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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过得刚好

郭德纲(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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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四十年江湖过往:过得刚好

过的刚好 第一部分
第一章 男人四十(1)
不惑但从今日始,韬光氍毹正当年。忍忍忍,难难难。身处池畔,自浊自清自安然。若不登高看,怎知海天蓝。人到用时仁义少,事无经过不知烦。静坐思过观花谢,三省吾身饮清泉。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偷笑钓鱼船。(三十九岁生日所作,虚岁四十,年届不惑,几句残言,聊以自勉。)
我天生对舞台就没有恐惧感
我是天津人。天津是相声窝子,我是在天津学艺长大的,后来来到北京发展。我离开天津移居北京大概是在1995年。
我父亲是警察,我母亲是老师。我小时候住在天津的老城区,附近有很多剧场、茶馆什么的。我父亲有时候要执勤,就把我放在剧场里,时间长了就对相声产生了兴趣。第一次说相声是九岁左右,就是说着玩。那时候还喜欢挂着胡子扮包公,被小朋友叫作“老头秧子”。
我天生对舞台就没有恐惧感。
我没有别的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相声,因此,从小就跟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儿去。直到今天,我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不会打扑克、不会跳舞,也没有应酬。台上说相声,台下琢磨相声。对相声的感情是我从小培养起来的,天津的氛围很好。我为了这行抛家舍业,受了这么多年的罪,相声对我来说就是我的生命。可能有人拿相声当个手艺,养家糊口,跟剃头、修脚、卖包子一样;有人当是玩具,玩会儿就搁下,可玩可不玩。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命。
第一次进北京是在1988年,当时我是在全国总工会文工团,那时候根本什么都不懂,就跟着混。当时脑子里也常想,我什么时候能当上相声大腕儿?这是那时的真实想法。那一年,我十六岁,待了两三年,因为种种原因就回去了。有一年的春节,我碰到了当年全总文工团的老团长。跟老团长吃饭的时候,他一脸愧疚,再三敬酒。我跟老团长说,您不用这样,我当年确实一文不值。这不是谦虚,回想当初,我只是比不会说相声的好那么一点点,离开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是我第一次进北京。
1994年,第二次进北京,漫无目的,到处瞎撞,也没有什么头绪,待了十几天就回去了。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天在民族宫大戏院看演出,之后从戏院出来,晚上十一点多顺着长安街由西往东走,一直走到了前门大栅栏。当时我还穿着双很新的鞋,不适合步行,脚后跟都磨破了,一步都走不了,干脆把鞋跟都踩塌了接着走。终于走到一个小旅馆,在那儿住下来,一晚上十八块钱。那旅馆的屋很破,屋里面还有树,就跟贫嘴张大民家的树似的。里面住着的几个人都是小商贩,有很刺鼻的一股脚臭味儿。我在那儿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就买了张票回天津了。第二次进北京,也以失败告终。
第三次到北京大概是1995年,一直熬到今天。
当时进北京的时候很急功近利,要当大腕儿,想一场挣好多钱,发财。只不过来了之后,现实把我敲醒了。
数载浮游客燕京,遥望桑梓衣未荣。
苦海难寻慈悲岸,穷穴埋没大英雄。
郭德纲,你记住了
刚到北京的时候,住在青塔,很偏僻,在河边的一间小平房。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那时候写东西就是拿一马扎坐在床边趴着写。那时候觉得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一张桌子。后来住过北京的很多地方,海淀、通州、大兴……哪里便宜就去哪里,经常没钱交房租。有一段时间住在通县北杨洼的一个小区,交不起房租,房东在外边咣咣砸门,连踢门带骂街,我躲在屋里不敢出声。

第一章 男人四十(2)
那时候,我自制了一种能顶饿的食谱:到市场买一捆大葱,再买点儿挂面,然后用锅烧点儿水煮面,等面条都煮烂了,成了一锅糊糊了,再往里面放点儿大酱,这就做完了。以后每天把这锅糊糊热一热,拿葱就着吃。我挺乐:不仅吃到了维生素——大葱,也补充了碳水化合物——面条。
那时候,在蒲黄榆有个小评剧团,剧场能坐四五十人,舞台也就两张席梦思床那么大,我去了,答应一个月给我一千块钱。唱了俩月,一分钱没给。这时候你要是不唱了,这钱就拿不回来了。当时,我住在大兴黄村,骑个破自行车,车胎上有个眼儿,舍不得补,这一趟打三回气才能坚持到。后来没法骑了,就坐公共汽车。终于有一天,散了夜戏之后没有公交车了,只能走着回家。路过西红门,当时没有高速路,都是大桥,桥底下漆黑一片,只好走桥上面。桥上面走大车,我只能走旁边的马路牙子,不到一尺宽。我扶着栏杆,借着车的光亮往前走,身边是一辆接着一辆的大车呼啸而过。站在桥上,抬头一看,几点寒星,残月高悬。想到自己这些年的坎坷和艰辛,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哗哗的,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打气:“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在北京吃苦多年,我从来没哭过,这是仅有的一次。那时候,看不见光明,也不能回家,前途一片渺茫。
当时我就想,郭德纲,你记住了,今天的一切是你永远的资本,你必须成功。东风常向北,北风也有转南时,瓦片尚有翻身日,何况我郭德纲呢。我这个人耳朵根子硬,多少次身临险境,多少次一点儿辙都没有,我都咬牙挺过来了。所以到今天,除了我自己,谁也害不了我。
从小茶馆到德云社
20世纪90年代初,我在某电视台录制一个节目,摄影师跟我说:“我跟你说点事儿。”我说:“什么事儿?”他说:“相声要死了你承认不?”我说:“我不承认啊!”他说:“你证明给我看。”我说:“我证明不了给你看。但凡有能力,还来做综艺节目啊?”那时候我也很纳闷,怎么办呢?难道这门艺术真的就没有人愿意听了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路过南城的一个茶馆,看见一帮孩子在茶馆里说相声,说着玩儿。我坐在那要了一壶茶,太感慨了。我是奔着这个来的,从小学的也是相声,现如今我因为相声困在北京了。看见他们说相声,心里不是滋味。总去听很快就熟悉了,聊天的时候他们问我是干吗的,我说我也是说相声的,他们就让我也说一段。说了一段,打那儿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其实那茶馆也不挣钱,在墙上贴了一张纸,听相声、听评书两块钱一位。那段时间,对我后来把相声带回剧场起到了一个决定性的作用。
刚回到剧场的时候,观众不熟悉,我就立了一个规矩,只来一位观众也得说。有一天,能容两三百人的剧场真的只来了一位观众,开场的老先生叫邢文昭,刘宝瑞先生的亲传弟子,说一个单口相声,台上一个人台下一个人。说到半截,台下的观众手机响了,老先生停下来看着他不说话,他也不好意思,接起来说两句就挂了,继续听老先生说相声。到我上场的时候,我指着他说,你要好好听相声,上厕所必须跟我打招呼,今天动起手来你跑不了,我后台人比你多。他哈哈大笑。今天说这个事情挺有意思的,但那时是一件很心酸的事情。

