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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通史

_10 斯塔夫里阿诺斯(美国)
  白人   
  黑人   
  印第安人   
  1835年   
  1935年   
  1835年   
  1935年   
  1935年   
  北美洲   
  13.8   
  124.3   
  2.6   
  12.4   
  1.8   
  中美洲   
  1.9   
  6.9   
  2.7   
  8.4   
  21.4   
  南美洲   
  2.9   
  40.9   
  4.5   
  18.7   
  29.2   
  合计   
  18.6   
  172.1   
  9.8   
  39.5   
  52.4    
  表 2  非洲的种族分布   
  白人   
  非洲人   
  1835年   
  1935年   
  1935年   
  地中海沿岸国家   
  20000   
  1660000   
  30000000   
  南非联邦   
  66000   
  1950000   
  6600000   
  南非其他国家   
  3000   
  190000   
  12200000   
  非洲其他国家   
  1000   
  100000   
  87700000   
  岛屿   
  45000   
  100000   
  4500000   
  合计   
  135000   
  4000000   
  141000000    
  表 3大洋洲的种族分布   
  日期   
  白人   
  土著   
  澳大利亚   
  1935年6月   
  6674000   
  81000   
  新西兰   
  1935年12月   
  1486000   
  76000   
  巴布亚(澳)   
  1933年6月   
  1000   
  876000   
  斐济群岛(英)   
  1934年12月   
  5000   
  107000   
  新几内亚(澳)   
  1935年6月   
  4000   
  679000   
  其他岛屿( 15个)   
  20世纪30年代   
  109756   
  464525   
  合计( 19个地区)   
  8279756   
  1682525    
  表 1-3说明,欧洲移民绝大多数去了南北美洲。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欧洲最早的殖民地就建立在南北美洲,而且这两块大陆还提供了远为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极多的经济机会。不过,自欧洲最早的殖民地出现在中美洲和南美洲以后,令人吃惊的是,这些移民中有为数极多的人定居到北美洲。  
  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地与英国殖民地截然不同的特点可说明这一点。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殖民于印第安人人口较稠密的地区。尽管人们对欧洲人入侵之前的美洲印第安人人数的各种估计大相径庭,但却一致认为印第安人集中在所谓的拉丁美洲。这些土著民族提供了所需的全部劳动,所以,欧洲移居者不再需要从事劳动。因此,前往西班牙和葡萄牙美洲殖民地的移民大多是士兵、牧师、政府官员和少数必需的工匠。  
  相反,洛朗德河以北的印第安人比较稀少,不能提供劳力资源。因此,大西洋沿岸的英国人和圣劳伦斯河两岸的法国人,无论是砍伐森林、耕作已开垦的土地,还是在沿海水域捕鱼,都得自己去从事。在这种情况下,北美洲需要所能得到的所有移居者,为此,英属北美殖民地向所有种族、各种语言、不同信仰的移民开放。到 1835年时,中美洲和南美洲仅有480万欧洲移居者,而北美洲却有1380万。  
  19世纪的迁移  19世纪后半叶。欧洲移民不断增加,1900至1910年间达到顶峰;这10年中,每年几乎有100万人迁移。这一前所未有的人流涌进了每一块大陆,结果,尽管北美仍是接受移民的主要地区,但这时的澳大利亚、南非和南美也为相当多的欧洲人所拓居。  
  就移民的具体来源来说(见第十一章第七节各表),拉丁美洲各国的移民如人们所预料的那样,主要来自伊比利亚半岛,不过, 19世纪后期也有大批移民来自意大利和德国。1890年以前,北美洲的绝大多数移民来自西北欧;而1890年以后,只有近三分之一的移民来自西北欧,其余三分之二的移民则来自东欧和南欧。至于英国自治领,移民来源却受到限制,主要来自不列颠群岛。然而,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为了让更多的人进入这些辽阔的地区,自治领放宽了移民政策。澳大利亚人由于附近的亚洲国家人口稠密,对自己较缺乏人口这一点特别敏感;同样,南非白人也因黑人在南非占绝大多数而感到担忧。  
  种族上的结果  这些迁移的最终结果是南北美洲和英国自治领种族上的欧化。这些地区的人口已变得以欧洲人为主,不过,也有某些重要的例外,例如:在中美洲,土著印第安人仍占优势(为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八);在南美洲,印第安人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因奴隶贸易而被运入美洲的大批黑人是种族欧化的另一个例外;据估计,近1,000万奴隶在横穿大西洋的航行中幸存下来,到达新大陆。如今,他们的后代在北美洲约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在中美洲占百分之三十,在南美洲占百分之二十一。南非是种族政化的第三个例外;在这里,土著非洲人以大于三比一的比例在数量上超过了白人(不论是布尔人还是英国血统的人)。  
  直到今天,新大陆的印第安人和黑人都未产生过决定性的政治影响,甚至在他们的人口占多数时——如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那样——也是如此,因为印第安人或黑人从未在新大陆任何一个较大的国家里占据统治地位。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接受了欧洲白人的政治统治和文化。只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他们才开始组织起来,有效地坚持自己的权利,投身到殖民地民族的世界范围的觉醒和反抗的运动中去。在南非,黑人占多数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尽管这一多数从一开始起就享受不到平等的政治权利和社会权利,但他们的态度与新大陆的印第安人和黑人的态度大不相同。南非黑人认为,现在生活在非洲大陆其他地区的 17500多万黑人同胞是支持他们的;这些黑人同胞多数已赢得独立。换句话说,他们因生活在一个黑人占压倒之势的大陆上而对黑人充满信心。而南北美洲的黑人和印第安人由于生活在一个白人在人数和力量上都远远超过他们的新世界里,自信心要小得多。  
  二、政治上的欧化  
  殖民地时期 欧洲殖民地从一开始起就有着各种各样的政治制度。这种政治制度的多种多样起因于诸母国不同的政治背景。例如,西班牙由马德里朝廷实行专制统治,自然,西班牙殖民地也受到同样方式的统治。派往殖民地的官员实际上具有绝对的权力,因此,殖民者除接受命令外几乎别无他法。殖民者很少被授予行政职务。672名在拉丁美洲殖民地任职的总督、总司令和地方长官中,只有18人是殖民地的长期居民,其余97.4% 
  的人都是西班牙的长期居民。法国殖民地也受到专制统治,因为那里的权力集中在总督和地方行政长官的手中;总督负责每个殖民地的防御,地方行政长官则处理经济事务。  
  相反,英国各殖民地都有民选的代议制机构,这反映了母国欣欣向荣的议会制政体。这些代议制机构的确切性质因殖民地不同而多少相异。在弗吉尼亚,移居者早在 1619年就获准选举地方议会。这一机构的权力日益增长,到美国革命时,它的影响已超过王室总督。在新英格兰,不是个别移居者去荒原冒险,而是成群结队的人迁移到边远地区,建立新的城镇。在那里,他们发展了一种市政际它定期召开“市政会议”,在会议上作出种种决定和选举各种官员。尽管政权的确切形式存在着这些差别,但十三个殖民地都有一个共同点:民众参与公共事务,而这导致了民选议员和王室官员之间的不断摩擦。1774年,一位名叫威廉·诺克斯的官员悲哀地将英国殖民地的桀骜不驯同法国殖民地的良好纪律作了对比:  
  法国殖民地的治理尤其值得我们注意,值得我们效仿;他们采您了明智、谨慎的国家所来政的每一项预防措施,以确保良好的秩序和治理;任命总督时给总督以适当的权力,而建立议会不仅是为了维护王室的权利,还为了给总督以帮助。……由于没有我们的同胞为之得意的民众政府的那些傲慢思想,人民是幸福的。……如果采纳这样的计划来治理我们的殖民地,我们这个王国也将是幸福的。  
  革命时期 诺克斯对英国殖民地居民的 “ 傲慢思想 ” 的担忧证明是完全有道理的。这些思想促使人们于 1776年发出武装起来的号召;而这一号召导致了独立的美利坚合众国的建立。此外,十三个殖民地的革命引起了爆发类似起义的连续反应;这些起义在1776年到1837年的60年中席卷了新大陆的所有殖民地。  
  有各种因素促成了拉丁美洲的反抗,十三个殖民地作出的榜样就是其中一个因素,它们的成功的革命立即得到了同情和仿效。拉丁美洲人非常熟悉他们所谓的费拉德尔菲亚哲学,正如他们非常熟悉法国哲人的学说一样。所谓的“启蒙运动之舟”横渡大西洋,将法国哲人的著作大批地偷运到美洲。据一位历史学家说,委内瑞拉得到的卢梭的《社会契约论》非常之多,以致 1807年时,商店将其一页页撕下来用于包装食品。西班牙的殖民地政策,尤其是经济剥削和缺乏自治,是导致革命的另一个明显的因素。由于权力集中在来自西班牙的官员手中,克里奥尔人(出生于美洲的西班牙人)和梅斯蒂索人(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非常不满。长年的法国革命和拿破仑一世进行的战争也促进了革命的思想,因为在法国革命和拿破仑战争期间,欧洲的西班牙被先占领,使西班牙殖民地只好自谋其生。西班牙殖民地不愿意放弃它们所尝到、所享有的新的自由,而且它们还得到了对行将灭亡的西班牙殖民地帝国感兴趣的外国列强的支持。  
  拿破仑·波拿巴统治西班牙及其长兄约瑟夫登上马德里王位是导致拉丁美洲革命的直接原因。西班牙殖民地居民拒绝承认约瑟夫,声明效忠于彼废黜的斐迪南七世。他们的效忠宣言并没有说服西班牙当局, 1809年,爱国者和效忠者之间爆发了全面的战争。这场独立战争一直延续到1825年;在这场战争中,英国人提供的帮助对拉丁美洲的胜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正象早先法国人的援助对十三个殖民地的胜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样。  
  南美北部伟大的革命英雄是“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将军。这位卓越的领导人坚持不懈地战斗了 15年,实际上创立了哥伦比亚、委内瑞拉、巴拿马、厄瓜多尔和玻利维亚等独立的国家;玻利维亚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南美南部杰出的领导人是乔斯 · 德 · 圣马丁将军。圣马丁于 1816年解放阿根廷之后,又翻越安第斯山脉 —— 这是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行动 —— 参加了智利和秘鲁的解放运动。  
  墨西哥的革命始于 1810年,由克里奥尔牧师曼纽尔 · 伊达尔戈领导,他死后由另一位思想开明的副牧师乔斯 · 玛丽亚 · 莫雷洛斯继续领导。这两位领导人试图把克里奥尔人要求独立的理想同帮助梅斯蒂索人和印第安人的社会改革计划结合起来。但克里奥尔人的保守派认为这一计划太激进,他们与保皇派联合起来镇压了 1815年的起义。后来,这些保守分子担心1820年西班牙的自由革命可能危及他们的特权,于是就为脱离母国而活动。一位克里奥尔官员阿古斯丁 · 德 · 伊图尔维德制定了一个联合大多数派别的折衷方案。保是派势力被轻易击败, 1822年9月,国民代表大会宣布墨西哥独立。  
  事实证明巴西不经过流血就赢得独立是可能的。 1807 — 1808年法国军队占领葡萄牙之后,国王约翰六世逃离里斯本,在里约热内卢建立了葡萄牙流亡政府。1821年,约翰返回里斯本,让他的儿子多姆 · 佩德罗暂时负责处理巴西的公共事务。多姆·佩德罗最后决定,不再随他的父亲返回里斯本,并宣布巴西独立。约翰并没有派军队反对他的儿子,而是接受了这一宣言,于是,巴西变成了一个独立的国家。  
  这样,几乎整个拉丁美洲都从欧洲统治下赢得了独立。只有巴西以北的英、荷、法属圭亚那与诸如牙买加、维尔京群岛和古巴之类的某些加勒比海岛屿例外;牙买加在 1962年赢得独立之前一直由英国统治;维尔京群岛在1917年以前仍在丹麦统治之下。古巴1898年以前一直归西班牙统治。  
  拉丁美洲的独立战争结束手 1825年,但南北美洲的革命并没有结束。十多年后,即1837年,英国的两个殖民地上加拿大和下加拿大爆发了起义。这次起义的根源应追溯到1763年和1774年;1763年时,英国夺得了圣劳伦斯河两岸的新法兰西殖民地,1774年时,《魁北克法案》将魁北克边界扩展到俄亥俄河和密西西比河,并禁止边疆居民越过阿勒格尼山脉进入俄亥俄河流域。我们已知道,这一限制导致了1776年美国独立战争的爆发,然而,极为有悖常理的是,由于这场独立战争,法属加拿大变成了英国领土。独立战争期间及其之后,成千上万的托利党人 —— 在英帝国中被称为联合帝国的亲英分子 —— 离开居住的地方。他们有些人返回英国,有些人逃往加勒比海各英属岛屿,但许多人则向北进发,进入沿海诸省(新斯科舍;新不伦瑞克和爱德华太子岛)和现在属安大略省的荒原。这些亲英分子是加拿大的 “ 清教徒前辈移民 ” 。他们的居留地和早期法国人的居留地一起为幅员辽阔的加拿大自治领创立了基础。  
  按照《魁北克法案》的条款,住在现安大略省的那些亲英分子不享有早先在十三个殖民地中享有的代议制类型的政体,所以,他们很为不满。因此, 1791年,英国议会通过《宪法法案》,将魁北克分成上加拿大和下加拿大,并在这两个地区设立了由选举产生的议会。但这时,帝国权力和殖民地自治之间再度发生了早先震撼过十三个殖民地的那种同样的冲突。在上加拿大和下加拿大。以总督和指定的议会为一方,以民选议会为另一方,两方之间展开了宪法上的斗争。斗争的焦点集中在以下这些问题上:滥用官职任命权、控制税收、控制法院系统以及把公有土地仅仅分配给国家教会英国圣公会而不顾卫理公会教派和长老会教派声称他们有更多的成员。  
  到 1837年时,事态已陷入严重的僵局,民众领袖(上加拿大的威廉 · 罗耀 · 麦肯齐和下加拿大的路易 · 约瑟夫 · 帕皮诺)决定使用武力。尽管战斗在蒙特利尔和多伦多周围发生,但人民中的大部分仍持消极态度。起义者被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其领导人逃往美国。英国政府作出的反应是,派德拉姆伯爵任加拿大各省总督,并授与他进行管理和调查的一切权力。  
  德拉姆在加拿大只呆了五个月,但他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在各省听取了各种意见。回国后,他提交了一份具有历史意义的报告;这份报告成为英帝国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除了建议两个加拿大再次合并外,他的伟大贡献还在于提出了允许殖民地实行“责任政府制”的重大建议:  
  采纳真正的代议制政体的原则,并将这一原则交给代议制机构所信任的人,以促进对公共事务的处理 —— 这种态度是明智的,然而,这种明智的态度在北美殖民地政府中从未得到承认。 … 如果以其他任何方式,而不是根据在大不列颠是非常有效的那些原则管理政府,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 …… 谐调。 … 但是,君主必须忍受代议制机构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如果君主得组织与代议制机构相一致的政府,就必须同意靠代议制机构所信任的那些人来使这种政府维持下去。  
  德拉姆所说的责任政府制即代议制政体,指的是要让帝国权力和殖民地自治之间由来已久的冲突得到有利于后者的解决。他准备允许殖民地议会拥有与英国议会所亭有的—样多的权力,不过还有某些限制,即:帝国政府将继续控制对外关系、管理贸易、支配公有土地和确定殖民地法规。  
  如果这一大胆的、前所未有的建议被早一点提出和采纳,美洲殖民地可能永远不会爆发起义。然而,甚至在 1839年这份报告提出时,它还邀到了广泛的抨击,被认为是一份必将削弱英帝国的带有空想的文件。但是,后来一系列事件所造成的压力很快就迫使英国政治家试验德拉姆伯爵的新原理。尽管试验进行得谨小慎微,而且是尝试性的,但却立刻在英属北美获得成功。于是,责任政府制被推广到其他殖民地,并带来了同样的好处。因此,德拉姆伯爵的思想为英联邦在不幸的加拿大起义之后的数十年中的建立提供了基础。这就是那些起义和由此引起的著名的 “ 德拉姆报告 ” 所具有的历史意义。  
