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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狼全集 南派三叔

_18 南派三叔(现代)
  “你知道他不喜欢我,而且,王四川太冲动。”他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不太可会处人际关系,这些人里我唯一觉得佩服的人是你,你在某些方面确实比我强。”
  “谢谢你看得起我。”我又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但是对不起,我觉得还没到我出马的时候。”
  裴青面色不变,一点也没有受挫的样子,道:“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笑着摇头,心说永远不。我可以不要命地完成任务,以为我知道最终那要不了命,但是这一次,并不是我胆怯,我只是不想由我来冒这个险,特别是为了我证明你裴青的推测。
  走了几步,他又追了上来,其他人都已经走散,我也不必太忌讳,道:“我会下去,但不是这一次,你如果确定你的推论没错,你甚至可以一个人下去,现场指挥的话,你要求他也会陪你下去的。”
  “我并不是在要求你”他道,“你的理由是对的,我本来没想过可能说服你,只是想试一下。”
  说着他递给我一根烟,我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因为他今天太反常了。
  他点上烟继续说道:“下去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袁喜乐的级别很高,你现在门不当户不对,立功的机会可不多。”
  这小子还他娘的知道了,我心中一阵恼怒.真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也不见得注意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迟早会下去的。”我道.“而且我和衷喜乐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如果我死在下面就很难说计划会不会中止了,你自己看着办.”他没有管我的说辞,快步超过我,“她很快就要结婚了,你是知道的。”
  我愣了一下,他一下走得没影了,我忍不住心想这王八蛋是在威胁我吗?但他本身又什么都没干,好像不算是威胁。说起袁喜乐,我的心一痛,她现在的痛苦轮不到我去安慰了。
  不过裴青好像很想下去,这让我有点惊讶。这种愿望有点奇怪,而且他态度很坚定,并不是做姿态,好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要下去,现在只不过要挑个好用的伙伴而已。
  为什么?裴青总让人有一丝迷惑,如果说他要彻底打败老田,他其实已经做到了……
  有一刹那我动摇了.想答应他,但是我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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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直面
  吃完晚饭打牌的时候,王四川问我裴青找我干吗,我把情况一说,他有点恼怒,可能因为裴青找了我没找他,他一直认为从手上功夫来说,他远比我靠谱。我知道这基本上说得对,但裴青不是要一个保镖,他选择的人要对一切都有自己的理性的判断,在突发事件到来的时候,还需要一种应变的能力。
  所以在我们被救上来以后,裴青已经慢慢判断好形式,换句话来说,他这种人就像被手电光罩住的鹿,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会本能地坐下来想想。这是很要命的,虽然向右少一条腿向左少两条腿,之间有很明显的取舍关系,但关键的是在哪一刻能跳出去,而不是跳向那里以后的选择是上帝做的。
  王四川太过情绪化,他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不拘小节,王四川其实非常细心和聪明,但是情绪会影响他最后的判断。
  裴青找我是对的,以为我和他们的一板一眼不同,我从小就是个固执的孩子。
  我骗人玩小诡计内行,脸皮也厚,我中庸地遵守各种纪律,信奉各种信条,但只要不爽就可以全部丢掉。
  在那个时代需要我这种在关键时刻变得不“高尚”的人。袁喜乐的事情在我心中隐隐作痛,我想,我如果为她下去,她会不会感激我?至少我能在她心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让她永远忘不了我,甚至觉得亏欠我。
  这听上去让人有点冲动,但是我随即又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干?她记得我又怎么样?她能不能好起来都是一回事,她不选择我,我做什么都没有用。她现在也许正靠在未婚夫怀里,永远不会知道我动了多可笑的心思。
  也许再过几年,我会喜欢上其他姑娘,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点时间?
