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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43 亨利·菲尔丁(英)
点,性情慷慨和蔼,随时都肯为他的同胞援助救治。他自动要把大马车借给
病人,好送他到他住的那个客店里去,同时在他耳边上,悄声对他说,‘他
要是需要钱,他也可以帮助他。’
“这个可怜的人现在没有能力对医生这样侠义慷慨的义举表示感谢了;
因为他把眼睛一动不动地一直盯在我身上有半晌之久,然后把身子往椅子背
上一靠,嘴里喊道,‘唉,我的儿呀!我的儿呀!’跟着就晕过去了。
“许多在场的人都认为,他这样晕了过去,是由于他失血太多;但是我
自己,也正在这个时候开始想起我父亲的面貌来,现在我的疑心更得到证
明,一心相信,现在在我面前出现的这位老人,不是别个,正是他老人家。
我马上跑到他跟前,双手把他抱起来,极端如饥似渴地吻他那冰凉的嘴唇。
我说到这儿,得拉紧帐幕,挡住一幅我无法描绘的光景;因为我虽然没像我
父亲那一会儿那样,人事不知,但是我的意识,可不胜惶恐惊异,因此有几
分钟的工夫,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一无所知,一直到我父亲又从昏晕中苏
醒过来,我觉得我在他的怀里,彼此亲爱疼惜地互相抱在一起,同时我们两
个一齐泪如雨下,流得满面都是。
“绝大多数在场的人,都好像为这幕情景所感动,我和我父亲,都可以
算作是这一幕戏里的主演,可恨不得能怎么快就怎么快就离开那些旁观者的
眼光才好;我父亲因此接受了医生自动借给他的车,我陪着他坐上去,往他
住的客店驰去。
“我们父子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我父亲只用温和的口气埋怨我,问我
为什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不给他写信,但是一点儿也没提到所以不写信的起
因——我犯的那次罪过。于是他告诉我,说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坚决非让我
和他一块儿回家不可。他说,‘他好久好久就为我挂心而极度地优虑焦灼
了;但是他为我担心的那些可怕的事太多了,所以他不知道他是最害怕我
死,还是最愿意我死。后来,他说,有一个邻居的绅士,也是刚从这个城市
里把他那失而复得的儿子领回去的,告诉了我在什么地方;他所以到伦敦来
走这一趟,惟一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从我这种下流生活里挽救出来。’他谢天
谢地,已经成功了,虽然这番成功,是通过差一点儿要了他的命的一件意外
才取得的;他想到他所以没有丧命,有一部分只是出于我的恻隐之心,那他
只有高兴。他正经八百地说,他觉得要是我先就知道我搭救的人是我父亲,
我只是出于孝心,还没有现在这样使他更加喜欢。
“尽管荒唐堕落,可还并没使我的心变得绝仁弃义,对于这番亲子之
爱,一点无所感动(虽然这番慈父之爱,加到我的身上,实在不配),我马
上就答应了听他的吩咐,说只要他的伤好了,上得路,马上就跟着他一块儿
回家;他的伤,经那位国手一手调理,没过几天就好了。
“在我父亲登程上路的前一天(在这以前,我几乎连一时一刻都没离开
过他),我去和我那几个最熟的朋友辞行告别,特别对洼特孙先生;他劝
我,不要单独为了要顺从一个老糊涂虫、老悖晦了的心愿而把自己葬送了
(这就是他说的)。但是这类劝诱对我毫无影响,我还是重睹了自己的家
园。我父亲现在极力劝我,考虑考虑婚姻问题;但是我的心意可极端厌恶这