第一章 男人四十(3)
在广德楼演出,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大栅栏里连条狗都没有。下午场散了,卖了十几张票,把票钱拿过来,我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钱放到一块儿,给大伙买盒饭。吃完盒饭,一起拿着竹板站在门口,呱唧,呱唧,呱唧,听相声了。顶着风,顶着雪,站在那儿喊,拉观众。真的有一两个人进来了,赶紧有人往后台跑,穿大褂上台说相声。我愿意干这个,所以,我不觉得苦。我也想找别人跟我一块儿干。但是谁会跟我一块儿干呢,这是一个不赚钱的事情。这个过程当中,有人来了两天就走了,有人因为不赚钱半途退出了,但是也有人坚持了下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走了穿红的来了挂绿的。
从1995年开始我就在茶馆里说相声,可称任重道远。我们的宗旨就是:相声必须先继承传统,然后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新的创作。其实传统相声没有一天不在创新,可我们的很多演员无知,觉得传统相声很陈旧,不值得一用。事实是,从清末到现在,老先生们已经把中国语言中能够构成包袱、构成笑料的技巧都提炼出来了,现在无论多新的相声,包袱也都是旧相声里有的,只不过他们不承认。所以我们先继承,再发展,两条腿走路。
相声回剧场还是很舒服的,很火,好多节目都伸得开腰。这条路一走就是十几年,当初我不知道今天会这么火爆,当初也没有想过坚持下来会怎么怎么样,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小车不倒只管推。刚回剧场,那时候有人看就好,当然也有火爆的时候,五六十人,那就了不得了。不像现在,场场爆满。剧场里面坐六百人,外面还有二百人在等着。
三五十人坐在下面听你说相声是件很享受的事情,那时候我就没指着说相声挣钱,就是想尽一个相声演员的良心和责任。我能多拉拢一位观众是一位,能多抢救一个活儿就是一个。当时就抱着这目的。能走到今天说明我们的道路是选对了,说明这十多年来我们的功夫没有白下。
从2006年春节开始,不断有专家出来表态,郭德纲即将过气。有人说我2月份就会下去了,后来又改口说4月份,接着又说是劳动节,没几天又表态说儿童节就差不多了。北大的一位教授咬牙切齿地说:“郭德纲就是一个泡沫,没几天就完了。”听说他算出来的日子是当年的8月份。
当年,相声界普遍认为,我应该在国庆节左右就灭亡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一路走来,越来越好。那年,我们搞了一个北京德云社十周年大型庆典活动,无论在电视台的收视率还是现场的卖票情况,都非常不错,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2006年春节,无数媒体的力量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郭德纲。我必须承认媒体的力量,但是我想说的是,单凭媒体的力量也不能让那么多人那么长时间喜欢我的作品。因为在我的背后,其实是“传统文化”四个字支撑着我一路走来。
十多年的风风雨雨,回头看我得感谢那段岁月。想当初是真没辙啊,孤身一人流落京城,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穷过,苦过,受过罪,挨过饿。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有钱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英雄至此,未必英雄。大英雄手中枪翻江倒海,抵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又何况一帮说相声的呢?一步一步地苦熬苦掖,终于我们也看见了花团锦簇,我们也知道了灯彩佳话。

第一章 男人四十(4)
那一夜,我也曾梦见百万雄兵。
我没有破坏江湖规矩
2010年,德云社出了一点儿小小的状况,让同行们乐得都不行了。北京的同行借钱买韭菜包饺子,天津同行包苣荬菜饺子。
其实,从德云社创办至今,大部分同行都希望我们毁掉。北京相声界曾经有人说过这么一段话:“在郭德纲之前,我们可以很安静地安乐死,可以很舒服地混到死,但是他出现之后,打乱了我们的正常生活,我们在台上再说十分钟的相声,观众不认可,他让观众知道了什么是相声,我们怎么办?”我们在2005年刚火起来的时候,相声界甚至有人希望组织一次游行,建议有关方面封杀我们。这一切只是因为我触动了某个利益集团。经过十年浩劫,我们很多老艺人都去世了,相声的传授断档了。我曾经统计过,我们百分之八十五的相声艺人在三十岁之前都是从事其他行业的,都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转到这个行业来的。他们表演个节目、录个晚会没有问题,但和卖票演出是两回事,那个需要真东西。“演出不要超过十二分钟”本是相声界的共识,但我们的出现把这一切打破了。
其实,我没有破坏江湖规矩,只是当初人们成批破坏的时候没有人提出来。这好比有一帮人开车在一条大路上走,这时候来了批人把司机打跑了,然后把车开到麦田里了,在里面开了三十年,我只不过又把车开回到大路上而已。
这些年,经历这么多风风雨雨,有这么三件事儿我印象特别深。第一件事儿是从2005年开始,相声同行们每天都听郭德纲的节目,从中找出一些可能引起麻烦的话题,抄送有关部门,一趟一趟的。第二件事儿是2006年,北京相声界部分同行,发起了一个静坐的安排,后来他们出了点儿矛盾,此事未成功。还有一件事儿就是众所周知的“反三俗”,“反三俗”没有错,低俗、庸俗、媚俗,该反。关键是不该由一帮很三俗的人来“反三俗”。
“反三俗”大会上我很感慨,看着好多同行激昂慷慨的样子,我特别想劝他们一句话,不要以勤工俭学的身份给我讲黑社会的故事。人与人之间要想诋毁对方最好的办法是从道德方面进攻。
一沾相声,寸土不让
我这个人没脾气,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我跟谁瞪眼、着急、发火,这些我都没有过。谁都不容易,包括助理,包括在我们这儿干活的孩子们。比如,人家这孩子打河北农村跑到这儿来,一个月挣八百块钱,苦熬苦奔的,本来就不容易,你再天天跟他大声喊,不合适。你跟他喊的目的,无非是张扬你的个性,表现你要如何如何,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胆战心惊上。我是读书人,虽然说外界有些人把我传得跟土匪似的,但实际上我愿意是个文人,我不齿于这样做。
我是个很随和的人。但是沾相声,我不许别人瞎动。绝对不行!你说吃饭,穿衣服,怎么都行,都无所谓,我可以没有我自己的意见,包括写电视剧。做编剧那几年,怎么写都行,你说怎么写就怎么写,你掏钱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明知道不好,但是我会听从你。你活该,你喜欢这个。可是,唯独到相声这儿——不可以。因为这是我心爱的东西。我在别处都让着你们,但是在这儿,我不让。寸土都不让。不对就是不对。为什么呢?这可能是我的脾气、秉性,也可能是我太爱相声了。所以,我不允许别人侮辱相声。

第一章 男人四十(5)
好多人说,电视相声没法看,相声算完了。观众说什么的都有,他们心里不是滋味。我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会儿,也不是滋味。我们自己都不爱看。偶然有机会到茶馆里说,发现,观众很喜欢听啊。还有人说不能说传统节目!我们一试,发现不错啊。可为什么有人这么说呢?那不是我对就是他们对,不是我错就是他们错。我想了想,还是听观众的。只要观众认可,还瞪着眼睛评判什么啊?
我从十年前就发现这个行业不学无术的人太多。那时候我们想把相声带回剧场。首先相声就应该在剧场演,相声不在剧场演,指望在电视上大红大紫本身就是个错误。电视是快餐,它不能炖出佛跳墙来。相声在电视上伸不开腰,我们一个节目四五十分钟,电视台哪个栏目能给我四五十分钟啊?而且电视要求快,我们为了适应电视,要剪裁一下,四十分钟的节目,要求三分半搞定,这本身就是违反相声艺术规律的。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做,最起码它普及一下还是有好处的,但是你单指着它活下去就是你演员的不对了。电视是可以抬人的,但以后走的路是你自己的问题。不怨观众、不怨社会、不怨网络、不怨外来文化的入侵,都不怨,就怨你自己。
意义大于内容
2013年春节,我和于老师第一次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如我所料,争议非常大。
说到底相声还是为相声观众准备的。很多观众从来没听过相声,头一天听相声,就让人接受是不可能的。还是那句老话,您还茹毛饮血呢,我跟您探讨什么满汉全席啊。
我在相声行业里待了这么多年,鼓励和谩骂伴随着成长,如同一日三餐。夸和骂围绕着我每天的生活,一丁点儿影响都没有,相声是说给自己人听的,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你花三千万、花一个亿拍一个电影,我就不喜欢,你不能杀了我吧?你不爱吃猪下水,但并不影响小肠陈成为百年老店。但因为你不喜欢吃,就天天堵着人家门口骂街,这就没有道理了。
很多人替我起誓,郭德纲这辈子绝对不上春晚。但说句良心话,我从来没说过这句话,可以查我做过的任何专访。
一个好的相声艺人,必须要懂得适应不同的演出场合,春晚、庙会、慰问、体育场商演、小剧场都有不同的技巧和表现手法。在不同的场合必须有不同的表演形式和节目,比如说今天环卫局找我了,我去给人演一个宣传环卫工人的作品,我站那儿说,就不用考虑计生委的意见。我在这儿演完了,然后门口一帮看山东梆子的骂街,那是他们的事,我今天这场演出是为了满足环卫局的工人。
在我之前的节目可以抻时间,在我之后的节目也可以抻时间,唯独我的节目不能超过规定的时间。因为那个时间既关系到后面的节目的生死问题,也关系到十二点撞钟的时间。我多说十秒,后面的节目就必须拿掉一个大腕儿。人家排练了仨月,因为你多说几句话就给人摘了,你觉得合适吗?所以必须可丁可卯,我必须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我的任务。现场第一排坐着一个人,他给我举着时间牌子,我必须赶在十七分钟内说完所有东西。这是违反艺术规律的,但在这个舞台上,这是合乎规律的。之前我在大连演过最多十万人的体育场,大小各个场合我都试过了,知道怎么表演,唯独春晚的舞台我没演过,所以我要试一试。我那个节目开始十分钟后,就一分钟举一次牌子。我得一边瞧着表,嘴里一边说着相声,脑子里还得想哪些段子不能要了,随时删词。这个删词不是删几句话那么简单,比如说这个段落里这几句话不能要了,会占五秒钟,把这个删了之后,后面的话怎么能对到一块儿,还不能让观众听出来乱,这等于是随时创作。

