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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森林

_2 东野圭吾(日)
“不是这么跳的!”
尾田康成拍了拍手,把未绪从回想中醒来,亚希子停下了舞蹈,音乐也停止了。
“不是这样跳的吧,你要我说多少次啊?”
她开始重新审视手脚的动作,永不满足于此,仿佛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
4
走出齐藤叶琉子和浅冈未绪同住的公寓,加贺和太田到舞团周边开始搜集线索。主要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目击了死者、案发时有没有人看到点或者听到点什么。
最后找到了那个男人昨天傍晚进过的咖啡店,位于离芭蕾团大约20米的地方,服务员还记得那个男人的容貌和服装。
“他的胡须很是特别,总觉得和一般人有些两样。”
服务员抚摸着自己的长发说道,年轻的脸庞上化着浓浓的妆。
“感觉两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呢?”
“怎么说呢,虽然谈不上土气,但绝不是时髦的类型。感觉上应该是摄影师或者作家那种自由职业。”
“你还记得男人进门的时候的样子吗?”
太田询问,服务员笑了笑,
“不可能记得那么牢啦,只记得是傍晚时分,大概在这儿坐了1个小时吧。”
“那男人在干吗?”
“嗯,应该是品着咖啡,看看窗外吧,我不太清楚。”
“他是坐在哪里的?”
“那边。”他指着的地方是靠窗并排着的双人桌中的一只。加贺坐了下来发现完全可以监视到芭蕾舞团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应该是在伺机寻找机会溜进去吧。”
从咖啡店走出来的时候,加贺猜想道。
“这种可能性很高,但是离开咖啡店的时间和潜入的时间之间有一段时间差,这点令人费解,这段时间里这个家伙去哪儿了呢?”
虽然服务生记不清准确的时刻,但是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离开咖啡店的时间最晚也不到7点。
然后他们俩又不断进行了很多调查询问,但却没有特别的收获。
临近傍晚,加贺和太田等芭蕾舞团的练习结束后,在接待室和柳生讲介碰了面。柳生是一个有着英俊脸庞的美少年,然而身上却有着发达的肌肉,这种不协调给加贺造成一种奇怪的感觉。
太田问到他和叶琉子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非常喜欢她,她应该也不讨厌我。”
说完他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刑警,好像在说就算对方是警察我也不怕。
“如果形容成是恋人的关系,应该不为过吧?”
加贺问他,他耸了耸肩说道,
“你们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没关系的,不过如果她不同意的话就没办法了。”
“还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了吧?”加贺继续发问。
“还早着呢,舞者要是结婚会引来一系列的问题呢,比如生不生孩子的问题,还有像现在打的这种零工也没法养家糊口啊。”
接下来他满腔热情地驳斥了一般人认为芭蕾舞演员都是有钱人的爱好这种偏见是多么的没有根据。
“不过你总会想要结婚的吧?”太田问。
“嗯,总归会的。不过她要是不同意的话也是白搭的。”
的确如此,加贺露出了皓齿,问道:“请问昨天夜里你在哪里呢?”
柳生的目光立刻恢复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确认而已,我们要搜集所有的资料,想把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理理清楚。”
虽然对于加贺的话柳生还是抱有不满,但还是开始叙述起昨天晚上的行动:上完练习课后和同伴们一块吃晚饭,在附近的酒吧稍微喝了几杯就回家了。离开酒吧的时间大约是10点半,到家11点左右。
“同伴指的是?”
“绀野健彦,我们这儿的头号舞蹈选手。”
加贺记下了这个名字。
“话说回来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太田把死者的照片放到柳生面前。不知是不是心里有点发毛,柳生歪了歪嘴,不过立刻回答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请你别光考虑和芭蕾有关的人,在齐藤周围没有看到过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吗?”
“没看到过,要是我和叶琉子在一块儿,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溜进来?”
最后这句话明显带着怒气。
走出芭蕾舞团后,加贺两人回到了石神警署。别的舞团成员由其它的搜查员负责询问。
去了趟刑事课,他们还没查明死者的身份。虽然进行了指纹比对,但前科者以及留过纪录的人中没有匹配的。提出搜查请求的失踪者里面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电视和报纸对于这个案件也进行了大肆宣扬,可是也没出现亲属一类的人。
“从这个男人的服装上看,不太可能是流窜犯作案,我觉得一定是和芭蕾舞团有着某种关联才对。”
搜查主任小林没精打采地嘟哝道。
“今天对齐藤叶琉子进行质询了吗?”
对太田的询问,小林挠着头颔首,“和昨天的供述如出一辙啊,她也没明确否定自己杀了他,我觉得从那个女人身上多半是得不到什么新线索了。”
“死者男人的身份是目前的首先要解决的啊!”
“是的。”
小林摸了摸留着邋遢胡子的下巴,只要不知道死者身份,就无法判断叶琉子叙述的正确与否,也就不能将她定罪,当然也不可以释放。
这天夜里鉴定科关于足迹的报告出了结果,鞋子型号完全一致。而且步距和男人身高的比对也完全吻合,从鞋子的磨损情况来判断出的他有的走路习惯和这个脚印所具有的特性也是完全匹配。也就是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窗户下方的脚印是死者的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
“这样一来,男人从窗户爬进来暂且应该算是事实了,到底目的是什么呢。芭蕾舞团的事务所究竟有什么可盗的呢?”
