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天真地暗自偷乐:班对,又是同一系统的战友,天作之合。
岳归洋的命运是决定好了的:西医转中医,继承名号。
唯有出国才可能争取到自由。
而她一心选产科,因为她死于羊水栓塞的妈妈,那是她的心结。
“和我一起出国吧,去找我弟弟,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三番五次地恳求她。
田佳酿是个主见非常强的女生,他们之间历来由她说了算。
她的回答是:“我不出国。”
“为什么?”
“美国顶尖的医学院一般都没有全奖,我拿不出留学的钱,也不能把爸爸一个人放在家里。”
事关经济亲情,超出了二十三岁的岳归洋的能力范围,他愣愣地“哦”了一下。
他们并没吵架,却掀起一场冷战。
毕业分手族,总是由于种种现实的壁垒选择了退缩。向面包屈服,丢掉曾视为一切的鲜花。
冷战期间,他正转着大外。昏天黑地的生活,加上落后的通讯,找到他难过登天。
某次值班,在台上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继续,直至月亮升起。
他眼冒金星地跌回办公室,却看到她等在那里,趴在桌上盯着窗外的漆黑,仿佛原地静坐了很久很久。
见他出现,她忙像只小兔子般蹦到他身边。
“我跟你出国,申请了JHU的公卫,导师说有项目,可以给全奖。”
“那你的保研名额呢?”
“放弃呗。”她甩甩头,笑道:“当然你更重要咯。”
“真的?”他欣喜若狂,差点把她抱起来转圈。
她吃吃地笑:“岳归洋,你真像个孩子。”
是夜,在空无一人的寝室,他把她变成了自己的人。
年底,毕业考前夕。
她突然把他拖去了佘山,毫无预兆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询问她理由。
“这辈子没见过山,想看看而已。”她答。
说是这么说,可她仿佛冲着天主教堂一处而去。
那天,风很大,没什么游客。
她定定望向正前方的耶稣,眼神虚无软弱。
“我和你说过吧,以后想生个女儿,好好疼她。”
不疑有他,他点头:“我知道。”
“如果你是她的爸爸,能做到这点吗?”
岳归洋当下“咯噔”一记,似乎体会出了她的话中之话,沉默。
果然,之后家中引起轩然大波。
身为局长的爸爸骂出了最狠的话:“你必须为年少轻狂买单,一刀两断,还是断绝关系,二选一。”
他挣扎了许久,自私地选择了自己。
原本以为将揪心的话讲出口会如何残酷,而她只是默默转过了身。
“你想清楚了?你知道我的脾气,放弃了一次,就不会给第二次机会。”
他沉痛地发誓:“等我自力更生了,我会娶你,生个可爱的女儿,给你幸福。”
年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以为“自力更生”是件随着年纪增长即可得到的事情,以为“娶你”是个网住人心的用语,以为“幸福”是个垂手可得的字眼,以为一切终会水到渠成。
一年后,他听去了美国的同学无意中说起,她结婚了,嫁给了投资移民过去的富家子弟,两人仅仅认识了一周。
他告诉自己,连打听她消息的资格都没有,心如止水吧。
医学院和中医学院,两个学校离得非常近,有从前仍旧本校读研的同学找他吃饭,发现他仿佛脱胎换骨,比大一时更沉沦,甚至过犹不及,抽烟喝酒全能。
如果不是不久后接到了弟弟的一席电话,他一定继续行尸走肉下去。
岳芪洋隔着太平洋和大片的美国土地,不急不慢地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完你别发表评论。”
亲爱的弟弟几年不见长成了小大人,他笑:“好啊。”
当他干巴巴地陈述完,他遵守约定没有发表评论,确切说,是太过震惊无法评论。
医学院雅典娜,出人意料地延毕了半年,同学们只听闻是因为身体原因。他亦诧异,人流不需要休这么久。
原来如此。
当晚,他找爷爷认真谈了谈:“宫外孕至一侧输卵管切除,对侧剥离,再怀孕会很难吗?”
“比常人难。但若好好调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岳老如是回答。
他不语,半晌后抬首:“爷爷,帮我一次,转中医妇科吧。”
老人家不解:“这么突然……为何?”
