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弃儿汤姆·琼斯史

_70 亨利·菲尔丁(英)
阜,随意运筹;他很精干权衡资金,使其生息繁殖,多多益善;有时以之供
私人之需,又有时以之供公家之用。他对于银钱确实是夜以继日,持筹盈
握,因此我们颇为怀疑,他是否知道天地间还有任何别的东西存在;至少有
一点我们可以断言无疑,那就是,他坚决相信,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有真正价
值。
我觉得,读者一定会承认,命运之神,不能再择一个更不适宜的时候,
能使琼斯的努力没有任何成功之望的了;一位喜怒无常、爱恶无定的贵夫人
也不能挑一个更不合时机的黑道凶日,使他出师上阵。
既然银钱在这位绅士的脑子里永占上风,因此,只要他看到一个生人来
到他门里,心里立刻就想到,这样的主人,要不是来给他送钱的,就是来向
他要钱的。就看这两种想法儿哪种正占势力,他用善意还是恶意看待来到眼
前的人。
琼斯不幸的是,现在在这个老头子的脑子里,后者正占上风;因为恰好
就在昨天,有一个青年绅士前来造访,拿着他儿子的欠帖,要他还赌债,因..
①命运之神(Fortuna):古希腊人及罗马人均有命运之神,但罗马之神更为著名。此神有许多称号,其
中Fors Fortuna,特别表示命运之无常,一切纯出偶然。罗马讽刺家指朱芬奈勒而言。他在他的《讽刺诗
集》讽刺诗第10首第365行以下说,”哦,命运之神啊,如果我们有智慧,你就没有神灵。是我们把你作
成女神,放到天上。”森尼卡在他的悲剧《赫邱利斯发怒》第394行说,“哦,命运之神啊,对于勇士嫉
妒,但对正人却不公平。”又在他的悲剧《米狄阿》第176行说,“命运能把财富取走,但不能把勇气剥
夺。”西塞罗在他的《特斯邱兰的辩论》第5卷第9节说,“管领人之生命的是命运,而非智慧。”但在
《论神之性质》第3卷第61节又说,“没有更多的例证,我就不能明白,为什么命运和运气应该被认为神
明。”则又似不相信命运为神。

此他一见琼斯来到,就一心认为,准是又来索债的。琼斯刚一说,他是为了
老头的儿子来造访的,那老头一听,所疑果然不错,马上大肆咆哮喊着说,
“他来净是白费气力。”“那么,老先生,”琼斯回答说,“难道可能,您
猜出来了,我来是要干什么的吗?”“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另一位答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来也是白费气力。哼哼,我想你就是那般专会吃喝玩
乐的家伙,引诱我儿子胡作非为,吃喝嫖赌,非把他毁了不可,是不是?不
过我对你说实话吧,叫我再给他还赌债,可万不能。我只指望,他以后永远
也不再和那种人来往。我要是没那么想过,那我就不会给他张罗个老婆了;
因为我决不想在我手里,把别人坑害了。”“那么,老先生,”琼斯说,
“这位女士是您替他张罗的了?”“我请问,先生,”那位老绅士答道,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别价,亲爱的老先生,”琼斯答道,“别因为我
对于令郎的幸杨极为关心,就生起气来,因为我对令郎十分器重钦佩。我就
是为了那样,才到您这儿来领教的。我刚才听您说了那番话,真是说不出来
的高兴;因为我可以跟您开包票,我对令郎确实是万分敬重。不但如此,老
先生,我对您老人家的尊重,也不是容易就能表示出来的;因为您太慷慨、
太善良、太温蔼,太疼儿子了,给儿子结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这个姑娘,我
敢起誓说,一定要使令郎作世界上一个最快活的人。”
此他一见琼斯来到,就一心认为,准是又来索债的。琼斯刚一说,他是为了
