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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苍狼全集 南派三叔

_12 南派三叔(现代)
  在影片里,那里应该是刚刚搭建完成,这时我又看到了那个日本军官,黑白的画面使得他的面色看起来非常苍白。他正在呆呆地漫无目的地看着忙碌的人群。
  这一次,镜头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我看着画面上那张脸,心里觉得有点毛毛的。
  也许是因为电影里的日本人都长得非常可笑, 台本戏里的鬼子也都是找丑角来演,但这个真正的日本鬼子,却长得十分正常。再要仔细去看,却发现他的脸上透出一股很怪的气质,这股气质,远远比电影里的那些反派演员给我的感觉可怕得多。
  我的童年经历过抗日战争的最后阶段,那个时候,我听说过无数关于日本鬼子的传言,他们就是最凶狠的怪物。又因为当时在非战区,我没有实际见过他们,所以鬼子再可怕也只是一个想象中的东西而已,从小到大看到的,都是电影里的角色、老人的口述,和宣传队台本戏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看到,原来真正的日本鬼子,是这样的。
  他们并不是丑陋的怪人,看上去也和我们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却让我更加的厌恶。镜头停留的时间很长,我以为这是出于对这个军官的一种尊敬,但我很快就知道不是那样,因为有一个女人来到军官身边,他们开始交谈起来。
  镜头开始拍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显然也发现了自己正在被拍摄,冲镜头的方向看了几眼,但也没有在意,还是继续和军官说着什么。
  这个女人谈不上漂亮, 身形很修长,也穿着军服,镜头还拍到了她的脸。这个时候,看着这女人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异样,脑子里闪过一种奇怪的感觉。
  没等我仔细去品,关于木屋的几个镜头已经快速闪过,军官和女人都消失了,幕布上又回到了一片漆黑的状态。
  我觉得不对,刚想让马在海倒回去看,幕布一下再次亮起,我又看到画面上出现了奇怪的图像。这个图案顿时把我对于那个女人的奇怪感觉压了下去。
  那是一个光球,有脸盆那么大,光球内部,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难道是月亮?仔细看那形态就知道不是,那光球太圆了,中秋节的月亮也没有那么圆。
  难道这已经是深渊里的景象?我紧张起来,那这是什么?深渊里面,怎么会有一个月亮一样的光球?
  第三章 深渊奇景
  那可真是匪夷所思到极点,而且,为什么中间没有任何过渡?我感觉不太对劲,至少也应该拍摄一下飞机飞入深渊时的情形。
  接着,那个光球开始在幕布上移动。
  那种感觉非常诡异,因为光球移动的方式十分生硬,从幕布中心移动到上方,然后再移回中心,接着往下,几秒后又消失了。幕布重新漆黑一片,很快光球又再次出现,再次移动,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奇怪的是,看着看着,我觉得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顶着脑子想了想,忽然就知道了光球是什么,我想起了当时用探照灯照射深渊穹顶的情形,妈的,这是探照灯的光斑。
  但我还是莫名其妙,心说为什么要拍摄一个光斑?摄像机难道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光斑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王四川不解地问。
  我把我的猜测一说,马在海就点头道:“吴工说得对,这是探照灯,他们好像在做调试。”
  “调试? ”我问道,“调试什么?”
