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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58 亨利·菲尔丁(英)
咱们已经到了他们的枪炮射程以内的地方了。”
“傀儡戏!”派崔济答道,同时表现出极为急欲一观的狂欢。“当真那
并不是别的吗?世界上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没有比傀儡戏更使我喜欢的了。
我善心的先生,一定让咱们待上一会儿,去瞧一瞧吧。再说,我又饿得简直
都要死了,因为这阵儿差不多已经天黑了,而我可从半夜以后三点钟,连一
口东西都没吃。”
他们现在来到一个客店,或者实在得说是一个酒店,在那儿,琼斯听了
派崔济的劝说,才待了下来,尤其是他一点儿也没有把握,说他现在走的路
是他想要走的。他们两个一直来到厨房,在那儿,琼斯开口问,那天早晨,
是否有女客从那儿路过,派崔济呢,就同样急不可待地查问吃的喝的东西是
什么情况。他的查问,一点儿不错,得到更满意的答覆;因为琼斯并不能听
到关于苏菲娅的任何消息;而派崔济却有理由,指望一会儿就能看到可人心
意、热气腾腾的一盘美味火腿加鸡蛋,摆在面前。这当然使他大为高兴。
对于身强力壮、体魄健全的人,爱情之影响,比对人类中身材瘦小、体
魄孱弱的人,大不相同。在后面这般人里面,爱情一般剥夺一切使人保持健
康所需的食欲,但是在前面那一种人中间,虽然爱情往往使之忘性大发,不
顾得饮食和一切别的事物,但是要是把一大块五香腌渍的猪臀尖①放到一个
饥肠辘辘的情人面前,那他很少不狼吞虎咽,大肆咀嚼的。现在发生的就是
那种情况;因为虽然琼斯也许需要别人提醒点化,而且要是只他一个人走
路,也许会空着肚子,再走上老大一程;但是他刚一坐到火腿蛋面前,就马
上也跟派崔济一样,狼吞虎咽,饥不择食地大吃而特吃起来。
我们这两位旅客还没吃完正餐,夜幕就已降临了,因为那时满月的时期
已过,所以夜色异常昏暗。因此派崔济劝琼斯,叫他留下来,去看傀儡戏;
那时傀儡戏正要开始,傀儡戏的领班又尽力请他们赏光。他说,他这些傀儡
是世界上所制造的傀儡中最为优美的,它们曾在英国各市镇,博得所有上流
社会中人的好评。
傀儡戏演得极尽规矩,至为体面。它演的是叫作《惹翻了的大夫》
①里
月19日在苏格兰的格伦芬嫩举旗称兵,宣布他父亲詹姆斯第二之子,老觊觎王位者,为大不列颠及爱尔兰
国王,他自己为太子兼全国摄政王。他用的旗是一块红绸,中心有一个白色的四方块儿,还有人说,四外
有蓝边儿。在克劳顿战役中,所掳获的旗,据说是他的■旗,则只是白色的。当时的政治卡通画家,在旗
上加一口棺材,棺材上有一个王冕(司徒亚特王朝的)。还有人画了一头驴,扛着一面旗;又有人画了一
口棺材,上面有三个王冕。这个傀儡戏领班的,分明演的是《惹翻了的丈夫》(观后文自知)。至于他为
什么在招子上画了一个王冕,一口棺材,却令人不解。也许是派崔济当时头昏眼花,发生错觉,幻而出
此。..
①在18世纪时,英国尚未引进人工种植牧草,冬天牛羊草料不足,故多在秋冬之交,宰一大部分牛羊,腌
起来,冬日食用。..
