怎样的灾难。
  最后的意识是暗夜罗疯狂鲜红的双眼——
  “你将失去双腿、失去耳朵、失去眼睛、失去声音、病痛日日夜夜侵袭你的身体。然而你却无法死去,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你都会活在生不如死的炼狱中!”
  ……
  悲痛将如歌的胸口硬生生撕裂!
  她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她恨暗夜罗!
  她想要将玉自寒所受的痛苦千万倍报复在暗夜罗身上!
  她知道了什么是仇恨。
  仇恨就是不惜一切手段,让伤害你爱的人的恶魔感受到加倍的痛苦!
  如歌把脸埋在玉自寒的掌心。
  她哭了。
  泪水将他的掌心沁得冰凉。
  玉自寒动容,他身子前倾,手指颤抖着去摸索她的轮廓。他摸到她满脸的泪水和悲恸冰冷的肌肤。
  如歌哭着喊:“是我啊!师兄,是我啊!”
  她害怕。
  她怕这是同他最后一次相见。
  而他,却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到来。
  玉自寒剧烈地咳起来。
  鲜血从他的唇角淌落,他努力想要说些什么,换来的只是更加猛烈的剧咳。
  “我是歌儿……”她哭着,紧紧抱着他的腰,“师兄,你知道是我对不对?我好害怕……师兄,我真的好害怕……”
  她哭得满脸泪痕:“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我好听你跟我说说话……师兄……你不要吓我……”
  他的鲜血滴在她的身上。
  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惶恐无措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哭得浑身冰寒。
  一只温柔的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然后,他将她抱了起来。
  他将她抱在自己胸前,温柔地拍抚她的后背。他的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含糊沙哑的声音,但仔细听来,那是一首失去了曲调的歌。
  他拍抚着她。
  清瘦的手指在她背上画出奇异的线条。
  被他抱着,她放声大哭。
  他在她的背上画着什么。
  忽然间,她屏住呼吸——
  他在写——
  “歌儿”。
  在他的怀里,她拼命点头:“是我!我是歌儿!”上天啊,他知道是她了!
  玉自寒安抚她,在她背上继续写道:
  “不要怕。”
  她又哭又笑,拉过他的左手,贴在自己唇边,让他“摸”自己的声音:
  “嗯,我不怕。”
  “你还好吗?”
  “我很好。”
  “为什么哭?”
  “只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她把他的手贴得离唇更近些,凝视他,“师兄,我想你……”
  玉自寒微笑,一抹温柔从他没有焦距的眼底晕染开来。
  他的手指如春风般轻柔:
  “喜欢你想我。”
  如歌泪眼盈盈。她凝视着他,握起他的手指,她低下头,吻过他的手指,吻上他的手心。
  她久久吻着他的掌心。
  玉自寒先是怔住,然后,他闭上眼睛,泪水悄悄从眼角滑落。
  她在他掌心写下:
  “竹屋。”
  ******
  第二天。
  雪欣喜地抚弄着心爱的红玉凤琴,轻轻将琴弦上的灰尘吹去,他的手指拨响美妙的乐符。
  雪抚琴笑道:“突然这么好心将琴还给我,小罗必定是有所求吧。”
  暗夜罗也笑,低声诱惑道:“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助你恢复以前的功力,重塑永生的仙人之身。”
  雪瞅着他,笑若花开:“你想得到什么?”
  “让她回来,让她彻底离开。”
  雪当然知道两个她指的是谁:“你的心未免太急。她在那个躯体里住了十几年,岂是轻易可以被驱走的?”
  暗夜罗冷道:“驱不走,就让她死。”
  雪咋舌道:“好残忍啊。”
  “只要能做到,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是。”
  “那我要暗夜冥作我的女人呢?”雪笑得一脸坏意。
  暗夜罗勃然大怒,苍白发青的手指扼紧雪的喉咙。
  雪呛咳着笑道:“开个玩笑而已。”
  “她不是可以供你玩笑的女人。”暗夜罗指骨咯咯作响。没有人能够亵渎她。
  雪揉揉自己的脖颈,哈欠道:“是。”
  “我要她回来,不再离开。”
  暗夜罗眼神阴暗。
  其实十九年来她不在身边,思念已经变成一种习惯。然而,当她的音容笑貌再次出现,几天几个时辰的分离却变得如死亡般不可忍受。
  雪抚琴,摇头道:“我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如歌那丫头是关键。如果她不愿意离开身体,就算谁也无法轻易将她驱走,否则会使躯体一并毁灭掉。”
  暗夜罗眼睛眯起。
  “如果她答应离开呢?”
  雪吃惊道:“她怎会愿意?”
  暗夜罗不语。
  眉间的朱砂殷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
  “我无法信任你。”
  如歌直接回答暗夜罗。
  虽然暗夜罗许诺,只要她离开自己的躯体,那么他会放走玉自寒、战枫和雪,并且让玉自寒恢复健康。
  但是——
  她早已不信任暗夜罗所说的任何话。
  暗夜罗道:“我可曾失信于曾经允诺的事情?”
  “没有。”
  “那么,为何无法信任我?”
