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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说百物语by京极夏彦

_12 京极夏彦(日)
“原来如此——”
“它这举动让六右卫门气得怒发冲天,但长二郎却不知是升了天还是遁了地,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样子它是为了避风头而幻化成人,躲起来了。”
“幻化成人?”
勘兵卫附和道——都到了这时候,他也只能把对方的话当真。
“没错,它变成了人的模样,而且这三十年来——长二郎都隐藏起狸猫的本性,顶着人的形体过活。当然,这是很辛苦的。像在下这样长期以人貌示人,已让在下疲惫不堪,有时还差点露出真面目,一不留神就可能露出牙齿和尾巴,而且看到狗也会畏惧不已”
“你,你很怕狗?”
“在下最怕的就是狗。”
狸猫露出仿佛吞下酸梅般的苦涩表情继续说道:
“——以前,有一只信仰很虔诚的狸猫,为了帮缣仓建长寺而行脚诸国化缘。据说那只狸猫是我等族类中最擅长变身术的,变成人之后可以好几年不露出真面目。可惜就连如此高手,最后还是被狗给咬死了。”
因此,在下最怕的就是狗——狸猫又重复了一次。
哦,是吗?——勘兵卫蹭着下巴低声说道。
看来那个姓山冈的年轻人所言不假。
只是——。
勘兵卫紧盯着狸猫瞧。
狸猫则继续说道:
“可能也是害怕六右卫门报复吧,长二郎只好继续保持人形。但再怎么害怕也不可能躲一辈子。最后在忍了三十年之后,长二郎终于——露出本性了。”
“这是怎么回事?”
“它开始——杀人了。”
“杀人——”
“大概是因为它想吃活人的肝脏吧。它总是先把人的额头劈开,从中吸取精气。”
“把额头劈开——!?”
勘兵卫朝芝右卫门看去。
原本听得津津有味的老人,刹那间变得一脸苍白,不仅是瞠目结舌,全身还微微颤抖。狸猫点点头继续说道:
“所以——那个在京都与大阪地区杀害无辜的拦路杀手——就是长二郎。毕竟六右卫门也已衰老,如今过着隐居生活,金长也已过世。因此,长二郎可能打算——前往阿波,杀死金长的继承人,夺取狸猫头目的宝座——”
“狸、狸猫大爷,芝右卫门狸大爷。照你这么说,杀害我孙女阿定的是——”
“没错。杀死令孙的正是长二郎。它即便是只畜牲,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当然不可原谅。在下谨代表所有狸猫——向老爷道歉。”
虽然再怎么道歉都无法弥补这个遗憾——狸猫说道,并一再向老人磕头致歉。
“如今就连六右卫门也看不过去,决定拖着一身老骨头讨伐长二郎。在下与老爷同名,算来也是自己人,今天才会来向芝右卫门老爷禀报此事——毕竟长二郎与您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实,在下所奉的命令仅只于让老爷知道实情——在下每天都在打算,要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一定要把事实告诉您。但老爷您待人如此和善,在下也拖拖拉拉地叨扰到今日,真是不改畜牲的劣根性啊。所以,老爷——就请您把在下痛打一顿出口气吧。甚至要杀要剐,在下也不会有怨言。”
“狸、狸猫大爷——”
芝右卫门闻言一脸狼狈,勘兵卫也面露同样的表情——
“——你没做错。请快起身。即使我把你杀掉煮成狸汤,也换不回我孙女,是吧,大人——”
芝右卫门的话让勘兵卫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他说的是没错,只是。
狸猫起身后,芝右卫门接连点了好几个头说:
“狸猫大爷。不,芝右卫门大爷,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反而是我该感谢你。这些日子里,你带给了我不知多少慰藉。所以,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反正现在六右卫门就要去讨伐长二郎了,是吧?”
“是的。五天之后,洲本某偏远地区将上演人偶戏,届时吾人将假该地把一切作个了断。六右街门是这么说的。”
“五天之后吗?大人——”
“喔——可是——”
假如犯人是只狸猫,要我怎么逮人?
——这要我……
这要我如何相信?
于是,勘兵卫摇摇头提醒自己,这只狸猫的话可能只是吹牛,实难置信——勘兵卫困惑不已之际,芝右卫门似乎也在沉思着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芝右卫门才毅然说道:
“狸猫大爷——可不可以请你继续住下来?”
闻言,狸猫再度向芝右卫门鞠躬致意,说道:
“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在下实在是感激得无言以对。这下吾等狸猫一定会赌上宗族的荣誉,竭力讨伐长二郎。只不过——如今既然一切均已据实禀报,在下也必须告辞了。毕竟——杀害老爷孙女的是吾等同类,所以,即便老爷能原谅,令孙的父母对在下想必也无法释怀。这点在下心里早已有数。因此,既然老爷已经知悉真相,在下也已无法如先前般继续在此叨扰——”
狸猫话方至此——。
庭院方面传来辊辘作响的推车声。
转头望去,看到墙外来了一辆载着一只大笼子的推车。
“怎么回事?”