  这么一来我没心思打牌脸上又贴满了条,王四川火头上看我心不在焉更加生气,我被他弄得烦死了,就把牌一丢道:“我出去吹风,你们先玩着。”
  边上早有人等我下来,立即补了我的位,王四川白了我一眼,不知道骂了句什么,满堂喝彩。
  我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外面是地下河,我坐在一个木箱上,看不清里面是炸药还是食品,点上烟抽着,把烟灰弹在地下河里。
  抽了几口,忽然我身边的地下河里传来水声,好像有什么在水里的被惊动了。
  我顿时吓了一跳,立即站起来往下看去,一眼看见地下河里,竟然站着一个赤裸的男人,皮肤很白,正瞪着我,我一眼认出了他是那个伊万。
  我们两个互相对视,他道:“你把烟灰弹到我头上了。”
  他的中文还不错,带着很浓的苏联口音,但因为声音很浑厚所以很容易听懂。
  “你在下面干什么?”我松了口气停止搜索脑子里的俄语,“我没发现你。”
  “洗澡。你看不出来吗?”他从水里扯出一条毛巾,把头上的烟灰擦掉,河水凉气逼人,我在岸上都觉得毛孔收缩,但是这个苏联人满身泛红,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在这里洗澡不怕生病吗?”我看了看不远处的装尸袋和泛着凉气的黑色河水。
  他把毛巾拧干,挂到脖子上,拉住一边的铁扶手爬上来,然后继续拧水。他的身材很高大,感觉地下河的温度对他来说没什么大问题,甚至称不上是冷水。
  “听说你们中国人一辈子才洗两次澡?”
  “那只是蒙古族的习俗。”我道,心说被王四川连累了。
  “我只是开玩笑,”他笑了笑,“不过你们好像很喜欢热水。”
  我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觉得非常尴尬。有一股敌意让我想立即走,但又感觉那样的话自己气度太小了。
  沉默了几分钟,他擦干了身体,从一边的箱子上拿起衣服穿上,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认得你。”
  我抽了口烟,本来想转身走了,被他一叫咳了一下,只得停下来。
  “你是把袁喜乐救上来的那个人。”他道,伸过来手和我握了一下,“我本来想在一个比较正式的场合向你道谢。”
  道个屁谢,我心说,你这个恶心的有毛怪物,早知道你在上面,我就和袁喜乐躲在下面不出来,急死你丫的。
  他的手非常烫,能洗冷水澡表明他的身体很好,他又道:“很抱歉,上次没有直接向你道谢,他们没和我说你是救了喜乐的人。”
  “没事,我也不是只救了她一个人。”
  “是,但她是我的世界,你救了我的整个世界。所以我的感谢是真心的,我的名字叫伊万。”
  “听说了。”我道,“伊万斯维奇。”
  他说了一句俄文,表示我的发音有问题,我跟着他念了一遍:“一碗屎为奇。”
  戏弄他的快感有限,而且让我觉得我的人格很卑劣,我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还不知道,”他道,“这里……让我觉得,奇妙?”他看了看四周,“我只是在找喜乐,然后他们就把我弄了过来。”
  “你在苏联是干吗的,研究什么?”我递给他烟,他拒绝了。
  “我是一个军人,当兵的。”他道,拿出了自己的外国烟,“男人应该抽这个。”
  我看看他的烟,我只抽过一次苏联烟,非常凶,这些生活在严寒地带的人很多东西都很迟钝,需要刺激非常强的东西。
  “谁规定的?”我有点挑衅地问他。
  他并没有听出我的不爽,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只道:“是喜乐说的。”
  我接过来,立即点上,把火柴丢给他,忽然意识到,我可以从这里打听一些袁喜乐的事情。
  虽然我心里开始弥漫起无尽的难受,肉体和心灵双重的,那是一种堵,呼吸很不顺畅,但好像是和自己挑战一样,我想把自己逼得直面这个情敌。
  这对于我来说是一场战事,敌人是我的自卑心,能和情敌谈论那个女人,说明我并不畏惧他。
  “袁喜乐现在什么情况?”我问道。
  他吸了口气,对我笑了笑:“什么情况都没有,她还是那么美,对于我来说,她什么情况都没有,时间,疾病,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戴上自己的帽子,吹了口烟,又和我握手,说道:“很高兴遇到你,我这一次引开了卫兵才跑出来洗澡,我得尽快回去,他们不希望我和其他人说话。”
  “为什么?”
