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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71 亨利·菲尔丁(英)
①比较英语中20世纪一句陈词滥调:“英国的天气,变化无端倪。”(ThevagariesoftheEnglishclimate)
言英国天气,变幻迅速,好像无法解释也。..
②刺击为比剑术语。

说明,才能告诉读者;这都得且听下卷分解。

第十五卷
第十五卷

第一章此卷过短,无需引言。
第一章此卷过短,无需引言。
如果这些作家所说的善,指的是百行之本的善行①,诸如贤德的妇女谨
守闺门、不预外人家事之类,那我当然毫不犹豫,立即表示赞同;并且我认
为,这类行为,一定能把我们引入幸福之域,所以我几乎可以反古今哲人之
所为,不叫这种行为是道德,而宁谓之为睿智。因为,对于现世而论,我认
为,没有比古代伊壁鸠鲁派的体系再明智的了,而他们就把这种明智看作是
主要的美德。至于近代的伊壁鸠鲁派,以充分满足每种感官嗜欲为福,则正
是伊壁鸠鲁的反对派,没有比他们更愚蠢的了。②
但是如果善良指的是一种与他人有关的性质(这是我几乎认为,应当如
此的),永在家门以外从事活动,并且追求别人的福利也和追求自己的福利
一样地踊跃,那我不能那么容易地就同意,说那是通向人类幸福最可靠的道
路;因为那样一来,我恐怕,我们得把困子贫乏、受到鄙视、还有背后中
伤、心怀嫉妒、忘恩负义给人类带来的一切祸患,都包括在我们所想的人类
幸福之内了。不但如此,有的时候,我们也许还不得不陪伴我们所说的幸福
到监狱里去走一趟,因为有好多人,就是因为上述的善行而身遭缧绁。
我现在没有空闲,对这样范围广泛的天地,像展现在我眼前这一种,作
思考的活动;我的意图,只是要把阻碍我前进的说法儿扫除;因为,一方
面,琼斯先生正为了使他的同胞免于毁灭而致力于想象得出来的最大善行,
同时却又有魔鬼,或者邪恶妖孽,也许还披着人皮,在那儿尽力使他因苏菲
娅身败名裂,而完全陷于苦恼之中。
因此,这种情况,好像是前述规律(如果那可以算作规律的话)的例
外。但是既然我们在人生的旅程中,看到这种规律,还有太多太多别的例
外,因此我们对这条规律所依据的主义认为应该争论一下:我们看不出来那
种主义是基督所教,我们坚决相信,它与事实不符,并且对于只有理性才能
使人相信永主不灭这种最高尚的论证确有毁灭性。③
但是读者的好奇心(如果他有任何好奇心的话),现在一定双目炯炯、
饥肠辘辘了,那我们就想法尽量快快满足其所欲。
①原文Cardinalvirtues。基本道德,西洋古代认为有四种,公正、谨慎、节制、坚忍。基督教增为七
种,又分两类,以上面四种为自然道德,所增三种,即信心、希望、仁爱,谓之为神学道德。..
②关于伊壁鸠鲁及近代的伊壁鸠鲁,已见前注。..
