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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儿汤姆·琼斯史

_26 亨利·菲尔丁(英)
乡。第二个人比他聪明一些,就笑话他的头脑太简单。但是第三个人,比他
们两个都更聪明,就回答说,“咱们还是往里面去一下,因为他也许认为,
咱们不会疑心,说他能跑到他自己的同乡中间去。”他们听了这个话,到了
里面,把这个客店都搜了一遍,这样一来,他们可就失掉了捉住那个贼的机
会了,因为那个贼在这个时候,正在他们前面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这个贼,
他们本来都知道,是不认得字的,但是他们却一次也没想到这一点。
我对读者既然传授了这样一种价值无上的秘密,所以虽然我旁生枝节,
读者也会原谅我的。一个赌钱的人,如果想要操胜算之券,总得完完全全明
了对手是怎样的玩法儿才成。除此而外,这也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们往往看
到了一个聪明人反被不聪明的人愚弄;而许多清白天真的人,通常反倒被人
误解,受人诬陷;但是最重要的是:这种办法可以说明,为什么苏菲娅能把
她那位懂得权诈狡猾之术的姑姑骗得易如反掌。
宴会已毕,大家都退到花园,于是威斯屯先生,一心坚信他妹妹对他说
的办法决无问题,就把奥维资先生拉到一边儿,别无二话,冲口就把苏菲娅
和卜利福二人之间的亲事提了出来。
有的人,出乎意料,突然听到能得丰财巨富的消息,心中要扑腾扑腾地
跳起来,但是奥维资先生却不是那样的人。他的思想确乎经过堪以称得起是
男子汉、基督徒所有的那种哲学,把它锤炼得刚柔适中。他决不矫装伪饰,
说自己完全超越尘寰,绝对不为喜怒爱恶、忧乐悲欢所感动;但是同时,也
决不能因为有狂风一阵突然向他吹来,命运之神,一时对他微笑或者皱眉,
而就神魂拢攘,心潮澎湃。因此,他听了威斯屯先生向他提亲的话,并没露
出形之于外的激动,也没显出动容变色的态度。他只说,这样的联姻结亲,
是他诚心乐意想要作的;跟着就对那位年轻女士的德容才艺,发表了一篇公
正恰当的奖词赞语;承认了这种结合在财产方面有其优异之处;对威斯屯先
生看得起他外甥这一点表示了谢意;最后说,如果这一对年轻的人彼此互相
爱慕,那他就极愿成全这段好事。
威斯屯先生听了奥维资先生这样的答复,未免有些扫兴,因为奥维资先
生没像他原先希冀的那样热烈激动。他对于那两个青年人是否能彼此爱慕那
句话,以极大的鄙夷态度看待;他说,子女的婚事是否合适,作父母的是最
会判断的人:在他那一方面,他一定要坚决责成他女儿绝对舍己从父;如果
任何青年男子,有拒绝这样一个同床共枕之人的,那他只有敬谢不敏,并且
希望这不至于有任何碍处。①
奥维资先生说了许多夸奖苏菲娅的话,以尽力抚慰他这种忿忿之心;宣
称他自己毫无疑问,认为卜利福先生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同意这档子亲事;但
是所有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从那位乡绅嘴里听不到别的,只听到——
“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一我只诚惶诚恐地希望,这没有任何碍处一我就是这个
话”。这句话,在他们分手以前,他至少重复了一百遍。
奥维资对他这位邻居,了解得太清楚了,所以决不会因为他有这样的举
