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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54 亨利·菲尔丁(英)
为点儿什么,就心里嘀咕,因为像这儿这位小姐说的,也许一切都会比任何
人盼望的有更好的结局啊。有一位绅士,刚到这儿来过,他传来了个好得不
能再好的好消息;也许有某些人,钻了另一些人的空子溜掉了,不等让人追
上,就到了伦敦了;要是真是那样,我决定敢说,他们一定会看到,有人早
已准备好了迎接他们。”
所有的人,凡是身处危境、疑虑丛生的时候,都把他们所见所闻,不论
是什么,一概看作是他们所怕的对象。因此,苏菲娅听了前面那套话,一下
就得出结论,认为她父亲已经知道她的所在,正跟踪而来。她现在惊慌万
状,有好几分钟的工夫,连说话的功能都失去了;不过她刚一恢复了这种功
能的时候,她就要求店主东把店伙都从个房间里打发出去;跟着对店主东
说,“我看了出来,老板,你这是已经认出来我们都是什么人了;不过我求
你——不,我深情不疑,你要是有半点儿恻隐之心或者善良之情,你是不会
出卖我们的。”
“我出卖小姐您!”店主东说;“不会(跟着起了好几个血淋淋的
誓):我还不如千刀万剐好哪,所有卖友求荣的事儿,我没有不恨的。我!
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出卖过任何人哪。我敢起誓说,我决不能拿像您小姐这
么一位甜美的人开刀。我要是干出那号事儿来,所有世界上的人还都不得把
我骂死!因为小姐您过不多久就会有权有势,来奖赏我了。我太太就可以给
我作证,小姐您刚一来到小店里那一会儿,我就认出小姐您来了。我还没把
小姐您从马上扶下来,我就知道小姐您一定是谁了;我要把为小姐您效劳受
的伤痕,一辈子都带在身上作幌子,一直带到坟墓里去。不过只要我把小姐
您救了,那算得了什么?固然不错,今儿早晨,还有人想到报官请赏;但是
我的脑子里可从来没想过那号事。我豁出去饿死,也不肯出卖小姐您,去领
这份儿赏。”
“我答应您,老板,”苏菲娅说,“我一旦要有能力奖赏你,那就冲着
你这番义气,我就决不会让你吃亏。”
“哎呀呀,小姐啊!”店主东回答说;“您小姐有能力!那只要老天爷..
①英语carriage and pair, and four,andsix,在从前都表示阔人所坐,马越多,人越阔。

叫小姐有这番心意就成!我只害怕,小姐您贵人多忘事,把我这样一个开店
的穷人忘了;不过,要是小姐您不会忘,那我希望小姐您要记住了,我都怎
样拒绝领赏,——拒绝领赏啊!这也就是说,我一定要拒绝,一点儿不错,
这可以说是拒绝,因为我肯定会得到赏金的,小姐您一定也要关在不定什么
地方去的;——不过,说到我自己,我认为,就是把整个的世界都给我,我
也不会叫小姐您错怪了我,说您认为我曾起过意,想要出卖您,即便还没听
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
叫小姐有这番心意就成!我只害怕,小姐您贵人多忘事,把我这样一个开店
的穷人忘了;不过,要是小姐您不会忘,那我希望小姐您要记住了,我都怎
样拒绝领赏,——拒绝领赏啊!这也就是说,我一定要拒绝,一点儿不错,
这可以说是拒绝,因为我肯定会得到赏金的,小姐您一定也要关在不定什么
地方去的;——不过,说到我自己,我认为,就是把整个的世界都给我,我
也不会叫小姐您错怪了我,说您认为我曾起过意,想要出卖您,即便还没听
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
“那么小姐您这是还没听见哪?”店主东喊道,“哦,是啦,也怪不
得,因为我自己也就是几分钟以前刚听到的么;即便我永远也没听到这个消
息,那要是我要把小姐您出卖了,就叫魔鬼这阵儿把我掐了去。我决没有那
个意思,要是我有,那我就——”说到这儿,他一连起了好几个血淋淋的
誓,后来经苏菲娅把他的话头打断,请他告诉她,他说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他正要对这个问题回答的时候,昂纳阿姨,面色灰白,上气不接下气,