  他道:“我觉得应该是摄影机和照明用探照灯之间的协调,我以前看见我们军区二炮的人调试过,当时是高射炮演习,探照灯跟着高射炮走,和这个感觉很像。我们装电台的时候也这么干,开一下,收一下,看看效果。用电的东西不好好调试一定会出问题,这是我们连长说的。”
  马在海说得有点小心,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工”都不知道,他怕说得太多驳了我们面子。
  我明白了,这时再看,就发现光斑中的那些涌动的感觉,确实好像是流动的河水。如果是这样,那飞机这时应该已经停在大坝内部的铁轨上,摄像机也固定在飞机上了。接着,马在海加快了速度,画面变快,一下又黑屏了。
  那一刹那,我的心紧缩了一下,人开始轻微地发抖,因为我知道,接下来,我即将看到最关键的东西。 几秒钟后,墓布再次亮起。
  我屏住了呼吸,看到了一片虚无的黑色,刚才看到的光斑变得很小——那是探照灯光在深远距离下的效果。从画面的抖动程度来看,飞机已经飞了起来,这时屏幕上的黑暗,就是那片诡异虚无深渊的体现。
  我能看到深渊下有一层隐隐约约的雾气,它是深灰色的,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介于固体和气体之间。但是,因为清晰度、距离还有光线的关系,没法感受太多。
  从画面上能感觉到飞机正在缓慢地下降,逐渐靠近下方的雾气,但到了一个高度就停止了,接下来是平飞的过程。之后的十几分钟,能看到飞机贴着雾气在飞,雾气就在下方,但没有什么变化。
  这是我可以预料到的,但我没有想到,深渊竟然这么大,以飞机的速度,飞行十几分钟还没有到头——那里面到底有多大?这十几分钟里,画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我们根本不敢移开眼睛, 就怕错漏了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画面一白,我们由于精神过于集中都惊了一下,接着,屏幕又快速地闪过了一行字。
  马在海立即停手,往回倒了过去,把那行字放了出来。
  那是一组数字,和之前的一样,也是非常潦草的手写。那几个符号我倒是认识,那是高度、时间和一些方位数据。
  这是一个标注,表示下面的影片中,应该出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我紧张起来,画面切换以后立即重新亮起, 我当即就发现,飞机的状况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幕布上的图像全在奇怪地抖动。
  这种抖动十分激烈,显然当时的飞行状况很不好,在这种震动下,我们基本没法看到连续的镜头,只能勉强看到晃动中难得的以秒计算的稳定画面,直接让我头昏欲吐。
  一路看下来,连续性画面最长也只有十几秒,但我还是发现,飞机这时在做一个弧度极大的俯冲,同时还在转向。
  我非常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因为在画面上,我能看到他们正在迅速逼近一团雾气,而那团雾云之中,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我能看到的部分,就有六七层楼那么高。
  那一瞬间我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影子的大小,而是在那十几秒的几个画面里,飞机飞了几个很大的角度,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只能隐约看见藏在雾云里的巨大物体。我下意识觉得不对,招呼马在海定格了仔细去看,立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人影。这个巨大的人影,在沉雾中双手垂立,好像在哀悼什么。它并不清晰,但是绝对不能说是模糊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后背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
  不能完全肯定这是一个人,但是,那形状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无法骗自己说我看错了。
  它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探照灯无法穿透浓雾,也就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是鬼斧神工的石头?还是什么神人雕刻的石像?画面再次变化,飞机最后几乎就要贴住了那层雾气,拉起摄影机头俯冲到一团迷蒙里,再拉起来,幕布上的图像一下停止不动了。我满手都是冷汗,这个突兀的停止把我从震惊中震出来,王四川马上去看放映机,就发现胶片放到底了,显然拍摄到这里时,胶片正式用尽。
  整个放映室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说话,我们都看着幕布上定格的画面,静止的画面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我不记得王四川那时候说了什么,无论他们说了什么都没有意义,我的大脑也没有思考,我的手已经自己把烟盒摸了出来,但哆嗦得连根烟都抽不出来。
  第四章 浓雾中的怪影
  一直到马在海把放映机关掉,幕布还原成那块破旧的白布,我的思绪才缓了回来,问了第一句话:“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
  我努力镇定,把哆嗦抑制下去,点火抽了口烟,看向王四川,王四川也看了看我,面色比马在海还要苍白。
  我们受过大学教育,当时的教育水平虽然达不到现在的水准,但是横向比较,中国当时的大学教育不会比世界上同期的大学逊色太多,特别是我们这样的专业,师资都是当时苏联和留美的那一批老专家学者,能在他们手下毕业,我们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都很自信。
  而这一批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们受到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教育,这其实非常可怕,因为无神论者无所畏惧,一旦遇到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们受到的冲击力就比一般人更厉害。
  我想作出一些可行的推测,但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单凭一个模糊的影子,我没法进行任何思考,但我明白,那不是幻觉或者错觉。
  在地下一千多米的地方,有如此深远的一个巨大地下空腔,已经是地质学上的奇迹,然而,在这深渊里,竟然还立着这样一个东西,这是谁的杰作?
  看那个黑色影子的形状,一定是人造的东西,但在这样一个地方,谁能够造出这么巨大的东西?
