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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懂我,该有多好》清枫语

_19 清枫语(现代)
☆、094.
  “……”陆然默默瞥他一眼,“叫陆然。”
  “叫陆然容易让人误会是别人,还是跟着阿旭叫然然好了。”
  严末话音刚落便被唐旭尧一掌扣在了肩上,“然然不是你能叫的。”
  “还是叫嫂子吧,顺口。”凌宇成笑着接口。
  “作为她曾经的老板,叫嫂子太那啥了,还是叫陆然然好了。”
  “好了好了。”唐旭尧把陆然揽紧,打断大家的调侃,“嫂子就嫂子吧。”
  陆然抬起手肘往他肋间撞了下,“又没嫁你,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陆然。”
  凌宇成笑着随了陆然的意思,几人有说有笑地往电梯走去,刚才包厢里的尴尬气氛早已被冲散,抑郁的心情也因这场调侃纾解许多。
  陆然任由唐旭尧搂着她,随着大家一道儿离开,在电梯拐角时,不经意扭头看到了刚从包厢里出来的姜尚和陆燃。
  严末凌宇成也看到了,原本调笑的脸上安静了下来,沉默地往那两人望了眼,都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
  姜尚和陆燃也往这边望了眼,微抿着唇,也都沉默着移开了视线,脚步停了下来。
  唐旭尧冲两人淡淡瞥了眼,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一只手将陆然揽紧了些,另一只手按下电梯按钮,看着电梯门打开,便搂着陆然进去了,严末和凌宇成也一道进去了,电梯门关上时,还是不自觉地往陆燃姜尚那边看了眼。
  凌宇成长长地呼了口气,唇角不自觉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只手掌在严末肩上拍了拍。
  严末也是苦笑着摇摇头,手掌在他压在肩上的手上拍拍,彼此都没有说话。
  陆然看着两人的神色,隐约是猜出一些心思的,他们二十多年的朋友,如今这样,都不好受。
  陆然忍不住抬头往唐旭尧望了眼,唐旭尧侧脸淡淡的,感觉到她看他,侧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
  凌宇成大概觉得刚才的神色动作有些不妥,歉然地冲陆然笑笑,又道了声歉:“嫂子,以前的事真的挺对不住的,尤其陆燃那个……”
  陆然笑着打断:“诶你别老给我道歉啊,听着怪不习惯的,陆燃做的事跟你又没关系,我真要怪人也只会怪他啦。”
  说着就推了推唐旭尧,原本说这话只是调侃,想要化解凌宇成的尴尬而已,只是她刚才甩开唐旭尧离开,以及失控冲他吼的那些话,听者总有些别的心思。
  唐旭尧若有所思地往她望了眼,黑眸深深,抿着唇没有说话。
  凌宇成没留意到唐旭尧这边,看陆然没计较,松了口气,也就调侃着聊了起来,气氛很融洽。
  从会所出来,各自道了声别便各自回去了。
  唐旭尧看着严末和凌宇成离开,这才垂眸望向陆然:“回我们以前的家?”
  陆然撅着嘴,想了想,点点头:“好。”
  唐旭尧拥着她上了车,边启动车子边扭头望她:“陆然,搬回来一起住吧。”
  两人虽然已经算是重新和好了,却并没有住在一起。当初回来后第二天陆然便飞去广州了,今天才算是回到殷城来,两人并没有讨论过搬到一块儿住的问题。
  陆然正单手支颐撑在车窗边休息,闻言侧头往望他,微微蹙眉:“还是先别吧。”
  唐旭尧侧头往她望了眼,眼神有些深,陆然不自觉地冲他露出一个笑,有些撒娇:“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唐旭尧唇角动了动,勉强勾出一个浅浅的笑痕:“好。”
  陆然笑笑,头撑着车窗又睡了过去,回到家门口才悠悠转醒。
  陆然推门下车,等唐旭尧挺好车后才随他一块儿上楼。
  唐旭尧拉着她的手,开了门,先进屋开了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两人一起从外面进屋,唐旭尧都会走在她前面,就像陪她过马路时,无论是哪个方向,他总站在车头的方向,挡在她旁边。
  陆然对于唐旭尧这些小细节还是挺感动的,看着他一只手将她搂着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伸过去开灯,陆然忍不住问:“唐旭尧,要是真有人从里面出来,你会怎么做?”
  “马上把你推上去。”唐旭尧淡淡应着,拉开了灯,语气特别认真正经。
  陆然忍不住撇撇嘴:“真不会浪漫。”
  刚说完便觉得腰间突然一紧,唐旭尧突然搂着她旋了个身,另一只手已经抚上她的脸,捧着她的脸抬起,唇就突然压了下来,又重又狠,吮着她的唇就用力吻她。
  陆然被唐旭尧的动作闹得有些懵,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晚的唐旭尧有些异样,一路上特别的沉默,如今吻得也用力粗暴,想要将她吞噬般,像刚才在会所里他吻她时的样子,又重又狠,只是比刚才还带了一丝急迫,吻上她的唇后手掌已经用力扯下了她的衣服,手掌略带着粗茧,沿着她赤%裸的身子的身子爱抚,掐着她的身子很用力地揉入怀中。
  “唐旭尧……”陆然嘤咛着想要推他,却被唐旭尧拉下手困在身侧,急切的吻从她的唇沿着下颔线往颈侧游移,又咬又吮,力道有些重,在白皙的脖子上吮岀一道道红色的痕迹,陆然双手抱着他的头想要将他推开,有些气急:“唐旭尧你干嘛啊……呃……”
  气急的嗓音因为他的啃吮一出口便变得绵软无力,陆然抱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往下,唐旭尧抬头又吻住了她的唇,吻得她意乱情迷时,推着她往墙边一靠,拉开她的腿就进去了,力道很猛,掐着她的腰一下一下用力地动,每一次都顶到她的最深处,又重又狠,陆然被他顶弄得受不住,没多久就被他弄得高%潮了,身子软软的像一摊春水,根本站不住。
  唐旭尧稳稳地扶住了她,大力地进出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也释%放了,紧搂着她靠在墙边,彼此气息喘得很急,陆然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任由他健壮的手臂按着她的头将她紧紧压着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手掌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揉,不时低头在她头发上落下几个轻吻,很亲昵。
  “陆然……”唐旭尧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吻,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暗哑,“我真担心你又跑了。”
  箍着她腰的手掌收紧了些,下巴磨蹭着她被揉乱的长发:“你让我越来越无法心安了,真害怕哪天你又突然对我说,你不想再这样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很不好受,真希望你能快点怀上孩子快点生下来然后牢牢绑住你。”
  陆然鼻子突然有些酸,隐约明白他刚才的急躁,有些泄愤地在他胸膛上捶了捶,声音闷闷的:“唐旭尧你笨得真不可爱。”
  唐旭尧没有应,只是蹭着她的头发,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头,望着她眼睛:“陆然,你不能再说走就走说分手就分手了知道吗,我真的没有能力再回到过去,把所有的伤害都……”
  “我又没说什么。”陆然嘟嘴打断他,望他一眼,“你不胡思乱想不行吗?”