跑着进了屋里,嘴里喊道,“可不得了啦,小姐,咱们这一下可糟了,这一
下可完了。他们来啦,他们来啦!”这几句话,几乎把苏菲娅吓得血凝身
僵;但是弗兹派崔克太太却问昂纳,到底是谁来啦?“谁?”昂纳阿姨答
道,“哟,就是法国人哪;他们有好几十万人都登陆啦,咱们都得叫他们杀
害了,强奸了。”
一个守财奴,在一座建筑华美的城市里,只有一所小小的房子,只值二
十先令。他离家远出,听说城里有火警,就大起惊慌,脸上失色、浑身乱
战,害怕自己遭到损失;但是他一听说,城里的火烧了的只是皇家美轮美奂
的宫殿,他自己的小房子仍旧安然无恙,他马上就恢复常态,因为幸免于
祸,微笑自庆。或者说(因为在前面那个明喻里,有些情况我们不喜欢),
一个慈爱的母亲,为她的宝贝儿子落水淹死的消息所惊,一下吓得失去知
觉,不省人事,几乎死去;但是她又一听,原来她的小少爷平安无事,沉人
海底的只是胜利号船和船上的一千二百名勇士,①于是她就死而复生,晕而
复醒,慈母之爱,一下解除惶恐,乐不可支。而对于船沉人亡的可怕灾难,
在别的时候,本来要深深引起她的恻隐之心,现在却在她心中酣睡不动。—
—现在的苏菲娅,就像这个明喻里的人一样:她本来对国难人祸,没有任何
人能像她那样更起怜悯之情的,现在却因为知道没有被她父亲迫上的危险,
惊惶全消,心中马上释然,法国人来了的警报,几乎没给她任何印象。她轻
轻地说了女仆几句,埋怨她不该这样大惊小怪,引起她一场虚惊,同时说,
“她很高兴,没有更坏的消息,因为她本来只害怕,另有别人会来到。”
“正是,正是,”店主东微微含笑说,“小姐她比我们明白得可就多
了;她知道法国人是咱们顶好的朋友,只是为了给咱们作好事儿,才飘洋过
海,到这儿来的。他们一来,咱们旧日的英国又会兴旺起来了。我敢说,小
姐她一定认为是公爵来了,这当然足以叫她吃惊。我刚才正要对小姐您报告
这个消息;原来是少主子驾下,上帝加福给他,是他钻了公爵的空子滑过
来,正火速地带着队伍,一路奔伦敦而来,有一万法国人已经登了陆,要在
①胜利号船是英国约翰·鲍勒钦提督(SirJohnBalchen,1670?—1744)的旗舰。他的舰队21条船从里土
本逃出后,在英伦海峡遇到暴风雨。所有别的船都勉强返回,但胜利号却在法国海岸于1744年10月4 —5日
之夜,连船上所有官兵,全部沉没。当时船上有975人,并有随船见习的预备军官8O人。

半路和他会师。”
半路和他会师。”
苏菲娅既然认为,这个店里有人认识她,心里可就绝对塌实不了了;因
为店主东原先说的话,本是冲着詹妮·凯摩伦说的,她却仍旧认为那是冲着
她自己说的;因此她吩咐女仆,去套问店主东,他都通过什么渠道认识她这
个人,谁出赏金,要他出卖她,她同时还吩咐马匹要在第二天早晨四点钟备
好,因为弗兹派崔克太太答应了她,在那个时候伴她同行;于是她尽力把心
安定下来,让那位女士继续讲她的身世。

第七章弗兹派崔克太太结束了她的身世之谈
第七章弗兹派崔克太太结束了她的身世之谈
“在我们那方近左右一个市镇上驻扎了一些军官,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
和我丈夫熟悉。这里面有一个上尉,是一个挺有男子汉气概一流的人。他娶
了个太太,性情柔顺和蔼,待人接物,也都使人可心,我刚分娩以后不久跟
她认识的,从头一回认识起,就成了几乎离不开的伴侣;因为我也同样很幸
运,使她觉得我这个人可她的心。
“这个上尉既不是醉鬼,又不是猎迷,所以常和我们聚会;实在说起
来,他很少和我丈夫在一起的时候;他和他在一起,只是出于礼貌,不得不
这样;因为他几乎总是待在我们家里,我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往来。我丈
夫时常对这个上尉更喜欢跟我而不喜欢跟他在一起,表示不满;并为这种情
况,对我非常恼火,由于我把他的同伴吸引过来了,时常恶狠狠地咒骂我;
他说,‘就冲我把世界上得算顶好样儿的一个家伙毁得成了一身脂粉气的软
脓包,我就该下地狱。’
“亲爱的苏菲娅,你要是认为,我丈夫所以对我发火儿,只是因为我把
他的同伴给夺走了,那你就错了;因为上尉这个人,并不是愚蠢的混虫喜欢
交往,爱好待在一块儿的。如果我得承认这一点的可能性,那我丈夫就毫无