老头的儿子来造访的,那老头一听,所疑果然不错,马上大肆咆哮喊着说,
“他来净是白费气力。”“那么,老先生,”琼斯回答说,“难道可能,您
猜出来了,我来是要干什么的吗?”“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另一位答道,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来也是白费气力。哼哼,我想你就是那般专会吃喝玩
乐的家伙,引诱我儿子胡作非为,吃喝嫖赌,非把他毁了不可,是不是?不
过我对你说实话吧,叫我再给他还赌债,可万不能。我只指望,他以后永远
也不再和那种人来往。我要是没那么想过,那我就不会给他张罗个老婆了;
因为我决不想在我手里,把别人坑害了。”“那么,老先生,”琼斯说,
“这位女士是您替他张罗的了?”“我请问,先生,”那位老绅士答道,
“这和你有什么相干?”“别价,亲爱的老先生,”琼斯答道,“别因为我
对于令郎的幸杨极为关心,就生起气来,因为我对令郎十分器重钦佩。我就
是为了那样,才到您这儿来领教的。我刚才听您说了那番话,真是说不出来
的高兴;因为我可以跟您开包票,我对令郎确实是万分敬重。不但如此,老
先生,我对您老人家的尊重,也不是容易就能表示出来的;因为您太慷慨、
太善良、太温蔼,太疼儿子了,给儿子结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这个姑娘,我
敢起誓说,一定要使令郎作世界上一个最快活的人。”
现在发生在老奈廷给勒身上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一下发现,琼斯并非
像他起初疑心的那样,是来跟他要钱的,马上就对琼斯的来到发生了好感。
“阁下请坐,”他说。“恕我健忘,不记得有幸曾和阁下会过,不过,如果
阁下和小儿是朋友,并且对这位年轻的女士有话要说,那我洗耳恭听。至于
说她是否能使他快活,那要看他自己,如果她不能使他快活,那只能怪他自
己不好。我总算尽到了我的责任了,因为我把主要的条款都斤斤在意商量好
了。她要带来的这份体己会使任何通情达理、审慎谨饬、稳重沉着的人快活
如意。”“决无问题,会使令郎快活如意,”琼斯喊道,“因为她只光人一
个,就足以构成一份财产;她长得别提多美啦,举止别提多文雅啦,脾气别
提多温柔啦,文化程度别提多高啦;她的确不错是位顶多才多艺的年轻小
姐;唱起歌儿来优美动人,弹起拨弦钢琴来婉转随手。”“这些方面我倒不
清楚,”那位老绅士说,“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位女士;不过我听你这样一
说,并没因而反倒不喜欢她。我倒是很高兴,在我们讨价还价的时候,她爹
爹并没把这些拿手好戏作为重点,都提出来。我永远要认为,那就是他智力
很高的表现。只有那种傻头傻脑的家伙,才会把这些玩意儿提出来,给财产
加码儿;不过,我得对他说句公道话,这些玩意儿虽然决不能贬低那个女人
的身价,他可一直并没提起。”“我敢给您开包票,老先生,”琼斯喊道,
“这位小姐在这些方面,都有过人之才,至于我自己哪,我得承认,我恐怕
老先生您多少有些畏畏缩缩,有些不大赞成这段婚事;因为令郎对我提过,
说您从来没见过这位小姐,因此,如果是那样情况的话,我到这儿来,老先
生,是要哀告您,央求您,要以令郎的幸福为重,不要反对他和那样一位小
姐结为夫妻;因为那位小姐,不但有我说的那些长处,并且还有许多别的长
处。”“如果阁下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先生,”那位老绅士说,“那我们父

子两个都对你感激不尽,而且你可以完全把心放下;因为我可以实对你说,
我对她带来的体己完全满意。”“老先生,”琼斯答道,“我对老先生您真
是越来越起敬。这么容易就满意了,在那方面这样不事苛求,不但表明老先