  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可避免地动摇了。我们的脑子里都是疑问,同时我也明白没有人可以为我们解答。
  一边的王四川忽然长出一口气,走到我边上,开始问我要烟,我发现他的手也在轻微地哆嗦。
  我递给他一支,把我的烟头也递过去让他对着点上,又丢给马在海一支。那孩子已经完全蒙了,过了很久才过来接走。另一边王四川拿着烟却不抽,而是放到前面的木椅上,然后跪下,做了一个奇怪的礼仪,同时嘴里念着几句他们民族的话。
  这个举动更加奇怪,我等他念完,他才对我们道,他在祈祷“额赫嘎扎尔”的保佑,一般是要点香灯,现在只有香烟了。他说以前他一直不相信父母对于“地母”的说法,觉得是迷信,现在他也是半信半疑,但还是要先给予尊敬的好。
  我想和他说这确实是封建迷信,但看着幕布上的东西却说不出话来。一边的马在海问王四川祈祷要怎么做,王四川说“地母”只保佑他们族群才作罢。
  整卷胶片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我们没有再看一遍,也没有继续讨论,因为不知道该讨论什么。这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马在海念了几句菩萨保佑,我们都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王四川取下胶片,重新装好,对我们道:“事情就到这里了,现在咱们得有个默契。”
  我们看向他,他已经恢复原来的神色:“再想也没有用,光凭我们,不可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也不应该流传在世。我相信把这卷胶片上缴以后,它一定会被封存起来。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说看过胶片的事情,同意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种东西太颠覆了,如果让别人知道我们看过,会有很多麻烦事。
  我点头,马在海就道:“可我不太会骗人,连长我一瞪我,我肯定瞒不住。”
  王四川怒道:“你怎么这么软蛋,你要不说,出去肯定给你升个班长,怎么样,你管得住你的嘴吗?”
  马在海立即就开心了,脚跟一并对王四川敬礼:“谢谢王工,我一定管住我的嘴。”
  其实我们没有权力决定这种军衔的升降,不过这一次如果我们能回去,一等功是肯定有的,马在海即使不是班长,也会升到副班长。
  “现在我们马上离开。”王四川道,“免得夜长梦多。”
  我本来就非常想回到地面,如今一看胶片,这片深渊的诡异让我毛骨悚然,我更加不想留在这里,但一时间却有点迈不开腿。
  在王四川的催促下,我们勉强收拾了一切,等到重新背起行李,我不由自主对之前的决定感到后悔,这样的内容还不如不看,看了让人更没法平静了。
  王四川来到门口,拿掉原先卡住门的铁棒,招呼我们跟上, 我们耽误了两个小时,现在要加快速度补回来。
  我们凑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推门,看样子是怕有人伏击,又让我们小心门突然被人撞开。 可是,王四川推了一下,门却纹丝不动。
  他有点惊讶,用了点力气,还是这样,门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但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迹象。
  王四川看了看我,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用力抓住门把晃了晃,我顿时意识到出事了,因为门明显不是卡住的样子。他又用力晃了几下,灰尘一片片地震下来,门还是几乎纹丝不动。
  王四川转头退了几步,有点不可置信地骂道:“真他娘见鬼,有人在外面把门锁上了。”
  第五章 困境
  这里全是军事设施,所有的门都是有三防功能的铁皮夹心门,外面是水泥,里面是铁皮和棉花。这种门一旦被锁上,就算有炸药也很难弄开,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炸药。我也上去推了推,从手感来看,我清楚地知道了门已经在外面被锁死,不可能有从里面打开的希望了。看来,刚才我们放映胶片的时候,有人偷偷把门锁上了。
  一股不安涌上我的心头。在这个大坝里会这么干的,只有那个我们刚才侧截住的“敌特”,难道他一路尾随我们,而我们竟然没有发现?王四川大怒,用熊一样的身体狂撞门板,我也上去帮忙,但只撞了几下就吃不消了,那种感觉就像直接撞在水泥墙上。
