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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_12 库柏(美)
是岩石四布,坎坷不平的小路,一会儿又是幽深的峡谷。相应地,他们的步
伐也缓慢下来。道路的两旁是黑黝黝的、光秃秃的山峰,这虽然加重了他们
的的痛苦,却多多少少使他们有了一种安全感。最后,大伙儿开始沿着陡峭
不平的山坡向上攀登。一条小路在树木岩石间盘旋曲折,一看就明白显然是
对荒野非常熟悉的人踩出来的。他们慢慢地沿着山谷向上爬的时候,黎明前
的黑暗渐渐散去,万物都露出自然赐予它们的本来面目。当他们走出荒坡上
的矮树林,站在长满青苔的平坦的岩石山顶时,他们看见晨光已现,朝曦映
红了山上青翠的松林,原来他们脚下的山峰正对着哈丽肯湖谷。
侦察员让两姐妹下马,他取下马鞍和勒口,便放开它们,让它们去啃噬
山顶上零星生长的灌木和野草。
“去吧,”他说“到大自然里去寻找你们自己的食料罢,可是要小心啊,
不要成了山中饿狼的口中食。”
“我们不再需要它们了吗?”海瓦特问道。
“来看吧,用你们自己的眼睛来判断,”侦察员走到山的东边,挥手让
所有人跟上来。“如果看人心和从这儿一览无遗地看蒙卡姆的大营一样容易
的话,这世上的伪君子就会少得多。和德拉瓦尔人的诚实比起来,明果人的
狡猾也没什么用处了。”
几位旅行者走到崖边,立即明白侦察员的话极其准确,也暗暗佩服他的
远见,把他们领到这个地方。
他们脚下的山峰高约一千呎,呈圆锥形,耸立在湖西岸,形成这一带绵
延无数哩的山脉的一个高峰,直到在湖后与别的山岭相连,绵延起伏着伸入
加拿大境内。山岭上乱石峥嵘,零星点缀着些常绿灌木。就在他们脚下,哈
丽肯湖的南岸呈宽大的半圆形,在群山环抱之中,宽阔的湖岸随地势上升与
坎坷不平的高原连为一体,北面便是澄澈的“圣礼湖”。从这令人目炫的高
度看去,湖面显得有点狭窄,无数的港湾犬牙交错,奇形怪状的岬角点缀其
中。湖中还星罗棋布着许多岛屿。再往远处看上几哩,便见河床隐没于群山
之中,或者说被熹微的晨光中蒸腾的雾气裹得严严实实。但透过群山间的豁
口,便可见清澈的湖水继续向北奔腾,直到最后灌入张普伦湖。这湖的南边

便是我们常常提到的隘道。向南数哩,群山似乎不愿放弃它们居高临下的磅
礴气势,连绵不断;但极目望去,可见群山分解,渐次融入平坦尘砂的平原,
这便是我们的几个旅行者刚刚走过两次的道路。“圣礼湖”及其峡谷两旁的
山岭上,薄雾从无人居住的森林中蒸腾而上,仿佛是隐没在林中的农舍的炊
烟。有时它又沿着斜坡翻腾而下,与低地上晨雾融为一体,峡谷上空飘荡着
一朵雪白的孤云,下面便是那无声的“血潭。”这一片湖岸西边横亘着威廉·享
利堡的大量土堡和低矮的建筑,其中有两座工事似乎就建在湖边上。湖水冲
击着工事底部,其余各边由一条深沟和一片广阔的沼泽地守护着。要塞周围
相当一段距离内树木都被伐光了,但是别的地方都绿树繁茂,要不然便是盈
盈湖水,只有少数地方黑黝黝,光秃秃的岩石满布在起伏山岭上。要塞的前
面散布着哨兵,他们疲惫地警戒着人数众多的敌人。旅行者们看到要塞护墙
内有许多士兵,经过一夜警戒,睡眼昏昏,东南方向与要塞相连的,是一个
围着战壕的营盘,它在岩石遍布的高地上,那儿要是做工事本来会更好些。
“鹰眼”向大家指出,那里便住着刚刚离开哈得逊河前来增援的团队。再往
南去,树林中冒出缕缕黑红的烟雾,与泉水中蒸腾起来的纯净雾气截然不同,
侦察员也将这指给海瓦特看,证明那儿盘踞着大量敌军。
便是我们常常提到的隘道。向南数哩,群山似乎不愿放弃它们居高临下的磅
礴气势,连绵不断;但极目望去,可见群山分解,渐次融入平坦尘砂的平原,
