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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_5 库柏(美)
“这么说,我们是在岛上?”
“不错。我们两旁有瀑布,上游、下游都有流水。若是在白天,你还可
以爬到岩石顶端看着水流如何变化无常,那真是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它时
而激荡跳跃,时而波涛翻滚;这儿跌宕起伏,那儿又激射而下;有些地方河
水雪白,另一些地方又碧绿如青草;它忽儿摔落深渊,隆隆地震撼着大地;
忽儿又如小溪般淙淙流淌,在古老的岩石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和沟壑,仿
佛岩石比其脚下的粘土还软。河流的整个走向杂乱无章,一开始它平缓地流
淌,似乎要按预定的路线顺势而下,随后它便曲折奔流,冲向河岸。还有许
多地方,流水回转,似乎不愿离开荒野汇入盐湖似的。唉,女士们,如果拿
围在你们脖子上的纱巾和流水比较,那这些纱巾就跟渔网一样粗糙了。我可
以指出许多地方,河水织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似乎它摆脱了羁绊,要在所有
事情上一试身手似的。但是它又能做什么呢?河水像任性的人一般恣意地奔
流了一会儿,又被塑造它的上帝拢在一起,在下游几十码处你可以看见它平
缓地流向大海,仿佛大地刚形成时就已安排好似的。”

他对格伦兹瀑布的质朴描述使他的听众们大受鼓舞,知道他们的藏身之
地安全可靠,不过,他们对瀑布的狂野之美和“鹰眼”有不同的看法。但是,
他们无法集中思绪欣赏这自然的魅力,因为侦察员在说话时一直没忘了手中
的烹饪活,只是偶尔停下来用一个断叉子指明波涛翻滚的河流中某些特别奇
怪的地方,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虽然不算高雅但却必不可少的晚餐
上海瓦特早已做了准备,在离开几匹马时把几样精致的小菜带在身边,现在
加在一起,使这顿晚餐对筋疲力尽的旅行者极为有益。恩卡斯尽其所能,给
两位姑娘递这递那,殷勤中混合着尊严和高贵,使海瓦特也不禁笑了。因为
他十分清楚,按印第安风俗,武士们决不侍奉别人,尤其不侍奉女人。恩卡
斯的行为可以说是一种创举。可是,印第安人中殷勤待客的礼节非常神圣。
因此,这稍稍违背男子汉尊严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议论。如果有人置身事外,
就近观察,他也许会发现年轻酋长的服务也并非全无偏心。当他将水葫芦和
用山茱萸根精致地雕出来的鹿肉盘子递给爱丽丝的时候礼节周全;但当他将
同样的东西递给她姐姐的时候,他乌黑的眼睛却总爱在她那丰满而富有表情
的脸蛋上停留一会。有一两次,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他不得不开口说话。
这时候他说的是英语,虽说有点结结巴巴,语法上也有错误,但已足够表达
他的意思,他的话语由于他深沉的喉音而显得特别柔和悦耳。因此每次两位
姑娘都要在惊羡中抬头看他。在这种殷勤致意的时候,大家免不了要交谈几
句,因此使两伙人的关系显得非常融洽。
他对格伦兹瀑布的质朴描述使他的听众们大受鼓舞,知道他们的藏身之
地安全可靠,不过,他们对瀑布的狂野之美和“鹰眼”有不同的看法。但是,
他们无法集中思绪欣赏这自然的魅力,因为侦察员在说话时一直没忘了手中
的烹饪活,只是偶尔停下来用一个断叉子指明波涛翻滚的河流中某些特别奇
怪的地方,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虽然不算高雅但却必不可少的晚餐
上海瓦特早已做了准备,在离开几匹马时把几样精致的小菜带在身边,现在
加在一起,使这顿晚餐对筋疲力尽的旅行者极为有益。恩卡斯尽其所能,给
两位姑娘递这递那,殷勤中混合着尊严和高贵,使海瓦特也不禁笑了。因为
他十分清楚,按印第安风俗,武士们决不侍奉别人,尤其不侍奉女人。恩卡
斯的行为可以说是一种创举。可是,印第安人中殷勤待客的礼节非常神圣。
因此,这稍稍违背男子汉尊严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议论。如果有人置身事外,
就近观察,他也许会发现年轻酋长的服务也并非全无偏心。当他将水葫芦和
用山茱萸根精致地雕出来的鹿肉盘子递给爱丽丝的时候礼节周全;但当他将
同样的东西递给她姐姐的时候,他乌黑的眼睛却总爱在她那丰满而富有表情
的脸蛋上停留一会。有一两次,为了引起她们的注意,他不得不开口说话。
这时候他说的是英语,虽说有点结结巴巴,语法上也有错误,但已足够表达
他的意思,他的话语由于他深沉的喉音而显得特别柔和悦耳。因此每次两位
姑娘都要在惊羡中抬头看他。在这种殷勤致意的时候,大家免不了要交谈几
句,因此使两伙人的关系显得非常融洽。
“来吧,朋友。”晚餐快结束时,“鹰眼”从一堆落叶下拖出一桶酒,
对着坐在他肘边,尽情欣赏他的烹调技术的歌唱家说道:“喝一点儿罢!它
会冲走你对小马的思念,增加你心中的活力,让我们为增进我们的友谊而干
杯,希望一匹小马的死不要在我们之间留下什么仇恨。你贵姓?”