  王四川的怒气一下发泄出来,表情很是可怕,撞了一通后还不够,又跳起来用脚去踹。然而撞都没用,踹就更没用了。折腾了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沮丧地皱起眉头,对着门就骂:“你奶奶的熊驴腿儿的,别老是关别人后门,有种你他妈开门和爷单练。”
  门外没有任何动静,本来这就是放映室,隔音措施很好,门外的人是基本听不到里面声音的。这也可能是“敌特”锁门,王四川没有发觉的原因。
  想到在仓库的时候,他用了一样的手法,我们偷袭得手之后,这孙子又他娘的直接摆回我们一道,我不由得心头火起,但是对着这门,再火也没有办法。我对他们道:“他这么快就跟了过来,看样子他非得到这盒胶片不可,我们得快点离开,否则恐怕他还有二招,我们困在这里很被动。”
  “等等,不用那么急。”王四川阻止道,“我们合计一下,一急就该中他的圈套了,这门隔在这里,他没什么办法用二招的。”
  话音刚落,忽然房间的几盏灯闪了闪,一下全灭掉了,顿时四周一片漆黑。有人切断了电源。
  几个人立即打起手电,王四川大骂了一声“妈了个巴子的”,又踹了铁门一脚。同时,我们听到了,在四周的墙壁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是一种轻微的共鸣声,我摸了摸墙壁,发现墙壁轻微抖动着,好像有什么机器被启动了。
  我立即紧张起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连串变化发生得极快,一定是他实现计划好的。
  “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我道。
  三个人立即分开,开始到处乱翻,但这个放映室并不大,转了一圈下来,只在幕布后面,找到一个通风口。
  这个通风口的口子是圆形的,就像大号的脚盆,口子上还有个鼓风的风扇,全是结成絮一样的灰尘,已经不转了。外面封着一层铁丝网,比我们在沉箱里看到的要简陋得多,可能因为这里是生活区,只需要在总阀门那里进行封闭处理,保持空气流通就行了。
  我凑上去感觉,从通风口里有一股气流正吹进新鲜的空气,但是风速很小,能听到通风口深处有很多噪声,刚才的奇怪声音可能是通风管道里的什么机器启动了。
  王四川想把铁丝网拔下来,却发现铁丝网牢牢生在水泥里,每一根都有小指头粗细,根本没法撼动半分。
  “小日本的东西真他娘瓷实。”王四川道,说着让马在海来看:“你是工兵,你有什么办法?”
  马在海上来看了半天,然后摸了摸边上的水泥墙,一阵摇头:“这是军工加固的,铁丝网的边浇了十几公分水泥,要用石工锤才能砸开,否则就要用气割或者炸药。”
  他提到的三个东西我们一个都没有,王四川就想到了什么,
  走过去拿回铁棍对着铁丝网的边缘敲了几下,我看见他虎口都敲裂了,却只崩下了一点水泥碎屑。所谓的军事要塞,虽然简陋,但用料和做工上确实极端坚固,这个不服不行。
  王四川又敲了一通,随即放弃了,改用铁棍插入铁丝网的网眼里撬,这一次倒是有了效果。铁丝网被撬得变了形,但网眼很大,变形以后铁棍就吃不上力了,没法再撬。
  我也知道此路不通,王四川把铁棍一扔开始叉腰叹气,样子滑稽得要命,但是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站在房间的中心,用手电环照着封闭的水泥墙,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口子,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猛地一下我意识到了不对,回头一看,就发现刚才的铁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我立即打了个响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走过去,越到门边那种味道就越浓,很快我闻出那是烟的味道。
  我下意识推了一把铁门,力道突然往前一送,铁门竟然随之动了一下,好像可以打开了。我心里一惊,立即往前用力,铁门一下推开更大的一条缝隙,几乎是同时,一股浓烟涌了进来,把我呛得瞬间全是眼泪。一边擦眼睛我一边大叫王四川快来帮忙,王四川这才反应过来,迅速上来,我们两个用力去推门,但门后像是被顶上了十分结实的东西,撞了几下那条缝都没有再变宽,反而浓烟更汹涌地冲了进来。
  我一看不对,这是设计好的,这是要用烟熏死我们,又大叫着让他们把门拉上,一拉却发现门动不了。再用力拉了几下,我就知道坏了,一定有什么东西把门卡住了,也可能用绳子系在了墙壁的钩子上,我们拉也拉不回来,推也推不出去。
  浓烟源源不断地冲进来,我们呛得嘴鼻眼睛全部张不开,王四川一边咳嗽一边脱衣服。“帮——忙!”他一边咳嗽一边大叫,“塞住缝!”
