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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月溪-《 遇见你,遇见爱》

_6 乐一葵(当代)
   如欢只得走过去,阮崇灏把包给她,趁机搂了搂她的腰,她想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住了手。她想抽出手,可也知道他腿脚不灵,怕太用力会把他推倒令他难堪,只得作罢。
   “遇到麻烦,记得找我。”说完这话,他拄着手杖离去。如欢驻足原地看着他背影,直到他上了车,她才松了口气。
   令如欢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保姆就来敲门,告诉她,有人送了一个超级大的礼物给她。
   满腹狐疑,如欢下楼去看究竟,却见丁潜和夏绿站在客厅里,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纸盒说话。
   夏绿招手,“你来的正好,有个叫阮崇灏的人一大早派人送来礼物给你。”
   如欢走过去,在丁潜的帮助下,把纸盒的包装打开,立刻惊呆了,里面装了几十只白色小绵羊公仔,大大小小的,和沈年送给丁骏那只一模一样。
   “如欢,我能拿一只吗?”夏绿笑呵呵地问。
   “能,随便拿。”
   如欢自己也拿起一只小绵羊,心中有种淡淡的、说不出的感觉,一扫这些天的阴霾。
28|第28章
  易思琦回家以后越想越不甘心,便把如欢在沈年家的事告诉了易初阳,易初阳微微一愣,“能帮你铺的路我已经帮了铺好了,怎么你还没把他搞定?”
   “他那个人跟我以前接触的那些男人太不一样了,他有点油盐不进的,我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列为拒绝来往户。”易思琦委屈的说。
   初见时觉得他身上那种浓浓的书卷气让他看起来俊逸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接触了一段时间才知道,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冷淡,无论她怎么想努力取悦他,他依然不为所动,和她保持着距离。
   易初阳嘿嘿一乐:“看不出来你还会忌惮这个,看来这个姓沈的有戏啊,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不能阻止如欢跟他来往,人家有恋爱的自由。”
   一边跟堂妹闲聊,一边他脑子也没有停止思考这件事,那个沈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真的跟如欢搞到一起,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听思琦的意思,自己和丁骏婚礼上,也是如欢把喝多了的沈年架走,难道说他俩就是那时候搭上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的条理似乎不是那么顺畅,中间缺少关键的一环。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呀,我真的很喜欢他,你一向最有主意的,你帮我想想办法。”
   易思琦撒娇的跑到易初阳身边,拉着他胳膊摇晃,就像小时候遇到困难找他帮忙一样,他总能提出些建设性提议。
   易初阳道:“男欢女爱要看缘分,我又不是月老,哪会有办法让一个对你不感兴趣的人忽然萌生兴趣,除非你给他下猛药,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下什么猛药?”易思琦还以为哥哥真在给自己出主意。易初阳见她眼中一片茫然,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头脑简单的堂妹,自幼身在富贵之家,在父母的宠爱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人间疾苦、人性险恶,也没有很深的心机,易初阳深知她性格,因此从来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和丁骏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易初阳故意把这事当做新闻告诉了她,把她那种吃惊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心中疑窦渐生,难道这事连丁骏也不知道?她不是一向和如欢最亲密吗?
   “如欢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她没提过。”
   “那你觉得怎样,他俩相配吗?”
   “只要当事人自己高兴就好。”
   “说的也是,只可惜我的傻妹妹一门心思喜欢沈年,上回沈年出事,她到美国跑前跑后,又央告我想办法替他洗脱嫌疑,可怜她一片痴心,沈年还是对她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如欢下手这么快。”
   “这种事旁人怎么好说呢。”
   “公司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
   丁骏并没有把事情进展告诉易初阳,这些天她忙着为公司恢复名誉、忙着跟媒体和业内的朋友接触,想把影响降低到最小,根本分不出神去查内奸,这件事只能全都交给如欢处理。
   但是,如欢那里究竟进展如何,也没有跟她汇报。
   “我看你们当务之急是再接一个有影响力的项目,挽回名誉或有可能。”易初阳中肯地说。
   丁骏深以为然,“是啊,我正在接洽,听说阮崇灏刚收购了一家做进出口的贸易公司,那家公司因为前任领导贪污被抓,行政陷入混乱,阮崇灏有意聘用一家公司替他们重新梳理行政提高效率。”
   易初阳微微颔首:“这倒是很适合你,做行政理顺关系,你是高手,不妨一试,而且这个项目周期虽然长,对你却是个锻炼,如果你做好了,名气自然会传出去。”
   丁骏得了他的鼓励,信心更足了,只是他之前提到的那件事,令她稍稍不快,为什么如欢会在沈年家里呢?
   回到办公室,丁骏打电话给如欢,向她问起此事。
   如欢道:“我手里有一张照片,请他帮我做清晰度处理,还有公司的监控录像,也是跟他一起看。”
   “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丁骏问。如欢说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想影响你心情。”
   看,如欢就是这么了解丁骏,同时她更了解丁骏复杂的心态,丁骏并不会怀疑她跟沈年有私情,但是丁骏心里会放不下这件事,她明白,因此不想给她造成困扰。既然已经做出选择,知道这些,只会徒增烦恼。
   “那你们查出什么来了吗?”丁骏转了个话题。
   “有点线索,但还不能肯定。”
   “谁?”
   “魏倩云。”
   丁骏心中一凛,其实事发之后她不是没怀疑过魏倩云,苦于证据不足,也就没细查,于是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事情一天不水落石出,我一天不能回去。”
   “公司要做一个新项目,可能要你帮忙。”
   “哪里的项目?”
