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弃儿汤姆·琼斯史

_86 亨利·菲尔丁(英)
了解成那样。”“我要你听明白了。道令先生,”奥维资说,“我当着这位
太太的面儿答应你,只要你现在把实情一点儿不差都告诉我,那我就不管你
对这件事按照卜利福的指示,作了些什么,都一概不再计较,恕你无罪;因
为我相信你说的,关于这件事,你不会没受到任何指示,就自动行动起来。
——那么同样打发你去查问在奥勒兹得吉特那两个人,也是卜利福先生
喽。”“不错,老爷,是他。”“那么好啦,他那回都给了你什么指示哪?
你尽力好好地想一想,把他用的每一个字,都尽量能怎么近乎原话就怎么近
乎,照样告诉我。”“哦,老爷,卜利福先生打发我去找当场亲眼看见那回
决斗的人。他说,他恐怕,琼斯先生自己或者他的朋友,把他们收买了,他
说,血必须用血还
事,你都对这位太太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老爷?对不起,老爷,
我不能每个字都记得啊。”“请你,太太,帮着这位先生想一想好吗?”
“他对我说,老爷,”洼特太太说,“‘要是琼斯先生把我丈夫杀死了,而
我要打官司,有一位很值得敬重的绅士可以帮助我,用多少钱就帮多少钱,
这位绅士非常了然,我得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一个恶棍。’我敢赌咒起誓说,
这就是一字不差,他对我说的。”“这些话都对吧,老先生?”奥维资说。
“我不能一个字都不差,把什么都灌在脑子里,”道令喊道,“但是我相
信,我曾说过意图相同的话。”“这是卜利福先生吩咐你这样说的吗?”
“我敢说,老爷,我自己不会自动跑去的,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成心故意超
出我所受的权力范围的。如果我是那样说的,那就是我对卜利福先生的指示
了解成那样。”“我要你听明白了。道令先生,”奥维资说,“我当着这位
太太的面儿答应你,只要你现在把实情一点儿不差都告诉我,那我就不管你
对这件事按照卜利福的指示,作了些什么,都一概不再计较,恕你无罪;因
为我相信你说的,关于这件事,你不会没受到任何指示,就自动行动起来。
——那么同样打发你去查问在奥勒兹得吉特那两个人,也是卜利福先生
喽。”“不错,老爷,是他。”“那么好啦,他那回都给了你什么指示哪?
你尽力好好地想一想,把他用的每一个字,都尽量能怎么近乎原话就怎么近
乎,照样告诉我。”“哦,老爷,卜利福先生打发我去找当场亲眼看见那回
决斗的人。他说,他恐怕,琼斯先生自己或者他的朋友,把他们收买了,他
说,血必须用血还;不但窝藏杀人犯的人,连那些有力量把他置之于法而
可不那么办的人,也跟他同样是犯罪的。他说,他看出来,老爷您非常想把
那个恶徒置之于法,但是在这个案子里,您可不便出头露面。”“这都是他
说的吗?”奥维资说。“不错,老爷,”道令喊道。“我敢保,除了为老爷
您,不论为任何别的活人,我都不会把事情办到这种分寸。”“什么分寸,
老先生?”奥维资说。“什么分寸,老爷?”道令喊道,“我不论怎么样,
都决不会让您老人家认为,我犯了行贿谤人作假正的罪;不过作证有两种方
式,我对他们说,如果被告那一方面给他们任何好处,他们都得一律拒绝,
他们要是肯作诚实人,说真实话,那我可以对他们担保,他们决不会吃亏。
我说,据我们所知道的,琼斯先生是头一个动手攻击那位绅士的;我说,如
果那就是事实,那他们就得据实以陈。我暗中示意给他们,说他们要是那样
作了。那他们决不会是吃亏的人。”“我认为,你真正一点儿不错,作得很
够分寸。”奥维资喊道。“不错,老爷,”道令答道,“我敢保,我决没有
要他们说假话的意图;并且除了为您效劳,我也决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对他们
说。”“要是你早就知道了这个琼斯先生就是我的亲外甥,”奥维资说,
“那我相信,你就不会认为你那是为我效劳了。”“我敢说,老爷,”他答
道,“我认为老爷您想掩盖的任何事,我只有装作看不见,我要是稍一留
意,那就不合我的身份了。”“这话怎讲?”奥维资喊道,“这样说来,你
是知道这件事的了?”“不错,老爷,”道令答道,“要是老爷您吩咐我把
实话都说出来,那我敢保,我一定会说的。一点儿不错,老爷,我知道这件
事,因为只我一个人站在卜利福太太床边儿上她跟我谈话的时候,那几句话
差不多就是她对我最后说的。那时她把一封信交到我手里,叫我转给老爷
①英语谚语,”血要血还。”数见莎士比亚及其他作家。《旧约·创世记》第9章第6节,”凡流人应的,