这便是我们的几个旅行者刚刚走过两次的道路。“圣礼湖”及其峡谷两旁的
山岭上,薄雾从无人居住的森林中蒸腾而上,仿佛是隐没在林中的农舍的炊
烟。有时它又沿着斜坡翻腾而下,与低地上晨雾融为一体,峡谷上空飘荡着
一朵雪白的孤云,下面便是那无声的“血潭。”这一片湖岸西边横亘着威廉·享
利堡的大量土堡和低矮的建筑,其中有两座工事似乎就建在湖边上。湖水冲
击着工事底部,其余各边由一条深沟和一片广阔的沼泽地守护着。要塞周围
相当一段距离内树木都被伐光了,但是别的地方都绿树繁茂,要不然便是盈
盈湖水,只有少数地方黑黝黝,光秃秃的岩石满布在起伏山岭上。要塞的前
面散布着哨兵,他们疲惫地警戒着人数众多的敌人。旅行者们看到要塞护墙
内有许多士兵,经过一夜警戒,睡眼昏昏,东南方向与要塞相连的,是一个
围着战壕的营盘,它在岩石遍布的高地上,那儿要是做工事本来会更好些。
“鹰眼”向大家指出,那里便住着刚刚离开哈得逊河前来增援的团队。再往
南去,树林中冒出缕缕黑红的烟雾,与泉水中蒸腾起来的纯净雾气截然不同,
侦察员也将这指给海瓦特看,证明那儿盘踞着大量敌军。

接着,他挥手让他们跟上,便小心翼翼地大步跨下陡坡。海瓦特照顾着
两姐妹下山,没过几分钟他们便走下了这座刚才历尽艰辛才爬上的山坡。
接着,他挥手让他们跟上,便小心翼翼地大步跨下陡坡。海瓦特照顾着
两姐妹下山,没过几分钟他们便走下了这座刚才历尽艰辛才爬上的山坡。
不一会儿侦察员折了回来。他的脸气得通红,同时粗俗地怒骂着,发泄
自己心中的失望。
“那狡猾的法国人安排了一支潜伏哨,就在我们路上。红人白人都有,
大雾之中我们也许能安全经过他身边,也同样可能撞到他们中间去。”
“我们能不能绕个圈子,避开这危险,”海瓦特道,“等绕过他们再折
回去?”
“一个人在这样的大雾之中若是离开所走的道路,谁也说不准他何时何
地才能再找到原来的路。哈丽肯湖上的雾可不像烟斗里吹出来的烟圈圈,也
不像熏蚊子的烟那般简单。”
他正说着,只听“咚”的一声,一发炮弹打进树丛,击中了一棵树的树
身,又弹回地面,不过由于被挡了一下,它的劲头已经小多了。两个印第安
人立即跟上来,验看这个可怕的征兆。恩卡斯接着便用德拉瓦尔语急切地说
着什么。“也许是这样,孩子。”他说完后,侦察员咕哝道。“因为高烧可
不能像对待牙痛那样等闲视之。来吧,大雾已经开始合拢了。”“等一等!”
海瓦特叫道,“先把你的意图说清楚吧。”“这事做起来很快,但希望很渺
茫,不过比什么希望都没有强,你看这颗炮弹,”侦察员踢了踢已无害处的
炮弹。“它从要塞里射出来,在地上砸了个坑,如果什么标记都找不到的话,
我们就找这个坑。别再说话了,跟我走,要不然我们走到半路,雾就会散掉,
这样我们就成了双方军队射击的靶子了。”海瓦特明白,在这危急时刻,需
要的是行动而不是空话。他站到姐妹俩之间,拉着他们快速往前跑,紧紧跟
着前面侦察员影影绰绰的身形。很快,事实证明了“鹰眼”没有夸大浓雾的
力量,因为他们还没走上二十码,就开始感到浓雾之中很难彼此辨认了。他
们向左边稍稍拐了个弯,据海瓦特估计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又开始往右靠,
这时他们前方二十呎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谁在那儿?”“往
前冲!”侦察员小声道,一面又向左绕过去。“往前冲!”海瓦特重复道。
这时十几个声音在同声喝问,每个声音都充满了火药味。“是我。”海瓦特
叫道,迅速地领着——或者不如说拖着——两姐妹往前跑。“混蛋!‘我’
是谁呀?”“法国的朋友。”“我看你倒很像是法国的敌人。站住!否则我
会立刻把你变成鬼的朋友!准备射击,伙计们!放!”