动而就觉得不自在。同时,他虽然非常反对家长对子女的婚姻强迫包办,而
②市镇,在伦敦西9英里。

决心不对他外甥的心愿施加任何压力,但是他想到这种结合的前景,仍旧是
非常乐观其成的;因为在整个这块地方上,到处都可以听到苏菲娅的声誉;
他自己也非常爱慕苏菲娅在形貌方面和心灵方面一切先天的赋予和后天的薰
陶。除此而外,我相信我们应该找补一句说,考虑到她那份巨富,虽然他的
头脑特别清醒,决不会因之而心醉神痴,但是他还是极为明事达理,也不能
就视之如同无物。
决心不对他外甥的心愿施加任何压力,但是他想到这种结合的前景,仍旧是
非常乐观其成的;因为在整个这块地方上,到处都可以听到苏菲娅的声誉;
他自己也非常爱慕苏菲娅在形貌方面和心灵方面一切先天的赋予和后天的薰
陶。除此而外,我相信我们应该找补一句说,考虑到她那份巨富,虽然他的
头脑特别清醒,决不会因之而心醉神痴,但是他还是极为明事达理,也不能
就视之如同无物。
旁生枝节,谈一谈什么是真正的明哲。奥维资先生在这方面,真可算得是伟
大的模范,也就像他在善良一方面,真可算得是伟大的模范一样。
这样说来,尽管侯噶斯的贫穷诗人,①可以放言高论,反对财富,尽管
丰衣足食、生活富饶的神学家可以公宣明讲,反对亭乐,但是真正的明哲之
人,却并不是鄙夷这二者之中任何哪一样就能算数。一个拥有巨富的人,可
以和街上行乞的丐者,同样有明哲之识。另一个人,虽然家有艳妻,享闺房
之乐,座有佳宾,享宴笑之欢,仍旧也可以和任何性行孤僻、崇奉教皇的幽
人隐士(他们把社交之能全都盛殓而埋葬,使腹受饿而肠鸣,以鞭笞
①背而
励志),同样明哲睿智。
实在说起来,一个最明哲的人,最有可能拥有大量一切人间幸福;因为
智慧教导人们,说节制检束,是通向实用财富最可靠的道路②;因此我们只
凭节制检束,就可以取得享受许多赏心乐事的资格。一个明哲睿智的人可以
享受到各种口之所嗜,各种情之所欲,而一个愚顽痴迷的人,则牺牲所有的
一切,而只使一样所嗜,撑得胀腹,腻得反胃。
有人可以提出反对的意见说,极为明哲的人,都是臭名昭彰地贪婪无
唇。那我可以对他们说,像这种人,不能算作明哲。同样有人可以说,顶明
哲的人,在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毫无节制地行过欢、作过乐。那我就说,他
们在那种时候并不明哲。
简而言之,明哲之所教,让没在它的学校里受过训诲的人,说得非常难
学,但究其实,它只不过指导我们,叫我们把即便在下等社会中也都明了而
且遵守的一句简单格言,比生活中所已有的,稍稍扩大一下就是了。这句格
言就是:不论买什么,都不要出过高的价钱。③
现在,不论谁,凡是把这句格言永不离身带着而来到世界这个广大的市
场上,同时永远遵照这句格言来对待荣誉、财富、享乐,以及这个市场所供
应的一切另外货色,那这个人,我冒昧地加以肯定,就是一个哲人智士;因
为,他实际上只在价钱方面费了极少的麻烦,就买到了所有的东西,而且把
所有我说的那些美物佳品都带回家来,同时又能把他的健康、他的清白、他
的名声,都丝毫无所损失,完全据为已有,而别的人,总得牺牲了健康、清
①即《艰苦诗人》,侯噶斯1736年作。英小说家及杂文家乔洽·A ·绥拉(Geor-geA.Sala,1828一1896)
在《威廉·侯噶斯传》里写到侯噶斯绘《艰苦诗人》图的时候说,“除了他的想象所创造出来的这副形
象,没有诗人能更贫乏困苦。”..
①比较英翻译家布鲁克(FrancisBrooke)所译《勒·布朗的世界之观察或其海肮及陆行》(1660),
“有些人以棘条猛抽其赤裸之肩头。”印度苦行僧、欧洲中古僧侣,多有用这种办法及其它同类办法苦身
修行。..