  国家时期 一旦前欧洲殖民地赢得独立或自治,它们便进而发展各自的政治制度和习俗;这些制度和习俗极为多样,取决于诸如地理背景和前殖民地时期的经历之类的因素。  
  美利坚合众国  1777年的《邦联条例》是为管理新的美利坚合众国而准备的第一份文件。它是自由主义者的杰作;自由主义者确信:暴政和中央集权是连在一起不能分离的;民众的自由通过权力分散能得到最好的维护。因此,十三州邦联的创立者允许中央政府对纯国家事务有管辖权,而将其他所有事务交给各州管理。条例第二条规定: “ 各州保有其主权、自由和独立以及国会召开时十三州邦联设有专门授予美利坚合众国的一切权力、司法权和权利 ” 。  
  这一安排并没有给国家政府控制诸州和个人的足够权力。这一点在 1785至1787年的大萧条时期变得很明显;当时,联邦政府发现它几乎束手无策。在有些地区,失业者组织起来,向州首府挺进,通过暴力获得救济(如1787年马萨诸塞州的谢司起义)。在其他州,即在下层社会控制州议会的地区,则通过了减轻债务人负担的法律。这些发展使保守的有产业者确信,需要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来制止 “ 暴徒统治 ” 。所有这些就是 1787年5月25日在费城独立厅召开制宪会议的背景。  
  出自宪法大厅的那个文件是为了抑制民众的民主政治而精心拟定的。其主要特点是制订了完善的制约与平衡制度。四个独立的政府机构——众议院、参议院、总统和最高法院——将通过不同的方法被选定,它们的任期各不相同。普选产生的众议院受制于以下几种东西;对选举权的限制、两院制、总统否决权和最高法院。两院制规定参议院可以制止过于冲动的众议院;至于总统否决权,国会能以两院三分之二的反对票使之无效;而最高法院则拥有对国会的司法审查权。长达十六周的辩论于 1787年9月17日结束后,制宪者来到市立饭店共进在一起的最后一顿晚餐,这时,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来自豪地估量他们的劳动成果。宪法将十三州联合在一起,组成了世界历史上第一个持久的联邦政府。  
  制宪者规定,新宪法一旦有九个州的特别代表会议同意贯彻实行便立即生效。对参加这些会议的代表的挑选在美国历史上引起了第一次民族政治运动。一方是所谓的联邦主义者:富裕的商人、律师和地主;他们能从新的政治结构中获得最大的好处。另一方是宪法反对者:小农场主、工人和工匠;他们根本不需要一份没给他们什么政治权力的文件。尽管后者占人口的大多数,但还是失败了,因为他们分散、无组织、无准备。经过激烈争论后,宪法得到批准; 1788年秋,选举产生了第一任总统和第一届国会。  
  直到 1789年4月30日,才有足够的国会议员陆陆续续地来到纽约,为总统选举团一致选举的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 · 华盛顿举行就职典礼。这些最早的官员面临着许多令人惊愕的问题;没有官僚机构、没有基金和税收制度,没有新政府可以用来作为根据的种种先例。然而,恢复稳定仅花费了短得惊人的时间,联邦政府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华盛顿总统的有力领导、战后数年曾困扰美国的不景气的经济的回升和宪法本身都有助于使制度见效。虽然宪法规定了强有力的国家领导,但同时,它又很有弹性,完全能适应时代和环境的变化。《人权法案》就是一个较早的例子;它尽管遭到了大多数富人的反对,还是于 1791年被接受。这一法案阐明了公民的若干权利,其中包括言论自由、宗教信仰和集会自由、出版自由以及辩护人的权利等。  
  开国者的一个独特贡献就是解决了联邦制这一难题。他们通过使权力竞争降到最低限度这样的方式谨慎地在国家政府和州政府之间分配政治权力。如果出现任何争端,独立的法院系统便采取措施作出裁决。事实上,国会依据新宪法作出的最早的决议之一就是通过了阐明联邦法庭的职责和权力的《司法条例》。 1787年的《西北法令》规定,新州应建立在俄亥俄河以北地区;它们在法律上除不采用奴隶制外,其他方面都与旧州完全一样。这确保了西部各地在有资格成为州时会在相同的原则和条件下加入联邦。在这些情况下,美国不断向西扩展疆土,从阿勒格尼山脉一直扩展到太平洋。它通过各种方式获得了大片大片的领土:通过从法国手中购进 “ 路易斯安那购地 ” 获得密西西比河流域;通过强占和购买从墨西哥手中获得西南地区;通过同英国谈判夺得西北地区;通过购买从俄国手中获得阿拉斯加。在这些新地区又建起一连串的州,最后增加到 50个州,组成了今日的美利坚合众国。  
  拉丁美洲 国家时期拉丁美洲的政治发展与美国的政治发展截然不同。拉丁美洲的趋势是政治分裂而不是政治统一。山脉和密林等障碍将一个地区同另一个地区分隔开来,交通工具的缺乏意味着这些地区同欧洲的联系常常比它们相互之间的联系更为密切。西班牙统治下的几个世纪的与世隔绝因助长了分离主义倾向,也促进了分裂。个别领导人宁愿在小国中名声显赫,而不愿在大的联邦中湮没无闻,这些人的个人野心也必须予以考虑。于是,西班牙最初的八个殖民地这时变成了至少18个独立的国家:过去的拉普拉塔联邦总督辖区已变成阿根廷、巴拉圭、玻利维亚和乌拉圭诸独立的共和国;从前的新格拉纳达总督辖区变成了哥伦比亚、厄瓜多尔、委内瑞拉和巴拿马诸国,危地马拉都督辖区分成危地马拉、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等独立的国家。  
  长期的不稳定性是国家时期拉丁美洲政治的另一个特征,它表现为政府经常因军事政变而被推翻。相反,美国至今仍保留了 1787年的宪法,尽管这一宪法经过多次修正。此外,美国历史上绝大部分时期政局比较稳定;通常由两个政党在通过正规选举而当选的基础上轮番执政。但是,在拉丁美洲,20个共和国自独立以来总共采用了186部宪法,平均每个国家有9.3部。政府的兴起和倒台更是屡屡发生。的确,据说巴西皇帝多姆 · 佩德罗二世( 1831-1889年在位)在1876年参观费城博览会时曾讲过,这里展出的新机器虽然很多,但拉丁美洲每分钟里发生的革命比他在这里所看到的新机器还要多。  
  不过,几乎所有这些拉丁美洲的“革命”都仅仅是名义上的革命。真正的革命是那种能使制度发生根本变化、能使社会和政治秩序从根本上得到重建的革命。拉丁美洲大多数所谓的“革命”只不过是一个军事独裁者取代另一个军事独裁者,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原有的秩序。这种军方对政治事务的干涉,部分地起因于许多拉丁美洲国家所存在的明显的阶级差别和人民大众对政治的冷淡态度或抵触情绪,因此,这种干涉使少数富有的地主和高级军官能象做游戏一样地操纵政界。一批批军事和文职领袖相继执政,他们几乎不注意人民的愿望或国家的需要。因此,毫不奇怪,秘鲁 80%以上的总统是军人,厄瓜多尔的军校就教导学生: “ 军事生涯的最后一步是获得共和国总统的职位 ”  
  加拿大与拉丁美洲和美国形成鲜明对照的是, 19世纪期间英国殖民地在维持与帝国的关系的同时逐渐赢得了自治。如前所述,这一独特发展的基础就是德拉姆伯爵1839年提出的责任政府制的原则。这个观念太新、太激进,不能马上为人们所接受,但是,英国政府的确迅速实行了他的将两个加拿大重新联合起来的建议。1841年生效的《加拿大法案》规定,加拿大联合议会由上院和下院组成;上院由总督任命,是终生的,下院在相当广泛的选举权的基础上选举产生。行政部长将由总督选拔,这使总督能任命属于下院中多数党的那些人,从而建立责任政府制。  
  好几年中,英国政府不愿冒险尝试。 1839年,殖民大臣约翰 · 罗素伯爵指出了他认为责任政府制不可能实行的原因:“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总督在接到女王命令的同时,又得到他的行政议会的劝告,而这两者是完全不相一致的。如果他服从来自英国的命令,立宪责任之类的事就会彻底失败;但是,如果他听从其议会的劝告,他就不再是一位从属的官员,而是一位独立的君主。……因此,我了解到了采纳 [责任政府制]原则时所难以逾越的障碍。”罗素伯爵说,摆脱这种僵局的方法是双方“采取明智的节制态度。总督必须只反对议会的极大地影响女五名誉或帝国利益的请求;而为了协调一致,为了虔诚地依附大不列颠的权力,议会必须准备修改它的某些措施”。  
  这一妥协方针在实际中证明是行不通的,一任又一任总督都未能阻止充分实行责任制的要求。 1846年,一位新殖民大臣格雷勋爵察觉到不可能阻止德拉姆所提倡的责任政府制的实施。他在给新斯科合总督的命令中大胆宣布:“……让上院长期阻挠舆论所要求的、议会的民众部门所提出的某些措施的通过,是不可能的。……在北美任何英属殖民地继续维持与居民意见相违背的政府,既不可能,也不会令人满意;对于这一点,无论怎样明确承认也不为过。”  
  于是,责任政府制首先在新斯科舍,随即在加拿大得到实施,从而成功地证明了德拉姆伯爵的先见之明。施行责任政府制几年后,加拿大总督下结论说:“我已有这样一种想法:在北美大陆这块土地上,在共和国美国面前,维持同英国的关系和英国的制度是可能的,倘若你慷慨地、信任地授予英国的制度的话。当信仰是真诚的时候,它始终是有感染力的。……” 1837年的起义领袖威廉 · 罗耀 · 麦肯齐给了最惊人的颂辞。他在经过十年流放遇大赦返回家园时说道: “ 如果我 1837年时就看到了我在1848年时见到的情形,那么,不管我们也许会犯下什么错误,我会一想到那种造反的念头就不寒而栗。 ”  
  如此,在英国与其北美殖民地之间的关系上开始了一场彻底的革命。由于责任政府制原则被推广到其他殖民地,英帝国转变成直至今天仍很繁荣的持久的英联邦。  
  由于沿海各省乃至加拿大联合省人口太少、不能有效地孤立独处,加拿大政治上的进一步发展—— 1867年加拿大联盟的成立 —— 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加拿大西部广大地区及其未经勘探过的资源正有待于开发,这是加拿大的责任。随着美国南北战争结束而来的是美国爱国狂的大国沙文主义的雄辩,他们把眼光贪婪地盯着北面的英属殖民地,因此,统一不仅保证了经济上的利益,而且保证了军事上的安全。在经过极短时间的讨论之后,加拿大政治家们一致达成联合协议, 1867年7月1日通过《英属北美法案》,成立了加拿大自治领。在以后的几十年中,自治领象美国那样将领土向西扩展到太平洋。马尼托巴、不列颠哥伦比亚、阿尔伯达和萨斯喀彻温分别于1870年、1871年和 
  1905年成为自治领的省份。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其时,类似的发展正在欧洲人移居的帝国的其他地区出现。澳大利亚的殖民地化始于 1787年,当时,一支由750名罪犯和 
  250名看守组成的远征队从英国到达这里。由于失去了十三个殖民地,澳大利亚使被选作新的罪犯倾倒场。到1793年时,自由移民开始到达此地,并在今昆士兰、维多利亚、南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乃至遥远的西澳大利亚建立了殖民地。  
  与此同时,成群的捕鲸者、捕海豹的人和商人动身到更加遥远的新西兰诸岛去,至 1792年,他们已屡次到达那里,尽管当地的毛利人即波利尼西亚人比澳大利亚土著居民先进、好战得多。到1839年时,新西兰已有2,000移民,于是,伦敦正式宣布它为英国的领地。随后几十年中,殖民者接连不断地从英国来到那里,而这主要是由于爱德华 · 吉本 · 韦克菲尔德的活动;他是一位精力旺盛的发起者,曾创办土地开发公司,向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输送了相当多的移民。  
  至 19世纪中叶,一系列殖民地已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大部分沿海地区扎下根来,而且,由干这些殖民地人口日渐增加、局势日趋稳定,它们开始要求自己管理自己的事务。要求自治的骚动愈益频繁,正如早些时候加拿大的情况一样,但是,加拿大的先例这时却围作使太平洋殖民地轻易获胜的模式。1850年,英国议会通过了《澳大利亚殖民政府法案》,授权各殖民地组成它们自己的议会、确定选举权、修改它们的宪法、规定自己的关税等,但所有这些须经女王批准后才能生效。不过,若依照在加拿大经过试验并得到证实的程序,女王的批准随时可得。同样,在新西兰,1852年也通过了一项法规:建立六个拥有较大的地方治理权的省份和一个实现地方的种种目的的大议会。四年后,责任政府制在新西兰得到正式批准。  
  将澳大利亚六个互不相连的殖民区统一为联邦这一最终任务的完成在澳大利亚比在加拿大更为容易,因为这里不存在扩张主义邻国的压力。但到 19世纪末时,即使与世隔绝的澳大利亚也感到了外界影响的拉力。外来国家正吞并着澳大利亚人认为在他们的保护范围之内的太平洋诸岛屿。另外,亚洲人迁入的问题也被认为是对澳大利亚白人霸权的威胁;所以,1899年的公民表决表明,各殖民地绝大多数人都赞成联邦。190O年,英国议会通过一个法案,1901年1月1回澳大利亚联邦正式出现在多民族大家庭中。  
  南非如前所述,南非殖民地是荷兰人建立的,但到 1814年时却归英国人统治。荷兰的农场主,即他们自称的布尔人,是一批顽强的、难以对付的家伙,他们要求的仅仅是听任他们在辽阔的内地牧放牲畜,象过去的族长那样统治他们的家族和土著奴隶。当英国人干涉布尔人对土著的所作所为时,布尔人便开始了1836年的大迁徙。一些人移居奥兰治河那边的地区,另外一些人则越过瓦尔河继续向前推进。但英国人继续要求对布尔人的统治权,并在东海岸的纳塔尔建立了一个由英国移民拓展的殖民地。  
  1853年,开普殖民地获得了代议制机构,不过,责任政府制直到1872年才得到采纳;而纳塔尔到1893年时才达到相同的阶段。这两个地区之所以被耽误下来,很大程度上由于土著的人口优势;土著的待遇是帝国政府所关心的事情。此外,两个白人民族即布尔人和英国人之间的摩擦继续存在。从某一点上说,问题似乎已通过。布隆方丹协议,(1854)得到解决;在此协议中,英国人接受奥兰治河为他们的北面边界,并承认奥兰治自由邦和德兰士瓦这两个布尔人共和国的独立。但是,1871年,在奥兰治河北面的金伯利发现金刚石矿;到1890年时,大约开采了六吨金刚石,价值3,900万英镑。同样重要的是,1886年在德兰士瓦南部发现金矿。4年内,450家公司相继成立,资本总额为110万英镑。  
  如此巨大的财富自然吸引采矿者从世界各地蜂拥而来,这转而又导致了使《布隆方丹协议》过时的纠纷。一方面,布尔人憎恨入侵者,企图限制他们的特权,而另一方面,英国政府正遭受着不顾《布隆丹协议》中所承担的义务、去吞并矿藏丰富的地区的强大压力。扩张主义最有力的鼓吹者是传奇人物塞西尔·罗得斯;他的一生从当一个身体虚弱的移民开始,以帝国主义的大富翁代表者的身份而告终。同早些时候的征服者一样,他以极端残忍的手段,首先在金刚石产地,然后在金矿矿山中积聚起巨大的财富。但是,对罗得斯来说,财富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达到更大目标——扩大英帝国统治——的手段。“那就是我的梦想——全归英国所有”,当他在金伯利还是个小伙子时常向北朝着辽阔的非洲内地挥舞着手这样说道。  
  发财之后,他进入政界,成为开普殖民地的总理,然后,开始为实现他的梦想而制订计划并采取行动。由于伦敦政府犹豫不决,有些人接受罗得斯的计划,有些人则予以强烈的反对,罗得斯决定用暴力手段强行解决争端。 1895年,他为一场反对德兰士瓦总统保尔 · 克留格尔的革命提供资金,并在他的朋友 L.S.詹姆森博士的指导下,组织了对德兰士瓦的袭击。但革命和袭击都失败了,罗得斯不得不辞去总理职务。然而,这些事件进一步恶化英国人和布尔人之间的关系,直到最后即1899年使全面战争爆发。  
  布尔人凭借游击战术使战争拖延了三年,并迫使英国人调动了 30万军队来对付60 
  000至75 000布尔人。最后,布尔人不得不签订了承认英国的宗主权的《弗里尼欣和约》(1902年),但作为回报,他们也得到许诺,一旦情况允许,即可成立代议制机构。起初,英国人不愿让一个最近一直在为完全独立而斗争的民族实行全商责任政府制,但1905年执政的自由党新政府决定采取安抚与平等的政策。因此,1907年,德兰士瓦和奥兰治河殖民地都获准实行全面责任政府制。次年,这两个殖民地同开普殖民地和纳塔尔一起为成立联邦开始谈判。一个宪法草案得到一致同意,英国议会将其编入1909年的《南非法案》。第二年,《法案》开始生效,南非联邦成为英国自治社区的成员。  
  结论显而易见,欧洲人在其海外殖民地中发展了各种各样的政治制度和习俗。这些制度和习俗的差异非常明显,因而,如果一位加拿大、澳大利亚或新西兰的政治领导人发觉自己在领导一个其派系利益、民族集团及大城市领导机关的平衡颇不稳定的美国政党,他会全然不知所措。如果他面对拉丁美洲的政治及其接连不断地出现的种种宪法和形形色色的军事首脑,他会更为手足无措。然而,在这些明显的差别之下,由于所有这些政治制度都源于欧洲这一共同发源地,产生了某些潜在的类似点。这一共同起源解释了各种法典——美国和英国自治领的盎格鲁 -撒克逊法典,拉丁美洲和魁北克的罗马法典 —— 的相似之处;它还解释了信奉立宪制度这一点,尽管严格信奉或避免信奉的方法各不相同。  
  三、经济上的欧化  