  我们闭上眼睛冲过去,把衣服全脱了下来往缝隙里塞,但是缝隙太大了,衣服根本不够,后来王四川的衣服干脆烧了起来,逼得他立即扯回来,用脚踩灭然后穿上。王四川彻底暴怒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操起自己的铁棍插进缝隙里撬,但无论他叫得多么凄厉,棍子都撬弯了, 完全没用。
  整个房间里已经冲进来大量的浓烟,我们就算退后都感到喉咙发紧无法呼吸,这样下去我们真的可能被烟呛死。王四川只骂了几声就完全骂不下去了,我们退回来,撕下满是灰尘的电影幕布,用水壶里的水把它打湿捂到嘴上。慌乱中,我再一次看到那个通风口,竟然也有浓烟喷出来。
  我想起刚才机器启动的声音,那是外面那王八蛋开动了机器往这里灌空气,可能是他从其他通风口把浓烟导向了这里。
  王四川完全失去了控制,在那里大声咆哮,而我冒起浑身冷汗,这里只有两个出口,但都在冒烟,其他地方还全是混凝土墙。我们基本等于死定了。
  这时完全没有冷静下来思考的必要,我和王四川对视了一眼,他叫我们让开,抡起铁棍就往通风口的铁丝网上砸去。比起铁门,这里是唯一可能的求生道路。
  他三两下把铁丝网砸得火星四溅,铁棍震动着,一直砸到他再也抡不动,但我却绝望地看到那片铁丝网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马在海也急了,这时他也顾不上管什么首长小兵,直接从王四川手里接过铁棍就砸。他的力气好像比王四川更大,而且动作更标准,应该是做军事工程开山的时候练出来的。但就算这样,那铁丝网也只是凹陷了一点。最后马在海砸得铁棍都脱手了,铁丝网还是完全没有能被砸破的样子,而浓烟已经呛得我们没法正常呼吸了。
  我捂着嘴,看着不断涌进来的浓烟脑子里一片空白,悲哀地想到,也许我们只能这样等死了。
  就在这时,王四川忽然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他的手电照向那些木头长椅下的一个地方,我们跟着看过去,突然发现,那边的浓烟有点奇怪。
  烟雾像在被吸进什么地方。
  第六章 出口
  三个人立即冲过去,把那张木头长椅搬开,我发现下面又出现了一个通风口。这个通风口比那边的小很多,只有一个大号的脸盆那么宽,上面也有那种手指粗细的铁丝网和风扇,但它是用螺栓固定的。
  我看着这个洞有些惊喜,但又觉得不对,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钻进去。它太小了,但这时又管不了那么多。
  王四川马上用铁棍卡住网眼去撬,很快把铁丝网撬下,然后抓住风扇的叶子往外掰。
  日本人的军事设施用料很足,风扇的铁皮叶和中心的固定轴都厚得吓人,一看就极其敦实。王四川搞得满手都是灰和油,扇叶还是纹丝不动,最后还是马在海用铁丝网的网眼套住中间的螺帽当扳手,才把那东西拆了下来。
  王四川把铁皮叶搬出来甩到一边,落地后听起来非常沉闷,感觉有小二十斤重,这一定是战争前期生产的,战争后期日本人根本没有那么多金属可以浪费。
  烟越来越大,就算打着手电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勉强看见通道里满是手脚粗细的电线。日本人建设这里的时候,肯定一切以经济快速为准,所以所有的通风通路都同时充当了电缆通道。
  最瘦小的马在海先尝试着爬了进去,他非常勉强地挤入了通道里,我看着有点发寒,倒不是担心我自己,马在海能下去,我这样的体形破点皮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王四川估计够戗。
  到下面转弯进入水平的通风管口之后,空间变大,马在海跳下去后示意没问题。
  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王四川笑笑道:“你先下,我松松筋骨。”
  我摇头,心说你一个人肯定进不去:“你来,我在上面踹你,就算把你骨头踹断也得把你踹下去。”
  他倒也没意见,毕竟也不想死,但换了几个姿势入洞发现都不行。最后他干脆脱了个精光,头朝下钻了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进去一半就直接卡死了。
  我直接跳到他身上,在他的哀号下,用自己的体重把他活生生一点一点踹了下去,他的两个肩膀全都磨破了,通道两边留下两道血痕。
  这时浓烟已经漫到了头顶,我也是头朝下,被他们拉了下去。
  这个通风管道设在地面上,所以我们现在处于整个区域的地下,往左的话就是外面的走廊,我看到那边的顶部也有通风口,有光照出来。
  那里也全是烟,所有通风管道里都充满了辛辣的烟味,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去,从通风口后抬头去看,上头挡着东西,浓烟四溢又没有照明,只能看见那王八蛋的手电在闪烁,其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如果有手枪的话,我一定从这个口子一枪毙了这小子,把他的脑浆都打出来,可惜现在却无计可施,好在这家伙也没了武器。我蹲下来,往另一个方向看了看,判断哪个地方可以从管道出去,然后杀他个回马枪,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整个大坝因为过于空旷所以显得十分的安静,选择的出口如果离他太近,我们踹掉风扇的动静肯定会被他听到,那就打草惊蛇了。我决定顺着管道继续往前爬一段,要把我们熏死,恐怕还得烧一段时间,他不会这么快就发觉我们已经逃脱。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电缆往前爬,两个人跟在我后面,我们经过一扇扇排气扇口,管道错综复杂,上面应该是不同的房间或者走廊地面,可惜没有照明电力,所有地方都是一片漆黑,散发着霉味。手电光照上去,只能看到凌乱的一些无法看清的东西。
