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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前杀人游戏》东野奎吾

_2 东野圭吾(日)
  沙都子想象着南泽雅子用白色手帕按住眼睛的情景。南泽雅子曾经当过女老师,也曾经是县立R高中茶道社的顾问。沙都子、波香、祥子、加贺、藤堂等人,都曾让她教过茶道和古文。若生勇和伊泽华江虽然没有参加茶道社,但南泽雅子是他们高三时的导师。总之,大家都会受过她的照顾。所以,如今她虽然已经不再当老师了,但大家还是常去她家聚会,向她诉说近况。高中毕业以后,大家每年都要去好几次。
  波香喝光咖啡,点了一根烟,说道:“对了,学校方面怎么样?祥子的事很轰动吧?”
  “好像有些传闻……我也不太清楚。”沙都子轻轻摇着头说。她不想说出在国文研究室里听到的那些下流的谣言。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以后不会有人记得祥子了吧?”波香叹了一口气,说道。
  沙都子无言以对。波香吐出一口烟,自己却被那烟熏得皱起眉头。她又说:“啊,对了!刚才我问过管理员。她说,那天晚上十点多有人打电话给祥子。”
  “打给祥子?谁呀?”
  “那还用说!”
  “是藤堂吗?”
  “管理员说,是那个常打电话来的男子。她当时想叫祥子来接电话,但到处都找不到。祥子的房门锁着,敲门也没人回答。厕所里也找不到。于是她向对方说,祥子大概已经睡了,就挂断了电话。”
  “这么说来,祥子那时已经……”沙都子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
  “可能已经死了。”
  “藤堂没有听到祥子临终前的声音吧?”
  “你可别在他面前讲这种话!”波香以严厉的眼神瞪着沙都子,说道。
  祥子的尸体被发现以后,过了两天,牧村家就举行了丧礼。沙都子等六位祥子生前的好友前去参加,正在等待上香。
  “大家很久没有共聚一堂了。”华江说。
  “有一个人没有到。”沙都子说。
  每个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一时全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身穿学生服的若生向女生们问:“自杀的动机还是查不出来吗?”
  沙都子低头不语,其它女生也没人回答。
  加贺插嘴说:“昨天报纸上写,她可能是因就业之事无法如意而自杀的。”
  “岂有此理!她已经决定去旅行社上班了呀!那是她的第一志愿呢,对不对?沙都子!”华江似乎很生气地说。沙都子没有表示意见。
  藤堂站在离他们五人稍远的地方,一直望着那些身穿丧服轮流上香的人。在沙都子看来,他在这两天之中好像瘦得很厉害,变得沉默寡言,表情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昨天也是一样——沙都子想起了自己在祥子死后,第一次碰见藤堂时的情景。她昨天早晨上学途中,在电车上遇见了藤堂。她尚未开口,藤堂就以痛苦的语调说:“不要问我!问了我也答不出来!”
  “祥子好像在四、五天前就有烦恼了,你都不知道吗?”
  “她没有烦恼。有的话,她会告诉我的。”藤堂说。
  如今沙都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祥子为何没有将烦恼告诉任何人呢?是不肯讲呢?还是不敢讲?
  他们六人刚烧完香,南泽雅子便出现了。她已经上了年纪,身材矮小,穿着丧服,银色头发与金边眼镜很相配,但外表看来十分悲伤。她用眼神向沙都子等人打过招呼后,就立刻走进屋里去了。
  沙都子呆望着这位老妇人的背影,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加贺。他身穿学生服,拿着一本红皮簿子。
  “这就是祥子的日记。”加贺将簿子交给沙都子,说,“你看一下,也许可以找出她的苦恼所在。”
  “你怎么有她的日记?”沙都子问。她看到日记簿的血红色封面上,印着一个玫瑰花形的图案。
  “向祥子的妈妈借来的。”
  “她怎么肯借你?”
  “我向她说,是你托我去借的。”
  “哦,谢谢你了!”
  沙都子昨天曾向加贺他们提起祥子日记的事,认为有必要看一看。
  南泽雅子烧完香出来,六人就齐聚在她面前。雅子看着手里的一串红褐色念珠,以温和的语气说:“刚才我要出门时,念珠的线断了。我从地上将珠子一个一个捡起来,所以才迟到。在电车上,我曾经数过珠子的数目,结果少了两个。如果只少一个还没关系,少掉两个,表示我已经老了。”
  “老师……”
  华江将脸靠在雅子肩上,好像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沙都子见此情景,不禁胸中一热,眼泪夺眶而出。
  雅子见状即说:“还好有男生在,可以扶女生……我们刚才已经向祥子道别过了,现在,大家应该静下心来,到我家去喝杯茶再说吧!”
