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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74 亨利·菲尔丁(英)
又瞎的傻子没有价值,因为他花钱买嘱,以为秘密严守不漏,实在却无人不
知。

第八章简短而明快第八章简短而明快
尽管米动太太从琼斯那方面得到了那么些善行义举,她在第二天早晨还
是忍不住,不能不向琼斯,由于昨夜在他的房间里发生了狂飙烈风,轻劝微
谏。但是这番劝谏却是以极温和、极友好的态度出之的,只说,那不为别
的,只为了琼斯本人的真正益处(本来这样说,也确实不错);所以琼斯不
但不以为侮,反倒以感激之心,接受了这位善良太太的劝告,对发生的事儿
深表不安,尽力说了好多抱歉的话,最后答应,再也不会给这一家带来同样
的骚乱。
不过,虽然米勒太太和琼斯刚一见面儿的时候,在私下里忍不住不对他
略进一言,但是他那天早晨所以被请到楼下的因由,却是令人更可心惬意
的;原来他要给囡丝小姐权行爸爸的职务,在举行婚礼的时候,把她付给②
奈廷给勒先主,只见奈廷给勒先生已经穿戴整齐,完全清醒,其清醒之度,
是许多读者认为像他那样一个勿匆忙忙娶妻成家的人所应有的。
我们在这儿把这位年轻的绅士怎样从他叔叔跟前脱身,以及他怎样在昨
夜我们看到的那种情况下亮相,表白一番,也许并不算得不合适。
原来昨夜那位叔叔带着侄子来到自己的寓所以后,马上就吩咐人把酒在
桌子上摆下,这一部分是为了使自己尽其所嗜(因为他非常贪杯),一部分
是为了使他侄子失去能力,无法进行眼前定好了的计划。那位叔叔速战速
决,用酒尽力灌那位年轻的绅士,因此,那位年轻的绅士,虽然并非喝酒的
惯家,却不肯因为拒而不饮,落一个不听话或者不顺从的罪名,所以来者不
拒;不大的一会儿就完全飘飘欲仙了。
恰好那位叔叔认为胜算在握,要给他侄子铺床展毯的时候,一个传信儿
的人,带来了一个消息,使他完全惊怖失色,惊惶失措;他一下完全顾不得
他侄子的事儿,而一心只顾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个传来突然、听来揪心的消息并非别个,就是他的女儿,趁着他几乎
刚一离家的工夫,就跟着一个住在邻近的年轻牧师,私奔而逃,对于这个牧
师,虽然那个当爸爸的只有一点反对,那就是,这个牧师半个钱都不值,然
而这个女儿却连想都没想,说应该对她那样的爸爸说一下,她跟牧师已经情
好不渝;而且她计划周密,安排周详,因此不论什么人,都从来连一次都没
起过疑心,一直到他们万事大吉的时候。
老奈廷给勒先生刚一听到这个报告,跟着手忙脚乱地吩咐,把雇来的驿
车立刻备好,把他侄子交给了一个听差照顾,自己径直离开寓所,几乎不知
道都要作什么,都要往哪儿去。
叔叔走了以后,听差进来,要照顾侄子上床安歇;他把侄子叫醒了,后
来费了好大的事才让他明白过来,他叔叔已经离去;于是他谢绝了仆人的殷
勤照顾,坚持非叫一乘轿子来不可;对于这个,听差很快就听命惟谨,因为
叔叔并没吩咐,说决不许他走。这样一来,他就让轿夫抬到米勒太太家,晃
①英谚式成语,原于16世纪。英诗人劳治(Thomas Lodge,1558?—1625)在《为戏剧辩护》中说,“如
要我评判,简短而明快,一个剧本才确实值得爱。”后来变为“短而厉”或“极短”之意,且在2o世纪,
已成陈词滥调。..