  殖民地时期 经济领域的欧化同政治领域的欧化一样十分普遍。就欧洲诸列强来说,起初他们的经济目的和方法基本相同。它们都信奉使殖民地经济从属于母国经济的重商主义原则。下面这一命令是1763年伦敦下达给魁北克总督默里的,它与其他无数个由巴黎、马德里或里斯本发出的有关这一问题的命令没有任何差别:  
  ……我们的明确的愿望和意志是:你们不得以任何借口、不得以使我们最不愉快的痛苦,对任何一个或几个建立任何制造业和从事任何贸易的法律表示赞同,这类法律对这个王国是有害的、不利的;你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来阻止、反对和限制任何可能建立上述制造业或确立上述贸易的企图。  
  尽管有这一共同的重商主义背景,欧洲各殖民地不久便发展了独特的经济;这些经济不仅不同于欧洲的经济,而且它们彼此间也互不相同。我们将看到这种多样性起因于几大因素,其中包括诸母国经济发展的不同和诸殖民地自然资源及人力资源的不同。  
  拉丁美洲 如第六章第八节所述,拉丁美洲的经济发展既决定于可得到大量的金银和土著劳力这一点(金银和土著劳力是英属美洲和法属美洲所缺乏的),又决定于以非洲奴隶劳力为基础的单一经营的种植园的发展,还决定于伊比利亚诸国的经济落后(这种落后还传给了它们的殖民地)。最终结果是,拉丁美洲从未取得格兰德河以北地区所特有的平衡的经济发展,相反,却长期从属于西北欧,后来又从属于美国。  
  十三个殖民地和新法兰西  十三个殖民地和新法兰西的经济史与拉丁美洲的经济史根本不同,因为那里缺乏土著劳力资源和贵金属。这种情况迫使英国和法国移民自己劳动,根据可得到的自然资源来发展某种可行的经济。巴黎和伦敦政府从一开始起就都试图以传统的方式影响其殖民地经济的发展。在圣劳伦斯河两岸,法国人建立了以法国封建制度为模式的庄园制。居民必须以金钱和劳动的形式向其庄园主纳税。同样,在十三个殖民地,英国试图强行建立各种僵硬的经济制度。弗吉尼亚和马萨诸塞设立了与现代股份有限公司相似的公司,资金由股东们筹集,公司向股东们保证将按他们的投资额分红。弗吉尼亚公司着手建立一种经济制度;在这种制度下,到弗吉尼亚来的人没有一个人私下拥有土地,每个人都为公司工作。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都存放在一个公共仓库里,人们只能从公司的这个仓库里领取所需要的东西。  
  这些规定和限制在法属和英属殖民地证明是行不通的,因为在法属和英属殖民地有大量的土地可为不满的移民所依靠。这些殖民地不可能象拉丁美洲那样,依靠母国提供封建的“监护征赋制”这种奖品,因为要实行“监护征赋制”,就必须能得到大量的土著劳力。居民的确要向庄园主纳税,但这些税比法国通常的赋税较得多。教会力图征收居民所获产品的十三分之一作为什一税,但一也只能征收到其中的一半。当局为防止青年人逃走、为防止他们成为非法的毛皮贩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在荒地的诱惑和有利可图的毛皮贸易面前失败了。因此,新法兰西以自己的方式发展,大多数人经营自给自足的农业,少数人从事毛皮贸易;毛皮是唯一重要的出口商品。  
  同样,在十三个殖民地,诸公司不能长期控制它们的移民。弗吉尼亚一位总督报告说,当他到达这里时,他发现人们“正在街上疾走,忙于日常活动”。在土地比劳力充裕这一事实的激励下,英国殖民者制定出自己的经济制度和做法。由于地理环境决定了农业这一型式和农业的成功,大多数人必须致力于农业。  
  在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的南部殖民地,移民们发现这里最好的作物是烟草、稻米和靛蓝。在中部殖民地——宾西法尼亚、新泽西、特拉华——谷类作物生长得很好,因此这个地区很快成为诸殖民地的面包篮。新英格兰大部分地区也曾转向农业,但漫长的冬季和多岩石的土地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因此,他们只得从事其他职业,主要是渔业、航运业和制造业。  
  于是,我们看到,十三个殖民地的经济比拉丁美洲的经济远为多样化,而且更有生气,因为那里的土著劳工被抑制在仅能勉强生存的水平上,并没有成为当地经济的基础。在十三个殖民地,航行七大洋的快速大帆船、沿河两岸的一系列工厂以及靠枪和斧头在荒原上建立家园、并把新拓居地的界线不断向西推进的边疆开发者代替了用同样的工具和技术世世代代做苦工的印第安农奴和非洲奴隶。  
  革命时期 十三个殖民地  正因为十三个殖民地的经济如此生气勃勃,它才同母国发生了纠纷,使英国难以控制十三个殖民地的经济、难以使其从属于英国自身的经济利益。新英格兰的制造业和航运业就同重商主义的法规如《航海法》相抵触; 
  1763年取消法属殖民地之后,英国政府开始对违背其法令的行为采取严厉措施。为了避免同印第安人发生纠纷,他们禁止移民超过阿巴拉契亚山脉进入俄亥俄河流域。殖民者一再大声抗议这些限制,最后,他们诉诸武力。美国独立战争不仅是一场争取政治独立的斗争,而且是一场争取经济独立的斗争。  
  为了既满足以前由英国人提供各种物资的市民的需要又满足美国军队的需要,战争本身就致使殖民地制造业大大发展。美国的航运业在独立战争期间扩大了,并转变成一支临时的海军;在赢得独立之后,它继续以扩大了的形式发展。美国船长们在和平条约签订才几年时就开始了同加利福尼亚和中国的极为有利可图的贸易。独立战争对仍为绝大多数人所从事的农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州法令这时废除了陈腐的土地所有权制度;这类制度体现在为使土地贵族永久存在而制定的长子继承权和限定继承权的法律中。大地产,尤其是在南方,都分给了农民;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土地则作为居留地向边疆居民开放。生气勃勃的美国经济以这些不同的方式迅速地向整个大陆和海外扩展。  
  拉丁美洲经济上的不满除了促成英国殖民地的革命外,还促成西班牙殖民地的革命。在出生于殖民地的西班牙人(克里奥尔人)和出生于西班牙的西班牙人(半岛居民)之间存在着冲突;后者在政府职务的任命和得到某些职业的权利方面受到优待。因此,希望结束这种不平等待遇的克里奥尔人在许多殖民地发起并领导了革命运动。对促进革命同样重要的是限制殖民地与母国的贸易的西班牙重商主义法规。这种法规尤其令人难以忍受,因为西班牙既不能吸收殖民地生产的新原料,又不能象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那样向殖民地提供所需的价廉物美的制成品。因此,大规模的非法贸易发展起来了,尤其是在西班牙陷入同拿破仑法国的拚死斗争中、不能同其殖民地保持正常的经济关系的那几年里。战争结束后,西班牙企图将其贸易限制再强加给它的殖民地,但殖民者终于拿起武器进行反抗。他们得到了英国人的支持和援助,因为如人已同西属美洲建立起有利可图的贸易关系。下面这一充满热情的呼吁是阿根廷牧场主的代言人在 1809年时发出的,它反映了拉丁美洲革命背后的经济动机:  
  因为倒霉的西班牙诸省不再能消费我们农业劳动者生产的农产品,它们就应该白白浪费,这合理吗?因为西班牙海军太无能,不能将这个国家丰富的产品运出去,它们就应该烂在我们的仓库里,这合理吗? …… 当一个友好、慷慨的国家的国民出现在我们的港口,并向我们廉价提供我们所需要的、西班牙所提供不了的商品时,我们就应拒绝这个建议,从而将他们的良好意愿转变成通过非法贸易使自己统治这个国家所有进口货物的少数几个欧洲商人的专门利益,这合理吗?  
  独立在拉丁美洲并没有象在美国那样促进了经济的发展,这主要是因为拉丁美洲的经济仍由矿山、种植场和种植园所控制;矿山、种植场和种植园是由过着仅能糊口的生活的印第安人和非洲奴隶提供劳动的。自由贸易的确给沿海地区带来了更大的经济活力,但这对静止不变的内地几乎没有什么影响。由于缺乏资本、缺乏技术、缺乏健全的社会经济结构,独立的拉丁美洲在世界经济中仍处于停滞的状态。  
  英属殖民地经济上的不满促成了 1837年加拿大大起义的爆发;促成起义的一个明显因素是人民大众对女王保留地和教士保留地的愤慨,因为这两者各占去该殖民地全部土地的七分之一。留出这大片大片土地的目的是为了支付政府和已确立的英国国教的费用。人们对此极为不满,因为它们阻碍了殖民地的发展,因为只有少数人依附拥有基金的教会。此外,一个称为“阀阅世家”的拥有特权的小集团在加拿大享有半岛居民在拉丁美洲所享有的那种官方优待。而且,加拿大诸省不象边界那边的美国各州那么繁荣,许多人认为英国的统治应对这种经济上的差别负责。起义领袖威廉 · 罗耀 · 麦肯齐提出的以下这一指责使这一点变得十分明显:  
  例如,假定密西西比河曾是上加拿大的西部边界,那么,密执安州、印第安纳州、伊利诺斯州或威斯康星州现今会是什么样的呢?是否会有几十万居民已在短短几年内、在西部诸州人民所特有的勤奋、热心公益的精神和冒险心的驱使下密集到那里?或者,迄今为止已使希望破灭、已阻碍我们这个管理不当的殖民地发展的那种可恶的障碍是否会已阻止这几个州的发展,使它们失去活力?  
  在 1837年起义时达到高潮的那种情绪就是如此。由于这些起义证明是无效的,在以后几年中,加拿大并没有发生根本的改革。相反,这个国家平稳而又有节制地发展:人口稳步增长,新地区不断开发为居留团道路和沟渠相继建成;少数工业开始满足当地需求 —— 锯木厂为建筑提供木材,磨坊供应面粉,梳棉厂和梳毛厂生产纺织用的绒线,并将绒线织成布匹,干酪厂加工农场主剩余的牛奶。不过,加拿大不具备南面那个共和国所拥有的丰富、多样的资源,因此,经济发展速度上的差别在 1837年以后同以前一样继续存在。国家时期在欧洲人所拓居的海外殖民地大多已赢得独立的国家时期,经济上的欧化却进行得极为彻底、极为惊人。欧洲在那些年间的前所未有的经济发展和扩张主义可从根本上解释这种自相矛盾的情况。如前所述,这一时期是大批移民从欧洲向外迁移的时期,这种迁移不仅意味着种族上的欧化,而且意味着欧洲和海外殖民地之间更牢固的经济关系。科学技术的进步使欧洲能够提供铁路、轮船、机枪和农业机械,而这些东西是征服和有效地开发一块块辽阔的大陆所必不可少的。欧洲除了输出为那些耗资巨大的活动提供资金所必需的资本外,还为来自海外的源源不绝的粮食和工业原料提供了市场。所有这些发展都意味着欧洲对世界其他地区,尤其是对欧洲移民所移居的那些地区的空前的经济影响。  
  美国 美国的经济在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之间以飞快的速度发展。1816年采取保护关税之后的工业尤其如此。在纺织工业中,纱锭的数目从1810年的87000个增加到1820年的25万个,至1860年又上升到1200多万个,钢铁工业从东部沿海地区向西扩展,1860年到达苏必利尔湖。与此同时,道路得到改进,沟渠、铁路得到修建。1830年时,铁路还不存在,到1860年时,铁路哩数已上升到30000多哩。  
  不过,在南北战争以后的几十年中,美国经历了最惊人的经济发展。南北战争本身就促进了工业的大规模扩展;战争结束后,由于西部的开放和横贯大陆的铁路的建成,这一扩展仍在继续。大量的粮食和各种原料通过铁路和轮船运到美国东部和欧洲西部那些正在迅速发展的城市中心。同时,数以百万计的移民为美国实业家和农场主提供了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进一步扩大了国内市场。最终结果是美国经济在 19世纪后半叶以当时所不能比拟的速度突飞猛进:1860年,美国在世界工业国家中排在第四位,而到1894年时却跃居首位。1860年至1900年间,工业企业的数目增加了三倍,工业雇佣劳动者的人数增加了四倍,工业制成品的价值增长了七倍,工业投资的总额增长了九倍。1890年,工业制成品的价值与农产品的价值相等,到1900年时,它却比农产品价值多一倍。1860年,工业基本上仍集中在东部沿海地区,而到1900年时,它却扩展到大湖地区,而且还扩展到南部和西部的许多地区。  
  拉丁美洲如前所述,在拉丁美洲赢得独立之后的几十年中,其经济仍很萧条;然而, 19世纪中叶以后,经济开始快速发展。在建造铁路、轮船、冷藏船以及提供如此装备所必需的资本方面,欧洲所起的作几大很量要的,同样,欧洲对食品(如:谷物、肉、咖啡、糖及可可)和工业品(如:矿物、木材、羊毛及皮革)的不断增长的需要也很重要。表4中有关英国同阿根廷的贸易以及英国在阿根廷的投资的统计数字可说明这一点。  
  表 4 
  英-阿贸易及投资(单位:千镑)   
  年份   
  英国从阿根廷的进口   
  英国对阿根廷的出口   
  英国在阿根廷的资本   
  1857   
  1574   
  1287   
  2605   
  1865   
  1014   
  1951   
  5975   
  1874   
  1271   
  8128   
  23060   
  1885   
  1879   
  4660   
  45602   
  1900   
  13080   
  7143   
  189040   
  1911   
  28933   
  19120   
  291110    
  对拉丁美洲其他国家如出产硝石和铜的智利、出产金和银的墨西哥、出产咖啡和橡胶的巴西和出产锡的玻琍维亚,可提出类似的统计数字。因此,拉丁美洲已进入世界经济之中,而这是它以前从未有过的。另一方面,这一经济发展在许多方面是片面的、不健康的。大多数拉丁美洲国家只在一、两种商品方面发展迅速,而其他经济仍停滞不前。基于土地所有权和劳资关系的半封建的大庄园制度实际上仍未改变,因此,大部分人继续当散工过着仅能糊口的生活。外国经济渗透并控制了大多数有利可图的企业,不论是饮路、公用事业还是矿山资产。这种经济发展的好处并不象在美国那样广泛传播,而最为外国和本国的少数地主、商人和特权者所获得,引起了一直持续到今天的社会冲突和政治动荡。  
  英国自治领同拉丁美洲一样,英国自治领的经济发展速度也落后于美国。这倒不是因为半封建的社会制度,而是因为自然资源不如美国。例如,加拿大确实拥有丰富的资源,但直到 20世纪中叶,当航空运输使这些资源能接近时,当美国较易得到的资源已耗尽时,它们才得到有益的利用。而在19世纪,加拿大无法与其繁荣的邻国竞争。贫瘠的劳伦琴高原是殖民地发展难以逾越的障碍。加拿大没有与土地肥沃的中西部地区、盛产棉花的南部地区和工业发达的东部地区极相似的地区;而这三个地区各自都能补充和促进其他地区的发展。相反,加拿大移居者所面对的是西边1,500哩的青苔沼泽地和北边的北极荒地,这使他们除了穿过边界进入美国各州外别无他法;他们成群结队地拥进了美国。美国的吸引力非常之大,以致在1881-1891年的十年中,有100多万加拿大人穿过边界进入了美国,尽管当时加拿大的总人口还不到500万。据估计,50年前在加拿大结婚的年轻人,其后代今天有一半生活在美国。  
  英国其他自治领具备的天赋有利条件甚至比加拿大更少。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非均位于南半城它们都远离西欧人口众多的工业中心。佩思离伦敦 9,500哩,开普敦离伦敦6,500哩,而纽约离利物浦只有3,000哩,因而形成了巨大的差别。另外,这三个自治领的资源都不如美国那么丰富、多样。连澳大利亚都如此,它的版土同阿拉斯加除外的美国一样大。然而,澳大利亚大部分为干旱地区,它的河流几乎不适用于灌溉,而且它缺乏森林、石油矿床和贱金属。  
  这些欠缺都是相对于得天独厚的美国而言的,其实,英国自治领仍拥有可供经济充分发展的丰富资源。在加拿大, 1885年建成了第一条横穿大陆的铁路,1915年又敷设了两条铁路。这些铁路同大批移民一起加快了阿尔伯达、萨斯喀彻温和马尼托巴这三个草原省份的拓居。1906年至1911年间,这些省份的人口增加了一倍。工业也得到了相当大的发展,尤其是在1878年采取保护贸易主义的“国策”之后。  
  在澳大利亚,牧羊业长期以来一直是经济的主要支柱。羊的数目从 1820年的20万头猛增到1860年的2000万头,到1890年增至1亿头。这个国家依靠牧羊业就象美国南部依靠棉花一样。生产的逐步多样化包括昆士兰的甘蔗种植和更为重要的金矿开采(19世纪50年代出现了巨大的淘金热)。在1851年到1860年的十年中,澳大利亚生产的黄金占世界黄金产量的39%(而美国占41%);而且,这个国家的人口也从1841年的431000人猛增到1860年的114万人(而美国1860年的人口是3140万人)。  
  新西兰同澳大利亚一样,发展了一种依靠欧洲市场的经济。这种经济主要集中在牧羊业和奶品制造业方面,它出口的多为羊毛、牛肉、干酪和黄油。  
  南非的经济则以 1870年在金伯利开始开来的金刚石矿和1886年在威斯沃特斯发现的采金地为基础。另外,到1914年时,烟、糖、茶叶和其他热带产品也有少量出口。  
  结论 至1914年为止的国家时期是南北美洲和英国自治领的经济迅速发展的时期,但我们不应忘记,这是经济上欧化的结果。正是欧洲,在很大程度上提供了人力、资本、技术和市场。欧洲对独立国家的贡献同对仍与母国保持关系的自治领的贡献一样大。英国的资产阶级为建造加拿大的横穿大陆的铁路和发展南非的矿业提供资金,这也许是不难理解的。但是,在没插英国国旗的国家,英国的资本和商业也同样非常活跃。例如,十三个殖民地在赢得独立之后,同英国的贸易不是下降,而是急剧上升。1765年是独立战争爆发前正常贸易的最后一年,在这一年,英国向十三个殖民地出口的货物价值为1944114英镑。1784年是战后恢复正常的第一年,在这一年,英国向十三个殖民地出口的货物价值为3679