命令立即被执行了,浓雾中响了几十支枪同时开火的声音。幸好他们瞄
得不准,子弹都打偏了。不过有些子弹离他们很近,在大卫和两姐妹没经验
的耳朵听来,似乎子弹就在他们耳边擦过一样。呐喊声又响了起来,开枪、
追赶的命令清晰可闻,海瓦特把他听到的话解释给“鹰眼”听,“鹰眼”立
即停下来,坚决果断地作出决定。
“我们也向他们开火,”他说道,“他们就会认为这是一次突击,一定

会退下去,要不然他们会等待援兵的。”
会退下去,要不然他们会等待援兵的。”
“我们会引出整支大军的,他们也许要发起一次总攻哩。”海瓦特说道,
“往前冲吧,我的朋友,为你自己的性命,也为我们大家的性命。”
侦察员显然也乐意从命,但在匆忙中由于位置的不断变化,他也迷失了
方向。他分别用两边面颊去面对晨风试一试,但似乎觉得两边面颊都一样清
凉,正在进退两难中,恩卡斯碰到了那个炮弹坑,那坑正好在三个毗连的蚁
山附近。
“让我看看方向!”“鹰眼”说着,弯腰看了看方向,随后立即向前行
去。
叫喊声,诅咒声,招呼声,以及枪声现在此伏彼起,而且显然就在他们
两边。突然,一道强光穿过,浓雾翻腾,好几门大炮在平原上怒吼,山谷间
回荡着轰隆隆的声音。
“那是从要塞里射出来的!”“鹰眼”叫着,迅速转过身,“可我们却
像吓懵了的傻瓜一样往树林里冲,直奔麦柯亚人的刀下送死。”
他们一经纠正了错误,立即勉力重新开路前进。海瓦特把照顾柯拉的责
任交给恩卡斯,而柯拉也同样乐意接受这帮助。后面敌军追得正急,每一刻
他们都有被俘甚至送命的危险。
“不要放过他们。”追兵中有一个人这样急切地说道,他似乎在指挥敌
军的行动。
“挺住,准备,我英勇的第六十团将士们!”突然他们头顶上方响起一
个声音,“等看到敌人再打——往低处打,封住斜坡。”
“爸爸!爸爸!”雾中响起了一声女人尖锐的叫声。“是我!爱丽丝,
你的爱尔茜!等一等,啊!救救你的女儿!”
“住手!”先前说话的人大叫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不安,但又很有力,
甚至传到树林边回荡着。“是她!上帝把我的孩子还给了我!打开堡门,冲
出去,六十团的士兵们!冲出去,别开枪,那会伤着我的宝贝!用钢刀赶走
那些法国狗!”
海瓦特听到生锈的铰链吱呀作响。他循声跳过去,看见一长串身穿深红
军服的战士们迅速扑向斜坡,他立即看出,他们是自己那一营皇家英军。他
跳到前头,很快便将追兵赶得无影无踪。
有一会儿,柯拉和爱丽丝看到自己被丢下不管,吓得簌簌发抖。但还没
等她们有时间说话或思索,一个身材高大、鬓发如霜的军官已经冲出浓雾。
他那威严的军人气度因时间流逝而变得柔和。他把两姐妹拥在胸前,苍白多
皱的脸上热泪滚滚,他用典型的苏格兰口音叫道——
“我为此而感谢您,上帝!现在让任何危险尽管来吧,你的臣仆已作好
准备迎接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在那法国人开口说一句话之前,
我完全可以猜得出他的意思是什么。
——莎士比亚①
接下去的几天都是在窘迫不安,狂呼乱叫以及围攻的危险中度过的。孟
洛实在找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来对付围城的大军。驻扎在哈得逊河边的魏勃
将军好像睡熟了似的,始终按兵不动,似乎早已忘了他们同胞的艰难处境。
旱道两旁的树林里,蒙卡姆布置了大量野蛮人,他们的呐喊声甚至穿透了英
军大营,使早已担惊受怕的英军士兵连心底也泛起了寒意。
但被包围的人却不是这样,在上级的榜样和言词的激励之下,这些人都
是勇气百倍,热情地维护着他们那古老的名声,决不辜负他们那位司令官的
严厉管教。那位法国将军虽说精明干练,却似乎满足于率领部下越过荒野与
敌人交战,而没有去占据附近的山头,利用它们来毫不费力地全歼被围军队。
在这个国家的近代战争里,这些山头的优越性是一刻也不会被忽略的。这种
不屑占据高地,或者说害怕攀登高山的做法是那个时期战争的通病。这种错
误的产生,可能是因为当时对印第安人的战争都比较简单。由于战争的性质,
