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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缭乱

_5 vivibear(现代)
  “是,长恭知道了。”她连忙低下头。心里涌起了一丝淡淡的疑惑,皇上刚才的眼神----好奇怪,仿佛是在透过她望向别处,这样的眼神,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经见过。
  “对了,小九,你母妃的后事,朕会令人操办的,你就不要操心了。“皇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着高湛说道。
  长恭大吃一惊,怎么,九叔叔的娘已经过世了吗?前不久还听大哥问起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多谢皇上费心了。”高湛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伤戚。
  九叔叔怎么一点也不伤心?长恭不解的望向了高湛,只见他垂着眼帘,只有浓墨泼洒般的狭长睫毛在轻风中以一种脆弱的姿态微微颤动,像是欲飞却已经折断了翅膀的凤蝶。
  她的心里微微一动,其实九叔叔他,也是伤心的吧,只不过,他不是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的人。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自己的境遇,心里涌起了一丝同情,于是,就像刚才他伸手一样,这次轮到她伸出了手,轻轻覆在了高湛的手上。
  高湛只是微微一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动,只是保持着原来的这个姿势。
  原来,这个孩子的手---------比他想像中的更温暖……
  斛律兄弟
  一转眼,已经过了大半月。
  斛律光派出去查访的人并没有带来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但长恭一直坚信自己的娘一定还活在世上。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再相见的一天。
  自从上次耶律光答应了她的要求后,长恭每天都会去斛律光的府上和他的那些孩子们一起习武。再次见到斛律家公子们的时候,须达那吃惊的表情让她暗暗好笑,而那个狐狸般狡猾的恒迦居然好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对她客客气气的。
  长恭天资聪颖,无论是弓箭,还是剑术都极易上手,很快就掌握了入门的诀窍,这一点让斛律光欣慰不已,自然,也招来了须达等人的愤恨。
  不过,现在长恭可不怕他们,在斛律光的撑腰下,若大一个将军府里,谁也不敢招惹她,就算须达对她再怎么不满,似乎也拿她没有办法。
  这天长恭又像往常一样来到了斛律光的府上,但很不凑巧,斛律光一大早被匆匆传召入宫了。
  长恭刚踏进院子,只见到须达一脸趾高气扬的就走了过来,拦在她面前挥了挥剑,”高长恭,爹说你进步快,不如就和我比比如何?“
  长恭干脆的摇了摇头,“你已经学了好几年了,我才学了十多天而已,明摆着我吃亏,我才不想比。”
  “原来文襄皇帝的儿子这么胆小如鼠,说出去真是为人所不齿。你可真是给你爹娘丢脸。”须达挑衅的望着她。
  “二哥,说话小心。”恒迦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听到二哥提到长恭的爹时,忙出口提醒了一下。
  长恭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冷声道,“拿剑来!”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长恭不过是个初学者,没过了几招就被须达逼得节节后退,在过了十几招后,须达终于找到了一个空档,一剑架开了她的剑,顺势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
  这一脚力道极大,顿时将长恭踹倒在地。
  “二哥,够了。”恒迦低低叫了一声,看来二哥是故意将怒气发泄在她的身上,所以这一脚才如此用力,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如果让爹知道的话,责罚一定是免不了。
  须达见长恭倒地,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高长恭,别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乖乖认输吧!
  长恭瞪了他一眼,忽然啊的大叫一声,捡起了地上的剑就朝他一阵猛砍,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子蛮劲,而且是完全不按章法的胡砍一气,一下子倒也将须达给打懵了,趁他一愣神的时候,长恭扔了剑,冲上前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须达更是大怒,也扔了剑,与她扭打作一团。
  “好了,好了,别打了!”恒迦也没料到居然变成了这样,只见两人撕扯拉咬,完全从切磋武艺变成了泼妇打架……
  唉……他很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下子可如何是好?
  “这是怎么回事!”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恒迦心里暗叫不好,爹怎么在这个时候提早回来了……
  在斛律光将两人拖开时,这两人居然还在拳打脚踢,互不相让。
  “须达,在这里你年纪最长,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斛律光见到这种情景也是哭笑不得。
  须达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长恭,你说,到底是什么回事?”