②这个医生是约翰·兰毕(John Ranby,1703 —1773)大夫,当时很有名气,为英国乔治第二的首席御
医,也给菲尔丁治过病。

类念头。我已经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您也许知道这种最温柔、最强烈的感
情,可以达到多么纵凶逞暴,达到怎样过于极端的程度。”说到这儿,那位
老绅士把话打住,而拿眼诚恳地盯着琼斯;琼斯脸上在一分钟的工夫里,就
同时露出红与白二者极端不同的颜色。老绅士对于这种情况没作任何论述,
只重新接着说——
类念头。我已经尝过爱情的滋味了,您也许知道这种最温柔、最强烈的感
情,可以达到多么纵凶逞暴,达到怎样过于极端的程度。”说到这儿,那位
老绅士把话打住,而拿眼诚恳地盯着琼斯;琼斯脸上在一分钟的工夫里,就
同时露出红与白二者极端不同的颜色。老绅士对于这种情况没作任何论述,
只重新接着说——
①我现在浏览
亚里士多得和柏拉图的著作,以及古代希腊留给后世的其它一切无价之宝。
“这些作家,虽然一点儿也不能教给我世人用以发财致富或抓权取势的
方术,但是他们可训诲我那对这两种东西大量取得不足为贵的心胸。他们使
人心胸开阔,志气高尚,对命运翻云覆雨之无端袭击,意坚如铁,志强若
钢,决不为之动心。②他们不但教导我们行明智睿哲之道,而且培养我们,
使之永遵其道,永行其道,明明白白地以实例指示我们,说我们如果打算在
世上得到最大的幸福,或者打算能以任何可以持久的安全,保护我们自己,
使我们免于受到到处缠绕、包围我们的苦恼,只有明智睿哲,才能作我们的
指导。
“除了这个以外,我还格外学习了另一种学问。最明哲的异教徒所教的
一切哲学,和这种学问比起来,就不比梦幻泡影①强多少,并且实在净是空
虚、迷离的东西②,像最呆笨痴傻的徘优曾经沾沾自喜把它表现的那样。这
种学问就是那种只有在《圣经》里才能找到的神圣智慧;因为《圣经》教给
我们认识一切事物,确定一切事物,比起这个世界所给与一切可供我们采纳
的,都更值得我们用心致力;这一切事物的是非、真伪,是上天自身不惜纡
尊降贵,显示给我们的;它所显示的之中,连最小至细的那一种知识,都是
人类最高的智者不经帮助就不能攀登的。我现在开始觉得,所有我花在最高
明的异教徒作家身上那些时间,比徒劳无功好不了多少;因为,不论他们的
教训有多么可喜、可爱,也不管他们对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一切行动应遵守
的法规,制定得有多完备,但是要是把他们所训诫的和《圣经》里所启示的
光辉一比,那他们的高文典册,都显得琐碎轻微,毫无意义;就像孩童之
辈,对他们那些幼稚的游戏、娱乐所规定的规则一样。固然不错,哲学使我
们成为明哲之士,但是基督教可使我们成为贤德之人。哲学使人心胸开阔,
意志坚强,但是基督教可使人心肠敦厚,性情温和。前者使我们受世人的景
慕,后者使我们为天神所眷宠。前者使我们享人间一时之快乐,后者使我们
享天上永久之幸福——不过我这样热烈恣肆,高谈阔论,颂扬圣道,赞美主
①比较巴斯噶(Blaise Pasecal,1623 —1662)的《思想录》(Pensees)第7部第35段:“嘲笑哲学,才
真正富于哲学意味。”..
②比较朱芬奈勒,《讽刺诗集》讽刺诗第18首第2O行,“智慧是命运的征服者。”又代奥珍尼斯·雷厄提
厄斯的《代奥珍尼斯》第63节,“我从哲学中至少得到这个,那就是,用之以作遇到任何命运之准备。”..
①沃兹维斯《漫游》第3卷第338行以下,“郑重其事的哲学为什么不自名为梦想者,而且是更无精神、更
迟钝呆板的梦想看?”又《汉姆雷特》第1幕第6场第167行,“天上地上,有的是事事物物,非你的哲学
家所能梦想。”..