  “我不放心你。”唐旭尧说。
  “我又不会跟人跑了,而且这不是还没人出现嘛。”
  唐旭尧瞥她一眼:“你跑了三次没一次和男人有关系。”
  “……”陆然无言看他一眼。
  唐旭尧也在垂眸望她,静静地望着,瞳孔很黑,深邃的眼眸深处除了陆然熟悉的情%欲,还夹着别的情绪,绷紧着。
  “陆然,搬回来住,嗯?”唐旭尧问道,声音沙沙哑哑的,很低沉。
  她不答应搬回来总像还在犹豫,她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无论是当初离开还是离婚或者每一次离开,总能特别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偏偏就在这件事情上就显得犹豫不决了,这让唐旭尧总没办法真正心安。
  陆然犹豫:“可我去上班路程会远了一半……”
  “……你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肯搬回来?”唐旭尧问,手指捏着她的脸颊。
  陆然:“要不然因为什么。”
  “……没什么。”唐旭尧捏着她的脸颊,眸心紧绷着的情绪似乎放松了下来。
  陆然不懂怎么的就读懂了,嘟哝了声“笨蛋”后手就绕过他的脖子拉着他的头压了下来,垫着脚尖在他唇上吻了吻:“唐旭尧,我把公司搬回华辰吧,以后有不懂的你也可以教我,我想和你一起上下班。”
  唐旭尧黑眸中的墨色浓了一些,暖柔暖柔的,从眸心深处软软化开,声音哑哑的:“好。”
  手掌有些难捺地插入她发中,侧低着头吻,一下一下地吻她。
  陆然被他吻得忍不住“咯咯”地笑,一边学着他一下一下地回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唐旭尧,今天你让我特别有成就感,翻身农奴把歌唱啊,我爱死这种感觉了。”
  唐旭尧掐她的腰,一下一下地瘙痒,有些惩罚的味道,陆然痒得想躲开,唐旭尧却捏着不放,侧低着头吻她,扶着她的腰又进去了,有些报复似的,动得特别狠,一整夜搂着她不肯出来。
  陆然被折腾了一整晚特别受不住,第二天直接起不来,不得已在床上赖了半天,唐旭尧也体贴地在家里陪了她半天,工作的事电话安排,在家亲手给她下厨做饭。
  唐旭尧会做饭,但不喜欢下厨,以往都是陆然下厨做饭,现在换唐旭尧伺候她,陆然吃饭时就忍不住又调侃唐旭尧,唐旭尧这次没直接把她剥了抛上床,只是拉过她,低头就在她唇上吻了吻:“只要你不再走了,我天天伺候你,我的公主。”
  他说这话时以着惯有的低沉声调说,还刻意压低了几分,特别好听诱惑人,陆然差点把持不住,被他的话逗笑:“唐旭尧你真肉麻。怎么就不说是你的女王。”
  “你hold不住女王这个词。”唐旭尧捏她脸,“女王太霸气了,你没这架势,还是公主适合你。”
  “……”陆然无言吐槽他的谬论。
  唐旭尧笑,陪她一起用过午餐才送她去上班,然后才回华辰。
  因为昨晚会所的事,唐旭尧和姜尚多年的友谊也算是正式走到尽头,唐旭尧一边关注赵伟那边的情况,一边让律师正式起诉姜尚和陆燃,工作上也利用关系全面封杀陆燃。
  这件事动静不小,唐旭尧这边也没打算冷处理,没几天敏感的媒体便闻出些许不对劲来。
  
☆、095.【补齐】
  连着几天来,陆燃好几个节目的通告被无故取消。因为年初的那场闹剧陆燃事业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前些时候与华辰有关的所有合作被全面终止,几乎已经是四面楚歌,好不容易在姜尚有限的人脉帮助下接到几个小项目,前些天还为此造势了一番,宣传得正有些人气时,突然又无疾而终了,稍微有点观察力的都能嗅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有媒体解读是陆燃当初的举动惹怒了陆家和唐家,遭唐陆两家联手报复。
  虽说当时她在舆论上不占优势,如今的结果有些咎由自取,但因她在家世背景上所处的弱势,及她在当年唐家落魄时不离不弃过,古来只看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说法,这样的新闻一炒起来,多少为她赚了些同情分,在网络上反倒有了部分支持者。
  但很快,几个月前爆出隐瞒医疗事故的医院的事又再次被人翻炒了起来,那家医院当初因为连遭起底,声誉扫地,并面临着多起刑事追诉和索赔。一向在业界混得风生水起青云直上的医院突然阴沟翻船,而且是在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医疗事故的最近一夕之间突然被掀底,虽然真相是如此的赤%裸裸甚至让人难以接受,但其中原因一直让媒体和大众津津乐道,多数人猜测是业内竞争导致,也有猜测是院方领导不小心得罪了知情的医生护士惨遭报复,只是猜测归猜测,却一直没有定论,相关事件也在炒了几天后随着人们关注热度的消退慢慢退出大众视线,如今却因为知情人爆料其中缘由再次进入公众视线。
  据媒体报导,该医院遭起底缘于多年前一件很小的意外流产事件。
  当年某知名企业家新婚妻子因怀孕身体不适住院保胎,安胎药被人故意换成堕胎药,导致意外流产并难以再孕,院方知情隐瞒,多年后不慎被爆出,成为此次事件的导火线。
  报导中没有明确说明到底是哪个知名企业家,只是意有所指“地产龙头,三十多岁,已离婚,流产妻子出身权贵”,这些讯息很快将所有目光指向了唐旭尧和陆然,如今殷城里符合这些线索的也只有唐旭尧和陆然。
  报导中另有据知情人爆料,该企业家与前女友分手后很快闪婚,前女友依然心存幻想,利用工作之便制造机会,处处排挤该企业家新婚妻子,甚至不惜下药残害其腹中胎儿,以为将来扫清障碍。
  有人将这起事件与新近处处遭封杀的陆燃联系起来,许多看似复杂的东西似乎变得一目了然起来,陆燃的形象瞬间从一无辜小白花再次反转成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一向风平浪静的姜氏医药企业也相继卷入假药和医药贿赂风波中,将行事低调的姜氏企业也推上了风口浪尖,频频接受相关质检部门检查,企业声誉岌岌可危。
  姜氏医药危机的爆发成功将外界对华辰危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华辰因为唐越笙黎芷琴夫妇双双出事及之前唐旭尧抛售内地房产引起了不少的震荡,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危机处理和调整中,如今向来以口碑和质量取胜的姜氏企业深陷假药门,成功将公众部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反倒让华辰这边暂时松了口气,唐旭尧的压力无形中也轻了一些。
  凌宇成和严末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却不好阻拦也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只是谁都不好受,毕竟二十多年的交情,曾经的青春年少,曾经的恣意张扬,一群人一起相扶持着从年少走到事业有成,一直以为会这么一直走下去,哪怕到七八十岁,再一起喝酒聚会时,回忆着曾经的年轻岁月,总觉得还是美好而幸福的,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唐旭尧是做得最不遗余力的,他越是做得狠,凌宇成和严末都知道,他心里越是最不好受。五个人中就属唐旭尧最重情义,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陆燃分分合合了十多次拖了四年才算是彻底分手了,之后也不会还念着陆燃当初对唐家的情义在事业上处处帮衬着。
  几个人里无论谁无论任何时候有困难,第一个伸出援手的永远是唐旭尧,永远的义无反顾。
  他有这份心意,也有这个实力和魄力。就像当初严末被家人逼迫结束他的事业时,唐旭尧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公司揽了过来,借着重组的名义让他的事业得以继续下去,不会因为家人的压迫而放弃。
  大概因为他这种重情义的性子,又是几人中最早扛起整个家和企业的,性子本身又沉稳,在几人中是最受敬重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姜尚和陆燃又是处在理亏的一方,严末和凌宇成也不好劝和或者阻拦,只能旁观,有时候严末会忍不住想,如果唐旭尧的性子能像他给人的感觉般,淡漠寡情,如今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对于陆燃和姜尚,以及这个已经分崩离析的小团体,严末和凌宇成也只能摇头。
  陆燃以前性子一向明媚大气,人也爽朗大方,在这个男人为主的小团体里,女孩子细腻的一面很多时候让这个偶尔出现裂缝的小团体重新凝聚在一起,姜尚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和唐旭尧相似的背景,在工作上和心事上却是和唐旭尧最谈得来的,不像严末和凌宇成,插科打诨的时候更多,活络气氛而已。