权利来责备我,说由于我,他才失去了同伴,因为我深信不疑,上尉所以到
我们家来,就只是因为好和我交往谈笑。所以我丈夫说的,妹妹,满不是那
么回事,他所以恼我,只是出于嫉妒,出于最坏、最惹人仇恨的嫉妒,出于
对智力比他优越的人的嫉妒。这个不值一钱的家伙,看到一个人,实在毫无
可以使他生妒的人,不喜欢和他交往谈笑,而喜欢和我交往谈笑,就受不住
了。哦,亲爱的苏菲娅啊,你可是一个非常有见识的女孩子;如果你要嫁人
(十有八九你要嫁人的),而这个人的才能比你自己的低下,那你在结婚以
前可得时常考验考验他的脾气,你可得看一看他是否有承认你才智优越的肚
量。你得答应我,苏菲,要听我这番忠告;因为你以后就要看出来,这是极
为重要的。”“看情况,很有可能,我永远也不结婚,”苏菲娅回答说;
“至少,我认为,我永远也不会嫁一个在结婚以前我就看出来智力有问题的
人;我可以答应你,我宁愿舍弃了我自己的智力,也不愿以后看到这样的情
况。”“舍弃你自己的智力!”弗兹派崔克太太回答说;“哦呵,没有的
事,我的妹妹,我决不信你会那样妄自菲薄,叫我把什么舍弃了我都肯;但
是惟有这个,你叫我舍弃了,可决办不到。大自然决不会叫这么多的女人,
在智力方面胜过她们的丈夫,如果大自然打算叫我们所有的女人,都把智力
让给作丈夫的。实在说起来,通情达理的男人,永远也不会希冀有这样的
事;我所说的这位上尉,就是这种人里突出的一个;因为虽然他的智力也很
高,但是他可永远承认,他太太的智力比他更高(事实也真如此)。我这个
暴君所以连她也恨起来,这就是原因之一。
“他说,他要是叫一个太太挟制了,特别是叫那样一个丑八怪的母货
(因为,一点儿不错,她绝不算美,但是可非常可人心意,而且特别温文尔
雅),那他得先看一看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叫魔鬼抓了去,这就是他最常说
的一句口头禅。他说,他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我会对她的谈吐言笑,着
迷中邪;他说,自从这个女人来到我们中间,你那个爱看书的劲儿就完全告

终了,但是在这以前,你可老假装爱念书,爱得不得了。竟连对那一块地方
上的女士腾出回拜的工夫都没有。我得承认,我在这一方面,是有些粗鲁失
礼;因为那儿所谓的女士,至少比起这儿这些乡下女士来,一点儿也不更
强;我想,我不跟她们拉近乎,就冲着这一点就够了,不必再多作托词。
终了,但是在这以前,你可老假装爱念书,爱得不得了。竟连对那一块地方
上的女士腾出回拜的工夫都没有。我得承认,我在这一方面,是有些粗鲁失
礼;因为那儿所谓的女士,至少比起这儿这些乡下女士来,一点儿也不更
强;我想,我不跟她们拉近乎,就冲着这一点就够了,不必再多作托词。
“后来我和我的朋友到底因换防而拆散了。我又只剩了一个人,孤孤单
单地形影相■了;只有自怨自艾,自思自叹了,只有潜心书本,作我惟一的
安慰。我差不多整天价都看书。——你猜一猜我在三个月的工夫里,看了多
少部书?”“一点儿也不错,姐姐,我猜不出来,”苏菲娅答道。“也许看
了二十的一半儿吧?”“二十的一半儿?我的妹妹!一千的一半儿,”那另
一位说。“我把达尼艾勒《法国史》.. ①的英译本看了很大的一部分;把浦露
塔克的《名人传》.. ②也看了很大的一部分;还看了《艾特兰提斯》.. ③,蒲伯译
的荷马,得莱顿的戏剧,齐令沃斯,④欧奴洼伯爵夫人,⑤和洛克的《人类悟
性论》。⑥
“在这个时期,我给姑姑写了三封哀恳求饶的信,并且,我认为,还是
深为感人的信,但是,既然我连一封回信都没得到,那我的鄙夷之心就不许
我继续同样的恳求了。”她说到这儿,一时住口,而下死劲地盯着苏菲娅
说,“我认为,我的亲爱的,我从你眼里看到一些表情,说我把另一个方面
忽略疏慢,置于不顾,本来从那个方面我可以得到更友善的回报。”“亲爱
的哈丽特,”苏菲娅回答说,“你这番身世,就确实足以替你的忽略作很好
的辩解了,但是,我可觉得,我实在是犯了有失职责之罪,而可没有像你
作家。她的作品有有《得格拉斯伯爵夫人史》,为一部惊险小说,极流
行。她的童话更有名。
⑥洛克(John Locke,1632—1704),英
国哲学家,其《人类悟性论》最著。已见另注。..