  467英镑。1820年至1830年间,占美国总出口的36%的商品是运往英国,占美国总进口的43%的商品是来自英国。19世纪期间,尤其是在敷设铁路时,欧洲的资本 —— 主要是英国、荷兰和德国的资本 —— 源源不断地涌入美国。到 1914年时,外国总投资额不少于72亿美元。在较不发达的拉丁美洲各国,欧洲的投资对民族经济的控制程度比在美国要大得多。  
  四、文化上的欧化  
  拉丁美洲 随着种族上、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欧化而来的必然是文化上的欧化;仍留在英联邦内的地区是如此,许多赢得独立的地区几乎也同样如此。在拉丁美洲,除葡萄牙人的巴西外,主要的文化形式是西班牙式;这种形式的明显标志是绝大多数人说西班牙语,而且他们信奉罗马夫主教。人们看到,它还表现在建筑式样方面,如房屋带有庭院或院子、窗户装有铁条和房屋的正面朝向人行道等。城镇规划以中心广场而不是以主要街道为基础同样说明了这一点。许多服装也是西班牙式的,其中包括男人用的宽役毡帽或草帽、妇女用的棉布遮头物 —— 薄头纱、头巾或装饰用的毛巾等。在家庭结构方面也仿效了男子支配和严密监督姑娘 —— 包括陪伴时期在内 —— 的典型的西班牙形式,这是一种认为体力劳动对有身份的人是不体面、不合适的倾向。  
  虽然拉丁美洲的文化基本上是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文化,但印第安人的影响仍然很大、很普遍,尤其在墨西哥、中美洲和南美洲西北部地区,因为那些地区的印第安人在总人口中占很大比例。这一影响(见第九章第五节)在烹任、服装、建筑材料和宗教习俗方面至今仍能觉察出来。  
  拉丁美洲由于运进了数以百万计的、在种植园里从事劳动的奴隶,因此,它的文化还含有相当大的非洲成分。这种非洲的影响在大多数奴隶居住的加勒比海地区最为强烈,不过,有关这种影响的种种例子,尤其是音乐方面的例子,在拉丁美洲的大部分地区也能看到;在这里,黑人贡献了传统的鼓乐。  
  美国 美国的文化较之拉丁美洲的文化更少受到土著印第安人的影响,主要原因是美国的印第安人人数较少,也较落后。然而,印第安人的影响也不可全然忽视:25个州是以印第安语命名的;英语中现在至少有300个印第安语词汇;印第安人的许多发明,包括鹿皮靴、独木舟、平底雪橇和雪鞋,都得到了普遍的利用。  
  同样,美国同加勒比海地区的某些拉美国家相比也较少受到非洲文化的影响。但这一影响在美国还是相当大的;黑人占美国总人口的 10%,而印第安人仅占0.5%。黑人的影响主要在民间文化方面。其一是民间故事,如《雷默斯大叔史诗集》中那些被乔尔·钱德勒·哈里斯通俗化了的故事;其二是民间音乐,包括所谓的圣歌和世俗歌曲,如劳动号子、囚歌、铁路界和轮船界的歌曲、“弗兰克与约翰尼”及“约翰·亨利”这样的叙事曲和世界著名的爵士乐等。  
  尽管美国文化含有这些印第安文化和非洲文化的成分,它主要还是起源于欧洲,不过,它的欧洲特性在其移植和适应的过程中已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自殖民时代以来,许多欧洲旅行者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法国人让·克雷夫科尔于 1782年提出的问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那么,美国人,这种崭新的人,是什么样的呢?”这是一个基本的问题,涉及到美国人的民族特性,从克雷夭科尔时代到今天,许多人曾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从大量相互矛盾的回答中,确现出了“这种崭新的人”的明确形象。  
  生活在一个必须不断地劳动,以便首先建立殖民地,然后征服整个大陆的国度里,这种人自然会认为勤劳光荣、懒惰可耻。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就表达了这种民族感情,他说:“我觉得那些不劳动的家伙很可怜——无论他们处于社会阶梯的哪一端。”英国的《名人录》列举了名人的种种嗜好,而美国的《名人录》却没有;这一事实也是颇说明问题的。  
  美国人相信社会平等,与此密切相关的是,他们还相信社会的可变动性。他们认为自己同其他人一样好,坚决主张所有的人都应通过才能和努力,而不是靠阶级出身来自由地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  
  反映了美国人的农场和边疆背景的是,美国人是积习很深的修补匠,经常从事小装置的发明,以加快其所须完成的工作的速度。 19世纪中叶一位观察家评论说:“除美国人外,有谁发明过挤奶机、搅蛋机或擦皮靴、磨刀、削苹果和能做一百件事情的机器?而这些事情自远古以来其他人一直是用十个指头做的。”  
  在论及自己的未来时,这种“崭新的人”是乐观主义者: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事物进程的必然性。那位注意到了美国人在机械上的独创性的观察家还写道:“美国人十分自信,认为只要能找到对症的药物,任何弊病都可医治;他们看不出为什么他们不应该努力去找到医治生活中所有弊病的种种药物。”这种乐观主义常常用自我吹嘘的民族之爱来表达。由于生活在资源极为丰富、机会完全均等的国境里,美国人发现,赞美未来,并仿佛它已实现似的谈论未来,是件很自然的事。边地的幽默就是基于“大话”,而民间英雄则是同保尔 .班杨和佩科斯 · 比尔一样的超人。  
  在正规的文学艺术这一更为高深奥妙的领域里, 19世纪的美国人显然感到自己不如同时代的欧洲人 —— 这是有非常充足的理由的。美国人忙于制服荒原,根本无暇假装斯文和讲究美学。此外,清教徒的传统认为,辛勤劳动和拯救灵魂比艺术修养价值更大。  1835年,法国旅行者亚历克西斯 · 德 · 托克维尔写道: “ 除了星期回去做礼拜外,将一周中的每一天都花在挣钱上的人们,没有什么可用来招待喜剧女神。 ”  
  迟至 1820年,美国还至少有80%的书籍是从英国引进的,到1830年时,这个数字仍高达70%。就欧洲知识分子来说,美国文化是不存在的。英国评论家西德尼·史密斯的态度颇有代表性,他于1820年反问道:“在全球各地,有谁读过一本美国的书,看过一场美国的戏,见过一幅美国的画或一尊美国的塑像呢?”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渐渐为美国人自己所容纳。亨利 · 亚当斯写道:“纵观一生,人们已看到,美国人在文学上总是向欧洲人屈膝。”  
  因此, 19世纪的美国人认真地努力模仿欧洲的文化。他们前往伦敦、巴黎、维也纳和罗马求学,建造希腊式圣堂作为公共建筑物和教堂,引进欧洲的音乐家和歌唱家,帮助建立歌剧院和管弦乐团。有些富豪巨头派代理人到欧洲去购买 “ 18世纪前欧洲大画家的作品 ” 。有些人甚至购买城堡,将城堡的石头一块一块拆下来,然后在美国重新建造起来。正如预期的那样,这些努力并没有给欧洲大多数知识分子留下深刻印象;他们仍轻视美国人,认为美国人是一个“正在衰弱、被人唾弃、爱猜测、善算计、好打赌、喜殴打奴隶、爱浅斟慢饮的民族”。  
  将近 19世纪末时,这种态度开始有一些明显的转变。“随着欧洲一切的衰弱,随着封建文化最后一点残余的消失”,瓦尔特·惠特曼和马克·吐温,尤其是马克·吐温,成为地地道道的美国作家,他们的风格“既是当地的、西方的,又是北美大陆的”。1888年,詹姆斯,布赖斯的颇具鉴别力的名著《美利坚共和国》的出版也具有重大意义。随着19世纪的结束,欧洲知识分子越来越注意到一群日益显赫的美国明星:约翰·杜威、威廉·詹姆斯、奥利佛·温德尔,霍姆斯、索尔斯坦·凡勃论和威廉·迪安·霍威尔斯。然而,欧洲的监护仍难以动摇。19世纪末,亨利·卡博特·洛奇仍能这样写道:“美国人开始文字生涯的第一步就是要自封是一个英国人,以便得到认可,并不是得到英国人的认可,而是得到本国人的认可。 ”  
  英国自治领  欧洲文化对英国自治领的影响比对美国或拉丁美洲的影响更大。一个原因是保持了帝国的团结,从而引起了自治领与母国之间更大程度上的相互影响。另外,除南非外,原籍欧洲的居民在自治领所占的比例比在有着很多黑人和印第安人的美国和拉丁美洲所占的比例大得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各自治领发展了相同的文化;独特的地方环境产生了独特的文化。  
  例如,加拿大文化的发展决定于两个压倒一切的因素:占总人口三分之一的法商加拿大人集团和地理上与美国的接近。由于这一庞大的法商加拿大人少数派的存在,加拿大使用两种官方语言;从铸币、纸币、政府公告以及由国家分配的商品的刻印文字上可了解到这一情况。更重要的是法商加拿大人的观点和民族作用。从十分现实的意义上说,他们是一个没有母国的民族。 1763年法国放弃加拿大之后,他们在其最强大的天主教会的教导下背弃共和主义的、非宗教的法国,并对他们认为是操英语的加拿大人和美国人的商业主义和唯物主义的东西加以蔑视。因而,他们的主要愿望是不受干涉,在新教徒盎格鲁撒克逊人占优势的大陆上保持自己的特点。  
  对加拿大来说,更为重要的也许是南方大国的势不可挡的冲击力;这种冲击力的影响不仅如前所述导致了加拿大人力的大批外流,而且决定性地导致了加拿大人生活方式和思想方式的形成。一般的加拿大人早晨通常由美国制造的闹钟叫醒,然后用美国生产的牙膏和牙刷刷牙,用美国生产的刮胡膏和剃刀刮胡子。他在晨报上看到的新闻有四分之一是谈美国的事情。他将驾驶美国汽车去上班;走进办公楼中的美式电梯;整天使用大多由美国制造的办公设备工作。回家后,他很可能收听、收看美国广播或电视节目,阅读美国小说或杂志,也可能驱车到附近的电影院去看美国电影,如此来结束这一天。  
  所有这一切并不意味着加拿大文化就是南方文化的直接翻版。例如,在加拿大和美国的政治会议和政治运动的形式、广告和推销术、法律实施以及法庭程序之间几乎就不存在相似之处。不过,加拿大有位著名的记者已下结论说:“加拿大是一个联盟,而不是一个国家。 1949年,加拿大政府任命了“国家艺术、文学和科学发展是家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的报告包括下面这段话:  
  美国对加拿大人生活的影响至少可以说给人以深刻印象。不应该有任何这样的想法:干涉所有加拿大人接受美国影响的自由。文化交流本身是极好的。它们扩大了消费者的选择范围,刺激了生产者的竞争。但不能否认,如果来自一个国家的物资其数量大得不成比例,那也许会窒息而不是激发我们的创造力;而且,如果没有任何比较标准、只是消极地接受,那还有可能削弱批判能力。我们现在正花费数百万元来维护一个国家的独立,而这种独立如果没有生气勃勃、颇有特色的文化生活,将只是一个空壳子。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文化发展很大程度上受其种族同一性的影响。这两个自治领既不象美国那样有占其人口十分之一的黑人少数民族,也不象加拿大那样有占其人口三分之一的法裔天主教少数民族。尽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有相当多的非英国移民,但澳大利亚仍有 90%的人、新西兰仍有98%的人是英国血统。因此,这两个自治领都不同寻常地与母国保持着密切的文化关系。新西兰人通常认为英国是他们的 “ 家 ” ,而新西兰只是谋生之地。澳大利亚人则没有如此强烈的依恋之情,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爱尔兰移民占相当大的比例。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澳大利亚军队在加利波利和其他地方作战时同新西兰人一样勇敢。相反,在加拿大,法商加拿大人却制造猛烈的骚乱,因为他们认为,除了为保卫自己的土地外,他们没有义务为其他任何目标而作战。  
  或许值得注意的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澳大利亚人和新西兰人同加拿大人一样都对美国文化的渗透表示担忧。美国的影响已扩大到南太平洋,这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美国近几年的巨额投资,同时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军队驻扎那里的结果。一位年轻的澳大利亚作家罗宾·博伊德已表达了他的许多同胞的担忧:“澳大利亚‘在文化上’正沉入太平洋,一个我们也许可称之为‘澳斯特利加’的新国家正在兴起。……澳斯特利加的主要工业是仿造美国苏打汽水饮料上的泡沫。它的宗教信仰是‘魔法’,信徒们从心理角度说是难民;他们将天堂想象成拉斯韦加斯旅馆的赌场。”  
  结论 我们已看到,在文化领域如同在政治领域和经济领域一样,欧洲文明的大规模移植已经发生,不过其中有许多变更。这种文化传播和文化适应在语言方面表现得极为明显。一个英国人在访问澳大利亚、美国或加拿大时,能容易地理解他所操的语言在这些国家中发生的变化;不过,以下这些情况也是真实的:在澳大利亚,他可能给诸如“aboes”(土著居民)、“sheilas”(姑娘)、“galahs”(唠叨多言的人)和“dills”(笨人)之类的同弄得莫名其妙;而在加拿大和美国,他很快就会了解到他所说的petrol(汽油)、silencer(消音器)、boot(行李箱)和demister(除雾器)这些词已变成gas、muffler 
  trunk和 windshield wiper。他还会发现加拿大人不受英国人和美国人影响、仍保持自己个性的一些例子。如果他要“chesterfield”,在英国他将得到一件男式大衣,在美国他将得到一包香烟,而在加拿大他将得到一张垫得又厚又软的沙发。  
  然而,这种种差别常常被过分夸大,而忽视了其潜在的、基本的相似点。其实,英国人即使周游广为分散的使用英语的世界,也极少会遇到使他费解的词。法国人在魁北克、葡萄牙人在巴西、西班牙人在拉丁美洲其他地区的情况也是如此。在海外发现的大多数特殊的惯用法都可追溯到母国的地方方言。西班牙人能在本国找到他在国外所遇到的大多数变化,而这种情况对英国人或法国人来说也一样。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南北美洲和英国自治领文化上的欧化既普遍又持久。欧洲人只须访问纽约、墨西哥城、蒙特利尔或墨尔本,然后访问开罗、德里、东京或北京,就会了解其文化在海外传播的真实情况及其所达到的程度。  
《全球通史》下
L·S·斯塔夫里阿诺斯著   
第十九章  
   这一时期对世界历史的意义 
  首先,我想向你们再次强调由于东方诸民族新近被唤起的雄心和愿望而展现出来的充满困难和可能的危险的巨大前景。这一冲突的最终结果将会怎样……这是无法预言的。然而,这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接触西方思想和西方观念已对东方各民族产生了富有生气的影响。那些与西方接触最密切的民族已极其明显地表现出西方的影响。 
  ——罗纳德谢勋爵, 1909年  
  1763年至1914年这一时期是欧洲直接或间接地成为全球主人的时期,在世界历史上居有突出地位。欧洲的霸权不仅在政治领域 —— 以大殖民地帝国的形式 —— 表现得很明显,而且在经济和文化领域也表现得很明显。但是, 1914年前的十年中,还发生过对欧洲优势的严重挑战,其中最重大的一次挑战是日本打败俄国。当时土耳其和波斯的革命以及各殖民地、半殖民地地区的地下骚动也值得注意。我们将首先考察欧洲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优势,然后考察对这种优势的早期挑战。  
  一、欧洲的政治优势  
  1500年至1763年间,欧洲由于控制了各大海洋和西伯利亚及南北美洲人烟比较稀少的地区,已从默默无闻的地位中崛起。但对亚洲和非洲来说,欧洲的影响在倡世纪末时仍然很小。在非洲,仅在沿海地区有一些奴隶贸易站,在大陆南端有一个小小的布尔人居留地。同样,在印度,欧洲人也被限制在沿海少数几个贸易站,实际上还没有开始影响辽阔的内地。在东亚,尽管西方人要求进一步的交往,但还是被严格限制在广东和九州。如果18世纪后期欧洲同非洲的关系以及同亚洲的关系由于某种奇迹而突然中断的话,那么,三个世纪的相互影响就会没有什么成绩可言。几乎只有几座破坏了的贸易站和教堂才会让人想起那些曾越海而来的入侵者。日常生活就会象过去几千年那样以传统的方式继续下去。  
  到 1914年时,这种形势已起了根本的变化。欧洲的影响已在广度和深度方面大大增强;世界大片大片的地区 —— 美国、拉丁美洲、西伯利亚和英国自治领 —— 都已欧化。欧洲人向所有这些地区迁移,不同程度地取代了土著民族。的确,到 1914年时,美国和拉丁美洲已赢得政治上的独立,英国自治领也已实现自治。然而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这些地区已成为被欧化的地因它们在种族结构、经济关系和文化制度等方面与欧洲有着密切的关系。  
  大片大片的地区,包括除利比里亚和埃塞俄比亚之外的整个非洲大陆和亚洲大部分地区在内,全都变成了欧洲列强的殖民地。在面积达 16819000平方哩的亚洲地区,至少有9443000平方哩的土地处在欧洲统治之下。其中6496000平方哩的土地由俄国统治,1998000平方哩的土地归英国统治,587000平方哩的土地被荷兰统治,248 