  “因为你是一个疯狂的人,”如歌答道,“只要你感到快意,随时会改变你的决定。哪怕让他们离开,以后你仍然会去伤害他们。欺骗背叛过你的人,你永远也不会放过。”
  暗夜罗挑眉。
  她似乎还蛮了解他。不错,放他们走,然后再将他们抓回来折磨,并不会违背承诺。
  他冷笑:“你以为,你有同我谈判的资格吗?”
  如歌望住他。
  她的目光澄澈,带着不屈服的意志。
  暗夜罗道:“就算以后再将他们抓回,毕竟有一次逃离的机会。否则,他们立时就会死在你的面前。”
  如歌脸色渐渐发白。
  暗夜罗眉间朱砂一跳,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或许,你喜欢留在我身边。”
  如歌一惊。
  暗夜罗箍住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他俯首朝她的耳垂呵气,气息湿润冰冷,他笑得邪恶:“你是否想做我的女人,因为不知不觉已经爱上了我,所以不介意和她共同分享我的身体。”
  如歌一阵恶心。
  她呕吐。
  吐出来的是黄水,将暗夜罗的红衣染得污秽。
  暗夜罗舔弄她的耳垂:“吐吧,尽情地吐吧,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与她合而为一,呕吐的秽物也是我珍惜的珠宝。”
  呻吟着,他将她箍得更紧:“看啊,我的身体在为你燃烧。”他腹下灼热坚硬,紧紧贴住她女性的线条。
  “放开我!”
  如歌羞愤地大喊。
  暗夜罗斜睨她:“怎么,你不是不舍得离开这具躯体吗?”
  如歌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她厌恶道:“若是你伤害到他们,我发誓,尽管暗夜冥是我的母亲,我也会毫不心软地折磨她给你看。”
  第十八章
  经历了三天三夜的睡眠。
  雪喂她喝下昆仑之巅的雪水,用雪莲的汁液擦拭她的全身。她的身子先是发青,然后煞白透明得仿佛可以透过肌肤看到血脉的流淌,缓慢地,一种贝壳般的粉红色透出来。
  她的面容粉嫩红润。
  恍若新出生的婴儿般绽出夺目的生命之力。
  她醒了。
  当她睁开眼睛时,暗夜罗握得她的手发疼。他喘息着盯紧她,眼底满是血丝,殷红殷红。
  她温婉地抬起手,吃力地爱抚他的脸庞:
  “罗儿,你为何如此疲惫。”
  暗夜罗将脸埋在她的手里,喘息滚烫:“告诉我,你再不会离开。”
  她颦眉:“我又病了吗?”
  暗夜罗颤抖道:“每次看不到你,我愤怒痛苦得恨不能将世界摧毁一千次一万次!”
  她微笑,温柔如大海上的阳光:“傻罗儿。”
  暗夜罗低吟道:“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要你再不离开。”
  她轻叹:“傻罗儿啊,我为何会离开你呢?你是我最心爱的弟弟啊。”
  “不——我不是你的弟弟!”暗夜罗惊栗。他不要历史再重演一次。
  她怔住。
  暗夜罗吼道:“我不是你的弟弟!你答应过要嫁给我!”
  她苦笑:“姐弟如何成亲呢?不要说孩子话。”
  “姐弟又如何,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为何不能成亲结为夫妻!”红衣狂怒地飞扬,暗夜罗面容扭曲,低吼声在地底层层震荡开来。
  “那是乱伦的罪名。”
  “罪名?!”他狂笑,“所谓罪名不过是世人强加的称谓,待我将世人尽数杀净,看看有谁会来嘲笑指责!”
  她胸中满是疼痛:“我们毕竟是姐弟。”无论怎样说来,她和他都是血亲的姐弟。
  “如果我们不是姐弟呢?”
  暗夜罗突然问。
  她摇头苦笑:“不可能的。”
  他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炽:“不是姐弟的话,你就会接受我,嫁给我对不对?!”
  她微震,眼睛渐渐湿润。
  “你在意的,不过是我和你之间的血缘。”他紧紧盯着她,“那解决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他伸出右腕。
  一股血箭自腕部动脉急射而出!
  鲜血冲上石壁顶端,然后又溅落下来,满地鲜血,血花迸碎,血的腥气顿时弥漫充斥,浓重令人窒息。
  她扑过来,惊骇地喊道:“你疯了!你在做什么!”她抓住他右腕血脉,汩汩殷红的鲜血渗过她的指缝流满床榻。
  血流得过多,暗夜罗虚弱微汗:“让体内的血流干,这样,你我再没有血亲的关联。”
  “你——”
  泪水在她脸上奔流。
  暗夜罗用淌血的右手捧起她的脸庞:
  “嫁给我。”
  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他的手腕针扎般疼痛。苍白的面容,殷红的朱砂,暗夜罗邪美而多情。
  “嫁给我,作我的娘子。”
  ******
  “明天宫主成亲,今晚赏你们些酒菜!”
  水牢中,暗河弟子将菜碟碗筷扔在地上,互相谈笑着即将的婚宴,对宫主突然宣布成亲无不感到兴奋好奇。
  战枫盘膝而坐。
  他背脊笔直,右耳的蓝宝石透出森森寒意,肩上的头发幽黑微卷,隐隐挂着幽蓝的冰霜。
  他听到暗河弟子们谈论婚宴。
  他听到如歌的名字被提起。
  然而,他漠然得好似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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