“格姆——大卫·格姆,”歌唱家答道,预备用这森林居民的香醇浓烈
的美酒冲淡他心里的忧伤。
“真是一个好名字。我敢肯定这名字一定来自诚实的祖先。我很喜欢欣
赏名字。虽说在这方面,基督徒的作法远不及印第安人。
我所知道的最大的懦夫的名字却叫来昂(狮子),他的妻子则叫配兴斯
(忍耐),而实际上要不了被追赶的鹿跑五码远的时间,她就会开口骂人。
而印第安人取名字是要讲良心的,他叫什么名字,一般就是什么样的人——
这不是说‘秦加茨固’的意思是大蛇,所以他真的是一条大蛇或是小蛇,而

是说他懂得人的一切本性。他平时默不作声,在敌人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打击
是说他懂得人的一切本性。他平时默不作声,在敌人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打击
“我是个不成材的圣诗教师。”
“喔!”
“我教康涅狄格州年轻的新兵唱圣歌。”
“你应该有更好的职业。那些年轻的猎狗在林子里笑呀唱的声音已经够
大了,而实际上他们应该像藏在洞里的狐狸一样无声无息。你会不会用枪?”
“感谢上帝,我还从来没有摆弄过杀人的武器!”
“也许你会用指南针,会将山川河流画在纸上,以便后来者可以通过名
字找到这些地方?”
“我从不做这种工作。”
“你有一双长腿,使很长的路也显得很短,我想,有时候你也跑跑路,
为将军送送信。”
“从来没有,我只从事自己这高尚的职业,那就是教唱圣歌。”
“这真是种奇怪的职业!”“鹰眼”咕哝道,心中暗暗发笑。“像个鸫
鸟一般,成天模仿别人喉咙里偶尔发出来的高高低低的声音,好吧,朋友,
我想这是你的才能,它和射击或其它什么更好的职业一样都不应妄加非议。
让我们来听听你的歌声吧。这可是一个道晚安的友好方式,因为时候不早了,
两位小姐该休息休息,以便在明天清晨明果人起床前,进行艰苦的长途跋
涉。”
“我很乐意效劳。”大卫理了理金边眼镜,掏出他珍爱的小册子,随即
将其递给爱丽丝,“经过如此危险万状的一天,还有什么比进行晚祷更合适,
更有安慰作用呢!”
爱丽丝微微一笑,但看了看海瓦特一眼,她脸又红了,有点犹豫不决。
“不必太拘束了。”他轻声道,“在这种时候,那个可敬的圣诗歌手的
提议难道不是很有意义吗?!”