①《惹翻了的丈夫》是英国戏剧家万布洛及另一戏剧家西波(ColleyCibber)所作。言唐雷勋爵为其妻之
奢侈荒唐所厌苦,逼得无路可走,遂声言欲与妻离异,并传播此事之真相。其妻闻立,惧而悔,夫妻遂和
好如初。这儿的傀儡戏所演,即为此剧。

优雅、庄严的那一部分优雅、庄严的那一部分,确实是庄重、严正的消遣,不掺杂低级趣味的俏
皮、诙谐或玩笑;或者说,不要诬枉它,而对它只说公道话,它一点儿也没
有引人发笑的情节。看戏的人都对之大为喜欢。一位举止庄重的家主婆对傀
儡戏的领班说,她第二天晚上要把她那两个闺女也带来,因为他的戏里没有
胡闹的玩意儿;一个代讼师的录事和一个内地税税吏就当众宣称,唐雷夫人
和唐雷勋爵这两个角色都表演得活灵活现,和真人一样。派崔济也非常同意
这种说法儿。
傀儡戏的领班听了这些过奖之词,喜得趾高气扬,因此他不由得添枝加
叶,自己也吹起牛来。他说,“在现在这个年头儿里,什么东西的进步,都
没有愧儡戏这样大;这种戏,把喷齐和他太太周恩,③还有别的破烂儿,都
甩开了,到底成为一种合情合理的消遣了。我记得,”他说,“我刚一搞起
这种玩意儿来的时候,那里面有许多下流的东面,倒是很能引得观众发笑,
但是可永远也没打算叫青年人在道德方面受到教益,而道德的教益可决无问
题,是傀儡戏的主要责任;因为为什么这种东西,就不能跟别的东西一样,
也用来进行道德、训诲的教育哪?我这些傀儡都跟真人一样地大,它们表现
生活的各种细节;我丝毫都不怀疑,看了我这台小戏的人,也和看了一台大
戏一样地能改进、受益。”“我决不贬低你干的这一行所有的灵心巧手,”
琼斯回答他说。“不过尽管你的玩意儿精灵巧妙,我还是想到我的老朋友喷
齐老先生才高兴;你把喷齐和他那位逗乐儿的周恩①全都取消了,不但远远
没有什么改进,可把傀儡戏都糟蹋得不成东西了。”
那个牵丝拉线的老板,听了琼斯这番话,马上就对琼斯生出一种极端轻
视之心。他脸上带着很大的鄙夷之色,回答说,“先生,十有八九,这就是
你老的意见啦;不过我知道,鉴赏能力最高的人,都和你老的意见不同,这
是我听了觉得很满意的;讨好每个人的口味是不可能的。我确实得承认,在
两三年以前,巴斯有几位很有身份的人,极力想要喷齐再回到舞台上来。我
相信,我因为没有迎合他们的心意,赔了不少的钱;不过别人爱怎么着就让
他们怎么着好啦;这样一些小节,永远也不能打动我,叫我见钱眼开,使我
这一行降格;我也决不答应,在戏里掺和上任何不干不净的玩意儿,把我的
舞台上那种规矩和体面破坏糟蹋了。”
“对,对,我的朋友,”录事喊道,“你说的很对。永远要避免下流的
东西。我在伦敦有好几个认识的人,都决心要把一切下流的东西,从舞台上
赶下来。”“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比这个再应该的了,”内地税税吏把烟斗
从嘴里拿下来喊道。“我记得,”他又找补了一句说,“这出《惹翻了的丈
②《惹翻了的丈夫》除前往所说为主要结构外,尚有一个次要结构,穿插其间,言一头脑简单之乡绅与其
愚昧之妻子之笑话。他们来到伦敦后,其妻惟事穷奢极欲,想因而取得上流社会人物之地位,结果被人欺
骗,吃亏上当。当然闹出许多笑话,对乡绅阶级挖苦讽刺。此言庄严的那一部分,言所演为主要结构,而
次要结构省略。..
③傀儡戏17世纪传入英国,其演出最多者为《喷齐与朱狄》(Punch&Judy)是专以逗笑为事的笑剧。这
儿是以周恩为朱狄。..