  000平方哩的土地由法国统治,114000平方哩的土地归美国统治,193000平方哩的小块领土被德国统治。与这些辽阔的殖民地领土形成鲜明对照,日本,这个1914年亚洲唯一真正独立的国家,仅有161000平方哩的土地。  
  除这些殖民地和欧化了的地区外,世界的其余部分则由那些名义上独立,实际上半殖民地化的国家组成。这些国家除了包括象伊朗、阿富汗和尼泊尔之类的较小国家外,还包括中国和奥斯曼帝国这样的大国。所有这些国家都由欧洲的经济和军事势力控制;它们之所以能保持名义上的政治独立,仅仅是因为欧洲列强对其瓜分事宜不能达成一致意见。  
  这样,到 1914年时,欧洲已称霸全球。这是一个漫长过程的非凡顶峰,这一漫长过程从500年前葡萄牙船长开始沿非洲海岸摸索前进时就开始了。现在,随着权力的史无前例的集中,欧亚大陆的一个半岛已成了世界的中心。  
  二、欧洲的经济优势  
  1914年时的欧洲霸权不仅在广度上,而且在深度上也是前所未有的;这一点能从欧洲所实行的经济控制中觉察出来。欧洲已变成世界的银行家,为建造横穿大陆的铁路、开凿沟通海洋的运河、开发矿山、建立种植园提供所需的资金。到1914年时,英国在海外的投资已达40亿英镑,占其全部国民财富的四分之一;法国的投资达450亿法郎,相当于其国民财富的六分之一;德国的投资达220至250亿马克,为其全部财富的十五分之一。  
  欧洲不仅成了世界的银行家,而且已成为世界的工业工场。 1870年,欧洲的工业产量占世界工业总产量的64.7% 
  ,而唯一的对手美国仅占23.3%。到1913年时,虽然美国已向前发展,达到了35.8%,但这一年欧洲工厂的产量仍占世界总产量的47.7%。  
  欧洲资本和技术大量输出的结果是全球经济空前统一:到 1914年时,除了在全球陆地上架设了巨大的电报和电话线路网外,还在诸大海的海底铺设了516000多公里的电缆。到1914年时,已有总吨位为5000万吨的3万多艘船只装载货物往返于世界各地。几条运河的开凿便利了世界贸易,其中最重要的是苏伊士运河(1869年)和巴拿马运河(1914年);前者将西欧到印度的航程缩短了 
  4000哩,后者将纽约到旧金山的距离减少了近 8000哩。几条横穿大陆的铁路的建成打开了诸大陆经济开发的大门,美国和加拿大分别于1869年和1885年敷设了第一条铁路;横穿西伯利亚的铁路于1905年建成;柏林到巴格达和好望角到开罗的铁路也于 
  1914年基本铺设完工。  
  诸大陆这一经济上的一体化导致了全球生产率的惊人增长。 1860年至1913年间,世界工业总产量至少增加了6倍,1851年至1913年间,世界贸易额增加了12倍。正如所预料的那样,欧洲在这一经济腾飞中得益最多。虽然得不到有关全球状况的统计数字,但据一位经济学家估计,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地区的生活水平是欧洲宗主国生活水平的十分之一至五分之一。更准确地说,我们知道,英国在19世纪的最后二十五年中,其生活费用下降了三分之一,而在这同一时期内,工资却略略增长了5%,从而使生活水平提高了35%以上。西欧其他国家在这些年间也取得了类似的进步。  
  三、欧洲的文化优势  
  传统的自然经济向货币经济的转变,急速地影响了殖民地地区农民群众的日常生活。货币在较早的时期里就已得到使用,但只是以一种辅助的方式被使用;那时,农户进行生产,主要是为了满足家庭的需要。可能已有人在当地市场上出售少数农产品,但并不是为了赚钱。相反,其目的只是弄点钱纳税,或者买一些必需品如盐、小件铁器等。由于人们常常通过简单的物物交换来进行交易和履行纳税义务,所以,根本没有货币转手。但是,随着欧洲人及其铁路和机制商品的出现,以及他们对粮食和工业原料贪得无厌的要求,一种新的市场经济被引进。不久,农民们发现自己正在为国际市场,而不是为自己和邻居而生产这本身又意味着他们不仅日益受这时已在这种新经济中富裕起来的商人和放债人的支配,而且日益受变化莫测的经济波动的支配。封闭的、静止的自然经济向充满活力的货币经济和市场经济的转变,对生产能力来说是有益的,但它最初的影响无疑是具有破坏性的、令人不快的。 19世纪中叶克罗地亚一位农民的以下这番具有讽刺意味的感想,在海外的千百万农民中很可能一再引起共鸣: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奇迹的时代,  
  贤哲告诉我大车行驶不需马拉,  
  富丽堂皇的船只无帆无风也能航行得象箭一样快,  
  神奇的医生能截肢而病人却不叫唤也不痛,  
  新闻通过环绕地球的电线能在一瞬间传遍世界,  
  镰刀自动收割,纺车自行转动,铁犁自动开沟,  
  而我们仍象过去一样渴望得到面包。  
  欧洲的入侵不仅影响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而且影响了人们的思维方式。不过,这时智力上起变化的主要是殖民地世界的少数上层阶级,而不是农民群众;正是上流社会的极少数人,懂得西方语言,阅读西方报纸和书籍,熟悉欧洲的历史和现行政治。对接触这种外来文化的最初反应常常是热情地、不加鉴别地赞美西方的一切,但随之而来的反应通常是敌视西方,并企图至少保持和扶植传统文化中的某些成分。印度一位知名人士写于 1925年的以下这段回忆,清楚地表达了这种对西方文化充满矛盾心理的反应:  
  我们的前人是英国教育最初的结果,是极端的亲英派。他们根本看不到西方文明或西方文化的缺点,而是给它的新颖和奇妙所迷住。个人公民权的授与、私人裁判权对传统权力的取代、关税的提高,所有这些在一个东方民族所意想不利的情况下突然而有力地到来;这个东方民族不知道远古习俗和古老传统的训令,同样也不知道要履行的义务。……英国的一切都是好的——甚至喝白兰地酒也是一种美德;凡不是英国的都值得怀疑。……到时候反作用力就会突然出现,由于崇拜西方的一切,我们现在正处于混乱之中;这种混乱可能将我们召回到我们古老的文明、久享盛名的生活方式和风俗中去,这种文明、生活方式和风俗是不为已经流逝的时代的影响和现代生活的力量所约束的。  
  四、白人的责任  
  由于 19世纪末欧洲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居于优势地位,欧洲人自然会这样认为:他们的卓越地位起因于其文明的优越性,而这又反映出他们作为一个种族的优越性。他们深信,上帝创造了不同的人。它将白人造得更聪明,所以白人能指挥劳动,能指导宽背、低能的劣等种族的发展。因而有了 “ 白人的责任 ” 这一概念 —— 用理想主义的忠于职守的罩在来遮盖当时的帝国主义的一种说教。 19世纪末(1899年),拉迪亚德 · 吉卜林在其著名的短诗中恰如其分地写道:  
  承担起白人的责任——  
  将你们培育的最好的东西传播开来——  
  让你们的子孙离家远去  
  去满足你们的俘虏的需要。……  
  欧洲主子在所有大陆上都接受了“弱小种族”的效忠,认为这种效忠是事物神性的一部分——是“适者生存”的必然结果。在印度,他们被恭敬地称为“大人”( sahib),在中东被称为“先生”(effe 
  ndj),在非洲被称为“老爷”(bwana),在拉丁美洲则被称为“恩主”(Patron)。在这些情况下,欧洲人开始用近视的眼光、用今天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自我中心的观点去观察世界,也就不足为奇了。阿诺德·汤因比描述了他的同胞在19世纪末时的世界观:“据他们看,历史对他们来说已经结束。在外交事务方面,历史已于1815年随着滑铁卢战役的结束而告终;在国内事务方面,历史已于1832年随着《改革法案》的产生而完结;在帝国事务方面,历史已于1859年随着印度兵变的被镇压而终止。他们有一切理由为历史的这种结束所赐予他们的永久幸福而庆贺。……英国中产阶级19世纪末的这种幻觉似乎纯属神经错乱,然而,西方其它国家的中产阶级也同样具有这种幻觉。”  
  这种幻觉的确并不只限于不列颠群岛。在大西洋彼岸,西奥多·罗斯福总统在 1904年致国会的一份咨文中告诫拉丁美洲说:“……长期错误的行为,即一种导致文明社会的关系全面松懈的软弱无能,在美洲同在其他地方一样,最终可能需要由某一文明国家来予以干涉。”同样,1904年,美国一位传教士、著名出版家的父亲亨利·W·卢斯也从中国报道说:那里的条件对他们的活动很有利,“我们可以一起为上帝、为中国、为耶鲁大学工作。”最令人吃惊的还是塞西尔·罗德斯的极度自信和好战心理;他走在时代的前面,梦想征服其他星球。他说:“这个世界几乎已分配完毕,它所剩下的地区也正在被瓜分,被征服,被拓居。想一想你夜晚在空中所看到的那些星球吧,那些我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巨大的世界吧!我常常这样想,如果可能的话,我将吞并这些星球。看到它们这样清楚而又那么遥远,真使我感到悲伤。”  
  五、对欧洲优势的最初挑战  
  欧洲的全球霸权在 1914年时似乎是牢固的、永恒的,但只要人们较清醒地回顾一下,便可轻易发觉,殖民地世界中潜伏着的复仇者正在慢慢觉醒,正在对西方统治权发起最早的攻击。  
  在整个历史上,每逢较弱的社会受到较强的、好战的社会威胁时,就会产生两种相反的反应:一种是割断同入侵势力的一切联系,撤回到与世隔绝的境地中,在传统的信念和习惯中寻求安慰;另一种却是力图采纳外国社会的许多特别吸引人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人们以平等的地位对付外国社会、从而有效地抵抗外国社会所必需的。第一种反应表现为退却和逃避;第二种反应则体现为调整和适应。前者的口号是“返回美好的从前”;后者的口号是“向西方学习,以与西方作战”。  
  19世纪期间,对西方入侵的这两种反应的例子很多,逃避现实这种反应的典型例子是1857-1858年的印度兵变和1900年的义和团运动。我们知道,印度兵变是心怀不满的印度兵在王公和地主的煽动下发动起来的;这些王公和地主因其利益已受到英国人的损害,希望回到过去的生活方式中去。同样,义和团运动是秘密排外社团在朝廷官员和地方长官的暗中怂恿下发动的一次起义;这些朝廷官员和地方长官对传统儒家学说的造诣很深,十分保守(详见第十五章第三节和第十六章第五节)。印度兵变和义和团运动都是悲惨的流血事件,但两者都未能给欧洲霸权以有力的挑战,因为它们实质上都是消极的造反,只图用武力赶走令人憎恶的欧洲人,以恢复以往的美好岁月。这显然是空想,是注定要失败的;这种方法既不能赶走西方列强,也不能阻止它们的入侵。西方的军事力量和西方经济事业的活力是不可抗拒的。但是,当诸土著民族开始采纳西方的思想和技术,以便运用这些东西来反对西方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日本人是亚洲第一个成功地实行这种通过适应来进行抵抗的政策的民族。如前所述,由于种种情况的偶然结合,日本人能够接受西方的经济技术和军事技术,并进而能够使自己摆脱西方象强加给中国人一样强加给他们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日本人还进一步仿效他们的欧洲良师,着手实行一项海外扩张计划: 1894-1895年他们打败了衰弱的中国帝国,1904 — 1905年又战胜了强大的俄罗斯帝国(详见第十六章第七节和第八节)。  
  亚洲一个小王国对欧洲一个强大国家的这一胜利是世界近代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这一事件给整个殖民地世界以巨大希望和极大刺激。与日俄战争的结果同样很有影响的是俄国大革命,这场革命在某种程度上是由日俄战争激起的(见第十三章第四节)。沙皇独裁政府即将垮台的消息同来自满洲战场的报道一样,使各地被压迫民族激动不已。一位当时正在波斯的英国人感觉到了各殖民地国家中一股已被唤起的感情和希望的潜流。他在 1906年8月的一封信中说道:  
  我以为东方必将发生一场变革。日本的胜利似乎已对整个东方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影响,即使在这里,在波斯也不是没有影响。……此外,俄国革命也在这里产生了极为惊人的影响。俄国的事件已引起人们极大的关注,一种新的精神似乎已开始支配人民。他们厌恶统治者,并以俄国为例,开始认为有可能得到另一种较好的政体。……看来东方正从睡梦中觉醒。在中国,爆发了一场著名的排外运动,这是一种“中国人的中国”的思想趋势。在波斯,由于邻近俄国,这种觉醒看来象是采取了民主改革运动的形式。在埃及和北非,觉醒突出地表现为狂热行为的明显增加以及泛伊斯兰教运动的扩大。这些动乱症状的同时出现太惊人了,不能完全归因于巧合。谁知道呢?或许东方确实正从其长久的睡眠中觉醒,我们即将亲眼看到千百万有忍耐力的人正起来反对无所不为的西方的剥削。  
  这一分析证明是有先见之明的。在以后几年中,亚洲各地,从西部的奥斯曼帝国到东部的中国帝国,爆发了一系列革命这些革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日俄战争和俄国革命的鼓舞,尽管当地的环境和历史传统自然是更为基本、更为决定性的因素。这些革命的结果既是向欧洲列强的挑战,又是向通常可用来掩饰外国控制的腐朽的地方王朝的挑战。  
  1905年12月在波斯爆发的革命,就是当时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起义的极好例子。我们知道,这次革命主要是一场反对西方的经济控制、反对本国卡扎尔王朝无能的、不负责任的领导的运动。我们还知道,波斯革命实质上是由俄国促成的,因为1905年的俄国革命不仅提供了富有感染力的榜样,而且暂时阻止了沙皇对波斯改革者的镇压。  
  1908年的青年土耳其党革命也值得注意;它结束了阿卜杜尔 · 哈米德在君士坦丁堡的独裁统治。这次革命明显受到了俄国和波斯早些时候的大动乱的影响。在君士坦丁堡的一位英国外交官当时向他的政府报告说:  
  俄国是土耳其人的传统敌人。日本对俄国的胜利使土耳其人身上的每根神经纤维都感到刺痛。土耳其人的民族自尊心——一个有着光辉历史的民族的自尊心,遭到了伤害,因为他们看到;“应受蔑视的”波斯人正在试图得到一种新的民族生活,而土耳其适时却由于苏丹的专制统治,正在比以往更多地受到西方列强对 [奥斯曼帝国]欧洲诸省的卑劣的、日益增强的监护的威胁。  
  甚至奥斯曼帝国的非洲诸省也受到了俄国革命和波斯革命的影响。例如,开罗的一家报纸时常介绍俄国和波斯的发展情况,并极力主张读者要么去实现“俄国革命的崇高理想”。要么在波斯所取得的成就面前“无地自容”。  
  由于大批穆斯林鞑靼难民为躲开沙皇专制政权的俄罗斯化措施而象流水般地涌入奥斯曼帝国,俄国对奥斯曼帝国的影响得到增强。许多人在 1905年俄国革命之前就已来到这里,更多的人则是由于革命失败之后的反动统治而流亡到这里。难民们随身带来了革命的文学作品、报纸和小册子,这些东西在土耳其广泛流传。  
  我们知道,青年土耳其党领导人于 1908年7月展开起义的旗帜,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与先前促使波斯改革者行动起来的那些原因非常相似。他们希望废除年迈的专制君主阿卜杜勒 · 哈米德的权力,因为哈米德对变革的坚决反对正危害着帝国的生存。同样重要的是,人们担心英国和俄国将象瓜分波斯一样把奥斯曼帝国划分为它们的势力范围。  
  与波斯的革命者大不相同,土耳其的革命者是成功的,这主要是因为欧洲列强在君士坦丁堡不能象在德黑兰那样自由地、专横地行动。在波斯,一旦英国和俄国联合行动,革命事业就注定要失败。但是,其他许多列强也对奥斯曼帝国感兴趣,并且能够坚持自己的权利。因此,青年土耳其党人能推翻苏丹,成为帝国的主人。然而,由于诸从属民族的势不两立的民族主义,由于同意大利、巴尔干半岛诸国及协约国的一系列战争,他们为使帝国西方化、为使帝国复兴而作的种种努力却遭到了挫败。有效的西方化必须等到土耳其共和国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废墟中崛起之时再实现。  
  在亚洲另一端的中国也经历了反对西方干涉和本国软弱领导者的革命。既然是这样,俄国败在日本手下的惨状就特别令人兴奋,因为这场战争主要是在中国国土上进行的,此外,中国有大批学生在日本留学: 1905年有8000人,1907年达17860人。因而毫不奇怪,孙中山后来这样宣称:“我们认为日本对俄国的胜利是东方对西方的胜利。我们认为日本的胜利就是我们自己的胜利。”继这场战争之后的俄国革命也在中国产生了极大的反响。中国一位改革者曾在他写的一篇文章中把俄国的事件看作是满清王朝可能要发生的一些事件的前兆。他指出,沙皇俄国——“世界上唯一的专制国家”——已无法避免革命。他断言,既然罗曼诺夫王朝所处的地位比清朝所处的地位更牢固,所以后者只有立即进行改革才能解救自己。  
  满族人没有注意到这一警告,结果正如所预言的那样,发生了一场推翻王朝、建立共和国的革命(见第十六章第五节)。没有人能预见到在 1911年的起义之后会出现几十年的混乱和苦难。但这里所要指明的一点是,中国革命的目标同早些时候波斯革命和土耳其革命的目标一样,是要采纳西方的技术和制度,以便抵抗西方。  
  印度则较少地受到这些年动乱的影响,这不仅是因为它远离动乱的中心,而且也因为英国的直接统治带来了抑制动乱的影响。然而,即使是温和派领袖达达巴依·瑙罗吉,也于 1906年向印度国民大会党提出了下列尖锐的问题:  
  正当日本已经觉醒、东亚的中国和西亚的波斯正在觉醒、俄国正在为摆脱专制统治而斗争的时候,英帝国的印度自由公民——最早创造了世界文明的人民——还能继续处在专制政治的枷锁之下吗?  