小林大声说道。
明天开始要顺着男人身着的夹克服和裤子这条线索开始探查,今天刑警就此解散。不过加贺却还有着工作要做,那就是确认柳生讲介的不在场证明。
从大泉学院站下来后,从南边出了站,不过地图上确认下来却没有类似的店铺。在同一地方转悠了一会儿后,发现在一幢破旧的楼房的地下有一扇仓库入口般的大门有点像。这扇防火门一样的大门上只画了一只小熊。小熊的肚子上写有更小的文字——“NET BAR”。
本来想当然认为这里一定是些不可见人的痞子们的老窝,不料打开门一看却发现里面出奇的整洁。黑得发亮的吧台旁边有两个桌子,吧台里留着胡子的老板正用菜刀正切着什么东西,有两个客人占了一个桌子,看上去都像公司职员的样子。
加贺在老板面前坐下,点了瓶冰镇威士忌。
仔细一看老板的年龄还挺大,如果在公司工作的话,可能差不多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留着的大背发的头上白发赫然在目。
他正在切黄瓜,自言自语道,“真想拌蛋黄酱吃啊。”随即拿出小碟子,倒了点蛋黄酱在里面。
“你知道一个叫柳生的人吗?”
用牙签插着黄瓜,加贺问他。
“你是说那个跳舞的柳生?”老板说。
“是啊,他经常来这儿吗?”
“恩,是的,这里经常可以看到芭蕾舞演员。”
“芭蕾舞演员?您是说高柳芭蕾舞团的一行人吗?”
是,老板回答。
这么一说,柳生的确说过和他的同伴经常来这儿。
加贺问他昨天他们来这儿的时间,而老板的证词和柳生的叙述并无出入:他们在这儿大约呆到了10点半。
在搜查人员中流行一种说法:可能叶琉子是在袒护着某个男人。比起供认不讳是一个男人杀死的,绝对是女人坚持声称自我防卫来的简单,凶手和叶琉子可能就是这么盘算的。
但是柳生的嫌疑算是排除了,要是10点半还在这里的话,那么案发的时候就不可能在现场了。
“这位客人,您是警察吗?”
加贺正寻思着,老板开始发问。不过看上去不像出于警惕心,而只是对客人的职业有点兴趣的口吻。
“是的。”加贺说,“我在侦查昨天的案件呢。”
然后老板点了点头,嘴里嘟囔“我一猜就是”。
“不过幸亏那个女人没受伤,只要不受伤,还是可以继续跳舞呢。”
“是吗?”
“当然啦,那些孩子,把自己的身体可是放在第一位的呢,唯恐自己没法跳舞了。我只是随便说说哦,要是舞者不能跳舞的话,那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嗯,原来如此。”
喉咙里咽着威士忌,加贺想要是从这个角度出发考虑的话,齐藤叶琉子的行为就好理解多了。对方手握锐器的时候,当然率先会有种强烈意识不能让自己受伤。她以前可是因为交通事故弄伤过脚,肯定比别人更多一份恐惧。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叶琉子说的一切都是真话的基础上的——
两个公司职员走后,客人就剩下了加贺一人。此刻他又一次环视了下吧内,目光落在了角落里放着的一件令人怀念的物品上。木质的底座上放有足球游戏的底盘,底盘边伸出几根小棒,用来移动底盘上面的选手,和真正的足球比赛一样往对方球门里射门。
加贺拿着装有威士忌的杯子走到足球击盘边,开始操作起小棒子来。前后滑动棒子,选手就会做出相应移动,转动棒子的话选手就会在场上转身,利用这种转身就能踢到皮球。这已经是年代很久远的东西了,东西却保养得很不错,也没有小棒子卡住的情况。而且两队的选手也各自有11个人,跟正式比赛一样。
上面放有一个小球,所以开始试着轻轻的传起球来,不过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容易操作。
“技术还不错啊。”
老板满脸笑容。
“我以前可是一直玩的哦,不过现在不行了,对方完全不动的状态下我也不能好好射门呢。”
“这是有窍门的呢。”老板说。
这时,入口的门开了,传来几个男女的声音,加贺把目光转向那里。进来的是柳生讲介一行人,其中也有浅冈未绪的身影。
柳生第一个注意到加贺,虎着脸对他怒目而视。
“我明白了,”他说,“你是来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的吧?”
柳生和未绪之外还有一男一女。加贺也认出了他们,高柳亚希子和绀野健彦。亚希子双眼皮加上大大的眼睛,嘴唇也很性感。不愧是舞团女演员中的第一张王牌,容貌非常华美。相对而言绀野的表情却透着严肃。
四人坐在了近处的另一个桌旁。
“练习课上到现在吗?”
一时没有人回答,过了会儿绀野作为代表开口了。
“上完课我们去吃了点东西。”
“那么昨天应该也是这样吧?”
“的确是如此,你要是说我和柳生的话。”
加贺点了点头,又相继看了看未绪和亚希子。
“昨天你们上完课后去了哪里呢?”
