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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表馆幽灵

_6 绫辻行人(日)
“她的腿有残疾吗?还是过于虚弱?”
“听说她的身体特别瘦弱。”
“床底下检查了吗?”
“查过了。”
“那么——”江南把视线移向右侧靠里的地方说道:“您看那儿是个什么门?”
他指的是一个又高又窄的两扇门。小早川“噢?”了一声,似乎刚注意到那儿还有门。
“也许是个壁橱呢!因为这屋子里没有衣柜。打开看过了吗?”
“没有!”
两个人来到门前。江南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用两只手打开了门。不出所料是个相当深的壁橱。江南打开灯,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他觉得光明寺美琴那血淋淋的尸体也许会一下子就滚到自己的眼前,心惊胆战地拨开挂着的衣物,往里边走。
“怎么样?”小早川从背后问道。
“还没发现……”江南刚答了一半,突然屏住呼吸。
“怎么啦?”
“小早川先生,您瞧!”
“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您瞧这个!”江南用右手指着前边说,“这种衣服为什么会……”江南指的是挂在壁橱后墙上的衣服。那是一件雪白的结婚礼服,可是却被剪成碎片,紫黑色的污点弄脏了整个胸口部分。
时间匆匆过去。
“旧馆”之二 第4章
小早川和江南再一次从头到尾将卧室、活动室、洗脸间及厕所、浴室等查看一遍,然后匆忙回到大厅,向所有的人通报了情况。这回决定全体出动,分头将“旧馆”的所有房间都查看一遍。花了将近一小时,查找了馆内所有地方,结果只搞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根本不在这个馆里。
“怎么回事?”小早川穿着下摆拖地的黑色“灵袍”,坐立不安地围绕圆桌走来走去,口中重复着已经连续说了几十遍的一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敲响了五点,报时声震撼了大厅里那沉滞的空气。小早川悔恨交加地怒视着周围的钟表。
“能请您把事情的经过再明确地说一遍吗?”这时,瓜生不慌不忙地对小早川说道。他两肘顶着桌边,并把下巴颏托在交叉放着的两只手上。这个青年比小早川小二十多岁,然而相比之下却表现得相当沉着。
“昨晚三点左右,江南先生偶然看到光明寺女士的身影,便尾随在后面。她进入本来上着锁的‘钟摆轩’,并在里面和谁说话。不一会儿从室内传出物体撞击的声音,时间在三点半左右。江南喊她,却没有回答。”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马上告诉别人呢?江南先生。”
“我说不清原因。”江南仿佛是在接受刑警讯问似的,以一种嫌疑犯的心情如实地回答问题。
“也可以说是当时缺乏一种现实感,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所以就……”
“嗯——。”瓜生从容不迫地用手向上拢着垂在前额上的头发,说道,“就是说,刚才两位去了一看,门锁被打开,室内所有的钟表均已被破坏。卧室的地毯上沾着血迹样的东西,掉在旁边的钟表停在三点半上。——由此而不难想象昨晚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嘛!就是说情况是这样的——光明寺女士事先已同某人约好昨晚要在出事的房间见面。在那儿和对方发生了口角,对方狂怒至极,举起身边的座钟打死了她。江南先生听到仍东西的声音觉得可疑,便从外面呼喊光明寺女士,此时对方——叫作罪犯吧——罪犯理所当然地还在室内。罪犯等到江南无可奈何地离开之后,把室内的钟表全部摔坏,而后将她的尸体……”
“请您别说啦!”渡边听得胆战心惊。
“什么尸体不尸体的。”
“罪犯当然要把她的尸体隐藏起来。藏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
瓜生只是瞥了渡边一眼,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重要问题有三个。罪犯是谁?尸体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破坏室内的钟表?”
“可是,民佐男!”河原崎说:“你问罪犯是谁?要知道在这座房子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呀!你的意思是说——”
“罪犯就在其中!是这样吧?”