①这儿说的就是前注之《喷齐与朱狄》。二人本夫妻。喷齐为一驼背、高鼻子的家伙,貌既丑恶,性复乖
张,残暴奸诈,穷凶极恶。尝一怒杀其幼儿,为朱狄所发现,以棒击之。他夺棒杀妻,还有其它种种暴
行,后终为魔鬼捉去。或曰,最后连魔鬼亦为其所愚。其人每种暴行,都以夸大手法出之,因而引得人哄
堂大笑,或啼笑皆非。

夫》头一夜演出的时候,我坐在仆人的楼座上(因为那时候我正跟着我们的
老爷
夫》头一夜演出的时候,我坐在仆人的楼座上(因为那时候我正跟着我们的
老爷)。那出戏里有好多下流的玩意儿,都和一个乡间的乡绅进城在议会
里当代表的有关,在那出戏里,他们把他的仆人都弄到舞台上啦,里面有一
个车夫,②我特别记得;坐在我们那个顶层楼座里那些绅士都受不住任何那
样下流的情况,都一个劲儿地骂。我看出来,朋友,你把所有那类情节都去
掉了,所以应该受到赞扬。”
“不错,绅士们,”琼斯喊道,“我从来也不肯坚持己见,跟这么多的
人反对;实在说起来,要是观众异口同声地不喜欢喷齐,那这位经多见广的
傀儡戏老板把喷齐免了,不要喷齐为他服务,他那是作对了。”
这位傀儡戏的领班于是又发表了第二篇演说,说了许多模范榜样有多大
力量,下流社会的人,怎样看到上流社会的人那种令人厌恶的劲儿,就可免
于再作坏事;正在说着的时候,不幸发生了一件意外,把他的话头打断。这
件意外,要是在别的时候,本来也许可以略而不书,但是,现在我却不能不
叙说一下,不过却得在下一章里。
①内地税由内地税署主管,有监督、有委员,税吏为属下。故此处所谓老爷应为内地税署之监督或委员,
税吏既是他们的属下,身份低,故与仆人坐在一起看欢。菲尔丁时,坐包厢或台上座位的阔人,不看垫戏
或开场戏,故先由仆人代占座位。至正戏开演后,仆人退到上层楼座。..
②这是戏里次要结构中乡绅在伦敦的情节,已见前注。

第六章
第六章
现在在店门门口,一片嘈杂的喧嚷之声冲天而起,在那儿,店主妇正起
劲地对她的女侍又打又骂。她原来要使唤这个妞儿,而却找不到她,寻觅了
一下,才找到她在傀儡戏台上,和戏班子里的小丑儿搞在一起,当时的情景
是非常不适于描写出来的。①
虽然格蕊丝(因为那就是女侍的名字)已经对于人们称为幽娴贞静之德
全都无权享受了,而她却还没到完全厚颜无耻的程度,把她措手不及防备而
叫人家亲手抓到的把柄矢口否认;因此,她采用了另一种方式,以图减轻她
犯的过错。“老板娘,你干吗这样打俺们.. ②哪?”那个妞儿喊道。“你要是
不喜欢俺们这个调调儿,那你下俺们的工好啦。要是俺们是个婊子(因为那
另一位畅怀肆意地赐给了她这样的光荣称号),比俺们高的人也跟俺们完全
一样。刚才那出傀儡戏里那位贵夫人,你叫她什么?俺们认为,她决不会什
么都不因为,就不在她丈夫身边睡觉,而成天往外边儿跑吧。”
这位店主妇现在冲进了厨房,把满腔怒火朝着她丈夫和那个傀儡的牵
线人两个一齐喷来。“我说,当家的,你瞧瞧,你把这样的一伙人窝藏在店
里,都闹出了什么样的事儿来了吧。咱们要不图多卖点儿酒,那咱们叫他们
把这个店到处都弄得乱七八糟的,值得吗?再说,把个客店叫这样一群又脏
又臭的坏蛆弄成了一个窑子了。一句话,你们明儿早晨就快给我滚蛋;因为
我决不许再干这一类的勾当。那只能教给我的店伙们怎么藏奸躲懒,怎么胡
作非为,因为,实在说起来,从这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演出来的玩意儿里,
学不出什么好的来。我记得,当年的傀儡戏,都演的是《圣经》上叫人学好
的故事,像耶弗他冒昧许愿③,还有化劝人一类的玩意儿,再不就是恶人叫
魔鬼抓走了。看这种故事,还很有些道理,不过,像牧师上星期天告诉我们
的那样,现在这个年头儿,没有人信魔鬼这一套啦;这阵儿你可弄来一套傀
儡,都打扮得跟爵爷、贵夫人一样,这只有把乡下妞儿都弄得晕头转向;她
们的脑袋一转向,那还怪得任什么事儿都没上没下,没翻没正?”
维吉尔,我记得,告诉过我们说,一群人闹闹哄哄,乱挤在一起,同时
各种能扔可投的武器在空中纷飞乱舞,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一位貌能惊人、
位能压众的伟人,在他们中间出现,骚动扰乱会马上平息下来,人们都靠拢
凑合到一块儿,就像一头一头笨驴那样,耸起他们的耳朵来,听那个庄重严
肃的人讲些什么。①..