“我马上就回家了。”
亚希子回答完,未绪接着说,我也一样。
“要是能够有证明就好了。”
“证明……”
亚希子双手托腮,歪着脑袋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没关系,可以了,我只是想问问而已。”
说着加贺的目光回到足球击盘上,他不想让来喝酒放松的人的扫兴。
他又开始练习起传球来,突然发现谁站在击盘的另一端,抬头一看,浅冈未绪正在摆弄着操作小棒。
“请您老实告诉我吧。”她说,“警察对于昨天的案件究竟想怎样结案呢?是想把叶琉子作为杀人案件的犯人送进监狱呢,还是想证明是正当防卫释放叶琉子呢?”
加贺停下手,看着她的眼睛,未绪正垂着脑袋。回头望桌子的方向望去,剩下的那三人也摆着一副等他作答的姿态。只有服务员默默地切着什么。
“我们的工作是,”加贺开口了,“彻底查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一切水落石出后,最后的判决是取决于检察官或者法官。”
“听上去像是应付我们的话,你们不是应该先有一个假定,然后进行搜查去验证它,难道不是吗?”
说这话的柳生依旧瞪着加贺的脸。
“你所谓的假定是什么?”
“我可不知道。”柳生耸耸肩。
“我们对于齐藤叶琉子这个女孩儿一无所知,完全是一张白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查明真相所在。请不要忘了,你们相信我们就等于相信她。”
说完他继续捣鼓操作棒,中路的前锋敏捷一转身,把小球踢入了对方的大门。
5
弄清男性死者的身份,已经是案发后的第三天的事了。一个女人自称他可能是自己的恋人。
女人的名字叫宫本清美,居住在埼玉县,说自己是自由打工者。据她所说,因为自己的恋人不知去向而向埼玉县警方提出了搜索请求,然后警察拿出一张照片问她是不是此人。
石神井署的年轻搜查员和加贺两人带着清美到了地下停尸场,她一看到尸体就“呃……”发出了打嗝似的声音,然后哭叫着“怎么会这样啊……”。加贺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她也只是哭喊着“怎么会的,你怎么变这样了啊……”。
好不容易让她情绪稳定了下来,就把她带到刑事课的角落里的一个接待室,到那里进行问话。然而她还是非常激动,话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花了不少功夫才了解到了大致情况。
清美说,男人的名字叫风间利之,年龄25岁。在当地的美术大学毕业后没有固定工作,边打工边进行深造。在这个时候结识了清美,她刚大专毕业,并立志要成为一名演员。
风间在这两年里,为了学绘画独身一人去了纽约。在那儿生活了一年后,又回到了日本。他好像非常喜欢那里的生活,打算以后还要去,为此他一直在存钱。案发那天,离他再次出国只有两天时间。
“两天后就去纽约?”
小林问道,清美回答“是的”,用湿了的手帕擦了擦泪水,又重新迭好。
“这次好像准备去一个月左右。”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会发现他行踪不明?”
“我们约好在他出国前再碰一次面的,可是我左等右等他就是不联系我,所以我主动打了电话给他。但是没有人接,我觉得很奇怪,不过那个人经常会做出一些不知所以然的事情来,所以我以为他是住到他朋友家里去了。”
“但到了出发那天他还是没有出现,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我猜想可能是航班发生了变更,他之前就出发了。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会被杀……”
说到这里清美又哽咽了,过了几分钟,她才恢复到能说话的状态。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太田问。
“到了美国他本来会立刻打电话给我的,但是却没有。所以我心里有点不安就去他住处看了看,发现门口塞满了报纸。他要是去美国的话报纸应该取消预订的,所以我就起疑了……”
“然后你就向埼玉县报了案吧?”
清美用手帕捂着眼睛,点了点头。
太田和小林对望了一眼,歪了歪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和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加贺问清美,她把手帕拿开,稍许想了一下,“应该是他原定出发日的三天前。”
也就是案发前一天。
“那个时候他确实打算三天后出国的是吧?”
“是的,那当然。”
“带够了在那边的生活费吗?”
“还用说嘛,要是没钱的话他无论如何是不会去的”
“他带了多少存款呢?”
“嗯,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两百万左右吧。”
听到这里加贺看了看两位前辈,要是清美说的是实话,那么风间利之并没有金钱上的烦恼。
“和你见面的最后那天,他有没有说还得做什么事?”小林问。
“就是把订的报纸取消,去跟大家告个别什么的。”
“他有没有说过要去芭蕾舞团之类的话?”
随即她睁大了眼睛,好像一下子忘记了悲痛,“我可不知道什么芭蕾舞的事情。”
“那个人怎么会去芭蕾舞团那种地方……我觉得他应该连高柳芭蕾舞团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才对。”
“他对芭蕾舞完全没有兴趣吗?”