  如今几人闹成这样,反目成仇的局面,搁谁都不好受,但处在唐旭尧的立场却也不能因为不好受而放任不理,那个孩子是他和陆然心里永远的痛,陆然曾经因为那个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替陆然讨回来的,二者只能取其一,只能逼自己狠。
  有时候人心这东西,还真不是想看得透就看得透的,这世间什么都在变,变得最快的却只是人心。
  *******
  陆然一直都在关注这几天的新闻,虽然唐旭尧没有和她商量,也没有和她提过,但陆然隐约还是能猜到,连日来的事都是唐旭尧一手策划的,无论陆燃或者姜尚,谁都和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干涉唐旭尧的做法,她的家人也都在看着,按兵不动地看着。
  最看不得她受委屈的就是他们,可这次除了干涉了陆燃移民的事和对赵伟陈婷的审讯,陆然家人却没再有任何举动,大概是想看看唐旭尧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显然唐旭尧这种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还是比较得陆呈海的心,周五的时候让陆然回家吃饭时顺道提了下唐旭尧,陆然就顺势探了探他的口风,提起想要带唐旭尧一起回家吃饭,陆呈海难得没有变脸,只是淡淡道:“想带回来便带回来,省得到时又念叨我不给相互了解的机会。”
  陆呈海态度的变化让陆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不少,和唐旭尧一道回家吃了顿饭。
  饭席上气氛很融洽,陆呈海的话也明显比以往多了一些,会和他聊一些军政的事。
  陆呈海一辈子都在部队里过,最感兴趣的话题除了下棋,也就只剩下部队政治了。
  唐旭尧是在军校里念过几年也在部队里待过两年的人,曾经的志向本来就只是从军,哪怕最后因为现实问题放弃了,心里总还是有些遗憾,这几年来对军政方面的东西还是比较关心,和陆呈海也特别有得聊。
  陆呈海几杯酒下肚,打开了话匣子,从当年的戎马生涯到如今的国内外大势,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和唐旭尧两人一起分析得头头是道,聊着聊着越发有些忘年交的意思,一顿晚餐便吃到了将近十二点,光顾着聊天了,把陆呈海最喜欢的象棋都给忘了。
  聊完唐旭尧要离开时,陆呈海难得起身送他到门口,不忘叮嘱:“有空多来坐坐。”
  态度的软化让陆然放心不少。
  第二天唐旭尧过来陪陆呈海下了一上午的棋,下午和陆然顺道去看了唐越笙。
  黎芷琴在半月前就已经转院回了殷城,唐旭尧请了看护,每天下班都会花些时间去看看她,哪怕她已经不会再睁开眼再时而慈祥时而气急地叫他“阿旭”,唐旭尧还是会每天陪她说说话,给她洗脸擦手擦脚。
  子欲养而亲不待。唐旭尧从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句话的悲凉。
  黎芷琴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她一直有在以她的方式认真地想要做一个好母亲和好妻子,只是心性太高也用错了方法。以往总嫌弃黎芷琴为人处事太过势力圆滑,总嫌弃她干涉他的婚姻,甚至会痛恨她那样对陆然,可是她在离去前为他做的,以着一个母亲的身份替他打点好的一切,如今看着曾经总那样趾高气扬骄傲冷艳的人如今也像个没有生命力的布娃娃一般,任人摆布,日渐消瘦,心里却是说不上的难受,有时候真觉得,人能醒过来就好,过往一切都已经不重要。
  唐越笙一直没有转院,从帮黎芷琴办了转院后唐旭尧就没再来看过唐越笙,他所有的近况都是透过医院那边偶尔的电话了解一些,唐旭尧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这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
  除了出轨这件事,唐越笙其实为人还是不错,唐旭尧与他的感情原本是远比和黎芷琴的感情要来得亲近。黎芷琴性格和情感上的强势让他温吞的性子被磨得越发明显,这种温吞的性子不适合生意场,却适合一个慈父,在唐家,黎芷琴和唐越笙一直扮演着严母慈父的形象,唐越笙慈父的形象在唐旭尧爷爷唐正去世时表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在唐旭尧和陆然的婚姻里,他也是那个家里唯一以着平常心态照顾陆然,真心把陆然当家人的人。
  可是偏偏又是这样一个人,亲手毁了一整个家。
  这样矛盾的存在让唐旭尧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他,哪怕在当初冲动地想要揍他一顿后,唐旭尧对于唐越笙的感情依然是矛盾的。
  他本来没想来看唐越笙,或者说是处于要不要看的矛盾中,陆然劝他过来的,就像陆然说的,唐家如今的悲剧,无论是唐越笙或者黎芷琴,甚至唐旭尧唐宁宁,其实谁都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单单地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唐越笙身上。
  唐旭尧和陆然过去时唐越笙还没睡,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病床上,神色木然,眼神空洞,连唐旭尧和陆然推门进去时都没一丝反应,显得特别孤苦凄凉。
  才半个多月不见,唐越笙苍白瘦削许多,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形销骨立,双目无神,眼眶凹陷得厉害,脸颊也是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早已不见一个月前的神采。
  陆然看着鼻子有些酸,不自觉地握紧了唐旭尧的手,唐旭尧也本能地握紧了她,脸色有些紧绷,看着很平静,只是上下起伏的喉结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绪。
  陆然只能下意识地扣紧他的手,望向唐越笙,轻轻叫了一声:“唐伯伯。”
  唐越笙像是终于缓过神来,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眼眸动了动,头缓缓转了过来,看到陆然和唐旭尧,瘦削的脸上剧烈颤动着,嘴唇也剧烈抖动着,话没出口,两行眼泪已经从凹陷的眼眶里滚落。
  “阿旭,我求求你告诉爸,你妈到底怎么样了,她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写到后面这里突然有点心酸啊……唉,老人家……
☆、096.
    唐越笙几乎是哭着问出来的,嗓音嘶哑得像被谁掐住了咽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近乎哀求,瘦削无神的脸上老泪纵横,看着人特别心酸难受。
  当初唐旭尧因为黎芷琴变成植物人失控闯进他的病房,唐越笙那时便知道黎芷琴的情况不好,但具体怎么个不好法,人是否还活着,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
  唐宁宁还在看守所里待着,唐旭尧没过来看过他,又向医生护士那边叮嘱了别把黎芷琴的情况告诉他,这么久以来,唐越笙一直不知道黎芷琴的情况,心里迫切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消息却被瞒在鼓里,不知情也看到头的日子每日煎熬着他,几乎让唐越笙崩溃,这十多天来,他唯一想要知道的,只是黎芷琴是否还活着。
  唐旭尧看着他,神色冷峻平静,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阿旭!”唐越笙喊完早已是泣不成声,“爸错了,爸什么都不求,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求你告诉我,你妈到底怎么样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经……”
  话因为哽咽没能再说下去,唐越笙已经挣扎着掀开被子想要下床来,踉踉跄跄的,陆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生怕他跌下床来。
  陆然抬头望向唐旭尧,唐旭尧已经将头扭向了一边,侧脸紧绷着,两片薄唇几乎抿成了一道直线,喉结那处剧烈起伏滚动着,没有说话。
  “唐旭尧。”陆然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还是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越笙干枯的手掌紧紧抓住了陆然的手臂,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抓着不放:“然然,我求求你,你告诉爸,阿旭他妈是不是真事了?”
