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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爱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_2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现代)
  “那你还接那些偏远的案子做什么?直接把梁氏合你心意的案子都抢过来就好了。做的再不好,梁飞凡也赔得起。”
  “你以为梁飞凡是什么角色,他怎么可能赔钱!对顾烟他是百依百顺丧权辱国,别人——谁要是动了他一根手指,他能砍了你双手双脚。再说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韦博哪次夺了梁氏的标不是靠的实力?我可从来不靠裙带关系的。”顾明珠颇为自得,“当然,要是梁飞凡有求于我,哭着求着双手捧上幸苦费,我当然也要体谅他的心情,却之不恭的。”
  
  容磊啼笑皆非,“顾明珠,你可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在梁飞凡面前装起矜持来了?那梁氏那几个小的还都叫你敲竹杠女王?”
  “那是你们家宝贝岩岩四处抹黑我!”顾明珠表情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暗恋我多年了,由爱生恨也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容磊再也憋不住,虚握着拳抵在唇边笑了出来。
  
  “况且梁飞凡有求于我的次数也太频繁了,而且我的心地实在太善良了,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顾明珠一本正经,收敛了笑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容磊,说真的,其实我极少主动找梁飞凡帮忙。不过不是因为韦博吃不下梁氏的大案子,也不是因为我傲气。我只是不想拖累顾烟。”
  
  虽然容磊的表情明显还是当她在开玩笑的,但顾明珠说的是实话。
  当初她拿顾烟换取顾博云的命,梁飞凡做到了。之后,他也有心有力要帮助韦博。那么艰难的日子里,顾明珠想了又想,动摇了又动摇,还是咬着牙拒绝了他。
  顾烟的爱情开始的不够纯净美好,是她这个做姐姐的错。那么接下来的漫长岁月,能少利用顾烟一分也是好的。
  
  “容磊,世上的事情对我而言没有应不应该,只有值不值得。”车子在容宅外一百米处徐徐停下,顾明珠正淡淡的说,“就像你说过的,我是没有心肝的女人。”
  容磊低头解保险带,语气很平常的问她:“顾明珠,这样忽笑忽悲的逗我玩儿,很有意思是么?”
  “你这样假装冷漠假装忘怀,很有意思是么?”顾明珠对答流畅,寸步不让,“石头,六年都过去,你还是那么可爱,不改闷骚本色。”
  
  都被戳到了痛处,两个人同时沉默。前方,笼罩在安宁夜色里的容宅如城堡般的巨大,像只怪兽一样蛰伏。
  
  自从容磊归来,两个人之间交往就陷入了怪圈,时而客套疏离,时而亲近默契。他倔强,难以忘怀受过的伤。而她怯懦,因为难以忘怀他为何而伤。
  
  从前……从前的他们不是这样相处的。
  认识容磊的时候,顾明珠只有十七岁,那时候顾家势力滔天,顾博云为人简单直接而且仗义热血,他溺爱两个女儿是C市都出了名的。顾烟十六岁丧母,之后才来到了顾家,而且她性格还算安静,成天和方亦城在一起,就算发发小脾气,也只是小家碧玉那种的任性。而顾明珠自从七岁被领进顾家,父亲对她有求必应,继母阮无双对她也极好,家中父亲的手下更是任她差遣,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目空一切。
  因为对服装设计的狂热爱好,以及自己彪悍的性格,顾明珠一路疯狂跳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在C大艺术系联合设计系一大半老师的轮番特别测验之后,她红着眼杀进了天才云集的C大艺术系。
  
  那年容磊大一,和顾明珠同样的为艺术疯狂。身为容家长子长孙,他顶住家里的压力,固执的考进了C大建筑系,一心一意要做世界顶级的建筑设计师。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大一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之时,容磊刚刚考完试,约了同班男生在操场边上的小篮球场打篮球。顾明珠急着去参加考试,走捷径横穿操场,她经过篮球场之时,容磊投篮的手一抖,球直直的砸在顾明珠后脑勺上,他甩着一头的汗水,遥遥的喊了句“嘿!抱歉啊!”,她淑女般微笑,点点头,白衣黑发窈窕背影,引来口哨声一片。
  
  之后的第三天,期末考试结束,容磊驱车回家。行至半路被一辆火红色跑车撞的差点脑震荡。他揉着前额下车查看,撞上来的车里,当年还是个摇滚少女的路欣楠坐在驾驶位上,一脸迷茫。而副驾驶位上,顾明珠明艳的笑脸晃了他的眼。
  
  “哟,抱歉啊!”她傲慢的下车,背着手俏生生的站着,看看他瘪掉了屁股的车,又看看他,小下巴昂的都要上天。
  那是容磊第一次领教到天旋地转的感觉。到了很后来的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其实就叫做心动。
  
  那年的后来,乱世、佳偶。
  顾明珠和容磊在大一下半学期开学之时选修了对方的所有专业课程。又是期末考试之时,容磊以一张名为“沧海明珠”的晚礼服设计稿,获得了顾明珠所在系部所有专业课老师的交口称赞。而顾明珠,选修课成绩是四十二分。
  