  “我不知道。”伊万摇头,“中国人总是神神秘秘的,当然,有一部分苏联人也是,希望能很快再见到你。”他指了指我的香烟,“别浪费好烟,好男人不浪费烟草,也是喜乐说的。”
  我和他一道走上一边的水坝,他又道:“我会和喜乐在中国结婚,在离开这里以后——我正努力让他们同意把她送回到地面上去——你对她的意义非凡,我希望你能来参加。”
  “哦——”我一下脑子乱了,心沉了下去。
  “不管如何,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拒绝。”他道,“晚安。”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站在原地,没想到对话会这么快结束。心中那些刚刚鼓起来的 勇气之类的东西,一下子空掉,我感觉自己变成了空壳子。
  这种感觉混合了一种郁闷加上屈辱的元素,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忽然有了一个决定。我知道那不明智,但那能让我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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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进入深渊的第一层
  石棉服非常的笨重,穿戴完以后,很像苏联卫国战争电影里,在冬天和德国作战的苏联红军。
  加厚的防毒面具是看着让人不舒服,但是想到下面的环境,让我穿得再厚我也没有异议。
  裴青很瘦,体力不行,穿戴整齐了已经气喘吁吁,面色苍白,但他的表情非常镇定,他好像可以忽略这些困难。
  看他的表情,我莫名地觉得心定,他完全不紧张,我怎么可能被书呆子看扁。
  上头还想派工程兵跟我们下去,裴青拒绝了。
  这时水坝已经关了三天水闸,下面的水雾果然淡了很多,裴青的信心更加坚定了,要下去的前一刻,他戴上防毒面具,看了我一眼,说道:“希望你别后悔。”
  “怎么,你也会怕我怪你吗?”我道。
  “不,你没那个机会,那个时候你已经变成粉蒸肉了。”他道:“我们会活着回来的,但是,也许下面的情况很不一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死都不怕还废话什么。”我心中暗骂,王四川帮我最后整了一下衣服,拍了拍我:“自己当心点。”
  我点头,做了个一切好了的手势,还没说什么,有人推了我们一把,两只脚立刻下去转了几个圈,等稳下来,我们已经悬在深渊上空了。
  狂风袭来,吹得我们直打转,好在上面有个锁定的口子,可以锁住不动,否则我们一定像风车一样直接被转死。
  探照灯从大坝上照来,几条光柱在我们四周移动,我们上一秒还看到大坝上的人疾呼,下一秒立刻看不到了,下落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我这时已经是完全的后悔,心脏跳得很快,看着顺风摆动的脚和下面的浓雾,袁喜乐一下不算什么了。妈的,我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我不是自己的时间不到半分钟,已经降入到雾气里,并不是太浓,我能听到裴青紧张的呼吸,我们不能对话,风太大,一说话就被吹走,于是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镇定。
  他看了看手表的温度表,温度并没有上升,探照灯已经非常朦胧,并且很快看不见了,我们打开手电,四周的黑暗逼来,最后只剩下我们的手电光。
  但凡是经过那种环境的人,终生都不会忘记,在一个绝对黑暗,狂风四起的巨大空间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掉在半空,这种感觉太魔幻了。我刹那间在想,我在一个什么地方?如果我忽然失忆了,我可能死也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继续向下,风开始变小,四周非常的安静,手电能找到周围的雾光,好像自己陷进了一团棉花里。