②在英国婚礼中,行礼行到某一阶段,牧师要问谁把某女付给(give away)某郎,新娘的父亲或代表父
亲的人说,我把某女付给。

晃悠悠地来到琼斯的房间,像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
晃悠悠地来到琼斯的房间,像我们已经说过的那样。
①在那儿,囡丝小姐,按俗语所说,成为明媒正娶,那位当妈妈的就按照这
几个字的真正意义讲,成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里最快活的一员。
现在,琼斯先生亲眼看着他给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和她那一家奔走转圜,
已经有了圆满的结局,就切实着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但是,我写到这
儿,恐怕我的读者之中,有多数的人要认为他这样为别人的事而自拢,实在
愚蠢可笑,又有少数的读者要认为,他完全出于无私忘我,助人为善,而其
实并非如此;所以我认为,我应该对读者确实明言,他对于这件事弄得功成
愿满,于自己实有大利存焉。
要一下把这句好像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话说清道明,我们就得说,他
这个人,确实可以和台伦斯的剧中人一块儿说,Homosum:Humani nihil a
me alienm puto.②他对于别人的苦或乐感受的深或浅,就看他对于那种苦或
乐促进之力尽得多或少。因此,他不可能尽己之力,帮助一家人,从最苦的
惨境,提高到至高的乐域,而自己却感觉不到很大的快活;他这种快活,也
许比起那般精于世务的人,往往费尽了最剧烈的劳力,往往还得冒天下之大
不韪而才得到的快活,都要更大。
那般和他同一性格的读者,也许要认为,这一章书虽所说极简,却所含
甚多;另外有的读者,则十有八九要认为,这一章虽然很短,却恨不得能把
它删去才好,因为它有关全书的主要结构:我想,他们一准认为,按照这个
结构,琼斯先生最后应该登上绞刑台,或者,如果可能的话,遭到更悲惨的
结局。..
①博士公堂,本为伦敦民法学博士协会之公共食堂,亦为该协会之会址。后来在该会的几幢建筑里,设有
五个法庭,处理一切教会法管辖的事项,如离婚案件、结婚许可、遗产案件、海事案件等。该会于1858年
解散,其建筑于1867年拆毁。..
②引自罗马喜剧家台伦斯《苦恼自寻》(Heauton-timorumenos,简称Heau-tOn)第1幕第1场第25行。其
意为,“我是一个人,所以我认为,凡与人有关者,我无一能见外。”剧中说这句话的角色,也是个好管
闲事的人,所以前面说,“和剧中人一块儿说。”这句话,据圣奥格斯廷说,观众对之欢呼。司梯勒亦引
之于《旁观者》第502期。

第九章本章包括情书各种
第九章本章包括情书各种
第一函
“毫无疑问,我已迷心失性,神魂颠倒,逾于寻常;不论我之决心下得如何坚定,立基
如何正当,但即使我牢守一瞬,皆所不能。昨晚我本下定决心,誓永不再与你相见;今晨则又
极愿一听,你是否能将此事剖析明白,如汝所言。然而我却知之甚明,斯决难作到。我己将你
一切所可妄造之遁词借口,皆对自己说过矣。——但或尚言之不尽,汝之妄造者,或比我所想
到者更振振有辞。因此,收到此信之后,立即来此无误。如果你能硬行造出一派托词,我几可
应汝,我亦将信之。秘密泄露于——我不必复思之矣。——立即来此可也。——此为我所写之
第三纸,前两纸皆己付丙丁——我只愿尚能保持理性。——即来无误。”
第二函