①达尼艾勒(P èreGabrielDaniel,1649—1728),法国耶稣会教徒、历史学家及神学家,著有《法国自王
室建立起的历史》,1713年出版。英译本1726年出版。..
②浦露塔克(Plutarch,46?—120?;希腊文Πλoνταρχos),古希腊传记家兼伦理皙学家。现代
所存著作有《希腊罗马名人传记》及《伦理论文集》。已见另注。..
③《艾特兰提斯》,英国小说家、戏剧家玛丽·曼利(MaryManley,1672?—1724)所著的一部小说,假
设地中海一岛上显耀人物之男女风情,风流韵事。..
④齐令沃斯(WilliamChillingworth,1602 —1644),英国神学家及辩论家,著有《新教徒之宗教,得救
之坦途》,为辩论之书,主张《圣经》之权威性及个人对之所作解释,为洛克所赞赏,一切人所推崇。..
⑤欧奴洼(MarieCatherined'Aulnoy,165O —1705),法国故事、罗曼司等

那样充分的理由。——不过,我还是请你接着说下去吧;因为,我虽然一方
面哆嗦畏惧,另一方面还是极想一知结局如何。”
那样充分的理由。——不过,我还是请你接着说下去吧;因为,我虽然一方
面哆嗦畏惧,另一方面还是极想一知结局如何。”
“我在整整的十个星期里,几乎完全是一人独处,在所有这个时期里,
除了仆人和很少几位来访我的客人而外,再看不到任何人。这时候,一位年
轻的女士,我丈夫的一个亲戚,从爱尔兰一个离得很远的地方来看我。她在
这以前,曾有过一度,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星期;临走的时候,我死乞白赖地
请她务必再来,因为她是一个非常可人心意的女士,在天生的才能以外,又
受过应有的教育,所以更有所进益。她确实是我最欢迎的客人。
“她来了不几天,就早已看到我那样精神萎靡,心情抑郁了,但是她可
没探问我都是为了什么。因为她实在早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了。这位年
轻的女士现在看到我这种样子,对我的情况起了怜悯之心。她说,‘虽然我
出于礼貌,不肯把我丈夫的行为,向他的亲戚抱怨,但是他们可都对他的行
为一清二楚,都因为这样,非常关心;但是她比任何别人都更关心。’她在
这一方面,又说了一些一般的普通话,那都是我不能不赞同的。她说到后
来,又先说了许多要小心谨慎的话,跟着千叮嘱、万叮嘱,要我保守秘密,
最后到底作为一种特秘的情况告诉了我,说我丈夫有个外室。
“你一定会想,我要以充耳不同、形如槁木死灰的态度,来接受这个新
闻的——我实对你说吧,如果你那样想,那你的想法儿会把你引入歧途。我
对我丈夫的鄙视,并没能把我对他的仇恨完全压服,所以我听到这个话,我
恨他的心又勾起来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哪?是不是我们自私自利得到了万分
可恶的程度,因而即便别人得到了我们所不屑一顾的东西,我们也要对这种
人计较?还是因为我们的虚荣心未免大得到了万分可恶的程度,他这种行
为,对于我们的虚荣心是最大的伤害?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菲娅?”