  6
  众人搭电车前往老教师南泽雅子的家。沙都子在电车上看祥子的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今年的一月一日。最前面写着:
  “写日记绝对不可半途而废,这是第一目标。因为这本簿子很贵。”
  沙都子想起了祥子恶作剧时的表情。接着,她随便翻了一下,发觉每一页至少都出现一次“藤堂”的字眼,例如:
  “五月五日。今天下雨,想去兜风却不能去,混蛋!结果跑了好几家咖啡店,去吃喝一番。在‘L’咖啡店时,藤堂说他要读研究所。好棒呀!可是,听说那些教授很严,日子会很不好过的。加油呀,藤堂!我向他说,我毕业后要去旅行社上班。他就说:‘在我研究所毕业以前,你只要在家里学习如何做新娘就行了。’我听了好高兴。可是,我的目标仍然是当一个职业妇女。”
  沙都子看了,觉得很想哭。接着她翻到后面看,祥子死前最后一则日记上写着:
  “这几天都好累。报告积了很多没写,波香的鼾声太吵了,睡不着。又长了湿疹,好痒,真讨厌!”
  波香指着上面的“鼾声”两字,说道:“我在打鼾的时候,实在不晓得祥子会很痛苦。”
  “刑警说,祥子写完这篇日记的第二天,一定遭遇了什么事。究竟是什么事呢……”
  “让我看看!”波香说着,把日记簿拿过去。看了一会儿。
  “有什么眉目吗?”加贺问道。
  他坐在波香和沙都子对面,双手叉在胸前,半闭着眼睛。若生、华江、藤堂,以及南泽雅子则坐在离他们稍远处的座位上谈话。
  “没有。”波香说。
  加贺轻轻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奇怪。”波香突然低声说。
  “哪里奇怪?”
  沙都子说着,探头一看,波香手中的日记簿刚好翻到八月八日那一页。
  “祥子每天都写日记,考试的日子也不例外。可是八月八日写完后却跳到八月十五日才再写,中间有六天是空白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其它日子并没有这种情形呀!”
  “没写原因吗?”
  “没有。”波香摇着头说。
  沙都子再看一遍日记,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八月八日那天,英文系学生有什么活动?”
  “活动?那时候正放暑假呀……”波香说到一半,突然从皮包中拿出一本破旧的蓝皮记事簿,一边看一边点头说道,“对了!那天她们系上有讲座旅行。”
  “果然不错!”沙都子说着,叹了一口气。她刚才就是想起这件事。
  “你好像知道一些秘密似的。”波香说。
  沙都子就把上次在研究室听到的话告诉波香,也就是祥子去旅行时和一名陌生男子在一起玩的传闻。她讲得很小声,避免让加贺听到。波香听了,皱着眉头说:“这类事情我也听说过。我们班上有好多骚包,常做那种事。但我不晓得祥子也会那样。”
  “波香,刚才我就在想,只有一种秘密,是连爱人都不能透露的。”
  “是肉体关系吗?”波香干咳几声,说道。
  “对!就是那种事。”
  “你是说,祥子在讲座旅行时,和那名陌生男人发生了关系?”波香猛搔头发,低声说道。
  “很可能。”
  “譬如说,被强奸了。”
  “也许吧!总之,一定是在旅行时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她没写日记。”
  “可能跟她的死亡有关……”波香说着,闭起眼睛。
  南泽雅子的家是一栋木造的旧式房屋,位于一条弯曲的山坡道上,离大马路约五十公尺,很像古装剧中常见的舞台,但门前那根水泥电线杆,却破坏了这个形象。
  众人鱼贯入内,来到一间十个榻榻米大的房间。他们每次来访,都是在这房间和雅子谈话。六个人正襟危坐,望着庭院中的花草。雅子去准备泡茶。
  “上次是春天来的,当时那棵树还开满了白花呢!”加贺站在屋旁下的走廊上,指着一棵矮树说。
  “那是满天星吧?开的花好像铃兰。”波香说。
  “你怎么知道?是问老师的吗?”若生问。
  “是祥子告诉我的。”波香面无表情地回答。
  南泽雅子捧着茶具同来。六人面向着她坐下。他们每次来,都按照同一个顺序并排而坐。最左边的是波香,其次是沙都子。
  沙都子看着雅子泡茶的动作。觉得她的技巧非常纯熟,简直无懈可击。
  “若生和华江也喝一些吧!”雅子边倒茶边说。
  “好。”
  六人当中,只有若生和华江没有学过茶道。刚来这里喝茶时,两人都觉得很不习惯。不过,华江很快就学会了。若生虽然一直无法适应,但最近也学会一些倒茶的基本动作了。
  众人一边闲聊着自己的近况,一边各自喝光了第一杯茶。
  “老师最后一次见到祥子,是在什么时候?”沙都子放下茶杯,问道。
  “正确的日期,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在暑假快结束时,她曾经来找过我一次。”
  “暑假?她来找您谈什么事呢?”沙都子问,然后与波香互望了一眼。
  “唔,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没谈什么特殊的事情。”
  “她那时有喝茶吗?”加贺问道。
  “有。”雅子回答,然后一面为波香斟第二杯茶,一面说,“你们很想知道祥子自杀的原因,是吗?”