“哼!”河原崎夸张地摊开两只手,继续说道:“那么这个罪犯就是编辑部三位先生中的一个了。因为我们都是昨天才第一次同光明寺女士见面的,没有理由去杀她嘛!”
“我也是初次和她见面呀!江南君不也是这样的吗?”内海红头胀脸地反驳道。
“那么小早川先生呢?”小早川被瓜生这么一问,膝头一斗索,说道:“你在怀疑我?”
小早川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不知何时掌握了现场主控权的白面书生。
“不错,我是和她以前就认识。”
“我并没有想怀疑您呀!对拉,关于昨晚光明寺女士的行踪,那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啊!”小早川愤然不平地予以否定,但他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却是无法掩盖的。
“这是幽灵搞的鬼呀!”短暂的沉默之后,小梢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她那副一本正经的神情说明她绝非是在开玩笑,她看着圆桌周围的人说道:“昨天的招魂会那么不严肃,一定惹怒了宅院里的幽灵!你说是吧?瓜生君。”
“你是说她被鬼神给拉走啦?”
“是呀!”
“照你的说法,摔钟表也是幽灵之所为啰!”
“由于幽灵受到了亵渎!”
“哎呀呀!算了吧!”瓜生耸了一下肩膀,说,“喂,小梢,我不知你是否真的那么认为,但是如今你必须更现实一点来考虑问题呀!”
“可是——”
“如果要求从现实出发考虑问题的话,那么我觉得你所说的什么杀人啦、尸体下落不明啦等等,也不是很现实的态度呀!”河原崎用半讥讽的口吻说道。
“是吗?”
“当然是。我认为……”
“旧馆”之二 第5章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报告警察。当然首先要和伊波女士商量一下,然后再去……”渡边打断河原崎的话,忧心忡忡地说道。争论中第一次提到“警察”这个字眼,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而且已发现了类似血迹的东西,这可不是非同小可的事呀!”
“这么一来,咱们苦心安排的‘特别计划’可就得半途而废了!”河原崎说完,微黑的脸上皱起了眉头。看了,他好像反对渡边的意见。
“我赞成渡边的主张。”江南谈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还不能断定是杀人事件,但我觉得可以肯定的是发生了不吉利的事情。而且作为招魂师的光明寺女士不在这里,所以谈不上中止计划或者不中止计划问题。对吧,小早川先生,现在要设法的是从这个房子里出去……”
“可是,”小早川艰难地喘着气,肩膀上下抖动,哼哼唧唧地说道:“即便想告诉外边,也没有钥匙呀!”
“为什么呀?小早川先生不是拿着那串备用钥匙的吗?”
“那串钥匙?”看样子小早川益发感到呼吸困难了。
“交给她了!”
“她,就是光明寺女士吗?”
“嗯!”
“干嘛要给……”
“是她向我要的。她说要了解这、这个家的过去,所以需要钥匙。”
“竟有这种事!”
“我万万没想到会弄成这个结果。”
“当然啦。可是——”
“不、不,这么一来,就更加证明——”河原崎仿佛为打破当时的紧张气氛,用轻松逗趣的口气说道。
“更加证明什么啦?”瓜生问。
这时河原崎微微一笑,向上翘起两个嘴角说:“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呀!总而言之吧,可以说这全都是光明寺女士自编自演的独角戏!”
“噢,原来你是这么个看法。”瓜生嘴角上也露出了笑意,显出不服气的样子。
“查遍馆内也不见踪影,为什么?早就离开了这幢房子。她手中有大门钥匙的话,这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你说得头头是道呀!那我问你,她为什么要干出这种事呢?”
“肯定是她玩的把戏!”河原崎信心十足地回答:“民佐男,是你说昨天招魂会上出现的现象完全是圈套的吧。问题在后面,接着,她在半夜里走近死去的姑娘的房间,在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下,来了个自我失踪。当时正好江南跟在后面,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否则,她可能还要设法去寻找别的目击者呢!”
“那地毯上的血迹呢?”
“番茄酱或者指甲膏之类!”