  听到父亲问长恭的时候,须达的心里都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长恭照实说的话,他一定会被父亲责骂一番。
  而恒迦则保持着他那虚伪的微笑,微笑,再微笑,嘴角永远是那个弧度。
  “斛律叔叔……”长恭转了转眼珠,“我们,我们只是在切磋武艺,须达哥哥在教我如何与敌人肉搏。”
  听她这么回答,须达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斛律光脸色稍霁,转向了须达,”是这样吗?“
  须达犹豫了一下,恒迦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爹,就是这样,二哥想教长恭多一点技能。“
  ”这样的话,你们继续练习吧。“斛律光对他们点了点头,往正厅走去。
  见到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处,须达这才呼了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长恭道,“好小子,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长恭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喂,你居然敢不搭理我!”须达顿时一急,顺手抓住了长恭的衣襟,“说话!”
  长恭冷冷道,“我不和猪说话。”
  须达大怒,“什么,你说我是猪?我是猪才怪!”
  长恭的唇边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哦?你是--------猪才怪。那么抱歉,我也不和猪才怪说话。”
  须达一愣,脱口道,”胡说八道!我不是猪才怪!“
  他刚说出口,长恭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我不是猪才怪!我不是……”
  “二哥,别说了……”恒达实在看不下去,连忙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二哥,你上他的当了。”
  “上当?”须达一愣,只见长恭笑咪咪的对他眨了眨眼,“你不是猪,才怪。”他猛然然反应过来,顿时怒极,“高长恭,我要杀了你!”
  长恭早就闪到了门边,一脸得逞的笑容,还冲着他们眨了眨眼,”两位哥哥,告辞了。小弟先走一步了。“
  话音刚落,她就没了影。
  “气死我了,这个家伙……明天见到他非好好教训他不可!”须达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恒迦望着长恭离去的方向,嘴角边那抹虚伪笑容的弧度渐渐加深。
  高长恭------似乎比他想像的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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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恭刚回到府里,就被长公主叫到了她的房里。
  “长恭,这些天累着了吧,先过来喝碗燕窝。”长公主拉她在身边坐下,吩咐下人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燕窝,“趁热吃吧,我让她们熬了很久了。”
  “谢谢大娘,”长恭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暖意,顺手舀了一勺燕窝放进嘴里。
  “长恭,你怎么这副样子……”长公主这才留意到她的一副狼狈像,不由吓了一跳。
  长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大娘,我和斛律叔叔的几位公子切磋了一下。”
  “唉,长恭,其实,你是个女孩子,何必去学这些打打杀杀呢,不管怎么样,将来总有一天你也要嫁人啊。”长公主面带担忧的说道。
  “大娘,就算是个女儿家,学了这些保护自己也没有坏处啊。”长恭笑了笑,舔了舔嘴唇,“大娘,这燕窝真好喝。”
  “这样的话,每天我都吩咐她们给你留一碗。“长公主温柔的看了看她,”长恭,其实……“
  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娘,四弟是不是在这里?我刚听下人说四弟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孝琬就推门进来了,一见到长恭就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四弟,是谁欺负你了?快告诉三哥,让三哥打断他们的狗腿!”
  “三哥,冷静,冷静……”长恭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抵住了额头,“只是切磋了一下而已。”
  “什么?切磋?算了,以后还是不要去了,有三哥教你不是一样嘛。”孝琬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红痕,刚想伸手去撩开她的衣袖,就被长公主啪的一声打开了。
  “哎哟,娘,干吗打我?”孝琬一脸的无辜。
  “嗯……”长公主一时也不知怎么解释。
  “那是因为刚才三哥你手上有只蚊子嘛,对吧,大娘,”长恭朝着长公主眨了眨眼。
  长公主立刻点头,“对,对,就是这样。”
  孝琬一脸莫名的打量他们一会儿,半天迸出一句话,“你们两人都怪怪的。”
  长公主和长恭相视而望,不由笑出声来。
  孝琬见她们笑得畅快,也不由跟着她们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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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经过长廊的静仪主仆正好听到了这一阵笑声,静仪的脸色一沉,低声道,“听见了没有,那个女人的贱种在这里竟然过得这么舒心,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浑身不舒服,阿妙,难道就没有办法教训他一下吗?”