  大二开学的那天,顾明珠由容磊牵着出现在男生宿舍,板着脸为容磊整理行李,铺床晒被。而那夜浪漫的月色之中,女生宿舍的楼下,人人都看见了容磊如何把美丽的顾明珠紧紧拥在怀里,眼角眉梢全都是温柔的笑意。
  那夜,C大无眠,满地都是碎掉的少男少女之心。
温柔
  时光重叠回旋,恍惚过后,咫尺之间容磊英挺的眉眼依旧。
  “下车吧,回去早点休息,”顾明珠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他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迷离夜色里温柔扑闪,她一向自认冷硬的心此时有些温软,“明天一早要上班的。”
  
  容磊神色刚开始还是倔强的冷,但是在她温柔目光的注视下,他表情渐渐的缓和了下来。顾明珠笑,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摇晃,就像他们还在多年前那段美好岁月之中。
  
  “你不要再闹别扭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舍不得恨我,又不能再爱我。那么我们做朋友吧。”顾明珠柔柔的说,“毕竟,我们认识很久了,也情投意合过,现在还是合作伙伴,我们应该好好相处的,是不是?”
  
  半晌沉默。她不言,他不语。夜色温柔。
  
  “好。”容磊终于细而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他顿了顿,越过身子去解开了她身上的保险带,示意她下车和他换位置,“很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车明天我叫人送去给六六。”
  “恩。”顾明珠难得的温顺乖巧。
  
  自此之后,容磊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个人在并肩作战之余,相处融洽,真的就像多年老友那般。
  
  C市的八卦媒体,最近却不知为何死咬着容大少不放,多年前的旧事被一一翻了出来,容家、方家、顾家的复杂关系被画成表格,报纸上每天都有追踪报道。容磊一向自我,不管这些。顾明珠每一次出入“有容”都是尽量低调,但还是被拍了几次,做了好多的文章。
  
  相比较容磊顾明珠的沉默,方非池对此高调做出回应:容磊,你小子给我等着!
  
  接下来的短短数日,“宏业”大张旗鼓注资了C市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宣布强强联手,零利润强势冲击政府招标的那块地皮项目。
  至此,以路信林为首,觊觎此项目的各路人马纷纷退出竞争,坐山观虎斗。
  
  容岩显然对此感到深深的幸灾乐祸,平时容宅里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人影,这几天却每天都乖乖回家吃晚饭。
  
  容老爷子管理孙儿颇有一套,对于最出色的两个孙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一向是保持中立的,就他看来,适当的弱肉强食是男人通往成熟以及成功的捷径。
  
  所以这天的晚餐过后,当看到容岩津津有味的翻看登着容磊和顾明珠共进午餐照片的报纸时,容老爷子反应给的很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是做企业的,不是娱乐明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人家报纸不至于凭空捏造。容磊,你回来这么些日子,‘有容’的成绩是做的不错。可这为人修养怎么还是没长进?”
  
  正在吃水果的容磊边向幼稚的某人投去鄙视的目光,边不卑不亢的回答爷爷:“我和顾明珠是生意上的往来,不涉及其他。这些报纸无非就是博低趣味大众一乐罢了,爷爷何必当真呢。”
  
  容老爷子还没发话,容岩那边已经摔了报纸站起来挑衅了:“说谁呢?!”
  “低趣味的那个。”
  “你欠练是吧?!”
  “你要不要试试看?”
  
  两个人高马大的孙子隔空幼稚喊话,一个傲慢一个无礼,容老爷子听的直皱眉,容磊的妈妈放下手里的抹布出来阻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加起来半百的年纪了,怎么和七八岁的孩子似的!从小吵到大,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像什么样子!”
  
  容岩的妈妈正帮着薇姨收拾着碗筷,两个人都抿着嘴直笑。
  
  这两兄弟之间的情谊和恩怨有一些微妙。容磊脾气稳重,除了为顾明珠疯狂的那件事,他几乎完全的把自己的人生安排的妥妥当当。容岩一直看不惯他的深沉死相,而容磊也一向不屑这个堂弟的不羁。相差一岁多一点的两个男孩子,自小就是竞争对手。在漫长的成长里,从男孩到男人,有种可以称为惺惺相惜的感情也就那样一天一天的深厚起来。
  
  后来,到了容磊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岁月。容岩有一天忽然很不是滋味的发觉,堂哥完全的忽视了他。念书、泡妞、打架、骑马……容磊不再和他比拼这些,那颗美丽夺目的明珠,占据了容磊所有的时间和目光。
  
  容岩失落了——独孤求败。
  于是他做了一件蠢事。
  
  那时的顾明珠,是多么骄傲的女孩子啊!哪里会管这个男孩子是什么背景什么心情,她毫不犹豫、非常直接、相当清楚的一口回绝了容岩的求爱。不仅这样,在容岩不死心的纠缠之下,她还秉持一贯的彪悍风格,十分犀利的伤害了容岩那时还不够坚强的少男之心。
  这件事被容磊辗转知道了后,半是炫耀半是警告,和容岩惊天动地的打了一架,两人都负了伤,还被罚跪。于是新愁旧怨纠缠,容磊更加的鄙视容岩,容岩更加的痛恨容磊。
  