生您通达明白,稳重老成,还表明您人格高尚,心地超迈。”“并不见得非
常不苛求吧,年轻的绅士,不见得非常不苛求吧,”那位作父亲的答道。
“这越发更加高尚,而且请您恕我面谀,越发更加明白通达;因为要是把金
钱看作是幸福的惟一基础,那就比疯狂好不了多少。像这样一位女人,只有
那么一丁点儿的财产,只有一无所有的财产。”——“我看出来,”那位老
人喊道,“我的朋友,阁下对于金钱,有颇为公平的估计;不然的话,那就
是你对于这位女士这个人极为熟悉,而对于她的境况可不太清楚了。喏,我
请问,你认为这位女士有多大的财产?”“多大的财产?”琼斯说,“太可
怜了,对令郎说,不值一提。”“啊,啊,啊,”那另一位说,“也许他能
得到的,不至如此吧。”“这我可不能同意,”琼斯说,“因为这位女士已
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哦,哦,不过我说的这个更好,是关乎财产那一
方面的,”那另一位答道。“咱们既然谈到这儿了,那么你认为,你那位朋
友究竟能得到多少哪?””得到多少?啊,冒了尖儿,也许顶多二百镑。”
“阁下,你这是想要跟我开玩笑啊,年轻的绅士?”那个作父亲面带愠色
说。“绝对没有,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琼斯答道。“我这是非常正
经严肃的;不但如此,您还得相信我,我这还是连一个法丁都没剩,全算在
里面哪。如果我对这位女士有不恭之处,我只有请她原谅。”“你确实对她
不恭,”那位作父亲的喊道;“我敢说一定,她的财产,有你说的五十倍。
她还是得先拿出那个数目五十倍的财产来,我才能允许我儿子和她结婚。”
“别价,”琼斯说,“您现在谈允许不允许,已经太晚了。即懂她连五十个
法丁都没有,令郎可已经和她结了婚了。”“我儿子结了婚了!”那个老人
吃了一惊说。“不错,”琼斯说,“我恐怕老先生您还不知道吧。”“我儿
子和亥锐丝小姐结了婚了!”他又说道。“和亥锐丝小姐!”琼斯说,“不
是,老先生;和囡丝·米勒小姐结了婚了。她是米勒太太的女儿,令郎就在
她家里寄寓;虽然她母亲没法子得靠开公寓,那位年轻的小姐,可——”
“——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啊,还是闹真格的?”那位作父亲的用最郑重严肃
的口气喊道。“老先生,”琼斯答道,“一点儿不错,我讨厌开玩笑的人。
我是特别郑重其事到您这儿来的。我本来就认为,令郎因为这段婚事,在财
产方面远远配不上他,不敢告诉您,果然不错,没敢告诉您;不过为那位女
士的名誉起见,这件事不容再保守秘密了。”
子两个都对你感激不尽,而且你可以完全把心放下;因为我可以实对你说,
我对她带来的体己完全满意。”“老先生,”琼斯答道,“我对老先生您真
是越来越起敬。这么容易就满意了,在那方面这样不事苛求,不但表明老先
生您通达明白,稳重老成,还表明您人格高尚,心地超迈。”“并不见得非
常不苛求吧,年轻的绅士,不见得非常不苛求吧,”那位作父亲的答道。
“这越发更加高尚,而且请您恕我面谀,越发更加明白通达;因为要是把金
钱看作是幸福的惟一基础,那就比疯狂好不了多少。像这样一位女人,只有
那么一丁点儿的财产,只有一无所有的财产。”——“我看出来,”那位老
人喊道,“我的朋友,阁下对于金钱,有颇为公平的估计;不然的话,那就
是你对于这位女士这个人极为熟悉,而对于她的境况可不太清楚了。喏,我
请问,你认为这位女士有多大的财产?”“多大的财产?”琼斯说,“太可
怜了,对令郎说,不值一提。”“啊,啊,啊,”那另一位说,“也许他能
得到的,不至如此吧。”“这我可不能同意,”琼斯说,“因为这位女士已
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哦,哦,不过我说的这个更好,是关乎财产那一
方面的,”那另一位答道。“咱们既然谈到这儿了,那么你认为,你那位朋