①这是1745年左右,伦敦发生的一件真事,而菲尔丁笔之于书的。..
②这个“俺们”,是北京方言,读如“阿们”,指“我一人”而言,特流行于没有文化的人中间。..
③《旧约·士师记》第11章说:耶弗他是居住在基列的以色列人中勇士。基列人请他作领袖,攻打欺压他
们的亚扪人。第3O节到40节说,耶弗他向耶和华许愿说,如我从亚扪人那里平安回来,无论什么人,先从
我家门出来迎接我的,我必将他献上为燔祭。他果胜亚扪人,回到自己的家。不料他的独生女儿拿着手鼓
跳舞出来迎接他等等。如果招子上画的是王冕和棺材,那和这个故事相合。王冕象征耶弗他,棺材象征她
女儿。《耶弗他冒昧许愿》和《所罗门与示巴女王》,继《世界之创造》,同为英刚1600年起,以后直到
18世纪,最通行的《圣经》剧作题材。..
①维吉尔在《伊尼以得》第1卷里,说到海王神因风、浪未经他同意,而只听朱诺(天后),就兴风作

与此相反,要是几个沉着严肃的人和明哲睿智之士正开着辩论会,智慧
之神自己也有些可以看作是身临会场,主持辩论,使人各自发挥其口才,这
个时候,如果一群各色人等之中,骚乱忽起,或者一个利口善骂的悍妇,一
张嘴就抵得过一大群人多势众的喧嚣,在前面说过那般哲人智士之中出现;
于是他们的辩论就会一下停顿,智慧之神也一下停止主持会务之职,每个人
的注意力马上就要叫那个悍妇所吸引。
与此相反,要是几个沉着严肃的人和明哲睿智之士正开着辩论会,智慧
之神自己也有些可以看作是身临会场,主持辩论,使人各自发挥其口才,这
个时候,如果一群各色人等之中,骚乱忽起,或者一个利口善骂的悍妇,一
张嘴就抵得过一大群人多势众的喧嚣,在前面说过那般哲人智士之中出现;
于是他们的辩论就会一下停顿,智慧之神也一下停止主持会务之职,每个人
的注意力马上就要叫那个悍妇所吸引。
②,证明他的灵药真灵,他一下傻了眼那样。
因此,那个傀儡戏的演出人,不顾得对店主妇作答,就跑去惩罚他的小
丑儿去了;现在,月亮已经开始泻下她的银光,像诗人①说的那样(但是她
那阵儿的样子,却像一块红铜),琼斯于是把账单要来,吩咐派崔济(他睡
得正酣,让店主妇的闹嚷吵醒了)打点行囊,准备上路。不过派崔济,因为
新近有两回都因争论而成功,像读者以前看到的那样,现在胆子壮起来,还
要来一个第三回争论,那也就是说,他想要说服琼斯,那天晚上,就在他现
在所下的这家客店宿下。他未辩论之前,先对琼斯打算要离开的意图装作诧
异吃惊;他举了许多反对这样离去购充分理由,最后坚决主张,认为这种行
动,一点儿也达不到任何目的。他说,如果琼斯拿不准那位女士从何路而
去,那他每走一步,都可能离她更远一步。“因为,先生,”他说,“您知
道,据店里所有的人说,她并没从这条路上过。因此,那您在这儿待到明天
早上,咱们也许可以指望遇到另外来的人,再探听探听,岂不更好得多?”
最后这一种理由,对琼斯确实起了一些作用,他正掂算衡量这件事的时
候,店主东把所有的粲花妙舌,放在同一个天平盘儿里。“一点儿不错,先
生,”他说,“尊仆给您出的主意,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因为哪儿有人,在
一年里头这个时候,半夜三更地赶路?”于是他接着说起平常那一套,吹起
他这店的设备怎么舒服;同时店主妇,也同样在这一次开了口——不过,我
们不必让读者耽误工夫,来听每个店主东和店主妇都会说的那一套;我只这
样一说也就够了;琼斯后来到底答应了在那儿住下,休息几个钟头的工夫,
以图恢复;这确实于他很有必要;因为自从他离开他把脑袋让人“开”了的
浪,大怒,把风神等骂了一顿,于是风息浪平。第 148 —152行说,“这就好像,常常可见,一国之中,
骚乱发生,群氓奋起、刀石乱飞,加以疯狂,乘势争胜。于是他们不意遇一伟人,功业彪炳,德高望
重,他们就一下安静下来,默默无声,耸起两耳,静立谛听。”即此处所指。惟原诗并无“驴”,菲尔丁
因原文耸起两耳,而以意增之。..