②希腊格言,“去甚去泰”。又希腊七哲人之一克利奥布勒斯(Cleobulus,公元前?—前579)说“节制
检束为最佳”。参看另注,说菲尔丁对善良之人的看法儿。

白和名声,才能取到这些东西。
白和名声,才能取到这些东西。
不过我并没忘记我正写的是什么,也没忘记,我不要对一位脾气和善的
批评者,在他的耐性方面侵扰太过。因此,我就在这儿,结束这一章书。

第四章包括稀奇之事数件
第四章包括稀奇之事数件
苏菲娅那样的天生丽质,对卜利福丝毫没留下印象。这并不是因为,他
的心已经别有他属;也不是因为,他对于美貌完全无动于中;更不是因为,
他对于女性天生厌恶。但是他的嗜欲却生来就不强烈,所以他能运用哲学,
或者通过学习,或者采取其它办法,把嗜欲很容易地压服制伏。至于我们在
本卷第一章里所讲过的那种感情,在他的全部性格里,就找不到些许痕迹、
轻淡意味。
但是虽然我们在那章书里所说包容甚广的那种感情,以苏菲娅的才德与
容貌为突出目标而追求的那种感情,他完全缺乏。而别种感情他却完全具备
——那就是说,那位年轻女士的财产可以尽量满足的感情。贪婪和野心就这
样在他那颗心里,平分天下,高居宝座。他曾不止一次琢磨过,认为拥有这
份财产,是非常令人可欲的,并且曾把这份财产的未来远景,想象了一番,
以自怡悦。但是由于他还年轻,由于那位小姐也还年轻,但是更重要的由于
另一种考虑,那就是,他想威斯屯先生也许会再娶,因而儿女满堂;所以他
才没有急急忙忙或者殷殷切切,就从事这个目的的追求。
现在这头亲事,既然是由威斯屯先生自己亲口提出来的,那最后这种顾
虑,也就是最关紧要的这种顾虑,绝大部分是化除消失的了。因此,卜利福
稍为犹豫了一下,就对奥维资先生回答说,他的婚事是他还没想到的问题;
但是他却深切地感到,他舅舅对他这样像好朋友一样、和亲爸爸一般,对他
关注尽心,所以他一切都唯他舅舅之命是听。
奥维资本来天性活泼热烈,他现在这样庄重沉稳,是因为他学会了真正
的智慧和哲理而起,并非由于他天性冷漠迟钝而来;因为他在青年时期,也
是很有火性的,并且还是真正出于爱情,才娶了艳妻。所以他听了他外甥这
番冷淡的答复,并不怎么太高兴;他忍不住把苏菲娅大夸而特夸了一气,并
且表示有些纳闷儿,不明白为什么二个青年人的心情,会对这样的天生丽质
无所感动,像坚城一样,不能攻克。是不是他的心已经先有所属,因而防守
严谨?
卜利福对他保证,说他并没有这样的防卫护守,跟着非常明智、非常虔
诚地畅谈起爱情与婚姻问题来;如果作父母的,不像他舅舅那样虔诚地信仰
宗教,难得叫他把嘴封住。说到最后,那位善人完全相信,他外甥不但对苏
菲娅并无反对之意,而且还对她有一种敬仰之心,在一个头脑清醒、心性正
派的人身上,这种敬仰就是友谊和爱情的坚实基础。同时,他既然毫不怀
疑,认为那位男求婚人不久就会同样使他所求的对象完全可心,所以他预先
见到,这样一种合适而可心的结合,一定会使各方面都大大地幸福快活。因
此第二天早晨,在卜利杨的同意之下,他写了一封信给威斯屯先生,告诉
他,说他外甥以感激之情,欢悦之心,许了这头亲事;并且说,那位年轻的
女士多会儿高兴,乐于接待他,他就多会儿敬谨应命,立即前来领教。
威斯屯看了这封信,极为高兴,马上就写了回信;在回信里,他连他女
儿一声儿都没告诉,就径自约定,说就在当天下午,立刻开始求婚的序幕。
他刚一把信派人送走,马上就去找他妹妹,只见他妹妹正对色浦勒牧师

诵读并且讲解《邸极》。
①对于这种讲解,他没法子,听了一刻钟之久(虽
然他天性急躁,强烈抑制自己的脾气),才得开口。不过,他到底还是得到
机会,告诉那位女士,他有极关重要的事情,非得她与闻不可;那位女士就
说,“哥哥,你有什么活,我这儿洗耳恭听啦。看北方的局势,一切都顺