  阿妙垂眉轻声道,“其实,奴婢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夫人该报的仇不是已经报了,他不过一个孩子,应该----”
  “不够,还远远不够!”静仪转过身,恶狠狠的盯住了她,“这个贱种从小就对我有敌意,将来留在这里必定养虎遗患。而且……”她冷冷笑了起来,“当初大人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作一回事,我就不信元冯翊会这么大度,将那个女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夫人,小声点,大夫人的名讳可不能随便说。”阿妙惊慌的看了看四周。
  “哼,现在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她那个公主早就是个虚名了,我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更何况……只不过,翠容那个女人竟然……”
  静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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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过了太太平平的一段日子之后,长恭又一次被皇上传召入宫。
  尽管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但皇命不可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不过她也听别人说了,皇上这阵子的心情好像都不错,所以杀人的次数比起之前已经减少了许多,只是偶而上演一下大砍活人双手或双脚的戏码。
  长恭每次见到皇上,总觉得手脚那里会无端端的冒起一股寒气,伴君如伴虎,真不知要是万一哪次惹恼了皇上,自己的手脚可就不保了。
  今天皇上不知为何只传召了她一人,更是让她胆战心惊,在临行前,哥哥们对她再三嘱咐,让她千万谨慎谨慎再谨慎。
  幸好到了宫里,皇上只是赐了晚宴,在宴后和她拉了一会家常后就让她回去了。
  走出了赐宴殿,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不早了,似乎刚刚下过一场雨,润泽的石板反射出青幽的水光。御花园中修剪整齐的树木随着夜风掀起一阵阵黯淡的墨色波浪。月色浅浅,星光点点,一阵微疾的风拂过,令沾染月色葱茏的草木有如银光下的起伏的波涛,在夜色中散发着阵阵清香……
  长恭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在池子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月光淡淡的勾勒出了那人侧脸的轮廓。
  “九叔叔,你怎么在这里?”长恭吃了一惊,连忙走了过去。
  高湛一见是她,飞快转开了头,微颤的眼睫下移,水般的光泽消失.水波映着他的身影,流露出几分孤单。
  在他转头的一瞬间,长恭已经看见了他那低垂着的睫毛间散落着如星星碎片般的水珠。
  她愣了愣,九叔叔他------------竟然在哭?难道是思念他的母妃……
  “九叔叔……”她低低叫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走开。”高湛低喝了一声,他的清脆而冰冷,带着孤独感,毫无生气,透着无尽的迷茫。
  “我不走。”长恭固执的说了一句,接着,干脆伸出了手,将他的脸扳了过来,望着他那略带错愕的眼睛,用手指笨手笨脚的抹着他睫毛上残留的泪水,轻声道,“九叔叔,不要哭,不要哭,长恭知道,九叔叔一定是想你的娘了,长恭也一样,长恭也很想娘……”
  “长恭……”高湛愣在了那里,任由她胡乱抹着自己的睫毛。
  “可是,长恭就不哭,因为长恭知道,娘一定就在我身边,九叔叔,你的娘,也一定在你身边,要是见到你哭一定会很伤心,所以,不要哭,不要哭……”
  高湛愣愣望着她那双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眸,那耀眼的明亮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与悲伤。一刹那,他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感动。
  他似乎------并不愿拒绝这样的感动。
  “长恭,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吧。”
  长恭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可以再哭哦,九---哥哥。”
  听到这个似曾相识的称呼,高湛那茶色的眼眸渐渐地涌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受罚
  春去秋来,转眼就到了年底。城外的溯风吹得冷冽,天色一片阴沉,隐隐带着几分萧条。
  一大早,长公主就去了城中的普光寺烧香拜佛,而几位公子也被皇上召入了宫中。长恭因为这几天正好患了风寒,所以这次总算躲过了一次。
  长公主出发前,特地吩咐了阿容多熬些炖品,给长恭补补身子。
  长恭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只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些口渴,叫了几声阿容的名字却无人答应,只得起了身,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还没等这口茶喝到嘴里,侍女阿缘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脸带惊慌的说道,“四公子,四公子,不好了!阿容她不小心将炖品倒在了二夫人身上,二夫人正要责罚阿容呢。”
  “什么!”长恭大吃一惊,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你快点带我去!”
  “不行啊,四公子你还患着风寒,大夫人吩咐过……”
  “别说废话了,快带我去!”
  一出屋子,长恭就感到一股初冬的寒意扑面而来,她拉紧了衣襟,加快了脚步,只依稀听到嘈杂的声音从庭院里传来。
  庭院里,阿容正泪水涟涟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浑身轻微颤抖着。而在她的面前,是一脸怒色的二夫人静仪。
  周围更是聚集了不少妾室和侍女们,轻声细语的小声说着话,大多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二娘,这是怎么了?”长恭眼见阿容这个样子,心里早就涌起了一丝怒意。
  静仪身边的侍女阿妙微微一笑,道,“四公子,阿容竟然将炖品倒在了夫人身上,烫伤了夫人,你说要不要责罚她呢?”