②米尔顿《失乐园》第2卷第565行,“空虚的智慧和虚伪的哲学。”

恩,我恐怕你们有些觉得烦絮的慌了。”
“一点儿也不觉得烦絮,”派崔济喊道。“上帝可别叫我有烦厌好事美
恩,我恐怕你们有些觉得烦絮的慌了。”
“一点儿也不觉得烦絮,”派崔济喊道。“上帝可别叫我有烦厌好事美
“我差不多有四年的时间,”那位素不相识的人接着说,“都消耗在一
种使我感到至乐的情况中,完全沉溺于默思冥想,一点儿也不受世务人事的
骚扰搅乱。四年之后,我丧失了父亲中最好的父亲;这个父亲我疼爱到极
点,所以我这个丧父之痛,远非任何形容所能表达。我现在把书本完全置之
一旁了,有整个一月的工夫,我除了悲伤,还是悲伤。但是,时光是心灵最
好的医生,所以后来它到底使我得到解脱。”——“不错,不错;tempusedanrerum,”.. ①派崔济说。“我于是,”那位素不相识的人接着说,“把从
前学习的重新拾起,这种学习,我可以说,完成了我的疗程;因为哲学和宗
教可以说是锻炼心灵的良方,②心灵一旦失调,哲学和宗教对它的作用,和
锻炼对有病的身体一样地有功效。它们的功效实在和锻炼相同:因为它们使
精神旺盛、坚强,一直到一个人变得像贺拉斯卓越优美的诗句里说的那样—..

Fortis,et in seipso totus, teres atque rotundus,
Ex-terni ne quid valeat per loeve morari;
In quem manca ruit semper Fortuna——”③
琼斯听到这儿,某种怪念奇想,侵入他的想像,因此他不觉微笑,④但
是那位素不相识的人,我相信,却没注意到他这种情况,所以又往下说道:
“我的环境,受了这位人中最优秀者这一死的影响,大大改变了;因为
我的哥哥现在成为一家之主了。他在嗜好方面,和我迥然不同,我们在生活
中所追求的,绝然各异,因此我们处在一起,势同水人之不相容。但是使我
们住在一起更不愉快的,是常
无外物、能在其滑润之表面立足,
对命运之袭击,永远坚定而不移。
这样更近于原文。这儿的概念,出自斯乡噶派哲学家,他们讲的是自足

内,无持外求(αvταρκhs),自身好像一个完备无疵的宇宙(κ
oδμΟs)圆球。
④琼斯所以微笑,可能由于以下两种原因
之一:(1)贺拉斯写此诗时,即受其奴隶之证明,说他主人自身即受情感
之奴役;(2)山中人引此诗,实则自己刚得琼斯之援救始脱于难,无独立..
①拉丁文,意为“时光,千万事物之无餍吞食者,”已详见本书第5卷第5章注。..
②比较西塞罗《特斯邱兰的辩论》第3卷第3章第6节,“哲学是心灵的药物。”..
③内心健强而坚固,惟视己力为倚恃,光滑而团..,行其份内应行之轨迹,以磅礴伟大之气势,破恶运之
袭击。——弗朗西斯。这三行拉丁诗,引自贺拉斯之《讽刺诗集》第2卷第7首第85 —87行。原注为弗朗西
斯所译。弗朗西斯(PhilipFrancis,1708 —1773)为爱尔兰学者,古典翻译家,译有贺拉斯全集。此处
所引之三行前,尚有一行未引,补足应为responsarecup idinibuscontemnarehonores。此四行依原文重
译应为:一个人,坚决向自己的情欲挑战,鄙视野心,自足于已,光泽而团..,

保护自己之力。
保护自己之力。
“一句话,我们不久就分道扬镳了。我听了医生给我出的主意,到巴斯
去喝矿泉水;因为我的深悲剧痛,加上我老坐着从事的生活,使我得了瘫痪
一类的症状,而矿泉水则据说几乎是治这种病最有效的良药。我到巴斯的第
二天,在河边上散步,那时太阳晒得正热(虽然那时刚是一岁之始季),所
以我就来到几丛柳林的树阴下面,靠着河边落坐。我在那儿坐了还没多久,
就听到柳林那面,有一个人又叹息、又呻吟,看样子极为痛苦。于是忽然之