“因为我的一句话断送了一条生命,我要用余生赎罪。”
这些年,他们自然没有联系,天各一方。
岳芪洋会不经意地透露些她的近况给他。她果然朝着女神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其中咽下了多少血、泪和汗他不敢去想。
所幸他悟性不错,拜世家子弟所赐,全国一流的妇科名家能跟的全跟了一遍,逐渐成长。
年前成功聘上了中级,主任赞许地表扬他:“小岳不愧为岳家后人啊,恭喜你能独当一面、自力更生了。”
自力更生。
这个成语如同匕首扎得他遍体鳞伤。
除夕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着礼花炮竹无节制地嘈杂,他发了封邮件给她。
“新年快乐。”
“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最终第一封点下发送,第二封留在了草稿箱中。
没想到几分钟后她便回了信,其内容更像是风马牛不相及。
“Give without sparing.”
“Forgive without punishing.”
“promise,but forgetting.”
以上三条,她以为自己都能做到。
所以她才会对重逢的他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羡慕黄芪和糯米,从互不关心,至反目成仇,共同经历了生离死别,尝遍了困苦艰辛,走到了生死相许。
他那永远扑克脸的弟弟尽然在婚礼上笑了起来,明晃晃的,把他感动得老泪纵横。
他们所举行婚礼的酒店赠送了一夜客房,但他们明显更倾向于回到自己的婚房,便把房卡交给了跑前跑后忙碌了一天的岳归洋。
没过多久,有人敲门,打开一看,却是同样惊讶万分的田佳酿。
她折回来是因为新娘拜托她来拿下东西,如此情景,他们何曾不明白这是他们特别附赠的机会。
“我们谈谈。”
“如果无关科研,恕我拒绝。”
“无关科研,”他说:“但依旧需要你。”
她那天穿着一袭宝蓝长裙,抹着口红,衬得皮肤稍显苍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夺目,岁月是不公平的,不愿意在美丽的人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她靠在门后,静静望向他。
“对不起。”
“没关系。”
“我好想你。”
“我结婚了。”
“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又离了婚。”
“我不介意。”
“我介意。”
答非所问的对话,两条线路似乎在并行,又分开着。
“我不介意。只要你能回来,所有的过去我都不介意。”
她叹了口气:“有些伤口是不会愈合的,眼看它一步步度过急性炎症期、细胞增生期、瘢痕形成期、表皮及组织增生,可微微一碰,即刻开裂。”
“你的心病和身病,都由我来治。”他坚决道。
她依稀笑笑,欲开门离去。
他抓住她的手,说:“相信我。”
“算了。”
“以前犯下的错我会连本带利地赔还。”
“不用。”
“我娶你,给你幸福,只要你点头。”
“我不配,你知道的。”
“我说配就是配。”
“岳归洋,你怎么还像个孩子。”
他用尽全力把颤抖的她拥进怀中:“我就是孩子,喜欢的东西不再放手,绝对。”
其实他这些年还反复做着另一个梦,梦中有个女孩不停地绕着他跑跳。
女孩像他,长得没妈妈漂亮,而雅典娜般的妈妈盈盈地立在不远处。
她的笑容,甜美温柔,温暖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算开放式结局?本人其实更倾向于悲剧 怎么说呢 曾经的那个人失去的就是失去了。。。
好了 虐完了 准备准备两只过分可爱的小包子吧~
有亲对原型君感兴趣,SO,贴几条作者有关的微博
#原型君#关于学历问题:某男主硕博都是Heidelberg的 所以德语和德式拉丁非常牛掰;毛毛和文中所写的一样 性格也基本还原男女主文中差10岁 现实差10-1岁 谈恋爱的时候某男主就是现在毛毛的苦逼位置…
#原型君#有个暖妹纸 慢吞吞笃悠悠 脑子非常好 上学时各种跳级 15岁保送我旦物理系 以不想和家人一样当科学家为由拒绝 同年考入上医 有过大物力克众状元拿全年级第一的辉煌 21岁嫁给自己老师 22岁当妈妈 后从事和医无关职业 相夫教子 小日子乐无边。以上便是现实世界中的黎小糯 妒忌到想掐死她的举手!