  “四公子,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是夫人她撞了上来……”阿容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妙狠狠打了一个嘴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还要再打,长恭顺势牢牢捉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这里也没有你说话的份。”
  “那么,我总该有份说话了吧。”静仪在一旁缓缓开了口。
  长恭的目光一转,落到了静仪包着白纱的手背上,放开了阿妙的手,装做不经意的碰了下静仪的手,却见她没什么反应。
  长恭不由心里了然,这位二娘素来和她不和,这次多半也是故意小题大作吧。
  想到这里,她也笑了笑,“二娘,阿容怎么说也是大娘给我的人,不如等大娘回来再定夺吧。”说着她伸手就去搀扶阿容。
  静仪冷笑一声,“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好歹我是你的二娘,我爹是皇上面前的宠臣,难道我连管教一个奴婢的资格都没有?”
  阿容的身子开始摇晃,额上冷汗泠泠,就快要支持不住,长恭一时也顾不了那么多,用力将她拉了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二娘,你自然有资格管教奴婢,只是阿容身子一向虚弱,二娘也不想管教出人命吧,万一我们高家虐仆的事情传了出去,想必损伤的只是高家的名声吧。
  静仪一脸愕然的看着她,恍然间有些疑惑,这真的是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吗?
  长恭见她语塞,拉起了阿容就往回走。
  “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人,”静仪忽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不愧是那个贱人生出来的。”
  长恭的脚步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了身,一脸的寒霜,声音如冬天的寒风还要冰冷,“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说了吗,我说你娘就是个勾引男人的贱人,幸好现在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静仪恼羞成怒,将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吐出来了。
  “怎么,难道不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嘴巴,她惊呼一声,震惊的望着一脸怒气的长恭,那副像是要将她活活撕碎的样子令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
  “你,你敢打我!”静仪匪夷所思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何止是打你,”长恭此刻的模样好似阿修罗再世,“我还要杀了你!”
  一见长恭恶狠狠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静仪顿时魂飞魄散,狂呼救命,周围的女人们也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府邸内外的侍卫们纷纷冲了进来,急忙拉住了已经被愤怒燃烧的失去理智的长恭。
  静仪见长恭被制,这才缓了一口气,立刻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神色,指着长恭道,“你这孩子目无礼法,居然敢向长辈动手,今天就让我替你爹娘来教训教训你!来人,家法伺候!”
  为首的侍卫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二夫人,这毕竟是四公子,万一大夫人追究起来的话……”
  “怕什么!”静仪瞪了他一眼,“一切有我负责,什么大夫人,大夫人,我已经听腻了!管侍卫,你还不动手,是不是要我爹将你赶出邺城!”
  “是,二夫人!”管侍卫连忙点头。
  长恭拳打脚踢的挣扎着,只是虽然学了不少的武艺,但她毕竟是个八岁的孩子,哪能敌得过这几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没挣扎多久,就被绑在了长凳上。
  “二夫人……”阿容扑倒在了静仪的脚下苦苦哀求,“二夫人,奴婢愿意一直跪,请二夫人饶了公子吧。”
  静仪一脚踢开了她,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冷笑一声,“他居然敢打自己的二娘,我管教他,这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大夫人也不会有异议吧。”
  长恭的整个身体都贴在冰冷的长凳上,心知今天难逃一顿打,别说大娘和几位哥哥不在,就算他们在,出言相助也是理亏,毕竟是自己先动了手,现在的理全在二娘那里。
  当第一下藤条重重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痛,真的好痛……
  不知为什么,现在很想娘,也很想爹……很委屈,很想流泪……
  不过,她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哭,她绝对不可以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不可以被别人笑话,不可以……
  也不知挨了几下藤条,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在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夫人,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好像是……斛律恒迦?
  不会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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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恭慢慢恢复了意识,耳边传来了阿容的嚎啕大哭声,听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已经哭了很久了。
  “阿容,我还没死呢。”她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动动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是趴着躺在塌上,重要部位那里更是像是火烧着了一般疼痛。
  “四公子,你醒了!”阿容一见她睁开眼睛,顿时欣喜若狂的扑了过来,“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
  “呃-----阿容,拜托,不要压在那里……”长恭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重要部位。
  “啊啊啊!”阿容连忙跳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四公子!”
  一声男子的轻笑从她们的身后传来,长恭一惊,怎么这个房间还有别人?
  “高长恭,看来你已经没事了。”斛律恒迦走到了她的面前,嘴角边还是挂着那抹永远不变的笑容。
  长恭一愣,真的是他!那么,刚才的不是幻觉了?