友究竟能得到多少哪?””得到多少?啊,冒了尖儿,也许顶多二百镑。”
“阁下,你这是想要跟我开玩笑啊,年轻的绅士?”那个作父亲面带愠色
说。“绝对没有,半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琼斯答道。“我这是非常正
经严肃的;不但如此,您还得相信我,我这还是连一个法丁都没剩,全算在
里面哪。如果我对这位女士有不恭之处,我只有请她原谅。”“你确实对她
不恭,”那位作父亲的喊道;“我敢说一定,她的财产,有你说的五十倍。
她还是得先拿出那个数目五十倍的财产来,我才能允许我儿子和她结婚。”
“别价,”琼斯说,“您现在谈允许不允许,已经太晚了。即懂她连五十个
法丁都没有,令郎可已经和她结了婚了。”“我儿子结了婚了!”那个老人
吃了一惊说。“不错,”琼斯说,“我恐怕老先生您还不知道吧。”“我儿
子和亥锐丝小姐结了婚了!”他又说道。“和亥锐丝小姐!”琼斯说,“不
是,老先生;和囡丝·米勒小姐结了婚了。她是米勒太太的女儿,令郎就在
她家里寄寓;虽然她母亲没法子得靠开公寓,那位年轻的小姐,可——”
“——你这是跟我开玩笑啊,还是闹真格的?”那位作父亲的用最郑重严肃
的口气喊道。“老先生,”琼斯答道,“一点儿不错,我讨厌开玩笑的人。
我是特别郑重其事到您这儿来的。我本来就认为,令郎因为这段婚事,在财
产方面远远配不上他,不敢告诉您,果然不错,没敢告诉您;不过为那位女
士的名誉起见,这件事不容再保守秘密了。”
①的牧师之女为妻,这位年轻的女士,一无姿色,二无财产,但是
却富有善良的心地,温柔的性格,他所以选她为妻,完全由于这种优点。
他和这个女人,同心一体,过了有二十五年之久。他们同衾共枕的生
活,在现代颇乏其例,只能从某些诗人所歌咏的黄金时代里,才能找到相似
①教产:原文benefice或ecolisiasticalliving,已见前注。

的仪范。她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但是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其余的都不到成年
就夭折了;这个女儿,用俗话来说,叫他和他太太惯坏了,那就是说,养得
太娇,爱得太过了;因此这个女儿报答他们,也极尽职;她干脆拒绝和一个
刚刚四十出头的绅士作不同寻常的结合,因为她舍不得离开父母的膝下。
的仪范。她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但是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其余的都不到成年
就夭折了;这个女儿,用俗话来说,叫他和他太太惯坏了,那就是说,养得
太娇,爱得太过了;因此这个女儿报答他们,也极尽职;她干脆拒绝和一个
刚刚四十出头的绅士作不同寻常的结合,因为她舍不得离开父母的膝下。
因此,他哥哥刚一提到他侄子跟米勒小姐结了婚的话,他马上就表示最
大的满意;并且在那个作父亲的痛骂儿子、宣称定要治得他乞讨为生不可的
时候,那个作叔叔的还发了如下一篇议论:
“要是您,哥哥,稍微冷静一下,那我可要问问,您疼您儿子,是为了
他呀,还是为了您自己?我想,您自然要说是为了他的了,而且我想,您也
要当真认为,是为了他;再说,毫无疑问,您是为了他的幸福,才给他费心
费力,操办这门子亲事的。
“不过,您听我说,哥哥,为别人的幸福开方子、定规律,我永远认为
是非常荒谬的,要是坚持非那么作不可,那就是非常残暴。我知道,这是一
种普遍流行的错误;但是,尽管普遍流行,究竟还是一种错误。如果对别的
事情说,这种办法是荒谬的,那么对婚姻说,这种办法尤其荒谬,而且荒谬
绝伦;因为婚姻幸福与否,完全得凭男女双方有没有爱情。
“因此,我永远认为,作父母的想在婚姻问题上替子女包办,是违情背