③柏拉图在《费窦》里谈死之性质与灵魂永生不死的问题,反正两面皆谈到,最后苏格拉底谈死后灵魂之
命运及等待灵魂之判断与报复。罗马的凯以投(Marcus Porcius Cato,公元前95 —前46)反抗恺撒失败
而自杀的前夕,即读《费窦》以增坚强。在宗教方面,灵魂不死之说,古犹太人本无这种概念,后来他们
对神之性质懂得更多,对灵魂之感悟体会得更深入,于是始有灵魂不死之说,以受上帝之惩罚或褒奖。

第二章陷害苏菲娅的阴谋诡计始显眉目
第二章陷害苏菲娅的阴谋诡计始显眉目
①我不想把这句以罕
见而有滋味的老话推而广之,普遍应用到宇宙之间月明花灿那一部分人身
上;但是我想,我可以放笔而不至于动辄得咎地说,如果女性的嫉妒劲头,
不以应有的愤怒与仇恨,公然形之于颜色,见之于行动,那我们就不免要疑
心,怨愤之情、狠毒之气,一定在暗中作祟,琢磨怎样含沙射影,施其鬼蜮
伎俩,以中伤它不在光天化日之下明明打击的对象。
白乐丝屯夫人的行动,就是这种情况的范例;她脸上笑容满面,却笑里
藏刀,心里暗中恨苏菲娅入骨。她既然明明白白地看了出来,这位年轻的小
姐正是她肆意满足情之所欲的障碍,所以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这样那样的
手段,都非拔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不可,事有凑巧,过了不久,要作到这
一点的有利时机,不招而自至。
读者很可能幸而记得,自命京城就是他们的天下那般少年纨袴、风流巨
公,在剧院里斗智弄巧、斗气争锋,结果演出全武行来,把苏菲娅吓得大起
惊惶,那时候我们曾对读者说过,她投在一位年轻勋爵的保护之下,那位勋
爵把她平安地护送上轿。
那位勋爵本来常常造访白乐丝屯夫人,所以苏菲娅来到京城以后,他见
过她不止一次,对她生了一种大大的爱慕之心;这种爱慕之心,经苏菲娅那
次惊惶中的表现(因为美在难中最使人怜),
②更煽动起来,因此可以不能
认为很不恰当地说,他确实是真正爱上她了。
我们可以很容易地就相信,这位勋爵决不会把与这样一种送上门来的可
爱对象进一步相交的良机轻易错过,何况只凭上等社会的礼节习俗这一点,
他就可以毫不犹豫对她进行拜访。
因此,经过那番意外以后,第二天早晨,他就晋谒苏菲娅,见了面儿,
除了通常的问候礼敬以外,还希望她在昨儿晚上那番风波中,没受池鱼之
殃。
爱情之为物,既然像火一样,一下完全点着,最快就成烈焰。所以苏菲
娅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情场上旗开得胜。时光现在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那
位勋爵大人在那位小姐跟前陪侍了整整两个钟头,脑子里才忽然想起来,他
这次拜访,时间太久了。苏菲娅现在比以前多少也称得起是能掐会算的了,
所以不但就凭时间长这一点,引起了惊惶,她还一点儿不错地从这位情人更
多的目听眉语里,看出他心里的隐情蜜意。不但如此,他虽然并没明白露出
他的深情厚意,但是他说的话里,都有许多未免太热烈、太温存了,不是仅
仅把它们归于顺情说好话就可以了之的,虽然有的时代,顺情说好话是流行
的习尚,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里,居统领地位的时尚,和这种情况恰好相
反。这是大家所熟知的。
白乐丝屯夫人在这位勋爵大人刚一驾临的时候,就得到了报告;她看到
①英国谚语,“小孩子们老实地站着,准是淘气,弄坏了什么。”有的谚语词典,把本小说里那句话和此
处所引,放在同类谚语中。..
②比较爱尔兰政治家、演说家勃厄克(Edward Burke,1729 —1797)在《崇高之美及妍丽之美之哲学探
索》第3部第9节说,“美在患难中,为最使人感动之美。”比较本书第7卷第6章写到苏菲娅愁苦一段。