  沙都子和波香都默默点头。
  “藤堂,你也想知道吗?”
  藤堂似乎吓了一跳,呆了一会儿才说:“是的。”
  雅子放下茶杯说:“我并不想知道。因为,搞不好会将祥子一直想保守的秘密暴露出来。她已经死了,你们要如何追查这个秘密,她也无可奈何。”
  “可是,她有什么秘密,应该都会告诉我们的。我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呀!”华江流着眼泪说道。
  “连你们也不能讲的,才叫秘密。”南泽雅子看着这些学生说,“还要再来一杯吗?”
  六人乘电车回家。沙都子和波香半途下车,改搭往反方向去的电车。两人坐定之后,再度拿出那本日记来看。沙都子翻到其中的一页:
  “八月二十日。去南泽老师家。一边品尝老师泡的茶,一边谈话。好像只有我在讲,她在听。”
  “谈了什么话,并没有写。”沙都子说。
  “我认为,一定是在谈她去参加讲座旅行时遭遇的事。祥子是天真纯洁的处女,个性又很保守,如果跟其它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的话,一定会不想活的。”波香以极为认真的表情说。
  两人再度来到南泽雅子家门口。沙都子向雅子说,有事想秘密商量。雅子表情严肃地说:“请进。这次就喝咖啡吧!”
  两人被带到客厅坐下。这个房间有十二个榻榻米大,沙都子并不常来。墙角右一张老旧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排百科全书。书虽陈旧,但一尘不染。
  雅子看到沙都子一直望着那些书,就一边摆咖啡杯一边说:“那是先夫的书。他生前把这里当作书房。以前还有书橱,现在都搬到别处去了……”
  雅子的丈夫是某国立大学的数学教授,在十多年前过世。他死后,雅子一直独守空闺。
  “老师,祥子是不是曾经来找您谈过有关暑假时讲座旅行的事?”沙都子说。
  雅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件事呢?”
  沙都子将自己在大学研究室里听到的传闻告诉她。
  “哦……人一死,好话坏话都传开来了……你们认为那件事跟她的死亡有关吗?”
  “很可能。”沙都子答道。
  雅子轻轻点头,喝了一口咖啡说:“祥子告诉我,她和那个男人发生关系,并不是被强奸,也不是被拐骗的,而是因为当时的气氛令她十分陶醉,才情不自禁地主动引诱他上床的。但她事后很懊悔,因此来找我商量,是否要向藤堂表明一切。”
  “那么,老师对她怎么讲?”沙都子问。
  “我叫她别说出来。藤堂对此事一无所知,何必特地说出来,造成不愉快呢?祥子很担心地说,即使不讲,也可能会被他发觉。我就对祥子说,男人没有那么厉害,不会发觉的。以后要克制自己,别再发生这种事就行了。”
  “祥子答应了吗?”沙都子问。
  雅子点点头说:“所以,我想那件事跟她的自杀并无直接的关联。”
  沙都子和波香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一定要查明她自杀的原因吗?”雅子以稍带责备的语气问道。
  “因为我们实在想不通。”沙都子说。
  “真没办法。不过,你们有追查的权利……”南泽雅子说。
  两人离开南泽家,搭乘电车回去。沙都子呆望着车厢内的广告,脑海里一直想着祥子的事以及雅子说过的话。
  “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性。”波香突然开口说。
  “什么可能性?”沙都子看着她的侧脸问。
  “就是祥子自杀的原因。她去参加讲座旅行回来后,过了很久才想自杀,那表示最近可能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藤堂已经知道她和别人发生过性行为了!”
  “藤堂……会吗?”
  沙都子心想,这是很可能的。因为那种事情,实在无法彻底保密,男女生之间都会有谣传,藤堂也很可能会听到一些风声。
  “你是说,祥子因为此事而羞愧得自杀吗?”
  “我想,一定是藤堂斥骂她,要和她绝交。这对祥子来说,一定是相当大的打击。”
  “如果是你的话,你大概不会觉得怎么样吧?”
  “祥子和你我都不同呀!”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去向藤堂问看看有没有这件事……”
  “我办不到!”波香突然探身向前说道。
  “我也不想这样做!”
  “日记里面有没有写呢?”
