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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时空

_8 胡因梦(现代)
克:你知道目前社会的趋势是什么吗?一个人如果有了烦恼,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心理医生,任何问题都要依赖别人才能解决。我的四周充满着各种帮我解决问题的组织,于是我变得愈来愈无能了。这就是目前社会正在发生的事。
1980年4月10日于加州奥哈伊
5.存在的背景和人类的心智
博姆:也许我们可以进一步探讨一下那个背景的本质,看看它是否和人类有任何关系,我们又如何才能接上它,人类的脑子是否能产生突变。
克:我们能否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也就是说我们为什么会有概念?那个背景只是一个概念吗?为什么概念会变得如此重要?这些都是我们必须先澄清的。
博姆:也许概念和超越概念的那个东西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因此人们时常误认概念不是抽象的而是事实。
克:这就是我要弄清楚的。那个背景是否只是一个概念、幻觉,一种哲学理论?还是绝对的实相,没有比它更超越的东西了?
博姆:你怎么知道没有其他东西比它更越超了?
克:我等一下会说明的。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们是否只是透过概念来觉知它、观察它或洞悉它?
因为西文和东方的宗教信仰全都奠基在概念之上,因此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时,是否也是从哲学观点着手的?哲学指的是对于智慧、真理和研究的喜好。我们到底是性喜解说和研究,还是真心想弄清楚那个背景是什么?
博姆:也许并不是所有的哲学家都从概念着手,不过哲实要透过概念才能传达。
克:哲人的心和宗教家的心有何不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个被知识训练出来的心,有能力研究那个背景吗?
博姆:基本上来说,那个背景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因此我们无法从知识着手。
克:从某甲曾经说过那个背景确实存在,于是其他的人就说了:“请你拿出证据来,把它展示给我们看。”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想寻找某样东西,还是真的热爱真相?或者只想谈谈罢了?
博姆:我想人心都有一种想把事情弄清楚的需求,我们都想有确定的答案,因而失去了探索的能力。
克:假设确实有这么一个岿然不动的背景存在,于是我很想去发现它。然而一个受太多知识洗礼的心,有可能接触到它吗?它并不是由知识堆砌而成的东西。
博姆:我们一开口说:“证明给我看。”就已经把它变成知识了。
克:一点也不错。
博姆:我们一方面想得到完全确定的答案,一方面却潜存着自欺的危机。
克:显然如此。只要还存有一丝一毫的欲望、享乐的需求或恐惧,就无法接触到那个背景。因此我要如何才能觉知它?它能否借着概念来加以研究?
博姆:然后呢?
克:我的心一向受到知识和经验的训练,它只能在这个范围之内运作。如今出现一个人,他告诉我那个背景不一个概念,也不是哲学理念,它不是由知识堆砌成的东西,所以无法透过思想来理解它。
博姆:你无法体验它,也无法透过思想来了解或理解它。
克:那么我该怎么办?我只有这么一个被知识局限的心,我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些束缚呢?我这个受过高等教育、有过无数经验而又饱读诗书的人,如何才能和那个背景接上?