  陆然手臂被他抓得难受,心里更难受,以往在唐家里唐越笙一直把她当女儿般看待,曾经那个温和慈祥的长辈,如今变成这样……
  唐旭尧终于望向唐越笙:“既然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呢。你和她几十年的夫妻,她什么样的性格你该是最清楚的了,过不下去就好好谈,就是离婚也好,你却非得给她这样的难堪。”
  “爸一时糊涂了。”唐越笙哭得老泪横流,“当初和你妈吵吵闹闹是真烦了,搬了出去,后来工作上遇到淑宛,人体贴温婉,生活也过得不如意,常被家暴,刚离了婚,彼此都挺聊得来,也惺惺相惜,慢慢就聊出感情来了。我不是没想着和你妈离婚,可是想着她那些年为我做的,又开不了口,也还念着旧情,很多次想和淑宛断了,可是每次看着她,又放心不下她,就这么一直拖着。”
  唐旭尧忍不住笑笑:“那你就继续回去找你的淑宛吧,你还管我妈死活做什么。”
  说着突然弯腰,把他抓着陆然的手拉了下来,握住陆然手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阿旭。”唐越笙嘶声在后面喊,唐旭尧冷着脸不回头,拉着陆然脚步没停。
  陆然不放心地回头往唐越笙望去,看到唐越笙枯瘦的身子从病床上滚落下来,神色一变,扯住了唐旭尧的手。
  唐越笙倒在地上,顾不得已经裂开的伤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追唐旭尧,一边嘶哑着嗓子喊唐旭尧的名字,追问黎芷琴的情况。
  唐旭尧脚步停了下来,抿着唇,微微扬起头,静默了会儿,松开了陆然的手,终究是不忍,回头将他扶回床上。
  陆然赶紧着叫了医生过来。
  “我妈还活着。”唐旭尧垂眸给他盖被子,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温度,“但是成了植物人,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醒来。”
  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
  唐越笙唇角剧烈抖动着,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想要再问点什么,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只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唐旭尧。
  唐旭尧看他一眼,把他的手拉了下来,站起身,对听到呼铃赶过来的医生说明了下情况,拉着陆然便走了。
  “阿旭。”唐越笙在背后叫他的名字,“我想回去照顾你妈。”
  唐旭尧脚步顿了顿,没应,一声不吭拉着陆然便走了。
  刚走到门口,遇到了站在门外的季淑宛及扶着她过来的父母。
  陆然认得她,在机场的时候唐越笙护在怀里的女人,体型看着和程筱蔓差不多,只是看着柔弱许多,甚至是有些怯生生的。大概像唐越笙说的,前一段婚姻里经常被家暴,她看人时眼神里都有些怯意,柔弱无助,虽然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女人,那怯懦的眼神看着却像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像受惊的小白兔,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尤其是像唐越笙这种长期被妻子的强势压着的男人。
  她大概是过来看唐越笙的,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看到陆然和唐旭尧时抬头望向两人,眼睛怯生生的,嗫嚅着说了声“对不起”。
  三个人中就她受伤最轻,虽然失去了那个孩子,但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
  唐旭尧往她望了眼 ,没有说话,拉着陆然绕过她。
  “唐先生。”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伴着落下的声音,“扑通”的一声,双膝跪地的声音,陆然和唐旭尧下意识回头,看到原本扶着季淑宛的两位老人朝他们跪了下来。
  “唐先生,我们教女无方,把你们家害成这样,我们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向你们磕头赔个罪。”
  说话的是季淑宛的父亲,说着说着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拉着季淑宛的母亲要磕头,陆然和唐旭尧急急上前把两位老人扶住。
  “你们先起来。”唐旭尧温声劝着,陆然也劝着,两人一看着就是老实巴交的老人,七十多岁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晒得漆黑,手上也满是粗茧,刻满岁月的痕迹,都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艰难谋生的人,朴实本分。
  两人老人跪着不肯起来,拉着季淑宛想让她也下跪认个错,季淑宛只是在哭,劝着他们。
  “大叔大妈,你们别这样,先起来,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只是他们自己没处理好而已,你们别内疚。”陆然柔声劝着,一只手扶着季淑宛母亲的手臂,想将她拉起来。
  季淑宛也在哭着劝他们先起来,不停地说“以后不会犯糊涂了”,一边帮着扶自己的父母站起来。
  季淑宛父母不肯起来,非拉着季淑宛也跪下来认错,季淑宛不得已也哭着跪了下来向唐旭尧道了个歉,季淑宛父母才愿意站起身。
  “唐先生,我们今天就是让淑宛过来断干净的,以后都不会再缠着……”
  “季老先生。”唐旭尧淡声打断他,“这件事是他们自己的事,都不是小孩了,他们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你们也别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该道歉的是你们女儿,不是你们。”
  歉然笑笑,带着陆然先走了。
  陆然有些担心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攥紧了他的手,唐旭尧抬手摸摸她的头:“我没事。”
  陆然松了口气,冲他笑笑:“没事就好。”
  想到唐越笙刚才要求的事,便忍不住问唐旭尧怎么打算。
  “再说吧。”唐旭尧声音淡淡的,自己也没有打算,看季淑宛的意思,是要和唐越笙断干净了,让不让唐越笙去照顾,也不是他一个人为人子女的能左右或者剥夺的。
  陆然勾着他的手晃晃,侧头冲他一笑:“急不来,他现在也还照顾不了自己。”
  唐旭尧笑笑,“嗯”的应了声,和陆然在外面散了散心便陪陆然回去了。
  吃饭时陆仲谦也在,陆然想着唐宁宁的情况,这些天一直没消息,就替唐旭尧顺道问了下。
  “于亮前两天已经缉捕归案了。”陆仲谦淡声应着,“录口供中,人还不算渣到底,替唐宁宁开了罪,不出意外的话唐宁宁明天能出来了。”
  “那赵伟那边呢?”陆然问。
  “死鸭子嘴硬。”陆仲谦头也没抬,“难得遇到这么硬气的犯人,要能把这份骨气和仗义用到正道上,是个人才,可惜了。”
  “难怪陆燃和姜尚当初找的是他,不是那个小护士。”陆仲宣接口道。
  “这两天吧。”陆仲谦抬头往陆然望了眼,“这两天会给你们结果的,再不审出来太侮辱我的专业性。”
  陆然跃跃欲试:“哥,要不我去试试?”