芝右卫门踮起脚尖望去。
推车旁站着一个——年轻人。
“不,不要过来——”
勘兵卫张嘴大喊的同时,笼子的门已经打了开来。
霎时——两只狰狞的红毛狗飞快地从笼子里冲出来:它们跳过矮墙、跃过走廊,笔直地朝芝右卫门狸冲去。
“狗,是狗——”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此时芝右卫门狸惶恐的表情,勘兵卫想必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瞳孔大张,鼻孔膨胀——满脸发自内心的恐惧。
啊——啊——带着凄厉的叫声,芝右卫门狸连滚带爬地跑向庭院。
两只狗仍然——毫不留情地追过去,一只咬上他的大腿,一只咬上他的脖子。
“救,救命——”
只听到狸猫不断大喊,但两只猛犬已经连拖带拉地咬着他冲破木制的后门,把他给拖到墙外去了。只昕到阵阵狗的喘息声。
以及不成人声的哀嚎。
芝右卫门大声叫家人追过去。勘兵卫则手上拿着刀子,站在原地发
楞。他原本想拔刀斩杀两只猎犬的。
——就怕已经太迟了。
勘兵卫懊恼自己动作太慢,鞋也没来得及穿,只穿着袜子就跳进庭院里,朝墙边奔去。
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的确——那两只狗冲进来时完全没看勘兵卫与芝右卫门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直扑芝右卫门狸。这是否代表——。
——是否代表他果真是一只狸猫?
抑或还是个人?
芝右卫门吓得以手捂嘴呆立着。
只看到两只狗正低吟着,并不断来回踱步。
百介则是站在载着笼子的推车前,一脸苍白地伫立着。
躺在地上的。
是一具大狸猫的尸体。
【四】
十月中旬深秋,德岛藩主蜂须贺公微服出巡,来到市村松之辅的戏班子在洲本城外围的常设舞台看戏。
藩主突然要来看戏,着实让松之辅慌了手脚。
虽说是微服出巡,只不过是此行目的并非公务罢了:藩主还是乘了轿子来,同时也有大批武士随行,就连身为家臣之首的城代稻田九郎亦随他同行。因此一行人虽自称是微服出巡,沿途还是相当引人侧目。
听说藩主是进人洲本城时一时心血来潮,才想到要来观赏净琉璃的。对松之辅而言,藩主来看戏当然是个荣幸,只是事出匆促,着实让他忙不过来。
首先,舞台是有,但实在寒酸到不配讨藩主欢心。这舞台盖在一栋私人宅邸后院,只是个彩排与演出兼用的场子。他们戏班子从来就没做过招待达官显要的准备,这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如何掩饰此处的简陋着实让松之辅烦心不已。
为了张罗从道路的清扫、客席的安排、到餐饮的准备等多如牛毛的大小事,松之辅终日东奔西跑忙碌不已,结果平日甚少发牢骚的他,也发了一顿脾气。
他们在庭院内围出一道帷幕,并在特地铺了一张红地毯的客席中央
竖起一面金色屏风。德州公届时将入座金屏风前,洲本城城代则随侍一
旁。
随行的武士则分列左右。加上所有护驾的武士与从仆,届时观客将约有百人。
不仅如此——。
藩主还下令——也让附近农民与百姓共襄盛举。这也是藩主的一番好意,慈悲为怀的他认为人形净琉璃本不应仅供武士观赏。
听到这项消息,附近民众纷纷从近郊涌入。
这个洲本城外围的偏僻地方平常根本不见人影,今天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只是——。
尽管作了万全的准备——。
松之辅正在演出人形净琉璃的时候——。
还是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
就连站在舞台上的松之辅也吓了一跳。一开始只听到奇怪的呼喊声。
但接下来突然发生一阵骚动,连阵幕都被戳破了。
原来,是那名年轻武士被好几只狗追着咬而疯狂奔逃——惊慌地冲进了看台。
年轻武士一面怒吼一面死命挣扎,数十名藩主部下轮番上阵阻挡,整会场顿时大乱,花了不少时间才平定下来。当然,演出也被迫停止。
事发后,那些野狗似乎都逃走了。
那名武士——则当场惨死。
死者颈部有无数咬痕,但这些伤口似乎不是直接死因。有人认为,年轻武士的身体原本就非常虚弱,他的神经、心脏、以及其他脏腑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冲击。
发现死者正是他从京都迎接来此养病的宾客时,稻田九郎兵卫差点当场晕厥。
另外,藤左卫门在别屋切腹自杀了。
也没有留下遗书。
松之辅这才想起来。
这天刚好——就是第十天。
你将被狗咬死——。
