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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会爱上别人的

_11 自由极光(现代)
可能是刚刚得知自己是个连在一起的日期都不值得记住的女人,震惊太大,苏青的胃翻江倒海,她扶住路灯一阵反胃。
未消化的食物仿佛也会从眼睛流出一样,苏青吐得酣畅淋漓,若她在拍周星星的电影,大概周星星也会分配给她一句台词,“好久没吐这么爽了”。
别人特别难过时,会大哭,苏青特别难过时,会吐。
上回这么专心致志地吐,还是李川把她一个人扔在工人体育场,李文博把握了机会从李贱人升级成李骑士之时。
苏青不知道苦胆在哪儿,但是估摸着苦胆此时也全身开动输送出苦水了,整个身体弯成了一张弓,一双手触碰了这根“弓弦”。
白凯南吗?苏青此时多希望是李川一把抱住她,摸摸头说乖,不要难过,这一切只是梦,我从未离开你。
抬起头,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消失不见,一个非主流打扮的男孩尴尬地递过一瓶水。
男孩身上质地并不良好的瘦腿裤紧紧包着小细腿,头发梳成鸡冠头,发梢挑染成金黄色,“你没事吧?”
苏青拿过水,漱漱口,才记起路灯旁边是理发店,店内已经没人了。
苏青笑笑,问他:“你还没下班吗?帮我剪个头发吧。”
男孩很迟疑地看着苏青,分不清她脸上的笑容是开玩笑还是精神失常,苏青拍拍肚子:“我是吃坏了,不是怀孕了。”
是,她刚刚吃掉一段腐败的恋情。
男孩拿不准苏青说的剪短是有多短,苏青随手翻起桌上的杂志,指着一个男孩的发型,就这么短吧。
男孩点点头,话并不多,正合苏青意。
理发店的电视机,洪兴十三妹跟着方中信到内地跑路,苏青心想,那时的方中信真好看啊,电影还没演完,苏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是一个小男孩般的发型,苏青感觉整个头轻了好多。
结账的时候,苏青才发现手机、钱包都落在了金鼎轩,她这个守财奴只惦记那袋子宜家的隔板托儿,哈哈,这多像是她的感情,主次不分,但最次等的尊重也不会给她留。
苏青掏出了兜里为数不多的现金,全堆在了前台上,男孩连忙摆摆手,说用不了这么多,20块就够了。
“留给你买水吧,下回再遇到女孩不舒服,别忘了再帮她递过去一瓶水,这瓶水很重要。”苏青也知道男孩没听懂,笑笑,摆摆手,背着宜家袋子回家。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苏青哼着歌,想想自己这无比荒唐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初秋的夜刮着小风,苏青短得像男孩的头发略微昂起。
是呢,本想靠白凯南在这个夏天在感情上扳回一局,没想到连赌本儿都赔上了。
原来在感情上,还是不能有任何的投机性。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占据一阵子,依然强求不来。
她是两手空空的苏青,可她输得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整个楼住的多是老人,入夜了,大多数窗口都暗了,只残留了几盏灯,其中一盏灯是苏青房间的灯。
因为太渴望有人专门为她晚归留一盏灯,愿望太难达成,她每次临走前都不关灯,制造有人在的温暖假象。
这个城市,只要有人为我留一盏灯就行啊,多么卑微的愿望。
弱水三千,苏青连一瓢都不敢饮,她不要消耗品,她只要万古千秋,小小虚幻安稳。
开门,房子内一片慌乱,自从苏青开始整理东西搬家,这个两居室就没人管了,根本下不去脚。
听到开门声,室友怯生生地伸过头,自从上次被苏青撞到她带人来3P,室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但苏青那次过后也没说什么。
胖丫头的黄头发许久没染了,发根处已经渐黑:“姐,刚才老白来了。”
苏青把手机钱包都落在了金鼎轩,白凯南因为要结账,没追上苏青,在苏青到理发店剪短头发的时候,白凯南刚好跟她在楼下错过。
上楼敲门,室友见过白凯南几次,尽管她挑选自己男人的眼光很烂,但旁观者清,对白凯南印象很不好。
“等会儿我要出门看演出,我就跟老白说要不然他把东西留下,写一张字条吧。老白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钱包、钥匙压着五张粉红色人民币及一张字条。
苏青还是第一次见白凯南写了那么多字。
“乐乐,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你快乐的、难过的,都已经过去了,希望你向前看。希望你一切都好。老白。”
话很直白,字迹写得一笔一画,跟字的主人一样,多情而忧郁。
屋子里的空气有点儿闷,苏青没打开空调,而是打开了铁窗,初秋的夜风微微吹进屋里,霉味稍微减轻了。
苏青关了灯,将白凯南的字条再用心看了一遍,然后慢慢地将字条撕成了碎片,扬向窗外。
苏青想,自己的道行终究是太浅,她的心还是受伤了,这段恋情的ending,以挫骨扬灰之姿,摧毁了她最后的风度。
还以为因为李川,她早已刀枪不入,但白凯南随便一个忘记何时在一起,就已经让她毒至攻心,而下一剂猛药还不知道藏在多久的未来,她会痊愈吗?