  通风管道里灰尘之多难以想象,很快我身上沾满了一层,一搓就起灰色油脂,很是恶心,我一直带他们爬过六个通风管道口,到了离放映室足够远的地方,才决定上去。
  但到了那里我们又傻眼了,因为里头没有东西可以作为扳手,难道要回去拿那个被卸下来的铁丝网?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也没法切割掉它拿进来。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很有点绝望。
  看着风扇发了几分钟呆,王四川焦躁起来,道:“不能干等下去了,直接踹,否则就算敌特不来我们也要被熏死了。”
  我点头,这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招呼马在海直接踹,马在海本来还不敢太过用力,但踹第一脚感觉风扇就往外移了一些,他高兴起来,扭头对我们笑了一下,又踹了几下,居然又松动了。
  他从里面撬开铁丝网,然后踹掉风扇,洞口就不再是阻碍了,王四川要死要活地在前头爬,感觉好像又从娘胎里生了一遍一样。我们爬出去一看,外面是条阴森幽长的隧道,我心里顿时沉了沉,因为这条走廊非常的大,几乎可以容纳并排开两辆卡车,有三层楼高,赤裸的混凝土表面粗糙无比。
  看来这应该是水坝内部运输的主干道,应该是距离放映室五六十米外的区域,已经出了办公区。
  我一下冷静了下来,这是个令人畏惧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异常诡异,几十年前,这里一定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们还是得恪守谨慎,不能头脑发热。
  王四川用手电照射着巨大的隧道,我立即发现地面上有很多铁轨,好像是用来运输的,铁轨之间互相连接,我在老家的砖瓦厂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手电照到了墙上后,我发现那里钉着一块铁皮牌子,上去擦掉灰尘,就看见一串锈迹斑斑的日文,夹着一些汉字。我尝试着猜出一个大概的意思,王四川却在前头急切地叫我跟上。
  我走过去,发现隧道一直往前,两边出现了很多通道和房间,但所有通道口和门的外沿都被钉上了非常厚的木板。
  我有点奇怪,这里的感觉和大坝其他地方又不一样,看起来更加的破败萧索,而且入口都被封住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东西,这种方法不见得有什么作用,而且日本人对搬不走的东西往往会毫不犹豫地毁掉。
  “会不会是为了关住找来的中国劳工?”王四川自言自语道,我摇头,日本人对付中国劳工的办法不会那么复杂,他们会在工程完成以后屠杀他们,那些人不会为了中国人费什么脑筋。
  王四川用手电照射着那些木板的缝隙,里面和我们从通风口爬出来的那个房间格局一样,但更多的就看不到了。
  我们一路往前,朝着隧道的一端走去,很快就到了尽头,一路过去,所有的口子都被严实地堵上了,没有一个漏掉的。
  “看样子这里整个区域都是封闭的。”王四川道,“我们可能得再进到通风管道里。”
  “不用。”我道,“用木板封闭这里的鬼子肯定也得出去,他们不会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肯定有一个没有封闭的通道通到另一个地方。”
  我们走在隧道中间,我看左边,王四川看右边,马在海注意头顶。我们掉转方向一个一个口子找过来,但是,一直走到隧道另一边的尽头,都没有找到那个出去的口子。
  我还真不信邪,又来回找了一圈,还是如此,心中的纳闷一下蹿到了极点。
  我们在铁门边上合计了一番,这不符合常理,所有的口子都是从外面钉死的,如果它们都被封闭了,那钉死口子的人也出不去。我们肯定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尸体,但隧道里除了一些空的木头箱子外,什么都没有。
  王四川没有多说什么,他显然也想不通,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王四川走向一个口子,说道:“我们撬开一个看看房间里到底封着什么东西,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手里的铁棍,当真成了我们最可靠的工具,那些木板是常见的杨木,应该是从地面上的森林里就地砍伐的,都是毛料,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结实,被王四川硬生生撬裂了。
  撬掉几块木板后,就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口子,我先上前用手电往里照了照,看到了很多的床铺,那一刻我吃惊地看到,手电光下,那些床上竟然躺满了人。
  第七章 封闭的房间
  手电光非常昏暗,但还是能看到那些床上,都躺着一个黑影,它们一动不动,我头皮一炸,心想难道这里是停尸房?但我同时看了看四周宽阔的走廊和一溜下去被木板钉死的通道口,如果是停尸房,这里该有多少死人?