会谈的时间这样长,认为正中下怀,事情的进行正如她所愿意的那样;也正
像她原先看到这一对青年人第二次相会的时候她确实所猜想的一样。这种事
儿,她想(我相信,她想的还是很对),不论高低,她都决不应该在他们聚
首交谈的时候,参加到他们中间,推波助澜;因此她吩咐仆人说,勋爵要走
的时候,告诉他,说她有话要跟他说;同时她趁着勋爵还没走这个机会,琢
磨如何能最好地实现她想出来的一条妙计;她觉得,没有疑问,这条妙计是
勋爵大人要抓紧实行的。
会谈的时间这样长,认为正中下怀,事情的进行正如她所愿意的那样;也正
像她原先看到这一对青年人第二次相会的时候她确实所猜想的一样。这种事
儿,她想(我相信,她想的还是很对),不论高低,她都决不应该在他们聚
首交谈的时候,参加到他们中间,推波助澜;因此她吩咐仆人说,勋爵要走
的时候,告诉他,说她有话要跟他说;同时她趁着勋爵还没走这个机会,琢
磨如何能最好地实现她想出来的一条妙计;她觉得,没有疑问,这条妙计是
勋爵大人要抓紧实行的。
她说,“哟,那颗辉煌照眼的明星不是别人,她只是一个土头土脑的乡
绅之女,刚来京城不到半月,还是头一次来。”——“我打心眼儿里说,”
他说,“我得起咒赌誓,认为她是在宫廷里长大了的;因为她除了容貌美丽
以外,我从来没见过有任何人举止那样雍容华贵,见识那样聪慧明达,态度
那样文质彬彬。”——“哟,妙哇!”那位夫人喊道。“我看,舍亲是手到
擒拿的了。”——“我说真心话,”他答道,“我恨不得她是那样;因为我
叫她迷得如痴似癫的了。”——“这倒是好事儿,我的勋爵大人,”他说,
“而且您这个恨不得也得说,还不能算恨得不对,因为她就是一份很大的家
产。我跟你实说吧,她是个独生女儿,她父亲的田产一年足足能进三千
镑。”“这样的话,那我可以把实话跟您说,”那位勋爵答道,“我认为这
在整个英国里,可以说是最好的一头婚事。”“一点儿不错,我的勋爵大
人,”她答道,“要是您看中了她,那我打心眼儿里高兴看到您能娶她。”
“要是您对我这样垂青,夫人,”他说,“那么,她既是令亲,您是否肯有
劳尊口,替我向她父亲求亲?”“您这当真是诚心诚意的吗?”那位夫人假
装正颜庄容地问。“我希望,夫人,”他答道,“您不会把我看得这样轻
薄,认为我居然能拿这样的事跟夫人您开玩笑吧。”“那么好啦,”那位夫
人说,“我毫不怠慢,马上就替勋爵大人对她父亲说去;我还是敢跟您说,
准保一说就成,老头儿准会闭不上嘴地满口答应。但是可有一种障碍,我提
起来都觉得几乎碍难开口;然而那可又是您永远也没法排除得开的障碍。您
有一个情敌,我的勋爵大人,这个情敌,虽然我提起来就要脸红,可不但是
您,即使是全世界的人,都没法儿争得过。”“我说实话,白乐丝屯夫
人,”他喊道,“您这是在我身上泼了一桶凉水,把我冰得差一点儿就冻僵
了。”“真没羞,我的勋爵大人,”她说,“我还认为,我这是在您心里生

了一盆旺火哪。凭一个情人,大谈其什么一桶凉水,也不嫌寒碜的谎。我本
来还以为,您要追问追问您这个情敌的尊姓大名,好马上就跟他登上擂台,
较量一番哪。”“我可以给您开包票,”他回答说,“为了您这位使人着魔
的令亲起见,我几乎没有什么不敢干的事儿。不过我请问,您说的那个幸福
的人是谁?”“哟,他呀,”她说,“我说起来很难过,跟我们中间那些最
幸福的人一样,本是世界上出身最贱的贱坯。他是个叫化子、小杂种、小舍
儿;他的境遇连勋爵大人您一名跟班儿的都不如。”“凭那么一位德色才艺
都十全十美的年轻闺秀,可会对这样一个毫无可取的家伙倾心爱慕,可能有
这样的事吗?”“哎呀呀!我的勋爵大人啊,”他回答说,“您别忘了,那
都是乡下啊,都是乡下把所有年轻的女人毒害了啊。她们在乡下,净学了一
套想入非非、脱离实际的恋爱观,还有一套我也说不上来的荒谬、愚蠢想
法、念头,即使在京城里,住上整整一个冬季
了一盆旺火哪。凭一个情人,大谈其什么一桶凉水,也不嫌寒碜的谎。我本
来还以为,您要追问追问您这个情敌的尊姓大名,好马上就跟他登上擂台,