“如你尚有望我恕你之意,或尚有望我容你再进此门之心,即此时此刻,立即来此无
误。”
第三函
“我己得知,我之短简送到汝之寓所之时,汝不在寓。现收到此简之时,立即来此见
我;——我不外出;除你之外,不见任何他人。毫无疑问,并无它故,可使你长久羁身。”
琼斯刚刚看完了这三纸情书,奈廷给勒先生就来到他屋里。“喂,汤
姆,”他说,“经过了昨儿晚上的奇遇,白乐丝屯夫人那方面有什么动静没
有?”(因为现在对那一家里不论何人,那位夫人是谁,都已经不是秘密
了。)“白乐丝屯夫人?”琼斯面色庄重沉静地答道。——“快别这样吧,
亲爱的汤姆,”奈廷给勒喊道,“别对朋友还这样守口如瓶吧。我昨儿晚上
虽然醉眼模糊,没看清楚是她,但是在面具舞会上,我可见过她。难道你以
为,我不知道仙子之后是谁不成?”“那么你确实认识面具舞会上那位女士
了?”琼斯说。“不错,我敢起誓说,我认识她,”奈廷给勒说,“并且舞
会以后,我暗讽微示,对你提过有二十次了;不过因为你对这件事太心虚面
嫩了,所以我一直没好意思对你明明白白地畅所欲言。我认为,我的老兄,
从你对这件事那股特别小心翼翼的劲儿看来,你对这位女士的性格品质,决
不如对她的柔肌细理那样熟悉。你可别生气,汤姆,我敢跟你起誓,年轻人
里面,你并不是她头一个纵情肆欲的对象。你相信我好啦,她的名誉早就已
经没有可供保持的余地了。”
琼斯刚一作窃玉偷香的勾当那时候,虽然不会天真得竟能认为这位夫人
是奉祀灶神的女祭司①那一类的贞媛淑女,但是他既然对于京城一无所知,
①古罗马奉祀火神、灶神或灶火神(Vesta)的女祭司,选大家处女为之,自六岁至十岁之时期中选之,
服役二十年。在此期间,犯淫罪者受活埋之处罚。

对于城里更无甚认识,因此他就不晓得,有一种俗称“打野食的”人物存在
其中;那也就是说,一种女人,打着正经的幌子,装作正经的模样,却和她
所喜欢的每一个男人,暗中勾搭,偷期幽会;这种女人,虽然有些过分挑瘦
捡肥的闺媛,不肯公然和她往来,而在她家里,却是全城里无人不拜访的
(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句话,无人心里头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然而却又
无人口头上叫她是那种货色。
对于城里更无甚认识,因此他就不晓得,有一种俗称“打野食的”人物存在
其中;那也就是说,一种女人,打着正经的幌子,装作正经的模样,却和她
所喜欢的每一个男人,暗中勾搭,偷期幽会;这种女人,虽然有些过分挑瘦
捡肥的闺媛,不肯公然和她往来,而在她家里,却是全城里无人不拜访的
(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句话,无人心里头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然而却又
无人口头上叫她是那种货色。
奈廷给勒本来在许多方面,都有些过于婆婆妈妈的,所以未免爱谈东家
长西家短。因此,他刚一从琼斯那方面得到随便畅谈的机会,跟着就长篇大
论地说起那位夫人的身世来。在这番畅谈里,既然有许多细节详情,都于这
位夫人的荣誉大有关碍,我们就略而不书,以示我们对上流社会中的贵夫人
非常轻怜痛惜之意。我们得小心谨慎,避免给我们这部史书未来的评论家以
借口,不要他作恶意的解释,硬说我们有意诽谤,成心造谣,因为我们根本
永远没有想那样作的意思。
琼斯聚精会神地听完了奈廷给勒把一切可说的全都说了以后,深深叹了
一口气。那一位一见这样,喊道,“哦呵!啊,我希望你别是真爱上了这个
女人了吧!我要是先就知道了我的话能使你这样动心,那我敢不含糊地说,