那妖怪——六右卫门狸曾如此说过。
松之辅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俱向稻田九郎兵卫禀报。
那位武士是一只来路不明的狸猫——松之辅如此说明。
城代一脸惊讶地看着松之辅。当然,他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可是——。
不出多久,村里的捕吏足立堪兵卫和附近的富农芝右卫门相继求见,两人皆向九郎兵卫表示——那武士确实是狸猫化身。
甚至表示今天这场惨剧,造访芝右卫门家的狸猫早有预言。两人也说——他们就是为了一探虚实而来到此地。若两人所言属实,代表那只狸猫早就预知藩主将在今天一时兴起来看戏。这当然是非常不可思议。
接下来——两人也解释了这只狸猫与拦路杀手之间的关系。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故事。
然而——这两人所言,竟然都和松之辅那天晚上所听到的——也就是出自妖怪口中的话不谋而厶口。
稻田九郎兵卫抱头困惑不已。
这件事实在费人疑猜。
不——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名年轻武士的确是只狸猫。
藩主听完九郎兵卫陈述全事经纬,又找来松之辅、堪兵卫及芝右卫门等人进一步询问,甚至亲自检视年轻武士的尸体。
尸体依然呈人形。
看到那具尸体,稻田九郎数度几近昏厥。
或许——他是担心,万一死掉的年轻武士真是个人,事情就棘手了。九郎兵卫并不太相信狸猫会变成人这类虚妄之事,虽然年轻武士若果真是狸猫,反而有助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局面比较容易收拾——
堪兵卫与芝右街门则宣称,尸体一定会露出真面目,恢复成狸猫的模样。
但等了许久,年轻武士还是没变回狸猫。
这让稻田九郎兵卫大为光火,下令将松之辅等三人投狱。他的理由是——此三人妖言惑众,罪不可赦。不过——。
九郎兵卫作此宣布时,藩主立刻起身告诉城代——不必采取如此严厉的处置。
“据传阿波乃狸猫大本营——此传说想必也让本地人引以为傲。如果他们说这具尸体将变成狸猫,不妨就等等看吧。如果这具尸骨曝晒一个月后还是人形——届时再处罚他们方为上策——,,
诸卿可退去也——喜欢看戏的藩主最后说道。
就这样,松之辅等三人战战兢兢地过了一个月。
尸体并没有被埋葬,而是保持原状被放在门板上,安置在松之辅宅邸别屋中,并施以重重警卫。
至于市村松之辅、足立勘兵卫以及农民芝右卫门,虽然上头下令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三人不得离开家门,但由于担心三人脱逃,最后还是决定将三人软禁在松之辅家中。
过了十天,甚至半个月——尸体依然维持人形。
这一切究竟是狸猫在搞鬼,还是年轻武士乃狸猫所幻化一事乃骗局一桩——这下连原本对狸猫的话深信不疑的芝右卫门也开始怀疑了起来,另外,城代的紧张与三人相较也不惶多让。甚至有人说,九郎兵卫经作好切腹自杀约心理准备。
接下来——到了第二十五天——。
尸体突然变成了一具狸猫尸。
这天藩主蜂须贺公正好再度造访洲本城。得知此事,藩主非常惊讶,三人也平安获释。
后来这件事渐渐传了开来:话说神无月(注13)某日,德州公于淡州洲本城观赏净琉璃,曾于都犯下杀人罪行之年轻武士长二郎疯狂闯入戏台,大肆破坏,反遭猛犬咬噬身亡,其尸陈放二十五日后化为狸猫。众人见状惊讶不已,证明年轻武士并非长二郎本人,乃狸猫所变之赝物。然而——。长二郎本人又在何方——?
【五】
伊奘诺神社后头,茂密苍郁的森林之中。
有座刚砌好的土冢。
周围围着四个正在擦汗的人影。
一个是——作旅行装扮的年轻人——这就是谜题作家百介,全名山冈百介。
另一个是服装打扮在这深山中颇显唐突、身穿时髦江户紫和服、肩披草色披肩的年轻女人——也就是市村家中那位标致的女佣——巡回艺妓阿银。
她身旁则是一个穿丝质白衣,胸前挂着偈箱,头裹行者头巾的修行者——也就是妖怪六右卫门狸——骗徒又市。
最后一个是身穿直条纹和服,外披褐色外套的矮个子老头——神棍治平——也就是自称芝右卫门狸的老头。
蹲在地上的治平以手中圆锹拍打土;冢四周,并缓缓回头望向阿银。阿银则拔出插在背上小箱子中的幽灵花,轻轻放在土冢上。
铃——又市摇了一下摇铃。
“御行奉为——”
百介双手合十,为死者默祷。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治平说道。
“他真的是无药可医吗?”