  话音刚落便被陆仲谦冷眼扫过:“上次你吓陈婷那次还没找你算账,人家现在嚷嚷着要告你。”
  “她又没证据。”陆然咕哝着,没敢再要求,默默地陪着吃完饭。
  ————
  唐宁宁第二天果然如陆仲谦说的被放了出来,唐旭尧和陆然去接的她。
  人在里面关了半个月,不只瘦了许多,人看着也憔悴许多,看到唐旭尧时眼里憋着眼泪,却没再向当初那样哭哭啼啼的,只是憋着眼泪怯怯冲唐旭尧说了声:“哥,我想去看看妈。”
  唐旭尧也没说什么,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先回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再过去。”
  唐宁宁安静地点点头,看到站在唐旭尧身边的陆然,因为之前的狼狈,总还是尴尬,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冲陆然叫了声“嫂子”。
  陆然也就冲她笑笑:“先回去收拾一下吧。”
  唐宁宁“嗯”了一声,随着两人上了车,坐在车后座上,一路上没说话,只是跟着回家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便跟着唐旭尧去医院看黎芷琴了,路上原本还强忍着眼泪,一看到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黎芷琴就哭成了泪人,抱着她“妈,妈”地哭,唐旭尧怎么劝也劝不听。
  “让她哭会儿吧。”陆然拉过唐旭尧,低声劝着,“她心里不好受。”
  唐旭尧点点头,拉着陆然出去,想把空间留给唐宁宁。
  两人刚走到医院门口,却没想到遇到了陆燃。
  
☆、097.
    陆燃刚从车上下来,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苍白的脸上被浓浓的妆容遮着,烈焰红唇,人虽然瘦削了许多,墨镜下的脸依然冷艳美丽。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唐旭尧和陆然,原本利落的脚步略略一顿,脸微微抬起,墨镜下的眼睛往两人望了眼,神色未有一丝波动,也没打招呼,绕过唐旭尧和陆然便要往里边走。
  跟着唐旭尧陆然一起出来的看护看到陆燃,唇角已经漾开笑意,冲她打了声招呼,“陆小姐,您来看唐夫人了?”
  唐旭尧脚步一顿,拉着陆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望向看护,黑眸中的锐意让看护脸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却还是解释道:“陆小姐这半个月来有空常来看唐夫人。”
  唐旭尧眉梢微微拧起,隐约有些不悦:“怎么没人和我提起这件事?”
  看护是他请过来照顾黎芷琴的,请了四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照顾着黎芷琴。
  陆燃经常来看黎芷琴,却没一个人提起过。
  看护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陆燃是公众人物,她和唐宁宁甚至是唐家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虽然最近新闻缠身,但她们也没怎么留意,只是以前陆燃和唐宁宁常常一起,那段时间还为了《与爱情擦肩而过》这部戏四处做宣传,作为资深书迷,自然是经常关注这些八卦热点,被请来照顾黎芷琴,看到陆燃过来看她,也就没觉得有什么,更何况当初陆燃是和严末一起过来的。
  “陆小姐当初和严先生一起过来,所以我们以为没什么……”另一名看护嗫嚅着应道。
  陆燃摘下墨镜,望向唐旭尧:“是我自己要来看阿姨的,和她们没关系,你别为难她们。”
  唐旭尧望她一眼:“谢谢,你这份心意我妈心领了,但我想她不一定会乐意看到你。”
  陆燃喉咙剧烈起伏着,面上还算平静,甚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阿姨以前对我很好,我只是单纯地想过来陪陪她。你放心好了,我心肠再歹毒,也不会对她下手的。”
  “抱歉。”唐旭尧淡淡说了声,望向两名看护,眼眸有些凌厉,“林小姐,张小姐,你们是我花钱请来照顾我母亲的,我希望你们能尽到你们的责任,以后再有什么人来看望她,除了严先生和凌先生,麻烦事先通知我一声。”
  两名看护脸上有些尴尬,低垂着头连声应是。
  陆燃冷艳的脸上也掠过些许难堪,唇角微微动着,想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却又不得不勉强维持着。
  唐旭尧收回视线,一只手从陆然后背绕过,揽着她的腰,与她一道离开。
  “哥……”唐宁宁哭得嘶哑的嗓音在身后的病房门口响起。
  唐旭尧和陆然下意识回头。
  陆燃也本能抬头望向唐宁宁,看到已经被释放出来的唐宁宁时黯然的脸上掠过一丝亮色,脸色却越发地尴尬,脸上的笑容几乎僵在了脸上。
  唐宁宁也看到了陆燃,紧咬着下唇,视线在陆燃身上落了落,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眸移开了。
  “什么事?”唐旭尧问,看着唐宁宁现在这样,嗓音不自觉地便放柔了。
  “我想在这边住下陪陪妈,你看能不能和医院那边说说?”唐宁宁绞着手指低声要求着,眼睛哭得红肿,嗓音也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我和医院那边说说吧。”陆然说,“院长是我哥的一个朋友,应该没什么问题。”
  唐宁宁抬眸望陆然,咬咬唇,低低说了声“谢谢嫂子”。
  陆然冲她笑笑。
  唐旭尧有些放心不下,唐宁宁从小娇生惯养,怕她在医院待不习惯。
  “我没关系的。”唐宁宁生怕唐旭尧反悔,赶紧道,“哥,我能适应的。反正现在咱家回去冷冷清清的我一个人也住不下,还不如来陪陪妈,说不定她哪天就醒了。”
  唐宁宁说这话时有些低落,想到那个家谁都不好受。
  陆然握着唐旭尧的手不自觉有些紧,往唐宁宁望了望:“我和你哥这两天会搬回去的。”
  唐旭尧垂眸往陆然望了眼,他知道陆然并不喜欢那个家。
  陆然冲他笑笑,握着他的手掌。
  唐宁宁也勉强笑笑:“不用了,我还是想在这里好好陪陪妈,等以后妈醒了……你们再搬回来就好了,一家人……也挺好的。”
  唐旭尧往她望了眼,点点头:“也好。”
  走向她,呼了口气,手掌在她头上揉了揉,低声安慰:“别太担心,妈会没事的。”
  唐宁宁眼眶有些湿,点点头:“嗯。”
  “先在这里好好陪陪妈。我和你嫂子去给你买点吃的。”唐旭尧柔声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开她,走向陆然,搂着她一起走了。
  陆燃一直在原地看着,苍白着脸,尴尬又神色复杂地看着,直到唐旭尧和陆然离开,这才望向唐宁宁,嘴唇微微动了动,勉强挤出几个字:“宁宁……我……对不起。”
  唐宁宁唇角也微微动了动,低垂着眼眸:“没关系,是我识人不清。”
  陆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唐宁宁这话里的识人不清是指她,还是于亮。
  唐宁宁也沉默着,原本无话不说的朋友,如今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先回去看看我妈了。”好一会儿,唐宁宁才低声说着,转身走了。
  陆燃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处,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开着又关上的门后。
  陆然和唐旭尧给唐宁宁打包完东西时,回来路上看到了开着车离去的陆燃,从开着的车窗里看到了她的侧脸,眼睛已经重新被那副黑超遮住,只露出下半张脸,抿着红唇,孤高冷傲,只是多了一份别的东西。
  陆然默默地收回视线。
  唐旭尧垂眸望她:“怎么了?”