  慢慢地,我和裴青开始吧注意力放在温度计上,即使本来已经被石棉衣捂得大汗淋淋,我们还是感觉到温度开始明显上升了。
  “小心,如果还有蒸汽,立即刹车。”他道。
  我没理他,只是看了看压力表,准备打信号弹,一摸出来发现上面全是水珠。
  “雾气太浓也会造成呼吸困难,到一定程度是打不出货的,就算发射出去了,它也不会亮。”他道,“有用早用了,早就说浪费时间。”
  温度已经升高到七十摄氏度,我已经想脱衣服了,但我知道石棉服已经在隔热,脱了可能更热,而再穿回去就没用了。
  裴青这时拉了刹车,好像考虑一下,如果温度继续升高,我们是否要放弃下落。
  在他看温度计时,我忽然看到下面的绳索上,粘着什么东西,手电照去,我立刻发现,那是一个“人”。
  这个人好像已经完全被烫熟了,几乎缩成了一团,无法辨认是谁,他和整个钢缆已经黏成了一体,很多肉汁像蜡一样淌了下来。
  我有点想吐,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来的,裴青的面色我看不清楚,他不想说话,想必也不好受。
  “怎么办?”裴青问我。
  我道:“他死在这里,说明以前这里的温度非常高,现在只有七十度,说明温度确实降低了,你的推论是正确的。”
  “我是说,这东西会挡住我们的滑轮的。”裴青道,“要想办法把他弄下去。”
  我听着心里有些不爽,这到底是我们的战友,说这话显得太过功利了。但是我也知道即使责备裴青也没有用处,他脑子里恐怕只有他的学术胜利。而且说的是对的,其实这时我们没时间感慨。
  我用手电照着那人和钢缆的接触面,知道普通的办法很难把他和钢缆分开,只能把他的手脚切断,然后用刀去割。
  这个是很棘手的活儿,裴青肯定是不行的,我对他道:“你等一下。”说着翻身用双脚钩住上面的钢缆,然后解开了自己的保险扣,放到了钢缆上。
  钢缆因为我的动作开始晃动,加上我的离开,裴青的吊扣一下失去了平衡,晃动下他吓得面色苍白,连忙喊叫小心。
  晃动也让我有点心慌,不过想起钢缆的粗细我心里升起底气,开始在晃动中爬向那具尸体。
  爬近了看尸体更加可怕,他的脸朝向钢缆的上方,嘴痛苦地张开着,但是五官全部熔成了蜡,头发全部贴在熔化的脸上,狂风中显得异常诡异。
  “对不住了。”我闭了闭眼睛说道,然后背过冲锋枪,开了三连射,小心翼翼地瞄准这人的手,两个三点把他的手打断。
  断手顿时掉入深渊,我换了方向,接着把另一只手和盘住钢缆的双脚打断。他的脚却没掉下去,而是和身体一样牢牢地粘在了钢缆上。
  我知道最难受的关头到了,把枪收了回去,拔出匕首继续靠近。
  爬到尸体边上,戴着防毒面具,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我不敢想象不戴面具这股味道会是什么感受。那时候喉咙腻歪的要命,胃里一抽一抽的,只好憋着气用匕首插到钢缆和尸体接触的部分用力划开。
  那张熔化的脸几乎和我的脸贴在了一起,我努力不去想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大,终于因为他自身的重量,腹部以上黏合的身体被我切开挂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倒挂的姿势。
  割开的钢缆处全是油脂,非常滑腻,我解开自己的皮带扣在钢缆上防止滑落,继续往下爬了一点去割腹部以下的部分。
  因为有上半身的重量挂在下面做牵拉,割掉一点尸体就继续往下翻一点,方便了不少,只割了几下,尸体和钢缆黏结的部分就开始撕裂,摇摇欲坠起来,我上去推了一把,尸体以下脱离了钢缆。