理的;因为威逼力迫,想叫爱情发生,只白费气力,不但这样,爱情对于威
逼力迫还深恶痛绝,避之惟恐不远,所以我不知道,由于我们天性中不幸生
成而又不可救药的乖戾,爱情是不是连劝说的话都不耐烦听。
“不过,我认为,有一点还是不错的,那就是,作父母的虽然用强动硬
是不明智的,但是遇到这样的事,可得征求老家的意见;并且严格说来,也
许父母至少应该有否决的权力。因此,我承认,我侄子没有先限您商议就擅
自结婚,是犯了错误的。不过,说老实话,哥哥,您自己对这个错误是不是
也起了一点儿促进的作用?您对这件事那样时时的嚷嚷,是不是让他认为,
只要财产方面缺乏短少,那您就按理说有百分之九十九非拒绝不可?不但这
样,您现在这样大发雷霆,是不是就是完全由于那方面的缺乏短少而起?他
固然不错,在这件事上,有失为人子之道,但是您哪?完全不经他知道,就
给他掂斤播两、付价还价,弄来了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又是您从来没看见
过的,要是您和我一样地认识、熟悉,而把她弄到您家里来,就一定是发疯
犯傻,您这样作,是不是也一样地失职越权?
“不错,我仍旧还得承认,我侄子有失子职;但是这种有失子职可断然
不能说是罪无可逭。他诚然不错,作了一件应该征求您同意而可没征求的错
事,但是这件事可主要地只于他自己的利益有关;您自己一定而且想要承
认,您完全为他着想,但是如果他不幸和您意见相左而且对于幸福有错误的
看法儿,那您,我的哥哥,要是真疼儿子的话,是不是要把他赶得寓幸福更

远的地方去哪?他选择不当,落下了恶劣的后果,您是不是要使这个恶果更
加恶劣?您是不是要尽力想法儿,把本来只是一种也许成灾、也许不成灾的
苦难,变得一定非成灾不可哪?一句话,我的哥哥,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把您
弄得无能为力,没法儿使他的境遇像您愿意地那样兴隆丰盛,您就非要尽力
使他的境遇更困苦、更艰难不可哪?”
远的地方去哪?他选择不当,落下了恶劣的后果,您是不是要使这个恶果更
加恶劣?您是不是要尽力想法儿,把本来只是一种也许成灾、也许不成灾的
苦难,变得一定非成灾不可哪?一句话,我的哥哥,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把您
弄得无能为力,没法儿使他的境遇像您愿意地那样兴隆丰盛,您就非要尽力
使他的境遇更困苦、更艰难不可哪?”
①,奥弗斯和埃姆菲恩②更
进一步,借音乐之力,使本来顽冥不灵的木、石,深受感动。二者都神奇超
绝!但是不论历史,也不论传说,都不曾贸然记载过,说有任何人,以雄辩
和至理之力,战好货成性的贪婪而胜之。
老奈廷给勒先生,并没想对他弟弟的话作回答,而只说了后面这两句就
住了口:他说,关于教育子女这个问题,他们两个的思想感情永远是不同
的。“我但愿,老二,你只要看好了你自己的女儿就够了,而永远也不必这
样不怕麻烦来管我儿子的事;我相信,他从你那儿,不论在言教方面,也不
论在身教方面,③都没学到什么。”因为少奈廷给勒是他叔父的教子,他跟
他叔叔过的日子比跟他父亲过的还多,因此他这位叔父时常宣称,他疼他侄
子,几乎跟疼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琼斯遇到这样一位善良的绅士,不觉狂欢大喜;他们看到,费了好多唾
沫,劝了好半天,那位父亲不但没有心平气和,而反倒越来越烦躁不耐,于
是琼斯就带着那位叔叔,一同到米勒太太家,看他侄子去了。
①圣安特尼,通称帕堵阿的圣安待尼(St.AnthonyofPadua,1195 —1231);芳济会僧侣、神学家兼讲道
家。生于里斯本,卒于帕堵阿(意大利),活动于法国和意大利。听他讲道而皈依者甚多。据传说,他对
一群鱼讲道,鱼都静静谛听。中古时代的画,多画安特尼讲道,众鱼从水中跃出而听。..