“她为什么要破坏钟表呢?”
“增强表演效果!”
“这样搞法,她赔偿得起损失费吗?”
“虽说都是昂贵的东西,终究是仿造品呀。她早已算计好,如果这个计划获得成功,她的名声会更大,那点成本费马上就能捞回来!”
“嗯,有道理。”
“然后,就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看准合适的时机出现在人们面前。毫无疑问,此时她将举出证明,有鼻子有眼地说自己在幽灵的引导下,徘徊于无边无际的混沌世界等等。大体上是这么个作法。”
“你说的内容和我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是啊,眼下我觉得这种分析可能性最大。”
瓜生说着,满脸堆起笑容。河原崎则夸张地向上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想当然是的,瓜生先生。你我非一日之交,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如此想、如此说,我也是一清二楚的。”
“行啦,这事别光由你们俩来决定呀!”渡边惊讶非常,不住眨着小眼睛,虽然表情上仍然半信半疑,说话声音却已明显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此刻,同伴们的心态变化,虽然程度大小之别,总体来说也基本如此。
瓜生看了看大家的表情之后,说:“小早川先生,您是怎么想的?”
“啊——,是,是呀!”小早川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他的眼睛慌忙地躲开了瓜生的视线。
“旧馆”之二 第6章
“说起来杀人事件也不是那么简单就会发生的。”
“但是看来您很不放心呀!”
“不,那种可能性……我觉得还是你们的意见正确。”
“是呀,小早川先生。大家是对的呀!”内海松一口气,说道,“可是眼下没有大门钥匙,万一谁生了病可就麻烦了!”
“这儿的电话能用吗?”渡边瞧着放在装饰柜角上的一部电话机问。
小早川闷闷不乐地答道:“不能用!线路没接上。”
“咳!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河原崎说,“恐怕光明寺女士最晚明天就会从引见返回来。即使没回来,后边还有两天呢,无须担心嘛。对吧?渡边。”
“——嗯,是呀!嗯!”
“不过,”瓜生突然眯起眼睛,将右手的食指触在太阳穴上,说道:“我心理总嘀咕着挂在壁橱里的那件结婚礼服!——江南先生,你能再详细地介绍一下礼服的情形吗?”
“我也说不出更具体的啦!”江南回想起当初发现结婚礼服时,全身战栗,简直无法形容。他紧握着放在膝上的拳头,说道:“给我的感觉好像是用剪子或刀等带刃的东西,随意乱剪乱割,胸部搞得很脏。”
“搞脏的地方是血吗?”
“虽然还不敢断言,但我想是的!”
“是陈旧性血迹吗?”
“看上去不像是新的呀。已非红色,而是近乎黑色的,并且已经彻底干涸。”
“衣服是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的吗?”
瓜生目光严峻,鼻子里轻轻地吭了几声。食指仍旧顶在太阳穴处。
“恐怕那礼服是为死去的卧室主人永远准备的,我认为这样看可能更合适些。不过,话虽这么说,”他讲到这儿停了一下,闭起双眼,将食指移到双眉之间,用力按着,然后低声说道:“永远,在十年前究竟是怎样死的呢?”
“别说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早纪子,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我再也不想听这些话了!”
“你担心什么事呀?”瓜生这么一问,早纪子低下了头,白白的面颊微微地颤动着。瓜生短叹了一声,慢慢将两臂交叉起来。江南瞧着他那副样子,觉得他倒是更为强烈地关心着永远的死呀!