较量一番哪。”“我可以给您开包票,”他回答说,“为了您这位使人着魔
的令亲起见,我几乎没有什么不敢干的事儿。不过我请问,您说的那个幸福
的人是谁?”“哟,他呀,”她说,“我说起来很难过,跟我们中间那些最
幸福的人一样,本是世界上出身最贱的贱坯。他是个叫化子、小杂种、小舍
儿;他的境遇连勋爵大人您一名跟班儿的都不如。”“凭那么一位德色才艺
都十全十美的年轻闺秀,可会对这样一个毫无可取的家伙倾心爱慕,可能有
这样的事吗?”“哎呀呀!我的勋爵大人啊,”他回答说,“您别忘了,那
都是乡下啊,都是乡下把所有年轻的女人毒害了啊。她们在乡下,净学了一
套想入非非、脱离实际的恋爱观,还有一套我也说不上来的荒谬、愚蠢想
法、念头,即使在京城里,住上整整一个冬季,天天和雍容华贵、文雅大
方的贵族子弟在一块儿熏染陶冶,都几乎没法儿给她们刈除旧念。”“确实
不错,”勋爵大人答道,“您这位令亲价值连城,不能任其明珠投暗;像这
样的自趋毁灭,一定得设法儿挽救。”“哎呀,我的勋爵大人啊!”她喊
道,“有什么办法挽救?她家里的人已经尽到了所有的力量了,但是这个女
孩子,我认为,可喝了迷魂汤,一心无它,非往绝处走不可。我跟您打开窗
子说亮话吧,我这儿老提溜着心,惟恐每时每刻都可以听到她跟着他一块儿
跑了的消息。”“我听了您对我说的这些话,白乐丝屯夫人,”那位勋爵大
人说,“不但没减低我对令亲的崇拜之心,反倒更激起我对她的最温柔之
情,使我更加起了怜情感慨。这样一件无价的翠羽明珰,总得想尽了办法把
它保全,万不能使它遭到任何损害。夫人您曾尽了您的鼎力,劝说过她没
有?”那位夫人一听这话,装作一笑,大声说道,“我亲爱的勋爵大人,您
确实不错,当然懂得我们女人,所以决不会吐露出这种话来,说一个年轻的
女人,听人以理相劝,就能放弃她所倾心的人。这类无价的翠羽明珰本身,
也和她戴的翠羽明珰一样,都没有耳朵;时光,我的勋爵大人,只有时光,
才是医治她们那类愚蠢的妙方良药;但是这种妙方良药,我可敢保,她决不
肯服用;不但如此,我这儿战战兢兢,就没有一时一刻不因为她而提溜着心
的时候。一句话,除了使用暴力,就毫无别的办法。”“那么得怎么办
哪?”我们那位勋爵喊道,“得采取什么办法才成哪?——到底有没有办法
哪?哦,白乐丝屯夫人哪,为了取得这样一件宝贝,叫我干什么,都没有不
成的。”——“我的确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那位夫人停了半晌才回答道;
于是又停了半晌,才又大声喊道,“我说心里的话,我对这个女孩子,真是
智穷力绌。——如果想要把她保全,马上就非采取行动不可;而且,像我说
的那样,非用暴力,就不可能成功。要别冤屈了这个女孩子,那就得说,除
了这段愚蠢的痴情以外,她不论哪方面,都是值得称赞的,而她对于这种痴
情,不久就会看出来,那是不对的;所以如果勋爵您真舍不得我这位舍亲,
我倒是想到,可以有一种办法,这种办法,实在得说,是一种非常不可人意
的办法,我几乎一想起来就心生畏惧。我得对您实说,采取这种办法,非有
①这儿的冬季,指伦敦闹季而言。“闹季”已见本书第11卷第4章注。闹季因时代不同,时间亦异。18世
纪时,伦敦闹季是冬、春二季。爱尔兰历史学家莱奇《W.E.H.Leckyky,1838 —1903)《英国18世纪
史》第4部说,“伦敦闹季,由10月延至5月,一年之中只有四个月,剧院关门,一切行欢作乐之场所,停
止活动。”

勇猛过人之气不可。”“我在这方面,夫人,”他说,“自以为没有任何缺
陷;也决没有人疑心,夫人,”他说,“说我在这方面有缺陷。在现在这件
事情上,如果有任何这样的缺陷使我畏缩不前,那可真是闻所未闻的缺陷
了。”“不是这样的说法儿,我的勋爵大人,”她回答说,“我对您的勇气
是百分之百信得过的,但是我对于我自己的勇气,可远远地信不过;因为我
得冒天大的危险。一句话,我得对您的荣誉之心确有把握。这种把握,一个