你告诉我那个背景是无法言传的,除了技术上的知识可以保留之外,其他的知识都得放下。如果我生起想要努力奋斗的心,你说那也是一种自我中心的欲求,所以你是在要求我做一件不可能的事,不是吗?我认为这是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每一个对生命认真的人都会感兴趣的。
博姆:也许他们不会明讲,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关注这个问题罢了。
克:没错。但是你这个已经登上彼岸的人却告诉我渡河不需舟,当然也不能游泳过去,事实我什么也不能做。那么我该怎么办?不知道基督教和犹太教有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博姆:我对犹太教并不清楚,基督教可能会要求你信仰上帝,或是信仰上帝王将相和人类之间的媒介“耶稣”
克:是的。东方的吠檀多哲学主张的就是断除知识,而西方人从古希腊时代一直到现在都强调知识的重要。东方人很清楚,宗教生涯进行到某一阶段,就必须完全摆脱知识的束缚,这点对西方人而方却是毫无意义的事。
博姆:西文的传统里也有和东方类似的主张,举例来说,中古世纪有一本名叫《无名之云》的著作就有相同的看法,不过毕竟不是主流。
克: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很想弄清楚这件事,因为我模糊地看到,如果能了解那个背景,将会为我的人生带来极大的意义。
博姆:人类也曾经利用“上帝”这个概念,为自己带来过一些人生的意义。
克:不,不对,“上帝”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博姆:东方宗教的上帝也是一个不可知的东西,因此和西方颇为类似。
克:但是你告诉过我那个背景不是由思想制造的东西,因此在任何情况之下,你都无法透过思想来接触它。
博姆: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想说明,这其中存在着问题、危险和幻觉,因为西方人也会说:“是的,你说得很对,我们不能透过思想来接触上帝,我们必须直接体验耶稣,才能得到上帝的恩宠。”
克:是的,上帝的恩宠。
博姆:你看,这不也是超越思想的东西吗!
克:但是身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概念。
博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克:因为这个概念已经太普遍了,大家都人云亦云,因此其中必定存在着欲望、期望和恐惧的幻觉。
博姆:即使是幻觉,许多人仍然觉得有意义。
克:如果他们从未听过耶稣的名字,就永远不会体验到耶稣。
博姆:这似乎是很合理的解说。
克:他们可能会体验到别人灌输给他们的其他神祗。
发问者:严肃一点的宗教人士不都说上帝是无法借由思想而体验到的吗?有人甚至主要它是根本无法体验到的。
克:没错,我确实说过它是无法体验到的。假设我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而现在有一个人告诉我说,真的有所谓的“绝对境界”的存在,而且他要我小心文字话语并不是那个境界本身,只是表达时的工具罢了。那个巨大无边的东西不是思想能捕捉的,于是我回答他说:“对,你已经解释得非常仔细了,但是我这个饱受知识束缚的心,又该如何解脱呢?”
发问者:如果它了解自己的局限,是否就能解脱了?
克:现在你是在“告诉”我思想的有限。请证明给我看!不要只是透过记忆、经验或知识在嘴上说说就算了。字面的意思我都有解,但是我感受不到思想的有限,不像我对大地、建筑物、自然景观感受那么鲜活。你如何才能帮助我感受思想的渺小和脆弱,令这种感觉深植于我的血液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只要这种感觉能深植于你的血液,一切就好办了,你就不必再多费唇舌了。
发问者:一开始就谈那个背景的事,似乎太遥不可及了,为何不直接研究看看心智能做些什么?
克:心智只会思想。
发问者:心智即是思想。
克:这就是我仅有的东西。思想、感觉、爱恨等等的活动,这些你都知道了。
发问者:其实我们并不真的知道,我们以为自己知道罢了。
克:在愤怒或受到伤害时,我的心里有强烈感受的,那不仅只是一种概念罢了。我终其一生一直不停地研究那背景的问题,我加入印度教、佛教、基督教和回教,我能学的都学了,但所学的都只不过是概念罢了。我如何才能产生巨大的热情,如何能从这个渺小的自我中爆发出来?人类在自己的四周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就这么生存了上百万年。人类已经竭尽所能企图突破自我,结果仍然深陷其中。如念你已经见到那个不可思议的背景,你必须帮助我从自我的核心中爆发出来。
帮助我!我什么都试过了,我冥想静坐、我弃世出家、我宣誓守戒,但我却发现自己和一百万年前的人类没什么不同,依旧充满着烦恼,依旧残忍而原始。
我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人类和那个背景到底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和它能产生关联,就有可能突破自我中心倾向。然而这个想法之中又不能有任何的动机、欲求或赏罚。我认清只要我的心能够和“那个东西”建立关系,我的心就会变成“那个东西”,不是吗?