间,他咒骂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同时喊道,‘我决不再受这个啦,’跟着
一下投到水里。我纵身而起,往他那儿跑去,同时一路尽力高喊救人。幸而
一个钓鱼的碰巧在河的下游离得不远的地方垂钓,不过有高大的芦苇把他挡
住了,所以我先没看见他。他现在也马上跑过来,我们两个有些冒着生命危
险,把那个投水的人拖到岸上。起初的时候,只见那个人好像没有生命的迹
象留存;但是我们揪着他的脚后跟(因为一会儿,就有好些人来帮忙了),
把他倒挂着,于是他嘴里吐出大量的水来,后来到底有了会喘气的症状了,
又稍稍过了一会儿,手脚都会动弹了。
“一个药剂师,碰巧也杂在众人中间,正在那儿;他看到这个人肚子里
好像差不多已经把水都倒出来了,身子开始发了好几回痉挛活动,所以就建
议,说得把这个人马上就抬走,放到暖和的床上。大家马上照着他的话办
了,那个药剂师和我一块儿跟着帮忙。
“因为我们不知道这个投水的人住在哪儿,所以我们就把他一直往一个
客店里抬,正在路上,侥幸碰见一个妇人。她一见这个人,厉声大叫了一
气,跟着告诉我们,说这位绅士就在她家寄寓。
“我看到这个人在那个妇人家里平平安安地安置好了以后,就离开了那
儿,把他交给了那个药剂师,叫他照顾那个人。这个药剂师,我相信,对他
用尽了一切应该用的办法,因为我听说,他第二天早晨神志就完全恢复正常
了。
“于是我去看他,打算尽我所能,查问出他所以走上这样一条绝路的原
因,同时也要尽我所能,劝阻他以后不要再起这样犯罪背教的恶念。他当时
刚一把我让进屋里,我们马上就互相认出谁是谁来;因为这个人并非别个,
正是我的好友洼特孙先生!这儿,我不必絮聒您,说我们两个刚一见面都是
什么情况;因为我要尽力避免冗长繁杂。”“我说,您把话都跟我们说了
吧,”派崔济喊道;“我非常地想要知道知道,他怎么来到了巴斯。”
“所有的要点,您都可以听到,”那位素不相识的人说。于是我们给了
我们自己和读者同样稍稍喘息的机会以后,他接着说下去,我们也接着写下

去。

第十四章在此章中,山中人结束了他的叙述。
第十四章在此章中,山中人结束了他的叙述。
他碰到一阵倒霉的运气,弄得他的境遇非常不快,所以才逼得他决心毁灭自
己。
“我现在词严义正地解劝他,自杀是合理合法这种说法,怎样是属于异
教的,①或者说怎样令人万分厌恨,我把当时关于这个题目所能想得起来的
话,全都说了;但是我这些话,对他好像并没发生什么作用,这是使我极不
放心的。他好像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一丁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他还让我
有理由认为,他恐怕不久还企图要把这样可怕的行动再试一次。
“我把我这番议论发挥完了以后,他不但不想驳斥我的论点,反倒目不
转睛地一直盯着我,面带微笑对我说,‘你很奇怪地完全变了,我的好朋
友,你一点也不是我从前记得的样子了。我很怀疑,不知道我们这些主教
们,是否有人能对不应自杀讲出一套更恳切的道理来,像你用来饱我的耳福
那样;但是,除了你能找到一个人,肯借给我整整一百镑,否则我就一定不
是吊死、就得淹死,再不就得饿死;而据我看来,最后这种死法,在这三种
死法里,是顶可怕的一种。’
“我正颜庄容地回答他说,自从我和他分手以来,我的确是变了。我从
那时候起,很有闲工夫,回顾一下我过去的种种愚蠢行为,而自悔自恨。于
是我劝他,叫他也采取同样的步骤;我最后结束我的话,说我决计自己就借
给他一百镑,但是这笔钱可得对他的事情真有裨益,他不要再听一个殷子的
支使,惟骰子之命是听,因而把钱又鼓捣光了。
“洼特孙先生听我说那番话的前半都的时候,好像倦眼朦胧,寂然入了
睡乡,但是现在一听后面的话,就从睡乡中瞿然醒来。他抓住了我的手,对