  一日晨又来。
  顾明珠一大清早的就过来和容磊开会,讨论有容的最新企划书。
  企划书围绕政府招标地皮的商业价值、公司的流动资金、还有对这块地的规划,做了十分翔实细致的介绍。
  本来容磊极有信心这份企划书能通过董事会的决议,但是受绯闻事件影响,现在情况急转直下。方非池大力拉高地皮价格,宏业本身又是有深厚国外背景的投资公司,流动资金不知灵活过“有容”多少。这样一来,容磊当下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合作来完成这个项目。
  
  而现在的状况是,政府贷款丝毫没有动静。银行方面既不敢得罪方家,也不敢得罪容家,大多数都选择保持中立。
  
  本来梁氏是很好的一个选择,但是容岩挑明了看好戏的态度,容磊他也不屑求人。
  
  昨晚九点多的时候,容磊从爷爷的书房里出来,容岩摇着车钥匙,衣冠楚楚的正准备出门。
  
  “都是自家人,要帮忙就说一声。”擦肩而过之时,容岩很拽的说,“我虽然没容大少爷那么本事,不过找个几亿的投资还是不成问题的——有容的周转资金被你挥霍的差不多了吧?政府拍卖的那块地你吃不下来吧?”
  
  容岩很多年没有这么肤浅的得意洋洋了。
  
  容磊嗤笑,“顾明珠说我比六年前深沉了。现在看来,我那点肤浅之气全都到你那儿去了。”
  
  “管好你自己吧!”容岩冷冷的回击,“方正还在位,方亦城在南边混得风生水起,明年也该回来了。你要是没那个厚脸皮求爷爷出面的话,政府贷款那块儿你别想批下来!还有,别整天顾明珠顾明珠的,我烦透那个女人了!一肚子黑心肠,你要是不想把六年前的倒霉样儿再现一遍,最好是离她远一点!”
  
  兄弟两个互瞪五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容岩这是怕他借着顾明珠的手拉拢梁飞凡注资“有容”,让他看好戏的想法落空。这个容磊懂,可是心上还是隐隐不是滋味。
  那夜在车里,顾明珠说的关于不想拖累顾烟的话,现在想来,是真的当时情之所至有感而发,还是……她其实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场景,所以提前的堵上了他与梁氏合作的这条路?
  
  “容总?”
  “唔!”容磊醒过神来,面前坐着的顾明珠皱着眉,他连忙向她道歉,“说到哪里了?”
  “引进外资。我已经帮你联系几家,但是综合看下来,不可能是纯粹的注资,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最后的利润,‘有容’得让出几个点来。”顾明珠递给他几家外资投资公司的资料,厚厚一沓,每一页上面都有她密密麻麻的蓝色水笔注释,显然用功非常。
  
  容磊一页页看下去,心里有些愧疚,资金链方面不在“韦博”负责的范围内,她完全可以不管的。而她诚意至此,他竟然听了容岩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怀疑她和方非池联手给他下套。
  
  “我选择的都是外资,因为这样的话可以算作为本市招商引资,那么投标时胜算更大,并且本地政府方面给‘有容’的优惠会更大一些。当然,你如果怀疑这些公司的背景的话,以上完全是我个人意见,仅供参考——”顾明珠开玩笑似的说。这时沙发那边她的包里,手机的震动声传来,她轻声说抱歉,过去接起电话,背对着容磊温声的应了一句:“非池,我在和容磊开会。”
心尖
  “哦,那方便说话么?”
  “你说呢?”顾明珠的声音温柔,方非池一听就笑了,“哈哈!顾明珠是又凶又悍的老巫婆,骑着扫把满天飞。”他闲闲的调拨她,反正她现在心上人在前,回不了嘴。
  
  顾明珠果然只甜蜜的轻笑。
  “非池,”她叫的格外亲热,语气娇嗔,“你真是的!”
  方非池这个人,除了色一点、坏一点、个性凉薄一点,真的没其他缺点了。
  
  “今天有记者跟着我,晚上要我来接你吧?”那头方非池轻佻完了,终于说起了正事。
  “恩。”
  “那六点,‘有容’楼下等你?”
  “好。”
  
  容磊在桌后看引资计划的资料,顾明珠的声音压的再低,他还是微微皱了眉。她很快结束了电话,会议继续进行。
  
  容磊的工作热情和他的能力手腕一样非人,顾明珠更向来是铁人一个,时间在忙碌之中过的极快。午餐由秘书定了外卖送进来,两人匆匆的扒了一口,继续投入战斗。
  
  宽大的办公桌上成堆成卷的资料文案,容磊构出新企划书的大框框来,列明条目,而顾明珠负责处理数据,修出亮点夺人眼球。两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速度越来越快。
  
  一室的静默。敲击键盘的声音格外的清脆,翻阅文件时纸张发出轻微的“撕拉”声。秘书轻手轻脚的进来,不断的给桌上的两只杯子补充浓浓的热咖啡,褐色的液体注入杯中,顿时就有细微的烟袅袅而起淡入空气,香醇味道在两人之间安然散开。
  
  大概是办公室位于高楼的缘故,窗户里洒进来的冬日阳光更显柔和纯净,棕色的办公桌一小半铺着这些温柔的昏黄亮色。
  腰脊挺的笔直的顾明珠,细长白皙的十指在笔记本上翻飞,全神贯注的侧脸被打上细碎的小片光影。她一头长长的卷发用大夹子松松夹着,却不知什么时候垂了一小束下来,发尾美丽的弧度,旋着旋着旋到了她对面那个人的心尖上。
  