利,②所以我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牧师于是退席,威斯屯把事情的前后首尾都对她说明了,同时托付她,
说他想要叫她把这件事通知苏菲娅,她很快当地并且很高兴地把这个使命承
担起来;不过她哥哥对那样使她高兴的北方顺利情势,也许应该感谢,因为
有她这一高兴,才没对威斯屯办的这件享有所批评。本来这件事实在办得太
匆忙仓促,急如星火了。



第五章本章叙说苏菲娅与其姑母二人之间的经过
第五章本章叙说苏菲娅与其姑母二人之间的经过

①我承认,我看了,也无需害羞,也不必害怕。这是一
位知书达理的年轻闺秀笔下的出品;我认为,她那份透彻的理解,给她的性
别添了光彩,她那颗善良的心肠,就给人类的天性增了荣耀。”于是威斯屯
老小姐把那本书拿起来,马上又把它扔下了,同时嘴里说,“不错,这个作
者是个良家女子,但是她可和知名人士没有什么交往。我从来没看过这部
书;因为最善批评的人都说,这部书是言之无物一类的。”“姑姑,”苏非
娅说,“我不敢把我的意见摆出来,和最善批评的人对抗。不过这部书,据
我看来,可写了好多的人性;而且有许多部分,写得那么动人柔肠,发人幽
情,我看了以后,赔了不少眼泪哪。”“啊,那么这就是你爱哭的原因
了?”姑姑说。“我喜欢动人柔肠的描写,”侄女答道,“并且随时都不惜
为之付出一哭的代价。”“好啦,”姑姑说,“那么你把我刚一进来的时候
你看到的地方,指给我瞧瞧好啦。那一定写得有些动人柔肠,我相信,而且
是表现爱情的了。你瞧,你的脸都红起来了,我的苏菲娅。啊!孩子,你应
该看一些书,能教给你如何稍工乔装矫饰,能指导你如何更善于掩盖你的心
事才好。”②“我希望,姑姑,”苏菲娅说,“我就没有羞于告人的心
思。”“没有羞于告人的心思?然而,孩子,就是刚才,我提到爱情的时
候,你可把脸一红。亲爱的苏菲娅,你就放心吧,你的心思就没有一样我不
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就好像,孩子,法国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样,在我们
把计划付诸行动老早以前,他们就已经全部知道了。孩子,你当真认为,你
有本事骗得了你爸爸,就有本事骗得了我吗?你昨天对卜利福先生那种表演
过火的友好态度,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是见过只多不少的
世面,那种情况是蒙混不了我的。不错,不错,你这不是又脸红起来啦。我
可以对你说,你那种感情并不是应该羞愧的。那种感情是我自己所赞许的,
同时是我把你爸爸劝得也对之表示许可的。一点儿不错,我唯一考虑的是你
的心愿,只要办得到,我还是永远想要满足你的心愿。固然不错,一个人有
的时候,不得不把更远大的前途牺牲了。你就听着吧,我有好话告诉你哪,
你听了一定要满心喜欢。你只要把我当作你的体己人看待,那你要多遂心就
可以多遂心。
我可以把这份责任承担起来。”“哟,我的姑姑,”苏菲娅说,同时露
出她一生之中向未露过的一种傻样子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姑姑
啊,您怎么会疑心起我来啦?”“得了吧,别假模假式的啦,”威斯屯老小
姐说。“你先想一想,你这是跟你同性别的人说话,跟你的姑姑说话呀;我
①这本书,相菲尔丁的妹妹赛厄罗·菲尔丁(AsarahFielding,1714 一1768)所作的小说《大卫·辛浦
勒》(DavidSimple,1744)而言。菲尔丁在它的第二版中曾为之写过序言。在它的续书《大卫·辛浦勒中
主要角色之往来书札》中,他又为之作序,且写书札第9至第14件。..