第一章 男人四十(6)
我以前在一些节目里讽刺过一小部分冒充相声的电视相声,但并不代表我否认了所有的电视相声,比如马季、侯耀文等老先生就创作了很多好的电视相声作品。我也从来没有说过电视不能上相声,这是错误的。电视为相声的广告宣传起了很大的作用,它就像一个广告的前沿阵地,告诉观众我们的相声如何好,你要真想看,就请到我们相声的剧场来买票。这一点必须弄清楚,电视就是快餐。下午四点钟饿了,到肯德基或麦当劳去买个汉堡吃,因为离晚上六七点钟吃饭还有段时间。这样,它的作用就达到了。你不能进了肯德基说要一个佛跳墙,给我炒十个菜,蒸点儿大闸蟹,那儿不会有的。你指着肯德基出佛跳墙,那是你的问题。
我希望能通过电视让更多观众了解相声。我那天看网上的评论都乐了。有人说现场都乱了,好多观众喊“吁”,这是往下轰郭德纲啊,春晚演砸了。其实这是一百多年来天津听戏的叫好方式,资深观众才有这个状态,可是有人听完说这就是起哄。
有资深观众说了,春晚的节目看得不过瘾,很多段子已经听过了,这可以理解,这也是正常的。只给我十几分钟,跟剧场里的四五十分钟根本不是一回事儿,根本伸不开腰的,电视对相声的发挥有一定的局限性。要探讨相声的魅力,我们回到剧场、回到茶馆里面再探讨。
还有人拿我跟赵本山老师比较,我特别不愿意。赵老师几十年来在这个舞台上给观众带来的欢乐,功不可没,我不能比。而且艺术种类也不一样,人家是小品,我们是相声。要拿我跟说相声的去比,我倒很愿意,但不能说是语言类的,就得一起比。四个主持人也是语言类的呢,这个东西不能比,更不必去比。人家很辉煌,我在这个舞台是个新人,我以后如果被替代,也是很正常的事,春晚舞台日后会发生什么故事都难以预知。我可能一辈子上一次,也可能上好几十年,这都是没准儿的事,不是我能左右的。
很多人问我明年还上不上春晚,这我说了也不算啊。上春晚这件事情就是人家觉得你合适,你也觉得你有合适的节目,那就上呗。没合适的就别上了,人生也不是就这么一种方式,还有很多其他的平台能让观众开心。我知道我是干吗的就得了。
我承认,在春晚上的相声对我来说,意义大于内容。只有去普及才能有更多人去喜欢,只有观众喜欢听才会有艺人喜欢说,这门艺术才能更长久地生存下去。
我每年演出的场次很多,但唯独春晚这一场,是为我自己演的,我满意就行。而且,我非常满意。
人生在世就是让人笑笑
德云社的十几年,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高能高到顶峰,低能低到谷底,但好就好在,它一直在运动着,没有停下来。2005年,很多人开始知道郭德纲,也有很多人开始骂郭德纲,官司、诽谤、污蔑,谣言满天飞,打开报纸都是骂郭德纲的。那时候我才知道,一个人在铺天盖地的诽谤面前是多么软弱,无法还嘴。后来,我慢慢想通了。
我养了一只蝈蝈,蝈蝈装在葫芦里,叫得很开心。有人指责我,这么狭小的空间,把它放到广阔天地多好。但是放出去它又会被冻死,到底冻死还是关在葫芦里?人活一世很难,我不做这些事有人骂我,做这些事也有人骂我。这些都是别人的事和我无关。我一张嘴劝解不了所有的人,小人也要活着,所以我释然了。而且现在岁数也大了,也不像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时候火气那么旺,老去解释,大可不必。人生在世就是让人笑笑,偶尔也笑话笑话别人。

第一章 男人四十(7)
世上没有一个人和一种艺术形式被所有人都认可。你演完了大伙都夸你,那就离死不远了。有夸有骂才正常,夸和骂那是人家的事,你知道你该干什么就得了。人家一捧你,你就天下第一了?就疯了?不是。人家一骂你祖宗十八代,你就真往心里去,那还不得别扭死。骂不骂那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有人从来没听过相声,没看过你的戏,骂你是因为刻板偏见,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作为公众人物,站的位置越高越容易招致骂名,关注你的人越多越容易招来闲话。人往往是骂人骂着玩儿,纯属发泄,不骂你也要骂别人,他不是恨你。往往在微博上骂你的这些人,都是在见到你之后第一个上来合影要签名的。谁人人前不被骂,谁人背后不骂人呢?
每次点开贴吧,我兴奋异常,哇!终于又看到骂我的美文了,我觉得,我人生的一大公益事业就是解决了一大批流氓的再就业问题。因为我,让许多人爱上了电脑;因为我,让许多人提高了文学修养;因为我,让许多人大量买心脏类药物;因为我,让许多人大量购买镜子,好对着骂街。幸福啊!人生得一知己尚不容易,何况你与这许多高人共论智商,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啊!
我说过很多书,唱过很多戏,唱过很多大鼓,写过很多电视剧……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各种故事我说了很多。帝王将相、风流才子也好,家私万贯也好,清官也罢赃官也罢,千百年来这些故事到头来几乎都是不停地反复,宋朝的故事跟明朝的故事是一样的。我不敢说把世事看多透,毕竟岁数还小,但经历的事很多。人是不会变化的,无非就是朝代不一样,年代不一样。都看开了,也就这点儿事。别跟自个儿较真儿。
我拿相声当命,至今心态平和
有时,迷茫中觉得自己曾经是个生活在民国的人。着长衫戴礼帽,丢一大洋走下黄包车。在伙计招呼声中步入酒馆,一壶莲花白配四凉四热,对虾切片炒韭菜宽汁儿拌面。饭罢,走在十字街头斜观霓虹璀璨,一把洋钱扔出,众多乞儿拥上,他们笑我也笑。拐过弯儿进戏楼后台……
你看郭德纲在台上又说又唱又闹,但是台下我是一个特别无趣的人,我是一个内向的人。我家的二楼是书房,我就愿意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待着,写字、看书、听戏。
我老说我自己内向,好多人不相信。其实我很愿意踏踏实实地待着,看书、写字、画画、听戏什么的,不愿意跟别人去怎么样。我没有饭局也不愿跟朋友去聚会,这么多年了也没去过夜店,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我其实是一个很乏味的人,伶牙俐齿只是表现在舞台上。就好比一个男的唱青衣,你不能说他台上扮演妇女,台下他也跟妇女似的。台上台下是两回事。
有人说我变了,其实我原来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不过原来在井里一身泥,有人在井边看我,觉得挺好玩。后来我上来了,洗干净换身衣服开车走了,井边这人说我膨胀了。其实不是我膨胀,是他失落了。
人生苦短,活一百岁的没有多少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待会儿再笑。高高兴兴比什么都强,跟谁较劲都是跟自己较劲。今年我四十岁,我很希望一路走下去,到八九十岁我跟于老师还能站在舞台上说相声,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那时候我们都老了,我这头发估计也都掉没了,于谦老师也是一脑袋白头发,白头发烫成卷儿,跟喜羊羊似的。大幕拉开,两个老人相扶着走到台上来,那心情得多好啊。
有人夸我说得好,我不承认,最多算是“朱砂没有,红土为贵”。我拿相声当命,所以至今心态很平和。艺术圈名利心挺重,但真成角儿极难!三分能耐,六分运气,一分贵人扶持。正所谓时也、运也、命也!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相声演员。我没有那么伟大崇高,没想过用一己之力拯救整个颓废的相声行业。我不是艺术家,我振兴不了相声,那是全世界说相声者共同的事业,我充其量就是震动,还是手机搁桌子上那种。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低级下流,无非是凭良心做事、吃饭。我不欺负别人,只想努力谋求一个生存空间,说好相声。我憎恨空话大话,比如前些天听到一些人探讨谁是相声大师,觉得很厌烦。我劝他们要是闲得慌赶紧找工作去,要是家里不开心就赶紧离婚去。多干正经事,别有空净瞎折腾。