  两人将日记再翻一遍,发觉暑假结束以后,“藤堂”的字眼出现得显然此以前少。
  “最后一次写到藤堂,是在这一页。”
  沙都子翻开十月十五日那一页给波香看:
  “十月十五日星期二。藤堂说他梦见自己从研究生变成大学教授,并且也梦到我从职业妇女变成教授夫人。他还说:‘所以,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未来的教授夫人必须是一个淑女。’我问他:‘我是淑女吗?’他回答:‘当然是了,沙都子和波香都不够资格呢!’”
  “真可恶!”波香说着,闭上眼睛。
  到达白鹭庄时,已经傍晚五点了。波香邀沙都子一起吃晚饭,打算饭后还要去喝酒。沙都子觉得,波香在上次的剑道大赛以后,就变得很喜欢邀她一起去喝酒。
  她们走进公寓大门。沙都子因为打算今晚在波香房里过夜,于是向那中年的女管理员点点头打招呼,同时也看到了佐山刑警。
  佐山正在管理员室里和住在祥子隔壁房间的古川智子谈话。他看到沙都子和波香后就说:“麻烦你们等一下也跟我谈谈好吗?”
  “随时奉陪!”波香答道。
  两人上了二楼,进入房里。
  “那个刑警好像在侦讯智子呢!”波香说着,轻轻咬住下唇。
  古川智子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住的房间就在祥子房间的隔壁,是祥子的左邻。祥子的尸体被发现时,她正出外旅行而不在,所以警方直到今天才来向她查问。
  “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觉得事情并不单纯。你要喝杯红茶吗?”波香扔掉皮包说。
  两人正在准备泡茶时,管理员在楼下喊,叫波香下去。波香穿上拖鞋出去,一会儿就带着佐山刑警回来。
  “在这里谈吧!”波香说。
  “失礼了。”佐山说着,边搔头边脱鞋。
  “你和智子谈完了吗?好像谈了很久呀!”波香问道。
  “嗯……我想再向你问一遍,祥子自杀的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事?”
  “晚上?”波香看看沙都子,又望向佐山,说道,“到底是怎么了?”
  佐山拿出一本黑皮小册子,翻开来说:“当天晚上你同到公寓后,马上去敲牧村小姐的房门,是吗?”
  波香看着他,点点头。
  “时间是……”
  “十一点。”
  “那时候,她的房门确实锁着吗?”
  “没有错……那时我转过门钮,但打不开。”波香低头想了一下,然后抬头说道。
  “你确定那不是你的错觉吗?”
  “不会错的!”波香断然说道。
  “在那以后,牧村小姐的房间有没有传出什么声音?例如说,走路声或开门声之类的……”
  “没有。那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又喝酒喝到很晚才睡,如果她的房里有声音传出来,我应该会听到才对。”
  “对不起,请问你是几点睡的?”
  “大概是一点钟的时候。”
  沙都子在旁一听,心里想,波香平常都是那样没有错。
  “原来如此!”佐山说完,看着黑皮小册子,好像在沉思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沙都子说。
  “没什么。这些事情,希望你们要保密。”
  佐山刑警以慎重的口吻说道,然后收起小册子,起身道谢告辞。此时波香抓住他的右手说:“等一下!你为什么要问这些呢?跟你和智子所谈的有关吗?”
  “现在还不能说。也许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佐山以沉痛的表情说道,然后转身去穿鞋子。
  “刑警先生,你不肯说,我就直接去问智子!”沙都子在佐山背后说。
  佐山皱起眉头,露出犹豫的样子,但马上又恢复和善的表情。
  “那是你的自由。”佐山说完,向着她们一鞠躬,就头也不同地走了。
  沙都子和波香等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以后,立刻不约而同地跑到走廊上。波香敲敲古川智子的房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啊,是学姐!请进。”智子穿着运动服,头发蓬乱,表情看起来好像刚刚还在打瞌睡的样子。
  波香和沙都子先后进去。智子的房里,墙角处散放着几包土产,包装纸上印着“小岩井农场”五个字。波香看到后就说:“这几天你是去东北地方旅行吗?”
  “嗯!其实我想去的是北海道呢!我在路上遇见了几个N大的男生,开着一辆BMW,说刚好也要去北海道。我就想搭他们的便车,谁知道美世子这小妮子,竟然说她要补考,不能去太多天……”智子喋喋不休。
  “刚才刑警问你什么?”波香打断她的话,问道。
  “祥子学姐去世了,是不是?我刚才回来才知道。管理员太太远向我说:‘警方叫你打电话给他们。’我打电话过去,那个刑警就来了。他好老实啊!”智子的语调就像在唱歌一样。
  “东北地方的报纸没登这消息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看报的。”智子说着,笑了出来。
  “那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波香说着,拿出一根香烟。
  智子见状,急忙捧出一个空的水果罐头给她,然后说:“什么怪事也没有呀!那天晚上,在你去敲她的房门以前,我也曾经去找过她。但是她房里的电灯已经关了,房间内暗暗的,我出声叫喊,也没人回答。现在想起来,她那个时候一定已经自杀了……如果当时我知道,也许还能够救活她,可是……”智子说到最后,眼泪掉了下来。
  “等一下!你是说,那时她房里的电灯关着?”