②菲尔丁给他妹妹1747年发表的《大卫·辛浦勒中主要角色之往来书札》所作的序言里,说到他认识的有
天赋,才华的妇女,最宜于表现妇女之秘密心理活动,特别关于爱情。因为绝大多数妇女,都严受教诲,
以压伏真实,掩饰本性为务,所以一个男子,不论多么敏于识别,不可能了解她们的思想感情。

希望,你要深信不疑,你这是跟一个一心为你的朋友说话呀。你要想一想,
你这正是把我已经知道了的情况全都对我泄露了啊。你昨天故意假扮出来的
高着儿妙术,对于世事人情并不十二分精通的人,决足以骗得过,但是我可
都分分明明地看透了。最后,你要想一想,你那样用情用意,我是绝对赞成
的。”“哟,我的姑姑,”苏菲娅说,“您这真是突如其来,给了人一个冷
不防。当然不错,我的姑姑啊,我并不是个瞎子——而且一点儿不错,要是
把人类所有的优点都集于一人之身,就得算是一种毛病——不过我爸爸,还
有您,我的姑姑,你们看人能和我是一副眼光吗?”“我告诉你吧,”姑姑
回答说,“我们两个人对你看中了的那个人完全赞同;就在今儿下午,你爸
爸还让你准备一下,迎接你的求婚人哪。”“我爸爸;今儿下午!”苏菲娅
喊道,同时血液一下冲到脸上。“不错,孩子,就是今儿下午。你是知道你
爸爸那样风风火火的脾气的。你那天黄昏在地里晕倒了那时候,我就头一回
发现你生了爱慕之心了,我把你这种爱慕之心对你爸爸说了。我从你那一晕
里,就看出你这份儿心意来了。我在你苏醒过来那时候,也一下就看出你这
份儿心意来了,我在那天晚上吃晚饭和第二天早晨吃早饭那时候,都看出你
这份儿心意来了(你要知道,我的孩子,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啦,我把
这个话刚对你爸爸一提,他马上就跟奥维资去提亲。他是昨儿提的亲,奥维
资当时就许了亲了(一点儿不错,他还是很高兴地许了的哪)。今儿下午
么,我对你说吧,你可得把你最美的仪态全都摆出来。”“今儿下午!”苏
菲娅喊道。“亲爱的姑姑,您吓得我连魂儿都出了窍了。”“哦,亲爱
的,”她姑姑说,“一会儿你的魂儿就又归了窍了;因为来的这个人是个实
在招人喜爱的年轻小伙子,那是千真万确的。”“不错,我得承认,”苏菲
娅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那样十全十美哪。那样勇敢,可又那样温柔:
那样工谑善谐,然而可又那样不得罪人
希望,你要深信不疑,你这是跟一个一心为你的朋友说话呀。你要想一想,
你这正是把我已经知道了的情况全都对我泄露了啊。你昨天故意假扮出来的
高着儿妙术,对于世事人情并不十二分精通的人,决足以骗得过,但是我可
都分分明明地看透了。最后,你要想一想,你那样用情用意,我是绝对赞成
的。”“哟,我的姑姑,”苏菲娅说,“您这真是突如其来,给了人一个冷
不防。当然不错,我的姑姑啊,我并不是个瞎子——而且一点儿不错,要是
把人类所有的优点都集于一人之身,就得算是一种毛病——不过我爸爸,还
有您,我的姑姑,你们看人能和我是一副眼光吗?”“我告诉你吧,”姑姑
回答说,“我们两个人对你看中了的那个人完全赞同;就在今儿下午,你爸
爸还让你准备一下,迎接你的求婚人哪。”“我爸爸;今儿下午!”苏菲娅
喊道,同时血液一下冲到脸上。“不错,孩子,就是今儿下午。你是知道你
爸爸那样风风火火的脾气的。你那天黄昏在地里晕倒了那时候,我就头一回
发现你生了爱慕之心了,我把你这种爱慕之心对你爸爸说了。我从你那一晕
里,就看出你这份儿心意来了。我在你苏醒过来那时候,也一下就看出你这
份儿心意来了,我在那天晚上吃晚饭和第二天早晨吃早饭那时候,都看出你
这份儿心意来了(你要知道,我的孩子,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啦,我把
这个话刚对你爸爸一提,他马上就跟奥维资去提亲。他是昨儿提的亲,奥维
资当时就许了亲了(一点儿不错,他还是很高兴地许了的哪)。今儿下午
么,我对你说吧,你可得把你最美的仪态全都摆出来。”“今儿下午!”苏
菲娅喊道。“亲爱的姑姑,您吓得我连魂儿都出了窍了。”“哦,亲爱
的,”她姑姑说,“一会儿你的魂儿就又归了窍了;因为来的这个人是个实
在招人喜爱的年轻小伙子,那是千真万确的。”“不错,我得承认,”苏菲
娅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那样十全十美哪。那样勇敢,可又那样温柔:
那样工谑善谐,然而可又那样不得罪人;那样善良仁慈,那样雍容尔雅,
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清秀俊逸!他有了这种种优点,出身低又有什么关
系?”“出身低?你说的是谁?”她姑姑说,“卜利福先生出身低!”苏菲
娅一听这个名字,一下失色,脸上灰白,有气无力地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
遍。她姑姑一见跟着喊道,“就是卜利福先生——不错,就是卜利福先生
啊。咱们说了半天,还能是别人吗?”“哎呀我的天,”苏菲娅答道,差一
点儿没晕倒,“我还只当咱们说的是琼斯先生哪;一点儿不错,我不知道任
何别的人,能是——”“我说真个的,”姑姑喊道,“你这一下,又真把我
吓了一大跳。难道说,你所钟情的是琼斯先生,而不是卜利福先生吗?”