第二章 我与我师(1)
2007年6月23日,我赴安徽参加某综艺节目的直播,下午五点钟,突接电话,我的恩师侯耀文先生去世了。
扔了电话,泪如倾盆。6月21日,我与师父在天津分手,不到三十六小时,天就塌了。窗外,暗近黄昏;室内,灯影迷离,遥望京都悲声大放。哀莫大于心死。
时间到了晚上七点,离直播越来越近,工作人员催了很多次。我无奈地起身,做艺人首先要有艺德,无论如何,工作是要完成的。给德云社打了个电话,安排好吊丧之事后,便赶奔直播现场。大厅外,数名工作人员过来安慰我,我只觉头重脚轻。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
走进现场,嘈杂一片。灯光音响烟雾舞群,各部门都在作直播前的最后准备。众主持人围上来,关切地注视我,我叹了口气:“开始吧。”
直播开始,现场沸腾了。导演大声喊着:有请主持人郭德纲!我大步走出,迎着欢呼,迎着掌声。灯光璀璨,音乐震天。一排冷烟花蹿出,光华耀眼,从台上望去,台下的于谦一脸悲哀。我又何尝不是?那一刻,烟花起处,我心凄然。
24日一早,搭头班机,我们回到了北京。车行驶在高速上,泪就止不住了。于谦以手捂脸哭道:“老头太狠了……”是啊,刚五十九岁,7月17日的生日,我已订好饭店,准备请数百人来给师父祝六十大寿,哪怕是过了生日再走呢。我们哭了一路,一直哭进玫瑰园。下了车,师兄弟们都围了上来。哪顾得上寒暄,扑进灵堂,倒地便哭。自当年夜走黄村之后,我再没哭过,这次可说是撕心裂肺,众人把我搀起来后,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2004年,师父收我时,无数的人赶往玫瑰园进谗言阻拦此事。先生力排众议,终于使我立于侯氏门墙。先生待我之情,如父子一般。常于演出后接到先生电话:“炸了酱啦,来吃面吧。”“我这有一堆海鲜,快拿走。”闲时,我们爷俩最爱干的事就是比唱戏,师父有时像小孩似的,要是有一段我不会唱,他能高兴一晚上。一次他唱了一段怯弦子书,我没听过。师父乐坏了,先拿纸给我写下词来,然后楼上楼下地喊:“ ,郭德纲也有不会的!”
师父聪明绝顶,堪称大家,一生创作表演了许多的作品,中国相声史上有师父浓重的一笔。师父去世前不久,打来电话,要到我家住一夜。我很诧异,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接来家之后,我与先生彻夜长谈。那天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从幼时的家庭环境到从艺的经历,娓娓道来如白描长卷,很多事情是我原来从不知道的。那一晚,我至今历历在目。那一晚我才知道,看似很强硬的师父,内心有那么多的悲苦甚至是委屈。他自尊心极强,人前撑着绷着,不露分毫;人后又无从袒露,这一生太不易了。
那晚,师父和我详谈了德云社的发展,并主动提出要给学员上课。还兴致勃勃地说下次唱戏演舞台剧一定要叫上他。本来,下半年我们要搞“传统相声失传曲目专场”“濒临失传曲种专场”及连台本戏“四十八桩无头案”等,师父是我们的艺术总监,但这一切,都已经成为梦想,一个永远圆不了的梦。
吾师一生,金车之富,侯门之贵;簪缨之华,紫藻之懋;雅流倜傥,王者之风。徒以潦倒之身等下之才,蒙先生青目,而得立雪侯门,荣幸之至。今高山犹在,流水无情,纸鸢断线,舶落惊涛,白云深处,黄鹤杳然。怒问苍天,何夺我良师,而存粗材于世?伏地泣血,心痛无声!

第二章 我与我师(2)
徒郭德纲偕德云社顿首百拜
忆张文顺先生
真快,张先生离开我们也有一年了。每次在德云社后台望着他的照片,我都很感慨。这个歪肩膀的老头,陪我走过十几年的艰难岁月。南征北战有他,乐享清平的时候却悄然逝去。
1998年,我与张先生相识,遂得忘年之交。经坎坷历障碍,苦难中也留下许多快乐。德云社初期,常有不轨同行潜入后台寻衅,一般不等我反应,先生便起身呵斥,言辞之激烈丝毫不像老艺人之婉转。也曾有人欲借官台演私戏,逢此时张先生便笑着回应:看你打算交多少钱了。来人往往尴尬而退。
有一时期,某艺术家抵制德云社,张先生大怒,竟要冲到对方台前上去辩理。我苦苦相拦,先生道:有能耐台上比试,台下阴人什么东西!我打丫的去,我张文顺癌症,让他弄死我!彼时,张先生已经查出是食道癌。此情此景,我无言回应,唯耐心劝慰而已。
张先生的病越来越重,已经不能正常交谈了。由于病魔的侵扰,体重骤减,衣服都肥大了。先生拖病体把好衣服分送众人,我问何故,老人笑着说道:就着没死,留个念想。死了再送,人家讨厌。他说得很轻松,我心大痛。
2008年,张先生又住院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好兆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留住他。德云社所有人分班服侍,为了让他不寂寞。一天天煎熬中,我们走进了2009年。一个下午,我去探望。张先生精神一振,我知道他有话说。屏退左右,病房中只剩下我们爷俩。
我故作轻松:说吧,要干吗?老头愣了片刻,突然一抱拳,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不行了,老伴儿闺女外孙,拜托了!我知道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多说无益,怔了片刻,低声说:放心,都有我呢。他点点头,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2009年2月16日,张文顺先生离开了我们。德云社停演七天,高调祭祀。我写了一副挽联:东海风起悲公一去空余恨,西山日落哀哉两字不堪闻。横批:氍毹英豪。灵堂中,我咬着牙发狠:办一堂最好的白事,我看他们谁死得过张文顺!
抬眼望着后台悬挂的张文顺先生遗像,依然歪着肩坏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我叹口气,拿起张先生供桌上的红塔山香烟,点燃一支插入香炉,又给侯先生面前点燃一支三五。这是两位生前最爱吸的牌子。
荒郊土内,无有人陪。阴阳相阻,飘渺烟飞。衰草萋萋迷人泪,几点寒鸦带悲回。望断天涯空憔悴,盼穿秋水意何为。当日里,观菊赏雪夜话围炉堪如醉,叹今朝,苦柳霜击月被云遮起风雷。落叶飘摇金阶碎,燕来雁往对斜晖。先生此去瑶池会,免论江湖是与非,歪看小腊梅。
(悼德云社相声前辈张文顺先生三周年祭)
我与于谦
我总在舞台上说,于老师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吃喝抽烫艺术家,这是真事。他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喜欢玩葫芦、核桃、手串,养马、鸟、狗、猴、蝈蝈等,他在大兴做了一个宠物园。他唯一的人生乐趣就是玩,说相声也是为了好玩。
于谦师哥是这个行业里不可多见的捧哏奇才。而且这个人很可爱,他的全部精力就是体现在一个玩儿上,他说相声也是。他有一半是为了自己开心,台下也总是没溜儿地耍闹。有的时候比如说说话我多多少少还要顾及下场合、时间,合适不合适;于老师不会,此时此刻这个话不说出来就得死。他不管你多大领导,他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他要不说出来,他活不了。他的人生很快乐,也很单纯,这也是他对相声的理解。在现如今这个年龄的相声艺人里边,出其右者,不好找,所以说在相声舞台上,谦哥跟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且,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钩心斗角,台上台下都能玩到一块儿去,这个很难得,我很知足。这些年我们没有红过脸,为了艺术也没有,艺术上于老师很迁就我。