  “是呀!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
  “你看错了吧?门缝里应该有日光灯的光线射出来才对。”沙都子问道。她想起自己发现尸体时的情景,日光灯的确亮着没错。
  可是接下来,智子却说出一件更令人惊讶的事:“门缝里?跟门缝有什么关系?当时我还打开她的房门叫她呢!锁着?哪有?门根本没有上锁呀!”
第二章
  1
  T大理工学院位于校内西南端,从学校正门望过去,是在最里面的位置。建筑物式样非常古老,与其他学院显著不同。
  理工学院包含理学院与工学院两部份。工学院的建筑物就占了百分之八十,其中包括电子电气学系、机械工学系、金属工学系、化学工学系等部门,每一学系都有自己专用的研究室。
  这一天是星期六,离牧村祥子死亡,已经有四天了。身穿体育服装的加贺恭一郎,来到了金属工学系专用的大楼中。他是社会学院的学生,这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走进这栋大楼。
  “干嘛把走廊弄得这么暗呢?”他边走边自言自语。
  不久,他找到了金属材料研究室。门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一些学生的姓名。藤堂的名字排在第三个,下面的牌子写着“在里面”。旁边还有一些写着“在实验室”和“在餐厅”之类的牌子。
  加贺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敲了两、三下门,可是没人回答。藤堂曾说,没人回答也可以进去。于是他就开门入内。一进门,就有一个衣帽柜挡在前头,看不到里面。
  “藤堂在吗?”加贺低声问,同时绕过衣帽柜,往里面走去。
  室内有四张桌子,两两相对,但没有人在,只听到水在流动的声音。
  “有人在吗?”他大声喊。
  “来了!”隔壁房间有人回答。但那不是藤堂的声音。
  接着,通往隔壁房间的门开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矮小男人走进来。他身上的那件“白衣”,大概已经好几年没洗了。加贺不认识他,不过感觉他像是一个学生。
  “藤堂正在收拾实验器具……他说,马上就好了,请你等一下。”
  “好!我坐这里可以吗?”加贺指着一张椅子说。
  “当然可以。”这名学生说。
  加贺拉出椅子时,看到地上有一个小水缸,里面装了两个滑轮,中间有一条弹簧状的带子联接。两个滑轮各有三分之一的部份浸在水中。滑轮不断转动,水流声就是由此产生的。
  加贺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个类似水车的装置,没有马达也没有其他动力,竟然能够不停地转动。加贺问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学生,那学生就面露得意之色,笑着说:“水中藏玄机呀!”
  于是加贺靠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水面上飘着一些水蒸气。
  “好像是热水吧?”
  “那就是动力的来源。这个机关是我做的呢。”
  此时,门开了,藤堂走进来,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让你久等了。”
  加贺见那位戴黑框眼镜的学生走进了隔壁房间,便指着水缸向藤堂说:“这玩意真有趣。”
  藤堂一边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只不过是个无聊的玩具而已。”
  当藤堂把自动铅笔收入抽屉中时,加贺看到抽屉里面有个高级打火机。
  (奇怪,他应该不会吸烟呀!)加贺心里想。
  藤堂将门上的牌子换成“回家了”之后,就与加贺一起走出大楼。
  “叫我出来,是沙都子的主意吗?”藤堂问道。
  “不错。”加贺说,“今天中午,我在学生餐厅吃饭时,沙都子来找我,要我召集全部好友在四点时去见她,说要谈有关祥子的事。”
  “我就知道!”
  “沙都子很关心你。她还问我,你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她很善良。”
  “祥子也是。”
  “沙都子很漂亮。你真有眼光。”
  “我只是单恋。”
  “有时候,单恋反而此较好。”
  他们走到网球场。网球社的活动刚刚开始。若生勇躺在球场旁边一张长椅上,脸上盖着一条毛巾,好像在睡觉的样子。加贺叫他起来,并问道:“华江呢?”
  “她先去了。集合地点不是在‘摇头小丑’吗?”
  “那我们也快走吧,免得让她们久等了。”
  “我有点事,等一下才能走。”
  “是吗?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喔!”
  “对不起。”
  加贺和藤堂离开网球场。加贺心想,平常成双成对的若生和华江,今天竟然分开行动,真是罕见。
  他们走到校门口时,一辆红色轿车从右方驶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下。一个戴着太阳眼镜的女孩露出脸来。
  “加贺,上来吧!”女孩娇声说。
  “是你!对不起,今天不行了,我有急事。”
  “那怎么可以,你跟我约好的呀!”