加上树高林密,所以堡垒筑得很少,大炮也几乎毫无用处。在这些战斗中所
养成的粗心大意的习惯甚至影响了后来的革命战争,结果使美国失去了重要
的狄康特洛加要塞,使布高奈的军队得以长驱直入,进入那时美国的腹地。
今天我们看到这种无知或者说糊涂的做法不免要感到吃惊。因为我们知道,
争夺蒂凡恩斯峰①这样的高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而如果忽略了这些高
地,那么无论是在山脚下构筑工事的工程师也好,还是奉命坚守这些工事的
将军也好,他们的名誉都会遭到不可弥补的损失。
今天,一个旅行者,养病的人,或自然美的欣赏家,为寻求知识、健康
或快乐而驾着驷马大车穿过我们刚刚描述的地段,或在那位大胆的政治家②
管辖之下的人工湖上漂流时,不应该以为他的祖先们在穿越这些山岭或与同
一激流搏斗时有同样的便利条件。那时,能够将一门重炮运至目的地便可以
看作是已经获得了胜利,如果道路阻碍幸而没有将其与它必不可少的伴随物
——弹药分开,使大炮成为一根笨重无用的铁管子的话。
现在,这种危急状况严重地威胁着守卫威廉·亨利堡的那位意志坚定的
英格兰人。他的对手虽说忽略了那些山头,却将排炮在平原上很好地摆开,
发挥着强大的火力。而为了对付这种攻击,被围困的人却只能依赖于荒野上
仓促建成的堡垒。
在要塞被围的第五天,也就是海瓦特回来的第四天下午,休战谈判的鼓
声刚刚响过,海瓦特用这一间隙走到水上堡垒的土墙旁,想呼吸一下湖上吹
来的新鲜空气,并观察一下要塞被围的情况。除了在护提上来回踱步的那个
①《亨利五世》,第一幕,第一场。
①蒂凡恩斯峰是狄康特洛加要塞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在
1777年的战争中,美军司令圣克莱亚对这一高地
不加注意。结果,高地被敌将布高奈所占,圣克莱亚只得将守军全部撤出要塞。狄康特洛加要塞的失守,
对当时的美国是个沉重打击。
②指美国政治家克林吞(
1769~1828)。——原注。

哨兵,他是独自一人。因为炮兵们也早已利用这一空隙暂时停止了他们的艰
苦工作。黄昏平静安详,清澈的湖面上吹来清爽怡人的微风,似乎隆隆的炮
声和嗖嗖的枪声停下后,大自然也抓紧这一机会展现她最温柔动人的姿态。
夕阳投下了万道金光,但却没有那种这个季节和这种气候所应有的灼人的炎
热。群山静立,沐浴在落日余晖中,青翠可爱,薄薄的雾气升腾其间。哈丽
肯湖上岛屿星罗棋布,有的低矮仿佛沉入水底,有的耸立成峰,满目苍翠。
俯视一泓碧水,大大小小的岛屿之间,围攻部队的渔人划着小舫,捕捞鱼虾,
或停留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一动不动,静静享受这渔舟唱晚的乐趣。
哨兵,他是独自一人。因为炮兵们也早已利用这一空隙暂时停止了他们的艰
苦工作。黄昏平静安详,清澈的湖面上吹来清爽怡人的微风,似乎隆隆的炮
声和嗖嗖的枪声停下后,大自然也抓紧这一机会展现她最温柔动人的姿态。
夕阳投下了万道金光,但却没有那种这个季节和这种气候所应有的灼人的炎
热。群山静立,沐浴在落日余晖中,青翠可爱,薄薄的雾气升腾其间。哈丽
肯湖上岛屿星罗棋布,有的低矮仿佛沉入水底,有的耸立成峰,满目苍翠。
俯视一泓碧水,大大小小的岛屿之间,围攻部队的渔人划着小舫,捕捞鱼虾,
或停留在波平如镜的湖面上一动不动,静静享受这渔舟唱晚的乐趣。
空中飘扬着两面小小的白旗,一面插在要塞一个高高的犄角上,另一面
插在围攻部队前方的大炮阵地上。不仅双方的敌对行动停止了,战士们的心
里似乎也消除了敌意。
一百来个无忧无虑的年轻法国人正拖着一张渔网跑向沙砾遍地的湖滨,
甚至到了要塞大炮的危险射程之内,虽说大炮此时已停止了发射。他们玩得
非常开心,连身边的山林中都回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有些人热切地跑去玩
水上运动,还有些人则带着法国人特有的好奇心爬到邻近的山上去了。对于
这些运动和嬉戏,进攻部队中那些担任监视任务的士兵,以及被围部队中的