  “明珠……”
  低沉的男声隐约就在耳边,顾明珠在半梦半醒之间坚信这只是梦。
  如果不是梦,他不可能如此的温柔。
  
  “明珠——小懒猪……起来了,好好听课,”那时候他们准备去法国念书,一边考着专业课,一边报了班一起学法语。上课时她昏昏欲睡,他伸手轻轻按压着她的颈椎,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勾着笑懒懒的看着她,“回去我可不帮你补习。”
  
  那时好像也是在冬天吧,他们总是喜欢坐窗边的位置,玻璃窗很大很干净,太阳透过窗户暖烘烘的拢着,半节课下来她睡得两颊嫣红。听他温柔的调笑,她抬头侧目,怒气十足的瞪身边的人。
  不知道是谁前一天晚上那么霸道,任她怎么求怎么求都不肯放过她,要了一次又一次。早上她腰酸背痛起不来,他美其名曰“叫床”,又折腾了她一次。
  
  “小猪,你再瞪我就要亲你了!”容磊趴在她枕着的手上,和她面贴面靠的极近,呼吸之间纠缠着同样甜蜜的空气。
  
  给他们上课的法国老师是个浪漫的高大男人,红着大鼻子憨憨的笑,用优美的法语扬声问底下玩小亲亲的恋人:“宝贝儿,我不介意你们在此缠绵一刻!”
  其他同学都笑,转过头来看。顾明珠那时初尝情事,脸皮薄的很,含笑低下头去不理睬。容磊大大方方的揽过女友,笑的阳光都明媚。
  
  他那时从不皱眉,她再耍脾气他都是笑着的,闹的过分了,一把搂进怀里死死吻住,再放开时她什么声响都没了,乖顺的像只小猫一样埋在他胸口。
  
  “容总,田家的晚宴就要开始了,顾总——”
  “没事,我来叫她。你打电话回容宅,叫他们把我的衣服送到这里来。”
  有对话声传来,顾明珠听在耳里,心不甘情不愿的醒了。容磊正站在她身旁,她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臂,哑声问他:“几点了?”
  
  “七点多。”容磊收起他刚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哦。”顾明珠揉揉眼睛,刚刚睡醒的模样有些孩子气的迟钝。容磊的语气便带了些细微的迟疑,“你晚上有安排了吗?”
  “怎么,缺女伴?”顾明珠醒了醒神,直截了当的问,一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容磊耸肩,“你没空也无所谓,田家的小女儿在那里等着。我只是听说你有意合资扩大‘韦博’,而今晚田家宴客,有很多建筑公司的老总在场。”
  
  “我今晚有约了。更何况你也该让媒体拍拍你和其他美女的合照,转移一下焦点。”顾明珠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小睡过后容光焕发,“容岩和你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恩?”容磊一愣。
  “我要扩大‘韦博’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她正说着,秘书敲门进来,送来了容磊的衣服。顾明珠接过,那边容磊自然而然的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她手上,换上了新的。
  
  顾明珠还是淡淡的笑,手指尖摩挲着臂弯里他西服上的纽扣,她半开玩笑的对他说:“那孩子纯粹精力过剩,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家烟姐给他找点事情做做的。”
  
  容磊和她一起下楼去。顾明珠的车停在地下一层,容磊在一楼出电梯时她却也跟了上来,好像是要他送的意思。
  容磊的卡宴端端正正停在门口,她高跟鞋有节奏的叩打着地面,跟在他身后。容磊走着走着,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
  
  出了门,卡宴前方不远处,方非池也在笑,还靠在车上遥遥的向这边送了一个飞吻。
  顾明珠从容磊身后匆匆跑出去,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后天董事会见”。
  
  真是急切。某人看着她的背影,酸酸的冷笑。
  
  “亲亲!”方非池迷人微笑着耍贱。碍于记者就在后方不远处,顾明珠只好温柔的笑着偎进他怀里,任他左脸右脸亲个遍。眼角余光瞥见那边的人身影僵住,而后车门摔的震天响。
等待
  卡宴猛的冲出去,转弯时的速度霸气十足,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方非池幸灾乐祸的欢腾着,发动了车子慢慢跟上,由着后面记者尽情的跟拍。
  
  错综纠缠,爱恨成谜——这是女王陛下关于这段时间市面上所有媒体报道的效果指示。由方非池这个英俊潇洒、魅力非凡、痴情专一的黑骑士出马,调动一切布下一个局,把出走的王子网住,任由女王陛下蹂躏。
  
  就是说,既要时不时的煎熬撩拨容大少,燃起他的熊熊小妒火,又要给方非池一个理由,排除一切干扰确保容磊拍到那块地。更要借此试探一干人等尤其是容家人的反应,并且同时宣扬主权,兼为之后女王伸出魔爪做铺垫。
  
  容磊的卡宴闪着愤怒的转向灯,横冲直撞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方非池愉悦的吹了记口哨,顾明珠狠狠的一眼杀过来,他一愣,眼神暗了暗,不易察觉的摇了摇头。
  “你派谁出来主持这次的投资?”顾明珠整理着刚才给容磊的那些投资商资料,这几个几个公司大多分布在加拿大和美国,背后的老板其实都是方非池。
  方非池已经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加速甩了后面的人,轻松的回答她:“纪航。”
  