精于人情、老于世故的女人,不论怎么样,都不肯掉以轻心,就认为可以在
男人身上取得。”在这一点上,我们这位勋爵大人也同样使她极为满意;因
为他的名声一向就清白无瑕,大家异口同声说他的好话,也公正不阿。
“哦,那么,”她说,“我的勋爵大人,—我—我—我起誓说,我对这样的
办法,老存不胜畏惧之心。——别价,还是先决定不要这么办吧。——至少
也得把所有别的办法都试过了。您能不能把您的约会都谢绝了,今天就在我
这儿吃正餐?那样的话,勋爵大人您就可以有机会把苏菲娅小姐更多地了解
一下了。我得对您说,咱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今儿没有别人,只有白荑夫
人、伊格勒小姐、汉姆斯太得大尉和汤姆·受得渥兹;他们一定不会待得很
久——别的客人我又一概不见。那时候,勋爵大人您就可以把情势看得更明
确一些了。不但这样,我还要想个办法,叫您明明白白地看出来,她对那个
小子倾心,都到了什么程度。”我们这位勋爵尽了一切应尽的礼数,答应奉
扰,于是他们分手,各自换衣服去了,
勇猛过人之气不可。”“我在这方面,夫人,”他说,“自以为没有任何缺
陷;也决没有人疑心,夫人,”他说,“说我在这方面有缺陷。在现在这件
事情上,如果有任何这样的缺陷使我畏缩不前,那可真是闻所未闻的缺陷
了。”“不是这样的说法儿,我的勋爵大人,”她回答说,“我对您的勇气
是百分之百信得过的,但是我对于我自己的勇气,可远远地信不过;因为我
得冒天大的危险。一句话,我得对您的荣誉之心确有把握。这种把握,一个
精于人情、老于世故的女人,不论怎么样,都不肯掉以轻心,就认为可以在
男人身上取得。”在这一点上,我们这位勋爵大人也同样使她极为满意;因
为他的名声一向就清白无瑕,大家异口同声说他的好话,也公正不阿。
“哦,那么,”她说,“我的勋爵大人,—我—我—我起誓说,我对这样的
办法,老存不胜畏惧之心。——别价,还是先决定不要这么办吧。——至少
也得把所有别的办法都试过了。您能不能把您的约会都谢绝了,今天就在我
这儿吃正餐?那样的话,勋爵大人您就可以有机会把苏菲娅小姐更多地了解
一下了。我得对您说,咱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今儿没有别人,只有白荑夫
人、伊格勒小姐、汉姆斯太得大尉和汤姆·受得渥兹;他们一定不会待得很
久——别的客人我又一概不见。那时候,勋爵大人您就可以把情势看得更明
确一些了。不但这样,我还要想个办法,叫您明明白白地看出来,她对那个
小子倾心,都到了什么程度。”我们这位勋爵尽了一切应尽的礼数,答应奉
扰,于是他们分手,各自换衣服去了,因为那时已经是早晨过了三点钟
了,或者,按照旧式的说法算,下午过了三点钟了。②
①英人规矩,正餐前换穿礼服,谓之dress for dinner。

第三章前草阴谋诡计进一步之解释
第三章前草阴谋诡计进一步之解释

在这个国家里,兴起昌盛还不很久。
这个社园所依以建立的许多条规之中,有一条颇堪引人注目:因为,上
次战后,群英众豪组织了一个令人可敬的俱乐部,章穆里定了一则条规,每
一个会员,在二十四小时以内,至少得打一次仗;因此,在现在说的这个社
团里,每一个会员,在二十四小时以内,至少得撒一个逗哏的谎,并由兄弟
会员和姊妹会员,全体加以传播。
关于这个社团,有许多浅薄无聊、虚妄不实的传闻,散布远近;这些传
闻,从性质上看,有人认为,都是这个社团自己散布出来的,这也许不能算
不对。例如说,他们的社长是一个魔鬼,自己亲身坐在桌子上手一把带扶手
的椅子上;但是仔细一查问,我却看到,这类传闻里连一丝一毫的真实成份
都没有;他们那些会员,实际上都属于好人队伍里的,他们所散布的瞎话,
都是无害于人,只是旨在逗人哈哈一笑,使人捧腹而已。
爱得渥兹也是这个逗哏取乐社团里的成员之一。因此白乐丝屯夫人认为
他是一个最合适的传播员,利用他来实行她的目的,告诉了他一个“小俚戏