  “你怎么在这里!”
  “四公子,这次多亏了斛律公子呢,幸好他正好来府里,你知道吗,斛律公子只是在二夫人耳边说了一句话,二夫人就住手了。”阿容一脸崇拜的望着恒迦。
  “我也是奉了我爹的命令前来探望你,你也不用感谢我,”恒迦坐到了她的榻边。
  长恭将下巴搁在了软枕上,不大相信的问道,“你会这么好心?”
  “四公子,你怎么这么说呢,谁不知道斛律公子是全邺城最有善心的人。”阿容急忙插嘴辩解。
  “斛律公子……狐狸公子还差不多。”长恭小声的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话?”
  “没什么,只是问声好罢了。”他微笑着说道。
  问声好?骗谁啊,长恭略带不满的抬起头,正好看到恒迦眼中闪过的一抹狡猾的笑意。
  砰!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撞开了……
  “四弟,四弟!”孝琬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见到长恭趴在榻上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低喊了一声,“四弟……”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立刻又跳了起来,“二娘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说着,他就要往外冲,刚到门口,就撞在孝瑜的身上,一看是孝瑜,他更是怒火中烧,没好气得说道,“大哥,你的娘也太狠心了!”
  孝瑜伸手拦住了他,敛去了往常的笑容,“这次的事,我知道是我娘过分,如果她不辱骂长恭的娘,长恭也不会动手。”
  “大哥,你都知道了?”孝琬一愣,他们从宫里回来同时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长恭挨了家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肺都快炸了,只顾冲到这里开看长恭伤势如何,哪有心情去细细了解,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孝瑜点了点头,走到了长恭的榻旁,和恒迦打了个招呼,又轻声道:“四弟,还好吗?”
  “大哥,你看我的样子好吗……”长恭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可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四弟,是不是很疼?”孝琬连忙走了过来,伸手想去掀开长恭的被子,“让三哥看看伤势。”
  “啊啊!不要!”长恭和阿容的口中几乎是同时发出了高分贝的声音,把孝琬给吓得倒退了两步。
  “怎么了,吓我一跳。只是看看伤势而已。”孝琬对她们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不要啦,三哥,那里一定是惨不忍睹,还是不要看了,”长恭抽搐着嘴角,好悬呢,如果让三哥看到那里,不是完蛋了……
  孝琬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怎么总是像个女孩子似的,好好好,不看不看,那药擦了没有?”
  “啊,奴婢正打算给公子擦呢。”阿容面带尴尬的答道,从一开始,恒迦就进了房,而长恭偏偏又是伤的那个部位,哪有机会给长恭脱裤擦药。
  “什么!那还不擦!”孝琬大急。
  长恭无奈的垂下了脑袋,拜托,三个大男人杵在这里,让阿容怎么擦药啊。
  恒迦忽然站起身来,弯唇笑了笑,“时候也不早了,我也告辞了。”
  “大哥,三哥,这回全靠恒迦来救了我,你们就帮我送送他吧!”长恭赶紧接口道,“我,我也要休息了!”
  恒迦弯下了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在他们走了不久后,长公主从寺中回来就得知了这件事,自然是前来探望一番,但由于长恭动手在先,长公主心里虽然有不满,也难以责骂静仪,只是将管侍卫等人惩诫了一番。
  没过几天,长恭就听说了孝琬借故找了一个阿妙的错,令人重重责打了她一顿。
  “三哥,你这是何必呢,傻瓜都知道你那是故意的。”长恭这几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趴姿。
  “不错,我就是故意的,二娘是大哥的娘,我也没有办法,但是那个臭丫头,煽风点火,我可饶不了她。”孝琬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颜,“三哥不是说过,绝对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有谁要是欺负你,我一定不放过他。”
  长恭扑哧一笑,“感觉三哥倒有几分像爹爹呢。”
  孝琬忽的敛起了笑容,捉住了长恭的手,一脸认真道:“好,从今往后,你就把三哥当爹好了。”在看到长恭的一脸黑线时,他又哈哈笑了起来,“和你开玩笑的,你三哥我才没这么老!”
  孝琬离开后,长恭就很快又再次入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隐隐只觉得周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熏香味,恍然似乎有人影在身前晃动。
  想睁开眼睛,却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只是隐约觉得有双冰冷的手覆在了自己的额上,冰凉的触感,却莫名的带着一丝暖意。
  是------谁的手?
  醒来的时候,阿容已经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燕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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