②奥弗斯(Orpheus),希腊神话中人物,希腊大诗人品达称之为诗歌之祖。阿波罗赠以四弦竖琴,缪斯
教之弹奏,遂精其技。他奏起竖琴,不但野兽,而且奥林匹亚山上的树木、石头,都为之感动而入迷。关
于他的传说很多。他入地狱救妻故事,已见前注。埃姆菲恩(Amphion),据希腊神话,为天帝宙斯之
子。受七弦竖琴于天神,遂习之而精。希腊遂布斯城隆筑时,他弹竖琴,石皆自动各就其位,城墙因之筑
成。..
③英谚:身教优于言教。

第九章此章所记只属异事
第九章此章所记只属异事
这位年长的绅士马上走到米勒大小姐囡丝跟前,跟她打招呼,对她道
喜,跟着又对那位母亲和那位小妹妹道喜;最后对他侄子也尽了应尽的礼
数;都是以极和蔼、极客气的态度出之的,好像他侄子娶了一位太太,财势
和他一样或者比他还大,而且一切应该先办的事全都办完了似的。
囡丝小姐和她被人假定的丈夫,让这位老绅士这样一架弄,两个人脸上
都愕然失色,神气也都看不出有什么别的样子,只有点儿愣愣瞌瞌发傻发
呆。但是米勒太太却趁第一次出现的机会,溜到外面,把琼斯招呼到饭厅
里,在他脚下跪倒,滚烫的眼泪如泉之涌,口称他是她降祥赐福的无使,她
这可怜、小小的一家救命的恩人,还有好多别的表示尊敬、标识亲热的称
呼,都是对天高地厚之大恩,以结草衔环之思报,发之于心,出之于口的。
米勒太太宣称,她这洋溢感情之突然涌起,如果不发泄一下,她就非迸
裂爆炸不可:她这头一阵的强烈感情已经稍稍平静了以后,她接着告诉琼斯
先生,说所有一切,都在奈廷给勒先生和她女儿之间,安排已定,他们要在
第二天早晨就举行婚礼。琼斯先生听了这话,表示至为高兴,那位可怜的太
太,就又来了一阵欢乐欣幸和感激涕零,琼斯对于这个,还是费了一些气
力,才使她平息安静下来;同时劝她和自己,一同回到众人面前;只见他们
仍旧和他离开他们的时候一样,欢畅和美、谈笑风生。
这一个小小的聚会,一块儿过了两三个钟头惬意可心的时间;在那个时
间里,那位叔叔,本来就最爱贪杯,也劝他侄子尽量不辞多酒入唇,因此他
侄子虽然并没酪酊大醉,却也有些半酣微醺。现在奈廷给勒,把这位年长的
绅士带到楼上他新近占用的房间里,把心腹话如下吐露:——
“您既然一直是最疼爱我、最体贴我的一位叔叔,又表示了事无前例的
好心好意,宽恕了我这桩婚事(这桩婚事,说实在的,可以看作有些只顾眼
前,没虑后手儿),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还想法子对你作任何欺骗行为,
那我就永远也不会宽恕我自己。”他于是接着把事情的真相,和盘对他叔叔
托出。
“怎么,捷克?”那位年长的绅士说,“那么你当真并没跟这位小姐结
婚?“我一点儿也不撒谎,当然没有,”奈廷给勒答道;“我说的都是老老
实实的真情实况。”“我亲爱的孩子,”叔叔吻了他一下喊道,“我听了这
个话,从心眼儿里高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比这回更喜欢过。要是你当
真已经结了婚了,那我自然应该尽我力所能及,帮助你作亡羊补牢之计;但
是一件办理完了而无法挽回的事,和另一件还没真办的事,这两种事之间考
虑起来,可大不一样。你得让你的理性,捷克,别受埋没,好好施展一下,
那你的眼光就会把这桩婚事,看作是愚蠢无智、反常违理,并不需要再费多
少话,来劝导辩论,才能叫你不要这样作了。”“这怎么讲,叔叔?”少奈
廷给勒答道,“已经作了一件事,和以荣誉为保证答应作的一件事,这中间