儿”,只要那位夫人动嘴一示意,他就鼓动舌簧;但是这个“小俚戏儿”,
别的时候都不要说,得等到晚上,别的客人都走了,只剩下费拉玛勋爵和他
自己,他们打默牌到三连场的时候。
因此我们要把读者带到那个时候,那就是,在晚上七八点钟之间;那时
候,白乐丝屯夫人、费拉玛勋爵、威斯屯小姐,还有汤姆,正玩着默牌,打
到三连场的末场。于是白乐丝屯夫人向汤姆示意。她那时说,“我说真格
的,汤姆,你近来变得令人不耐了;你以前经常对我们讲一些京城里的新
闻;这阵儿你对于外事一概不闻不问了,好像你并没住在京城里一样。”
爱得渥兹先生于是如下开始说道:“这个毛病可不能算在我的帐上,夫
人:这是因为这个时代太沉滞了,并没发生任何值得一谈的事儿。——哦,
是啦,我这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可怜的维勒磕克斯上尉闹了一档子骇人听闻
的意外。——可怜的奈得——您认识他吧,我的勋爵大人,没有人不认识他
的;真的,我真替他担心。”
“什么意外哪,我请问?”白乐丝屯夫人问道。
“哦,他今儿早晨决斗的时候,杀了一个人,无非是这么回事罢了。”
那位勋爵大人不知内情,正颜庄容地问,他把谁杀了?爱得渥兹答道,
“咱们都不认识的一个青年,一个素默塞特郡的小伙子,刚来京城不久,他
的名字叫琼斯;是奥维资先生的一个近亲;我相信,勋爵大人听说过这个奥
维资先生吧。我瞧见那小伙子躺在一个咖啡馆里。——我说真格的,我这一
辈子,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死了还那样清秀英俊!”
①这类社团,在英国18世纪并不少见。如《旁观者》第9期说,有胖人俱乐部、瘦人俱乐部、决斗者俱乐
部、默默俱乐部、两便土俱乐部。又第17期以及它期,说到有丑人俱乐部之组织。又18世纪初期,伦敦有
好几个俱乐部,都叫“地狱之火俱乐部”(HellFireClub),名字很响亮动听,但是它们的章程、活动是
什么,却很少有人知道。后来这几个俱乐部都被查封。

苏菲娅刚一听到汤姆说有一个人丧了命的时候,正在那儿开始分牌,她
一听这话,登时住手,倾耳静听(因为凡是这类事儿,没有不使她感动
的),但是她一听到故事的后半,马上就又分起牌来;她先分给了一个人三
张牌,给另一个人分了七张,给第三个人分了十张,后来把手里所有的牌都
撒开了,往后倒在椅子上。
苏菲娅刚一听到汤姆说有一个人丧了命的时候,正在那儿开始分牌,她
一听这话,登时住手,倾耳静听(因为凡是这类事儿,没有不使她感动
的),但是她一听到故事的后半,马上就又分起牌来;她先分给了一个人三
张牌,给另一个人分了七张,给第三个人分了十张,后来把手里所有的牌都
撒开了,往后倒在椅子上。
要使费拉玛勋爵深信不疑,白乐丝屯夫人把这件公案有多公正不阿地对
他表现了出来,再也不需要更多的证明了。现在,她回到了原来的屋子,那
时候,这两位贵人之间,密设一计;这一计,虽然在勋爵大人的眼光中,并
不算毒如蛇蝎(因为他真心诚意地答应了,也真心诚意地决定了,要以结婚
来对那位女士作他力之所及一切事后的补救),但是我们却认为,毫无疑
问,我们的读者之中,有许多位,要以应有的深恶痛绝的态度看待。
他们定于第二天晚上七点钟,把这个万恶的计划付诸实行。在那个时
候,白乐丝屯夫人答应想方设法使苏菲娅孤身独处,使勋爵大人晋谒侍坐。
全家的人都要为这个目的调遣分派,绝大多数仆人都要打发到宅外;昂纳阿
姨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要留在她小姐身边,一直到勋爵大人大驾来临的
时候,到了那个节骨眼儿上,白乐丝屯夫人要在一个房间里把她绊住,离开
计划好用强行暴的地点能多远就多远,而且是苏菲娅听不见的地方。
事情既已这样计议妥当,勋爵大人告辞而去,白乐丝屯夫人也退身安