我永远决不会对你讲这一番话。”“哎呀,我的好朋友啊!”琼斯喊道,
“我和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纠缠在一块儿了,所以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解脱
出来。爱上了她,哪儿有的事!老兄!我决没爱上了她,但是我可欠她的情
分,还是很大的情分哪。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什么都不用再对你隐
瞒啦。我在这以前,所以能一饮一啄,向未缺少,那可以说完全都是她的恩
赐。像这样一个女人,我怎么能贸然就把她甩开了哪?然而我可又非得把她
甩开了不可;不然的话,那我就得对另一位比起她来应致以天高地厚之敬爱
的女士,犯了弃信背义的巨奸大慝了。我对这位女士的至情厚意,我的奈廷
给勒,是很少有人能想象于万一的。我现在如狂似痴,疑莫能明,不知道究
竟该怎么办才好。”“那我请问,你这另一位至好女友,是幽娴窈窕的闺秀
淑女吗?”奈廷给勒喊道。“幽娴窈窕!”琼斯答道,“从来没有人敢吐个
半个脏字,玷污了她的名誉。送暖之香风,也没有她的品德那样清朗皎洁。
漱玉之清溪,也没有她的品德那样澄澈明净。她无论是心灵,无论是形体,
都绝对十全十美、超群轶伦。她是天上少有、世间无双的艳姿丽质:而同时
可又气度高雅,仪态飘逸;因此,她虽然老在我的脑子里盘旋萦回,缠绕不
去,但是几乎只有亲眼看到她的时候,才想到她那仙姿佚貌的艳丽。”——
“你心头眼底,既然有这样一个美好无双的佳偶好逑,那你为什么还要有片
刻的犹豫,对这样一个——”“得啦,”琼斯说,“请你不要再糟蹋她啦;
我连想到忘恩负义,都起厌恶之感。”“这可是瞎说,”那另一位说;“你
并不是她头一个人,她对之施这样的恩、用这样的情的。他对她之所好,都
特别大手大脚,博施广济。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她施舍的恩惠,都是胸有
成算,以便使受施之人,只能生虚荣之心,不能起感激之情。”总而言之,
奈廷给勒在这方面一直说下去,对琼斯讲了这位女士许多故事,他起咒赌誓
他说都是确实不假的;因此他把琼斯胸中对她的敬重之意一扫而光;所以他

对她的感激之情也相应地减少下降。实在说起来,他现在开始觉得,他所受
的恩赐,与其说是琼瑶之报,还不如说是刍豢之养。这不但贬低了她的身
份,也贬低了他的虚荣,使他对于二者都起了一种反感。他既然在这方面生
出了憎恶之情,于是他的心思,由于自然的转变,就完全回到苏菲娅那方
面,于是她的坚贞贤淑、她的冰清玉洁、她对他怀的深情厚意、她为他受的
艰难险阻,填满了他的胸臆,使他跟白乐丝屯夫人的偷情苟合,更加显得龌
龊污浊。这番想法儿的结果是:他明知他一旦不再作她的男宠(他现在就以
这种眼光看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就会一下砸了自己的饭碗;但是如果
他能找到无伤面子的借口,他就决定把她甩开。他把这番意思对奈廷给勒挑
明了,奈廷给勒琢磨了一下,跟着说道,“老兄,有啦!我想出一个准有把
握的办法来啦;那就是,向她求婚;要是这个办法不成功,我以绞死相
抵。”“求婚?”琼斯喊道。“不错,向她求婚,”奈廷给勒答道。“那么
一来,她一下就可以和你一刀两断。我认识一个青年,从前也受过她的豢
养,这个青年曾真心实意地向她求过婚,可她为报答他这番情意,一下就把
他赶走了。”
对她的感激之情也相应地减少下降。实在说起来,他现在开始觉得,他所受
的恩赐,与其说是琼瑶之报,还不如说是刍豢之养。这不但贬低了她的身