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您。”“什么信?”奥维资喊道。“老爷,”道令答道,“我从索尔兹伯里
带来、交到卜利福先生手里那封信哪。”“哎呀我的天!”奥维资喊道:
“那么,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妹妹对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拉着我的
手,”他答道,“一方面把信交到我手里,一方面说,‘我几乎不知道我都
写了些什么。你告诉我哥哥,琼斯先生是他的亲外甥——他是我的亲儿子。
上帝加福给他。她说,说完了就往后面倒了下去,好像要不中用了的样子。
我马上就把人叫了进来,可她再没对我说别的话,几分钟以内就咽了气
了。”奥维资有几分钟的工夫一言不发,只把眼睛往空里瞅着,于是转向道
令说,“你怎么弄的,老先生,没把这个口信儿亲自告诉我?”“老爷您应
该还记得,”他答道,“您那时正因为有病,惬卧床褥;我自己又忙得不可
开交,我永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把书信连口信都对卜利福先生交待了。他
对我说,他一定把书信和口信都转给您;他以后又告诉我,说这两件事他都
照办了,还告诉我,说老爷您,一部分为了照顾琼斯先生的名誉,一部分为
了保全令妹的体面,永远也不要他再提这件事,一心只想把这件事对所有的
人都隐瞒起来;因此,我的老爷,要不是您先提起来,那我敢保,我决不会
想到,说我以身份而言,应该提这件事的任何情况,不论对老爷您,也不论
对任何别的人。”
您。”“什么信?”奥维资喊道。“老爷,”道令答道,“我从索尔兹伯里
带来、交到卜利福先生手里那封信哪。”“哎呀我的天!”奥维资喊道:
“那么,她说的是什么话?我妹妹对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拉着我的
手,”他答道,“一方面把信交到我手里,一方面说,‘我几乎不知道我都
写了些什么。你告诉我哥哥,琼斯先生是他的亲外甥——他是我的亲儿子。
上帝加福给他。她说,说完了就往后面倒了下去,好像要不中用了的样子。
我马上就把人叫了进来,可她再没对我说别的话,几分钟以内就咽了气
了。”奥维资有几分钟的工夫一言不发,只把眼睛往空里瞅着,于是转向道
令说,“你怎么弄的,老先生,没把这个口信儿亲自告诉我?”“老爷您应
该还记得,”他答道,“您那时正因为有病,惬卧床褥;我自己又忙得不可
开交,我永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把书信连口信都对卜利福先生交待了。他
对我说,他一定把书信和口信都转给您;他以后又告诉我,说这两件事他都
照办了,还告诉我,说老爷您,一部分为了照顾琼斯先生的名誉,一部分为
了保全令妹的体面,永远也不要他再提这件事,一心只想把这件事对所有的
人都隐瞒起来;因此,我的老爷,要不是您先提起来,那我敢保,我决不会
想到,说我以身份而言,应该提这件事的任何情况,不论对老爷您,也不论
对任何别的人。”
奥维资好像对于这番陈叙很感满意;他先告诫道令,叫他对于一切经过
严格保守秘密,然后把那位绅士亲自送到门外,以免他看到卜利福。卜利福
呢,他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想到刚才又一次把他舅舅骗了,正在屋里乐不可
支,却一点也没疑心到,他上了楼以后,楼下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奥维资正要回自己的房间,在门口碰到了米勒太太,只见她脸上一片灰
白、一团恐怖,对奥维资说:“哎呀,奥维资先生啊,我看出来,这个万恶
的女人跟您在一块儿来着,您是什么都知道了的了;但是您千万可别因为这
个过节儿,就把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委弃了,和他决绝了。请您想一想,奥维
资先生,他那是半点儿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他自己的亲娘啊;这一种发现
本身就百分之百地能叫他那颗心碎了,用不着加上您再对他厌恶。”
“米勒太太,”奥维资说,“我所听到的意外,真叫我万分吃惊,所以
我这阵儿,确实不错,不能满足你所想听到的一切;不过请您跟我一块儿到
我屋里来好啦。一点儿不错,米勒太太啊,我发现了万没想到的奇事,一会
儿您就会都知道了的。”
这位可怜的太太,浑身哆嗦着跟在他后面,现在,奥维资走到洼特太太
眼前,拉着她的手,跟着转向米勒太太说,“这位贤女义妇,对我作了那么
大的好事,我得怎么报答,才能感谢她对我这番大恩哪?哎呀米勒太太啊!