  这倒是和顾明珠想的一样。方非池手里能人很多,不过要让容磊完全查不出来底细的话,纪航最合适。他是C市本地人,在国外念书时加盟了方非池的公司,一直很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和方非池的关系。而且他回国的时间不久,这之间只作为投资方代表和韦博合作过一次,背景单纯,历史清白。
  “你操作资金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别露出什么痕迹。拍卖会的时候价别抬太高了,‘有容’的预算有限。还有,你放纪航来的时候,警告他规矩一些,我公司里一共五六个女的,他招惹了一个又看上一个,缺不缺德啊。”
  
  她声音清脆,辟里啪啦的数落。方非池听的直笑,“你也操太多心了吧?不说这些了。我下周去美国出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前晚他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去砍圣诞树。”他说着,仿若不经意的看了顾明珠一眼,只见她眼角眉梢顿时都是温柔之意。
  “哦,又到圣诞节了。”顾明珠暖暖的笑,伸手在窗户玻璃上来回的蹭,想到远方的那个精灵,一切的谋划争斗都远去了,“可是我得等‘有容’董事会的决定出来了才能走。”她有些挣扎,“不然,你先过去?我二十三号应该来得及赶过来,我们一起过圣诞。”
  
  “行,我等你。”方非池淡定的说。
  此时夜幕已然降下,容磊在奔赴别处的途中。顾明珠自以为将一切控在了手心里。而方非池的瞳色,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下,是墨一般的深黑。
  明珠你知不知道?等待,是方非池最有耐心做的一件事情。
  
  晚上方非池自然是佳人有约的,戏演完了,记者甩掉了,他便送顾明珠回家。
  
  顾家的晚饭开的很迟。明珠进门时,顾博云和程光正在小酌,桌上的菜都还冒着热气,忙了一整天,顾明珠自然很饿了,坐下来移过程光的碗筷就开吃。顾博云见女儿回来很是高兴,招呼佣人给明珠也倒酒。
  
  “我孙子呢?”顾博云笑眯眯的问。顾明珠时常称呼睿睿“儿子”,他自然而然把这个孩子当做亲孙子疼爱。
  “路欣楠带去家里住两天,我和高幸最近忙。”
  “哦,”顾博云有些失落的点头,“现在家里没女人在了,不然我倒是可以搭把手带带他的。”他又是想起了已逝的妻子阮无双。
  顾明珠用筷子敲敲碗边,不悦的拉高声调,“什么话——我不是女人啊?”
  程光在一旁“噗哧”笑出来,欠着身子和顾博云碰了碰杯,“顾叔,你酒后吐真言了。”
  一边的佣人听了这话捂着嘴直笑,气氛又热闹起来。顾博云呵呵直乐。顾明珠和程光默契的互看了一眼。
  
  虽然这个说法可能有点荒谬,但是顾博云真的是顾明珠见过的人里面心地最好的。
  有哪个男人能像他那样,面对五年前春宵一度的女伴送来的七岁女儿,毫不犹豫的接受,更是取名明珠,视若珍宝。
  她的妈妈由此看准了这个男人的热血简单,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哭诉纠缠,每一次都能得到一大笔的钱。直到她看不下去,跪求顾博云同样热血仗义妻子阮无双出面阻止,至此,她那个美丽脆弱的生母才放过了顾博云。
  
  顾明珠很清楚,顾博云大半生从事军火倒卖等黑帮生意,害了不少的人,他不是一个一般道德定义上的好人。可是在顾明珠的眼里心里,他是多么多么完美的一个父亲。
  虽然,她从未向任何人这样说起过。
  
  吃完了饭,顾明珠给程光使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顶楼。
  程光的酒量有些逊,和顾博云喝了一顿之后就晕乎乎的,爬台阶的时候踩空了一阶,差点在铁制的扶手上磕掉门牙。呼呼作响的寒风里,他的惨叫声传出老远。
  
  “你个笨蛋小心点!”顾明珠已经跳了上去,听见他惊呼,回身来拉住他的衣领,把他一把拉了上来。程光没出息的脚软,抱着她的腰几乎把她扑倒。
  
  “我说,你成不了大器真的有原因的!”顾明珠气恼的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手指一下下戳着他的脑门,“气场懂不懂?你以为周燕回比你强在哪里?论身手枪械他还不一定比得过你呢,可人家往那儿一站,周身有杀气贵气霸气围绕,别人自然而然的畏惧他,久而久之他就成老大了,你还是光溜溜!”
  
  程光被她教训的多了,一如既往的安之若素,就地坐下来盘着腿,把带上来的啤酒都打开,“我现在也蛮好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整天和人比,哪时候才是个头?”他半低着头,话语间有些小超脱的调调。空旷的楼顶寒风肆虐,程光表情淡漠的坐在那里,很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英俊少年。
  要说做生意或者混出门道,他程光不缺这个智商和魄力,只是人各有命,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历经千辛万苦站在顶端,俯瞰这一路走来丢失的珍贵东西。
  
  顾明珠和他从小混到大,根本已经没有了男女有别的自觉,见他坐下,她也挨着他坐,搭着他的肩,伸手拨拉啤酒。她的长发放了下来,这样的动作里她整个人伏在程光腰间,秀发撩在他胸口的毛衣上。
  
  “心情激荡?你又把你的石头怎么了?”程光不易察觉的调整坐姿,往后仰了一点点。
  
  顾明珠拿到了酒,重新坐好,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着远处的灯海,抿着嘴直笑。夜色里她拿掉了精明强悍的面具,艳丽的脸庞沾染了霓虹的斑斓,生动柔和起来。
  
  她把今天和容磊共处一整天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说到细致处,笑的甜美。程光一如既往安静的听,不时的附和她几句。
  
  “你这样不是把容磊越推越远吗?”听到方非池来接她的那段,程光皱眉,“本来他就以为你和方非池在一起,误会越来越深,对你好吗?”
  