“无药可医。就算医好了,想必也只会继续痛苦吧。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能复活,这家伙当然也就不可饶恕。他连女娃的脑袋都给劈成两半,哪有可能恢复正常?”
又市回答。说的也是——治平伸着懒腰应和道。
百介一脸困惑地问:
“这里头埋的是谁?——”
“这家伙来自尾张。提到尾张,不消说,就是御三家(注14)的成员。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那么,这位就是将、将军的……”
这时阿银以纤细的手指遮住他的嘴,并说道:
“你这个作家还真是没常识呀。这只可恶的疯狸猫——也就是这个名叫松平长二郎的恶棍,据说是前任大将军出外游山玩水时与农家女所生——是有这种说法啦,但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是吧,阿又?”
嗯——又市回答。
“——他的父亲是何人、家世如何显赫,都不重要。毕竟真相无人知晓,即使知道也无法改变什么。可惜的是,他因自己的身世不明,便因此走上了偏锋。看样子,这家伙的父亲身分确实不低,但是否就是大将军,则无人能证实。只是——他一厢情愿地认定这是事实,周围也出现一堆跟屁虫,个个想沾他的光,利用他吃香喝辣。”
“所以,就是这些跟屁虫把他塑造成将军私生子的?”
搞不好他真的是大将军所生——治平又说:
“——但这终究是恶梦一场。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那些利欲薰心的家伙,情况好的时候拼命阿谀奉承,一看到苗头不对,却逃得比谁都快——”
咚——治平一屁股趺坐在地上,继续说道:
“——结果,这家伙因此就疯了。他认为由于自己乃身分低贱的母亲所生,所以才无法成为大将军,就把隐居的母亲找出来杀了,接下来就开始胡作非为。总之,他其实是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白日梦里。当然,自此他反而成为大人物的负担、眼中钉。这家伙以将军自居,完全不听臣下所言——大家拿他没辄,只好派几名武士保护他,将他放逐。表面上的说辞是——要他先蛰伏一阵子,静候时机成熟——”
“京都某重要人士收留了他——指的就是这个?”
没错——阿银点点头说道:
“还不是因为利欲薰心才会受骗——”
完全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阿银眯着眼斜眼望向土冢,继续说道:
“——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安排,但武士们其实都没什么大脑,收留这家伙根本撑不到三天。这家伙脾气太坏,认为招待稍有不周便开始大吵大闹。为了讨好他,一群人簇拥他前往丸山一带游玩,却与当地居民起纠纷,最后他竟然杀了附近镇上的一个姑娘。”
他在京都总共杀了十个人——治平说道。
“长二郎一再疯狂杀人,只好逃到大阪,结果在那里被捕。但是——官府根本不敢处罚他。因为他身上有——这个。”
又市从偈箱中取出一张书状。
书状上有葵花纹章。
“哦,上头有将军的官印与署名;那么这是——”
“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不过对一般武士而言,这种东西是非常尊贵的。只要出示这张东西,大家对他的身分就会深信不疑——,,
又市说到这里,便将书状撕得粉碎,朝空中一抛。
在空中飞扬的纸片缓缓掉落地面。
“里头写的是什么——我可没看,反正跟我们这种人没有关系。更何况,这种东西随时都可伪造。”
“伪造,这我可不敢——”治平说道。
“我可没拜托你——”又市回答。
“反正,这种东西就把它撕个粉碎吧。”
“话说回来,德岛藩主又为什么要庇护他?”
这个嘛——这下又市含糊其词地装起了糊涂。
于是,治平拍拍百介的肩膀,说道:
“大人物在想什么,像咱们这种卑贱人等是无法了解的。不过,这件差事还真是累人哪。弄得如此复杂,从筹划到完成足足花了咱们半年时间。如果是要咱们偷什么东西,完成这桩大差事至少可以换个一千两吧。”
“说的也是,你的狸猫还真是演得没话说。”
阿银笑着对治平说道。百介闻言也说:“没错。你那招掉包动作可真快。才从怀里掏出死狸猫,自己又一溜烟躲进狗笼里——简直就像个变戏法的,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
只是,用这些把戏骗那老人,实在让人有点羞愧就是了——治平良心发现似地说道。
不过,看来他这句话乃肺腑之言。
“那只狗为什么会直接朝治平你冲过去?”
“那还不简单。因为我事先在衣领及裤子上蘸上狗最喜欢的兔肉汁。只是那腥味可真是教我难受极了。”
“可是——这不是很危险吗。如果两只狗真的使劲咬下去……”
“它们不会使劲咬的——”治平又说:
“——它们不过是在演戏。”
“哦,还看不出来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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