第二章 我与我师(3)
我是在1998年认识于谦老师的,有朋友介绍,这是于谦,北京著名相声演员。当时我是大三——刚到大兴三年。那时候于老师还年轻,头发烫得很好看。熟悉于老师的人都知道,于老师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后来,我们没怎么联系,直到他们团里缺人找我帮忙,我们搭档说相声,辗转于北京郊区,我们成了相声界的郊县天王。在台上的合作,让我感到特别惊喜。我从小学相声,跟很多捧哏演员合作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特点,但是他让我特别满意,挑不出毛病。时至今日,我也跟于老师说:您这样的不好找,尺寸、劲头、火候都特别好,而且跟我特别默契。他一看就是从小学相声的人,懂相声的人,我说一句话,他能知道我准备说什么。
后来于老师经常去德云社演出的小剧场玩,特别开心,所以就加入了德云社,我们一直搭档。走的江湖路花的朋友钱,一路玩意儿惊动一路主顾,一路宴席款待一路宾朋,一路走过来到2005年,北京德云社终于熬出来了。但是从此以后好像跟同行的关系就不是特别好了,这时,我才体会到“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的含义。主流相声界并不是因为失败了而烦恼,而是因为失败后找不到借口而烦恼。灭高人有罪,我服高人。你若真比我强,在台上在业务上在专业上打败了我,我认赌服输。跟狮子打架最次也得是藏獒,这一点让我很遗憾。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风里雨里这么多年走过来,感谢于谦老师对我的帮助。老话儿说得好,要想成功需要的是朋友,要想巨大的成功,需要的是敌人。感谢中国相声界对我们所做的一切。自从有了北京德云社,主流相声界有了婴儿般的睡眠,睡着睡着就哭醒了。
高雅与低俗
好多观众喜欢郭德纲,当然,也有不少争议,有人说郭德纲的相声太低俗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社会的不同层次都有人说别人低俗。上流社会说别人低俗,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专家学者说人低俗,这个心态是,东风破,我比东风还破;相声演员说同行低俗,这是羡慕嫉妒恨,他但凡能跟这儿工人体育场演一场,他还至于犯这气迷心?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世上有两种人,第一种人喜欢郭德纲,第二种人不喜欢郭德纲。喜欢不喜欢,全凭您高兴。但第二种人认为自己比第一种人高雅这就错了。人活着都不易,端正心态,唯有宽容世界才能精彩。
什么叫俗,什么叫雅?我认为,单纯的高雅不足以构成世界,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才是真正的艺术。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说,文艺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的。一味地高雅,一味地拔高儿,只能说你心态有问题。
雅与俗之间互相包容,才能够雅俗共赏。好些人看不透,老觉得什么什么高雅,什么什么低俗。有人说了,听交响乐高雅,看相声就低俗;整天评判着听明星假唱高雅,看网络原创低俗;看人体艺术高雅,两口子讲黄色笑话低俗;喝咖啡高雅,吃大蒜低俗……高尔基先生教导我们说,又犯二了吧?
什么叫雅,什么叫俗?牙佳为雅,人谷为俗。一个牙字儿一个佳字儿,这字儿念雅。嘴里说出来,吃饱了没事,坐那儿叨叨叨地说出来,这是雅。单立人儿一个谷,五谷杂粮的谷,这字儿念俗。吃喝拉撒这是俗。人可以不说,就是你可以不需要雅的东西,但这俗你离不开。俗与雅相辅相成,喝着咖啡就大蒜,秋水长天一色。好些个高雅的人喷了香水,我都能闻出人渣的味儿来。二十多年来,经过这么多的坎坷,现如今我已经做到阅遍天下A片而心中无码的境界。俗的东西没有了,高雅就不复存在了,两者是一回事儿。艺术并没有高低之分,说句俗话,话剧和A片都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你可以不同意我的审美观点,但你无权剥夺我审美的权利。让我和人民群众保留一份俗的权利吧。文言词儿说得好:竖子不足与谋也。

第二章 我与我师(4)
再次重申:高雅不是装出来的,孙子才是装出来的。
我们是俗,但是我们不是低俗,我们是通俗。人民有通俗的权利,俗才能让人们接近艺术呢。地里干农活,累了,站起来唱一首《我的太阳》,这不可能。
有时候看某些人装我就来气,好好的日子好好过,这一天到晚都怎么了?一上公共汽车挤得跟酸梨似的,他还抻出一张英文报来,你准认识吗你?马路边上也是一说话一半儿中国话,一半儿英语。买个苹果也是“Hello,大爷。我look一look,你这Apple是五块钱七斤吗”?戴个表,“哎,你看我这表劳斯莱斯的”。还有的戴一大黄链子,别出汗啊,一出汗背心儿准脏,镀铜。“哎呀,我买那个洗发水我必须到香港”,你少来那一套,你还没有我头发多呢。裤子脏了,愣告诉人家“吃鲍鱼掉上了”,你尿裤就说尿裤。这儿一吃完饭,“我刷卡”,你喝碗馄饨刷哪门子卡啊?装大尾巴鹰。马路边,一男一女俩人站这里,好好说话吧,说的和诗似的。男的说:“记住一定要幸福噢。”女人说:“但是我的心态一直是七上八下。”男人说:“你总是不能够释怀。”女人说:“我要把脸倾斜45度才能让我的泪水不流下来。”男人说:“你永远是我骄傲的公主。我要走了,你先生快下班了。”
尤其我们这行,这不知道怎么了,一天到晚都要求这么高雅,那么高雅,有那个工夫你背背绕口令不好吗?在月球上往下看,长城都看不见,就看见一帮说相声的跟那儿高雅呢。
论五十年相声之现状
现如今,相声的处境很尴尬。某些无知的相声演员、无能的艺术家,应该对现在相声的尴尬处境负很大的责任。不是我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我愿意相声有好的发展,《茶馆》里有这么一句话:我爱大清国,我怕它完了。我同样用这句话:我爱相声,我怕它完了。
今天是相声的开山祖师穷不怕朱绍文先生诞辰一百七十六周年纪念日,至今相声界没有人想到过祭奠这位前辈。朱先生不是第一个发明相声的人,在他前面有很多前辈,张三禄等很多老前辈共同的智慧创造了相声。但是,穷不怕先生把相声发扬光大,才使得相声代代相传。在相声界,认为朱先生是我们的开山祖,第一代祖师爷。身为朱先生的徒子徒孙,我们有义务,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宗。不管你多大的腕儿,没有祖宗你也不是干这个的。
穷不怕先生把相声完善之后,代代相传,到相声八德年间,相声达到了一个很繁荣的位置。当初,有一批德字辈的演员,最著名的是相声八德,这个门长叫裕德隆,他是旗人,外号叫瞪眼裕子,眼珠子大。当时还有一个相声万人迷,李德钖。之后就是寿字辈的,张寿臣、李寿增、尹寿山等,相声泰斗张寿臣是张文顺先生的师爷。接着是宝字辈的先生,相声大师侯宝林、单口大王刘宝瑞等。宝字辈下面是文字辈,侯耀文、张文顺、邢文昭、李文山、刘文亨、魏文亮等,名家辈出,很多高人。但是这几年相声很不景气,巨星陨落,很多老前辈去世了,王世臣先生、马季先生、刘文亨先生、郭全保先生,等等。
在过去,很多艺人在天桥卖艺,很多能人在街头卖艺,养家糊口。天桥旁边有个地方叫山涧口,早先是人市。早晨起来,卖力气的人拿着铁锹或者扁担,集中在这里等活儿。一会儿来人,要四个人到永定门火车站卸车,卸八个车皮,一个人给两块钱。寒冬腊月,脱一光膀子,卸车,比如下午一点半卸完了,拿着两块钱往回走。到天桥找一小澡堂子洗澡,在山涧口往西。洗完澡,到马路对面的二荤铺小饭馆,茶馆带饭馆,来一毛钱的酒,要一个软熘肉片,来一碗白坯儿。吃饱喝足,出来逛天桥,这儿看看给二分,那儿看看给五分。逛一大圈儿,天也就黑了,身上带着贴饼子,拿出来找一豆汁摊儿,来两碗豆汁,咸菜不要钱。吃饱了,给家里买了一棵白菜二斤面,一斤棒子面儿蒸窝头、一斤白面煮尜尜汤……都准备齐了,来到戏园子,当初叫小小,听京剧,马连良、梁益鸣都在这个园子里唱过。走到门口,两毛钱的票进去听一出戏。听完了回家,把东西往那儿一扔,家里在那儿炒着白菜弄着热汤面,自己该睡觉睡觉。早晨起来,由打家里出来,又奔山涧口。