  “唔……”顾明珠喝了一大口啤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得刺激刺激他,他才能正视自己的心,找回对我的爱啊。”她趴在自己膝盖上对着程光笑,脸颊因为寒风和酒的关系红艳艳的,“石头他要强爱面子,要是我上赶着求他复合,他想到当年那些事肯定把我推的老远。也真的是我对不起他……路路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黑着心肠耍手段等他来追我回去。其实哪里是呀——六六,你懂我的吧?”
  她说着站了起来,长发随着风翻飞,忽然转过来问程光,程光微笑点头,少年俊朗的脸在她身后的光影里格外平和。
  “我懂啊——示敌以弱,再一举歼灭。”
灯火阑珊处
  程光拍拍身边的地,顾明珠坐了回来,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灯海,意味深长的说:“明珠,我给你讲个小白兔的故事吧。”
  “从前的从前,有一只小白兔,有一片美好的森林。
  有一天,小白兔快乐的奔跑在森林中。在路上,她遇到了一只正在卷大麻的长颈鹿,小白兔对长颈鹿说:‘长颈鹿啊长颈鹿,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你看我们居住的森林多么的美好!让我们一起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奔跑吧!’
  长颈鹿看看大麻烟,看看小白兔,于是把大麻烟往身后一扔,跟着小白兔在森林中奔跑起来。
  
  后来,他们遇到一只正准备吸古柯硷的大象,小白兔对大象说:‘大象啊大象,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你看我们居住的森林多么的美好!让我们一起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奔跑吧!’
  大象看看古柯硷,看看小白兔,于是把古柯硷往身后一扔,跟着小白兔在森林中奔跑起来。
  
  再后来,他们遇到一只正准备打海洛因的狮子,小白兔对狮子说:‘狮子啊狮子,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呢?你看我们居住的森林多么的美好!让我们一起在这美丽的大自然中奔跑吧!’
  狮子看看海洛因,看看小白兔,于是把海洛因往身后一扔,冲上去把小白兔结结实实的暴打了一顿。
  大象和长颈鹿被吓的直发抖,哭着问狮子:‘你为什么要打小白兔呢?她那么善良,关心我们的健康,又叫我们接近大自然。’
  
  狮子生气的说:‘这只混蛋兔子,每次磕了摇头丸就拉着我像白痴一样在森林里乱跑!’”
  
  程光不急不缓的说,顾明珠和他并排坐着,用两只手指捏着花生米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
  她刚一口啤酒喝下去,程光讲到了最后一句。她愣了一下,然后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边咳边捶程光,程光笑着缩头抱膝。
  
  “明珠,我很担心容磊会是那只狮子。”笑闹渐悄,程光说,“谁都只看得到兔子磕了摇头丸之后的鲜活热烈,但是容磊,他能一句话就把过往都掀开来,把现在的你打入地狱……明珠,你真的确定你要用那些手段来夺回他的心吗?”
  他说得认真,顾明珠听出了一些道理,低头不语。
  
  “还有方非池,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并不单纯。你说你们两个是一类的人,我倒觉得,就像那只大象对小白兔一样,他羡慕小白兔的活力,但是当他知道小白兔也是靠摇头丸才撑下去的时候,你觉得他会如何?”程光很少像此刻这样,眼神中毫不掩饰对世事的洞悉。
  
  “那你呢?你是那只长颈鹿么?”顾明珠忽然笑吟吟的问他。
  
  程光对她摇摇头,收敛起了那些老成,顽皮的笑,“我是袋鼠。”
  “哦?怎么说?”
  
  “唔,还是在那片森林里,还是那只嗑药的小白兔。有一天,一只袋鼠开着车在乡村小路上转悠,忽然看到前方,一只小白兔在路中央,耳朵及身体几乎完全趴在地上在听什么。于是袋鼠下车很好奇的问:‘小白兔,你在听什么?’
  小白兔说:‘半个小时前,这里有一辆大货车经过。’
  袋鼠吃惊:‘太厉害了!这都能听得出来!’
  小白兔暴怒:‘他XXX的!我的脖子和脚就是被它碾断掉的!’”
  