爱丽丝天性虔诚敬神,对柔婉的声音有一种热切的爱好,本来就很想唱
歌,这时受了海瓦特的鼓励,就决定唱了。圣书翻开的那一页上,那首圣诗
正好适合他们当前的处境。在这首诗中,诗人已不再受超过天才的以色列王
的渴望驱使,发现了一些纯洁可敬的力量。柯拉也在一旁鼓励妹妹。于是循
规蹈矩的大卫做了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拿起准音器定调,又试了试自己的
声音,便开始唱起来。
歌声庄严缓慢。两个姑娘兴奋地注视着那本圣诗,声音时而高亢清亮,
时而低回婉转,潺潺的流水仿佛也在幽幽地为她们伴奏。大卫依着自己的趣
味和敏锐的听觉指挥调整声音的高低来适合这狭小的山洞,使每条裂缝,每
个空隙都充满了她们柔和激昂的歌声。两个印第安人眼睛瞪着石壁,静静地
听着,身子一动不动,仿佛已化成石像,侦察员起先以手支颐,脸上一副漠
不关心的表情,但渐渐地他脸上冷峻的表情缓和了。随着歌声的流转,他觉
得自己的铁石心肠也逐渐柔和,他的记忆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他在殖民地
里也常常听到同样的圣歌。他的眼眶湿润了。圣诗还没唱完,他那久已枯竭
的源泉里就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落在他饱经风霜的脸颊上,歌手们
正在唱最后几句低沉的音调。大家似乎意识到这片刻的欢乐即将消逝,因而
贪婪地抓住这袅袅余音。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叫喊,这一声既不像是人的声
音,也不像是人世间的任何声音。它不但穿透了这幽深的洞窟,也深深地钻

进每个人的心底。跟着就是一片死寂。仿佛汹涌的河水也由于这突然发出的
可怕叫声而停止了奔流。“这是什么?”爱丽丝恐惧地呆了一会,轻轻问道。
“这是什么?”海瓦特也大声问道。“鹰眼”和两个印第安人都没有回答,
他们仔细倾听,似乎等着声音再次传来。他们的神态表明他们也很惊讶。后
来他们一起认真地用德拉瓦尔语交谈,然后恩卡斯经过最里面的那个洞口,
小心地到洞外去了。他离开后,侦察员才用英语说:“这是什么,或者不是
什么,这儿没人能说得出来,尽管我们中间有两个人已在森林里闯荡了三十
年。我一直认为无论是印第安人还是野兽发出的声音,没有我没听过的。但
现在这声音证明我不过是个妄自尊大的凡人。”
进每个人的心底。跟着就是一片死寂。仿佛汹涌的河水也由于这突然发出的
可怕叫声而停止了奔流。“这是什么?”爱丽丝恐惧地呆了一会,轻轻问道。
“这是什么?”海瓦特也大声问道。“鹰眼”和两个印第安人都没有回答,
他们仔细倾听,似乎等着声音再次传来。他们的神态表明他们也很惊讶。后
来他们一起认真地用德拉瓦尔语交谈,然后恩卡斯经过最里面的那个洞口,
小心地到洞外去了。他离开后,侦察员才用英语说:“这是什么,或者不是
什么,这儿没人能说得出来,尽管我们中间有两个人已在森林里闯荡了三十
年。我一直认为无论是印第安人还是野兽发出的声音,没有我没听过的。但
现在这声音证明我不过是个妄自尊大的凡人。”
“不是,不是,这声音很讨厌可怕。而且仿佛是种非人的声音。但你一
旦听过战斗的呐喊声,你就永远不会弄错。啊,是恩卡斯!”看到年轻的酋
长重新进来,他又用德拉瓦尔语问道:“你看到什么了?我们的火光有没有
透过毯子射出去?”