“肚子饿啦!适可而止吧!”河原崎从椅子上起来说道:“咱们先吃点什么,然后再讨论那些复杂的问题吧。”
他们吃的很简单,速食泡面和沙拉马铃薯罐头。
江南吃完后,独自离开大厅,前往光明寺美琴住过的房间。他发现了一个必须查清的问题。调查目标是光明寺留在室内的手提包。
他觉得说不定小早川交给她的一串备用钥匙,就放在那手提包里。江南无论如何也不能全然相信昨晚的说话声和物体撞击声会是美琴一个人的把戏。当然他觉得河原崎和瓜生的意见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要说是同来的八个人当中的某人将她打死,他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感到心慌意乱,惴惴不安。不是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时计馆是由那个叫中村青司的人一手建成的。
美琴的下落究竟在何方?她自己使用备用钥匙离开了这里。也许确实如此。但是江南更知道其中还存在另外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大有研究的余地。
那么他为什么在大家面前缄口不谈呢?或许是担心现在怀疑中村青司建造的房馆有问题,却又拿不出科学依据,因而羞于开口;也或许是因为同伴当中仍顽固存在着逃避现实的心理,这种心理喜欢轻松地接受把一切归为胡言乱语这一结局。
江南从衣袋中取出那块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六时四十分。他悄悄地潜入室内,怀着小小的希望,打开了她的手提包。但是,没有发现那串备用钥匙。
遗言 第1章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一。
鹿谷门实和福西凉太两人再次去了镰仓的时计馆。他们今天去镰仓乘坐的依然是鹿谷的汽车。由于前天发生故障的原因尚未查明,福西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但也不能因此而对这位年长的作家说不去。好在汽车一切正常,道路上车辆稀少,他们才得以顺利到达,甚至还比约定的晚上九点提前了几分钟。
“欢迎!欢迎!”伊波纱世子站在门口迎接,态度和昨晚截然不同。她那颧骨突出、面容消瘦的脸上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必恭必敬地向他们点头致意。
“特意远道而来,深表感谢。承蒙您爽快地接受我的无礼要求,真不知说什么好。”
“说得那样客气,真叫我们过意不去。”鹿谷一边不好意思地抚摸着头发一边说。
“这么晚还来打扰您合适吗?”
“白天事多,到了夜晚总算有了可由自己支配的时间。您感到不方便吧?”
“不,没有什么。我平日就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没关系。”
“您的小说很有意思。读起来便放不下,令人激动不已,所以那么晚还给您打电话。”
“承蒙夸奖,实在不好意思。您喜欢推理小说吗?”
“喜欢,特别是非常喜欢象先生写的带点古风古味的侦探小说。”
“听到您这样说,实在高兴。现实生活中发生的‘迷路馆’事件,您知道吗?”
“略有所闻。根据记忆,听说先生与那个事件有牵连,是真的吧?”
“是的,不过……”鹿谷又抚摸一下头发说,“嗯——请别叫我‘先生’啦,听起来感到不舒服呀。”
“噢……”纱世子回答得含糊其词,同时把手贴在右耳的耳机上。看得出纱世子微笑时眼梢的鱼尾纹明显增加。另一方面脸上现出很不自然的表情。这也许是因为她“非常喜欢”侦探小说,而现在写侦探小说的作家就在自己的眼前,因而有些紧张吧。要不就是——福西也想起了从鹿谷那里听到的她的过去。所以他想也许是由于十年前,她女儿和丈夫相继去世以后,她就过着和欢笑无缘的生活。久而久之,变成了一副和微笑不太相配的严肃的面孔。
“他,昨晚住在我的房间里。接到您的电话,他就在我的旁边呢。”鹿谷可能发觉到纱世子用怀疑的目光瞧着福西,便作了这样的说明,并说:“是我请他一起来的。他也很喜欢侦探小说,所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而且,他本来也是采访组的一员,应该和大家一起来的。”
纱世子也没有挑剔什么,心平气和地说了声“请”,把鹿谷和福西两个人请进大宅院内。
走廊从门厅向左右延伸,她在前边引导着两个人,沿着一条走廊往前走去。走廊一直延伸到里面。左手这一边并排着的窗户上挂着白色窗帘。和大院门柱上的灯及房门口的灯一样,走廊天花板上的灯光也很微弱。也许由于这个缘故吧,在右手墙上,装饰着数副面具,那一张一张的面孔,一看就使人毛骨悚然。
“嗯?”在走廊的半路上,鹿谷低声地“嗯?”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您怎么啦?”纱世子回头问道。这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
“当……”可以微微地听见,好像是敲铜锣的声音。鹿谷又“哎呀!”了一声,福西也吃惊地倾耳静听,并且不由自主地左顾右盼,向后张望。
“您怎么啦?”纱世子又询问。鹿谷和福西一样,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说:“这是什么声音?”