我道了不止一千遍感谢之情,口口声声说我真够朋友;又找补了一句,说他
希望,我不要把他看得那样糟糕,竟至于认为他一点儿也没吸取教训,还对
那些该死的骰子有任何相信之意,因为那东西叫他上当的次数太多了。‘不
会,决不会,’他喊道;‘我只要再有人扶我一把,给我充足的本钱,我就
一准能站得起来;要是命运之神以后还会叫我变成破产的穷人,那我决不会
埋怨她的。’
“他说的有人扶他一把、破产的穷人,都是什么意思,我了解得很透
彻。因此我很庄严地对他说,洼特孙先生,你一定得用全力,想法子作个小
买卖或者创办个小事儿,以便从中谋取生计,如果我认为你以后有任何还我
的可能,我可以答应你,还可以先给你垫出一笔比你说的那个数目多得多的
钱,好帮着你作起正经体面的事儿来。但是说到赌博的话,除了拿它作正经
职业是卑鄙、邪恶的以外,据我看,你也确实不是干那个的材料,你要是再
干下去,那你就一定非完全毁了不可。
“‘哦呵,说起来也真得算是怪事,’他回答说;‘不论你,也不论我
①森尼卡在他的《卢遂利厄姆书札》第12O札第11章里说。“正像我要旅行而造一条船,或者欲定居而选
一所房子一样,在我应当离开人世的时候,自选自己的死亡。”又在同书同札第16段里说,“只用一针之
刺,即可买到安宁。”又同书同札第25节,“凡能不但命令自己之死而且找到死之手段者,皆为伟人。”
此为异教徒对自杀之代表看法。但基督教教义认为自杀是不道德的。基督教国家的法律,定自杀为罪行。
自杀未遂者受罚。此已见前注。

的朋友里任何一位,都从来没有承认过,说我对这种玩意儿还懂得一些;然
而我自己可相信,我对于赌钱各种玩意儿,就没有一样比你们所有的人里任
何人差的;我真心实意地想要你把全副家产都拿出来,和我赌一下:我没有
比干这个再爱好的了。这还不算,我还是要你点着名儿指出来,要玩哪一
种,咱们就玩哪一种。不过,别净扯闲篇儿啦,我亲爱的老小子,你那一百
镑带在身上没有?’
的朋友里任何一位,都从来没有承认过,说我对这种玩意儿还懂得一些;然
而我自己可相信,我对于赌钱各种玩意儿,就没有一样比你们所有的人里任
何人差的;我真心实意地想要你把全副家产都拿出来,和我赌一下:我没有
比干这个再爱好的了。这还不算,我还是要你点着名儿指出来,要玩哪一
种,咱们就玩哪一种。不过,别净扯闲篇儿啦,我亲爱的老小子,你那一百
镑带在身上没有?’
他,同时答应他,第二天早晨再把剩下的那五十镑带给他;我又多少劝了他
一会,才和他告别。
“我还是真正不悔约,因为我没等到第二天早晨,在那天下午,就又回
到了他那儿。我进了屋里以后,只见他在床上坐起来,和一个臭名昭著的赌
鬼在那儿玩纸牌。这种光景,您可以想象出来,叫我吃惊不小。不但吃惊,
我还很难过地看着他把我那张票据交到他的对手手里,而他的对手只找了三
十几尼给他。
“那另一个赌鬼马上就起身离开了,于是洼特孙宣称,他见了我真惭
愧,‘不过,’他说,‘我看出来,我的手气真该死,还是和我别扭着,所
以我下定了决心,从此永远洗手不再干了。自从你出于好心,跟我作了那番
建议以后,我就一直地琢磨;我敢跟你说,我要是不照你的主意办,那决不
会是由于我身上出了任何毛病。’
“我虽然对他的诺言不太相信,我还是为了实践我的诺言,把一百镑里
剩下的那五十镑掏出来给了他;他给我写了一个欠条,这是我对我的钱惟一
指望归还的东西。
“我们这会儿不能把话继续谈下去了,因为那位药剂师来了;他脸上一
团喜气,连他那个病人的病情怎么样都没顾得打听,就对我们宣称,说他收
到一封信,信里报告了他一个重大新闻;他说,这个新闻不久就可以人人皆
知了。原来芒摩斯公爵①,带领着一支荷兰大军,在西方登陆了;逼近诺福
克②海岸,还有一支庞大的舰队,在海上游弋,准备在那儿登陆袭击,作为
那方面的疑军,分散敌人的力量,以助公爵的大举成功。
“这位药剂师是他那个时代里最大的政治家之一。他对于一束极微不足