  我们可以下结论说,尽管 1914年时欧洲的全球霸权似乎是不可抗拒的、永久的,但实际上,它却正在许多地方和许多方面受到挑战。这种挑战有时是直接的,如在印度和中亚,一些最早的民族主义者正开始要求摆脱英、俄统治而独立。这种挑战有时又是间接的,矛头是对准衰弱的奥斯曼王朝、卡扎尔王朝和满清王朝,因为它们未能击退西方的入侵。在1914年以前的这一时期中,欧洲列强能够镇压反抗,其手段或者是直接诉诸武力,或者是支持伊朗国王反对伊朗议会、支持保守的袁世凯反对激进的孙中山。然而,这一早期的反抗的确是一个开端 —— 是民族主义运动的起源;这些运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将以破竹之势前进。  
  历史对我们今天的意义  
  马克思的预期与世界历史的发展  
  卡尔·马克思认为,各工业化国家将先于其各自的殖民地爆发革命。他指出,西方资本家正不断将其剩余资金投向殖民地,而在那里可以获得更高的利润。与他那个时代的所有社会生义者一样,马克思认为这些投资将持续下去,并且这些殖民地将成为象其西欧母国那样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国家。马克思在其名著《资本论》( 1867年)中写道:“工业化发达国家结果却向那些不发达国家展示了其未来的景象。”  
  马克思也曾预期,随着各殖民地走向工业化和繁荣昌盛,原先西方的制造业中心将会因此衰落,并造成工人失业。这反过来最终会迫使受苦的西方工人阶级起来反抗并建立社会主义社会。因此,马克思得出结论:革命将首先在西方爆发。实际上,在一封致他的挚友恩格斯( 1858年10月8日)的信中,马克思就曾担心一旦欧洲实现社会主义,由于强盛的殖民地仍然维持着资本主义,因而会攻击并“扼杀”新生的西方社会主义社会。  
  今天,一个多世纪过去了,我们看到实际发生的情况与马克思所担心的完全相反。革命的爆发不是在西方,而是在原先西方的殖民地,即现在的第三世界。这样,历史把马克思的结论整个颠倒了过来。世界历史的这种发展原因是什么呢?  
  一个原因就是,西方的工人阶级赢得了投票选举权和组织工会权,他们运用这些权力来增加其工资,并组建福利国家,从而在遇到事故、生病或失业时可以得到救助。因此,西方的工人阶级相对来说比较满足,他们变成了改良者,而不再是革命者。第二个原因是,各殖民地或第三世界并没有实现工业化。西方的制造商并不希望出现来自海外的竞争,因而他们积极阻挠殖民地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结果,殖民地依然一直是西方工厂原材料的生产者和制成品的进口者。这种格局造成的困境是, 1880年以后原材料的国际价格不断下跌。而制成品的国际价格则稳步上升。从1880年到1938年,第三世界国家以一定数量原材料所能获取的制成品数量下降了40% 
  。  
  这种经济学家称之为“贸易关系”的入超趋势是造成今天第三世界国家严重经济困难的一个主要原因。还有另外一些因素也造成了这些困难(见第二十九章第七节)最终结果就是富裕国家和贫穷国家——即发达的第一世界与不发达的第三世界之间的差距不断扩大。这两个世界之间人均收入的比率以如下速率增长: 1800年为3:1,1914年为7:1,到1975年达到12:1。  
  这些数据解释了世界历史的发展之所以呈现出与马克思所预期的截然相反的情况的原因。在马克思之前的时代,所有重大的革命都发生在西方——英国革命、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但在 20世纪,所有重大的革命至今都发生在第三世界:1917年——俄国,1949年——中国,1959年——古巴。1975年——印度支那,1976年——葡属非洲,1979年——伊朗和尼加拉瓜,1980年——津巴布韦。  
  世界历史的发展并不是资本主义的第三世界扼杀欧洲的社会主义,而是社会主义的第三世界向欧洲输出革命。例如:一些葡萄牙军事指挥官被派往葡属非洲地区去镇压那里的叛乱集团,结果他们最终被与之交战的非洲游击队的革命思想争取了过去。这些欧洲军官们把他们的政治观点输入到其祖国,这样,非洲殖民战争这些岁月最终导致了军人运动推翻葡萄牙的独裁统治。如果马克思听到海军上将安东尼奥·罗萨·孔延奥( Antonio 
  Rosa Continho)向。群葡萄牙商业人士的演讲,他定会感到惊奇,他说:“军人运动本身可以看成是象在非洲那样的解放运动,它不仅仅是要求正式的独立,而是要解放全体人民。”  
  未来世界历史的进程将取决于富裕国家和贫穷国家之间的差距是继续扩大还是逐渐缩小。而至今这种差距一直在扩大,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下去,第三世界仍将成为世界革命的中心。 1966年,时任国防部长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在一次演讲中提出了这个观点。他指出,1958年世界上各个地区爆发了58次起义;其中只有一次是发生在人均收入超过750美元的国家。麦克纳马拉这样总结道:“无疑,暴力和经济落后之间存在着无可辩驳的联系。而这种暴力的趋势正在上升而不是下降。”  
《全球通史》下
L·S·斯塔夫里阿诺斯著   
第二十章  
   第四编 1914年以来西方衰落和成功的世界 
  1914年以来的几十年中,西方一面在衰落一面又在获得成功。实际上,这两种表面对立的趋势正在互相加强。由于全球前所未有的一体化,西方的技术、观念和制度一直在以加速度扩散,从而使其影响的强烈程度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但是,正是这一新的成功,逐渐削弱了1914年以前似乎不可侵犯的世界霸权。诸殖民地民族通过有选择地采纳西方文明来对西方进行更有效的抵抗。 
  1925年,土耳其领导人凯米尔·阿塔图克热烈地赞扬了西方,他直截了当地认为西方等于“文明”:  
  对文明洪流的抵抗是徒然的;文明对那些忽视或违抗它的人极为冷酷无情。文明能穿通山脉,翱翔天空,能看见、照亮和研究从看不见的原子到星球的所有东西。力图以中世纪精神、靠原始迷信发挥作用的国家,在它那巨大的威力和崇高的尊严面前注定耍毁灭,至少也要被奴役,受耻辱。  
  这段话的意义在于:正是凯米尔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最清楚地看到了这一新“文明”的力量和活力,也最成功地解决了文明问题。正由于这个原因,他的土耳其共和国能成为中东最西方化的国家,又能最不受西方的支配。“衰落”和“成功”实际上是一枚硬币上的两个面。   
  第二十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全球性的影响 
  用亚洲人的观点来看, 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欧洲国际社会内的一场内战。 
  ——K.M.潘尼卡  
  1914年秋,正当一个又一个欧洲国家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大屠杀之际,英国外交大臣格雷伯爵评论道: “ 灯光正在整个欧洲熄灭。 ” 他的评论的确很有道理,而且其正确的程度比他当时所能预见的还大得多。第一次世界大战注定要使格雷伯爵所熟悉的整个欧洲变成废墟。它毁灭了数世纪之久的哈布斯堡、霍亨索伦、罗曼诺夫和奥斯曼等王朝。代之而起的是格雷伯爵这样的贵族政治论者所朦朦胧胧意识到的新的领袖、新的制度和新的意识形态。 1918年的欧洲不同于1914年的欧洲,就象1815年的欧洲不同于1789年的欧洲一样。  
  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标志着曾在 19世纪十分完全、十分反常地支配全球的欧洲的结束。到大战末时,欧洲的控制已明显削弱,而且正在各地受到挑战。这些挑战在世界大多数地区被设法成功地阻止了。但这种缓解只持续了20年,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完成了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这一削弱过程,使欧洲各地的帝国处于大混乱之中。  
  不但从欧洲历史的角度看,而且从世界历史的角度看,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作为一个历史转折点而惹人注目。本章目的是分析这一重大事件的根源、过程和全球性的影响。  
  一、战争的根源  
  结束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凡尔赛和约》包括一项条款,明确指出这场战争是“由德国及其同盟国的侵略”引起的。这一“战争罪行”的条款不仅仅具有学术价值,因为它还被协约国用来证明它们向战败的同盟国提出支付赔款的要求是有道理的。结果,它激起了一场热烈、持久的争论;这场争论不仅导致了数以千计的文章和著作的发表,还导致了一批批文件的出版,总计达 6万多份。到20世纪30年代中叶时,这场论战才平息下来,出现了较少地关心“战争罪行”、更多地注意引起战争的历史条件和历史性力量的较有学术价值的研究。如今,大多数历史学家已能分清曾在数十年里一直起作用的背景原因和在1914年6月28日弗兰兹·斐迪南大公被刺后的紧张的数星期中开始起作用的直接原因。最重要的背景因素有四个:经济上的竞争、殖民地的争夺、相冲突的联盟体系和势不两立的民族主义愿望。  
  经济上的竞争 欧洲大多数强国都卷入了关税战和对外国市场的竞争。例如:1888-1889年意大利和法国之间、1879-1894年俄国和德国之间、1906 — 1910年奥地利和塞尔维亚之间,均爆发了关税战。由于19世纪后期德国工业化的速度异常迅速,英国和德国之间开始了最为激烈的经济竞争。1870年,英国的工业产量占世界工业总产量的31.8%,而德国仅占13.2%。到1914年时,主要由于美国的产量从占世界总产量的23.3%猛增到35.8 
  %,英国工业产量所占的比例已下降到14% 
  。不过,德国的产量却得到了充分的增长,以致它的比例略有上升,为14.3% 
  ,大于英国所占的比例。  
  德国工业总产量的激增意味着在海外市场它同英国的竞争十分激烈。英国虽然能在其殖民地保持经济上的优势,但在拉丁美洲、中东和远东却彻底输给了好斗的德国商人。要确切说明这一经济竞争的政治影响是不可能的,不过,它显然使两国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它还通过刺激海军军备竞赛而进一步促成了国际紧张局势。这两个国家都竭力叫嚣,必须建立起海军力量,以保护商船航线和商船运输。  
  殖民地的争夺 由于欧洲列强竭力寻求新的殖民地,以确保剩余资本和剩余产品有海外市场,经济上的竞争还激起了对殖民地的争夺。由于德国人直到1871年国家统一之后才参与殖民地争夺,所以,他们特别积极,要求建立一个与其日益增长的经济实力相称的帝国。泛日耳曼同盟把目标对准了葡萄牙、荷兰和比利时这样一些小国的富裕的殖民地,并坚决认为德国还必须拥有“显要的地位”。但是,德国人发现,他们在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区都受到了英国辽阔的殖民地的阻挡;他们痛骂英国人是“占着毛坑不拉屎的”的自私鬼。  
  然而,殖民地竞争决不只限于英国和德国。 19世纪后期,几乎所有的强国都卷入了这场对绝对统治权的争夺,因此,它们在一个又一个地区再三发生冲突:英国和德国在东非和西南非、英国和法国在追罗和尼罗河流域、英国和俄国在波斯和阿富汗、德国和法国在摩洛哥和西非,相继发生了冲突。  
  联盟体系 这些殖民地竞争转而又促成了互相冲突的联盟体系的形成;这些联盟体系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战争的到来。1914年8月,当战争爆发时,一位德国官员绝望地评论道:“这一切都来自这种该死的联盟体系,它们是现代的祸根。”  
  这一判断决不是没有根据的。联盟体系始于 1879年德国宰相奥托·冯·俾斯麦与奥匈帝国缔结两国同盟条约之时。这是一个防御性的盟约,旨在保护德国免受法国人的攻击。保护奥匈帝国免受俄国人的攻击,因为法国人想收复1871年失去的阿尔萨斯-洛林地区,而俄国人则在巴尔干半岛同奥匈帝国接连不断地发生冲突。1882年,两国同盟因意大利的加入而变成了三国同盟。它的目的还是防御:保护意大利免受法国的攻击,因为意、法两国在突尼斯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当时,三国同盟无论就其宗旨或盟约条款来说,都决不是侵略性的。德国和奥匈帝国都是易满足的国家,它们主要感兴趣的是维护欧洲大陆的现状。  
  但是,从另一方的立场来看,三国同盟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在法国和俄国看来,它是一个控制欧洲,使法、俄孤立并易受攻击的势不可挡的集团。此外,法国和俄国在好几个地区的殖民地问题上都与英国有大的争论。俾斯麦在缔结两国同盟时就十分清楚法、俄建立友好关系的危险,但是,他能施展狡猾的外交手腕阻止它的实现。然而, 1890年,俾斯麦辞去宰相职务之后,他的继承者们不能继续他那巧妙的外交花招。结果,1894年法俄同盟缔约成立;它的两个目的是反对三国同盟和抵制英国对殖民地的争夺。法俄同盟因1904年英法协约和1907年英俄协约的签订而成为三国协约。实质上,这两个协约是事实上的殖民地协约。例如,英、法同意承认各自在尼罗河流域和摩洛哥的利益;英、俄也商定将波斯划分为两大势力范围。  
  这样,所有强国这时都已加入两大敌对的联盟体系,给国际关系带来种种灾难性的结果。每当发生重大争端时,两大集团的成员即使对争端持怀疑态度,也不得不支持各自的直接参与争端的盟国。否则,它们担心自己的同盟会瓦解,使自己孤立而遭受危险。因而,每次争端往往会扩大为重大的危机,而两大联盟的所有成员国不论愿意与否都将卷入其中。例如,在 1914年的危机中,奥匈帝国的外交大臣贝希托尔德伯爵声称:“……我们正在做一个大游戏;在这一游戏中有一些重大困难要克服,在这一游戏中我们可能会失败。除非三国同盟的各盟国坚定地团结在一起。”这一态度解释了为什么1914年以前的十年中危机日益频繁,为什么当集因成员国胆怯地、不由自主地相互支持时,这些危机反而变得越来越难以解决。  
  民族主义愿望 最后一个背景原因是欧洲诸从属少数民族的不断高涨的民族主义愿望。这种愿望在阿尔萨斯-洛林地区是难以对付的,那里的法国人仍不服从德国的统治。但在中欧和东欧,它却是一场恶梦,由于对民族自决的要求日益增长,那里多民族的帝国正处于差不多被撕成碎片的危险之中。例如,在哈布斯堡帝国,居统治地位的奥地利人和匈牙利人就受到了觉醒的意大利人、罗马尼亚人以及包括捷克人、斯洛伐克人、罗塞尼亚人、波兰人、斯洛文尼亚人、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在内的伟大的斯拉夫民众的对抗。因而,不难理解,哈布斯堡官员作出了帝国要生存,就必须采取强硬措施的决定。这决定对好战的塞尔维亚人尤其适服他们正吵吵闹闹地要束与多瑙河对岸独立的塞尔维亚统一在一起。所以,在大公于萨拉热窝被塞尔维亚爱国者刺杀后,苛刻的条件便送到了贝尔格莱德。不过,塞尔维亚的背后是俄国,而俄国的背后是法国和英国。同样,奥匈帝国有德国支持,理论上还有意大利支持,因而,民族自决与相互冲突的联盟体系的结合使欧洲陷入大决战之中。  
  二、萨拉热窝  
  1914年6月28日,弗兰兹·斐迪南大公及其妻子在新近吞并的波斯尼亚省首府萨拉热窝遇刺。刺客是波斯尼亚的一个塞尔维亚青年学生,名叫加弗里洛·普林西普。在事后的审判中,普林西普大胆地陈述了他的信念和动机。“我毫不后悔,因为我坚信我消灭了一个给我们带来灾难的人,做了一件好事。……我看到了我们的人民每况愈下。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知道乡村中所发生的一切 … 这一切都对我产生了影响,而且,我还知道他‘大公’是德国人,是斯拉夫民族的敌人。……作为未来的君主,他会阻止我们联合,实行某些显然违背我们利益的改革。”  
  普林西普行制决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背后是塞尔维亚秘密组织“不统一,毋宁死”。即众所周知的“黑手社”。黑手社 1911年成立于贝尔格莱德,其公开宣称的目的是实现“民族理想:团结所有的塞尔维亚人。”它的社章规定:“该组织宁愿采取恐怖行动也不愿进行理性宣传,因此必须对非组织成员绝对保密。”同这一秘密命令相一致,该组织吸收新成员是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面对一张小桌子进徐房间里只点一根蜡烛,那张小桌子上铺着一块黑布,上面放着一个十字架,一把匕首和一支左轮手枪。黑手社的社章刻有一幅骷髅图、一把匕首、一颗炸弹和一瓶毒药,并题有“不统一,毋宁死”口号。  