  “我会去向教练道歉的。”
  “不行!”女孩说着,脸色一沉,关起车窗,望着前面。加贺耸耸肩,叹了一口气。
  “她是谁呀?”藤堂皱眉问道。
  “你不知道吗?她是三岛亮子。”加贺低声说。
  藤堂似乎还要再问的样子,加贺伸手阻止他,说道:“请你去向沙都子说,我有事不能去了。还有,请你别向她提起这女孩。”
  “你们要到哪里去?”
  “下次有机会再说。”加贺说着,绕到轿车右侧,开了车门坐进去。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藤堂慢慢走开。
  三岛亮子发动引擎,同时问道:“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他叫藤堂,高中时和我一起参加剑道社,曾经担任过主将。”
  “我好像见过他。”
  三岛亮子是在祥子死亡的前三天,与加贺约好要在今天一起去警方的道场练剑的。他们两人都常常参加各种剑道比赛,所以老早以前就互相认识并进而交往了。
  加贺在警察局的道场里,向一位警官学习剑法。属于县警交通课的秋川义孝警官是剑道四段,但身材并不高大。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加贺,光是手臂就此他长了五公分。可是两人对阵时,加贺不但无法砍到他,而且还节节败退。加贺虽然攻势猛烈,但招招落空。秋川很少出招,但一出招必定取胜。
  练完后,秋川教了一些秘诀给加贺。加贺心服口服,向他鞠躬致敬。
  接下来由三岛亮子和一位女警官上场练剑。秋川向加贺说,这位女警官是两年前的全县剑道比赛冠军。
  “您认识亮子吗?”加贺问道。
  秋川摇摇头说:“她父亲是三岛财团的重要人物,财大势大,警察局长也要卖他的面子,所以才会派我们来。”
  三岛财团制造各种机器,从汽车到家电用品都有。加贺以前也曾听说过,亮子的父亲是堂堂三岛公司的董事。
  “三岛小姐的剑术很不错,可是……”秋川看着亮子挥剑的动作,小声说道,“大概已经没办法再进步了。”
  “她是今年全县女学生的剑道冠军呢!”
  “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学校那位金井波香的剑法。她非常有潜力,只是还没有完全发挥而已。”
  “她听到这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可不是在说客套话。今年的剑道大赛,我本来还以为金井小姐会赢呢!”
  “可是却输了,真是遗憾。”
  “是很可惜。”
  “您认为她为什么会输呢?”
  秋川想了一下,说道:“第一,她败在战术上。三岛小姐的战术胜过她。第二,她会输,其实只是一种偶然。”
  这个时候三岛亮子使出绝招,攻向对方脸部。对方挥剑一挡,手中竹剑居然应声而裂!
  2
  亮子开车送加贺回到T大校门口。加贺下车后,便往若生勇的住处走去。
  学校附近有几排格式相同而简陋的平房,若生住在其中一排的最左边那一间。门的右上方用奇异笔写着“若生勇”三个字。
  加贺敲敲门,若生立刻开门说:“加贺,你没去,沙都子气得要命呢!”
  “想也知道。让我进去吧!”
  若生房里整理得非常整洁,深绿色的地毯上,一片面包屑也没有。加贺盘腿坐在地毯上,环顾着四周说道:“华江常来这里吧?”
  他知道若生本身并非喜好整洁的人,而且一个男人也没有办法整理得这么干净。若生坐在椅子上,结结巴巴地说:“唔……嗯。”
  “你可要好好珍惜她呀!她将来一定是个好太太。”
  “说到这件事……前几天她的双亲曾来看我们。提起婚事,他们说两、三年后再说吧,因为我们太年轻了……不过,我看他们对我的印象还不错,主要是要看我将来找到的工作是否理想。”若生边说边摸下巴,似乎有点害羞的样子。
  “不会那么势利眼吧?”
  “她父亲在银行工作,哪家公司好,哪家公司不好,都清楚得很。如果将来我进的公司不太好的话,他大概不会同意婚事的。”
  “这么说,你的精神压力很大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对了,我要将沙都子讲的话告诉你。这个比较重要。”若生说着,翻开一本笔记簿给加贺看。上面画着一幅四方形的房间草图。若生问道,“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加贺看了一眼,答道:“我猜是白鹭庄的略图。”
  若生点点头,说:“沙都子讲的和这个图有密切关系。我从最前面开始讲吧!祥子死亡那天晚上,藤堂在十点多打电话到公寓去,想找祥子。可是,祥子的房门锁着,喊叫也没人回答。所以,这时祥子很可能已经自杀了……然后,十一点的时候,波香回到公寓而去敲祥子的房门,但门钮却转不动,也就是说,门已经上锁了。到这里你都知道吧?”