②英国从前,假郎中为宣传起见,扎着高高的台,像演戏的一样。..
①例如贲·章孙的《戴安娜颂歌》,“天后兼女猎手,..坐在您的银椅上。”米尔顿《失乐园》第4卷
第606行,“..月亮..把她银色的宽袍往黑暗上面罩。”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第2幕第2场第
107行,“..月亮..往树梢射上了她的银光。”

那个客店,再就几乎没合过眼。
那个客店,再就几乎没合过眼。
现在格蕊丝掀起的那场暴风雨既已平息,店主妇和傀儡演出人也和好如
初,因为他在他那一方面,宽恕了那位善良的妇人在盛怒中糟蹋他的演出下
流,因此从表面上看,在厨房里,是一团和气、一片平静。在那里,围炉而
坐的有店主东和店主妇、傀儡戏的领班、律师的录事、内地税税吏和心机灵
巧的派崔济;在这一群人中间,交谈了一番可人心意的谈话,不过这得在下
章才能叙说。

第七章包括我们自己的几句话,和聚在炉旁那些善良人的许多话。
第七章包括我们自己的几句话,和聚在炉旁那些善良人的许多话。
但是,名爵和财产虽然能使贵人周身四外射出辉煌光彩,而伺候有身
份、有财势的贵人那般仆人,也认为自己应该享到一份主人的地位和财富所
受的尊敬和荣誉,然而关于道德和理智这两方面,却显然易见与此相反。这
两种优美之点纯粹属于独自一己,它们本身就把一切尊崇敬仰,全都包揽承
受,不容任何别物染指。把实情说出来,对这种优美之点的尊崇敬仰,本来
就少得可怜,它毫无余剩,足供别物共受分享。既然这种优美之点,对于仆
役的荣辱毫无反映,所以一个仆人的主人,虽然最令人可伤地缺乏这两种美
德,而仆人也决不引以为耻。但是一位女主人,如果有失所谓妇道,却确实
完全不同;这种情况的结果我们在前面已经看到了。因为这种不光彩的污点
有传染性,像贫穷一样,能把接近它的人一概玷污。
就是由于这种原因,所以我们才看到,仆人虽然(我的意思只以男仆为
限)对他们的主人有无财产,那样看得严重,而对于其它方面的好坏,则几
不一顾,或绝不一顾;他们虽然以给叫化子作跟班为耻辱,而给浑琉璃球儿
或者死木头人儿作长随,则全不在意,这本不足大惊小怪;因为有这种情
况,所以他们毫无顾忌,把他们主人邪行丑事之声闻、愚昧顽劣之名誉,尽
量传播,越远越好,而且还把这种种情况,用来大大作乐发笑,醒脾开心。
实在说起来,一个仆人穿着主人的号衣,而糟蹋挖苦起主人来,却往往不但
一变而为翩翩浮华子①,而且一变而为妙语解颐人。
因此,派崔济已经把琼斯将来要继承的巨大产业大大夸张了以后,他又
畅所欲言,把他的恐惧之感也都对别人说了;这种恐惧之感是他前一天就开
始怀之于心的,而像我们恰在当时透露的那样,琼斯的行为又好像对这种恐
惧供给了足够的根据。一句话,他现在深信不疑,他的主人神志失常,他对
围炉而坐那一群善良的人,把这种看法,直截了当地都说了出来。
对于这种思想感情,傀儡演出人马上完全表示不谋而合。“我得承
认,”他说,“那位绅士对傀儡戏发了那样一番谬论,实在使我大吃一惊。
一个人,神志正常,可会犯那么厉害的错误,确实几乎叫人难以想象;你这
阵儿这么一说,很可以弄清楚了,那位绅士为什么会有那样荒谬绝伦的想法
儿了。可怜的绅士!我真心实意地关心他;说实在的,我在这以前,老早就
已经留神看了出来,他的眼神里露出一种奇怪的野样儿来了,不过我当时没
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是了。”
店主东同意最后这种说法儿,也同样地自命心思精细,看了出来这种神
情。“一点儿也不错,”他又找补了一句说,“一定是那样,因为除了疯
子,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想要离开这样一家安寓客商的好店,深更半夜,在