  陆然摇摇头:“没事。”
  唐旭尧也抬眸往陆燃离去的车里望了眼,长长地呼了口气,语气淡淡:“也不知道严末怎么想的,当初怎么把人带过来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唐旭尧也就随口问起了这个问题。
  “我那时可还不知道她做过那些事。”严末连连澄清,“就那两天你飞香港,我替你过来看看你妈,刚好在医院门口遇到,就和她一起过去了,那时就觉得大家都是朋友,没别的意思。”
  说到这个严末又忍不住有些遗憾,为陆燃,为这份二十多年的友情。
  凌宇成也是,心里总还是有些不好受,苦笑着摇摇头,拿过酒杯,给每个人倒了杯酒,然后举起:“来来,大家一起来喝一杯,那些不愉快和霉运喝完这一杯后统统过去,今天过后,我们又是像当年一样,意气风发。”
  唐旭尧笑着端起酒杯,陆然也端过,与大家一起干了杯,头微仰着就要和大家一样一饮而尽,唐旭尧好看的手伸了过来,捏着她的酒杯:“别喝那么多,随意就好。”
  陆然咕哝:“偶尔喝一点又没事,不能因为我扫兴嘛。”
  “那用饮料代替吧。”唐旭尧说着拿下她手里端着的酒,塞了一杯饮料进她手心。
  严末笑:“阿旭,看不出来,还挺体贴的嘛。”
  唐旭尧语气淡淡:“敢不体贴嘛。人跑了怎么办。”
  严末朝陆然勾勾手指:“小然然过来,我会比你们家阿旭更体贴的。”
  “……”陆然无言望他一眼,“严总你逗小狗儿呢。”
  唐旭尧忍不住一笑,手圈着陆然的肩将她揽了过来,占有欲十足。
  严末“啧啧”地叹:“这主权宣告得……我又不会真和你抢。”
  唐旭尧淡淡:“你想抢也抢不了。”
  凌宇成也跟着笑,拍着严末肩膀:“你就别瞎折腾了,当初人家阿旭可是怂恿你去追人家陆然都没追着……”
  边说着边冲唐旭尧挤眉弄眼。
  陆然扭头望他,唇角勾笑,笑得软软的:“我说当初严总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原来你出的馊主意啊。”
  唐旭尧手掌往她脑门轻轻一拍:“没有的事。是他没把名字说清楚,我那会儿要知道他说的人是你,指不定就先揍他一顿了。”
  严末不服:“我那不是都给你看陆然的婚纱广告了嘛,是你没看的。”
  “所以阿旭这事儿谁也怨不得谁。”凌宇成接口道,慢悠悠喝了口,搁下酒杯,扭头看到会所搁在沙发边的报纸架,就随手拿过了份报纸,上面正大篇幅报导着姜氏医药这几天的假药和贿赂风波,另一版面的娱乐头条也是关于陆燃的新闻,大篇的负面报导,连她准备申请移民的事也被爆出来了,被解读为心虚逃离。
  凌宇成随便翻了翻,扭头望唐旭尧:“感觉姜尚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没这个动机和立场。这样对他是不是有些过了?”
  唐旭尧伸手抽过他的报纸,看了眼,放下,语气始终淡淡的:“他未必参与,但肯定包庇了。”
  凌宇成拧了拧眉:“他做的是医药,跟食品类似,一旦闹出质量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破产的下场,你现在这样,这不是把他往破产道路上逼吗,这样的手段会不会有些过了?”
  说完看唐旭尧不说话,生怕陆然误会,又补充道:“阿旭,陆然,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要阻拦你们的意思,你们觉得应该这么做就放手去做,我只是站在外人的角度看而已。”
  唐旭尧冲他笑笑:“你不用总这么小心翼翼,我是怎样的人你知道的,陆然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家产业如果没问题,我这么做顶多给他们添些麻烦而已,官方质检结果一出来,屁大的事也没有,如果真有问题,那也只能怪他自己监管不力。”
  严末点点头,对唐旭尧的话表示赞成,对于这件事不发表看法,只是静待结果。
  陆燃那边却等不住。
  姜氏企业因为连日来的假药风波几乎声誉扫地,即便质检结果没出来,但舆论上一造势,却没人会认真去等待真正的官方结果。
  连日来姜尚家的产业因为她的牵连大受打击,她的事业和形象也荡入谷底,移民的事因为陆家的介入被搁浅,一连串的打击几乎让她崩溃,不得已,厚着脸皮去求唐旭尧。
  
☆、098.
  陆燃是第二天上午便过来的。
  因为以前和唐家关系亲密,过来都是直接上去,不需要前台先通知总裁办,这个传统从当年陆燃还是唐旭尧女朋友时就已经延续了下来。她这三年来几乎没再来过这里,唐旭尧也就没想起要特意吩咐行政部一声,陆燃来访时要事先通报,因此尽管对最近的风风雨雨略有耳闻,看戴着墨镜的陆燃依然如往常一样经过前台,走向电梯,也没想着要把人拦下来和向唐旭尧请示一声,就这么让人先上去了。
  唐旭尧刚开完会,陆燃对唐旭尧那一套管理制度已经很熟悉,掐着点过来的。
  林江涛看到陆燃时有些意外,还是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一只手就很自觉地拿起电话:“陆小姐,我帮您通知一下唐总。”
  “不用了。”陆燃淡声应着,墨镜下的眼睛望也没望林江涛,蹬着高跟鞋直接往唐旭尧办公室去,尖细的高跟在地板上有节奏地“嘚嘚嘚”地响。
  “陆小姐,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林江涛皱眉说道,看陆燃只是径自往唐旭尧办公室去,赶紧放下听筒,上前一步想要阻拦,怕这么把人放进去了一会儿会挨唐旭尧责备。
  “我只耽搁他一会儿时间。”依然是淡漠的语气,陆燃说着手已经伸向办公室门把。
  林江涛急得下意识地也伸手握住了门把:“陆小姐,您这是……”
  陆然过来他都没敢让她直接进去,更何况是陆燃。不过陆然过来时也从不会直接闯,或者说她似乎根本就还没来过这边。
  林江涛的阻止终于让陆燃侧头望他:“他和你们的总经理夫人在里面吗?”
  “没有。”林江涛下意识摇头。
  陆燃唇角微微一勾:“那不就结了。”
  手拧着门把就要拧动,林江涛死死握住,尽力减少动静,却还是惊动了刚回到办公室的唐旭尧。
  “什么事?”低沉的嗓音自里面淡淡传来。
  林江涛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一松,陆燃拧开了房门。
  唐旭尧往门口扫了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陆燃,舒展着的浓眉就不悦地拧了起来。
  林江涛脸色尴尬,有些局促,在陆燃开口前已经冲唐旭尧澄清:“唐总,是陆小姐……非要进来……”
  唐旭尧视线落在陆燃身上,眉梢拧得更深,神色淡漠:“还有什么事吗?”
  陆燃抿着唇没应,走进屋里,手拉着门关上了,还顺道落了锁。
  “我有点事找你。”陆燃说,摘下了墨镜,望着他。
  没有了墨镜遮掩,陆燃红肿的眼睛显而易见,脸上虽然涂着粉,神色看着还是很憔悴。
  唐旭尧往她看了眼,神色未动,只是拧紧了浓眉,一言不发地绕过她,走向门边,腰微微一弯,手伸向门把,拧开了被锁上的锁,顺道把房门拉开了,这才扭头望她:“什么事?”