  在那一刹那,我看到尸体翻出后,刚才被尸体覆盖的部分钢缆上,忽然出现了一圈黑色的东西。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被绑成一个大捆的手榴弹,被一条军用皮带绑在钢缆上。
  同时我看到一条绳子从这捆手榴弹的发火盖上引了出来,另一边在空中飘荡,竟然连着那具下落的尸体。
  我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身体马上绷直了,接着手榴弹的发火盖几乎瞬间被全部拔了出来,开始冒烟。
  第三十四章 坠落
  我离那捆手榴弹几乎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只要一爆炸我立即会被炸成肉泥。这种木柄手榴弹顶多只有六秒的缓冲时间,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炸了,这么短的时间,别说在钢缆上,在平地上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但我还是瞬间作出了一个反应,一下把脚伸上了钢缆,然后用力往那捆手榴弹踹去,手榴弹是用皮带捆在钢缆上的,肯定不会太牢固。
  连踹了两脚,手榴弹没被踹出去,只是顺着钢缆被我踹得往下滑了一点,还卡在那双粘在钢缆上的断脚上。
  我一看,知道自己死定了,翻身开始往裴青的方向狂爬,生死关头竟然还让我爬出去两三米,然后只听身后一声巨响,几乎是瞬间身下的钢缆蛇一样的扭了起来,力气之大好比一条钢鞭。
  我整个身体一震,两条腿和后背同时感觉被打桩机敲了一下,接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拍。
  几乎没有时间感觉到疼,再反应过来我已经被炸了出去。
  整个过程极快,接下来我的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直接摔到雾气中。瞬间我看到有什么东西往我的脸扑面而来。
  接着我直接磕了上去,脑子一下撞在地上嗡嗡直响。
  怎么一下摔到底了?我诧异起来,随即一股剧烈的眩晕冲了过来。
  几分钟后,我竟然发现自己还有知觉没有昏过去,浑身开始疯狂地疼痛,用力爬起来,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一摸头灯,已经完全摔扁了。
  我觉得不可想象,这么近距离的爆炸,不仅没把我炸死,我摔到深渊里竟然也没有摔死?
  还是说我已经死了现在到了阴曹地府?不对,我能摸到我身上几乎碎成一片一片的石棉服。
  我翻出武装带,一动就觉得浑身到处都疼,忍住了把手电拔出来打亮,发现防毒面具的镜片也碎了几道缝。
  四周是个碎石滩,全是那种黑色的带孔的石头,雾气很浓。
  我照了照身上,石棉大衣和裤靴几乎全都是洞,里面隐隐有血渗出来,集中在腿上,我按了几下,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看来这厚得要命的石棉服是我没被炸死的主要功臣,不过为什么掉下来也没事?
  我咳嗽了几声,感觉喉咙里带血,即使现在还活着,也不知道具体伤得如何,还是要快点想个办法。
  不过裴青的分析完全正确,这下面的温度还是很高,但显然已经降了下来。
  我想起裴青意识到刚才他肯定也够呛,不知道钢缆最终有没有被炸断,或者他有没有被炸下来。
  拼命忍住剧痛,我捂着伤口在四周找了一下,忽然看到前面也出现了手电光,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果然是裴青的缆车架,头盔掉在一边,人却不在。
  我喘着气走着叫了几声,碎石不稳下摔了一跤,看到裴青倒在一块石头后面,防毒面具也掉了,满头是血。
  我爬过去,用布先蒙住他的口鼻,帮他把防毒面具戴回去。
  他比我的位置高,摔得不轻,被我摇了几下才清醒过来,疼得直皱眉,看见我白了一眼,问道:“你他娘干了什么,那死人怎么会炸了?”