发问者:心不是早已变成“那个东西”了?
克:噢!不。
发问者:你刚才说不能任何欲求,这句话已经把最大的难题抹除了。
克:不,我只说我已经活了一百万年了......
发问者:这也是一种洞见。
克:不,我不认为洞悉力有这么简单。
发问者:让我这么说好了,洞悉力是远远超过知识的一种东西。
克:不,你没有领会的意思。我的脑子已经活了一百万年了,它历劫无数,尝试过各种宗教,然而它的核心仍然丝毫未变。如今出现了一个人,他告诉我确实有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存在,我了解了他所说的一切之后,难道还要再走回头路吗?不,我拒绝再接受任何宗教或抽象的概念,那些对我而言都已经化为灰烬了。
博姆:人们似乎总想透过知识和思想,创造一个类似“绝对境界”的东西,但毕竟不是那个东西本身。
克:人类已经浪费了一百万年在这件事上面。
博姆:只要知识一插手进来,就成了虚妄的东西。
克:当然。那么人类和那个背景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在发问的同时,我也觉察到这个问题的危险性。
博姆:是的,因为你可能又制造了另一个虚妄的东西。
克:没错,不过又是老调重弹。
发问者:你是不是在暗示那份关系不能由你来建立,而应该由它......
克:不,也许我必须建立这份关系。我的脑子已经完全放下过去的那一套宗教信仰,因此它现在是十分警醒地在问这个问题:人类的脑子和那个背景到底能不能建立关系?它们之间是不是只有一条单行道?但是这份关系和印度都所谓的“上帝在你心中”或“梵在你心中”是完全不同的。
博姆:“上帝在你心中”和“蒙上帝的恩宠”是同样一回事。
克:这是我拒绝接受的概念。
博姆:可是你并没有说明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否为单向的?
克:也许是,也许不是。
博姆:你等于什么都没说。
克:我是什么都没说。你知道,我真正想做的就是把这个自我中心爆发开来,使它不再存在。因为我已经认清所有的不幸,所有的虚妄和所有的奋斗,全都是它制造的。一百万年了,我们都还不能摆脱它,因此人类怎么可能接触到那个背景?善良和邪恶之间怎么可能建立任何关系?
博姆:这就要看你所谓的关系是什么了。
克:接触、沟通,那种共处一室的感觉。
博姆:同根同源的感觉。
克:没错。
发问者: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东西是善良的--而我们是邪恶的?
克:不,不是的。让我们换一种说法。那个东西是圆满的,而我们是不圆满的。这两者之间可能建立关系吗?显然不能。
博姆:自我如果只是一种幻象,那么幻象和真相之间是不可能建立关系的。
克:没错,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自我”这么渺小的东西和那个巨大的无边的背景建立关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博姆:不但因为它巨大无边,而且它不属于现实。
克:一点也不错。
发问者:我不明白这一点,我看不出那个背景为什么不现实。
博姆:它虽然活生生的,却不是我们可以知道的。
克:你明白了吗?
发问者:你说自我中心必须爆开来,我却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对,所以无法产生突破。
克:不,你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已经活了一百万年,所有的努力我都尝试过了,最后依然故我。
发问者:因此你认为必须突破自我中心的倾向。
克:不,不,不是的。我认为自我太渺小了,虽然我竭尽所能,仍旧无法改变它,它依然健在。如今有一个人告诉 我那个背景确实存在,于是我很想和它建立关系。
发问者:他告诉我那个东西确实存在,还告诉我“自我”根本是个幻象。
博姆:等一等,这个结论下得太快了。
克:不,等一等。我知道那个自我中心依然健在,不论你怎么称呼它,幻象也好,现象也好,虚构也好,它反正仍旧健在。于是我就告诉自己:“这样还不够好,我必须捕捉到‘那个东西’,和它建立关系。”而“那个东西”却回答说:“对不起,你无法和建立任何关系。”就是这么一回事。
发问者:企图和“那个东西”建立关系的心与自我的心,是同一个心吗?