您那个朋友,您那样忠心卫护的那个年轻人,您曾听到过不止一千次,我叫

作是我的儿子。我那样叫他的时候,一丁点儿也没想到,他还是千真万确,
一点儿不错。跟我有亲属关系。您这位朋友,米勒太太,原来是我的亲外
甥;他跟我在怀里那样长期豢养的那条毒蛇
作是我的儿子。我那样叫他的时候,一丁点儿也没想到,他还是千真万确,
一点儿不错。跟我有亲属关系。您这位朋友,米勒太太,原来是我的亲外
甥;他跟我在怀里那样长期豢养的那条毒蛇原来是亲兄弟。
洼特太太自己会把事情的全部经过,还有那个青年怎样叫大家当作是她
的儿子,都告诉您的。一点儿不错,米勒太太啊,我深信不疑,他遭到冤
枉、受到委屈了,我也受到蒙蔽、遭到欺骗了,叫那个您早就一点儿也不冤
枉怀疑是个恶徒的混帐东西蒙蔽欺骗了。那个混帐东西,千真万确,是个万
恶的恶徒。”
米勒太太现在感到太痛快了,竟痛快得一时连话都不会说了,如果不是
由于为朋友高兴而适当其时流出一场阵雨一般的眼泪使她得到宽解,那她不
但要失去说话的能力,也许还会失去其它感官的能力呢,即便不至于失去生
活时能力。后来,一阵狂喜的劲儿已经过去了,她到底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了,才嘴里喊道,“那么,我那亲爱的朋友琼斯先生当真是您的外甥吗?当
真不是这位太太的儿子吗?”您的眼睛到底睁开了、认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
人了吗?我能活着亲眼看到他享受他应该享受的幸福吗?”
“他千真万确是我的外甥,”奥维资说,“我也希望,其它一切都如您
所愿。”“这就是那位亲爱、善良的好太太,”她喊道,“这回一切发现,
都得归功于她的那个人吗?”“一点儿不错,她就是那个人,”奥维资说。
“哦呀,这样的话,”米勒太太双膝跪地,嘴里喊道,“我求上天把他的至
祥极瑞的福泽,像甘露一般,往她身上洒吧,就冲着她作了这一件好事,就
把她一切的罪过都宽怒了吧,尽管原来罪过并不算小。”
洼特太太于是告诉他们,说她相信、琼斯不久就可以得释出狱了;因为
大夫曾同一个有爵位的贵人,一块儿到当初监禁琼斯的法官那儿去来着,为
的是证明,弗兹派崔克先生已经脱离一切危险,他的囚犯应该得释。
奥维资说,他只有等到他回来,才能和他外甥高兴相会,因为现在,他
非得去办一件要紧的事不可。于是他叫来一个听差,吩咐他雇一乘轿子来,
跟着就把那两位太太一块儿撂在那儿。
卜利福先生听说吩咐雇轿子,跑下楼来,伺候他舅舅;因为这类礼数,
他是多会儿也不会欠缺的。他问他舅舅,是否要出门,儿,这就是问一个人
要往哪儿去一种更有礼貌的说法儿;对于这句话,他舅舅并没回答,所以他
又说,他很想知道一下,舅舅多会儿大驾回寓。奥维资对这句话也没回答,
一直等到他快要上轿的时候,才回转身来说,“你好好听着,先生,在我回
来以前,一定要把你母亲临死的时候写给我的那封信给我找出来。”说完
了,奥维资就坐轿走了,把卜利福撂在那儿,只见他那时候的处境,只有一
个恰要执行绞刑的人才羡慕。
①怀里豢养的毒蛇,《伊索寓言:乡人与毒蛇》,言一乡人,见一蛇快要冻死,怜之,将其弄到家中炉台
上,暖之使苏。另一个寓言则言一人育幼蛇或暖蛇于怀中,则似部分本于西塞罗“育毒蛇于怀中”(Insisu [atque delicis] Viperam [illam venenatam et pestiperam] habere)。英国有“育毒蛇于怀