  “嗯!”
  “第二天早晨,沙都子去看时,门也是锁着。她向管理员借了万能钥匙去打开,结果发现祥子已经死了。问题是,那天晚上去找祥子的,其实不只波香一人,一个住在祥子隔壁的三年级女生,曾在波香之前去找过祥子。据她说,当她去敲门时,因为发觉门没锁,就打开门进去,可是房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然而,当沙都子发现尸体时,里面的日光灯却开着!”
  “……”
  “很吃惊吧?”
  加贺左手按住眉头,闭起眼睛想了一下,然后张开眼睛说道:“事情也许是这样的,那个女生去找祥子时,祥子还没有自杀,可能刚刚要自杀;而波香去找她时,是在她刚刚自杀之后。”
  “可是,波香去敲门的时刻,离那女生去敲门的时刻还不到十五分钟,而且不久之前,管理员曾去找过祥子,确认她的房门已经上锁。人已经自杀身亡了,房门为什么会一下子打开,一下子锁上呢?日光灯又为什么会忽而关着,忽而点亮呢?”
  加贺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说道:“总之……你的意思是,祥子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杀死的……”
  “是沙都子说的。”
  “祥子被人杀死了……”
  加贺脑海里浮起了祥子那天真无邪的笑脸,同时也想起了她那带有关西腔调的声音。虽然她是藤堂的爱人,但其他人也都非常喜欢她——这么可爱的祥子,竟然被人杀死了!
  “凶手是谁?”加贺激动地说。
  “就是不知道,所以沙都子才召集大家,想叫大家合力去找出线索来。”
  “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这是沙都子说的。”
  “藤堂的反应如何?”
  “没什么改变。他本来就已经伤心透了,不管祥子是自杀或被杀,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
  “知识分子就是这样,真是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根据沙都子的推理,当管理员去敲门时,祥子已经被人杀死了,而凶手那时还在她的房里。”
  “为什么那位三年级女生去找她时,房门没有上锁?”
  “凶手为了某种原因,必须要将门打开。也许那个时候,凶手正要打开门逃走,刚好那女生在叫祥子的名字,于是慌忙躲起来,等到那女生离开以后,再出来并锁上门逃走。波香去敲门时,凶手已经逃掉了。这些全都是沙都子的推理。”
  加贺点点头,拿起笔记簿说道:“这张图里面,有一些奇怪的谜团,是吗?” 
(图1、图2)
  “对!如果能够解开这些谜团,一切事情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若生拿起一支自动铅笔,开始说明:“我没去过白鹭庄,所以也不是很清楚,只能把沙都子话里的重点大略告诉你。详细的情形,你可以去问沙都子。”
  “好。”加贺回答。
  “这里是白鹭庄的入口。进门左边是管理员室,肥胖的女管理员随时坐在里面看电视或杂志,并且严格监视着每一个进出公寓的人。管理员室对面有个楼梯,还有一道走廊通往里面。走廊两边各有四个房间。一楼共有八个房间,其中一间是管理员住的。二楼的格局和一楼一样,也是有八个房间。祥子的房间就在二楼右侧,从里面算来第二间。波香的房间在祥子房间的对面。刚才说的那位三年级女生就住在祥子的左邻,也就是最靠里面那一间。靠后面的地方还有一个楼梯,可以通往楼下走廊。这个楼梯旁边就是后门,平常都锁着,不过任何人都可以从里面打开。后门旁边有间储藏室,没有钥匙就打不开。楼上和楼下各有一间女用厕所。”若生说完,看着加贺。
  加贺望着略图,以沉重的语气说:“如果祥子是被人杀死的,那凶手怎么能够来去自如呢?”
  “问题就在这里。”
  “第一个谜是,凶手是如何进出祥子房间的?”加贺指着图说。
  “出来是很简单。”若生说,“白鹭庄所有房间的门锁,都是半自动式的。也就是说,只要从室内将门钮上的小开关按下去,再将门关上,就会自动锁住。”
  “那么,凶手只要设法进到房间内就行了。要进去,其实也不是很困难,只要向祥子取得钥匙就可以了。”
  “凶手果然是熟人。沙都子也是这么讲的。”
  “如果是强行闯入的盗贼,祥子至少也会尖叫一声。所以,很可能是熟人,进去以后乘机让祥子喝下安眠药,再……”加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另一个难题,而陷入沉思中。
  “问题是第二个谜。凶手究竟是如何进入公寓,又是如何出去的呢?就是这一点,实在想不通。”若生说。
  “一定不是从正门。”
  “你也知道那管理员非常严格吧?沙都子曾问过她,可是她说,那天晚上除了住在公寓内的学生外,没有其他人走过管理员室的前面。”
  “发现祥子的尸体时,后门真的锁着吗?”