份,也贬低了他的虚荣,使他对于二者都起了一种反感。他既然在这方面生
出了憎恶之情,于是他的心思,由于自然的转变,就完全回到苏菲娅那方
面,于是她的坚贞贤淑、她的冰清玉洁、她对他怀的深情厚意、她为他受的
艰难险阻,填满了他的胸臆,使他跟白乐丝屯夫人的偷情苟合,更加显得龌
龊污浊。这番想法儿的结果是:他明知他一旦不再作她的男宠(他现在就以
这种眼光看待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他就会一下砸了自己的饭碗;但是如果
他能找到无伤面子的借口,他就决定把她甩开。他把这番意思对奈廷给勒挑
明了,奈廷给勒琢磨了一下,跟着说道,“老兄,有啦!我想出一个准有把
握的办法来啦;那就是,向她求婚;要是这个办法不成功,我以绞死相
抵。”“求婚?”琼斯喊道。“不错,向她求婚,”奈廷给勒答道。“那么
一来,她一下就可以和你一刀两断。我认识一个青年,从前也受过她的豢
养,这个青年曾真心实意地向她求过婚,可她为报答他这番情意,一下就把
他赶走了。”
经奈廷给勒千准万确这样一打气,琼斯稍为犹豫了一下,就同意这样
办;但是他却起咒赌誓地说,他没有信心,敢当面跟那位夫人求婚;于是就
由奈廷给勒口述,他写了下面这一封信。
“白乐丝屯夫人,
“顷辱宠召,使立亲侍妆次,不幸有事外出,未能如命,至为忸怩;加以势不由己,迁
延迟误,未能及时剖白原委,以自明其无辜,使此次之不幸,弥增其罪戾。吾之白乐丝屯夫人
啊!夫人之名誉可能因此次神差鬼使、阴错阳差之意外,暴露于众目之前,言念及此,如处水
深火热之中。欲拯之于万一,惟有一途。其途为何,吾不必明白表而出之,只请许我得尽一
言,即己足矣;即我尊夫人之荣誉,既一如尊我个人之荣誉故我惟一之野心,即如何能置我之
自由于夫人之足下是也;如能获此,实为至荣。且苟非夫人以深情厚爱,赐我以法律之权,使
我得永称夫人为卿卿①者,则我之幸福即永无完美之日,此我下怀,敢以敬告,惟夫人鉴之。
我以
①意译。原“叫你是我的”,即叫你是我的人。”比较《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幕第6场第6行以下:“你
只要宣布神圣之言把我们结合,再让那吞食爱情的死亡之神任意胡作,只要我能叫她是我的,就无可再
说。”

“最深最大之敬意,谨致此书于
“夫人妆次:
“夫人最戴恩感德、最卑鄙陋贱之厮养
“汤玛斯·琼斯。”
她对这一纸书,立即如下复道:
“琼斯先生,
“拜读华翰,情词恳切,观其冰冷霜凝、庄容肃貌,余可誓言,阁下业已获得大札所称
之法律权力矣。非但此也,吾二人多年以来早已组成夫妻一体之怪兽奇畜矣。阁下果真涉想,
余为一愚蠢之人乎?抑阁下以为,汝有如簧之舌,逞其花言巧语,足以使我魂迷魄夺,失去一
切理智,将全部财产置于阁下掌中,因而使阁下以我之所有,纵欲行欢乎?余所望于爱者,此
即其证明乎?阁下对余所报者,此即——但对阁下责问,殊所不屑,我只对阁下之深厚敬意表
示无限景仰而已。
“此函未及修改:——我言之所表或过于我意之所在。——今晚八时来此无误。又及。
琼斯听了他那位枢密大臣的建议,如下复道:
“白乐丝屯夫人,
“夫人对我竟生此疑,我之惊诧,非言可表。设有一人,作如是卑鄙之想,白乐丝屯夫
人岂能明知之而仍加以青睐、赐以恩宠者乎?抑伊人能对此最庄重严肃之同心结,视为不足一
顾乎?此次之不幸,实出于我对夫人之爱,暴烈猛厉,因而一时失捡,竞忘我对夫人之荣誉应
如何护惜;苟我仍与夫人续其旧好,决难长避世人之耳目,而此事一旦暴露,其于夫人之名誉
定为致命之伤;在此情况下,夫人岂能设想,我仍可继续旧行,以亲謦欬,以满私欲乎?苟夫