中”之谚语,见1670年出版之约翰·锐伊(John Ray)之《英国格言》。

第九章再续
第九章再续
刚一见面的寒暄之礼已毕,年长的绅士和年轻的女士都已落座,跟着来
了好几分钟的静默;那位年轻的女士,先已从她父亲那方面,得知奥维资要
来拜访,心里本来已经有了底了,现在却坐在那儿摆弄手里的扇子①,不论
在面貌上,也不论在举止上,都现出神魂不定的各种表现。奥维资自己也有
些心乱意烦,但是后来到底还是开口如下说道:“我恐怕,威斯屯小姐,我
得对您道歉,因为由于舍下不知进退,因而使小姐您受了一些困扰烦恼;我
自己哪,只怕出于无心为恶,而作了这种困扰烦恼的促成之人,这是我始料
所不及的。我可以跟小姐您断言无隐,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这番求婚是多么
不合小姐的尊意,那我决不会叫您这样长期受到逼迫凌虐。因此,我希望,
您不要误会,认为我这次造访,打算在那件事上再作不情之请,来纠缠您,
不但不是,而且正相反,我是来使您完全摆脱那类不情之请的。”
“老伯,”苏菲娅由于谦逊而迟疑了半晌才说,“您这种举动,真得说
是再仁厚不过,再大方不过,我认为,除了老伯——除了奥维资先生,别人
无论谁,就都没有作得出这样的善行义举来的;老伯您既然不吝赐教,提起
这件事来,那我得先请您原谅,不要见责,因为我得说,这件事确实给我带
来了很大的困拢烦恼,并且还因此受到我父亲极残暴的虐待,本来我父亲,
在这件不幸的事件还没发生以前,一直是最疼我、最爱我的。我深信不疑,
老伯您那样宽厚、那样善良,决不会因为我对令甥拒婚,就生嫌憎。我们的
意愿并不服从我们的管束;所以不管他有什么优点,我也设法儿强迫我的意
愿迁就他、喜欢他。”“我可以断然、决然地对您说,我这位贤惠温良的小
姐,”奥维资说,“即便拒绝的那个人,是我的亲儿子,我对他又十二分着
重,那我也决不会因此而生嫌憎。因为,小姐,您说的很对:我们自己都强
迫不了我们的意愿,更不用说叫别人来支使我们了。”“啊,老伯啊,”苏
菲娅答道,“世界上的人,没有不承认您的为人怎样善良,怎样伟大,怎样
仁慈的,现在您说的每一句话都证明世人对您的夸奖,您确实足以当之而无
愧。我实对您说,老伯,如果不是我看到我的将来,一定惨淡幽暗、苦恼优
烦,那我就决不会违抗家父之命的。”“我诚心诚意地相信您说的一切,小
姐,”奥维资答道,“我也全心全意地祝贺您这种审慎谨饬的先见之明,因
为您这番理所当然地抗拒婚事,确实使您免于遭到苦恼愁烦!”“您现在这
番话,老伯,”她喊道,“真正说得精心细意,体贴入微,这是很少的须眉
所能感觉领会的!不过,我确实认为,跟一个我们不关痛痒的人一起生活,
一定是一种苦恼不堪的境遇。如果我们意识到那个人确有可取之处,而可就
是不能对他以身相许,那这种情况,也许只能使苦恼更加不堪。假设我嫁给
了卜利福先生——“对不起,小姐,我打断您的话头,”奥维资答道,“不
过我即便听到这种假设的话,都是不能忍受的。您相信我好啦,威斯屯小
①折扇由东方传入意大利,由意大利16世纪传入法国以及英国,至18世纪时,其制作之精工,遂臻绝境。
且于18世纪时,演变出各种手执方式,以表示对对方之爱、恶、迎、拒种种感情。

姐,我为您衷心地庆幸,衷心地庆幸您脱过这一难。——我已经发现,这个
可恨可恶的家伙,您由于他而受到今尊那样残酷暴戾的待遇的,原来是一个
恶徒匪类。”“怎么回事,老伯?”苏非奴喊道——“您一定会想到,我听
了这个话,会觉得突如其来。”“那也早已叫我认为是突如其来了,我的小