“卜利福先生!”苏菲娅重复道。“一点儿不错,这不可能是您跟我说正经
的;要是您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要变成世界上活着的人里面顶苦恼的女人
了。”威斯屯老小姐有半晌的工夫说不出话来,同时烈焰一般的愤怒火花
儿,从她眼里闪闪发出。后来到底把嗓音提到最高的调门儿,像雷震电殛一
般,发出下面这一连串声音:
“你居然打算要和一个私生子出身的人结亲,从而败坏了咱们家的门
风,这是叫人想得到的事吗?威斯屯的清白家世,受得了这样的玷污侮辱
吗?要是你太不明事理,不能把你这种荒唐乖戾的意马心猿制服压伏,那我
认为,就凭咱们威斯屯家的声誉名气,也会把你这种卑鄙下贱的歪思邪念,
在刚一有萌芽的时候,都给你铲尽除净了。更不用说,我决想不到,你居然
①.. “谐”、“谑”都是以挖苦嘲笑别人为主,故以不得罪人为难。

还能厚颜无耻,敢当着我的面儿,亲口对我承认你这种痴心妄想。”
还能厚颜无耻,敢当着我的面儿,亲口对我承认你这种痴心妄想。”
但是所有这种使人心软的悲伤,在她姑母身上,一点儿也没引起怜悯作
用。她不但没生出怜悯,反倒怒不可遏,大发雷霆。“我还是宁肯,”她最
猛烈地厉声喊道,“跟着你到坟里去,也强似亲眼看到你结这样一份亲,把
你自己和你的门第都玷污了。哎呀天哪!我从来连半点儿都没想到,会眼巴
巴地活着,听到自己的亲侄女,直言不讳,说对这样一个家伙深慕热爱。你
是头一个——不错,威斯屯小姐,你是姓威斯屯的人里面,头一个心里有了
这样卑躬屈节、下流无耻的念头的。这姓氏本来是以妇德闺训出名的”——
她就这样滔滔不绝,有一刻钟之久,直到她虽然声嘶力竭,而却并没气消怒
息,最后才以一定要马上就去告诉她哥哥的话,结束了她这番训斥。
于是苏菲娅在她姑姑脚下倒身跪下,抓住了她姑姑的两手,哭着求告她
姑姑,千万要把她姑姑逼她说出来的话替她遮盖起来;她尽力提醒她姑姑,
说她爸爸的脾气多么暴烈,同时郑重地宣称,她自己的心愿决不会使她不顾
利害,作出任何惹她爸爸生气的事来。
威斯屯老小姐眼盯着她侄女,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才努了一把劲,开口
说道,“只有考虑到一点,她在她哥哥那方面才能替她侄女保守秘密。那就
是,苏菲娅得答应她,就在当天下午,把卜利福先生以求婚人的身份招待,
还得把他当作她的未婚夫看待。”
可怜的苏菲奴完全抓在她姑姑的掌握之中,毫无直截了当拒绝她任何要
求的力量;她出于不得已,只好答应她姑姑,说她可以接待一下卜利福先
生,并且尽力对他客气一番,但是又求告她姑姑,说不要把婚事匆匆忙忙地
促成。她说,“卜利福先生一点儿也不是合她心意的人。她只希望,她父亲
可以接受劝说,不要把她弄成妇女中最苦恼可怜的一员。”
威斯屯老小姐对她毫不通融地说,“婚事已经乾坤两造完全同意,无论
什么情况,都不能够、也不应该把它改变。老实说,我得承认,”她说,
“我原先还把这件事看得无足轻重,不但这样,我本来还稍微有一些顾虑;
后来一想,这件婚事一定大大地合你的心意,我的腹疑才打消了。现在哪,
我可认为,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可心如意的事了。而且这件事,只要我
能作到,连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姑姑,”苏菲娅回答说,“冲着您和我爸爸待我这份好意,我至少盼
望能延迟一下。我敢说,您一定会给我点几时间,好叫我把我现在对这个人
这样强烈的厌恶劲儿慢慢缓和下来。”
她姑姑回答她说,“她对世事人情,了解得太清楚了,决不能受这样的
蒙混;现在既然她知道她侄女的心另有所属了,那她只有劝他哥哥尽快把婚
事办完,还是越快越好。你围攻敌人,”她又找补了一句说,“而敌人的援
军就在跟前,有解围的危险,而你可缓延围攻,那绝非善于用兵之道。不

错,不错,苏菲,”她说,“我既然千真万确地知道了你心生强烈爱情,而