人对我洵作如是想者,鄙人只有祷告突然意外机缘之来临,能使我不幸从夫人手中所接受之金
钱赠赐,全部归还;至于更为温存之所赐,则我永属,等等。”
他写到这儿,用结束前一封信一样的话,结束了这一封信。
那位夫人如下复道:
“我看你只是一流氓恶徒!我衷心看不起你。你如再来此处,我一概挡驾。”
琼斯脱离羁绊,甚为欣幸,因为这种羁绊,据尝过这种滋味的人看来,
我恐怕,并不能认作是最轻极微。虽然如此,他心里却没觉得十二分坦然。
在这番计谋中,诡谲的成份太多了,使一个完全憎恶各种诈术、骗局的人,
不能觉得心安理得;如果他不是纠缠在左右为难的困境里,他也决不肯把这
样的计谋付之实行。这种困境,就得使他或者对某一女士,再不对另一女
士,总得有一方面,失去荣誉;读者一定会见许,不但善谋佳筹,也不论深
爱至情,都是强有力地向着苏菲娅使劲辩护,用力护持。
奈廷给勒对他这番谋略之成功,大喜至欢,他的朋友则因之对他表示千
恩万谢、千颂万扬。他回答说,“亲爱的汤姆,咱们互相帮了各自不同的大
忙。你因我的帮助,恢复了自由,我就因你的帮助,失去了自由。不过如果
你在你那方面既因之而感到幸福,而我也在我这方面同样感到另一种幸福,
那我敢说,咱们两个就是全英国最幸福的人了。”

这两位绅士现在应邀来到楼下,共进正餐,在那儿,米勒太太亲下厨
房,自己掌勺儿,把她最拿手的烹调之术都尽力献出,以庆祝她女儿的大礼
告成。她把这番欢乐的光景,(主要归之于琼斯的善行义举。她全副的精神
都如熊熊烈火,焕发起对琼斯一片感德戴恩之情;她所有的神态,所有的言
谈,所有的行动,无一不忙于表示她的感激;因此她的女儿,甚至她的新姑
爷,几乎都不是她心之所顾,意之所在。
这两位绅士现在应邀来到楼下,共进正餐,在那儿,米勒太太亲下厨
房,自己掌勺儿,把她最拿手的烹调之术都尽力献出,以庆祝她女儿的大礼
告成。她把这番欢乐的光景,(主要归之于琼斯的善行义举。她全副的精神
都如熊熊烈火,焕发起对琼斯一片感德戴恩之情;她所有的神态,所有的言
谈,所有的行动,无一不忙于表示她的感激;因此她的女儿,甚至她的新姑
爷,几乎都不是她心之所顾,意之所在。

第十章半属记叙事实,半属议论这些事实。
第十章半属记叙事实,半属议论这些事实。
和他外甥卜利福马上一同到伦敦来,想要仍旧在他的旧地寄寓,他自己要占
用二楼,他外甥占用三楼,因此他写了一封信,通知米勒太太。
这位可怜的女人原先脸上是一团高兴之气,现在让这个消息一闹,高兴
之气一变而为有些云遮雾掩了。这个通知实在使她大大心慌意乱。一方面,
她认为,她的姑爷那样不计个人利害,娶她女儿为妻,而她却以马上把他赶
出门去报之,这实在说不过去;另一方面,她受了奥维资先生那样的大恩,
而却得剥夺他绝对应该享受的寄寓之权,不管用什么借口,都是她连想一想
都受不了的;因为那位绅士,在施无数恩惠于人的时候,照例是采取和绝大
多数善人义士完全相反的行动。他在所有施惠行善的时候,永远都是想方设
法,不但不使世人知之,而且连受施之人也不便知之。①他一贯用“借与”
和“付给”而不用“赠与”和“送给”这类字样。并且用其他想得出来的办
法,一面大把满捧,实际是博施广舍,而一面又高叫大喊,只说是薄施微
舍。因此,在他每年给米勒太太那五十镑年金的时候,他总是对她说,这笔
钱只是为的他到伦敦来(其实他很少这样打算过)可以老在她家楼下寄寓而
付的房租,但是她在任何别的时候,都可以把房子出租,因为他要来以前一
个月,总要先通知她。但是,现在他却突然匆忙急促就要来到伦敦,来不及
作一月前的通知;大概也就是由于这次来得匆忙急促,所以在他通知要来寄
寓的时候,竟忘记了写上如果房子空闲的话;因为不要说米勒太太现在这种