姐,”奥维资答道,“全世界的人也都要认为是突如其来。——但是我对您
说的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我深信不疑,”苏菲娅说,“从老伯嘴
里,从奥维资先生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是别的,只能是千真万确的事
实。不过,老伯,这个新闻可真是晴天霹雳,叫人迅雷不及掩耳——您刚才
说,是发现的——但愿所有的阴谋诡计,永远这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您有的是工夫,听到事情的全部首尾,”奥维资喊道:——“现在这一会
儿,咱们不要再提这个那样令人憎恶、使人厌恨的名字好啦。——我有另一
件性质非常重要的事项,要提出来,供您考虑。哦,威斯屯小姐啊!您那千
般美德,万种懿行,是我深深熟悉的,所以叫我想把这样的美德懿行,罗致
门下,以光蓬革。要把这种向往期求,舍弃放下,是非常不易办到的。我有
一个近亲,小姐,一个年轻人,他的品格,我深信不疑,和刚才说的那个无
耻之尤的家伙,完全相反;我要给他的财产,也要和我原先打算给那个坏蛋
的相等。我是不是可以冒昧地期望,小姐您肯赏脸,叫他前来亲侍妆次?”
苏菲娅静默了半晌才答道,“我要最开诚布公地和老伯您打交道;因为老伯
的为人和我刚从老伯那儿受到的恩惠,都使我不能不那样作。我已经下了决
心,目前对于这类问题,不管由谁提出,一概谢绝领教。我惟一的愿望只是
要重新得到我父亲从前的疼爱,再把他这个家给他操持起来。这是我希望老
伯能施恩王成,以图后报的。您既然有我自己以及所有认识您的人所体验过
的那份善心,那就让我请您许我恳求您,请您许我呼吁您,不要刚刚从一番
逼迫凌虐之中,把我解救出来,马上就叫我受同样无光明、同样无结果的另
一番逼迫凌虐吧。”“威斯屯小姐,”奥维资答道,“即使您叫我作这种
事,我也确实作不来,如果这就是您的决心,那么那个人,不管他要因此而
怎样痛心疾首,也都只好俯首帖耳,忍受失望了。”“一个人,既是我并不
认识,当然也不会很认识我,您可说他会痛心疾首,这不免叫我觉得好笑
吧,老伯。”“对不起,亲爱的小姐,恕我冒昧,”奥维资喊道,“我认为
他跟您太熟悉了,所以现在害起怕来,惟恐他以后的日子,不能安安静静地
过下去了;因为,如果曾有青年,能具备那样忠诚、强烈、高尚的爱,那我
就深信不疑,我那不幸的外甥对威斯屯小姐您的爱就是那样。”“您的外
甥,奥维资老伯!”苏菲娅答道。“这可一点儿不错,是闻所未闻了;我怎
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哪?”“一点儿不错,小姐,”奥维资喊道,“您
闻所未闻的只是他是我的外甥这种情况;我自己对于这种情况,一直顶到今
天,也同样一无所知。琼斯先生,爱了您那么久的琼斯先生,他、他就是我
的外甥!”“琼斯先生是您的外甥,奥维资老伯?”苏菲娅喊道,“这可能
是真事吗?”“一点儿不错,小姐,千真万确,他是我的外甥,”奥维资答
道;“他是我亲妹妹的儿子——我永远要这样承认他;我还是一点儿也不觉
得寒惨,要这样承认他。我倒是把我已往对他所作所为,看作更可寒碜;但
是我过去对他的美德,一无所知,也就跟我对他的出主一无所知一样。一点
儿不错,威斯屯小姐啊,我以前待他太残酷了——一点儿不错,太残酷
了。”说到这儿,这位大善人直抹眼泪,稍稍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要