仿佛深海般的黑暗中,苏青笑了。
那一抹笑,那么美好,仿佛幽暗森林里小小萤火虫的绿光,振臂燃烧,无人所见,无人能懂,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却因不自知,胜却了这世间,光彩夺目的无数。
第七章 四九城中,搬次家就好比投次胎
1
贱人永远是天边最亮的星,指引着我们前进。
早晨起来望向镜中略带陌生的自己,苏青自我安慰:尽管还看不到什么峰回路转,但剪短头发也算一种前进的姿态,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什么的。
她没在失恋恢复期咳血,现在还兵荒马乱地一个人搬家,还真是一枝独立寒风不叫苦的傲骨蜡梅花呢。
苏青转念,又挺知足地想,其实老天爷对自己也不薄,“剪短了我的发,剪短了牵挂”这么稍显做作的戏份,都有机会让她来演,也实在不能觍着脸再感怀伤秋了。
搬家的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尽管老板哼哼唧唧不乐意,苏青还是半哄半要挟拿了一天假期。
一天假期?周末呀!
其实本来就应该放假,又不是国庆假期前的周末串休,为什么不放假?奸商。
搬家计划实在太赶了,苏青原以为等搬家公司过来之前,也就大致能把客厅的垃圾收一下,结果地都拖得可以照镜子了,搬家公司还没来。
开始师傅还说堵在路上呢,结果催了几次,干脆不接电话了,眼瞅着都到中午了。
说是搬家公司,实际上就是一辆破面包车加两个人,苏青图便宜,但别人用这样的阵容搬八百次都平安无事,她八十年才搬一次还被人放鸽子。
苏青迅速上网搜了几家搬家公司,价格肉痛就不说了,还不能立即过来。
她挂掉电话后迅速地盘点:是叫刘恋开她那辆小Mini分十次来回搬家,还是干脆改日子再议?
可眼看着新房客就要搬进来了啊!
正满床滚呢,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苏青扑过去,还以为是搬家师傅良心发现,一看却是李文博。
自上次去夜店玩,两个人在路边摊吃消夜,苏青把满肚子对白凯南的怨气撒在了李文博身上后,这两人还没打过照面呢。
李文博电话那边一堆人噼里啪啦地说话,苏青说你这是掉进狼窝了。
“没有,胖子和小天他们在我家无聊得要死,非要打电话叫你出来玩。”
“哎,你们闲得蛋疼,我这边可手忙脚乱地搬家呢。”
苏青絮絮叨叨地向李文博痛骂搬家师傅不靠谱,李文博不乐意了:“打住,我看你把我当成搬家师傅一块儿骂呢。”
李文博让苏青等会儿,他在电话那头跟周围人说:“苏青被搬家师傅放鸽子了……”往后面苏青没听清楚。
苏青还叽叽歪歪地想继续痛骂搬家师傅呢,电话那头的李文博却特别利落地说:“反正我们这边有车,我们过去帮你搬家吧。”
不给周围人添麻烦一向是苏青做人的铁血准则,她还在那里磨磨叽叽客气呢,李文博没惯着她:“少废话,还是上回那地儿吧,我好像没忘记路。”
不到一小时,苏青陈旧的小区内呼啸地停着几辆跑车,楼下没事儿干的大爷大妈受了吸引,脸都快贴上车窗玻璃了,一个老头问胖子:“你这车特别贵吧?”