加贺问她,她直摇头,完全没有,回答道。
“我因为志向当演员所以曾学过一段时间芭蕾,但是我却从没听说过他和芭蕾有过任何沾边。”
加贺再次挨个儿望望另外两个搜查员,他们同样带着疑惑不解的表情。
当天加贺几个人就前往位于吉祥寺的风间利之的住宅。就像清美所说的他的邮箱里塞满了报纸,装不下的部分堆在了一边。
房间里有着比较明显的打扫过的痕迹,墙角还并排放着一直旅行箱和运动背包。鉴定人员开始采集室内的指纹,加贺他们则调查起包中的物品来。
行李箱里除了衣物之外,还装有绘画工具、书日用品等等。而书包里则胡乱塞着护照、驾照、装着3800美金的信封。这两个包看上去都没有全收拾完毕的感觉。
之后搜查员们彻底检查了房间,目的是为了找出可以表明风间利之和高柳芭蕾舞团或者是齐藤叶琉子之间有联系的东西。
“主任,你看这个。”
正摸索着书桌抽屉的刑警递给小林一张小纸片。
“这是芭蕾舞的入场券啊。”
小林自言自语着,把东西递给了太田。加贺从一旁观察着,薄薄的蓝色纸片上打印着:
“天鹅湖 全场 198*年3月15日 下午6点**分 ****大厅 主办单位:高柳芭蕾舞团 GS席一层九排15号”
“这是去年的日期嘛。”太田说。
“是啊。”
“可是清美说风间利之对芭蕾没有兴趣。”
“不过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哦。”
小林把门票递给了其它搜查员。
然而,其它能够表明他和芭蕾舞团有联系的东西一样都没发现。不光是齐藤叶琉子,证明和别的成员有关的物品也没有。
而且,这天晚上鉴定组关于指纹的报告也出来了,报告显示,风间利之的房间里,没有验出任何与案件相关人员的指纹——即没有发现和芭蕾舞团成员的指纹相匹配的。
除了风间利之曾经看过芭蕾舞团的公演——这是两者唯一的联系。
从第二天开始,对风间利之的周边展开了情报搜集。他工作的地方好像是新宿的一个设计工作室,另外他也做过一段时间吉祥寺小吃店的服务生。搜查员便从那时和他有过接触的人们着手调查。
加贺和太田两人这天又一次走访了芭蕾舞团,首先见了高柳静子,她却一口咬定完全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和芭蕾不相关也没关系哦,就风间这个姓你完全没有印象吗?“
太田有点不肯罢休,但静子猛然挺直了身板坐了起来,闭上眼晃了几下头。
“我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姓。我本来就不可能认识小偷一类的人物不是吗?”
“不过,据我们调查,风间好像并不是为了盗窃而偷偷溜进来的,你真的联想不到什么吗?”
“联想不到。”
静子斩钉截铁。
走出接待室,太田回过头来露出一丝苦笑。
“真是态度极其冷淡啊。”
“可能是在报复我们不释放齐藤叶琉子吧,其它搜查员也说成员们的态度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算了,本来我们就是不受欢迎的职业。”
我跟署里打个电话去,说完太田走进事务所。现在这个房间的职员们都回来上班了。
等太田的这段时间里加贺往练习室的方向看了看,虽然一直都是集体训练的,但是貌似现在正是午休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在跳。仔细一看那是浅冈未绪,加贺悄悄地打开门走了进去,坐在角落一个圆凳子上。
未绪在录音机里放着歌曲,并随之起舞。这首曲子加贺虽然听到过,但不知道是谁作的。古典曲风应该是错不了的,但加贺并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
然而即便是那样的加贺也被她的舞蹈深深吸引住了。她的身体几乎就像一只万花筒,与其说是跟随音乐节拍,还不如说和音乐完全合为了一体,展现出了多姿多彩的变化。时而如行云流水,时而像用全身弹奏着什么。旋转、起跳、踮脚,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对谁诉说衷肠。然后更细致观察一下,发现她的动作出奇地到位。旋转的时候绝对不会偏离轴心,转接到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多余动作,光是想到要具备这种技术和体力,并且为了保持下去所作的努力,加贺再次惊叹。
不料未绪的手脚一下子停了下来,来得像机械人偶停止一样突然。磁带的音乐还在播放,而她走到录音机旁,按下了中止。然后抬起头,表情看上去像是刚刚意识到加贺的存在。
“您来啦?”
“嗯,也就是刚才的事情,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加贺问她,未绪一声不吭垂着双眼,表情似乎很不安,拿起挂在横杠上的毛巾搭在肩上,这时加贺向她走了过来。
“真是跳得太精彩了,我是满怀着感慨看完的。”
被他一说未绪站住了,直瞪瞪盯着他的脸。
“感慨?”
“嗯,怎么能不感动呢?能够亲眼看到如此惟妙惟肖的舞蹈。”
她看到加贺说话时一脸严肃,稍许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说道“谢谢啦”,脸上明显缓和了很多。
“你刚才跳的是?”
加贺的问题可能太过于简单,她歪着脑袋表示没听明白。
“刚才的是‘沉睡森林的美女’中的其中一幕吗?”
这一问,未绪才连连点头。
“是的,是弗洛丽娅公主的独唱部分。”
加贺不是很明白。
“什么时候公演?”