  王四川催促我进去,我对他简单说了说情况,他和我换了个位置也往里看了看,马上说道:“忌讳什么?活的都不怕还怕死的?”说着就进去了。
  我让马在海警惕点, 然后镇定了一下也小心翼翼地爬入缺口,等走到里面站起来再一照,就发现这些床铺上躺着的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那是一些睡袋一样的包裹,看起来非常像裹尸袋,和鬼子的军服一个颜色,一眼望去像一个个黄绿色的虫茧。更加让人发毛的是,那么多的三层通铺上,全都是这种帆布色,表面全是一片一片的污垢,一看就知道是有什么从里面浸出了血色搞的。
  我有点恶心,好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娇气,王四川让我们做好准备,之后用铁棍把帆布袋翻了一下,露出开口的地方后再挑开。我一下就看到了一只漆黑僵硬的手,从里面露了出来。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见了太多诡异的事,看到这种奇怪的手,我已经没有太多感觉了,等王四川继续把帆布弄开,我马上看见了一具干尸的半边身体。
  “还真是死人。”王四川道。
  马在海是工程兵,这种场面没怎么见过,这时已经怕得缩在后面。我拍了他一下,让他争气点,一个当兵的连点戾气都没有,难怪当不了班长。
  王四川拧小了手电光去照,从尸体上破烂的军服来看,这是个日本兵,衣服全被他的体液“冻”成了硬块,整具尸体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黑色的,而且腐烂得很不均匀,有的地方已经见了骨头,有些地方还是完好的,整个就是一只蜂房煤。
  我在那架坠毁在地下河的“深山”轰炸机里,也见过一具尸体出现了同样的腐烂情况,那肯定是因为中毒,很可能这个日本兵和那个飞行员一样,也是中毒死的。
  弄开另一个帆布袋,里头的尸体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些人都是中毒死的,看来是深渊里那些毒雾的牺牲品。”王四川轻声道,“毒物聚集的地方都腐烂了,没腐烂的地方估计连细菌都被毒死了,所以才烂成了这种德行。不过,怎么会是这种颜色?”
  那具尸体表面的黑色确实很不寻常,王四川把铁棍插进尸体躯干上的一个烂孔里搅了搅,带了些棉絮一样的东西出来,又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
  马在海在后面立即有些想要吐,我摇了摇头,心说这小子确实没出息,也闻了闻,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但并没想象中那么恶心。
  “如果这种黑色是中毒导致的,说明中毒量很大,光靠呼吸不会是这样,这种毒气可能对人的皮肤也有作用。 ”王四川道,“咱们以后如果还碰上,一定要特别小心。”
  我点头,我们三防课上讲过这些,我还没想过真能用上这些知识。王四川把铁棍上粘到的脏东西在尸体的睡袋上蹭掉,又去看房间里的其他地方。
  我低头看着尸体下的床板,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不对,这可能是小日本到这里的先头部队。”
  “你怎么看出来的?”王四川爬到一张床上,看着房间的顶部问道。
  “这么多睡袋,是野战部队的装备,如果是鬼子的正规守备军,肯定有被褥,毕竟这里这么冷。”我道,“而且这里有这么多房间,假设里面全是死人的话,那死亡数量太多了。小日本到这里建设大坝,第一批人一开始可能不知道深渊底下的雾气有剧毒,在建设的期间,地下河上游开始下雨,水量增加冲到深渊里让毒雾上升,这批日本人和当时的一些劳工中毒就发生了大批死亡,所以才可能有这么大的伤亡量。”
  “那为什么这些尸体没被处理掉?”马在海听了以后问,“日本人不是有焚尸炉吗?”