第二章 我与我师(5)
当时天桥卖艺的市场很好,最主要的原因是艺人们都身怀绝技。平地抠饼对面拿贼,要的是听完了才给钱,所以,必须有真能耐,欺骗不了观众。现如今,不仅是相声界,我们这个社会充斥的假的东西太多,抽假烟、喝假酒、看假球、听假唱、穿假名牌儿、戴一假头套,天底下就王八是真的,还叫甲鱼。
20世纪80年代,相声得到了复苏,大批的演员,纷纷又走向了舞台。这会儿也有大批的相声演员以外的人士,以种种借口混到我们这个行业中。很多人没学过相声,现如今也成为这个行业的中流砥柱。张文顺先生说过,咱们相声界从业人员很复杂。很多人从南到北四处走穴,有挣钱的有不挣钱的,当然了,也有留守在剧场里演出的,比如老舍茶馆的孙宝财先生,九十多岁高龄,依然在舞台上演出,表演双簧。这个演出是为了旅游团演出,老爷子八年了就说一段儿,想换一段儿,剧场方也不让,只能落一个有名无实,这对相声不是什么好事。
传统相声一千多段,经过演员的努力,还剩下二百多段。我们后台到如今,我们算了算,连单口带对口带太平歌词带反串儿小戏,我们这个团体,已经演了六百多段了。说相声要跟过日子一样,今天买一冰箱明天置一电视。如果今天卖一床屉明天卖扇门,那是败家子。
做一个相声演员你必须内行。举个例子来说,北京京剧院唱京剧的,连跑龙套的都是在戏校学了七年的,毕业之后他才能跑龙套,拉幕的也是从戏校学出来的。可是如今的相声,把这一点忽略了。相声最重要的是基本功。应该是从七八岁开始学,学到十八九岁出了徒,跟着师父在台上摸爬滚打,二十几岁,逐渐地找经验,到三十来岁,成熟期。要有这么一个过程,可是,中国相声界百分之八十五的相声演员,在三十岁之前都是从事别的工作的,没有学过相声。我们曾经统计过,我们有一张单子,但是因为伤人太重不能念,我们算了算,厨子居多。都是那行混不下去了,转到我们这行来的。你琢磨他好得了吗?中国的演出市场也很好混,会一段儿会两段儿,就能走遍天下。为什么呢?中国地方大啊!比如说我到了山西榆次,演一段儿,五分钟,拿了三万块钱,走了。再到别的地儿演,反正中国地方大。到死都转不过来,慢慢骗去吧。
虽说对于相声演员良莠不齐的现状无人过问,但有关部门对相声在形式和内容上的限制太多。比如,台上不许打人,打哏不允许,我们很多大师也提到过,打人不对。我们有一段传统相声,叫拉洋片,我扮演一个拉洋片的人,混横不讲理;他扮演一个看洋片的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丁点儿大的事两个人动起了手,我们演的是人物,不是为了打人而打人,这是有情节的。大伙看电视看戏都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一听相声就认为这是真的呢?包括语言的限制,好多话不能说,剧场里还好点儿。打开电视,看电视剧,骂街的、杀人的、放火的,什么都有,怕我们相声杀伤力太大?这太高估我们了。既然我们这么大能耐,这收入怎么上不去呢?
不是我抬杠,也不是我玩儿了命地胡说八道咬牙切齿,咱们就事说事。一百多年前有相声是为什么,是为了挣钱吃饭。相声就相当于剃头、修脚、赶大车、当厨子,是一门手艺。当年,相声不是为了讽刺人,不是为了教育人,不是为了歌颂谁,什么都不为,就是为了活命。说相声的人是为了活命,观众是为了找乐。我们的节目要注重的就是一个娱乐性,就是让人开心。如果说从我的节目中你感悟到什么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强加给你。尤其现在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缺钱的、缺车的、缺房子的、缺德的,缺什么的都有,进了这个屋,我给不了你这些个,我能给的就是保证你来到小剧场能够忘掉这些烦恼,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这个年代,有这么一地儿让你开心,不好找。观众很累,他上这儿来,花二十块钱上课来了?胡说八道。演员不要拿自己当圣人和教师,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这点很重要。我就让你高兴,就让你快乐。

第二章 我与我师(6)
当然,随着历史的变革,它又有了新的意义。通过相声可以去作宣传,去教育人。说它有教育意义,我承认;但这些东西都是从节目里面提取出来的,寓教于乐,要把乐放在前面。它首先是相声,首先让你笑,你笑完了之后没事闲着突然想起来:他那天说的相声有点儿意思,里面说了一个人不会办事,这点很像我爸爸,这个讽刺意义非常好,以后我得劝我爸爸不能这样……这就可以了。对民间艺人来说,无非是糊口的手艺。我跟我儿子也这么讲,相声、剃头、修脚、种地、卖水果,不管你干什么,这是你养家糊口的一门手艺,咱们是手艺人,不要把它想得特别高尚。指着一个相声就忧国忧民了,也太高看相声的作用了。人为地去拔高,对相声不利。周末天气不错,你打算叫上朋友一起去听相声,你会说“我们去受教育”吗?在街上碰到邻居,他问你干什么去,难道你会跟他说你去接受相声演员的教育吗?
如果说直眉瞪眼,咬牙切齿,牙都咬出血来了,非要拿这个东西教育谁,那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们的人民明是非、懂善恶、知羞耻、识良莠,台下藏龙卧虎,各方的高人都有,怎么就得哭着喊着听俩说相声的告诉他们怎么活着?这两个人站在台上的目的是让观众快乐,快乐之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去做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你想学别的知识的话,有很多别的形式、机构和人去教给你。想学好吗?想学交通法规,想学刑法,想学道德品质,都有人去教你,都有不同的机构和课程去教你。干吗非要相声教你?你为什么不在早上喝豆汁的时候要求卖豆汁的告诉你这些呢?那你就是欺负人。我们就是让你乐,豆汁就是为了让你喝了过瘾。
谁说的,相声必须教育人?谁说的,听这段相声要学会勇斗歹徒,听那段就得拦惊马去?不可能的事儿啊。中国京剧院唱一《三岔口》,看完受什么教育了吗?中国杂技团,耍狗熊的,你看完了受什么教育了吗?十五个人骑一自行车,你受教育了吗?他违反交规了,你知道吗?非得让相声教育人,非得每段都有教育意义,我不服知道吗,让人受教育的形式太多了,放了相声吧,饶了它吧,它也没害任何人,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不用这么苛求。
还有人说了,抛弃传统相声,这就值左右开弓一千四百个大嘴巴。真的,有相声大腕儿说过,我们宁可要不完善的新,也不要完善的旧。这是糊涂,无知者无畏。由打清末到现在一百多年,这么多老先生,把中国语言里边能够构成包袱、笑料的技巧都提炼出来摆在这儿了,你无论说什么笑话,这里边都能给你找出来,有现成的你不用,你非把它抛开了,单凭你一个人,你干得过一百多年这么些老先生的智慧吗?你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好比说厨师炒菜,你可以发明新的菜,但最起码你要知道什么叫炒勺,哪个叫漏勺,你拿个痰桶炒菜说是革新,那谁敢吃啊?