回答很简洁果断,用的是同一种语言。
“外面什么也看不见。”“鹰眼”不满意地摇摇头,接着道:“我们的
藏身之地仍然很隐密。需要睡觉的人赶快到另一个洞里去睡吧。明天早晨我
们得在太阳出来之前早早动身,趁明果人还在睡觉时尽量利用时间赶到爱德
华堡。”
柯拉第一个听从了吩咐。她的从容不迫使胆小的爱丽丝明白必须服从命
令。不过,在离开之前她小声请求邓干跟她们一起过去,恩卡斯掀起毯子让
她们通过。姐妹俩回过头来感谢他这细心的举动时,发现侦察员又坐在火堆
的余烬旁,双手托腮,显然还在寻思那突然打断她们的歌声的奇怪叫声。
海瓦特带着一枝燃烧的松明,给他们狭长的新屋投下一圈朦胧的亮光。
他将火把放在合适的位置,便走到姑娘们身边,这是姑娘们自离开友好的爱
德华堡以来第一次单独和他在一起。
“不要离开我们,邓干。”爱丽丝说,“那可怕的叫声还在我们耳边回
荡,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是睡不着的。”
“我们先来看看你们的堡垒的安全情况。”他答道,“然后再谈别的。”
他来到洞窟最里的一头,那里有一个出口,它和别的出口一样,也用毯
子遮着。他掀开这厚厚的帏幔,呼吸着从瀑布那儿升起的清爽的空气。有一
股河水在一个幽深狭窄的峡谷里奔流着。这峡谷是水流在松软的石头上冲击
而成的。它就在他脚下,形成了一道有效的屏障,可以防备从这一面来的任
何危险。在他们上游几十码的地方,河水奔腾闪耀,激流飞泻,汹涌异常。
“这边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他在放下毯子前,指着陡峭的峡
谷下面那条深暗的急流说,“而前面有诚实勇敢的人在保护我们,因此我觉
得没有理由拒绝我们忠诚的主人的建议。我想柯拉一定会同意我的看法,那
就是,你们都需要睡睡觉。”
“柯拉也许会同意你的意见,但却没法付诸实施。”做姐姐的答道。她
和爱丽丝一起坐在檫木枝垫子上,“虽说我们不再受这神秘的叫声的骚扰,
但还有别的原因使我们不能入睡。你说说看,海瓦特,当一个父亲不知道他
的孩子在哪里安身时,做女儿的身处危险万状的荒野之中,能不挂念着焦急
的父亲吗?”

“他是一个军人,知道如何估计森林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他是一个军人,知道如何估计森林中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他对我多好啊!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有什么愿望,他都那么温存、
纵容。”爱丽丝啜泣着说,“我们太自私了,姐姐,不该冒这样的危险出来。”
“我也许有点鲁莽,在这样不安全的时候要来看他。但我会向他证明,
无论别人在他困难时会怎样弃他不顾,至少他的孩子们是忠实的。”
“当他听说你们到达爱德华堡的时候,”海瓦特温和地说,“恐惧和亲
情在他心里起了激烈的斗争。不过,由于分别了这么久,亲情很快就占了上
风,‘这是我那豪迈的柯拉的精神使她们来的,邓干’他说,‘我不想阻止
她们。天知道,我只希望那些捍卫着英王荣誉的人有柯拉一半的坚强就好
了。’”
“他没提到我吗?海瓦特,”爱丽丝带着嫉妒的感情问道,“当然,他
是不会完全忘了他的小爱尔茜①的?”
“这当然不可能。”那年轻人回答道,“他用千百种亲热的名字来称呼
你,这些名字我虽然不敢学给你听,但我知道这些称呼是完全恰当的。真的,
有一次,他说——”
邓干的话停住了,因为正当他双眼看着爱丽丝,爱丽丝也转过脸热切地
听他的话时,和刚才同样强烈可怕的叫喊又响了起来,使他顿时闭住了嘴。
跟着又是长时间的沉寂。这时候,大家只是面面相觑,恐惧地等着那声音再
响起来,最后,那毯子慢慢掀开了,侦察员在洞口,脸上坚毅的表情显然已
开始消失。在这个可能意味着某种危险的神秘声音面前,他的一切机智和经
验都可能无用武之地了。
①爱丽丝的爱称。

第七章
第七章

这可怕的一帮,
(我看到他们)
坐在那边的悬崖上。
——格雷①
“这种声音在森林里响起来,也许是对我们有利的一种警告,我们若再
躲下去,那便是忽视这种警告了。”“鹰眼”说道,“两位娇弱的人可以留
在山洞里,但我和莫希干人要去岩石上守望。我想这位第六十团的少校也许
愿意和我们一起去。”
“这么说,我们的危险就在眼前了?”柯拉问道。
“只有那弄出这种怪声的人才知道我们是否危险,我若是违反他的意
志,听了这样的警告还躲着不出来,那我就是一个邪恶的人了。便是那个成
天唱歌的懦弱的人,也为这叫声所激励,说‘准备出去战斗’了。不过如果
只是一场战斗,那我们大家都懂,容易对付,但我说空中响起这种叫声时,
它预示着另一种战争。”
“我的朋友,如果我们所有的恐惧都完全由于超自然的原因,那我们就
没什么可害怕的。”柯拉仍然不动声色,“你敢肯定敌人没有想出什么新的
方法来吓唬我们,使他们的胜利来得更容易些吗?”