  这些放纵的言行反映出黑手社成员的狂热与忠心;黑手社成员在波斯尼亚尤为活跃。塞尔维亚政府并不支持这一组织,它认为该组织的确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激进的、好战的组织。但这并不妨碍黑手社组织成为一个进行有效的鼓动和恐怖活动的地下革命组织。一位当时驻维也纳的塞尔维亚外交官证明:“在波斯尼亚, 1913年是革命组织纷纷成立的一年。……人人都在叫嚷:‘行动、行动,不要再空谈了。’青年人不想别的,只想用炸弹、暗杀、炸药来毁掉一切、消灭一切。”  
  不幸的弗兰兹·斐迪南因同意正式访问波斯尼亚首府而授这些塞尔维亚革命者以可乘之机。选定出访的 6月28日这一天是圣维多夫丹节,科索沃战役的纪念日;1389年的这一天,土耳其人征服了中世纪的塞尔维亚帝国。这是一个不能原谅的缺乏远见的决定,因为在这一天塞尔维亚人的民族感情必然受到刺激,尤其是由于黑手社当时的鼓动。当大公及其妻子在阳光灿烂的星期天早晨进行访问时,至少有六位刺客身带炸弹和左轮手枪等候在指定的路线上。就象命中注定的一样,当队伍在街的拐角处停下来时,普林西普正好站在那儿。他掏出左轮手枪,连开两枪,一枪射向弗兰兹 · 斐迪南,一枪射向波斯尼亚总督波西奥莱克将军。可是第二枪射偏,击中了大公夫人。医生还未来得及抢救,大公及其妻子就已死去。  
  这时,“该死的联盟体系”开始采取无情的、致命的行动。首先,德国保证,不论奥匈帝国决定采取什么行动它都给予全力支持。来自柏林的这张有名的“空白支票”并不表明德国人就需要战争。更确切地说,他们以为俄国未必敢支持塞尔维亚反对德国和奥地利,以为一开始就十分明确地摆出这种通常的姿态正是为了和平。若考虑到以下事实,这种设想是可以理解的;这正是 1908年奥地利从土耳其人手中并吞波斯尼亚时所发生过的情景。塞尔维亚人长期注视着这个斯拉夫人的省份,强烈反对这一并吞,并得到了俄国的支持。但是,当德国支持奥地利时,俄国人因断定自己还不能冒战争之险,决定退却让步。  
  然而,这种结果在 1914年不可能再发生。因为俄国这时的势力比1908年时更强大。它已从1904 — 1905年的远东失败中恢复过来。这时,俄国还得到了法国的有力支持;而这是它在1908年时所没有的,那时法国并不热心挑起波斯尼亚的争端。因此,德国人以为萨拉热窝的危机只会局限于某一地区,这显然失算了,其实,大变动时期已经来临。  
  7月23日,奥地利向塞尔维亚提出了条件苛刻的最后通牒,要求塞尔维亚对事件进行解释和道歉,禁止反奥刊物,镇压反奥组织,与奥地利官员一起共同追究罪犯的责任,并对策划该事件的同谋提出起诉。塞尔维亚7月25日的答复初看起来好象是要调解,但实际上却受着种种条件限制。是推诿,无法令人满意。奥地利立刻断绝了同塞尔维亚的外交关系,并于7月28日向塞尔维亚宣战。  
  俄国为了报复,于 7月30日命令全国总动员。第二天,德国向俄国发出了为期12个小时的最后通碟,要求停止总动员。德国没有得到答复,便于8月1日向俄国宣战,并于8月3日向俄国的同盟国法国宣战。就在同一天,德国入侵比利时,开始了实际的战争行动。这一侵略为英国在8月生日对德宣战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这样,欧洲各强国在萨拉热窝谋杀事件才过去5个星期时就已开始互相进攻。  
  三、战争的欧洲阶段: 1914-1917年  
  1914年:西线的消耗战  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从兴高采烈的群众和开拔的士兵高唱《马赛曲》、《在故乡》或《蒂珀雷里》等歌曲开始的。交战双方的军列上都用粉笔写着 “ 圣诞节回家 ” 的题词。所有的民族都满怀信心地期待着一场短暂而又胜利的战争。但是,他们不久便发现自己卷入了一场持久的、残酷的战争折磨之中,在这场战争中损失的财富和伤亡的人数是前所未有的。这场战争同样摧毁了社会制度和政治结构。 7月30日,沙皇签署全国总动员令时,他向大臣们说: “ 想一想你们要我承担的责任吧!想一想千千万万个被派去送死的人吧! ” 当时,他几乎没有认识到他正在签署数百万人而不是数千人的死亡通知书,其中还包括他的家族和王朝的死亡通知书。  
  传统战略的失败可解释破坏欧洲文明的流血的僵持局面。为防止邻国侵略或邻国间的联合,欧洲各国军队的参谋部好几年里一直在精心备战。德国人早在 1905年时就有了由其参谋总长阿尔弗雷德 · 冯 · 施利芬伯爵制定的一项计划。这项 “ 施利芬计划 ” 要求先对法国发动迅速的、势不可挡的进攻,然后进攻东线上缓慢移动的俄国人。德军主力应集中在西线北段,准备迅猛地席卷出利时和卢森堡,以便将法军歼灭在巴黎以东地区,从而在 30天内结束战争。  
  8月4日,这一计划开始实施;当时,虽然德国是比利时中立的保证国,其军队却越过了比利时边境。其时,法国人也对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发动了进攻,决心在德国人攻取巴黎之前到达柏林。但是,法国人因损失惨重而被迫停止前进,主要原因是他们没有配备足够的机枪;机枪在这场战争中报快证明了它们的效力。与此同时,德国人正按计划穿过比利时,进入法国北部。他们到达马恩河。到9月2日时已来到离巴黎只有25哩的尚蒂伊。  
  这时,形势出乎意料地开始倒转。由于德军司令部未能使快速前进的诸部队的行动协调一致,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之间形成了 30哩长的间隔。法国飞机侦察到这一缺口,霞飞将军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把军队从阿尔萨斯-洛林战区和这时仍保持中立的意大利边境调了上来,猛攻德军的这一薄弱点。由于德国兵力比对方少四分之一,又被长时间的行军弄得筋疲力尽,他们只得退到埃纳河这一天然防线的边上。而对方军队这时却开始了一系列向侧翼和后翼的迂回运动;只是当战线从佛兰德海岸扩大到瑞士边界时,这种行动才告结束。  
  在以后三年中,尽管双方动用了大量的武器,再三发动攻势,但在这条战线上任何一方的移动都未超过 10哩。造成这一流血的僵持局面的原因是:防御性武器从战争一开始起就优于进攻性武器。传统的进攻方式是大批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发起冲锋。但是,这在深壕沟、铁丝网、巧布的地雷和机枪掩体相结合的防御设施面前却完全无效。因而,前四个月中西线的伤亡人数为:德国70万人,法国85万人,英国9万人。与各总参谋部的计划相反,西线的战斗这时变成了阵地战和消耗战。  
  在俄国战线和巴尔干战线,情况并非如此;那里向于彼此相隔报远,又缺乏运输工具,必需采取运动战。为了减轻西线上法国人的压力,俄国人一开始就以惊人的速度和强有力的攻势攻入东普鲁土。这一战略很奏效,因为德国人从比利时调集了四个师去支援东线。他们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已通过彻底击溃进入东普鲁士的两支俄国军队而解决了问题。德军指挥官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利用其十分良好的铁路网,集中兵力首先进攻俄国的一支军队,然后进攻另一支军队。到 9月中旬时,东普鲁士的入侵者已被清除。  
  与此同时,在巴尔干战线上,奥地利人正遭受着屈辱的挫折。在萨拉热窝差点让普林西普的子弹送了命的波西奥莱克将军急于捣毁“毒蛇的洞穴”。 8月12日,他率兵25万人渡过德里纳河,进入塞尔维亚。但是,他遭到了35万塞尔维亚军队的抵抗;他们当中90%的人是参加过1912 — 1913年巴尔干战争的老兵。在不到两个星期中,这些塞尔维亚人就迫使奥地利人在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的情况下退回到德里纳河以西。9月,波西奥莱克再次发动进攻,于12月2日占领了贝尔格莱德。但是,塞尔维亚人再次反攻,到这个月底时,塞尔维亚指挥官得意洋洋地宣布:“在塞尔维亚的领土上不再剩一个自由的敌军士兵。”  
  1915年:东线上俄国的退却 1915年的一些战役为德军新任总司令埃里希·冯·法金汉推翻“施利芬计划”的决定所左右。鉴于西线上的僵持局面,法金汉把兵力集中到了东线,力图击败俄国人。5月1日,德奥联军发动进攻,战绩卓著,将敌军防线打开了一个30哩长的缺口。俄国士兵由于其领导者无能、武器装备不充足等不利条件而仓卒撤退。至夏末,同盟国各部队已平均推进了200哩。俄国除军事上共伤亡250万人外,还丢失了15%的领土,损失了10%的铁路,失去了30%的工业,、丧失了20%的平民人口。沙皇专制政权遭到了使它再也无法复原的打击。  
  其时,西线的消耗战仍在继续。霞飞将军坚信,密集的炮火轰炸加上大部队的正面攻击必将带来胜利。但是,接二连三的进攻并未使战线发生变化,结果只是人员伤亡惨重。  
  与此同时,西方列强为了击败土耳其、开辟一条通往俄国的补给路线,正企图强行渡过达达尼尔海峡。 1914年11月2日,土耳其加入同盟国后,达达尼尔海峡便对协约国自动关闭,使大量急需物资难以用船运到俄国。因此,1915年3月18日,一支由14艘英国战舰和4艘法国战舰组成的分舰队炮声隆隆地驶进了达达尼尔海峡。但在第一天,就有三艘战舰被击沉,两艘战舰遭重创。这一损失与其说是沿海炮火造成的,不如说是水雷造成的。负责指挥的英国海军将军认为损失惨重,下令撤退。他这样做时丢掉了一次最大的取胜机会。现在人们知道,当时土耳其人已用掉了大部分弹药,对坚持到第二天已不抱希望。在达达尼尔海峡的德国主要官员报告说:“我们以为英国人明天清晨会回来,如果他们回来,我们也许只能坚持几小时。”假如这支分舰队再折回的话,世界历史的进程会何等不同 —— 推测这一点是极其有趣的。君士坦丁堡将会被攻克,土耳其将被迫退出战争,俄国就会得到所需的供给物,其军队的处境也会比当时好些,沙皇专制政权很可能得救,或者,至少可避免布尔什维克革命。  
  事实上,协约国撤回了船舰,试图从陆路攻取达达尼尔海峡。 4月25日,协约国在加利波利海滩登陆后,面对毁灭性的机枪火力,只获得了几个浅滩立足点。土耳其人牢牢守住了海滩上的高地,直到协约国最后面对事实、于1916年1月永久地撤退为止。  
  达达尼尔海峡的失败和俄国战线上的惨败一起,促使保加利亚于 1915年10月14日加入同盟国。这一介入意味着勇敢的塞尔维亚人的灭亡。10月6日,德国、奥地利和保加利亚军队以压倒优势的兵力从三面进攻塞尔维亚。到年底时,整个国家全被占领。在有关这次战争的许多叙事诗中,有一首记叙道,隆冬时节,塞尔维亚军的残兵败将超过阿尔巴尼亚山脉逃走了。由于寒冷、疾病和饥饿——更不用说敌对的阿尔巴尼亚人了——幸存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在亚得里亚海岸被协约国的船只救了上去。  
  意大利决定加入协约国的事业,使协约国的力量得到加强,从而弥补了巴尔干半岛上的这些失败。尽管意大利人表面上曾是同盟国的盟友,但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决定保持中立。绝大多数意大利人都赞成这一方针,尤其是因为奥地利占据了亚得里亚海对岸“未收复的”领土。协约国这时慷慨地提出将这些领土以及战胜土耳其后的另外一些领土分给意大利。这一诱饵征明是很有效的, 4月29日,意大利签署了《伦敦条约》,同意在一个月内加入战争,作为对协议国在领土方面所许下的诺言的回报。实际上,意大利的介入并没有影响战争的进程,只是迫使奥地利人从东线调走了几个师。  
  1916年: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  到1916年时,同盟国在军事上的好运已达到顶点。它们的军队侵占了比利时、法国北部、波兰和西伯利亚。协约国对达达尼尔海峡的远征已经失败。意大利对奥地利的多次进攻也无多大结果。但是,尽管同盟国取得了这些胜利,可它们仍没有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虽然它们控制了从汉堡到波斯湾的这块欧洲大陆,但它们仍不能把一个和平解决方案强加于协约国。  
  1915年圣诞节,法金汉将军向皇帝陛下提交了一份备忘录;在这份备忘录中他分析了这一困境,并指出了一条出路。在综述各条战线的形势之后,他指出,由于俄国即将完蛋,法国这时是最易受攻击的协约国国家。虽然英国在英伦海峡的那边仍很安全,但是,法国自1915年的血战之后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因此,他建议全力进攻易攻难守的法国要塞凡尔登。他断定,法国最高指挥部将不得不动用一切后备军来守卫凡尔登,这样一来,法国将流尽鲜血,它的抗战决心也将破灭。  
  1916年2月21日,凡尔登战役爆发。德国人在短短八哩长的战线上集中了1400门大炮。经过毁灭性的狂轰滥炸之后,他们攻占了杜奥蒙炮台。正如所预料的那样,法国人赶紧调集增援部队,并提出了“不让他们通过”的战斗口号。德国人的进攻一直持续到7月以前,进入7月之后,他们则由进攻转为防守。最终结果是:法军总共伤亡35万人,德军的伤亡人数也几乎同样地多。凡尔登血战并没有带来法金汉所希望的决定性胜利。实际上,将近年底时,法国人已开始反攻,重新夺回了春季时失去的阵地。  
  在凡尔登战役激烈进行的同时,英国人正向索姆河西北地区发动一次强大的攻势。经过一周的炮轰之后, 6月1日进攻开始。英军第一天就损失了6万人,其中包括一半以上的参战军官 —— 这不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还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都是最高的伤亡率。这种残杀一直持续到 11月以前,进入11月以后,由于天下雨、地面泥泞,战争陷于停顿状态。英法的进攻最多向前推进了大约七哩,英军总共损失了40万人,法军损失了20万人,德军损失了50万人。  
  令人吃惊的是,俄国人于 1916年在东线展开了一次成功的攻势。为了加强对意大利的进攻,奥地利人已减少了他们在加利西亚战线上的兵力。结果,当勃鲁西洛夫将军开始发动最初仅仅旨在减轻凡尔登所受的压力的佯攻时,奥地利战线“象撕馅饼皮一样”被撕开了一个200哩长的口子。吃惊的俄国人让所有的后备军涌进这个缺口,占领了加利西亚省。  
  德国人在凡尔登战役中的失败和勃鲁西洛夫的进攻所获得的意想不到的成功促使罗马尼亚于 1916年8月27日站在协约国一边参战。同盟国这时决定教训一下罗马尼亚,以警告其他企图效仿罗马尼亚做法的中立国。德国、奥地利、比利时和土耳其军队全速前进,以压倒优势的兵力突波袭击了罗马尼亚。到这一年年底,罗马尼亚人巴丢失了三分之二的国土,其中包括他们的首都。  
  罗马尼亚卷入战争使希腊成为巴尔干半岛上唯一的中立国家。这个国家在保持中立还是参战的问题上分成势均力敌的两派。最杰出的政治家埃留特里奥斯·韦尼泽洛斯完全赞成加入协约国,但德国皇帝的妹婿、国王康斯坦丁则主张中立。 1917年,这一僵局被打破;当时协约国断定,要想在马其顿获胜,希腊的援助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它们在这里同保加利亚人的战斗一直没有结果。因此,协约国采取了各种违法措施,例如扣押希腊舰队,封锁希腊港口,甚至派兵在比雷埃夫斯登陆。1917年6月27日,希腊终于站在协约国一边参战,从而为1918年进攻马其顿、迫使保加利亚退出战争铺平了道路。  
  1917年:流血和失败主义 与此同时,西线可怕的流血战仍在继续,旦丝毫没有减弱。1916年,德国人曾在凡尔登采取攻势,而现在,1917年,协约国却处于领先地位。在凡尔登战役中战功卓著的、大胆的尼韦勒将军这时接替了谨慎的霞飞将军。尼韦动以极大的热情鼓吹一种新型的闪电战,说这种闪电战能以极少的伤亡赢得胜利。尽管法国和英国的许多军事将领对此都持反对意见,但尼韦勒的进攻型战略还是被接受了。  
  当时,德国人已用领导东线部队的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取代了法金汉。在经历了前一年在凡尔登战役和索姆河战役中的毁灭性打击之后,他们决定在西线继续采取守势,而在海上展开无限制的潜艇战。他们希望由此迫使英国因饥饿而投降,使法国孤立在欧洲大陆上。德国人十分清楚,潜艇战将冒美国参战的危险,但他们孤注一掷,以为英国将在美国的援助起作用之前被打败。  
  我们不久将看到,这一冒险差点儿获胜,尽管它最终带来了灾难。但是,陆上的防御战略却使德国人获益匪浅。为了巩固和加强各条战线,兴登堡将其部队撤回到一个新的设防阵地“齐格菲防线”,即人们通常所说的“兴登堡防线”。这条防线更直、更短、筑有更多的防御工事。这一撤退彻底打破了韦尼勒的进攻计划,但他仍坚持实行这些计划。法国、英国和加拿大军队按照预定计划跃出壕沟发动进攻,但却遭到了自大战以来最残忍的一次还击。然而,韦尼勒不顾一切,顽固地坚持进攻,直到最后,法国军队举行起义,坚决反对这种毫无意义的大屠杀。于是,当时被称为“吸血鬼”的韦尼勒由贝当将军取代;贝当转而采取守势,并尽力排解土兵们的不满。再往北去,黑格将军指挥的、完全由英国军队发动的一次战役同样损失巨大、同样徒劳无益。兴登堡的防御战略对德国人非常有用。他们使协约国蒙受了 40万人的伤亡,而自己只伤亡25万人。  