是没有您来帮助我,我永远也没法儿能把他受的罪补偿过来。——您相信我

好啦,顶贤惠、顶温良的小姐啊,我因为看到您的美德,才冒昧替他求婚,
我对于这番求婚是十二分重视的。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犯过错误;但是他那个
人的心地,底子里可再没有那么善良的了。您相信我好啦,我的小姐,他的
心地确实善良。”他说到这儿,暂时住口,好像等待对方回答似的;苏菲娅
果然马上就回答了,因为她虽然刚一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突如其来的消息,
一时情急意促,但是她刚一从这种骚乱中稍稍镇定下来,就说,“老伯,您
对于这次的发现觉得这样高兴,我只有诚心诚意地为您祝贺。我毫无疑问,
认为您一定能得到您自认必有的一切安慰快乐。这位青年绅士,确实有一千
样可以称道、值得夸奖的优良品质,所以决不会对他这样一位舅舅不尽后辈
应尽的孝道。”“我只希望,小姐,”奥维资说,“他有作一个好丈夫所必
有的一切优良品质。我确实敢说,他一定是人类之中顶自暴自弃的,如果像
您这样一位德才工貌无一不备的小姐,肯降志辱身,低顾俯就——”“您一
定得见谅,奥维资老伯,”苏菲娅答道;“这类提议,我只能谢绝领教。我
深信不疑,琼斯先生有许多优良品质;但是我永远也不能把他看作是我未来
的丈夫来接待他。我以荣誉为质,我永远也不能那样。”“在我听到今尊告
诉我那些话以后,”奥维资喊道,“又听到您这样说,那我要是觉得有些出
乎意料,我只有请您见谅,小姐,如果那个不幸的青年,曾经荣幸蒙您垂青
见赏,那我希望,他没作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以致再无颜承受您的盛情厚
意。也许有人在您面前诬蔑冤枉了他,像在我面前那样。同样的阴谋诡计,
可以在不论什么地方,都含沙射影,造谣中伤。我对您担保,他决不是杀人
的凶手,像别人说他那样。”“奥维资老伯,”苏菲娅答道,“我已经把我
的决心对您表明了。家父对您所说,我未觉诧异,但是不管他都担过什么
心,发过什么愁,如果我还没失心迷性的话,那都不是由我而引起的!因为
这永远是我固定不变的原则,那就是:不得到他的允许,就永不结婚。我认
为,这是子女对父母应尽的职份;这一点,我希望,不论多会儿,都没有任
何情况,能说报诱导我,使我舍之而不由。我固然一点儿不错,有一种想法
儿,认为作父母的,无权恰恰扭着我们的意愿而强迫我们结婚。我原来就是
为了躲避这种强迫(我当时很有理由认为有这种可疑),我才离开了我父亲
的家,在别的地方寻找庇身之所。这就是我经历的全部真实原委;如果世上
的人,或者我父亲自己,认为我别有更远的意图,那我凭我的良心就可以自
免于罪戾。”“我听您这番话,威斯屯小姐,”奥维资喊道,“不胜景慕欣
幸。我景慕欣幸您的思想感情,合于仪范,不失中正。不过我可觉得,这里
面一点儿不错,另外还有文章。年轻的小姐,我不敢轻易粗心,就惹您心情
不快;不过难道我得把我以前所听到、所看到的一切,都认为是大梦一场不
成?难道您能为了一个您一直认为丝毫无情无义的人,甘心受令尊那样的残
酷待遇不成?”“我只求您,奥维资者伯,”苏菲娅答道,“不要非追问我
原因不可啦;不错,我一点儿不错,受了一番罪;这一点,奥维资老伯,我
决不想隐瞒——我要对您尽量开诚布公——我承认我过去对琼斯先生很有好
