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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如歌》全本作者明晓溪

_16 明晓溪(现代)
  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避开他的眼睛,用力深呼吸,道:
  “雪,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朋友。”
  好似一场梦……
  雪,发怒了!
  一片、两片、几十片、上百片、千万片雪花旋转着在他周围飞舞,白衣如雪,雪花狂飞!
  晶莹的飞雪咆哮着拍打他的长发、衣襟!
  秋夜的雪。
  愤怒的雪花将红衣裳的如歌裹成雪人。
  她望着满屋似有生命般的飞雪。
  记得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品花楼,那夜他出现时也有雪花,她却没有留意,以为只不过是玩的一些戏法;但此时,她愕然发现,那些雪花竟似从雪体内飞出,流光烁彩,他晶莹剔透得仿佛冰人一般。
  洁白的雪花精灵地旋舞在他唇角。
  他的嘴唇,煞美如雪花:
  “你依然忘不掉战枫?!”
  如歌惊怔,半晌,苦笑道:
  “是,我忘不掉。”
  忘不掉战枫对她的伤害,忘不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不愿意让雪同她当初一样,爱上不该去爱的人;不愿意让他越陷越深。那么就让她作无情的人,恨,有时比爱来得容易些。
  雪冷声道:“他伤害了你,你却来伤害我,这样公平吗?”
  如歌静静道:“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雪凝视她,目光如冰雪:
  “我会恨你。”
  如歌觉得呼吸已然停止,笑容虚弱无力:“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那就恨吧。”
  只要不再爱她,她负担不起。
  屋里的雪花渐渐消失。
  好像出现一般突兀而安静。
  只有残余在她和他身上的雪水,依然留着刻骨的寒意。她和他相视而站。
  两人的发梢、眉毛、睫毛缀着清寒的雪珠。
  一颗雪珠如泪水一般滚下雪的面颊。
  他哑声道:
  “如果你让我跟你走……”
  “不可能。”
  如歌的声音冷静。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她就绝不会再任事情错下去。
  雪珠落到地面,悄然被吸干……
  他仿佛平静了,笑得很淡:
  “只为了刀无暇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你就要千山万水地去找玉自寒。可笑啊,在你心中我不仅比不上战枫,连玉自寒也不如。”
  如歌愕然:“你怎么……”
  雪淡淡地笑:“天下哪里有我不晓得的事情,你以为百合为什么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如歌盯紧他:“你究竟是谁?”
  雪坐到红玉凤琴旁,手指轻轻将琴弦拨响。
  他恍然已忘却了她的存在。
  如歌追问道:
  “刀无暇讲的人果然是玉师兄吗?他会有危险吗?”
  下午在白亭的梧桐树上,她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他可能会是玉自寒,因为以天下无刀的实力,除非去刺杀象玉自寒那样身份的人才会如此小心,可是毕竟不能确定,又放心不下,所以想去看看。
  一种奇异的神情闪过雪的面容。
  他的手指一僵。
  一根琴弦“锵”地应声而断!
  他打量她,眼神沉黯:“你很紧张他吗?”
  如歌皱眉道:
  “他是我的师兄,我自然关心他。”
  雪轻笑,笑容仿佛初冻的冰河,有说不出的冷漠:
  “很好。”
  她听不懂。
  雪接着道:“所以,他一定会死。”
  如歌惊呆,喝道:“你说什么?!”