“小姐,”侦察员严肃地说,“我已在森林中听了三十多年各种声音,
而我这样的人的生死往往取决于我们的耳朵灵敏与否,无论是黑豹的吼叫,
鸫鸟的鸣叫还是恶毒的明果人发明的玩意儿,都瞒不过我的耳朵。我曾听过
森林像人一样痛苦地呻吟;我也常听风在树木枝条间呜呜作响;我还听过闪
电在空中闪耀着叉状的火焰,像燃烧的树枝那样剥剥有声。但我一直认为,
我所听到的声音都只不过是上帝和他所创造的万物玩耍取乐的声音。但无论
是莫希干人,还是我这个纯粹的白人都无法解释刚刚听到的声音,因此我们
相信那是一个有利于我们的警告。”
“这真奇怪!”海瓦特说着,从进洞时放枪的地方拿起手枪。“不管这
声音预兆着和平还是战争,都必须弄清楚,我的朋友,在前面领路吧,我跟
着你。”
一行人走出气闷的山洞,呼吸到瀑布的漩涡和深谷周围升起的凉爽的空
气,精神都不觉为之一振。河面上晚风习习,瀑布的轰鸣似乎也藏进了深渊,
听起来像远山的雷鸣。月亮升起来了,他们上游的河面上月光闪烁,但他们
脚下的岩石边还是一片黑暗,除了汹涌的波涛声以及疾风掠过水面偶尔发出
的声音外,整个夜色一片静寂。每个人的双眼都徒劳地盯着对岸,想找出一
点生命的迹象,以便弄清楚他们刚才听到的奇怪声响。但他们急切的目光扫
视之处,只有扑朔迷离的光影,光秃秃的岩石和直立不动的树木。
“这只是一个静谧朦胧的可爱的夜晚,什么也看不到。”邓干小声道,
“柯拉,要是在别的时候,我们会怎样欣赏这幽静的夜色啊,假设你处境安
全,那么现在你感到恐惧的东西也许还会增添你的乐趣呢。”
“快听!”爱丽丝打断他的话。
①《歌人》

用不着她来警告,大家都听到了。和以前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它仿
佛来自河心,冲出绝壁狭窄的束缚,在森林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不绝如
缕。
用不着她来警告,大家都听到了。和以前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它仿
佛来自河心,冲出绝壁狭窄的束缚,在森林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不绝如
缕。
“那么,这儿有一个人可以解释。”邓干道,“我十分熟悉这种声音,
因为在战场上,在军队的生活里,我常常听到这种声音,那是马在痛苦或恐
惧时发出的惨叫。我的战马可能已成为林中的饿兽的口中食,要不然就是它
看到了自己的危险但却无法避免,在山洞里这声音也许能迷惑我,但在外面
我听得非常清楚,不可能弄错。”
侦察员与其同伴饶有兴趣地听着这简单的说明,终于放弃了原来的主
见,同意这种新的解释,两个印第安人了解真相以后,发出一声习惯的有力
的惊叹。侦察员经过短暂的沉思开始说话:
“我不能反驳你的话,”他说,“因为我虽出生在盛产马匹的地方,对
马却不甚了解,它们旁边的河岸上一定有狼群在徘徊。这些疲劳的牲口正用
它们所能做的最好方式向人求救,恩卡斯,”他转而用德拉瓦尔语说,“恩
卡斯,赶快搭上小船,扔一个火把到狼群中去,要不然它们不给狼吃掉也会
被吓死的,那样我们明早就没马骑了,而我们还要靠它们赶路呢!”