  到这时,欧洲各民族进入了历史上最具毁灭性、最残酷的战争的第四个年头。人们尽管作出了种种牺牲、遭受了种种灾难,但还是看不见战争的尽头。厌战和失败主义情绪不仅在战壕中出现,而且也在两大阵营的平民百姓当中出现。其中一个最惊人的表现是: 1917年7月19日,德国国会以218票对126票通过了《和平决议》。在奥匈帝国,1917年11月21日,受人尊敬的、年迈的皇帝弗兰西斯 · 约瑟夫的去世消除了忠诚和戒律的神圣信条。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始终不安分的诸从属民族国家,这时开始为获得独立的主权而采取具体措施。新继位的年轻皇帝查理不相信摇摇欲坠的帝国结构能支持到第二年冬天,便派妹婿西克斯图斯亲王到法国去议和。同样在英国,前外交大臣兰斯多恩侯爵写了一封公开信,预言若不采取某种方法给束冲突,西方文明将崩溃。战壕里的英国土兵在一首歌中表达了同样的反战情绪;这首歌中有这样几行: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子弹嘘嘘,大炮隆隆,  
  我不想再呆在这里 …  
  四、战争的全球阶段: 1917年的俄国革命  
  从欧洲阶段到全球阶段  1917年出现于全欧洲的厌战和失败主义情绪在俄国表现得最为强烈、最为普遍;在俄国,3月和11月爆发了两次大革命,它们不仅深刻地影响了战争的进程,而且深到地影响了战后数年世界历史的模式。实际上,1917年因两大发展——俄国革命和美国参战——而证明是决定性的一年。这些事件改变了战争的性质——从最初为欧洲问题而开战、实质上是欧洲的战争转变成全球范围的战争。诚然,1914年8月23日日本已参加这场战争,但它只是私自占据了太平洋上几个分散的德国殖民地。而现在,美国的介入意味着一个迅速决定了战争胜败的非欧洲大国的介入。  
  关国参战和俄国革命还导致了一种立即产生世界性影响的新的思想点识。威尔逊的《十四点和平纲领》和列宁的革命口号就其影响而言是普遍的、具有破坏性的,它们与诸如阿尔萨斯 -洛林地区的命运或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诸从属民族国家的命运之类的欧洲地方性争端大不相同。因此,正是在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从欧洲阶段转变到全球阶段。  
  革命的根源  1914年8月1日,当俄国对德国开战时,俄国各阶层都团结在其政府的周围。与1904 — 1905年的日俄战争大不相同,这场冲突深受民众的欢迎;民众确信,这是一场反对传统的日耳曼仇敌的侵略的保卫战。8月8日,当杜马召开会议时,以往一向对政府极端不满的立宪民主党领导人米留可夫教授声称:“我们必须集中一切力量保护我们的国家免受外国仇敌的侵略;这个敌人一心要把我们挤掉,以走上统治世界的道路。……我们要为我们的祖国不受外国侵略而斗争,为欧洲和斯拉夫民族不受日耳曼人统治而斗争。……”犹太人尽管长期遭受歧视和迫害,他们的一位代表却也表达了同样的感情:“我们犹太人生活在异常苛刻的法定环境下,而且还将如此生活下去。不过,我们……将象一个人一样坚定地站在俄国的旗帜下。……犹太人民将至死履行他们的义务。 ”  
  对社会各阶层靠拢在政府周围唯一提出异议的是极端急进的布尔什维克党人。他们的领袖列宁将战争视为帝国主义对市场和殖民地的争夺。因而,全世界的工人没有任何理由为这样一场冲突而献身。相反,列宁号召工人们转而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煽动者。他反复不断地提出了“变帝国主义战争为国内战争!”的口号。不过,这一口号是 1914年中唯一的反调,因而当时不受人注意,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布尔什维克那时是俄国一个极小的党派,而且其杰出的领导人都流亡国外,其中列宁在瑞士,托洛茨基在纽约。因此,布尔什维克的鼓动并没有破坏沙皇专制政权统治下的给人深刻印象的民族团结。  
  俄国人不仅团结一致同德国人作战,而且确信他们将在短期内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事实上,公众募捐了大笔的钱,准备给与第一个进入柏林的俄国士兵。但是,俄国人不但未能迅速取胜,反而遭到了惨败。诚然,俄国为战争所作的努力大大地促成了协约国的最后胜利。 1914年,俄国人出人意料地迅速挺进东普鲁士,迫使德国人从西线调出部队,从而大大地有助于阻止马恩河的德国人的前进。不过,事实仍然是,1914年侵入东普鲁土的俄国的两支军队遭到了毁灭性的失败。第二年,当俄国军队面对德、奥的强大进攻向后退却时,出现了大溃败。帝国人口最稠密、工业化程度最高的省份丢给了同盟国。1915年的失败是沙皇专制政权灭亡的开端。  
  俄国再也没有从军事失败中恢复过来,其原因之一在于它完全没有经济实力来进行反对第一流工业强国的现代化战争(见第十三章第五节)。这对前线的俄国士兵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1915年夏一位俄国将军在写给法国大使的下面这段评论中对此作了生动的描述:  
  想一想参加最近几次战斗的几个步兵团吧,他们中三分之一的人没有步枪!这些可怜的家伙在暴风雨般的榴霰弹片中耐心等待,等待着拾起倒下的同伴的步枪。他们在这样的条件下居然毫不恐慌,这真是一个奇迹。 …… 这种磨难我们的士兵要忍受多久呢?这种残杀太可怕了!  
  这一经济上的弱点由于 1915年帝国工业化地区的丢失而变得更加严重。此外,无能的军事领导者也妨碍了俄国为战争所作的努力。战争爆发后,沙皇尼古拉挑选他的叔叔尼古拉大公担任总司令。大公显然不能胜任这一职务,正如一位有能力的俄国将领在以下评价中所指出的那样: “ 他好象是一个完全不能胜任这项工作的人,而且,据他本人说,每当接到皇帝的命令。他总要花很长时间喊叫一通,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对待他的新任务。 ”  
  俄国人也因大后方的政治分歧而受到妨碍。杜马和帝国官僚机构经常为各自的管辖权和特权争执不休。这两者又为军需品匮乏以及最终前线失败的责任问题而与军方发生冲突。如果最上层的领导坚强有力的话,这种不和本可以减到最小程度并得到控制。不幸的是,沙皇尼古拉智力有限,想象力贫乏,是一个好心但却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统治者。他那意志坚强而又十分敏感、反复无常的妻子常常怂恿他维护自己的权力,采取严厉手段。“你从未放过机会显示你的爱和仁慈,现在让他们尝尝你的拳头吧!”但尼古拉依然是个软弱的、伤感的人物,他通常听从最后跟他讲话的人的劝告。他所犯的最大错误是: 1915年8月,当前线陷于灾难之中时,他决定解除尼古拉大公的职务,亲自掌握军事指挥权。他甚至比他的叔叔更不胜任这项工作,在总司令部中他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物。然而,他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信念,认为他的自我牺牲可以挽救这种局面。“或许需要一个赎罪祭品来拯救俄国。我就是这个牺牲品。上帝的意志也将如此。”最后,他确实成了这一牺牲品,因为从此以后军事上的失败都被认为要由他自己负责。因此,最终结果是他家族的毁灭、沙皇专制政权的结束和布尔什维克的出现。  
  三月革命  1917年俄国爆发了两次革命:第一次在3月,第二次在11月;前者 
  结束了沙皇专制统治,成立了临时政府,后者推翻了临时政府,确立了苏维埃政权。第一次革命是一个使每个人大吃一惊的意外事件。3月8日,彼得格勒爆发了罢工和暴动,原因是运输工具不充足,从而导致了食品和燃料的极度缺乏。当局命令军队前去维持秩序,但士兵们却发生哗变,同示威者亲近起来。始终对杜马疑虑重重的沙皇怀疑它与此事有牵连,于3月11日下令解散杜马。杜马领导人拒不依从这一命令,因而,沙皇发现他不再能够强迫杜马服从自己。实际上,认识到自己无权力的本身就是革命。沙皇政府只是名义上的政府,并不拥有维护其权力的手段,这一点突然变得十分明显。换句话说,俄国不再拥有一个起作用的政府。这就是既从事实上又从法律上来说的俄国形势;当时沙皇尼古拉干3月15日让位给他的兄弟米哈伊尔,而米哈伊尔又于第二天放弃了王位。  
  没有人料到会发生这第一次俄国革命,更不用说策划这次革命了。相反,情况是这样:腐朽的沙皇专制政权因战争的压力和灾难而逐渐遭到削弱,直到最后整个摇摇欲坠的机构倒塌下来。为了避免街上的激进分子取而代之,必须立刻建立一种新的机构。 3月12日,临时政府成立,管理国家,直到能通过选举产生立宪会议时。新政府由自由党人格奥尔基 · 李沃夫公爵领导,立宪民主党领导人保尔 · 米留可夫教授任外交部长,唯一入阁的社会党人亚历山大 · 克伦斯基任司法部长。  
  这是一个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的、中间派的内阁,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改革。实际上,它的确宣布言论自由、出版自由和集会自由;宣布大赦政治犯和宗教犯;承认所有公民法律上一律平等,不遭受社会、宗教或种族方面的歧规它还通过了劳动法规,其中包括八小时工作日。尽管临时政府在改革方面取得了这些成绩,但它从未扎根于这个国家。它拚命奋斗了八个月,却未能提供适当的行政管理。最后,这一新政府并不是被人推翻了,而是象沙皇专制政权在 3月时那样,孤弱无助地、屈辱他突然崩溃了。继临时政府之后的是一种全新的政治制度 —— 苏维埃制度。  
  两次革命之间  1917年3月至11月是临时政府和苏维埃之间为权力而斗争的时期。在这场斗争中,临时政府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因为它从一开始起就拒绝考虑绝大多数俄国人所需要的两样东西 —— 和平和土地.李沃夫公爵及其部长们坚认,土地重新分配这样的重大改革必须等到能真正代表人民并有权决定这一基本问题的立宪会议召开时才能进行。同样,政府也不愿结束战争,因为俄国对它的盟友负有某些不可推卸的义务。这些论点是合情合理的、可以理解的,但在政治上却是自杀性的。临时政府采取权宜手段,恳求人们忍耐,而苏维埃则要求立刻实现和平,立即分配土地,以此争取人民大众。  
  苏维埃的起源可追溯到 1905年的革命,当时工人们选举产生了工人代责会议即苏维埃,以协调他们反沙皇专制统治的斗争。尽管苏维埃当时遭到了镇压,但它们作为鼓动和直接行动的机构已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它们恰恰具有临时政府显然缺乏的品质 —— 同人民大众有着密切的关系。 1905年革命时的一位观察家在下面这段话中描述了有关彼得格勒苏维埃的这一特点:  
  起初,它是一个混杂的集会;不过,人民是倾向于它的,就象倾向于能真正代表人民的事物一样。它变成了从兵营里逃出来的士兵的聚会场所、罢工工人的聚会场所、仆人的聚会场所、赶车人的聚会场所。……它是避难所、避风港、待领场。人们去那里闲谈、喝酒、抽烟、甚至睡觉。它确实是人民之家。  
  苏维埃随着世界大战所引起的危机而再次出现,是很自然的。由于其起源和成份的缘故,它们一点也不象临时政府那样过于拘谨,非要等到选举之后才进行和平谈判和土地分配。它们毫不犹豫、毫无保留地表达了人民大众的心声,因此,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民众的支持。苏维埃不仅出现于城市,而且很快地出现于乡村和军队。因而,苏维埃运动迅速地遍及全国,实际上发展成为一种不断地向彼得格勒政权挑战的基层政府。乡村苏维埃在组织人们夺取贵族的财产;城市苏维埃在支持人们不断地上街示威和举行暴动;而士兵苏维埃则在逐渐地夺取军官的权力,达到了控制所有武器以及所有命令须经士兵苏维埃副署后方才生效的程度。  
  起初,选入苏维埃的代表主要是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布尔什维克在其领导人从瑞士返回之前仍处于较次要的地位。 4月16日,列宁及几位助手乘坐在密闭的车箱里,穿过德国,回到了彼得格勒。德国最高指挥部推测,这些革命者将破坏亲协约国的临时政府,他们的推测证明是正确的。列宁即刻发表了他那著名的 “ 四月提纲 ” ,提出了立即实现和平、将土地分给农民和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要求。  
  从即将发生的事情来看,列宁的要求似乎是合乎自然、合乎逻辑的。但实际上,这些要求在苏维埃内部的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中,甚至在一些布尔什维克中,都引起了许多异议。尤其引起争论的是“全部政权归苏维埃”的要求。这在当时似乎是十分荒谬和不负责任的。作为马克思主义者,大多数苏维埃代表把三月革命看作是一次资产阶级的起义,并认为,在俄国经历长期经济发展之前,要进行第二次革命即社会主义革命是不可能的。因而,他们的策略是允许临时政府继续执政,同时经常督促它进行适当的改革和社会变革。  
  列宁几乎是孤身一人向这一政策挑战,孤身一人号召立刻进行第二次革命。然而,时间证明他是正确的,因为战争继续得越久,公众的不满情绪就越大,他的要求也就越得人心。那些在 4 
  月份似乎还是希奇古怪的口号,半年之后听起来就完全合理了。到1917年年底时,许多人准备为“全部政权归苏维埃”而战斗,以便摆脱临时政府,因为临时政府阻碍人们获得极为想望的和平、土地和面包。  
  舆论转变的最早迹象是 5月17日外交部长米留可夫的被迫辞职。米留可夫极力主张俄国继续进行战争,这使他极不得人心,结果被迫辞职;李沃夫和克伦斯基组成了新的临时政府。新临时政府一直执政到7月20日以前;从7月20日起,一直以有影响的掌权者形象出现的克伦斯基组成了一个以他自己为总理的新政府。到这时,国民的倾向已完全转向左派,以致新部长们大多是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认为立宪民主党人是俄国政界的激进分子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为了反对列宁和他的布尔什维克,克伦斯基这时正同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合作。  
  布尔什维克革命  克伦斯基声称,他的主要目的是“拯救革命,使其摆脱极端分子”。在努力制止人们对财产的越来越严重的侵夺时,他警告说,将来的立宪会议对7月25日以后进行的土地转让不会予以承认。他还试图通过对某些罪行再采用死刑的办法在军队中恢复严守纪律的风貌。这些措施自然使克伦斯基极不受布尔什维克和其他激进分子的欢迎,对他来说不幸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军人和其他保守分子的支持。他们认为他是一个软弱的、爱高谈阔论的政治家,要求他立刻采取措施击溃苏维埃。当他拒绝这样做时,一位名叫拉弗尔·科尔尼洛夫的将军发动了反克伦斯基的军事叛乱,公开宣布其目的是使政府不受苏维埃的操纵。  
  科尔尼洛夫叛乱的结果与原来的打算正好相反。正是苏维埃带头组织对科尔尼洛夫的抵抗,带头在他的军队中进行宣传,使许多士兵最后开了小差。因此,科尔尼洛夫主要是被苏维埃打败的;克伦斯基因而也发现自己处在苏维埃的控制之下。此外,随着舆论越来越转向左派,布尔什维克这时在苏维埃中也变得越来越有影响。到 10月时,他们已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的苏维埃中占多数。列宁这时断定,推翻克伦斯基、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时机已经来临。但他自己的政党仍不准备最后决战,因为他们担心,即使他们能推翻临时政府,也不可能维持政权。列宁的回答是,24万布尔什维克党员完全能统治俄国,为穷人的利益反对富人,正如过去13万地主统治俄国,为富人的利益而对付穷人一样。最后,在以辞职相威胁之后,列宁说服了党中央委员会投票赞成革命,起义日期定在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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