过得刚好 第二部分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1)
你们这是相声表演,这是一门艺术。
相声是来自民间、讴歌百姓、为人民服务,是劳动的诗歌。我也有时写一点点诗歌,不是很成熟,大家指正一下:西城区的天是晴朗的天,通州区的人民好喜欢。眼望丰台高声喊:我爱你,海淀!这个诗歌,虽说不是很大,但它的意义深远。它体现了北京人民的亲密合作,区县之间的团结。
相声,一定要高雅,有品位,上“凳”次。说相声是干什么用的呢?是教育人的。你不是一个演员!你是一个……一个教师,你是一“只”教授。你的工作就是教育人,你一定要注意节目的品位,你今天这个作品教人们学会什么了,这是你的工作。你不要考虑他乐不乐。他活该,爱乐不乐。你的工作就是教育人,哪怕他不乐。损失十几亿的观众算什么?你的位置站得很稳牢。
一定要高雅!知道什么是高雅吗?和人民作对。他爱听不听,不听就不听!活该,死去。记住了,你是一个教师,而且在台上你一定要“反三俗”!庸俗、低俗、媚俗!绝对要“反三俗”!把它记在心里面。谦虚使人进步。“屎”人都能进步!何况肉的呢。当然,不许说我三俗。三俗是我用来侮辱人的手段,说我不行知道吗?说我三俗我就弄死你,信吗?没挨过流氓打是吗?大花盆儿砸脑袋上哗哗流血,打得你眼珠子缝针,比杨乃武都冤。
人啊,为什么这么不自重?在单位里我也很着急,很多人不务正业,很多有偏差的事情需要我去纠正,但是我操心不过来呀。有人总拿个手机在那儿说话,有点儿正事没有?为什么要发明手机?发明手机的目的是让你们怎么用它实现四化!不是让你聊天的,太三俗了。我要是科学家,我研究一种新的手机,我就让你们聊不了天。第一,大,像月饼盒子似的,兜里搁不开。第二,有线连着,搁桌子上,动不了。这要研究出来,社会又进步了。
你们要提升品位,要高雅。记住了,天网恢恢,肥而不腻。对演员来说应该要自重啊,我就知道有个演员一点儿都不自重,最后终于吊儿郎当入狱,这个演员叫吊儿。走在街上,迎面来的人都让我觉着睁不开眼。有的人穿着背心短裤就上街,是人吗?还有的人穿着睡衣睡裤就出来了,不自重啊。还有到游泳池你看看,还都穿个游泳衣,要脸吗?露着胳膊,露着大腿,太三俗了。现在泳衣也做得很不好,过去那个泳衣,扒开泳衣才能看见屁股,现在的泳衣扒开屁股才能看见泳衣。
现在很多人喜欢看黄片,喜欢看苍井空、饭岛爱、小泽玛利亚、武藤兰、波多野结衣、麻仓优、吉泽明步、西野翔、小泽圆,等等。我是批判性地看,我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堕落到什么地步,我熬点儿夜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反三俗”。有时候,很多事情是无法预料的。你还考虑着如何杜绝手机聊天,有些时候手机还接到一些无聊的短信,黄色短信,太无聊了。有人收到这种无聊的短信竟然还打开看,他们太堕落了,需要有人带领他们走出泥潭。进一步就是立即枪毙,回头一步就是保外就医。我正在想着如何拯救看黄色短信的人,我手机来短信了:很想和你花前月下一起散步。我这个火儿腾腾地就上来了,我媳妇不认识字,我也没有情人,我是一个玉洁冰清的人。贞烈贤良就是我的代名词。我走到哪儿贞节牌坊就跟到哪儿,我绝不做外活儿。想和我花前月下一起散步,太色情了,我越琢磨越色情。我回复:你是谁?我得知道她是谁,我好教育她,我这是苦口“破”心。有时候人一忙起来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到这会儿我掏出钱包来,掏出我太太的照片。回想那些草长莺飞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自己劝自己:整个天下还有比她难对付的事儿吗?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2)
我在想,到底是谁给我发的短信呢?我一定要教育她,我要批评她,让她走上光明的大道。我不像好多人,一天到晚的,沉浸在黄色的短信当中;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连街坊都不认识,还考虑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当然,你不能认为我有别的想法,我纯粹是想批评她。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我是一个纯洁的人,我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这样的想法很肮脏。深夜无人的时候你左手一瓶酒,右手一只鸡,嘴里叼根烟。嗞儿一口酒,啪啦两口菜,噗噗两口烟。扪心自问你不亏心吗?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呢?好看不了,只有那些为人民服务的人长得才漂亮,只有那些“反三俗”的人才是浓眉大眼的。这个人肯定很肮脏,脸像苹果,眼睛像葡萄,鼻子像杨桃,嘴像樱桃。接下来的这一个礼拜我们每天在短信的谩骂声中度过,我严厉地批评她、诅咒她。终于她回了一条:谢谢你的提醒,果然降温了。我穿得不少,挺暖和,你放心吧。接下来又一个月她没信儿了,她改邪归正了?那我怎么办呢?我怎么能够教育人呢?她们都好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批评她们呢?我一定要批评人、要教育人嘛,我一定要教育人嘛。哎呀,天天我都在考虑,为什么不来短信呢?心里面百爪挠心。站在街上抬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茫茫。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老天啊,我该何去何从?我怎么办呢?
终于来短信了:对不起我出国了,好久没有回来,我用我的全部积蓄给你买了块手表,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天桥等你。你看看她选择的这个地方,天桥。那是个小市民去的地方,低级下流庸俗无聊,可见她的品位,天桥就代表着下流。我们是很高雅的,我要“反三俗”!我很生气,我明天要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批评她,顺便把表拿回来。第二天,换衣服,准备去天桥。短信又来了:对不起我有点儿事儿,明天吧。太三俗了,我实在等不了了。刚出单位的门儿,短信又来了:据可靠消息,今天下午领导要来视察,你有可能要提正处。我去接待领导,我明天再去拿表,她昨天还涮了我一把呢,我明天再去天桥。下午陪着领导笑了一下午,一直到领导走我这脸都木了。先回家,明天我还要到天桥去教育人呢,我要到天桥去“反三俗”了。到了家门口,我儿子在门口等着我呢。孩子上来一把搂住我了:爸爸你回来了,你太给我露脸了。我们学校里面搞测验,今天下午除了您所有的爸爸都上天桥了。
骂人
平生四恨:一恨鲫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人情如纸,四恨小人猖狂。也奇怪了,小人年年有,今年大丰收,水都让他们搅浑了。这些位每天撅在网上骂街,也不怕身后过一个送电线杆子的车。
看了几个与相声有关的网站,许多观众的热情让人感动。我心里明白极了,一个民间艺人,一个说相声的,这么多年有这么多人喜欢你,这是人家给你脸,可不能对不起大伙。这年头,谁比谁傻多少,可得活明白了。又见了几位匿名骂街的网友,大骂郭德纲。我乐了,这哥儿几个还没找着工作呢?好歹得干点儿什么呀。天天这么骂闲街,早晚得气迷心啊。侯震老师教导我们说:有钱人都忙着吃喝嫖赌呢,就这帮濒临饿绝的浪货才匿名骂人发泄不满哪。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3)
友人去天津小剧场听相声,回来笑道,有两大特点:第一,七段相声有五段骂郭德纲;第二,七段相声四个说的是郭德纲的包袱。我大笑,我早知道。其实所有骂郭德纲的人,他的潜台词都是:我要是郭德纲多好。
网上骂人者无非几种,一种是听相声的专家,他们的理论是活的不如死的,死得晚的不如死得早的,骂最红的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内行来。可以理解,谁没个业余爱好啊!还有一种是闲的,逮谁骂谁。没有道理,没有原因。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生活和家庭不幸福。一个人需要在这么一个不会带来后果的环境发泄,可见其空虚的程度。这种人需要同情,你想他但凡能拿钱买包狗粮含着,还至于这么浪摧的?最后一种,就是和相声有关的了。从骂人的帖子中,感觉得出来某些人是我们的同行,或是相关人士。他们不明白,海与山争水,海必得之。有这工夫,干点儿正事不好吗?
真感慨,人生与弱智何处不相逢,以为躲着就行了,他愣往你身上撞,你骂他他听不懂,听懂了他还不明白,明白了他还不信。某些国人真悲哀,闻人善则疑之,闻人恶则信之。有句话与诸君共勉:在人群中生活,有必要保持一定的狼性!
帝死曰崩,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人死曰不禄,庶人死曰死,童子死曰殇,骂我的死曰欧耶。
旧事