为难的处境,即使为了比这个还不重要的原因,奥维资先生都几乎可以肯定
地说,会决无愠意,欣然舍此他去。
但是世界上却有一种人,像蒲莱厄精当卓绝、歌咏称扬的那样,在处事
接物的时候所依循的原则,
超乎所有的各派各宗
订立的善与恶的仪型,
超乎法律的条款规程。②
对于这般人,在老贝利③胜诉而无罪免刑,远不足以使他们心满意足,
甚至于扪胸自问,良心(所有的法官中最铁面无私的)无愧,也不能使他们
觉得心安理得。这般人心灵上那样战战兢兢、精微谨严,除了公正、荣誉,
就没有任何别的,能使之心舒神畅、怡然泰然;如果他们的行为,低于这样
的标准,他们就要心神悠悠忽忽,形态奄奄恹恹,坐立不安,行卧不宁,像
一个杀人的凶手那样,害怕鬼魂,畏惧绞刑吏。
米勒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她接到这封信以后,没法掩盖她的惶惑不宁;
不过她刚把信的内容和她自己的惶惑透露给在座的人,琼斯——她的善神—
—马上就把她的焦虑给她解除了。“说到我自己,米勒太太,”他说,“我
①施惠不使人知,已见本书《献词》注。此语在19 —20世纪,已成陈词滥调。..
②引自英诗人兼外交家浦莱厄(Matthew Prior,1664 —1721)的诗《泡娄·坡干提与其妻》第1 —3行。菲
尔丁在《阿米莉亚》第4卷第2章及第12卷第2章里,也引用过并提到过这个诗人。..
③英国主要刑事法庭,坐落在伦敦老贝利街,离圣保罗大教堂不远。

的房间,您一通知,马上就可以归您随意使用;奈廷给勒先生哪,既然现在
还不能给他的新娘准备一所新居,那我敢保,他会答应回到他新租的寓所那
儿去,奈廷给勒太太也一定会答应这样办。”对于这个提议,他们夫妻二人
马上都同意了。
的房间,您一通知,马上就可以归您随意使用;奈廷给勒先生哪,既然现在
还不能给他的新娘准备一所新居,那我敢保,他会答应回到他新租的寓所那
儿去,奈廷给勒太太也一定会答应这样办。”对于这个提议,他们夫妻二人
马上都同意了。
于是他们定好了,第二天作那两位新婚的夫妻乔迁之日,琼斯先生也同
样在新的寓所里和他的朋友一同寄身。现在这些人的宁静又恢复如常了,他
们那一天,过得兴高彩烈。所有的人都兴高彩烈,惟有琼斯是例外;他外表
上虽然也和其余的人同乐其乐,但是心里却为他的苏菲娅,千种痛楚,像刀
扎的一样,特别是他听到卜利福也来到京城(因为卜利福此来的用意,他看
得很清楚)的消息,更增加了他的痛楚;而使他的优思更加增剧的是昂纳阿
姨,她本来答应过他,说要替他访查苏菲娅的情况,并在第二天晚上天一黑
就向他作访查所得的报告,但她没如约而来。
他和他的所爱当时既然都在那种情况之中,当然他几乎不会有任何理
由,抱有听到好消息的希望;虽然如此,他仍旧还是急不能待,极欲见到昂
纳,好像他指望她能给他带来一封苏菲娅和他订约相会的信一样,同时对于
这番失望,以同样的难过之心待之。他这种急不可待的心情,还是起于人类
生而有之的弱点,总想知道一下最坏的情况,而使忐忑不定成为最难忍受的
痛苦呢?还是因为他暗中抱有希望以自慰呢?我们不能确知。但是很可能是
后面这种原因,这是不论谁,凡是在情场中有过经验的,都不会不知道。因
为这种热烈之爱对于我们的心情施加的种种力量之中,最令人可惊的一种就
是它在绝望中,给希望以支持。困难障碍、不大可能的现实,不但如此,连
绝不可能的现实,在热烈之爱眼里,都如同无物;因此艾狄孙说恺撒这句
话,可以拿来用到任何一个情深义重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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