“我说不上来,真说不上来,”苏菲娅回答说,“我从来也没自找麻
烦,对这类问题作过深思冥想;不过我可认为,那位女士把这样一种秘密透
露给你,是很不应该的。”
“然而,我的亲爱的,这种透露可是很自然的啊,”弗兹派崔克太太回
答说;“你要是所见所读和我一样地多,那你就会承认,那是很自然的
了。”
“我听到这种事是很自然的这种话,总觉得很不是滋味儿,”苏菲娅答
道;“因为也不必有什么经验,也不必读什么书籍,就可以使我深深相信,
揭露这种行为是不光明正大的,是出于坏心恶意的。不但这样,毫无疑问,

对一个作丈夫的说妻子的毛病,或者对一个作妻子的说丈大的毛病,也和当
面说他们的毛病,同样地缺乏教养。”
对一个作丈夫的说妻子的毛病,或者对一个作妻子的说丈大的毛病,也和当
面说他们的毛病,同样地缺乏教养。”
“他现在对我露出一副和他近来对我完全相反的态度,几乎和我们结婚
头一个星期那时候一样,因此,如果我对他还有一星星的爱情残留,他也许
很有可能把我对他的爱重新煽动起来。但是,虽然仇恨可以取鄙夷而代之,
而且也许把鄙夷完全压服,但是,我相信,爱情可不能。实际的情况是:强
烈的爱情这种感情,要是不能从它所爱的那方面得到满足,是不能老老实
实,悠然自足的;一个人有了爱这种感情,就不会不爱上一个人,就好像一
个人有了眼睛,就不能不看东西一样。因此,一个作丈夫的,一旦不是这种
热烈感情的对象,那就十有八九,另有一个男人——我是说,我的亲爱的,
如果你丈夫对你冷淡起来——如果你一旦对他鄙视——我是说——那就是—
—如果你心里还有热烈之爱这种感情——哎呀,天哪!我怎么就这样把自己
也绕糊涂了哪——不过,一个人,作这种抽象思考的时候,是很容易失去概
念中前因后果的连贯性的,像洛克先生说的那样——一句话,像是——一句
话,我简直都不知道倒底说的是什么了;不过,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丈
大回来了,他时我的行为最初使我大惑不解;但是他不久就把他的动机泄露
给我了,才使我恍然大悟,他为什么对我采取这样的态度。一句话,原来他
那时已经把我的财产里现款那一部分全部鼓捣光了,糟蹋完了;既然他自己
的财产,抵押得无可再抵押了,他现在想把我那一份小小的产业卖掉,好取
得现款,来供他挥霍;但是他要卖我的财产,不先得到我的同意,是卖不成
的;为了得到这种同意,就是他现在装出来的一副疼爱样子惟一的动机。
“对于这一点,我用说一不二的口气坚决拒绝同意。我对他说,还是实
话对他说,要是在我们刚一结婚的时候,假设东面印度群岛①都是我的产
业,那都可以全部由他支配处置;因为我是永远遵守这句格言的:一个女人
把她的心放到什么地方,就得把她的财产也放到什么地方;但是,他既然待
我那样好,因而在多年以前,就把我那颗心仍旧归还给我了,那我也同样对
不起,要把我还剩下的那点产业决心保留。
“他听了我说这个话,再看到我说这个话的时候那种坚决的样子,都怎
样暴跳如雷,我不必形容给你听;我也不委屈你,非要你听我说我们两个之
间随后发生的全部吵闹不可。不过你可以敢保无误,他养外室的事抖搂出来
了,而且抖搂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愤怒和鄙夷所能奉赠的一切粉饰夸大。
“弗兹派崔克先生当时一听这个,好像有些遭到雷震电轰一样,那个错
乱惶惑的劲儿,比向来我所见到过的都更厉害,因为他这个人,永远头脑没
清楚过,这是上天都知道的。但是他可并没强自辩护,坚不承认,而反倒采
①印地斯(原文Indies),本包括印度、印度附近各地及各岛并西印度群岛(欧人刚发现西印度群岛时,
以为该岛即印度之一部),后来两者判明,始分为东西印度群岛。近代英语中,印地斯指东印度群岛而
言,西印地斯则指西印度群岛而言。两处印度之富,早为西人所称道,以其物产之富,易于剥削掠夺。故
如言财富之地,则兼指二者(已见前注)。《亨利第八》第4幕第1场第4oo行,“我们的国家要把两印抱
在怀中。”