士兵们虽说心中痒痒的,却只能羡慕地看看而已。不过,在某些岗位上,时
不时有一两个哨兵唱起了歌曲,甚至跳起舞来,引得那些皮肤黝黑的野蛮人
也从森林中跑出来看热闹。总之,一切景象都仿佛表明这是寻欢作乐的节日,
而不是从血腥报复,危险重重的战争中偷出的一刻闲暇。
海瓦特沉思着站在那儿,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这景象。这时他听到有脚步
声渐渐走近,于是他将目光转向碉堡出击口前的斜坡上。他走到碉堡的一角,
看到那侦察员正在一个法国军官的押送下向要塞走来。“鹰眼”形容憔悴,
神态沮丧,仿佛为落到敌军手里感到无限耻辱。他没有带他那支心爱的步枪,
甚至双手也被鹿皮索反绑在背后。最近常有敌军信使打着旗帜来招降。所以,
海瓦特开始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以为又是一个敌军军官来执行这种任
务。但当他看出那个身材高大、结实但神态沮丧的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那
个森林居民时,他不禁大吃一惊,立即下了碉堡,走向要塞深处。不过,又
有一种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使他一时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在护提内
侧拐弯处,他遇见柯拉和爱丽丝两姐妹,她们正沿着护墙走着。像他一样,
她们在营中感到憋得慌,所以出来透透风。自从那天在平原上他为了保护她
们而杀向敌阵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他离开时,她们憔悴不堪,现在他
发现她们又精神焕发,面色丰润,只不过还有点胆怯焦虑。在这种情形下,
很自然地,那年轻人为了招呼她们,忘了别的目的。不过,还没等他开口,
年轻机灵的爱丽丝就先说起话来。“嘿!你这个逃兵!你这个懦怯的骑士!
你竟在最危险的时刻把你护送的姑娘抛下不管!”她叫道,“我们在这儿等
了许多天,不!许多世纪啦,指望你会来到我们脚边乞求宽恕,请我们忘掉
你那懦弱的退却——甚至可以说是逃跑哩。因为你跑得飞快,正如我们的好
朋友侦察员说的那样,连受伤的鹿也追不上你!”“你知道爱丽丝这些话的
意思是表达我们的谢意和祝福。”神态更端庄稳重的柯拉接着说道,“不过,
我们确实有点奇怪,为什么你老是不到我们这儿来。否则,不但我们可以向
你表示谢意,我们的父亲也好表达一下他对你的感激。”“你们的父亲自己

会告诉你们,虽然我不在你们身边,但并没有完全忘了你们的安全。”年轻
人答道,一面指着附近壕沟围绕的军营。“远处的那个小村庄双方这几天一
直在激烈争夺,因为谁夺取了它就肯定能控制要塞,以及要塞中的一切。我
们分手后我的日日夜夜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因为我觉得我有责任守住那个地
方。但是,”他加上一句,神态中有点无法隐瞒的懊恼,“我要是知道我那
时认为是军人职责的行为会被如此理解的话,那么我会惭愧得不敢再在你们
面前出现的。”
会告诉你们,虽然我不在你们身边,但并没有完全忘了你们的安全。”年轻
人答道,一面指着附近壕沟围绕的军营。“远处的那个小村庄双方这几天一
直在激烈争夺,因为谁夺取了它就肯定能控制要塞,以及要塞中的一切。我
们分手后我的日日夜夜都是在那儿度过的,因为我觉得我有责任守住那个地
方。但是,”他加上一句,神态中有点无法隐瞒的懊恼,“我要是知道我那
时认为是军人职责的行为会被如此理解的话,那么我会惭愧得不敢再在你们
面前出现的。”
一缕金发垂下来,遮住了她脸上的红晕,也几乎遮住了涌到她眼眶里的泪水。
“早知道我那些不知轻重的话会使你那样痛苦,那我就会永远不开口了。柯
拉要是乐意的话,她会告诉你,我们多么看重你为我们做的事啊,我们对你
的感激是多么深沉——我甚至要说——多么热烈啊!”