“下周日,在东京的广场大厅。”
加贺从口袋里取出小本记了下来。
“你之前说过您看过‘天鹅湖’对吧?”她发问道。
“是啊,那个时候你穿着黑色服装对吧?”
“我演的是黑天鹅奥蒂尔。”
“是的,没错,我觉得你跳得特棒。惊讶怎么能跳到那种程度……,不骗你哦。”
未绪看看下方,随后目光又回到加贺身上,此时的表情变得忧郁起来。
“请问,叶琉子还没被释放吗?”
这次轮到加贺把视线移开了。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情况不是很了解呢,话说回来——”
他拿出风间利之生前的照片放到未绪面前。“这个男人便是死者,风间这个名字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过呢?”
她立刻摇头,“没有。”
“我们现在大多数人都怀疑风间利之可能是想偷除现金之外的东西,所以我想问问你,这个芭蕾舞团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也就是被偷了的话会有危险的东西。”
未绪呆滞的表情只把目光对着加贺方向,和他的眼睛一对上立刻回到原来方向。看上去正在以她的方式考虑着加贺的问题。
然而她最后摇摇头。
“没有这种被偷了会有危险的东西,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什么东西。”
“这样啊。”加贺说,“说得也对。”
“要是硬要说的话”,她又说,“应该是舞蹈演员了吧,不管是哪里的舞团,舞者总是最最重要的。”
“原来如此。”加贺点了点头。“或许真的如此,你们对芭蕾舞团来说就是宝贝呢。”
“但是没法偷走呢。”
“真是遗憾。”
说完加贺又一次看着她,“你果然也是这个舞团的珍宝啊。”
然后未绪少许露出了微笑的样子,闭上眼睛,轻轻摆着头。
“是吗,真的如此吗?”
这一瞬间,加贺感受到了她内心的另外一个世界。
听到哆哆的敲门声,他们转过头一看,太田打了个手势。然后对加贺和未绪鞠了个躬。
她动了动细长的下巴点头示意,嘴里轻声说着“再见”。
走出芭蕾舞团,加贺和太田两人向芭蕾公演的相关舞台工作人员探听情况,他们主要负责舞台设备和照明。因为考虑到风间利之是未来的画家,所以对舞台美术的担当方面特别期待,但却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线索。
“你们干吗费这个功夫?”
反而遭到了这样的冷言嘲讽。“肯定是正当防卫嘛,被打死一方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的吧?请你们快点把齐藤君放出来吧!”
另一方面,风间这里的调查虽然有所进展,但还是和高柳芭蕾舞团没有找到关联。调查了一些和他比较亲密的人,他们的证词都是很难想象风间会和芭蕾舞或是芭蕾舞团扯上关系,甚至都没听他提起过类似的话题。
而且说到他的事情的时候,很多证人都会这么总结道,
“他为了偷什么东西而溜进别人家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想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并且还从风间毕业的学校里的任课老师那里听到了以下这些话:
“他是正义感很强的孩子。”这是高中时代班主任的话。“总之他看不得一点歪风邪气或者是有悖常理的事情,要是碰到的话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会打抱不平。程度上略微有点过于强硬,但平时他是一个乖巧并带点幽默感的孩子。”
大学时候的朋友和教授们也说了同样的话,而且周边的人们对于风间利之的看法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太大改变。
搜查员们被搞胡涂了。越是深入调查越发现风间利之和非法闯入高柳芭蕾舞团这个事实根本无法扯上干系。
然后,当加贺发现称得上是高柳芭蕾舞团和风间利之之间唯一联结点的时候,已经是案发之后的第五天了。
高柳芭蕾舞团经常会把一些优秀的舞蹈演员送到国外培训,地点是纽约的芭蕾舞团。而且这个芭蕾舞团离风间以前住的公寓非常近。
也就是说,他在纽约的时候很有可能和高柳芭蕾舞团的成员有过接触。
“另外还有一个引起我注意的地方。”加贺看着小林和太田,说道,“那就是我们之前在风间的房间里找到的那张芭蕾舞入场券,日期是去年的三月份,也就是那家伙从纽约回来不久后。明明对芭蕾舞完全不感兴趣的风间,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我个人认为,这其中原因应该追溯到他在纽约生活的那段时间吧。”
他的意见得到了小林他们的赞同,并以此作为搜查方针。首先要做的,是在高柳芭蕾舞团的演员里筛选出可能和风间在纽约有所接触的人物。这个调查立刻得以了执行,有可能的人物锁定为两个,一个是绀野健彦,另一个是尾田康成。
还有如果忽略从前年到去年这个条件的话,还有几个人也值得关注,高柳亚希子也在其中。但齐藤叶琉子和浅冈未绪从来没有去过纽约,她们只是有去伦敦留学的经验。
对于绀野和尾田,则进行了较为缜密的周边调查。如果要是他们认识的话,从东京回来后很有可能会在某个地方碰过头。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纽约进行调查则变得必不可少。作为世界的犯罪大城市,他们会多大程度响应我方要求还不得而知,总之先请求那边的警署帮忙调查。
必须把所有想到的都彻查一遍。
加贺和太田加入了周边调查任务组,连续多日来回奔走。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和学习的目的而前往纽约的日本人很多,据那些人所说,到了那边一般日本人也只和本国人聚集在一块儿,所以自然会想到是不是有人会认识风间利之。当然依据的线索并非就这一个,他们还筛选出和美术相关的人员清单,然而数量也非常之多。
“那个城市充满了魅力啊。”
自称是版画家的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暗淡的脸上唯独目光熠熠生辉,“那个城市对于胸怀大志的年轻人来说,遍地都布满了灵感。恨不得把所有精华全部吸收后带回自己国家,可是却难以实现。就好比是在沙漠里想用吸尘器把沙子都吸干净一样。所以大家就得出一个结论,身在此处必须有所志;而对那些胸无大志的人来说,这个城市也会让大家渐渐忘却人必须得有目标的压力,每天都可以期待不同的刺激。这些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特别希望永远呆着这片土地上。”
这段话让加贺感慨万千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为什么回日本呢?”