胖子那叫一个不正经:“特别贵,卖了能买好几头猪呢。”
小区保安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头,站在一旁略有点儿手足无措。
苏青下楼,看了眼这一溜儿的跑车,特别不客气:“你开这两个门的跑车来,是帮我运指甲刀的吗,最起码也得开辆金杯啊。”
还没等胖子回嘴,小天就笑得跟花一样从跑车里露出脸来:“谁说不是呢,好像全四九城,就他们家的车是两个门的。”
苏青和小天两人特别腻歪地拉着手,相互称赞对方又变好看了,小天说苏青的短发特别时髦,苏青说小天现在活脱脱是一欧美大模。
李文博拍拍手:“行了,妹子们,你俩又不是上《新闻联播》,好话等会儿再说。”
说罢,便拉着几个男生上楼搬东西去了。
苏青的东西也不是很多,但几个箱子的书还真要了老命了。
小天特别体贴地要帮胖子搬书,胖子手臂的肌肉都快被撕裂了,还不忘假装孔武有力:“别弄脏咱们这么好看的裙子。”
好在李文博的Q5还挺像样的,装了不少东西,底下的几个老太太做了一辈子的民间收纳达人,正帮小天努力往胖子的跑车里多塞一床被子。
还剩下一个破烂箱子实在装不下去了,胖子打开箱子,发现是一堆用过的香水瓶、洗面奶、木头相册什么的,“什么玩意儿,大姐,不行咱们就扔了吧。”
苏青小心翼翼地先坐上Q5的副驾驶座,把手上的东西先摞在自己身上,在离车顶还有块空间的时候,苏青从一堆东西之间伸出手:“搭把手,把东西给我。”
苏青心说,这箱关于李川的东西,她千金不换。
腿上的东西摞得很高,挡住了苏青的视线,她把头歪到一边,给李文博指路:“前面上二环,你知道三里屯海底捞那个店吧,对面就是……”
李文博的Q5当头车,后面跟着跑车们浩浩荡荡,李文博边开车边笑:“像不像婚车?”
“你的婚车还是我的婚车?”苏青说完才觉得自己反射弧太长了,两人同坐一车,要是婚车,还分你我?“你可真会占便宜。”
“哎,今天搬家你男朋友怎么没来,拉上你俩我更像是婚车司机。”
苏青看了看后视镜里自己的样子,“我把头发剪短好看吗?”
李文博瞥了一眼苏青:“分了?”
苏青想想分手也不是什么坏事:“嗯……你怎么知道?”
李文博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梁咏琪的《短发》,“我已剪短我的发,剪短了牵挂”,他不熟悉歌词,最后只能干哼了几句调子作为收尾,“女人剪短头发,不是被甩就是出家。现在当尼姑也要研究生,你学历不够,只能是失恋了。”
苏青叹了一口气,“应该等他帮我搬完家再提分手啊,我这人真是没用。”
李文博目不斜视:“那他应该伤心,你剪个毛头发!你俩前一阵子不还好好的吗?”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反正现在不是我提,过阵子,说不定就有个黑人壮汉过来求我放爱一条生路了。”
苏青不是那种分手后迎着风,打碎牙齿和血吞的亦舒女子,当怨妇这么爽的事情她怎么能放过呢。
她絮絮叨叨地把白凯南身上一切狗血事情都说了一遍,正愁没听众呢。
李文博还真是个好的倾诉对象,适时地嗯了几声,“后来呢?”“我去!这么恶心!”
苏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口才这么好过,说到最后自己都乐了:“我怎么这么傻呢,当时我就应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李文博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跟他在一起,图什么呢。”
“就是图能清清静静地谈个恋爱呗,本来觉得他就是个经济适用男,省心,没想到捡了个流行款。”
“苏青,其实你不是想谈恋爱,你是想结婚。”
被说中心事的苏青一愣。
2
红绿灯,李文博从后视镜看身后那一溜荧光色的跑车:“想踏实过日子,就要找踏实过日子的人。跟选车一样,你这样的情况,就得找家用旅行车,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准保靠谱。你找了个隐藏版的跑车,人家还没跑过瘾呢,凭什么跟你一起开着五十迈周末郊游呢。”
“玩咖脸上又不刻着字,我又没透视眼,怎么分辨啊?”
“日久见人心啊,你就太钟爱一见钟情了,第一眼不合眼缘,直接就给pass掉了。但是你自己都摸不清自己,你那眼光能客观吗?”
“那也不能见谁都给机会啊,我都马上三十了,现在这年纪再投入滚滚红尘里,还来得及吗?再说我这种良家妇女的脸,红尘也不给我滚啊。”
“你应该感谢你那些前男友,现在失恋,剪个头发睡一觉,还能活蹦乱跳地自己搬家。过两年,你再失恋一次,就够能复健得快了。货越用越破,人越磨越光彩,你现在不试着跟各种牛头马面打交道,你就培养不出在一堆烂人里挑出个金城武的眼光来。”
“我比较喜欢小沈阳。”
“行,小沈阳在前方穿着跑偏的苏格兰大裤衩等着你呢,”李文博突然加大声音,“等……着……你!”