  “大概是锁着没错,因为有好几个证人。”
  “后门的钥匙在管理员手里吗?”
  “对。如果房客有钥匙的话,一定会从后门出入的。”
  “嗯,我有一个简单的推理。”加贺以清晰的声音说。
  “你是说,如果凶手是公寓内的房客,问题就很简单了,是吗?”
  “当然了。即使真凶是外面的人,只要公寓内有共犯,要进去行凶也很容易。行凶后从后门逃走,那名共犯再将后门上锁就行了。可是,如果房客当中没有凶手或共犯的话,就……”
  “就怎么样?”
  “就是密室杀人了。”加贺说。
  若生慢慢地点头说道:“看样子,你说的没错……”
  3
  次周的星期一,因为第二节没课,加贺恭一郎便走到剑道场去。T大剑道社最近很活跃。加贺到达时,有四名男生和两名女生正在练剑,另外一名男生在旁休息。正在休息的男生姓森田,是三年级的学生,目前担任剑道社的主将。
  森田看到加贺后,大声向他打招呼,并跑到他身边。
  “学长来得好早啊!”森田搔着头说。
  “大家都很有精神呢!”
  “是,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实力不够。”
  加贺脱下鞋子走进去。森田搔着头跟在他后面。在长辈面前就一直搔头,是森田的老毛病。
  “其他四年级的有没有来?”
  “最近都没有……”
  “哦!”
  加贺知道大家都忙着准备毕业,所以没有空来练剑。
  他换过服装后,就与森田开始练剑。练完剑后,取下护罩休息了一下。这时,两名手拿运动饮料的女生走过来。她们都是二年级的社员。
  “四年级的女生也不常来练习了吗?”加贺问道。
  “是的,她们都很忙……只有金井波香还会来。”名叫滨岛直美的女生点头回答。
  “她不是在全县比赛以后就不来了吗?”
  “是的……那次比赛完后,她虽然曾经来过两、三次,但都没有参加练剑。”
  “比赛完大约一个礼拜后,她来这里向我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名叫须藤千枝子的矮个子女生说道。
  “奇怪的问题?”加贺看着千枝子说。
  “她问我,社员的履历表放在哪里。我说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东西,入社时也没有填那种表……她就笑着说,那当然了。”
  “她还有没有说些什么?”
  “她说,没有履历表的话,可不可以拿一份全社成员的名册给她。我就去向学生会借来影印了一份交给她。”
  “社团成员的名册吗?”
  那种名册上面记载着历届所有社员的姓名、地址、电话、出生地、毕业的高中等等资料。加贺和波香的名字就记在第十九届社员之中。可是,加贺实在想不通波香要那名册做什么。
  “大概是要编通讯录吧?”千枝子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
  “有可能。”加贺说完,就走开了。他想起来,波香是从来不写信或寄贺年卡给别人的。
  他去洗了一个澡,换上衣服,便往社会学院的社会学系研究室走去。这里和理工学院不同,是一栋钢筋水泥的建筑物,有五层楼。外观干净整洁,造型颇为现代化,宛如一栋办公大楼。
  全T大只有这栋楼有电梯。不过,加贺不喜欢坐电梯。他从旁边的楼梯跑上去,进了自己的研究室。里面有三男一女在谈笑,都是他的同学。他和这些满嘴英语、满脑影歌星消息的同学非常合不来。所以当他进去时,互相都没有理对方。
  加贺坐到自己的桌子前面。他的毕业论文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他打算将社会心理学应用在武道、茶道和花道之中,写出一篇论文来。
  当他写了两行字时,研究室的门开了,一个叫做丸山的助教走了进来。丸山刚从研究所毕业,年纪比加贺大不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他平常在做些什么事。有人传说他的工作只是在帮教授提皮箱。加贺认为这个传说有点道理。
  丸山径自走到加贺身边,面露惊慌之色,高声向他说道:“警察……说要找你……”
  “在哪里?”加贺问。
  “刚刚从校门口的警卫室……打电话过来……”
  “校门口吗?”加贺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当他开门时,听到那些在谈笑的同学中有人说了一句“英文系的女生嘛……”他回头一看,只见其中一名同学缩缩脖子,停止说话。
  社会学院的大楼离校门口约有两百公尺。加贺快步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了警卫室。里面有一个刑警,一看到他来,就把手里的烟蒂丢到旁边的烟灰缸中。穿着灰色西装的刑警,自我介绍说叫佐山。加贺听沙都子讲过这个姓名。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下好吗?”佐山看着四周说。
  “到咖啡店去吧!”加贺猜他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是‘摇头小丑’吗?”佐山露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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