①这是暗中讽刺当时上流社会中的浮华浪子、风流人物。

野地里瞎逛荡。”
野地里瞎逛荡。”
现在,这一类的怪思奇想,也同样地在派崔济心里隐藏潜伏;因为,他
现在既然深信不疑,琼斯是从奥维资先生的府上潜逃出来的,所以他也深信
不疑,如果他能不管用什么办法,把琼斯弄回去,那他准保能够得到最高的
奖赏。但是琼斯的脾气之凶、力气之大,他有好几回已经亲眼看见过了,而
且确实亲身领教过了;他既然对琼斯的脾气和力气怕得要命,因此使他看
到,任何这类计划都不能实现,同时使他缺乏勇气,用心去作达到这种目的
任何正式计划。但是他刚一听内地税税吏这种思想感情,立刻就抓住了这个
机会,把他自己的思想感情也当众宣明,同时诚心诚意地表示,恨不得这种
办法能够见诸实行。
“能够见诸实行!”内地税税吏说,“你瞧,还有比这个再容易的
吗?”
“唉,先生啊!”派崔济答道,“你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多么像个魔鬼
啊!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把我抓起来,从窗里扔到外面;他还是真能那样干得
出来,只要他认为——”
“呀呸!”内地税税吏说,“我相信,我这个人也跟他一样地棒。再
说,咱们这儿一共有五个人哪。”
“你可不要说什么五个六个的,”店主妇喊道。“我丈夫对这类事儿就
都决不沾手。再说,在我这个店里,我可不许不管什么人对别人行凶动武。
这位年轻绅士,是我一辈子看见过的人里面真本实料的年轻绅士,我相信,
他比你、比我、比咱们这些人,都看不出来更疯更癫。你们说,他的眼神儿
带着一股野气?才不是哪。他那双眼睛是我看见过的眼睛里顶美的;他有了
这双顶美的眼睛,连整个面貌都显得顶美不过;再说,他又是一个顶客气、
顶谦虚的青年。我敢对你们说,自从旮旯上那位绅士告诉我们,说他在爱情
方面受到挫折以后,我就揪心扒肝地可怜起他来。只这一点,就够叫不管什
么人,特别像他那样一个甜美的年轻绅士,在外表上露出和以前不一样的神
气来了。又闺门小姐啦!还怪不错的哪!一个闺门小姐,除了这样一个又漂
亮又家大业大的青年,到底要找什么样更好的主儿哪?我看那个闺门小姐准
是你们戏里那种上等社会的小娘们儿,准和昨儿晚上咱们在傀儡戏里看到的
那种唐雷太太是一路的货。她们并不知道她们到底要怎么着才好。”
那个律师的录事也同样当众宣称,他要是不先请教律师公会,也是不想
参与这样的事儿的。“比仿有人,”他说,“因为咱们错监禁了人,提起诉
讼,那咱们有什么理由可以替自己辩护?对陪审团说,得有什么证据才足以
构成疯狂,有谁知道?不过我只是以我个人的身份说这类话的;因为一个法
学家,除了拿出法学家的身份来,就不能参与这样的事,那有失法学家的体
面。陪审团对我们,比对别的人,更没有好感。因此我并不是劝你,汤姆孙
先生(这是对内地税税吏说的)不要这样办,也不是劝这位绅士,也不是劝
另外任何人。”
内地税税吏听了这番议论,直摇脑袋;傀儡演出人就说,“疯不疯这个

问题对陪审团说来,有时很难断:因为我记得,”他说,“有一次我参观一
件处理疯人的案子;在那件案子里,有二十个证人都按誓证明,说那个人跟
三月的兔子一样地疯
问题对陪审团说来,有时很难断:因为我记得,”他说,“有一次我参观一
件处理疯人的案子;在那件案子里,有二十个证人都按誓证明,说那个人跟
三月的兔子一样地疯;另外有二十个证人就说,他也和英国所有的好人一
样地神志正常。——实在说起来,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是他的亲属,使
出来的巧计诈术,好把那个可怜的人所有的权利给剥夺了。”
“很有可能是这样!”店主妇喊道。“我自己就认识一个可怜的绅士,
让他家里的人在疯人院里关了一辈子,他家里的人可受用他的财产,不过这