李文博方向盘没怎么握稳,一个拐弯,苏青扶着的一堆东西一阵晃悠,装李川东西的方便面箱子落了下来。
李文博“哎哟”了一声,苏青连忙单手收拾东西,李文博一边开车,一边挪地方,另外一只手摸到一个木头相框,他看了一眼,苏青和李川在记忆中笑得山清水秀。
“这就是……他啊?”
“他怎么能跟他比。”
前个他,是白凯南,是个过客。
后个他,是李川,像个钉子户一样怎么轰都轰不走。
有时候,你忘不了那个人,是因为时间这把杀猪刀,把自己砍得面目全非,却把回忆里的那个人磨得珠圆玉润,周身都放着美好的光晕。
在旧时光里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可实际上,那个人可能只是个丑八怪,笑的时候镜子都会裂的那种。
时间就是有如此魔力,苏青坐在李文博的车里,想着他本家的李川兄弟,沉浸在这种魔力中想得正爽。
李文博突然晃荡一句毁了所有的意境:“看球不来,在工体放你鸽子那个?”
本来今天苏青贡献自己狗血的经历,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取悦李文博。毕竟他这么热心帮自己搬家,有一种我拿狗血换你真心的意思,顺便满足自己当怨妇的夙愿,但李文博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毁掉了他所有的好。
苏青狠狠捶了李文博一下:“不说话谁能把你当哑巴啊。”
李文博嘿嘿笑了:“等你功名成就那天,赶快派杀手干掉我,我知道你太多秘密了。”
苏青嫌弃地撇了撇嘴,“谁稀罕干掉你……你小心点儿,你要是有什么秘密被我知道,我肯定编首歌四处传唱。”
李文博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秘密。”
“资深人渣的秘密更多。”
“资深人渣”,李文博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几遍。
苏青见他不说话:“怎么,勾起了你的人渣往事了?”
李文博顾左右而言他:“是这个海底捞不,车停哪儿?”
苏青手舞足蹈让李文博赶快停下,忘记了刚才那一话题,连忙开车门拿东西。
李文博停车熄火,看了一眼头发短得毛茸茸的苏青,像一只英格兰短毛猫。
世界上其实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苏青这样屡败屡战一直被人虐的,还有一种就是李文博这种一直虐人的。
李文博希望所有被他虐过的人,事后都能像苏青一样生机勃勃如一头蓝眼睛九命猫。
毕竟,她们都是好女孩。
好女孩得上天堂。
在北京,搬家是一部血泪史,苏青庆幸目前血泪史的这章只写到了三楼。
楼下是一圈儿饭店,管泊车的小弟们兴致勃勃地期待着这几辆跑车都停在自己的地盘,却不想跑车是来搬家的。
大家一起合作把最沉的装书的箱子搬上楼,最后都瘫坐在了地上。
李文博擦着汗,眼瞅着苏青的新家。
老式的格局,客厅和卧室都不大,墙被刷成了灰色,裸露在前面的暖气管被刷成了白色。
客厅一整面墙上钉的都是隔板,一个L形的大书桌特别长,能躺上两个人了。
胖子正在研究这桌子呢:“书桌腿是宜家的,但这书桌我在宜家也没见过啊。”
苏青交完房租后没闲钱买大件儿了,买了一堆最便宜的隔板托儿,在墙上钉上隔板当书柜和收纳。
买不起书桌,就去建材市场买了两大块最便宜的松木板,下面钉上宜家买来的桌子腿,看起来倒也像模像样的。
卧室原来的灯太丑了,苏青对比了一圈价钱,换上了一个三十五块的纸灯。
实在没钱买沙发了,苏青把房东遗留到窗台的小木床拿出来,垫上了几层被,找楼下的裁缝店缝了一堆靠垫套子,从淘宝买来一堆棉芯,做了一堆靠垫套铺在小床上,变成一个躺卧两用的沙发。
苏青理想中的房子,就是一码全白,跟随时有用人帮忙清洁一样白茫茫一片,一切杂物都藏在白色入墙的柜子里,所有隔断都打通。
然而现实空间太小,房子太破,涂上白墙太显得冷清,她又没钱买一堆白色家具,只能咬着牙,试图用一屋子的满满当当和DIY逼退这可恨的穷酸味。
装修达人苏青正在给各位开跑车的搬家师傅演示墙面奥妙:“这屋子里最值钱的就是我这面黑板漆的墙了,用了一整罐四百多的漆呢,可以拿粉笔在上面写字,写完之后,你这样擦一下,就没了。”
小天拿过粉笔玩得兴高采烈的,画了一个丑小人,李文博问谁啊,小天说是胖子。
胖子特别没节操地说小天是画画像毕加索的人之中,长得最好看的了。
李文博在一边检查着窗户上的白色百叶窗:“怎么不买窗帘呢?”