感——我相信——我知道,我就是由于这种好感才受了罪——我不但在我父
亲手里受过残酷的待遇,我在我姑姑手里也同样受过;不过现在那都已经成
了往事了——我求您不要再往下追问了,因为不管从前怎么样,反正我现在
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了。您那位令甥,老伯,有许多善行美德——他行过大
善,积过大德,奥维资老伯。我毫无疑问,认为他在世上,一定能为您增光
邀荣,使您幸福快活。”“我但愿我能使他作到不负您的期望,小姐,”奥

维资答道;“但是,我可深信不疑,要真使他作到那样,只有小姐您才有那
种力量。就是因为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所以我才这样诚恳真挚地替他求
情,以取得您的好感。”“您受了蒙蔽了;一点儿不错,老伯,您受了蒙蔽
了,”苏菲娅说。“我只希望并不是受了他的蒙蔽。那本来足以连我自己都
受到蒙蔽。奥维资老伯,我坚决请求,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逼我啦。我一
定会惆怅,要是——不过算了吧,我决不想损害您对他的好感。我很愿意琼
斯先生万事如意。我诚心诚意地愿意他万事如意;我再把话对您重复一遍:
不管他在我眼里有什么缺点,反正我可一定敢说,他有许多优良品质。我不
否认我过去的想法儿;但是使那种想法儿恢复旧观,可是无计可施的。在现
在这个时候,世界上没有任何别人能比琼斯先生,更要使我坚决拒绝的了,
连卜利福先生自己对我求婚,也不能比琼斯先生更使我觉得别扭违心。”
维资答道;“但是,我可深信不疑,要真使他作到那样,只有小姐您才有那
种力量。就是因为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所以我才这样诚恳真挚地替他求
情,以取得您的好感。”“您受了蒙蔽了;一点儿不错,老伯,您受了蒙蔽
了,”苏菲娅说。“我只希望并不是受了他的蒙蔽。那本来足以连我自己都
受到蒙蔽。奥维资老伯,我坚决请求,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追逼我啦。我一
定会惆怅,要是——不过算了吧,我决不想损害您对他的好感。我很愿意琼
斯先生万事如意。我诚心诚意地愿意他万事如意;我再把话对您重复一遍:
不管他在我眼里有什么缺点,反正我可一定敢说,他有许多优良品质。我不
否认我过去的想法儿;但是使那种想法儿恢复旧观,可是无计可施的。在现
在这个时候,世界上没有任何别人能比琼斯先生,更要使我坚决拒绝的了,
连卜利福先生自己对我求婚,也不能比琼斯先生更使我觉得别扭违心。”


“我信任她?”乡绅喊道,“她什么事都不照我咬(要)她的样子办,
我咋能信任她?只要她听话,照着我咬(要)她那样去嫁人,那我就十二分
地信任她,像您要我捏(那)样。”——“我的好街坊,您没有权力,”奥
维资答道,“非要一口咬定了叫她那样答应您不可。令媛已经承认了您有否
决权了,按照天理人意来说,都得说不应该再让您有更多的权力了。”“否
决权!”乡绅喊道。“好啦!好啦!我就把这种否决权使出个样儿来给您瞧
瞧好啦。去,去,去到你的卧房里,你这顽固倔犟的——”“您这是一点儿
不错,威斯屯先生,”奥维资说,“您这是一点儿不错,待她太残暴了。我
亲眼见到这种行为,实在看不下去——您必须——您一定得用更好得多的态