可于他们并没有好处;因为虽然法律把财产划归了他们,产权可实在是那另
一个人的啊。”
“呸,呸,呸!”录事带出非常鄙夷的样子来说,“除了法律给的权利
以外,谁还会有什么权利?如果法律把英国全国最大的产业给了我,我才不
找麻烦,去管权利该属谁哪。”
“如果是这样的话,”派崔济说,“.. Felix quem faciuntalienaPericula cautum。”.. ②
我们这位店主东,先听到大门外有人骑马来到的声音,跑到外面迎接去
了,现在回到了厨房,面带惊慌之色大声喊道,“绅士们,你们听见了没
有?反贼给了公爵一个金蝉脱壳,③差不多就要开到伦敦了。这个消息还真
不假,因为一个骑马的人在马上这样对我说的。”
“我听了这个消息,衷心地高兴,”派崔济喊道;“这么说来,
③“金蝉脱壳”,意译,原文只是“躲
开”、”避开”。这儿所说是当时史实而细情稍异。1745年,少觊觎王位者
在苏格兰登陆,号召了苏格兰高地氏族约一千五百名,在艾丁堡宣布为摄政
王,南下胜英兵,有众六千人。英政府遣军堵之于纽斯勒,他以巧术,应
该说,从之起兵的默锐勋爵(Lord George Murry)以巧术,避开此军,逃
而往南,于十二月抵达倍,即此处所说之“金蝉脱壳”,及“近伦敦”。其
实达倍离伦敦尚远,而政府军那时候的统帅,并非肯波伦得公爵,而是陆军
元帅维得(George Wade,1673—1748)。他因未截住苏格兰军南下,才换
了肯波伦得公爵代之。这儿只叙说民间传闻。这一带地方上不会有战事
了。”
“我也高兴,”录事喊道,“但是可由于更正当的理由;因为我永远认
为,权利应该归于应掌权利的人。”
“不错,但是,”店主东回答说,“我可听见有的人说,这个人根本没
有权利。”..
①英语习语,“极疯”之意。由三月是兔子的发情期而来。..
②拉丁文,意为“鉴他人之失误而知自慎,是为幸福”。利利在他的拉丁文法里讲到关系代名词的和合一
致性(亦就是他的第三种和合一致性)时说,“当关系代名词与动词之间有一个主格的时候,关系代名词
与其后之动词同格,例如Felixquemfaciuntalienapericulacautum ”(此系引自罗马诗人提波勒斯)。
Quem是qui的accusativecase(直接受事格),等于英语之whom,它后面的faciunt(=英语make)和它和
合一致,quem是faciunt的直接受事者。派崔济所引拉丁文,多不甚切题。此处所引,乍视之,似亦犯此
病,但细思之,知其为少觊觎王位者着想,则切题矣。少觊觎王位者之王权,为英人所剥夺,鉴于疯人不
能斗争而白吃亏,故起兵争取,可得恢复王位,其行动为是。此亦可见派崔济心中念念不忘斯徒亚特王
室。

“我一下就可以证明和这个相反的情况,”录事喊道:“如果父亲死的
时候,拥有法律上的权利;你可要记住了,我是说,拥有法律上的权利;那
这种权利是不是要传给他儿子哪?一种权利要传给儿子,难道别种权利就不
能传给儿子了吗?”
“我一下就可以证明和这个相反的情况,”录事喊道:“如果父亲死的
时候,拥有法律上的权利;你可要记住了,我是说,拥有法律上的权利;那
这种权利是不是要传给他儿子哪?一种权利要传给儿子,难道别种权利就不
能传给儿子了吗?”
“那你就不用担心啦,”派崔济喊道。“权利问题,这位绅士已经证明
得像天日之朗然了;至于宗教问题,那跟现在这个问题毫不相干。即使那些
教皇派本人,也都没有指望叫我们变成教皇派那样的事的。有一个教皇派神
甫,是我非常熟悉的,又是个忠诚老实人,他起咒赌誓地对我说,他们并没
有那样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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