歇,怡然自得;因为她一心认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其成功之望无可置
疑。准保很有把握,能把苏菲娅挤掉排开,使她不再在她和琼斯之间的偷期
密约中横生障碍,而且她永远也不会显得在使用手段方面,蒙上恶名,尽管
这件事本身,定要遭到世人的指摘。不过世人的指摘,也不是不可以避免
的,因为亡羊补牢,婚姻就可以把破罐子补起来;她认为,失身丧节的苏菲
娅,一定会很容易地一经劝说就答应了这段婚姻,而她家里的人,也一定会
对于这段婚姻大喜过望。
但是这件事,在那另一个设谋定计的人胸中,却不是这样风平浪静;他
的心焦的忧虑,七上八下,起伏澎湃,正像莎士比亚那样高超典重的描绘一
样:
实行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之时,
和初次生心起意要作这事之始,
中间有一段空隙,像噩梦、像迷雾;
治人之神灵、和受治的身心机器
那时商讨计议;个人这个小天地,
和一个小小的王国正相似,那时
就好像受到暴乱骚动,扰攘荡激。①
虽然他对苏菲娅暴烈的情欲,使他在刚一提到这个阴谋诡计的时候,特

别是这个阴谋诡计是那位小姐的亲戚提出来的,就急不能待地要听从采纳,
但是那位沉恩深念的朋友——枕头
别是这个阴谋诡计是那位小姐的亲戚提出来的,就急不能待地要听从采纳,
但是那位沉恩深念的朋友——枕头,把这番行为里一切必然的阴森污浊以
及这种行为里一切必有、和一切可能的后果,都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决
心就开始减弱,或者毋宁说,实在跑到相反的一面;于是在荣誉与情欲之间
经过整整一夜的长时斗争之后,荣誉终于占了上风,他决定进见白乐丝屯夫
人,对她表示放弃计划。
上午的时间虽已很晚,白乐丝屯夫人仍未起床,那时苏菲娅正坐在她的
床边儿上;只听仆人禀道,费拉玛勋爵在楼下小客厅里;白乐丝屯夫人一听
这话,说请勋爵先等一会儿,她马上就下去见他。但是仆人刚走去,可怜的
苏菲娅就开始求告她这位令亲,叫她不要鼓励那个讨厌的勋爵(这是她给他
的封号,虽然稍稍有些委屈了他),因为她而勤来拜访。“我看出来他心怀
叵测;”她说,“因为他昨儿早晨,直截了当地对我谈情说爱;但是我可拿
定生意,决不接受他这一套。我求夫人您以后不要再让我们两个人单独待在
一块儿啦;同时关照底下人,要是他来了说要见我,我是永远要挡驾的。”
“哟,我的孩子!”白乐丝屯夫人说,“你们这些从乡下来的女孩子,
脑子里没有别的,净是甜哥哥,蜜姐姐;你老认为,每一个人,对你讲点儿
客气、献点儿殷勤,就是对你谈情说爱啦。他是京城里风月场中最会做小服
低、调脂弄粉的年轻绅士;我深信不疑,他没有别的,只是在你跟前做小服
低就是了。又跟你谈情说爱啦!又!我打心眼里说,我恨不得他能对你谈情
说爱才好;你要是不理他,那才是百分之百的疯女人啦。”
“不过既是我断然决然非作那样一个疯女人不可,”苏菲娅喊道,“那
我希望,他不要强行访问来打拢我才好。”
“哟,我的孩子!”白乐丝屯夫人说,“你用不着这样担惊受怕!要是
你下了决心,非跟着那个叫琼斯的逃跑不可,我不知道有什么人能拦阻
你。”
“我以荣誉为质,夫人,”苏菲娅喊道,“夫人您这是冤枉了我了,我
压根儿就没想要跟任何人逃跑;我也永远不会扭着我父亲的意愿而结婚。”
“好啦,威斯屯小姐,”那位夫人说,“要是你今儿早晨不高兴接待客
人,那你请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去好啦;因为我对那位勋爵大人是没有畏惧
之心的,所以我得把他请到我的梳妆室里来。”①
苏菲娅对那位夫人表示了谢意,抽身退出,跟着费拉玛勋爵就被让到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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