#原型君#这章更晚了 写到一半想起黎小糯同学欺负她家黄芪的种种 那比我写的过分多了 譬如让他带个粉红领结来上班 再譬如穿个上面印着老婆我爱你的文化衫去学校上课…他们家三天两头上演着老爸揍儿子 老妈揍老爸的闹剧…
茁壮成长(1)
以下,发生在冷医生和暖夫人礼成后的第十年,即某虎头虎脑小朋友出生第九年。
岳值,男,九岁,沪上私立名校三年级学生。
话说现在小朋友的名字大多走的文艺或内涵路线,一把把的小言男女主和生僻字,他的名字在百花丛中显得过分言简意赅。如果再深究下去,会发现其意义同样,额,没啥意义。
值,值班的值。就是说,他爸爸是在值班夜得知自己当爸爸的消息的。
岳值曾问过爸爸:“那如果不是值班的时候呢?”
“岳非值。”他爸爸凛然反问:“还需要释义么?”
凭他三年级的智商,是不用了……
岳值同学家里和大多数男生相似,为慈母严父配置。
爸爸是某三甲医院不可一世的外科主任,C大医学院教授,用别人的话形容,就是操着把刀横行天下的主。
小岳值恍然大悟:难怪他终年一副关二爷似的表情,原来他平时和关二爷一样,是被患者和家属供着的。
爸爸对儿子冷淡,对老婆也好不到哪儿去。
某次下班后,他质问妈妈:“那个XX居委的X阿姨,又是你给弄来的?”
“没……”妈妈心虚地别过头。
“人家女儿都说了,是社区医院的黎医生介绍来的,还有你亲笔签名的转诊单。”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想赖?”
“我错了。”妈妈好汉不吃眼前亏,立马低头认错。
爸爸无语。
过了会儿,又问道:“你,是嫌我不够忙?”
“不是……”
“那是嫌我呆家里时间太长?”
“不是……”
“说吧,你是希望那些得了肠癌的老头老太各个都能插队开上刀,还是希望我猝死手术台?”
妈妈思索了片刻,居然认真地回答:“要是你猝死了,那我更得让他们多多关照我们母子了。”
爸爸再次无语……
随后低低吼了一声:“囡囡!”
妈妈忽然笑颜如花,围着他一阵撒娇。
“黄芪~”
“老公~”
“亲爱的~”
爸爸的脸绷不住了,狠狠甩手去洗澡:“等着,晚上要你好看。”
岳值被吓着了,以为会上演家庭暴力,急得他飞速冲到另一幢副楼搬救兵。
“伯伯,爸爸要打妈妈!”
见破门而入的小身影,伯伯宠爱地把他抱上膝头。
“老大,什么情况?”
“爸爸要打妈妈!”岳值快哭出来了。
伯伯一脸不相信:“你确定不是你妈妈打你爸爸?”
“嗯!”
待岳值复述完原话后,伯伯哑然失笑,顺带默默滴汗。
某对夫妻,腻歪程度貌似和年纪成正比,连在小孩面前都不懂得收敛……
“那个,老大啊,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伯伯愁眉苦脸地斟酌用词中。
纠结半晌,失败告终,语重心长道:“咳咳,等你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就懂了……”
后来他知道了,整个岳家,不对,是全世界,能降的住他爸爸的人只有他妈妈一个。
很好,反正妈妈很疼他,正是靠山的不二人选。
岳值上学前没上过什么补习班,白天在幼儿园纯玩,晚上回家接受家庭教育。
妈妈是家附近社区医院的医生,工作强度没有爸爸大,却同样辛苦,但她即使卧倒了也会坚持陪他玩加减法抢答、每天认几个汉字。
至于爸爸,几乎从他出生起就没怎么跟他开过中文,时而英语,时而拉丁,练就了他远超同龄人的外语水平。
再加上伯伯和曾爷爷也会时不时给他讲讲各种东西,从天文到地理,从中医到西医。
综上,学霸基因加家学渊源,岳值同学成绩优异无比。
当然,偶尔失误难免。每当此时,爸爸都会找他“谈谈”。
虽然他完全不会用嘴谈……
通常父子俩面对面坐于书桌两侧,双双低头端详着考卷,仿佛能把卷子戳成千疮百孔。
“理由。”爸爸发话。
岳值抖了抖身子,开始检讨:“看错了,少看了一个括号……”
“看错?”