要满足这种爱情,就决不能不毁坏荣誉,所以我要尽我所能,把维护荣誉这
种责任,从我们家的人身上推脱开。因为你一旦结了婚,那这一类事儿都只
是属于你丈夫一个人所管的范围以内的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你能永远
审慎谨饬,严守闺训,别作出有失妇德的事来;如果那是你办不到的,结婚
就曾把许多女人,从毁灭中救了出来。”
错,不错,苏菲,”她说,“我既然千真万确地知道了你心生强烈爱情,而
要满足这种爱情,就决不能不毁坏荣誉,所以我要尽我所能,把维护荣誉这
种责任,从我们家的人身上推脱开。因为你一旦结了婚,那这一类事儿都只
是属于你丈夫一个人所管的范围以内的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你能永远
审慎谨饬,严守闺训,别作出有失妇德的事来;如果那是你办不到的,结婚
就曾把许多女人,从毁灭中救了出来。”

第六章包括苏菲娅和昂纳阿姨之间的一番对话,可以使一个好心肠的
读者,把看到前一章的光景而引起的愁烦忧虑,稍稍减轻。
第六章包括苏菲娅和昂纳阿姨之间的一番对话,可以使一个好心肠的
读者,把看到前一章的光景而引起的愁烦忧虑,稍稍减轻。

哪。要是小姐您不能嫁一个顶、顶、顶漂亮,顶、顶、顶可心的如意郎君,
那小姐您即使有这么多的家产,又管什么用?好啦,我什么也不必说啦。不
过,有些人出身没能更高一点儿,实在得说是叫人难过的事儿。可是话又说
回来啦,我自己就不在乎那个;但是那么一来,在钱财上面,就又没有多少
了;其实那也没有关系。小姐您的钱还不够两个人化的?再说,小姐您的
钱,还有比化在那个人身上再好的了吗?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撒谎,没有人不
说他是世界上生得顶、顶、顶秀气,顶、顶、顶迷人,顶、顶、顶英俊,
顶、顶、顶高尚,顶、顶、顶俏皮,顶、顶、顶漂亮的人儿。”“你这样对
我满口絮絮叨叨地老没个完,是什么意思?”苏菲娅沉下脸来喊道。“我从
来多会儿纵容过你,叫你在我跟前这样放肆?”——“小姐,您可从来没纵
容过,我请小姐您原谅吧;我可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她回答说:“但
是,我一点儿也不撒谎,那位可怜的绅士,自从我今儿早晨看见他以后,就
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转悠。我一点儿也不撒谎,要是小姐您这会儿看到他那种
样子,您一定也非可怜他不可。可怜的绅士!我只盼望,他可别碰上什么倒
霉的事儿;因为他今儿一早,老把两只胳膊抱着,走来走去,那样愁眉不展
的。我敢起咒赌誓,斩钉截铁地说,我看见了他那副样子,差一点儿没哭出
来。”“你看见的是谁?”苏菲娅说。“可怜的琼斯先生啊,”昂纳回答
说。“看见的是他!哟,在哪儿看见的?”苏菲娅喊着说。“就在长沼边儿
上,小姐,”昂纳说。“他今儿整个一早晨,都在那儿走来走去,走到末了
儿,他往地上一躺:我敢保他这会儿还在哪儿躺着哪。我一点儿也不撒谎,
要不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底下人,不好意思,那我早就跑过去,跟他搭话了。
我求您,小姐,答应我,只当着好玩儿,叫我到那儿去看一看,他是不是仍
旧还在那儿。”“瞎说!”苏菲娅说。“你想想,他怎么会老在那儿,那怎
么会?他老在那儿干什么?毫无疑后,他早就不在那儿了。再说,凭怎么—
—为什么——你去看了有什么意义?再说,我又要叫你给我干别的事儿。
去,把我的帽子和手套儿拿来。我在吃正餐以前,要和我姑姑一块儿往树林
子那儿去散步一会儿。”昂纳马上照着吩咐她的话去把东西拿来了;苏菲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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