  我把经过说了一遍,他骂了一声:“看来他是想把钢缆炸断,不让上面再派人下来,但还没成功就牺牲了,你完成了他未尽的事业。”
  我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头顶,心中苦笑,这下上头该疯了,不仅人没上去,反而把钢缆也炸断了。
  裴青拔出备用的手电四处照了照,我看到边上不到十米的地方是那只连着钢缆的铁坨子。
  看样子,刚才我们遇到尸体的地方离地面已经非常近了,只是因为雾气太浓了,我们还一直以为在半空里,否则解开皮带跳下来说不定都比现在要好。
  想想也真是可笑,一叶障目这种事情真的会发生。
  四周没有人影,其他几个人或者尸体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是不是有人幸存还是个疑问。
  我问裴青感觉如何,他只说不知道,看了四周一圈,笑了起来:“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就是我推测的环境。”
  “你牛,这个我衷心佩服你,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我道,“上头可不知道我们还活着呢,如果不通知他们,等一下他们以为你失败了,直接开闸放水,我们就死得冤了。”
  “你说得对。”他也苦笑。
  我把他扶起来,感觉他的情况比我要好得多,定了定神,摸出武装带拿出信号枪打开枪管,把信号弹倒出来看情况,一看就发现不对,整颗信号弹像在水里泡过一样,引药全湿了。
  和之前我们预料的一样,把备用的和裴青的倒出来一看,全部报废了,这里太潮湿了。
  我不甘心,把信号弹塞回去,对着天上打了一枪。
  哑火。
  他娘的,我骂了一声,抖了抖枪管,把信号弹一颗一颗缓过来,一颗一颗开枪。全部哑火。
  我们的军工科研还要加强啊,我一边心凉一边说,看裴青倒是毫不在意,捡起手电打着亮往浓雾的深处走去了。
  我一瘸一拐地跟上,问他怎么办,他道:“他们最起码还要开几天的会,我们得找一个能隔绝水汽的地方,把信号弹阴干。你看,这里肯定以前有人来过。”
  他用手电照着我们脚下的碎石滩,这些碎石头有大有小,大的有八仙桌那么大,小的比何汝平带上去的还小。“这些石头都是这个要塞的工程的工程废料,被倾倒进深渊,这里很平整了,应该是条路,顺着走可能有发现。”
  我的腿已经疼的站不直了,咬牙跟在他身后,看他一点也没有要来管我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凉,只得竭力忍住痛。
  走了没几分钟,我们发现雾气里出现了一个非常模糊的阴影,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座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三层水泥塔。
  三十五章 真正的边缘
  日本鬼子果然在这里也进行了工程,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直以为我还不敢相信这个推论,现在被真切地证实了。
  不过,也仅止于此。这座塔完全破败了,在这种无比潮湿的环境下,水泥根本没法干透。
  我们走近,看着已经倾斜开裂的塔身,觉得只要我们进入塔很可能会倒塌,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底层什么都没有,有一道梯子通到上方。
  我用眼神示意裴青是不是就不进去了,塔里的空间不大,看着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而且很危险。
  裴青用手电照了地下,我看到那里有零乱的脚步,还是新鲜的,没等我作出判断,他已经快步走了进去,往第二层爬去。
  第二层非常局促而且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间阁楼的大小,上去用手电一照,我们立即看到里面有三个人挤在一起。
  是我们的战士,我叹了口气,看着他们闭着眼睛,露出的地方完全都严重烫伤了。裴青上去挨个推了推摸了摸,就回头对我摇头。
  “如果当时老田能早点听我的,也许还能救他们。”裴青道,“他们一定是顺着那条黑色石头路找到了这座塔,塔是封闭的,他们在里面派何汝平上去报信。”
  我默默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工程兵,裴青转身就让我跟他走。绕过塔再往后,又是什么都没有,碎石的道路到这里戛然而止,变成了非常狰狞的利齿一样的乱石,根本没法走。
  乱石和乱石之间的缝隙很深,这些应该是这个洞穴形成的时候,从洞穴的顶部坍塌下来的。
  前面好像是不可能再有鬼子的建筑了,这座破败的石塔好像是鬼子在这里的唯一的成绩。