“柯拉愿意证明这是真的吗?”海瓦特叫道,脸上阴霾尽去,又换上了
愉快的笑容。“这位庄重的姐姐要说些什么?她会不会原谅一个因履行军人
义务而疏忽大意的骑士呢?”
柯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掉转过头看着水面,仿佛是在看着哈丽肯湖澄
静的湖面。当她转过来看着年轻人的时候,她漆黑的双眼里满是痛苦的神情,
使年轻人立即忘了别的想法,只是为她担心起来。
“你神色不好,最亲爱的孟洛小姐①!”他叫道,“你在痛苦,而我们都
在喋喋不休地讲些空话。”
“没什么。”她答道,带着女性的矜持拒绝了他的搀扶。“我无法像她
这样满腔激情,全无心机,能看见生活画面中阳光灿烂的一面。”她轻轻地,
但充满感情地把手放在她妹妹的臂上,又接着道,“这是我的经历对我的惩
罚,同时也许是我天生的不幸,看!”她停了停,似乎感觉到自己的义务,
决心摆脱自身的软弱,“看看你四周,海瓦特上校,告诉我对于一个视荣誉
和军人的声名为最大幸福的军官来说,他的女儿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前途?”
“为了他不能控制的情况,他是不应当也不会受到影响的,”海瓦特热
情地答道,“但你的话使我想起了自己的义务,现在我要到你们的尊敬的父
亲那儿,去听听他对要塞最后一刻防卫的决定。愿上帝保佑你获得一切的幸
福,高贵的——柯拉——我可以也应该这么叫你。”她坦然将手伸给他,但
她的嘴唇颤抖着,她的双颊渐渐成为死灰。“无论命运如何,我知道你都会
是女性的模范和骄傲,爱丽丝,再会了——”他的语调由钦佩转为柔和,“再
会了,爱丽丝,我们很快就会再见,我相信那时我们将作为征服者在欢呼声
中相见!”
年轻人没等姐妹俩回话便跨到碉堡长满青草的台阶上。他快步走过小
道,很快便来到她们的父亲面前。海瓦特进门时,孟洛正在他的小屋里烦躁
不安地大步来回踱着。
“你来得正好,海瓦特少校,”他说道,“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我很遗憾地看到,先生,我热忱推荐的那个信使竟在法国人的押送下
回来了!我希望不至于有什么理由怀疑他的忠诚吧?”
“‘长枪’的忠诚我一向深知,”孟洛答道,“不用怀疑。不过他常有
的好运气这一次似乎不行了。蒙卡姆抓住了他,又表现出法国人那该死的君
①英美习俗,只有长女可以称某姓小姐(不必称名)。

子风度,把他送了回来,还假意说什么‘知道我多么器重他,故不敢留住他’。
子风度,把他送了回来,还假意说什么‘知道我多么器重他,故不敢留住他’。
笑着,“唉!唉!你是个不耐烦的孩子。先生,你多少也得给那些先生们足
够的时间来行军啊!”
“这么说,他们来了?侦察员是这样说的?”
“什么时候?在哪条路?那傻瓜没有告诉我这个,不过好像还有封信,
这是此事唯一叫人高兴的地方,因为蒙卡姆侯爵习惯的殷勤——我敢说,邓
干,一个苏格兰人买得起一打这样的侯爵——但是如果信里写的是坏消息,
这位法国先生的绅士风度一定会逼着他让我们知道的。”
“这么说,他留下了信,却放了信使!”
“唉,他是这样做的,这都是为了你们所说的‘好心肠’啊!我敢说,
要是可以弄清事实真相的话,这家伙的祖父一定是教高尚的舞蹈学的。”
“但侦察员是怎么说的?他有眼睛,有耳朵,还有嘴巴,他作了什么样
的口头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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