道的区区信札,比对最阔气的病人,不知有多喜欢;他所能感到的最大乐
趣,莫过于他能在这个市镇上,比任何别人,早一两个钟头,就听到一条新
闻。但是他的消息很少靠得住的时候;因为他几乎不论什么,都认为是真消
息,都要一口咬住不放,因此有好多人,利用他这种脾气,故意骗他。
“他现在所传布的消息,也碰巧是同样的情况;因为以后不久大家就都
知道了,固然不错,那位公爵倒是果真登了陆,但是他的大军只是几名随从
而已;至于诺福克的疑军,则完全没有那么回事。
①芒摩斯公爵(Duke of Monmouth,1649 —1685),据说是英王查理第二的私生子。1663年封公爵,受王
子待遇。带过兵,有“新教徒公爵”之誉。当时以王位继承问题,有人想由他继承,失败后,他于1679年
逃到外国。但仍与辉格党领袖有勾结。1685年6月从荷兰来到英国,在道塞特郡菜姆·瑞济期登陆,在索
默塞特郡首府陶屯举旗称王,在赛济木厄与詹姆斯第二的军队相遇,战败逃亡,被执处死。其登陆时,有
船三艘,只有八百武装士兵,武器不足一千人之用。其后从之者约有马队三千,步兵两千,其无武器者,
甚至以大镰刀(scythe)上阵,素无训练,而对方王党军队之指挥又为冒勒勃罗,故大败。..
②郡名,在英国东南部沿海。

“这个药剂师在我们屋里,就待了把消息报告完了那么大的工夫;没顾
得对病人说任何别的事儿,就转身离去,又到镇上到处广播消息去了。
“这个药剂师在我们屋里,就待了把消息报告完了那么大的工夫;没顾
得对病人说任何别的事儿,就转身离去,又到镇上到处广播消息去了。
①把这种企图挫折破坏而占了上风以后,都
作了些什么;他对自己的王言纶音,对他的加冕誓词,或者对人民的自由和
权利,有多重视,这是我们全知道的。②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一开始就有
眼光,能预料到这种情况;因此拥护芒摩斯公爵的,可就人少势弱了:但是
一旦恶事落到他们头上,每个人都会感觉到它的凶恶;所以闹到后来,大家
一齐团结起来,把国王赶走;其实本来在他哥哥③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中间
就有人结成一大党派,竭力反对他的王位继承权,现在这些人,又都那样尽
情拥戴他,为他效命疆场。”
“你说的这些,”琼斯插话道,“都一点儿也不错;我常常觉得很奇
怪,这种令人深信无疑的经验刚刚使全国人民都联合一致,把国王詹姆斯驱
逐出去,以维护保全宗教的自由,而我们中间就跑出一派来,丧心病狂,千
方百计,非要把他家的人重新捧上国王的宝座不可;我认为这是我所曾经读
过的历史里,顶令人不解的事件。”“您这话是说着玩儿的吧!”那个老人
答道:“不可能有那样一个党。我虽然对于人类有人性本恶的看法儿,但是
我可不能相信,他们会愚昧疯狂到那种程度。也许有几个头脑发热的教皇
派,在他们的神父领导之下,来干这种走向绝路的傻事;还以为他们是打圣
战哪。但是新教徒,都是英国国教分子,可变成了那样的反教之徒,自杀之
辈,这是我决不能相信的;不对,决不是您说的那样,年轻人;过去这三十
年来,虽然我对于世界上发生了些什么事,一无所知,我可不能这样受骗,
听了这样一个愚蠢的瞎话,就信以为实。所以我只能说,您这是因为我耳目
闭塞,有意拿我开玩笑吧。”“难道您就当真能那样完全隔绝于人世,”琼
斯回答说,“毫不知道在那个期间,因为拥护詹姆斯的儿子,曾有两次叛
乱,①其中之一还就在英国本土的心脏地带猖獗了一阵?”“这是可能的
吗?”这位老绅士一听这话,翟然而起,用最庄严的语调,呼求造化之神,
叫琼斯告诉他,他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实情;琼斯也同样庄严地说都是实
①指詹姆斯第二而言。..