“是,粗心。”
“粗心?”
“……”
“不是你不会?”
“……”
听毛毛叔叔说,以前爸爸在科里大查房时能把手下的小医生逼问到欲咬舌自尽,他不能再赞同。
这种时候,仅剩铤而走险的一招。
岳值憋出眼泪,朝隔壁房间回避父子冷战的妈妈唤:“妈~”
妈妈火速出现,怜惜地往儿子脸上抹一把,就向爸爸身上扑去。
“岳芪洋,我不是强调过,教育儿子要注意方法吗?”
“方法你懂吗?少给我摆这副欠抽的样子!冷医生退散!”
爸爸依旧冷若冰霜,妈妈顿时伸手捏他的脸颊:“笑啊!你不笑儿子要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笑!快笑!”
然后么,爸爸迫于妈妈的淫威,露出了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这下妈妈满意了,回到岳值身边,侠义万丈地叮嘱他:“老大,你放心!儿子是妈妈前世的情人,所以妈妈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
岳值觉得做人做到妈妈份上,是一种成功。
名校毕业甘愿下社区当全科医生的并不多见,她从正式工作起即接手家庭病床,三伏三九不间断地往病人家里跑,双休日还有服务站的活儿。除了科研压力较轻,强度也不小。
妈妈倒挺乐在其中。她性子慢悠悠的,管好自己的同时也不忘乐于助人,和谁都能相处愉快。她讲过,比起爸爸所在的医患冲突激烈的大医院,自己更喜欢和邻居们拉拉家常的小医院。
“我已经死过一回了,知道平淡为真。所以只求平平安安地陪在你和你爸身边,看你长大,再和他走完人生路,这就是我重新活下来的使命。”妈妈如是说。
岳值暗暗想,那些觉得妈妈长得笨的人才是十足的笨蛋,他以后要娶就要娶个妈妈这样的女子。
“妈妈,我和爸爸你更喜欢谁?”每个小朋友都有份可爱的吃醋心。
“爸爸。”妈妈考虑都没有考虑便出了口。
见他不爽地蹙起小眉头,好笑地亲亲他:“如果我儿子性格能和长相一样随我,别跟你爸似的少年老成,那妈妈就更喜欢你。”
“真的?”岳值蓦地笑得纯真无邪。
妈妈噗嗤笑开:“哦哟,和爸爸争宠的儿子好可爱啊!以后可别有了老婆忘了娘啊!”
没想到妈妈预言得真准……
他们这一届,有两位小朋友顶顶有名,一个是聪明非凡的岳值,还有一个是比洋娃娃还漂亮的沈数医。
现在的小孩早熟得很,完全不懂含蓄是啥,小数医走到哪儿,一堆小跟班们追到哪儿……
岳值是隔年生的孩子,年份上比半数同学大一岁,且小大人一个,又是永远的年级第一,在同学心目中有些威望,人称“岳老大”……
有一次他被她的跟班们挡住了去路,吼了一声,跟班们便散了,借此也解救了为此发愁的小数医一把。
他们的班级分属两层楼,没见过几次。岳值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小数医简直漂亮得,人神共愤?沉鱼落雁?不可方物?哎,总之,超出了他的词汇范围。
更没想到,一周后他们又见了面——原来小数医是妈妈的闺蜜路阿姨的女儿。
回家后,被妈妈瞅出了端倪:“老大,是不是看上数医啦?”
小岳值脸红红红……
妈妈当机立断打电话给路阿姨订娃娃亲,路阿姨也当机立断回绝了她。
就听得路阿姨在那头咋舌:“别!千万别!摊上冷医生做公公太太太恐怖了!”
“……”
正巧爸爸下班进门,妈妈收了线便朝爸爸发火:“都你啊!你看看!儿子老婆都娶不到了!”
爸爸莫名,岳值语噎……
晚上,父子间再次“谈谈”。
爸爸发话:“是不是觉得数医很漂亮?”
“……是。”岳值窘。
“是不是想一直一直看到她?”