  敞开着的门让陆燃脸上的淡漠有了些裂痕:“能不能把门关上……”她还是不习惯这么大喇喇地在人前展现她的狼狈。
  “有话直接说。”唐旭尧没理会,站在门边,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我赶时间。”
  陆燃嘴唇不自觉地咬了咬,犹豫了会儿,这才抬头望他,音量尽力克制着不让外面的人听到:“阿旭,下药的事只是我一个人指使赵伟做的,和姜尚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你别对付他。”
  “你哪来的药?”唐旭尧问,“没有借他的手你哪来的药?你哪来的能力帮赵伟和陈婷弄到绿卡?”
  陆燃唇角动了动,垂下眼睑没望他,声音也低低的:“我和他熟,他家的药剂师都认识我,要弄到那些药很容易的,随便找个理由,说我怀孕了,我男朋友很想要这个孩子,我和他性格不合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还不想要,但不想让他难过,让她给我制几粒外型看着像安胎药的堕胎药就好了。移民的事,我家虽然比不上你们大家家里有权有势,但是我家也有在移民局工作的亲戚,职位还挺高,我就说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让他帮个忙就好了。”
  “姜尚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段时间,你来我办公室找我的那次。”陆燃低低说着,姜尚对她很好,一直都是,哪怕知道她做了那样的事,气急败坏地把她骂了一顿之后,还是舍不得把她怎么样。这么多年来她太过习惯依赖姜尚,一遇到问题就控制不住找姜尚解决,找他哭,找他倾诉,每次她一哭他就强硬不起来。
  从和唐旭尧在一起开始,每次两人感情一遇到问题她都是习惯性找姜尚,他总会像个兄长一样安慰她,劝她,他见过她所有的狼狈落魄和脆弱,他对她的了解甚至比唐旭尧还了解她,或许正是因为见过她所有的狼狈脆弱,姜尚总无法拒绝她。
  这么多年来,他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别再来找他了,他拒绝不了她。
  陆燃也很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找姜尚帮忙,可是在她真正遇到问题时,姜尚却总是克制不住先来陪她。
  姜尚是对她真好,好到让她无地自容,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他。
  其实只要那天姜尚不说什么,她也不承认什么,什么事也不会有,只要唐旭尧和陆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她所为,他们就不会打击得这么不遗余力。
  只是她太过了解姜尚,和唐旭尧二十多年的朋友,他再怎么包容她,他的良心还是会过意不去,所以宁愿自己替她去揽罪,让唐旭尧出了这口气,也不愿替她瞒下去。
  她从没想着要连累姜尚,只是没想到姜尚会主动替她顶罪,更没想到唐旭尧会真的以这样的手段去报复姜尚。
  “阿旭,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姜尚只是被我拖累的,你要怎么样冲着我来就好,别再针对他,他和这个事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陆燃抬头望向唐旭尧,说道,声音有些哑,眼睛也红肿红肿的,摘下墨镜后的脸很憔悴。
  唐旭尧淡淡把视线移开:“既然你都愿意承认了,去向警方录份口供吧,把你下药的动机,经过都交代清楚。”
  说着就扭头望向门外,对着林江涛吩咐:“小林,联系警察过来一趟。”
  “不要……”陆燃突然有些失控,冲着门外的林江涛吼了声,情绪就控制不住,哭了,却还是压抑着低低地哭,不敢让外面人听到,“阿旭,我求求你,我不要坐牢,我不想让我爸妈看到我这样,你要我怎么样都行,赔多少钱都可以,我就是不能坐牢……”
  唐旭尧侧眸望她,声音微冷:“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还缺那俩钱吗?当初你对陆然下手的时候你就没想着你爸妈知道会怎么样了?这会儿倒想起他们来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坐三五年牢算什么,当初陆然怎么痛苦的你知道吗,自己的骨肉被活生生地从体内剥离,身心俱痛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体会过吗?你知不知道她当时身体损伤多大,她整整喝了八个月的中药!没断过一天。”
  最后两句唐旭尧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握着门把微微将门掩上,关于陆然的私事,还是不想让外人听到。
  “每天晚上她低低地哀求我,说想要个孩子时,你知道我什么感受,我那时甚至不敢让她知道,她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生。”唐旭尧沉着嗓子冲她吼,“就这么让她一直误以为是我不肯要孩子,让她误以为我不爱她。如果当初没有你搞出来那些破事,我和她不会走到那一步,我家现在也不会成这样子,我们现在会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家不成家。”
  陆燃被他吼得瑟缩了下,哭得越发厉害,只是哭,不说话。
  “她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怀孕本来就伤身,还在医院调理着身体,你却给她下那样的药,一点点地下,稍微下重一点她可能连命都没了你知不知道。她刚从手术室出来你就撺掇着我妈当众给了她一耳光,你知道她什么感受?你们就一个个这么背着我欺负她?如果不是现在发现她家世惊人,你们是不是要继续这么作践她了?”唐旭尧问,嗓音又是陡地一沉,“和她吃的这些苦相比,你去做几年牢就很委屈了?我还嫌这法律量刑轻了。”
  一口气冲她吼完,唐旭尧已经拧着门要拉开,陆燃意识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就扑上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只是哭:“不要报警……我向她道歉,你要我怎样都行,我不能坐牢。”
  唐旭尧神色没动,一只手抠着她死死搂住他腰的手,想要抓下来,另一只手已经握着门把拉开了办公室门,刚一抬眸,握在门把上的手就顿住了。
  陆然站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昨晚十一点多的时候家里断网了,所以……
  文大概这两三天网络版的就完结了,已经签了出版,所以可能会有些不一样,不过不会影响全文的完整性的,大家见谅哈,到时候上市了会把纸书版的结局也完整放上来的,会另外送一些样书给大家,怎么送我还木有想好,也还没有粗来,到时再在微博里说一下哈,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099.【小修】
  她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人站在门口,神色淡淡,目光沉定,看到他望她时也安静地往他望了眼,视线慢慢落在了他抓着陆燃的手掌僵住了的手掌上,眉梢轻蹙,唐旭尧手已本能地将陆燃犹扯着他衣角的手拍了下来,担心她误会,上前一步,手掌就伸向她,将她拉入怀中,垂眸望她,“来多久了,”
  “一会儿了。”陆然轻声应着,声音依然软软的,眼睛却是盯着陆燃。
  陆燃因为唐旭尧的突然推开,身形有些不稳,狼狈地踉跄了几步,在跌倒前急急伸手扶住了门板,头微垂着,头发凌乱地披了下来,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看着有些狼狈。
  唐旭尧看陆然只盯着陆燃望,搂着她的手臂就收紧了,嗓音有些低沉:“不许误会,我和她没什么。”
  陆然扭头望他:“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自己过来的。”说话的是陆燃,人已扶着门框站起身,声音因为哭泣很嘶哑,却已恢复在人前的冷傲,重新戴上的墨镜遮住了她所有的狼狈。
  陆然特别佩服陆燃这点,无论任何时候,她总能很快收起她所有的脆弱和狼狈,以着惯有的冷傲包装自己。
  “来求他么?”陆然问,唇角微微动了动,望向陆燃:“陆燃,别白费劲了。就是他心软放过你了,还有我呢。我和我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要不要就这么算了决定权在我身上,不在他。所以你要求的人是我,不是他。”
  陆燃抿紧的唇角动了动,戴着墨镜陆然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只听到她哑着嗓子说:“陆然,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谁吗?我最恨你这种明明很想要却总是装无辜装乖巧装柔弱的人。明明心机很重却硬要装成无害的小白花,假装什么解语花?”