克:请别搞错,你又没有得到要领。一切我都经历过了,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不想和你一来一往地辩证。我已经具有一百万年的经验,这些经验毕竟给了我一些能力,使我终于明白我和实相之间是没有关系的。这份领悟使我十分震惊,就像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因为上百万年的经验都告诉我要追寻那个东西,要为它祈祷,要为它奋力,要为它牺牲一切,而这些我也都做到了。现在我突然明白我其实并没有和它建立任何关系,我抛弃家庭,牺牲所有结果它却告诉我:“我们之间毫不相干。”那么我该怎么办?这才是我想要探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发问者:如果你能我说这些话,我会极为震惊。
克:你会震惊吗?
发问者:我想一开始会很震惊,然后......
克:等一等,我的意思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心智和知识全都毫无价值,对你而言是不是极大的震撼?你能过的所有考试,你付出的所有努力,多少年、多少世纪以来你所累积的东西,全都毫无价值,你会不会疯掉?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美德、臣服、控制和压抑,这些都毫无价值,你会作何反应?
博姆:如果一切都是白费,那就表示毫无结果了。
克:一点也不错,你和它根本不相干。你已经做的或是还未做的都没有任何的价值。
博姆:绝对的价值也许没有,相对的价值应该还是有一些。
克:是的,思想仍然有相对的价值。
博姆:但思想的架构一般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克:没错。那个背景说:“你在地球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什么意义。”这句话对你而言到底是概念,还是真相?如果是概念,你就会照旧渴望、奋力和摸索。如果是真相,你才能顿悟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益的。因此我们必须十分小心,不要把这句话当作概念,而应该结结实实地接受它的棒喝。
发问者:克里希那吉,自从有人类出现,他就已经在追求所谓的上帝或那个背景了。
克:那只是一种概念罢了。
发问者:然后科学家就出现了,他们也说上帝只是一个概念罢了,追求上帝是徒劳无益的。
克:噢,不对!科学家说的是:透过对物质的研究,我们也许可以接触到那个背景。
博姆:是的,许多科学家都这么认为,有些甚至认为应该研究人脑。
克:我们现在所说的“善良”的科学家,而不是那些政治科学家。前者确实想透过对物质的研究,来发现那个更超越的东西;后者则只能助长更精密的杀人技术。
发问者:许多人、许多科学家都说他们已经发现那个背景了。那个背景就是空无,它空无一物。它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一种能量。
克:这个发现到底是一种概念,还是真相?它是不是能深植人类的血液中,影响人类的生活、心智、和各种关系的真相?
发问者:我认为它只是一种概念罢了。
克:很抱歉,概念已经被抛诸脑后了。一万年前我就是科学家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那个背景只是一个概念,我们就可以一来一往地打网球般地辩证。但是这种游戏我早就不想玩了。
博姆:大致而言,人类对于物质的研究成果,并不能深刻地影响内心。
发问者:不能,当然不能。
博姆:你也许以为人类只要认清“众生一体”的真相,就会改变自己的行为,事实并非如此。
发问者:也许还是有一些影响的。你知道,共产主义认为一切都是唯物的过程,生命基本上是空洞的,因此人类必须以这项辩证的原则作为基础,来组织自己的生命和社会。
克:不,不对,辩证的原则只是以自己的见解来反驳别人的见解,但人类却期望透过这些见解来发现实相。
博姆:我认为我们不该再继续谈下去了。辩证法具有许多不同的意义,但我们必须从千变万化的活动来观察物质现实,而不该有任何一成不变的见解。我们可以说人类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观察“众生一体”,结果都不能造成根本的改变。和苏联共产主义类似的意识形态,在这个世界到处都遍布着。每个地方都有人努力尝试改革,但根本上并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人类的思想、感觉和生活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发问者:你知道,我其实想说明,人类即使不再追求那个背景,人性也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变。
克:你说的我都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一旦发现所有的教会、寺庙、祈祷或经书全都没有意义,实在太震惊了。除了真的建立一个更美好的社会之外,其他的概念都毫无价值。
博姆:如果我们能把这个观点整理清楚,也许真的能带来极大的价值,帮助我们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但是只要自我仍然失序,我们就无法善用这个观点。我们也许应该这么说:这个观点具有极大的潜在价值。但似乎并没有什么迹象能证明这个观点可以影响人类的自我。
发问者:有一个现象我无法了解,许多人终其一生从未追寻过你所说的那个背景。
克:因为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发问者:这点我不能确定。这样的人你该怎么对质?