  顾明珠爆笑。程光自己却是笑不出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顶,“明珠,我见过你断掉的惨状,知道你那时有多疼,所以我知道现在你有多坚持,我不劝你放弃,我知道你非他不可。
  可是我怕你当局者迷。容磊不比你笨,当年也好现在也好,他时不时被你气的无可奈何,我想只是因为他爱你,说直白一点,他不愿意和你计较。
  方非池呢,他也不笨,至少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许多。
  你也很聪明,或许很多事情你早就看出来了。
  还有,不要担心我。我不是长颈鹿。我是把受伤的小白兔搬上车,送去医院悉心照顾的袋鼠。”
  
  一夜醉话。
  
  第二天阳光升起,那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忧郁守护少年,重新隐回了星光夜色之中。程光还是那个帅帅的小痞子,带着一帮不成气候的手下,没心没肺的打混过日子,对顾明珠的命令依旧随叫随到。
  
  “有容”引进外资之后,董事会很快通过了企划案,招标案紧锣密鼓的启动起来。
  外资代表纪航迅速到位,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男子,长的白白净净,乍一看像是南方人,言谈之间却没有任何的糯软之意,极是爽朗大方的一个人。
  他的工作能力很快被所有人认可,在接下来的行程里,他和顾明珠带领“有容”以及“韦博”的员工,忙的天翻地覆。容磊这几天开会都没有露面,倒是顾明珠偶尔经过他办公室时,好几次从半掩的门中听到过田家那个小女儿的娇笑声。
  
  看来,有人妄图要做垂死挣扎喽?冬日安好,阳光普照,顾明珠在会议的空当里,端着一杯温可可站在窗前微微的笑。
  纪航大步走进茶水间,迎面看到窗边的人诡异的笑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纪总,”顾明珠叫住倒了咖啡急急离去的男人,“后天我要去美国一趟,今晚一起加个班,把成本预估这一块敲定了成么?”
  纪航挠头,周末唉……
  “唔,晚餐可以让小璇送上来。”顾明珠低头喝可可,不动声色的使出美人计。
  
  一听心上人要来,纪航二话不说,当即斩钉截铁的表示,热爱加班是一个现代人必备的素质。离去时,他的脚步轻快许多。
  顾明珠笑着倚在窗台上继续静心养神。
  万物相生相克,只要她想,总能找到手段解决事情的。多年之前,她看过一句话:不能行走,便选择飞翔。
  
  这个世上,信命运的人都该下地狱。
  
  容磊从父亲那里继承了一个很好的习惯,尽可能的做全公司最后下班的那个人。所以即使是今天这样,田家最宝贝的小女儿就等在楼下的车里,他还是坚持把手头的工作完成了再走。
  
  整个大厦都是静悄悄的,容磊活动着酸痛的颈椎,决定从安全通道走下楼,活动活动筋骨。
  经过23层时,通往楼层的门没有关严。他顺手去拉上,从门上的小玻璃窗里。看到策划部的小会议室灯火通明。
  
  那个女人把自己当机器人么?
  容磊推开会议室的门,眉头皱的更紧。室内闷热的空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顾明珠正趴在全是图纸的桌上休息,她穿着件单薄的黑色毛衣,背后的下摆和牛仔裤之间露出雪白的一片,灯光冷冷的洒在上面,晃的某人口干舌燥。
  
  听到他开窗的声音,她坐了起来,面色不是怎么的好看,一只手按着胃的位置。容磊给她倒了杯热水来。她脾气急,吃东西速度快,大冬天也常喝凉水,胃自然就不好。
  顾明珠摇头,他像以前一样挑眉,她叹气,伸手接过,小口喝了一点,脸上有了些血色。
  
  “吃晚饭了没有?”
  “纪航和小璇烛光晚餐去了,回来时给我带。”她边说边放下杯子,懒懒的伸腰,衣服吊上去,容磊不自在的转过目光。
  “不过我现在有些饿,你晚上有约了没?”她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容磊上前抽掉她刚捧起来的文件,“走吧。”
  
  C大附近的美食一条街很有名。
  故地重游,美食街比六年前扩大了许多,原先一排的门面,现在扩充为面对面的两排。路还是这么宽,人群自然而然就显得汹涌许多。
  
  容磊打电话给田思思放她鸽子之后,顾明珠的胃痛渐渐就好了。车子渐近C大,她指指点点一路,分析着开发案即将给这一区带来的变化。
  车子到了美食街外老远就进不去了,两个人下车,随着人潮渐行渐进。到处是下了课的情侣来吃晚餐,年轻的男男女女手拉着手,捧着路边买的小吃,甜蜜的互相喂食,笑闹声不绝于耳。
  
  容磊走了两步就不见了身边的人,艰难的回头去找,她正落在后面的烤红薯摊子边,奋力的往他那边挤。平时总看她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落在这样的环境里到底还是弱弱的女孩子一个。容磊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笑着伸手去拉她。人到了近边,他紧了紧掌心的纤细,把她护在身后,往前慢慢的走。
  
  你们一定都看过《还珠格格》,还记得真假格格一起举办婚礼的那天么?慌乱一片里,灯火阑珊处,萧剑和晴儿各自散发着气场,一见钟情。
  而美食街高高低低的缭乱灯火里,乌黑黑的人群川流中,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眉目清俊,嘴角抿笑。他紧紧牵着的小小女子,也是一身娇俏的黑,脸上的神情出奇温柔,艳若明珠。
当时明月
  这时正是C大学生晚自习之前的晚餐黄金时段,他们两个人随着拥挤人潮一路往前,只见餐馆家家爆满,小吃摊的位置也都被占的满满当当,美食街走到了头也没找到个吃饭的地方。
  以前上学时他们就常常遇到这种情况。路到了头就转过来往回走,沿路买了能外带的小吃,一概打包。
  