纳了一种办法,同样使我诧异失惊,不知所措。其实这也无非是倒打一耙就
是了。他假装着他是出于嫉妒:——据我所知,他本来的脾气也许就非常爱
嫉妒,不但如此,他那份嫉妒是老天叫他生成的,再不就是魔鬼放在他的脑
袋里的;而我哪,我敢向全世界的人挑战,看有谁能在我的品格上抹上一点
应该抹的污点;不但这样,最喜欢作流言蜚语的人都从来没有敢对我的名誉
加个贬字的。我的名誉,也跟我的生平一样,一直永远清白纯洁,这是我得
谢天谢地的。如果伪诈欺骗、敢鼓唇摇舌,那就让它试试看吧。不错,亲爱
的古心道貌的小姐,我在爱情方面,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招惹刺激,不管受到
多么大的暴行虐待,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损伤祸害,我都咬牙横心,拿定主
意,决不让我在那方面有半点给人非议的空子。然而,我的亲爱的,可有些
人,净是坏心烂肺,有些舌头,专会含沙射影,所以即便清白无事的人都逃
不出他们的诬蔑中伤。完全出于无心说了一句话,完全出于偶然看了一眼,
稍微有一点儿不拘形迹,最出于天真地狎昵亲密,全都可以让一些人误解为
我都说不上来的什么,夸大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样子。但是我对所有这类
诽谤全都不看在眼里,亲爱的古心道貌的小姐,全都不看在眼里。所有这类
的流言蜚语,我敢对你说,从来连一时一刻使我觉得于心不安的时候都没
有。没有,决没有;我敢跟你说,我是决不屑于和那一切计较的。——不过
我这说到哪儿去了哪?哦,我想起来啦,我刚才不是说我丈夫嫉妒吗?他到
底嫉妒谁?这是我要请问的。除了跟我先对你说过的那个上尉,还能跟谁?
他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把一年多以前的事儿搜寻出来,作他这样无缘无故大
发脾气的挡箭牌;我这只是说,他是否当真因嫉妒而大发脾气,而不是不折
不扣的假模假式,装扮出来,好来辱骂我哪?
纳了一种办法,同样使我诧异失惊,不知所措。其实这也无非是倒打一耙就
是了。他假装着他是出于嫉妒:——据我所知,他本来的脾气也许就非常爱
嫉妒,不但如此,他那份嫉妒是老天叫他生成的,再不就是魔鬼放在他的脑
袋里的;而我哪,我敢向全世界的人挑战,看有谁能在我的品格上抹上一点
应该抹的污点;不但这样,最喜欢作流言蜚语的人都从来没有敢对我的名誉
加个贬字的。我的名誉,也跟我的生平一样,一直永远清白纯洁,这是我得
谢天谢地的。如果伪诈欺骗、敢鼓唇摇舌,那就让它试试看吧。不错,亲爱
的古心道貌的小姐,我在爱情方面,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招惹刺激,不管受到
多么大的暴行虐待,不管受到多么大的损伤祸害,我都咬牙横心,拿定主
意,决不让我在那方面有半点给人非议的空子。然而,我的亲爱的,可有些
人,净是坏心烂肺,有些舌头,专会含沙射影,所以即便清白无事的人都逃
不出他们的诬蔑中伤。完全出于无心说了一句话,完全出于偶然看了一眼,
稍微有一点儿不拘形迹,最出于天真地狎昵亲密,全都可以让一些人误解为
我都说不上来的什么,夸大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样子。但是我对所有这类
诽谤全都不看在眼里,亲爱的古心道貌的小姐,全都不看在眼里。所有这类
的流言蜚语,我敢对你说,从来连一时一刻使我觉得于心不安的时候都没
有。没有,决没有;我敢跟你说,我是决不屑于和那一切计较的。——不过
我这说到哪儿去了哪?哦,我想起来啦,我刚才不是说我丈夫嫉妒吗?他到
底嫉妒谁?这是我要请问的。除了跟我先对你说过的那个上尉,还能跟谁?
他没有别的法子,只有把一年多以前的事儿搜寻出来,作他这样无缘无故大
发脾气的挡箭牌;我这只是说,他是否当真因嫉妒而大发脾气,而不是不折
不扣的假模假式,装扮出来,好来辱骂我哪?