  雪悠悠对她微笑:
  “因为我恨你。”
  秋夜。
  清寒的雨丝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积了小小的雨水,地面湿润而透明。
  雨雾中的庭院,金碧辉煌,气派恢弘。
  长廊下。
  一挂碧玉铃铛。
  在细雨中“叮当”飞响……
  这样的雨夜。
  轮椅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袭青衫显得分外单薄。
  他望着铃铛。
  目光中有悠长的思念。
  玄璜抱着一方薄毯,低声道:
  “王爷,天寒小心保暖。”
  玉自寒淡淡一笑,端起身旁圆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他只需要一点茶的暖意,至于毯子就不必了。他的双腿自幼残疾,就算盖上毯子也不会感到温暖。
  玄璜不语。
  他想起那个红衣裳的少女,如果她在这里,毯子必已覆在了王爷的膝上。
  他们离开烈火山庄已近三个月。
  王爷的身子渐渐清瘦,有时会不自觉地睡去,但御医们却检查不出任何症状,只说体虚。
  玄璜十分担忧。
  当年玉妃难产身亡,诞下的龙儿体弱多病,更加天生失聪;待到五岁时,居然离奇地双腿被废,再不能行走。皇上忍痛将他送至烈火山庄,使他远离宫廷纷争,也希望他习得武功身体强健,为避人耳目,为他另取一名“玉自寒”。
  玉自寒就是静渊王。
  青圭、赤璋、白琥、玄璜、黄琮、苍璧,他们六人是皇上钦点的静渊王的侍从。
  玄璜,跟随玉自寒身边,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
  雨丝飘在铃铛上。
  象缀在碧玉上的露珠。
  玉自寒不知不觉已然睡去。
  睡梦中似乎感到有些冷,俊秀的双眉微微皱着……
  第十章
  春风如醉。
  满树海棠花。
  粉红色的花瓣柔软地落在地面。
  九岁的男孩子孤独坐在轮椅中,花瓣悠悠落在他青色衣襟上,他的双手苍白,一只雕花羊脂玉扳指松松戴在左手拇指。
  他的神态安静。
  安静得让所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安静得令人心痛。
  他听不见声音,也无法行走,他的世界只有宁静。
  他可以看到杏树下正在嬉闹的两个小孩子。
  六岁的小枫蓝色布衣,头发微微卷曲,右耳的宝石闪闪发光,他从树上溜下来,手上捧着一把青色的小杏儿;三岁的小如歌晶莹的小脸粉嘟嘟,拍着巴掌笑,笑容灿烂可爱。
  小枫将小杏儿送到小如歌面前。
  小如歌拈起一只,小心翼翼地尝,似乎很酸,嘴巴眼睛皱在一起,酸得吐出粉红的小舌头。
  小枫笑了。
  眼睛湛蓝湛蓝,象万里无云的蓝天。
  小如歌嘟起嘴巴,非要小枫也吃掉一只青涩的杏儿;小枫躲着,于是她去追。
  于是两人笑闹着跑远了。
  虽然听不见他们的笑声。
  但可以看到他们的快乐。
  轮椅中,九岁的男孩子轻轻摸着白玉扳指,闭上眼睛,想起他很久未见的父皇;在烈火山庄,虽然他的身份是秘密,但人人对他很尊敬。师父尽心传他武功,给他最好的照顾,然而他却羡慕师父对小枫和惊雷的责罚。
  因为他是聋子。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同他讲话。
  这世上,他静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有人拽他。
  一只软软的小手拽着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睛。
  却是方才跑远的小如歌。
  花团锦簇的海棠树下,粉白的面颊映着鲜红的衣裳,小如歌笑得似乎会发光!
  她摇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将一颗青青的杏儿凑近他唇边。
  他摇摇头。
  她把杏儿往他嘴里塞。
  他偏过头。
  她瞪着他,忽然,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她开始哭。
  他叹息,拍拍她的脑袋,接过杏儿,慢慢嚼……好酸!
  酸得他仿佛要从轮椅中跳出来!
  她笑了,然后嘴巴以大大的弧度扯出一个口型。
  他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把刚才的口型又重复一遍;他能感觉到她嘴旁肌肤的震动。
  她抓起一个杏儿,塞进自己嘴巴里,酸得浑身颤抖。
  然后,又重复那个口型。
  他望着她。
  那天,她一共吃下十六只小杏儿。
  酸。
  这是他“听”到的第一个字。
  自那日后。
  小如歌就经常找他“说话”。
  开始时,他不晓得她在讲什么,她总是趴在他的膝头,仰着脑袋不停在说。最初她说得慢,日子久了越说越快。而他,居然也可以跟上。
  他十五岁时。
  九岁的如歌逼着他开口“讲话”。
  她说想听他的声音。
  他没答应。
  她哭了一天一夜。
  他终于屈服了。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感到干涩的喉咙在费力地颤抖;他知道那声音一定很难听,因为那个从门口经过的婢女,脸上表情难受得仿佛恨不得将耳朵捂起来。
  如歌却欢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告诉他,他的声音比小鸟的歌声还动听。
  他被她的比喻逗笑了。
  小鸟的歌声?