  裴青却不死心,他小心翼翼地爬到那些碎石上,间隔着走去。
  我只能跟上,已经知道自己要受罪了,脚上的剧痛使得我举步维艰,只得让他停下来等我。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是觉得很麻烦,勉强回来搀扶起我往前,我道:“老田说这里往外延伸最多一千米,外面就是悬崖,这种地形下什么都不可能修造,那边肯定什么都没有。”
  “不,一定有。”他道,用手电指了指一边的乱石深处,我看到有一条电缆从塔的位置一路延伸过来,贴在乱石的缝隙里,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如果这里没有价值,鬼子不会建那个塔。”裴青道,“前面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必须建在那里。”
  我看他说得不像在等什么东西出现,而是在找什么,心中感觉他一定有自己的判断,问道:“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是一座信号塔。”他道。
  “为什么?”我不解。
  “没有为什么,显然应该是这东西。”他喘着气道,“跟着电缆走,一定会有发现,到时候再告诉你。”
  裴青喘着气,他很是急切,但是体力不够,本来他体力就不行,如今还要扶着我,体力消耗得非常大。
  他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两个人走走停停,忽然雾气稀薄起来,前面开始有风吹过来。
  这是靠近边缘的狂风,前面一片漆黑,手电光是照不出深渊的深邃的,但是在这里,竟然可以看到大坝上方探照灯朦胧的反射光。
  在反射光中,我看到一座足有十层楼那么高的铁塔的影子,矗立在那里。
  真的是一座信号塔。
  裴青大笑起来:“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甚于惊恐,忽然意识到不对,“难道,你来过这里?”
  “当然不是,我说过,这里肯定有一座信号塔。”他看着那巨大的黑影,“和我想象的特征几乎一样。”
  他用手电照了照四周,除了信号塔,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平静了一些,转头对我道:“你还记得那个来自深渊的信号吗?老田说可能是这里发出去的,但这里离大坝那么近,还有电缆连着,为什么要使用电报通信,用电话不就好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大雾,“你再想想,这里的环境特征,常年被含有重金属的浓雾笼罩,大坝又处在一个狭窄的区域里,不利于信号的接受。鬼子一定希望有一个能够很好地接收来自深渊内信号的接收点或者中转站,这个地方是最好的选择。”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但如果是这样,等于证明了有鬼子进入了深渊的更深处。
  老田在会上直接否定掉了这个可能性,觉得这种说法,太惊悚也不现实,当时裴青没有反驳,但显然他不是这么想的。
  我在听老田分析之前,觉得那深渊里的信号只能这么解释,但老田一说我也觉得老田很有道理,如今裴青这么分析又觉得他说的更有道理,不由得心中暗骂。
  “他们一定已经下去了。”裴青道,“而且,当时他们一定还活着,才能从下面发回电报。”
  我听着发现裴青的声音都有点发抖,忽然间非常奇怪,但这时也没法多想。我们继续往前,一直走到信号塔底下,裴青立即抬头往上看去,在这一瞬间,那种不对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下到深渊以来,我总觉得他非常开心,本来他一直给我一种苦大仇深的感觉,开心这种感情如此浓烈地被他表现出来,一时让人感觉非常的诡异。
  但我又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也许是他觉得自己完胜的老田?我只能这么想着。
  信号塔是一座铁塔,塔架表面糊了一层水泥,从剥落的地方可以看到水泥里还有好几层东西,显然都是为防锈而准备的。
  这样的信号塔对于现在的人们来说,完全称不上高,但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壮观了。
  电缆通到塔上,旁边有可以爬到塔上去的铁丝梯,和大坝上的一样,但肯定没法爬,我们绕过铁塔的水泥基座,看见再往外十米,是万丈深渊。
  这里是比大坝更边缘的地方,四周的怪石犬牙一样对着黑暗刺出,好比是防御用的尖利钉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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