随后他露出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神色。
“灵感确实到处都是,但是我却无法找出答案。意识到这点之后,有的时候就很想逃离此地,于是就回来了。我现在就刚好是处于这样一种局面。不久后又感觉到自己找到了答案,所以再次为了求取灵感而远行,如此不断重复着。”
“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城市啊。”
“正如你所说。”
你在那个城市上看到过这个男人吗,加贺给他看风间的照片。那个年轻版画家说他去纽约的时候对日本人没怎么留意。
当然对于纽约的印象各种各样,有人和这个版画家观点相同,还有一部分人只是把其形容成非常惊人的城市。
“我哥哥被纽约所吞噬了。”
三天前刚接到自己哥哥的讣告的一个女人,用淡淡的口吻诉说着。加贺还真想见见那个‘哥哥’。
“哥哥是六年前为了学习画画去纽约的。一开始准备学两年就回来的,但是哥哥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最后,在寄来的一封信上写到了‘希望你们就当我不回来了’。最后一次收到他的信是在去年的夏天。然后就在三天前收到他同屋的日本人打来的电话说他在自己房间里自杀了。”
“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呢?”
“不知道。”她摇摇头,“爸爸去认领尸体了,可能听说了点情况了吧。但是我觉得他自杀应该没有什么动机吧。”
然后她又一次嘴里念念有词:他被纽约吞噬了。
在他哥哥寄来的信上有没有提到风间利之一类的名字呢,加贺问道。她回答没有。
当然加贺他们碰到的人当中不可能都说了这样的意味深长的话,其中有一些只说了一些类似于‘纽约真是了不起的大街啊’的话,并且话中不带任何内容的大有人在。从比率上来看,这样的人还更多一些。只是他们对于加贺提出的问题共同点都是:不认识叫做风间利之的男人。
“只有抱希望于大洋彼岸的警察们了呢,虽然他们能够认真调查到什么程度还要打个大问号。”
太田目光朝着东京湾的方向,倾斜着咖啡杯。今天终于要到滨松街区去了,风间利之的朋友就住在那里附近。尽管那朋友知道风间到纽约去的事情,但是对于他在那里的生活却一无所知。
“我们这边派搜查员过去怎么样?”
加贺说着,太田嘴角微翘,宛然一笑。
“要是这样的话,你会申请过去吗?”
“当然。”
随后太田默默地笑了。
“日本的刑警越起大洋来还真乐此不彼呢,就像是刑警电视剧的特别版一样。”
“你还看刑警电视剧啊?”
“看啊,经常看,很有意思的。因为一定要一小时之内破案,所以线索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和现实大相径庭啊。”
“完全不同。”
太田点上一支烟,冲着天花板缓缓把烟吐了出来。“你怎么看那个芭蕾舞团?”
“总觉得有点可疑呢,但又说不出哪里不自然。”
加贺的脑子里不知为何浮现出浅冈未绪的脸庞。
“我也有同感呢,通常芭蕾舞团和一般社会上的人比起来略微有些不同。那个高柳静子虽然是财阀的女儿,但也没结婚,是一个把心思一个劲儿放在芭蕾舞上的怪人。”
“亚希子是养女吧?”
“是她表姐的女儿,因为高柳静子看中了其出类拔萃的芭蕾舞才能,所以认做了干女儿。好像小时候开始就对她英才教育,所以现在亚希子成为了高柳舞团的顶梁柱。不过有类似成长经历的并非她一个,绀野健彦和齐藤叶琉子也是如此。从小就是朝着芭蕾舞这个方向培养的。说起来他们的世界是通过彼此之间的联系而造就成的,他们无法同与艺术不相干世界的人产生联系。”
“听上去好像偏激了点哦。”
“这可不是偏激哦,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我也是曾经因为与另一个芭蕾舞团有过接触才明白这些的。话说回来,你好像和浅冈未绪走的特别近?”