度对待她才是。她应该受到最好的待遇。”“不错,不错,”
乡绅说,“我知道她应该受什么样儿的待遇。这会儿她不在这儿啦,我

给您瞧瞧她都该受什么样的待遇吧。您瞧瞧这儿吧,老先生,这是从我那位
亲戚——白乐丝屯夫人那儿来的一封信,信里头她不怕麻烦,特为同(通)
知我,说那个坏家伙又从狱里出来啦;她在信里嘱咐我,叫我用尽了心、费
尽了力,千万要把这个死丫头看好了。真他妈的!奥维资街坊啊,您可不知
道管教闺女都是什么罪孽啊。”
给您瞧瞧她都该受什么样的待遇吧。您瞧瞧这儿吧,老先生,这是从我那位
亲戚——白乐丝屯夫人那儿来的一封信,信里头她不怕麻烦,特为同(通)
知我,说那个坏家伙又从狱里出来啦;她在信里嘱咐我,叫我用尽了心、费
尽了力,千万要把这个死丫头看好了。真他妈的!奥维资街坊啊,您可不知
道管教闺女都是什么罪孽啊。”
脾气暴躁得过火的人,绝大部分,也都是同样脾气最容易改变的人。因
此,威斯屯刚一听到奥维资打算把琼斯当作他的继承人,马上就顺着这位舅
舅,衷心地夸起这位外甥的每一样好处来,同时想要把苏菲娅嫁给琼斯,情
意之殷切,和原先想要把她和卜利福拴成对儿,一模一样。
他说到这儿,奥维资又一度不得不插言拦阻,把他和苏菲娅二人所谈的
经过都说了一遍,说的时候,表示了一番诧异。
乡绅一时无言,只因为听了这段故事,脸上露出一片惊讶得几欲发狂的
样子。待了好半晌,才到底大声喊道,“哦呵,老街坊,您说这都是什么意
思吧。她本来习(喜)宛(欢)塔(他),我敢起咒,那是一点儿也不错
的。——他妈的,这回可叫我猜着啦。就跟打枪一样,吧的一下,这回可打
着啦。这又都是我老每(妹)子干的好事儿。这个丫头准是又看中了那个婊
子养的勋爵啦。我在我那个亲戚那儿——那个白乐丝屯夫人家里,瞅见他们
俩在一块儿来着。他把这个丫头闹得晕头转向的啦,准是那么回事——可就
是宰了我,塔(他)也是干瞪眼儿。我架(家)里坐地窝儿也不许有勋爵这
号东西,再不朝里作官为宦的,作我的门婿。”
奥维资于是又发表了一阵长篇大论,在那里面把他决心避免动武用蛮的
办法又重复了一遍,同时认真不苟地对威斯屯解释了温和手段的好处,因为
只有那样,他才可以十二分有把握,对付他女儿最能成功。于是他向威斯屯
告辞,要回到米勒太太那儿去,但是乡绅却死乞白赖地要奥维资按照乡绅诚
恳的请求,要奥维资允许他,当天下午就把琼斯带来见他,以便像他说的那
样,他可以“跟那个年轻的绅士一切和好,就像当初一样。”在奥维资走的
时候,威斯屯答应一定照着他的话,来对待苏菲娅,同时说,“我真不懂是
咋回事。可是,奥维资,我真他妈该死,老得听您的,您叫我咋办,我就得
咋办;可我也和您一样,有那么多的田产,也和您一样,像个人儿似的,有
权力执行治安法官的职务啊。”

第十章此史始近尾声
第十章此史始近尾声
他们甥舅那番相见的光景,动人柔情,感人至性,是无法想象出来,有
能更过于此的了(因为洼特太太在她上次见到琼斯的时候,已经把他出生的
秘密全部告诉他了,这是读者早就很可能想到的)。他们刚一见面那种双方
同样感到的至乐狂喜,确实不是我的微薄之力所能形容的;因此我也就不枉
费心力,非要一试不可了。琼斯原先五体投地,趴在奥维资面前,现在奥维
资双手把他扶起,抱在怀里。“哎呀,我的孩子啊!”他喊道,“我多么应
该认错伏罪啊!我多么叫你含冤负屈啊!因为我对你怀了那种狠心、不平的
错怪误疑,因此让你受了那么些艰难困苦,我怎样才能补过啊?”“我现在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