  我看着尸体奇怪的姿势,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但是这猜测让我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它是正确的,那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会很惨烈。
  “应该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我道,“这里的尸体,每个人都躺在睡袋里,一个人一张床,这么处理尸体是很没有效率的,如果真的要停尸的话,这里三分之一的房间就够了。而且,尸体使用睡袋包裹也太浪费了,日本人军力最鼎盛的时期也不会这么浪费。”
  所以,我想我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停尸房,尸体之所以这么放置,很可能是因为,他们死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
  这里是宿营区,要命的大雾,应该是半夜来的,通过通风管道进入到这里,在睡梦中只有少数人幸免于难,而他们在大雾退去之后,发现整个营区一片死寂,已经变成死域。
  面对那样的情况,幸存者肯定非常恐慌,他们没有能力处理那么多尸体,只有等到支援部队下来,但他们又害怕尸体腐烂引起瘟疫,就封闭了这里的所有口子,包括通风管道,废弃掉这块区域。
  那么多人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全死了,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这种死亡方式虽然安静,但我很不喜欢,我宁可清醒地看着自己死去。
  这个推测我觉得比较合理,但王四川突然叫了一声,招手让我上去。
  我顺着木床爬到他身边,看到又有一个帆布袋被他挑开了,他用手电照着里头那具尸体的脑袋给我看。我清晰地看到,那具尸体的脑门处有一个弹孔。
  他看了看我,“这家伙是被毙掉的。你再看这里。”
  他指了指那具尸体的身上,我发现尸体的胸口也有好几处弹孔:“先是肺叶中弹,然后一枪打在额头上,可能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让他死得痛快点。”
  说着他跳下床,一口气挑开十几个帆布袋,我们就发现,竟然有七八具都是中枪而死。有些是额头中弹,有些是枪伤,很是奇怪。
  “有些确实是被毒死的, 但有些是被枪打死的,这里的情况一定比你说的复杂得多。”王四川道。
  我觉得无法理解,被枪杀的尸体躺在睡袋里,肯定是死后被人装进去的,这么说来,日本人真的把这些房间当成了停尸房。那就像马在海说的,尸体停在这里会腐烂发臭,为何不用焚化炉,而要用木板把尸体封起来?难不成,在当时这些尸体出了什么可怕的异变,让他们不敢触碰?
  王四川听了就摇头,道:“不可能,用木板封死不一定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也许是不让外面的东西进去。”
  我摇头,更觉得不可能:“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又没野兽,何必要把尸体保护起来?”
  “等等,你想想。”王四川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多尸体没有被焚烧,会不会和鬼子突然放弃这里有关系?也许这些人死得很突然和密集,之后鬼子立即决定放弃这里,所以来不及处理尸体。他们用木板封死这些区域,其中的原因也许和他们忽然撤离是同一个原因。”
  这就更难想象了,这个大坝里的各种迹象表明,鬼子在离开的时候,既没有烧毁资料,也没有进行什么破坏,他们是非常从容地离开的,从容得就好像突然都消失了一样。这也是我最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整个大坝里的各种设施都很诡异,不知道做什么用处,同时鬼子在里面的活动又没有逻辑性,各种看到的东西都让我无法理解,这让人非常不安。
  这个房间的地面上,没有通风管道,我们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王四川说,干脆我们把这些木板都撬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构,被木板封死的除了房间入口,还有很多通道口,那些通道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总有一条路是可以出去的。
  我心说这样还不如回到通风管道去,虽然爬得很辛苦,但总比在这么大的停尸间里找出路合适。
  正在犹豫不决,一直没说话的马在海忽然对我们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他一直贴在门口没敢参与进来。我们静下来,忽然听到外面空旷的隧道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轻微的声音。这声音很奇怪,仔细听,我发现那是什么在推动木板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我们互相看了看,立即爬出去,用手电在隧道里照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找不到来路,我们凭着模糊的感觉往声音方向走去,发现那来自于隧道边上某个通道的深处。
  “咯吱咯吱……”声音很轻微,我有些发毛,一下想到了那些木板后面封死的尸体,王四川把铁棒举了起来。
  第八章走廊里的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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