怎么会有分别?”“瞎说!”叔叔说,“荣誉完全是世人捏造出来的,世人
对它有创造的权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管辖支使它。现在你完全明白,如

果把这番契约撕毁了,那在世人眼里有多微不足道,即使冒了天下之大不
韪,作了顶臭名昭彰在人耳目的背信弃义,也不过供人惊叹,招人议论,一
天就完了。是不是有人会因为有了这样一番周折,就畏畏缩缩,不愿意把他
的姐妹或者女儿招你为婿了哪?是不是会有任何姐妹或者女儿,会畏畏缩
缩,不愿意嫁你为妻了哪?在这种成约诺言里,荣誉并沾不上边儿。”“请
您原谅我,亲爱的叔叔,”奈廷给勒喊道,“我永远也不能以您说的为然。
这不但和荣誉有关,还和良心、人道有关哪。我确实深信不疑,要是我现在
使这个可怜的年轻女人失望,结果她非送命不可,那我就得把自己看作是杀
害她的凶手了;不但这样,而且是用最惨酷的方式把她杀害了的,叫他的肝
肠寸断了。”“叫她的肝肠寸断了,真有这样的事吗!不会,不会的,捷
克,”叔叔喊道,“女人的肝肠不会那么快就断了;她们的肝肠可耐折腾
啦,孩子,可耐折腾啦。”“但是,叔叔,”奈廷给勒答道,“我自己的爱
情可钟于她身上,我跟任何别的女人结合,都不能快活。我听您说过多少回
了,子女们永远得让他们自己选择配偶,而且您也就打算叫我堂妹哈丽特那
么办。”“你说的不错,”那位年长的绅士答道,“我是要他们那样办来
着;但是我可得叫他们选择得明哲通达,合情合理呀。一点儿不错,捷克,
你按事势所趋,并按我的意愿所向,一定要、一定得把这个女孩子甩了。”
——“一点儿不错,我按事势所趋并按我的意愿所向,一定要、一定得把她
娶了。”“一定要娶,年轻的绅士?”叔叔说;“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说这种
话。你要是对你爸爸说这样的话,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老拿你当猪狗一
样看待,而且像一个残暴的孤家寡人,深居简出,不接触他的臣民那样,拒
你于千里之外。但是我,一向跟你不分彼此,以同等身分待你,可很可以指
望你待我更好一些,不过我知道这种情况都是从哪儿来的,那都是从你受的
那种不三不四、悖情违理的教育而来,那种教育都完全和我不相干。你现在
再瞧瞧你堂妹,我和一个朋友一样把她教养成人;她从来没有不听我的意见
就擅自行动的时候;我有意见,她也从来没有拒绝接受的时候。”“您从来
没对她表示过您对这种事的意见吧,”奈廷给勒说;“您要是强迫我堂妹,
叫她放弃她的意愿,而她能乖乖儿地听您,那我看她就是大错而特错了。”
“你别说糟踏我女儿的话,”这位年长的绅士有些激动地答道;“别说糟踏
我这个哈丽特的话。我把她教育得事事都不会违反我的意愿。我既然由着她
的性儿,她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也就叫她养成一种习惯,诚心乐意作
我喜欢的事儿。”“对不起,叔叔,”奈延给勒说,“我确实一点儿想褒贬
我堂妹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我对她是顶看得重的。一点儿不错。我毫无疑
问,坚决相信,您永远也不会叫她受这样严厉的考验,或者听这样专横的命
令,像您对我这样——不过,亲爱的叔叔,咱们回到小客厅里去吧;不然的
话,他们因为咱们这样长久不露面儿,就要犯起嘀咕来啦。我可得请我亲爱