苏青老老实实地说:“窗帘太贵了。”
李文博笑了,穷还真能激发创意,这小窝,真心被苏青弄得不像是租来的房子。
忙乎了一阵子,肚子都饿了,胖子吵吵要去吃楼下的海底捞。
苏青摸了摸兜里薄薄的几张纸币,连忙说:“海底捞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们做。”
苏青说罢,也不等众人答应,就拿着钱包冲下楼去买菜了。
李文博在后面喊着不用那么麻烦,苏青头都没回说你们等着我,随手扯着几个塑料袋,就咚咚咚地下楼去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请大家吃顿好的,只是觉得人家来帮自己搬家,这份情谊,非得自己下厨才还得上。
三里屯这边,玩乐的居多,买菜的地方还是问了楼下的老太太才找到。
耽误了一会儿时间,她满载而归,沉甸甸的袋子勒得她手上一道红印。
正在感慨早知道菜市场塑料袋不收钱,临走时就不小家子气拿几个环保袋了。
转念一想,李文博这帮朋友都开跑车搬家了,她这么环保,倒也是显得挺别树一帜啊。
低头看,今天搬家,她穿了一身高中时的肥大运动服,刚才买菜的时候菜贩还问她今天不上课啊。
电话响,李文博打来电话说他们翻出了一袋子米,先把米饭给煮上了。
苏青不放心地问你们竟然会煮饭啊,别操作不当,把家给我炸了。
李文博临挂电话时问她要不要接,苏青这个时候顾不上姿态了:“要要要,你快来。”
大概电话没说清地方,等了半天李文博也不来,苏青只好拎着东西一步步往前蹭。
看见李文博时,他迈着两条大长腿站在十字路口打电话。
李文博正想问苏青在哪儿呢,电话没人接,苏青的彩铃在耳边响。
转头看,苏青笨拙地拎着两大袋蔬菜,一步一步往前蹭,李文博刚想过去接她,红灯闪。
李文博忽然有些文艺地想,两个人也许隔的不光是车水马龙的一条街而已。
苏青的短发毛茸茸,硬硬的头发压不下去,还略微打着卷,她身上的那套男生都嫌弃的运动服十分肥大,很像是校服。
黑色的帆布鞋脏脏的,把她扔进放学的人群中也丝毫不觉得突兀,满脸是汗,额头前面的刘海,被手捋到匪夷所思的方向。
绿灯亮了,苏青走路时腿不停地蹭塑料袋,走路跟螃蟹一样。
走近了,李文博才发现她右脸颊有一个痘痘,红肿得生机盎然的样子。
哦,认识时,还穿短袖,在工体看球呢。
现在才是秋老虎的季节,也就短短几个月,李文博却恍惚觉得,两人认识了有好几个年头了。
想想也好笑,在苏青的生命里,他仿佛就是上天派来见证这女人坎坷情路的。
等将来苏青有了孩子,介绍李文博时,应该怎么说?
“这位李舅舅是妈妈年轻时的恋爱见证人?”
苏青一脸不乐意:“你笑屁啊,赶快给我拿东西。”
李文博下意识地伸出手拿过一个袋子,苏青又叫:“都见着我了,还打啥电话啊,手机在我兜里都振出高潮了。”
李文博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耳边还响着苏青的彩铃。
“Too many years have been wasted like money,too many nights I wake up with a cry,toomany years have gone by without notice,too many times Ihave wanted to die.”
李文博自诩是十多岁的时候去的美国,英文歌听得跟红歌一样熟悉,但每次给苏青打电话时,这首歌他都听不全,苏青是那种无论何种情况电话响两声必接的人。
他上网搜,终于知道这是一个挪威女歌手唱的,叫《Too many days》。
如果他日后有机会拍一部电影,关于苏青的段落,就用这首歌。
这首歌太像这个女人了,特别丧气,好像是明天不过了一样。
可脖子挺着够英气,扔到人堆里也能看到她昂起的头。
这女人脖子是什么做的?是不是火化后,颈椎那块骨头也能硬得跟铁一样化成舍利?
还有,街上的女人见到他李文博,谁不两眼放光。
但这女人看他的时候,视线就像是能透过他双眼的瞳孔直通到后脑勺一样,毫不在乎,熟视无睹。
他哪受过这种忽略,这已然近乎一种挑衅。
但也正是这份独一无二的挑衅,让李文博暗生珍惜。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他觉得她的身上有香气。也许是香水的味道,也许是荷尔蒙。总之,是好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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