那年轻的土人依了吩咐,刚下到水里,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啸,迅速
传到森林深处,仿佛那些野兽突然受了惊吓,已主动放弃到手的猎物。恩卡
斯本能地迅速退回来。三个森林居民又低声急切地讨论起来。
“我们就好像是几天都见不到星星和太阳的猎人一样。”“鹰眼”转过
身道,“现在我们终于又找到了方向,路也从荆棘丛中找出来了,现在你们
最好坐在月光照着的椈树荫下——它比松树的阴影要浓。我们可以等着看
看,按照天意安排,下面会发生什么事。你们谈话时小点声,当然,暂时不
要讲话最好,恐怕也最明智。”
侦察员的神态非常审慎,但不再疑惧了。显然,他的经验所不能明白的
神秘叫声一经解释,他那暂时的软弱便消失了。虽说他十分明白他们的现实
处境,但显然他准备坚定地去面对它,两个印第安人似乎也是这种感觉。他
们藏在能看清河两岸而自己却不会被发觉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常识性的
谨慎使海瓦特明白他和同伴应像他们一样小心翼翼。他从洞中拽过一堆樟树
枝,堆在两个洞口之间的豁口里。姑娘们便呆在洞中,洞口的乱石可以挡住
来自任何方向的枪弹。她们的焦虑恐惧也稍稍减轻,因为她们明白不会受到
突如其来的危险。海瓦特离她们也很近,甚至不需提高声音便可与她们交谈。
大卫仿照几个森林居民,在岩缝中藏得严严实实,连他那丑陋的四肢也一点
看不到。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小时,再没有别的响动,皓月当空,柔和的光芒洒在
依偎而睡的姐妹俩身上。邓干用柯拉的大披肩挡住他很喜欢看的这幅可爱景
象,然后便头枕着岩石睡着了。大卫开始鼾声大作,若是醒时听见,连他自
己也要吓一跳的。总之,除了“鹰眼”和莫希干人,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但
这些警惕的保护者们却不知疲倦地守望着。他们躺在岩石中间,一动不动,
仿佛自己也成了岩石,但他们的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扫视着狭窄的河流两岸的
树林,任何响动都不能逃脱他们的眼睛,从这三个人身上听不出一点儿声音
来,甚至好像连呼吸声音也没有。显然,这种小心是长期的经验练出来的。

因此,敌人无论怎样狡猾都无法在他们面前耍什么花招。不过,一切都平安
无事,直到最后,明月西沉,一抹微光映上树梢和下游不远处的河湾,天亮
了。
因此,敌人无论怎样狡猾都无法在他们面前耍什么花招。不过,一切都平安
无事,直到最后,明月西沉,一抹微光映上树梢和下游不远处的河湾,天亮
了。
“该上路了。”他低声说道,“把娇弱的人儿叫醒,我这就去把船弄来,
你们准备上船。”
“夜里平静吧?”海瓦特问道,“至于我,我只守望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切和半夜一样平静,别出声,但要快。”
此时邓干已完全清醒。于是他把披肩从睡着的姑娘们身上拿开,这个举
动使柯拉举起手似乎要挡开他,而爱丽丝却仍旧呢喃作梦语:“不,不,亲
爱的爸爸,我们没被抛弃,邓干和我们在一起呢!”
“是的,天真可爱的姑娘。”年轻人轻声道:“邓干在这儿,只要他还
活着,危险还存在,他就不会离开你,柯拉!爱丽丝!醒醒吧!该上路了!”
出乎他的意料,爱丽丝发出一声尖叫,而柯拉则恐惧地跳起来。海瓦特
话还没说完,突然四周响起一阵呐喊声,使他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差不多有
一分钟的时间,似乎空中充满了地狱的恶魔,正用野蛮的声音发泄着他们的
凶蛮的仇恨。这些呐喊声不是从某一个固定的方向来的,但显然充满了森林、
岩石、瀑布的洞窟、河床以及天空中。在一片可怕的吵闹声中,大卫瘦长的
身子站了起来,他甩双手捂着耳朵,叫道——
“哪里来的吵闹声?难道地狱之门打开了吗,竟有人发出这样的噪音!”
歌唱家的身影不小心一暴露,河对岸顿时众枪齐发,道道火光飞射过来。
可怜的大卫立即昏倒在刚才他睡了很长时间的那块岩石上。看到格姆倒下,
敌人发出了一阵欢呼,莫希干人也勇敢地报以慑人的呐喊。于是双方枪弹雨
点般飞射,但双方都很有经验,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邓
干急切地倾听桨声,他相信现在逃跑是唯一的求生之路。河水依旧湍急,但
深暗的河面上却见不到小船的影子。他正在想侦察员是不是已残酷地抛下他
们自己逃走了,却见下方的岩石旁火光一闪,跟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原来,
“鹰眼”射出的致命枪弹已射中了目标,这小小的反击使进攻者们立即退了
下去,渐渐地一切又归于平静。邓干利用这有利的间隙跳到格姆身旁,把他
背到姐妹俩躲藏着的狭窄的石窟里去。没一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在这相对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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