  陆然微微一笑,笑容很淡:“可偏偏他眼光就这么拙看上了我这朵小白花。”
  唐旭尧垂眸望她,手圈着她的肩就将她搂紧了些。
  陆燃往唐旭尧望了眼,他亲昵地搂着她的画面刺激得眼睛发疼,视线瞥向了别处,唇角抖动着,想要说话,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然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搂着,眼睛依然是望着陆燃:“既然你认都认了,还不如去自首,说不定还能减点刑。坐几年牢而已,你不冤,至少还能活着,我的孩子却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陆燃唇角扯了扯,有些讪笑:“说得好像如果没有我你就能顺利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似的。当初如果不是你自己贪玩,又怎么会闹到住院……”
  “陆燃。”唐旭尧一声沉喝,脸都沉了下来。
  陆然直接扭头望向林江涛:“林先生,请问打电话报警了吗?”  
  陆燃咬着唇,理智上想要住嘴,情感上却是不甘,尤其是看着陆然小鸟依人般依在唐旭尧怀中,唐旭尧那样护着陆然,对比以往唐旭尧对她的画面,嫉妒像毒蛇一样一点点焚毁着她的理智,话就这么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报警了又能怎么样,有证据吗?谁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自己不小心弄掉的。”
  唐旭尧望向她,眸里的冷意让陆燃不自觉地抿紧了唇,不说话。话一出口有些后悔,但已经收不回来,也没办法让自己低头像陆然道个歉,有时候明知道这样嘴硬死磕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下场,但对于一个一直痛恨着努力想要压下去却一直不得志的人,哪怕心里有愧,却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和她说一声抱歉,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总这么输着。
  唐旭尧直接扭头望向林江涛:“警察什么时候过来?”
  “应该很快就到。”林江涛尽职应着,偷偷往陆燃望了眼,再往陆然望了望。
  陆然微敛着眼眸,脸色沉静,不说话。
  唐旭尧对林江涛吩咐:“看着陆小姐,警察过来再处理。”
  陆燃紧咬着下唇,面色愈发清冷,唇角却勾着淡哂:“不用麻烦了,我会在这里等警察过来,录了份口供后还不是得放人。”
  陆然往她望了眼,声音淡淡:“陆燃,你得意不了几天。能吃就多吃点。”
  陆燃抿着唇,望着她时眼神里总还是掩饰不住以往的不屑:“陆然,你除了投了个好胎,有个好家底,仰仗着家里帮忙,你到底还有什么?”
  “至少脑子比你好用。”陆然依然是神色淡淡,“至于其他的,你很快会知道的。希望到时你依然能保持住你这份骄傲。”
  冲她微微一勾唇,很快收了笑,陆然转身就走。
  唐旭尧扭头对林江涛沉声吩咐:“看好她,直接交给警察。”
  追了出去,在电梯口追上了她。
  陆然神色始终淡淡的,没望他,只是一声不吭地伸手摁下了电梯按钮,电梯门一开就进去了。
  唐旭尧跟着进去。
  “陆然。”叫了她一声,手就扣着她的肩将她拉了过来,垂眸盯着她的眼睛,观察她的神色,声音有些不确定,“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陆然淡声应着,盯着电梯上的数字。
  唐旭尧扣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垂眸望她:“陆然,我知道你看到那样的画面不痛快。是我的问题,忘记陆燃可能会来,没有嘱托前台把人拦下来。她是来求我放过姜尚……”
  唠叨着把当时的情况解释清楚,话没说话,陆然已经抬头望他:“唐旭尧,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
  她的话让他眸心遽缩,箍着她肩的手就收紧了,陆然看着电梯门在一楼停下打开,人就要往电梯外走,被唐旭尧一只手扣着肩拉了回来,他另一只手也迅速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再次缓缓合上。
  陆然微恼抬眸望他:“诶你做什么啊你?”
  “陆然,我们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当面解决。你真生气了就冲我发脾气,心里不舒坦就和我说,不要一声不吭,你这样让我心里很没底你知不知道。我是真怕了你了你就还非得这样折腾我?”唐旭尧说着说着几乎是冲她低吼了起来,“她陆燃坦白是她做的我开门让小林报警她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想要阻止然后就被你看到了,你觉得像我现在这样还有可能和她牵扯不清吗?”
  陆然被他吼得肩膀一缩一缩的,突然就没敢吭声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唐旭尧鲜少像现在这样冲她发脾气,他脾气一向特别好,人顶多是冷淡点而已,但不会发脾气,因为不用发脾气就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在,没人敢吭声。
  唐旭尧看她只是瘪着嘴不说话,手掌捏着她的肩膀微微一用力,嗓音依然很沉:“说话!”
  陆然嘴巴努了努,抬眸望他:“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啊。”
  刚说完肩膀又是一疼,唐旭尧黑眸紧紧盯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是不许一句话都不说。”
  “我又没说我生气了你到底急什么啊急,一上来就对人一阵吼。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没安全感了。”陆然捏着他的手臂有些不痛快,嘟着嘴,抬头望他,“再说了,这不是你让别的女人抱了吗,又不是我让别的男人抱了,该发脾气也是我好吗?难道也要我去找个男人让他抱我会儿你才会心理平衡?”
  唐旭尧望着她眼睛,有些不确定:“真没生气?”
  陆然瞪他一眼:“生气了。”
  唐旭尧忍不住轻轻一笑,紧绷着的俊脸因为这一浅笑放松了下来,手臂箍着她的腰不放手,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垂眸望她,语气缓了下来:“陆然,我真怕了你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每次你一这样你心里就已经有了计较。一转身我就再也找不到人了。上次机场给我电话号码是这样,离婚时是这样,跟你哥回家时也是这样……”
  “笨蛋。”陆然低低地咕哝了声。
  唐旭尧唇角的笑意浓了些,望着她,手掌摩挲着她的脸颊,长指没入她的发中,侧低下头就用力吻住了她。
  陆然推他,唐旭尧不动如山,一只手压着她的背一只手扣着她的头,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含着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等他放开她时陆然已经头发凌乱,气息微喘,有些生气地瞪他。
  唐旭尧垂眸望她,手指摩挲着她被吻肿的唇瓣,又以着他惯有的低沉嘶哑的嗓音低低问她:“是我的错,不气了,嗯?”
  陆然嘟着嘴不说话。
  唐旭尧又低头,陆然推他:“我心里是有计较,但不是对你。”
  唐旭尧动作停了下来,只是望着她,眸子安静清亮。
  陆然也望他:“我今天就是对陆燃不爽了。唐旭尧我告诉你,我这次真要和她没完了。我今天就要让赵伟招供,叫她继续得瑟。”
  陆然向来说到做到的人,在和陆燃的问题上她一向觉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哪怕明知道就是她下的手她也一直耐心等着证据,耐心地等她认罪,但是就冲着陆燃今天这态度,她还就真不想等了。
  从华辰出来陆然直接去了高铁站,坐高铁回了B市,然后直奔局里。
  一进门就看到了程剑,陆仲谦的属下,认得陆然,就冲陆然打了声招呼,看到站在她身侧的唐旭尧,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我哥在吗?”陆然问。
  程剑往审讯室一指:“在审犯人。”
  “赵伟吗?”陆然问。
  程剑点点头。
  “方便让我进去看看陈婷吗?”陆然问,于规定上她这么要求不太合适,以往陆然都很谨守着规矩不给陆仲谦或者家里人添麻烦,但今天她就非得享一次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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