“声音?”纱世子似乎挺惊讶地歪着头,把手按在右耳的耳机上。“我什么也没听到。”
“刚刚听到的。好像是在哪儿把炒菜锅掉在地上的声音。喂,福西,你也听到了吧?”
“嗯,确实听到了。”
“是吗?”纱世子挺为难似的低下脸说:“您瞧,最近,我的耳朵不太好。”
“是助听器吧?”
“是的,可能因为戴了助听器,所以没听见。”
“声音太小。可是……”
“不要管它吧。这儿的房子建在高坡上,所以远处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楚,特别是在夜里。”
“的确是这样!”鹿谷点了点头,眼睛立刻朝着走廊右手的墙上看去。
“关于挂在那儿的假面具……”
“那是以前,老爷和夫人到欧洲去旅行时,在威尼斯买来的。”纱世子歪着头反问道。“这些假面具有什么问题吗?”
“不,无所谓的事。”鹿谷一边挠着下巴尖,一边眯起他那深陷的眼窝说道:“那些假面具,从右数第三副和第四副之间空了很大一块地方,原来那儿也有一副吧?”
说完一看,果然是那样,用于挂假面具的金属钩还钉在那空着的地方。
遗言 第2章
“您真是好眼力!”纱世子很佩服地再次看了一下鹿谷的脸。“说真的,我从昨天就惦记着这件事。”
“噢?为什么呢?”
“正像您说的那样,在那里本来有一副假面具的。不知怎么搞的,从昨天下午起,就不见了。”
“昨天下午?是什么时间发现没有的呢?”
“可能是大家在六点钟进入‘旧馆’之后吧。我是在你们两位来到的时候发现的。”
“啊”了一声,又去仔细端详并排在墙上的假面具。
“是怎么丢失的,有什么线索吗?我觉得一定是谁把他摘走的。”鹿谷问道。纱世子只是默默地摇头。
“实在是让人纳闷啊!”鹿谷和福西被领进了客厅。客厅内有优良的冷气设备,坐在里面觉得冷飕飕的。
伊波纱世子说了声:“我准备茶去。”便出了屋。
鹿谷对并排坐在沙发的福西低声说道:“刚才的声音,你是怎么想的?”
“一下很难说清楚呀!”
“她没有听见就算是因为耳朵不好。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
“好像是寺庙里撞钟的声音。也许在附近的山脚下有寺庙吧。”
“在这个时间里撞钟?奇怪!下午六点撞钟的时刻早就过了!”
“说不定是什么撞击声呢!”福西半开玩笑的说。
“哼,敲击声!你的意思是幽灵在作怪?”鹿谷连笑也没有笑,只是噘着厚厚的嘴唇。
“你假面具的事也是幽灵干的吗?”
“莫非在这座房子里除了伊波女士以外还住着其他的人?”
“那么,也许是他——或者是其他的人——为了什么原因背着伊波女士摘下来的吧!因此恐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不一会儿,纱世子端着红茶和点心进了屋,把茶和点心放在茶几上。她坐在鹿谷、福西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说了声:“对不起!”就把一支烟叼在嘴上。那是一种细长的香烟。纱世子接着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慢慢地吸着,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请您说吧。”鹿谷开口说道,“您不是说有事要商量吗?”
纱世子开始有些犹豫,不一会,她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然后点了点头说:“昨天咱们初次见面,我就突然提出要商量事情,因此您会认为我是个可笑的女人。但是,对我来说,身边象现在这样可以说说话的伙伴一个也没有。昨晚看了您的书,突然想如果是这本书的作者,一定能谈得来。我可能有点太冲动了。”
“实在是太荣幸了啊!”大概是想缓和一下对方的情绪吧,鹿谷也和颜悦色地笑了,并往红茶里放了砂糖和炼乳。
纱世子瞪大眼睛来回看着鹿谷和福西的脸,然后说:“首先,我必须请教一下,二位对古峨家的情况究竟知道多少呢?”