的叔叔赏脸,照顾一下,别说任何会使那个可怜的女孩子或者她母亲听了吃
惊的话。”“哦,这你用不着担心,”他回答说;“我对付堂客还不能说特
别外行,我决不会惹她们不受用;因此我马上就答应你,给你这种照顾;不
过,我希望你回报我,也得答应帮我一回忙。”“您的吩咐,叔叔,”奈廷
给勒说,“就很少我不高兴照办无误的。”“不要这么说,好小子,”叔叔
说,“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请您大驾光临敝寓,我好把这件事更详细地
跟你谈一谈;因为我很想在可能的范围内,保持住咱们家的门风,才觉得于
心无愧;尽管我哥哥顽梗倔强地愚昧蠢笨,可他自己看起来,世界上再没有

他那样深通世故、洞达人情的了。”
他那样深通世故、洞达人情的了。”

第十章短短一章,结束此卷。
第十章短短一章,结束此卷。
因此,在他们重新聚到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人脸上,都显而易见,发生
了变化;在刚一见面的时候,一种和蔼亲热,普遍地从每个人脸上焕发映
射,现在却一变而为远非令人顺眼遂心的样子了。一点儿不错,那就跟这个
地方常见的天气一样,从满天红日就可以一变而为满天乌云,从五黄六月就
可以一变而为十冬腊月。①
但是这种变化,却又是在座的人不大能看得出来的;因为,他们既然每
人现在全都想把自己的思想尽力掩饰,演出一副作派,那他们忙于局中人的
做作且不暇,哪儿还有能力作旁观者的观察。这样一来,不论叔叔,也不论
侄子,都没看出来母亲或者女儿有任何疑心的迹象;母亲或女儿也同样既没
看出来叔叔过分殷勤,逾常迎合,又没看出来侄子勉强咧嘴,假装满意。
遇到两个朋友专心致志于每人自己伪装假扮,以期欺骗对方,那时候,
我相信,类似现在的情况往往出现,每个人都看不见、疑不到对方对自己所
玩的把戏;这样一来,双方所作的刺击(我们在这儿借用一个并非不恰当的
比喻)②也发生了同样的作用。
由于同样的原因,双方互相斤斤计较争论交易的时候,每方都要吃对方
斗智的亏,不过两个吃亏的,总得有一个吃亏更大;就像出脱了一匹瞎马的
人,收到的卖马款却是假票子一样。
主客又坐了半小时,就大家分散,于是叔叔把侄子“绑架”而去;但是
未走以前,侄子却附耳悄声告诉囡丝小姐,说他第二天早晨一早就前来伺
候,把他所答应的一切,全部实行。琼斯在这一幕场景里既是最清闲的角
色,所以看得最清楚。他一点儿不错,猜了个正着;因为,他看到了那位叔
叔行动大大改了样儿,对主人敬而远之,对囡丝小姐客气得过于勉强;除此
而外,在夜间这个时候把新郎从新娘身边架到他处,确实是出乎常情的行
动,这只能用一种想法儿来解释,那就是,一定是少奈廷给勒把全部事实和
盘托出。本来从他那爽朗开豁的天性和醉得醺醺的情况看,十有十二成那是
可能的。
琼斯正在那儿琢磨,是否应该把他这种疑心对这几个可怜的人捅明了
呢,宅里的女仆前来禀报,说来了一位女客,有话要和他说。——他马上出
了屋子,从女仆手里接过蜡烛,把来客带到楼上,这位来客不是别人,正是
昂纳阿姨。她告诉了他关于他那苏菲娅一个令人大吃一惊的消息,所以他一
下就完全顾不得别人的一切事儿了,他那整个的恻隐之心都让琢磨他自己所
有的苦恼和他那不幸的天使所有的苦恼全部占有。
这桩令人可怕的事到底是什么,我们得先把导致这桩事以前的步骤先行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