克:我从不想对质任何人。我做过的所有事,对那个背景而言都是毫无价值的。如果我能把这一切努力都放下,我的心就能变成那个背景。从这个基础我再开始行动,才能建立一个美好的社会。
博姆:换言之,只要你还想透过知识去寻找那个背景,你就在给自己制造障碍。
克:现在让我们回到地球来,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
博姆:做什么?
克:累积知识。除了生活必须用的知识之外,长久以来人类为什么要背负这些知识的重担?
博姆:因为人类一直想透过知识建立一个坚实的基础。
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博姆:这又是一个幻象。
克:换句话说,所有的圣贤和哲人都教我们要透过知识来发现那个背景。
发问者:来制造一个背景。过去人类曾经深陷迷信之中,后来知识帮助人类废除了迷信。
克:噢,不对。
发问者: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
克:知识只能阻碍我见到实相,这点我很坚持。它并没有帮助我去除幻象,因为它自己很可能就是幻象。
发问者:也许吧!但它毕竟还是去除了一些幻象。
克:我要去除的是所有的幻象,而不是一些就够了。这已经去除了国家主义、宗教信仰等等幻象,最后我发现我的心也是一个幻象。对于我这个已经存活了上千年的人而言,这项发现是一个不得了的震撼。
博姆:你所谓的“活了一千年、一百万年”,是不是指人类所有的经验......
克:......都是我。
博姆:你真的如此感觉吗?
克:是的。
博姆:你是如何感觉到的?
克:我是如何感觉到的?等一等,让我告诉你。这不是同理心,也不是神人,更不是我渴望做到的一件事。这只是一个“事实”,一个绝对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博姆:我们能不能分享这份感受?讨论缺少的似乎就是这一环,因为你一直重复地提到这一点,它似乎是整件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克:你知道,当你真的爱一个人时,“我”就不见了。同样地,当我说“我就是全人类”时,我的感觉也的确如此。这不是一种概念,也不是一个结论,全人类就是我的一部分。
博姆:那种感觉是不是:我经历了所有你形容的事。
克:人类经历过的所有的事情。
博姆:别人经历过的,我也都经历了。
克:当然。只是我们没有察觉罢了。
博姆:因为我们总是有分别心。
克:如果我们能承认自己的脑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它已经进化了数千年......
博姆:让我来说明一下为什么这点无法令人接受: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与众不同,“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即使有一个人几千年前就是科学家或哲学家,这对我又有什么影响?