“因为她看上去还算挺规矩的啊。”
“我没说有什么不好,总之你以后会明白的啦。”
太田拿着收条站了起来,加贺也一口气喝完了冷掉的咖啡,今天接下来还要去第三家。
结束之后,他们要去涉谷。
为了去看“沉睡森林里的美女”。
6
正规舞台排练于下午两点整开始。因为六点半就要开演了,所以这也应该算是最后一次练习了,这样的排练通常简称为“总彩排”。
彩排采取和正式演出完全一样的模式,而且除了演员,舞台设备和照明什么的也需要做最后的检查确认。
“沉睡森林里的美女”由序曲和三幕组成,序曲为奥罗拉公主命名仪式。国王和王妃登场之后,紧接着出现六个妖怪,跟随着缓慢节拍的前奏共同起舞。未绪就是六人中的一个。
“启子,注意一下脚下位置,现在你站的间隔离得太大了。”
喇叭里传来尾田康成的声音,他正坐在观众席正中间的位置上审视着这个舞台。中途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就通过麦克风大声发出指示。
这六个妖怪每人表演一段个性风格迥异的独舞后,最后一起合舞。
之后,身着黑色装束的反派妖怪卡拉波斯登场了,虽然这个卡拉波斯是女性,但习惯上都由男演员来扮演。
卡拉波斯念了一段咒语,诅咒16年后奥罗拉公主会被纺针刺破手指而死。但是丁香精灵赶走了卡拉波斯,并预言公主将在百年的沉睡之后被一个王子叫醒。
到这里为止序曲结束,接下来进入第一幕。是奥罗拉公主过16岁的生日。一开始是村民们和侍女们的华尔兹。
“俊夫,尽量往里面走一点,对,对,再过去半步。”
尾田的声音回荡着,虽说是最后一次排练,但绝不是简单过一遍而已。
国王和王妃和向公主求婚的四个王子上场了,接着出现了长相异常美丽的奥罗拉公主,那是高柳亚希子。首先是公主和求婚者们轮番共舞。她在王子们扶托下跳起来,并依次接受他们的玫瑰花,这是个被称为‘rose adagio’的著名场景,而最后是她的独舞。
“亚希子,比刚才再快一点就正好了。小悟,你这家伙在那种地方观众都要看不见你了,快到大家面前来!”
尾田的指示并非只针对舞蹈中演员的动作,连在一边观看公主舞蹈的那些人的走位也要被一一指点。
装扮成老太婆的卡拉波斯拿着一束花靠近了跳得正欢的奥罗拉公主。公主接下了花,却被花束中藏有的一根纺针刺破了手指而倒下了。大家绝望了,四个王子与卡拉波斯对战了起来。在大家的叹息声中,丁香精灵出现了,当她向大家宣布奥罗拉公主入睡的讯息之后,整座城堡里的所有人被魔法所催眠。
然后,丁香精灵便把城堡藏匿于茂密森林中,其实这只是舞台设备和灯光的手法。
到此为止第一幕也结束了。第二幕开始之前,演员们都在后台休息。
“未绪的步伐太到位了,身体看上去真是轻巧啊。”
亚希子擦着汗水说道。她们俩同用一个房间。
“谢谢你,可能因为我心无杂念在跳的缘故吧。”
“这种方式不错。”
“但是以前有过踩不上节奏的时候,当然也会有顺利的时候。”
说着未绪拿起放在旁边的圆珠笔敲打桌子,反复进行着意象训练。
“没关系的,未绪一向是在正式表演时候惊艳的。”
亚希子伸手去拿化妆箱。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第二幕开始上演了。这一幕展现的是奥罗拉公主熟睡了百年之后的世界,来拯救公主的迪吉瑞王子登场了,扮演者是绀野健彦。在森林里上演了这样一出舞蹈场面:体验打猎乐趣的王子和一群人正在打闹嬉戏,不一会儿这些人离开了,留下了王子一个人,这时丁香精灵出现了,向他讲述了美丽公主的故事。随后,王子便在妖精们的包围下和奥罗拉公主的幻影跳起舞来。
“他俩一跳,这个舞台果然就变得绚丽了啊。”
未绪正注视着边门的时候,扮演蓝鸟的柳生从一边走了过来。“论高度和技术我可不输绀野君,但我就是做不到在观众面前展示到那种程度啊,可能他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吧。”
生来就不同啊,他笑着补充道。
“但是像蓝鸟这种角色我觉得就很合适柳生你来演啊,是真的哦。”
“还是要谢谢你。”
然而柳生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叶琉子真的很期待这个舞剧表演啊,她不能来跳真是太可惜了。”
对他的自言自语未绪想不出合适的回答,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舞台。
舞台上,王子在丁香精灵的带领下正往森林里走,虽然卡拉波斯一行人意图从半路阻挠,但他勇敢地将他们打倒,继续往里前进,最后找到了熟睡在城堡里的奥罗拉公主。亲吻了一下她后,公主慢慢醒了过来,周围的人也在沉睡了百年后被解放了出来,第二幕就这样结束了。
帷幕拉下之后,台上的场景开始大幅度的转换,尾田从观众席上走了上来,和舞台监督正商量着什么,未绪和柳生则回到后台休息。途中遇到了正进行着细致商讨的绀野和亚希子。
接下来是第三幕——
上演的是奥罗拉公主和迪吉瑞王子的婚礼。大量的贵族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国王和王妃、奥罗拉公主和王子出场了。首先是宝石精灵们的舞蹈,随后则是穿长靴的猫和白猫的共舞。
“贵子,动作幅度太小了,速度再快,手臂挥动幅度也加快!”