津门相声前辈某氏,常以文雅著称。曾有台上几不说之口号,然听其《圆梦》等作品也涉及伦理之哏。可见艺人均有两面之态。该先生为排斥异己,曾向文化局反映同团演员表演之《地理图》贯口内无有台湾,乃反华行为,闻者皆惧。2005年,德云社突起,先生不悦,一日于天津中国大戏院后台接受采访时大骂郭德纲,据记者云,当时老先生气得直哆嗦。后有人问:为什么这么恨郭德纲?先生道:他说我是白眉大侠!其实我对先生素来尊敬,从无此不敬之语,此皆由其弟子编撰瞒哄而已。一语成恨,四处指责,令人无奈。
佟大方先生,张文顺之师也。为人老实,从艺认真,为团里奉献一生。去世后,家属想求团里留一件演出长衫纪念。团领导断然拒绝,为保护单位财产作了贡献。
相声泰斗马三立先生艺登峰顶,为人平和。辞世前不久,家属给老爷子买爆肚食用。甚可口,但一闻价格为十八元,连道太贵,以后别买了。终其一生,演出费未接过五千元以上,皆由团里负责人克扣。儿甚不忿,先生曰:没事,让他们挣吧。
常玉霆、白全福二位前辈,搭档一生珠联璧合。一日演出,主办方赠二位名酒两瓶以为纪念。回来路上,白先生拎着两瓶酒不慎摔碎一瓶。白先生遗憾地说:“哟,你那瓶碎了。”众人大笑。
曾问过恩师,江湖盛传马季打侯宝林先生之事,此事真伪如何?侯先生确定地说:“没有此事。”
天津某相声前辈,世家出身,自幼学艺。青春年少时入伍,意气风发,颇得嘉许,后因犯罪囹圄凄惨。出狱后卖过糖,炒过栗子,剃过头,卖过布,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后诱骗少女至家,灌醉后脱衣拍照,将照片出售而被警方抓获。事关重大,轰动一时。晚年苦寒,颇值一叹。后天津恢复小剧场演出,某团队负责人邀前辈出山,遂再显英姿。该团队有制度,如演出中翻头(指前边表演过,后边又上场表演)则加现金二元。由于几次未支付前辈翻头钱,遂大怒。经策划后,揭竿起义,前负责人只得另起炉灶,又成立一个新的相声团体。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4)
该前辈俨然摇身为团长。某段时间业务颇佳,观众也与后台关系甚好,每有观众请客,前辈必点清蒸白鳝,据云其心中最佳食品为此。2006年德云突起,前辈不屑。扬言一月内平定京师,遂率部北伐,大张旗鼓。经周密部署,终于登上北京舞台。两周后,平安返津。
天津相声界某前辈,自幼学艺,极得早期街头行艺之真传。台风洒脱,常于话中夹杂津门谩骂,颇受部分观众青睐。青年时代因与茶园门外卖豆纸(旧时手纸)之妇女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而被押于板桥农场改造,多年后释放,遣于某废品回收部门工作。该部门业余喜好评剧之人甚多,遂成小剧团自娱自乐。
不久,前辈又与其中一妇女有染。未几,事败露。遂又押赴板桥农场改造。经多年风雨后,终于释放。后因与邻居妇女成奸,遂三下板桥。因系此地元老,于晚年落户于此,孤身一人甚是苦寒。20世纪90年代,天津老艺人恢复演出。人手不够,金文声先生想起,尚有此翁遗落民间,遂以花甲之年正式走上相声舞台。实话实说,有几段节目表演颇佳,观众甚喜。此时该前辈,因在天津西站偶遇一老妇携一儿一女流浪,遂接回家中度日,俨然一家人也。奈何其子精神状态有问题,犯病后连摔带打,前辈偶有不悦,便母子三人上阵齐殴,生活颇有情趣。
后经金先生引荐,该前辈进京于德云社助演。我等自然殷勤侍奉,彼此相安无事。因怜老无依,遂加大薪俸,以表敬老之态。某日,前辈偷去某团体助演,此举不妥,最起码应该打个招呼方为江湖之道。前辈不悦,大放厥词,因为老不尊,遂不再录用。未几,前辈找至后台,纳头便拜,因德云社弃用收入大减,回家后母子三人大怒,拳脚相向,闻言凄惨,复又留用。合作期间,前辈给德云子弟传授作品三段,学习了作品十余段,双方互相学习之风极烈,书声朗朗,令人愉悦。
后,全国相声均有复苏,天津小剧场业务也极见回头,前辈遂不再来京,并于台上抒发不悦,大骂德云社。某日一朋友问我,×先生说德云社的名字是他起的,是吗?我算了下时间:“不能吧,那年他还没释放呢。”
某相声名家性极贪吝,见便宜便上,又好说谎。一日于北展演出,众人聊天道旁边莫斯科餐厅装修停业。恰巧,名家入门,张嘴便道:莫斯科餐厅刚吃完饭。众皆愕然。演出结束后,有人问候:先生辛苦。答曰:不辛苦,一会儿还得上莫斯科餐厅吃饭去!开真方卖假药,拿谎话当真事,业内嘴脸可见一斑。
天津某相声茶馆,一日演出结束后,每人托一西瓜走出,言今日没卖上钱,一人分一西瓜。
某曲艺泰斗弟子十余名,每周末必至师宅,陪同先生打麻将。如泰斗赢钱,则皆大欢喜;如手气不佳,则于客厅黑板上写“今日不管饭”,弟子们便悄悄退去。泰斗晚年常与串门的人闲聊,最爱探讨的问题就是:郭德纲怎么红的呢?
某相声大师素以淡泊名利著称。一日看望,大师心情甚好,言道:这回闹心脏病可值了,挣了两万多。问何故,其道:家里一来企业家串门,我就说不好受,这个给五千,那个给八千……
某相声前辈,以七十高龄姘居二十岁少女,后年事高,倒手转荐某洗浴中心老板。老板温存月余,遣之还乡。
津门二相声大师不睦,甲骂乙:我用×××你!乙则于全体会议上说:我觉得甲长得不像他父亲,所以我觉得他是个杂种!自此两位艺术家情同水火,楚河汉界。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5)
津门某相声演员,谎称办一部队文工团,可称胆大包天。男学员交钱,女学员陪睡,后事发远遁,近几年又复出。结交京中名流,谈吐间也依稀普通话也。
津门某相声演员,以野生花子装袋售卖,充外国花卉。后我邀其参加电视剧拍摄,任制片之职。某日深夜叩门,惊问何故,因嫖娼欠资故借钱脱身。后组内发生变故,制片人携款而逃,此人大怒:我不管!我的账还没结呢!反正最后郭德纲也得给我!无耻嘴脸,众人心寒。
铁路文工团天下招人网罗英才,天津某相声演员大喜,言必去投考,又思忖:“这事可不能让郭德纲知道,省得他抢咱们名额。”彼时我已拜侯先生为师,德云社已红遍天下,其人闭塞如此。
某业内人士,以模仿见长。一日回团报销药费,会计道不符标准。该演员大怒:“我有痔疮!”遂脱裤全团请验。
保定某相声演员,善经营。家中订全国电视报,好从中找寻机会,每次出外必送特产砚台。常云,易县产砚的山都让他掏空了。凡来保定演出的团队,其必参与,否则打匿名电话干扰演出,百试百灵。后想扩大经营,走出保定来到省会,拨打匿名电话被捕,囹圄数载。
鼓曲名家某女士晚年给学生上课,讲述旧时做艺不堪,常有恶霸点名上家中演唱,唱毕留府。学生问:“您去过吗?”某女士道:“咳,不去哪行啊。”
某曲艺前辈居北京,娶妻某氏。某氏不生养,遂认一干女。后女大,生得极水灵。遂父女有染又生一女,未几,前辈与某警员之妻暗结连理。遭遣,出京入津,复成家落户。其女之女今已四十余,其亲口所述也。
某单弦名票,自幼熏陶,拜师后常以业内大辈自居,一日师寿日,遂献文玩核桃为礼,师大悦。未几,核桃价大涨,复登师门讨要而归。
某相声前辈要搬家,我让众弟子去帮忙。孩子们从早上五点开始忙碌,直至午后一点多才收拾完,人人累得不行。前辈看看表:一点多了,我们家该吃饭了,你们走吧。众徒愕然,忙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有,竟有此语。可见不识人情至此。
某相声演员口头语:错不了。一日其徒新婚,酒终人散,新人入洞房,此位先生于窗外偷听,又转至门处偷看。徒弟觉似有人,猛开门,门击师面。徒大惊:“师父!”师曰:“错不了。”
某老艺人旧时撂地为生,每日风餐露宿,苦不堪言。倘某日挣钱,则当日必得病,坐洋车买酒肉,钱财花尽身体方愈,百试百灵,人皆道其命苦也。
某年,接一记者电话:请您谈谈某相声艺术家嫖娼的事。我不解:为什么问我?记者道:×城相声俱乐部秘书长著名相声演员宋××让问您。
某曲艺学校相声教员佟××仇恨德云社,教课时特意提出严禁学生听郭德纲的相声,否则严惩。小肚鸡肠如此,误人子弟矣。
2006年,德云社异军突起。京中同业极为愤怒,暗中策划了到某广场静坐,哀求有关部门封杀郭德纲的活动。事发前,内部一刘氏同业拦阻:“小心,他那儿还有好些粉丝呢,容易激化。”其实糊涂,真到彼时,岂是粉丝的事儿了……
某电视台大导演,因掌握曲艺栏目,遂视演员如粪土一般。呼来唤去,毫不尊重。众艺术家为上电视也只得甘为牛马。一日,大导演斜倚沙发,手捻钢笔,不料,钢笔落地掉入沙发下。大导演纹丝不动,旁有天津一五十余岁的相声新秀,跪地俯身掏出钢笔,毕恭毕敬放入导演手中,导演看也未看。未几,相声新秀上春晚了。

第三章 我要“反三俗”(6)
某相声艺术家,素以流氓面目示人。平时也杀七个宰八个,豪气冲天。经常在博客网络大骂郭德纲及德云社。某日,机场偶遇。我看了艺术家一眼,未发一言,该先生背着包,拎着箱子风一般地跑远。自此,不复恨也。
某相声大师,极跟潮流。最早质疑郭德纲的是他,最早改口称赞的也是他;最早骂德云社的是他,改口称德云社万岁的也是他;“反三俗”激昂慷慨的是他,见郭德纲泪流满面的也是他。查历史资料,其家族历朝历代均为红人,可见一斑也。
某评书名家酷爱看日本爱情动作片。一日托朋友买一百元的光碟,货到手后颇不爽,问其中缘故,答:其中有两张评剧。
一日,带我经纪人拜访某位淡泊名利的相声大师。落座后不久,大师指着我的经纪人说:“行,你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众不解,大师指着桌上瓜子等物说:“半天了,你都没动我的东西。”
某两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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