②詹姆斯第二继位之初,誓言遵守宪法,拥护教会(新教)。全国人皆信之而欢腾,皆曰,我们已得国王
之言。但赛济木厄之战以后,加上其它使詹姆斯第二得意之事,他的本相尽露。对参与芒摩斯公爵叛逆的
人大肆残酷杀戮。..
③指查理第二而言。当时议会中两党之争甚烈,多半为宗教问题。查理第二无正式儿子,故死后应当由其
弟詹姆斯继位,而詹姆斯为天主教徒,故当时曾有人想通过王位继承隔绝法(Exclusion),禁其继承。
后查理第二及各派领袖互相斗争,查理第二阴谋得法国路易十四之助,其意得遂,终于还是詹姆斯继承了
王位。..
① 1715年,六千苏格兰高地人,由马厄伯爵率领,向英格兰进军,詹姆斯第二之子老凯觎干位者,也来到
苏格兰,但为英军击败,老觊觎王位者乃逃亡,是为第一次叛乱,第二次叛乱则在1745年,已见前注。

情以后,他带着深沉的静默,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儿,接着又高呼,又大
笑,最后跪倒在地,高声作感恩的祈祷,感谢上帝,把他从一切具有人性的
世界里拯救出来,因为人类居然能作出这样极端违情背理、极端荒谬绝伦的
行动来。他这样祈祷完了,琼斯提醒他,说他的故事曾经中断,他又接着如
下说道:
情以后,他带着深沉的静默,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儿,接着又高呼,又大
笑,最后跪倒在地,高声作感恩的祈祷,感谢上帝,把他从一切具有人性的
世界里拯救出来,因为人类居然能作出这样极端违情背理、极端荒谬绝伦的
行动来。他这样祈祷完了,琼斯提醒他,说他的故事曾经中断,他又接着如
下说道:
①投到公爵名下。
“我确实敢说,在这场莽撞的举动里,都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件,你们
和我同样地清楚。我和洼特孙先生两个,一块儿从赛济木厄那一战里夺命而
逃,在阵上我受了一处轻伤。我们在去艾克斯特②的大路上,骑着马一起跑
了几乎有四十英里,于是我们舍马步行,备尝难苦,尽力在田野里和小路
上,攀荆附棘,一直来到一片公用野地上的一处荒凉偏僻的小小陋室;在那
儿,一个贫苦的老太太尽其所能,照料我们,给我的伤口敷上药膏,使伤口
很快就长好了。”
“我请问您,先生,”派崔济说,“您受的伤在哪儿?”那位素不相识
的人说,在胳膊上,以满足其好奇心,然后才接着又叙述起来。“就在这个
地方,先生,”他说,“第二天早晨,洼特孙先生离开了我,据他假装着说
的,为的要到考伦屯①镇上去给我们买点儿吃的东西;但是一我说到这儿,
还能忍心再说下去吗?还是我说了,你们能忍心相信我?——原来这个洼特
孙先生,我这个朋友,这个卑鄙无耻、绝灭人性、卖友求荣的恶棍,在属于
国王詹姆斯的马队那儿把我出卖了。他回来的时候,把我亲手交到他们手
里。
“那一支兵共有六个人,现在他们把我抓起来,要把我押解到陶屯的监
狱里去;但是不论我当时觉得处境如何狼狈不堪,也不论我害怕未来会有什
么险恶落到我的头上,比起我和出卖我的这个朋友处在一起,都没有一半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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