  人群里容磊艰难的掏皮夹,付过钱之后,习惯性的把找回的零钱塞到顾明珠手里,大手包着她的小手,过了这一摊又是下一摊,他接过打包的东西,掰开她的手拿钱给老板。
  
  两人再次站到美食街暗红色的入口大招牌之下时,除了牵着的手,另外两只手里大袋小袋的,全是提的吃食。
  
  “找什么?”上了车,顾明珠问旁边埋头苦寻某物的男人。他现在连这样的小事都不自觉的微微皱着眉,看的她心里一阵难受。
  “吸管。”容磊把找到的那根插进珍珠奶茶里,递给顾明珠,她接过来喝了几口又放下,拿根烤肠边吃边看他翻找另一根吸管。
  “你先吃,我来找。”她善解人意的笑,随手把烤肠咬在嘴里叼着,腾出手拖过他的袋子来找。
  
  容磊一抬头,见她的润泽双唇间含着根红中透黑的烤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呆愣数秒,他尴尬的虚握拳清咳了几声,拖回袋子来,不着痕迹的放在自己腿上,“别找了——我不……渴。”他随手拿起一个肉夹馍大咬一口,心猿意马之下被夹在里面的辣椒酱呛的直咳嗽。
  顾明珠极香艳暧昧、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缓缓拿下嘴里含着的某物。侧头天真无邪的笑,问他怎么了。又殷勤的伸手拍他的背,递上奶茶。容磊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吸,弯着腰郁闷无比的正视着前方。
  
  他沉默,顾明珠却心满意足的翘着兰花指捏着小勺子,愉快的吃着小馄饨。
  咬了几口的邪恶烤肠穿在细细的竹签上,被她攥在纤细白嫩的指间,时不时的晃悠一下,刺激的一旁某人吞咽困难。
  
  “怎么不吃?是不是在国外待了几年,不习惯吃这些了?”顾明珠混若无事的开玩笑,拿起容磊和她都喝过的那杯奶茶,嘬了一口。
  眼看黑黑圆圆的珍珠从粗大的吸管里被吸上来,没入她的樱桃小口,容磊浑身都有些发疼,连忙克制的别过脸去不再看她,顺便降下车窗吹吹冷空气。
  
  “待会儿还要回去么?”他转移焦点,很正经的和她聊天。
  
  顾明珠点头,“我都把我亲爱的助理双手奉上了,享用完毕,纪航那小子总得给我值回点票价。”
  
  容磊也笑,他今晚是吃不下东西了,索性点了根烟,靠着车窗悠悠的抽着。烟雾缭绕里,他的声音低的不可捉摸,“方非池已经公开表示要和我竞拍这块地了。你还这样为‘有容’拼死拼活,对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影响吗?”
  
  “我觉得无所谓,管他呢,”顾明珠埋头大吃,口齿不清,“唔不是,要是我说有,你是不是准备对我负责?”
  她只是谈笑的语气。容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心上不知道哪里,好像觉得有些舒服的松动了一下。
  
  两人一个只顾吃,一个只顾看。车内顿时沉默下来,直到顾明珠接了方非池从美国打来的电话。
  因为离的太近,容磊能隐约听到那端是一个清亮的童音,他还没分辨仔细,顾明珠却在这时,“哎呀”一声,不小心打翻了右手捧着的小馄饨杯子。
  她捂着听筒抱歉的看着他,容磊连忙摆手说没关系,顾明珠抽了纸巾作势擦衣角上泼到的汤水,顺势打开了车门,退下去听电话。
  
  冒着热气的小馄饨使得车厢里四处是葱香的味道,容磊无奈的轻叹气,抽起被污的踏脚毛毯,包着一干废弃物拿下去扔掉。
  
  走近背对着他的顾明珠,只听她正用英语细声慢调的对对方说:“我知道,我也好想你,等这边工作结束了我马上赶过来好不好?……恩……我也爱你。”
  
  她语气轻缓和煦,像是对待世上最柔软最珍爱的人。
  那是……即便他是她的石头时,也未曾得到过的温柔。
  
  容磊面无表情的丢了毯子,转身大步往回走,拳头无意识的捏紧。
  她的那句“我也爱你”,像最细密的银丝,紧密结实纠缠错综的困住了他结痂累累的心,又大力的收紧,脆弱的痂瞬时四分五裂,刺进嫩肉里,鲜血就一道道的渗出来,从容磊的心里滴下,灼热了胃,烫伤了五脏,肝胆俱裂,痛彻心扉。
  
  电话已经挂断,她脸上的甜蜜表情还在。再上车却发现靠在车窗边抽烟的男人表情冷峻许多,浑然不似刚才的暗欲汹涌、春意撩人。
  
  “嗨?”顾明珠把顺手买来的饮料递给他,他接过却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生气了呀?”她惊讶,“别呀,我替你开去洗一下,再赔你一块波斯飞毯,怎么样?”她俏皮的踩踩脚下空落落的地方。
  
  容磊不理会她的玩笑,只慢慢的抽着烟。
  
  “顾明珠,你安安心心跟着方非池吧。”他声音有些哑,仿佛说出此话甚是艰难,但是掩不住的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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