克:因为我深深陷在自我中心的窠(白)中,不肯接受更超越的看法,于是身为科学家或宗教家的你就提醒我:你的脑子就是全人类的脑子。
博姆:是的,而且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是人类的知识。换句话说,我们拥有的是全人类的知识。
克:本来就是如此。
博姆:也许细节上不是如此。
克:你告诉了我这个事实,我也认清了这是事实。但是我必须把国家主义这类的平庸知见放弃,才能趋近实相。
博姆:是的,我们必须把分别心放弃,才能认清人类的经验就是我的经验。
克:这是很明显的事。你到印度落后的乡村看看,那里的人会告诉你他的切身问题,包括他的妻子、孩子、贫穷等等的问题,全都和别处的人大同小异,只不过穿的衣棠不同罢了。对于某甲而言,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于是他告诉自己:“好,经过这么多年我终于发现,一切都是空的。”你知道,我们都太聪明了,我们全都沉溺于辩证、争论和知识之中,根本看不见简单的真相了。因为我们拒绝看到真相,某甲才出来提醒我们:看清楚,这就是真相。接着我们的脑子又出现了惯性模式,它立刻告诉自己说:我必须安静下来。于是我就开始练习禅定。我已经如此恶性循环了几千年了,结果什么也没有达成。
因此我们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认清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你知道,认清这点并不会令人沮丧,反而像凤凰从灰烬中重生般的美妙。
博姆:从灰烬中生起。
克:从灰烬中诞生。
博姆:换句话说,这才是真的自由、真的解脱。
克:崭新的东西才能延生。
博姆:你以前说过,心就是那个背景,那个未知的东西。
克:宇宙心?没错,但不是一般人的心。
博姆:如此说来,这两个心是不相同的。
克:人类所有的经验我都有了,现在我已经到达必须把这一切全都放弃的瓶颈,这时的心就是崭新的了。
博姆:这么说已经很清楚了,心就是它的内容,它的内容就是知识,知识必须完全去除,才能令心焕然一新。
1980年4月12日于加州奥哈伊
6.洞悉力能否使脑细胞产生质变?
博姆:你曾经说过洞悉力可以改变脑细胞,我不知道这个观点能否拿来讨论?
克:脑子一向都在记忆、经验和知识中运作,它竭尽所能地在这个范围内活动,而大部分人对这种状态已经很满意了。
博姆:因为他们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克:因为他们把知识看得太重要了。如果一个人真的渴望从根本上改变,他应该从何着手?某甲顺应着众人的轨道已经走了不知几世纪了,现在他问自己:到底什么叫质变?如果质变指的是外在环境和人际关系的改变,一种与知识无关的爱,那么我该从何做起?你明白我的问题吗?除非我的脑子、我的心能产生质变,否则我不可能有所改变。有时候我们会误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其实只是表面而非内心深处的质变。
博姆:没错。质变牵扯的范围不只是心智而已,还包括神经系统及整个肉体。每个部分都必须产生变化才行。
克:当然。我的意思就是,人类所有机能运作全都局限在某个特定模式,我们一向只能稍加修正而已。如果一个人真的渴望质变,他该从何做起?我们前几天也谈过,我们一直都仰仗外在的环境、社会及各种修炼方法来帮我们改变,但是我觉得这些方式都有局限。
博姆:人类的机能运作只要局限在身心的范围之内,就不可能有任何改变。脑子、身体和整个社会的结构全都是局限。
克:没错,没错。我到底该怎么办?有东西可以改变吗?
博姆:你所谓的“有东西可以改变吗?”是什么意思?好像应该问:该改变的是什么?
克:两者都很重要,不过基本上还是该问:有东西可以改变吗?改变一些东西是一种方式,如果要超越这种方式又该怎么办?所有的问题你都问过了,然而质变并未产生,那么你该怎么办?你已经明白质变的重要,我指的是心理上的质变:你已经发现无论怎么改变,依旧恢复原状;无论你怎么深入地探究自己,还是老样子。因此真的有东西可以改变吗?除非你找到改变脑子的方法。
博姆:但什么东西能改变脑子呢?
克:这就对了。脑子陷在一种模式中已经有几千年之久了!因此我们不能再问:该改变的是什么?我们必须立刻改变。
博姆:现在假设我们都赞同改变,问题仍旧是:脑子如何才能产生质变?
克:我们必须探讨这一点。作为一位科学家,或是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你的回答是什么?
博姆:我不认为科学家能解答这个问题,因为科学在这方面的进展还十分有限,我们无法对脑部结构做更深入的探测。脑子和心智之间的关系还有许多疑点,到现在还没有办法解决,有的人认为脑子之外已经没有更超越的东西了......
克:......纯属唯物的看法。这些我都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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