“……是。”大窘。
爸爸满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色道:“这事我们帮不了你,得靠你自己,你懂的。”
伯伯找爸爸商量些事,推门而入就见到了此番景象,无力望天。
有你们这么做父母的么……
还有岳芪洋,你有资格对你儿子说这些么……
第62章 茁壮成长(2)
岳值同学最近会参加为全国小学生奥数竞赛特意开设的强化班,其实授课对象仅有年级单科第一第二两名小朋友,地点为放学后空荡的数学老师办公室。
由于他数学非常棒,数学老师特别喜欢他,他也乐意往老师那儿蹦跶。这天正巧挺闲,他便提早去办公室报到。
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某位老师在对谁说着:“沈数医啊沈数医,你能不能把你名字里中间那个字拿掉?”
啧啧,语音语调里透着十足的“孺子不可教”……
小数医成绩不差,数学不好。也许与公办小学的同龄人比勉强中等,但放在经历多遍面试才得以进入的私立名校,那就是接近垫底的角色。
她的数学老师头痛地扶额:“数医啊你也三年级了,你知道现在最难的不是高考,是中考这关吧?要稳稳地进个好高中,就必须先读个有名的私立初中。还有两年,你考得上么?”
见岳值悄悄潜入,手一指,又道:“你么,达到岳值一半的水平就成。”
小数医猛地抬头,正与他四目相对。
然后她的小脸憋得通红……
当然他的小脸也憋得通红……
只不过她把眼睛也憋红了,顺带着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得他的害羞劲儿瞬间灰飞烟灭——他哪里惹到小美女了?
岳值同学的情商果然深得家传,完全没领会到自己误打误撞做了扒人伤疤揭人短处的事。
负责辅导的老师还没出现,岳值缩在角落里某张办公桌后头,隔个几秒偷看一眼。
这小鹿乱撞的感觉,就像小时候他爸爸为了某件事情罚他数糖果,拖了张小桌子置于大书桌一旁,把无数包糖倒于其上,儿子就在爸爸的眼皮底下默默地数,数错重数,数错重数……某位不讲道理的爸爸美其名曰“练定力”。
小岳值渐渐失去耐心,不断偷瞄爸爸,趁着他专注查文献没空监督他,他便抓一把糖往嘴里塞……
小数医比爸爸机灵,似乎察觉到某人在“偷窥”自己,便死死盯着视线方向看。
岳值被“热忱的注视”逼到无路可走,待辅导老师回来时,看到他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这天,他还见到了被老师传唤的数医爸爸。
哇靠!惊为天人!
虽然自家爸爸气场强大有目共睹,但在他眼中那是一种黑帮毒枭似的压迫感,或者说,是胜过南极大陆的冰冻感?
但是数医爸爸不一样,不光五官清秀无比,周身更仿佛有一层温暖色调笼罩,把岳值感动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嘛感动……
他只见过路阿姨,也许小时候也见过小数医,但的确没见过数医爸爸。
晚上一家三口在外头下馆子,岳值迫不及待地在饭桌上对妈妈说:“妈妈,我见到数医爸爸了。”
妈妈一愣:“你们进展好神速……”
“不是……”岳值抹汗,“是老师把她爸爸叫到学校里的,因为数医数学太差了……”
“额,没事,肯定比她妈强。反正沈老师一个是补,两个也是补,就算转了行,本职难辞……”说到一半,对上岳值兴奋的眸子,诧异:“你这么兴奋为哪般?”
“羡慕数医有这样一个爸爸……”
岳值的童言无忌被爸爸一个麻栗子敲结束。
妈妈一边心疼地揉他的额头,一边拧爸爸:“你干嘛啊?怪不得你儿子嫌弃你,我也嫌弃你……”
爸爸忽然探过身,扯出个笑容,问妈妈:“真的?”
“求你,别笑了,好难看……”
一心为儿子的妈妈开始策划“亲家会谈”。最后发现就属自己最有空,无论是爸爸,还有身为C大医学院另一所三甲附属医院的医生路阿姨,以及路氏集团掌门人的数医爸爸,平时都忙得没个影儿,只得放弃。
“儿啊,妈妈对不住你……”转而又灵机一动,“但是可以替你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