尾田依旧在观众席上肆意进行着指示。未绪移动了一下头饰着位置,看了看尾田。他交叉着胳膊站在那里。
紧接着,轮到未绪上场了,是她和蓝鸟的二人舞。他们俩先是合在一起跳,然后变为分开各跳各的。柳生像炫耀自己弹跳力一样蹦得很高,这个蓝鸟的角色因为需要展现男性舞蹈演员的生气,所以经常进行专门的选拔赛。
到最后还是两人的共舞,但到最后的音乐快结束的时候,未绪感到有些奇怪。从自己刚开始跳的时候尾田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即使两人跳得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称得上尽善尽美,所以尾田应该有所提醒。
最后一个跳完的姿势做完之后,未绪瞥了一眼观众席。尾田坐在了椅子上,然而——
“怎么了,未绪?”
未绪站着一动没动,柳生叫她。
“老师的样子……有点奇怪。”
未绪看着观众席说道。尾田歪着身体,快要靠到边上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老师!”
不一会儿成员们都注意到了,纷纷跑下舞台。未绪也跟着一块下去了。
第一个扶起尾田的身体的是观众席旁边负责检查舞台运作的名叫本桥的男人,他扶起尾田的身体后,“喂,振作点!”猛烈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抓起尾田的手腕把了把脉,过了会儿放下了他的身体。
“快叫医生……”本桥说,“但好像已经晚了。”
第二章
1
加贺深切感受到事情正朝着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那天,他本来是为了观摩“沉睡森林的美女”来到东京的广场大厅的,没想到传呼机收到了总部的信息,他们发出的指令是:“东京广场大厅发生命案,请速前往”。
“被杀害的是高柳芭蕾舞团的人吗?”
“好像是的,是叫尾田的导演。”
加贺的上司富井警官,用沉着的声音说道。
“尾田……”
加贺不由咽了咽口水,因为芭蕾舞团案件他和尾田还见过几次面。是那个男人被杀了吗?“我认识那个男人”他说。
“是吗?总之快点过来吧。”
“了解了。”
加贺挂了电话后把事情告诉了太田。果然这个前辈刑警也着实吃了一惊。
“又发生了新的杀人案,真是给我们忙中添乱。”
“这可不一定是偶然哦。”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太田皱了皱眉头。
东京广场大厅在代代木公园里面,对面是国家代代木体育馆。加贺两人迅速赶到后,发现大厅的入口处等候开场的人们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楼的一旁停了三辆警车,客人们都投以好奇的目光,但他们肯定做梦都没想到里面发生的是杀人案。
警车旁边站着一个涉谷警署的穿著制服的年轻警察,加贺走了过去跟他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警察稍许露出了紧张的神色,说着“这边走”把他们二人带到了后门入口。
“今天的公演好像不中止哎?”
加贺边走边说。
“是,好像还是按照原定的六点半开始。”
“大概没办法中止吧,而且也没这个必要啊,反正犯人也不会逃跑的。”
太田意味深长地说。好像已经确信凶手是内部人员了。
加贺两人在警察带领下来到后台工作室后,发现里面的空气混杂着紧张和不安,但这种紧张不安显然不像是杀人案件所引起的。的确有很多警察模样的人走来走去,然而他们的表情都要比那些推开人群到处乱窜的年轻人优雅许多。别说舞蹈演员了,连其它的舞台工作者一定满脑子都想着几分钟之后就要开始的正式演出。
之前工作上有过接触的涉谷警署一个叫做内村的副警官,正坐在休息室的凳子上,目光呆呆地随舞台工作人员走动而移动。加贺和太田虽然在一旁对他打了声招呼,然而从他嘴里迸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埋怨。
“我准备要录口供,他们却说要等到舞剧演完再说,我们警察也不能无理取闹去为难他们啊。”
内村露出不耐烦的脸色歪着嘴。
“案发现场在哪里?”加贺问。
“在观众席的正当中,这也是伤脑筋的原因之一。”
“观众席的正当中?”
太田瞪圆了眼睛。
然后内村把案件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据他所说,舞蹈彩排到一半的时候尾田倒了下来,演员们匆忙叫来了医生,但医生一看就说应该联系警方。尾田已经没气了,所以大家怀疑是中毒而死。涉谷警署接到报案,搜查员火速赶到,法医观察了一下现场的医生和尸体的样子立刻发现了异样。尾田虽然穿着绵衬衫,但是他背部的中央位置有一块茶褐色的污迹。
“那是什么呢?”加贺问。
“虽然不能断定,但据说那是毒药。”
内村副警官用谨慎的口吻回答道。“脱下衬衫发现液体附着在了皮肤上,而且那个位置上有一个小伤口,稍微有点出血。我们又重新调查了一下那件衬衫,发现上面有一个针刺出来的小洞。”
“原来是这样。”
加贺点了点头。中毒分成摄入中毒、注射中毒和吸入中毒。如果有个小伤口而且上面粘着未知的液体的话,很有可能是注射中毒。
他们判断下来觉得这是一起杀人案件,所以先联系了警局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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