“这个家的情况?您指哪一方面?”鹿谷反问道。
“关于这一家的过去。你们若是和稀谭社的江南先生关系密切的话,也许从他那里听到一些情况。”
“嗯,从他那里听到了一些大概的情况。另外,我个人也作了一些调查。不过,虽说是调查,也并不是什么正式的调查,只是昨天到这儿来之前打听的一些情况。”
“具体地说是哪些情况?”
“您是想根据我知道的情况,来确定自己该从哪儿说起,对吧?”
“是的。”
“我知道的……”他停顿了片刻,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红茶,接着说:“首先是关于这片大宅院,据说它是十几年前,由那个叫中村青司的人设计的;大宅院的原主人古峨伦典搜集的古代钟表珍藏品就放在这儿叫时计馆,或者叫时计宅院的房子里;九年前伦典去世之后,财产就由他的儿子由季弥继承;还有,在这十年当中,古峨家及其身边的人相继死了七个人。”
“哪七个?”
“伦典先生的女儿——永远、护士寺井明江、伊波今日子(也就是你的女儿)、你的丈夫伊波裕作、伦典先生、主治医生长却俊政,还有伦典所信任的部下部郁夫。”
“唉!”纱世子轻轻地叹了口气。“您知道得真详细啊。”
遗言 第3章
“因为连续死了那么多人,所以,不知不觉地对这个家的各种不好的议论就多起来了。说什么那是个倒霉的家庭啦,谁接近他家谁就遭殃啦,什么院里有少女的幽灵经常在森林里徘徊啦,这类传闻,不用说也包含在其中了。我知道的大体就这么多吧。”
“这是个不幸的家庭。”纱世子微微低着头,表现得很沉痛。“人们议论说这是个倒霉的家庭,如果考虑过去发生的不幸,那些话,我想也并非没有道理!运气不好的确是这样。”
鹿谷什么也没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纱世子涂着薄薄一层口红的嘴唇。
她继续说:“十年前,我的女儿死了。不久,丈夫也离开了人世。当时,我也不想活了。虽然好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情绪,可是以后怎样生活下去?我感到毫无办法。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老主人说,你还是留在这个家吧。他们好心地挽留了我。伦典先生就不用说了,还有他的女儿永远,儿子由季弥,都对我不错。所以我接受了他们的好意,留在这个家。其后不久,老爷深爱着的女儿——永远也死了。老爷悲痛欲绝,精神恍惚。后来,老爷的身体慢慢康复,情绪也逐渐好转,便开始增建这边的‘新馆’。可是,第二年的夏天,钟塔建成后不久,老爷病重,卧床不起,没有多长时间就去世了。”
纱世子略微向上看了看,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老爷也感觉自己的日子不长了,在病床上给我们留下了几条遗言。”
“你是说那遗言里有什么问题,是吗?”鹿谷敏锐地插问了一句。她稍微点了点头。
“请往下讲。”
“因为是在这种时候,……”纱世子继续说,“老爷说,他死以后,全部财产由当时刚满八岁的由季弥继承。在由季弥成人之前的监护人,指名是伦典的妹妹辉美。委托我担负这个家庭的全盘管理。对于由季弥的继承问题,老爷又指示了几个必须遵守的条件。除非遇到无法逃脱的事态绝不放弃这个家。可能的话,一直住在这个家里。”
“所谓一直,是指一辈子吗?”
“是的。在法律上,具有多大的约束力还不清楚。对我,老爷也说了几个必须遵守的事项。首先是‘旧馆’的管理问题。”
“就是江南他们现在待在里面的那幢房子吗?”纱世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圆形挂钟,时针指着晚上九点四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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