“我这样受到监禁有一个星期之久,他来看了我一次,同时,用塾师的
口气,或者说,用暴君的口气(那也往往完全是一回事)来问我,‘我顺从
他不顺从他?’我理直气壮地跟他说,‘那还不如先死啦’。‘那你就死好
啦,死了不算,还得下地狱!’他喊道;‘因为你永远也不会活着出这个屋
子。’
“我在那儿又待了两个星期,我实对你说吧,我那时候的决心几乎动摇
了,我开始想要屈服。于是,有一天,正赶着我丈夫不在家,他往远处去了
一个短短的时期,真是凭着世界上最好的命运,一件意外发生了。——我—
—我在绝对绝望的心情下,开始要屈服了——在这种事态中,什么都可以原
谅——就在那个时候,我受到——不过要把这段情节的细处都说出来,总得
一个钟头的工夫——那么好啦,我不要把细情都说了,惹你觉得絮烦。一句
话,金钱,所有的挂锁,都可以用它开开——所以金钱也把我的门打开了,
把我释放出来了。

“我现在急忙赶到都柏林,在那儿马上过海来到英国;正要往巴斯去,
为的是要投到姑姑那儿,或者你父亲、或者任何别的亲戚那儿,凡是肯保护
我的,好置身于他们的保护之下。我丈夫昨天晚上在我住的那个店里追上了
我;那也就是你在我以前几分钟离开了的那个店;不过我侥幸得很,没让他
抓住,就逃出来,跟着你来了。
“我现在急忙赶到都柏林,在那儿马上过海来到英国;正要往巴斯去,
为的是要投到姑姑那儿,或者你父亲、或者任何别的亲戚那儿,凡是肯保护
我的,好置身于他们的保护之下。我丈夫昨天晚上在我住的那个店里追上了
我;那也就是你在我以前几分钟离开了的那个店;不过我侥幸得很,没让他
抓住,就逃出来,跟着你来了。
苏菲娅长叹了一声,回答说,“哈丽特,我一点儿不错,打心眼儿里怜
悯你!不过你可以盼望得到什么哪?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嫁给一个爱尔兰
人哪?”
“要叫我说,”她堂姊答道,“你这种责备是不公道的。在爱尔兰人之
中,也和在英格兰人之中一样,都同样有根可取、讲求荣誉的人;不但这
样,照实说起来,爱尔兰人之中,慷慨侠义的精神还有些更加普遍。我在那
儿,也听说过,有一些可作模范的好丈夫;而我相信,这类丈夫,在英国也
不是到处都是。你倒是应该问我一问,我嫁给一个蠢材有什么可以希冀的;
我现在对你郑重严肃地把实情说出来好啦,原来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那样一
个人。”“你认为,”苏菲娅用一种非常低微而且与前不同的声音说,“男
子只要不是蠢材,就不能作坏丈夫了吗?”“你这句话,”那另一位说,
“太偏于笼统的反面了;但是我可相信,除了蠢材,没有别样的男人更容易
变为坏丈夫。在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愚蠢的男人,都是最坏的丈夫;我还
得冒昧地作为一个事实,郑重地说,一个通情达理的男人,就很少有使应受
善遇的妻子,生遇人不淑之感的。”

第八章店里一场惊心动魄之骚乱,兼及弗兹派崔克太太意外邂逅的朋
友之来到。
第八章店里一场惊心动魄之骚乱,兼及弗兹派崔克太太意外邂逅的朋
友之来到。
里将来如何,而是从前如何!既是这样,那我认为,读者一定会恕我不再重
复。
但是她的叙述中,有一种情况,我却不能略而不书,那就是,自始至
终,她都绝没提起琼斯来,好像这样一个大活人根本不存在似的。关于这一
点,我也不想设法为其原因解释,或者为其省略开脱。我们看到那另一位女
士那样显然开诚布公,公然亲切恳挚,那么苏菲娅这种情况,如果可以叫作
是有欠诚实,那就好像更无法为之开脱了。——但是事实却确系如此。
恰恰在苏菲娅刚把她的经历说完了的时候,跟着来到这两位女士正一同
坐谈的屋子里有一种声音,其高不下于一群刚从窝里放出来的猎狗之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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