  多孩子气的话。
  但是,只要她开心,就可以了;这世上,他的声音,只说给她听。
  他会说的第一句话是——
  “如歌。”
  静渊王府。
  午后的庭院。
  玉自寒静静在轮椅中睡着,似乎觉得有些冷,他的眉心浅浅皱起。青衫的他,在初秋疏冷的阳光里,好像流淌着光华的寒玉。
  睡梦中,他见到了她。
  她喜欢鲜红的衣裳,笑容也像火焰一般热烈;她喜欢像只小猫一样趴在他的膝头,对他讲她的开心和烦恼;她最喜欢笑盈盈比画着双手,告诉他战枫怎样了,他们去到哪里玩,那时侯的她快乐得神采飞扬。
  后来,她渐渐忧愁,趴在他的膝头长久也不说话。
  他不晓得该怎样安慰她。
  因为她的幸福和悲伤,并不是因为他。
  沉睡中,玉自寒的嘴唇轻轻在动。
  仔细去看,可以知道那是无声的——
  “如歌”。
  秋日的午后.
  玉自寒慢慢醒过来,眼睛睁开,却依然像在梦中。
  他看见了如歌。
  她红衣鲜艳,趴他膝上,支住下巴,对他眨眨眼睛,笑着:
  “师兄!”
  他摇摇头。
  笑,莫非自己尚在梦里?奇怪,这次的梦如此逼真。
  什么?
  师兄居然不理她?!
  如歌生气了,用力摇着玉自寒的膝盖,大声道:
  “师兄,人家赶那么远的路来看你,你一点也不高兴吗?!不管,我要生气了!你……你要是还不说欢迎,我……”
  玉自寒抚住她的手。
  一股温热的暖意,在初秋乍凉的午后,自她的手背传入他的掌心。
  如歌惊道:“咦,你的手怎么这样凉?”说着,将他的两只手拉进她的双手中,揉搓着,温暖着。
  玉自寒望着她。
  她抬起头,瞪他:“离开烈火山庄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吗?为什么瘦了这么多!你说话不算啊,还做人家师兄,我都不要相信你了。”
  玉自寒微笑:“你怎么来了?”
  如歌对着他的手掌呵出暖气,灵动的大眼睛闪了闪,笑道:
  “我想你啊,想你就来了。师兄莫非是不欢迎我?”她拿着师兄给她的雕龙玉佩,很容易就进到了王府。
  玉自寒的唇角是满满的笑意,他拍拍她的脑袋。
  如歌问道:
  “师兄,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啊,一切都还好吗?”
  玉自寒的笑容仿佛清爽的秋风:
  “我很好。”
  烈火山庄。
  裔浪道:“宫中传来消息,皇上近日龙体欠安,敬阳王与景献王皆有异动。”
  敬阳王和景献王同为皇后所出,敬阳王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二,景献王排行第五。两人均对皇位虎视眈眈,十几年来一直明争暗斗,许多臣子与势力都被搅入其中。
  烈明镜沉吟不语。
  裔浪接着道:“敬阳王与景献王都曾到访静渊王府,游说静渊王支持自己。”
  静渊王是皇上昔日宠妃玉娘娘独子,深受皇上关爱,曾有传言如若不是静渊王身患残疾,恐怕皇位都会传承于他。
  烈明镜道:“玉儿必是皆未表态。”
  “是。”
  烈明镜长叹道:“可惜玉儿自幼身残,又非在宫中长大,对权位之争不感兴趣,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
  当年,皇上将玉自寒送至烈火山庄,实也有为他培养势力之念;烈明镜自然也想借助玉自寒,加深在宫中的影响。可惜玉自寒心不在此,他只好转而支持敬阳王。
  裔浪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敬阳王有书函到。”
  烈明镜接过放于案上,不看也晓得,此信必是请他劝说玉自寒站到己方阵营。
  裔浪灰色的双眼略微紧缩,道:
  “战枫半个时辰前回庄。”
  烈明镜虎躯一震,目中神光四射:
  “他回来了。”
  裔浪道:“战枫在平安镇同天下无刀秘密会面两次,共交谈一个半时辰;曹人丘的尸体悬挂断雷庄三日,谢小风被埋在平安镇北郊荷花塘内。”
  烈明镜长身而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声音似从黑夜中传来:
  “他杀了谢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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