   “阮崇灏收购的宏业贸易,要找一家公司理顺行政。”
   “我不参与。”如欢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拒绝。
   “好的。”
   思索着如欢的话,丁骏陷入深深的沉默中,如果真是魏倩云,那对方动机何在?打了个内线电话,丁骏让秘书安妮通知魏倩云到她的办公室。
   “丁总,听说您找我?”魏倩云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干练。丁骏道:“一会我要去跟宏业贸易的收购人阮崇灏先生会个面,你跟我一起去。”
   魏倩云点了点头,退出去,心里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丁骏非但没有怀疑自己,反而因为如欢的停职而不得不对自己委以重任。
   阮崇灏的办公室里,一看到丁骏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阮崇灏立刻道:“对不起,这位小姐,我想跟你们丁总单独谈,请你先跟我的秘书去休息室小坐。”
   话说得有礼貌却又不容置疑,魏倩云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只得不甘心的跟着阮崇灏的秘书出去。
   阮崇灏看着丁骏坐下,亲自替她倒了一杯现磨的蓝山咖啡,不谈公事,反倒问她觉得自己的办公室怎么样?
   丁骏看了看,“不错,很大气,光是家具就价值不菲。既已摈退左右,阮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阮崇灏笑了笑,赞许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这么说吧,如果你能替我梳理好宏业贸易臃肿的机构、裁减冗员,提高行政效率,我给你装修一间比这还好的办公室。”
   “为什么交给我做?”
   “你能胜任。”
   两人目光对视,从表情里均看不透对方心里的想法,丁骏深知他忽然召见,目的绝非如此简单。
   “如果你想借此机会拉如欢入伙,那我只能失望的告诉你,她回绝了,听到你的名字就回绝了,她讨厌你,显而易见。”丁骏如实道。
   阮崇灏顺势道:“所以我才需要一个机会减轻她对我的讨厌,再说这个项目交给你们做,我也放心,公司家大业大,我没有时间去管一家新收购的贸易公司,而眼下我又没有信得过的帮手。”
   “条件就是带如欢入局?”丁骏反问。
   “对。”阮崇灏直言不讳。
   丁骏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我没法替她答应这件事,贵公司如果公开招标这个项目,我会来竞投,但是用别人做条件,我做不到。”
   说罢,她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倩云在隔壁房间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走出来问:“怎么样?”丁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出了阮崇灏公司的大厦,丁骏才道:“一切等他们公布招标方案再说。”魏倩云心中疑惑,却没有言语。
   事后,她跟易初阳提起这件事。
   易初阳沉思片刻,道:“对媒体放消息,丁骏的公司已经获得宏业贸易的行政入主权。”魏倩云不知其中关节,不解道:“为什么?”
   “你不必懂,只需按我说的去做。”易初阳胸有成竹,唇边似有若无的笑。
   魏倩云笑问:“你算计她,会不会觉得心疼?”易初阳做惊异状,“我算计她了吗,我只是想让我老婆到我身边帮我,自家人的事,怎么能叫算计?”
   他并不想让眼前这个女人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她的身份。
   魏倩云果然呆了一呆,心里酸涩不已,从易初阳的字里行间,把丁骏始终当成他明媒正娶的妻不说,一门心思想让她在事业上帮助自己,也是一种身份上的肯定,他就从来没说过,倩云,你到公司来帮我。
   不出两天,某财经网站就出现了丁骏的公司即将入主宏业贸易的事,消息里还配了两张丁骏和宏业贸易背后的收购方老板阮崇灏在某个高尔夫俱乐部一同打球的照片。
   这消息在业内沸沸扬扬,大多数人没想到丁骏的公司能在寰宇集团油漆事件恶劣影响尚未消除的短短的两个月内接到这样的大项目,各种传言纷至沓来。
   丁骏看到这条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是谁把这样不实的消息放给媒体?对方显然是故意的。
   会是魏倩云吗?丁骏觉得此人疑点甚多,但她猜不透对方的目的。
   那些新闻写得当真难听,每一条都暗指她以有夫之妇的身份靠美色换取事业上的发展,有些报道甚至直言她和阮崇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无端指责,丁骏没心思去应承,她只担心如欢会怎么想。
   事实证明,她这种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如欢好些天没有跟她联系,甚至连她的电话也不接。
   丁骏知道,如欢是有点误会了,误会自己跟阮崇灏达成了关于她的某种协议,尽管如欢聪明伶俐,但在这方面相当敏感,丁家对她再好,她也没有归属感,少年时可怕的经历让她过早的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其影响至今不能消失。
   暂时放下这些个人恩怨,丁骏跟阮崇灏碰面提起这件事时,才感觉到自己骑虎难下。
   “以目前的情况,就算我们提出公开招标,舆论也没法改变,焉知股东和媒体不会认为我们早已串通一气?”阮崇灏客观的说。
   丁骏道:“那你的意思,我只有迎难而上了?”
   阮崇灏道:“如果是小case,又何须你丁大小姐亲自出马,宏业国企改制是有些棘手,尸位素餐的刺儿头也多,但你要是用心,也不难下手,与其让媒体捕风捉影,还真不如拿出成绩堵他们的嘴。”
   “只怕这也是你一贯的作风,把别人对你的非议一概不放在心上,一心只做你想做的事。”丁骏调侃道。
   阮崇灏并不否认,“我扪心自问,做人从未有亏,自古以来商场如战场,做大事岂能妇人之仁,我没有烧杀掳掠逼良为娼,只不过我从不肯放水是真的,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机会,至今仍是我的信条。”
   “好吧,我欣赏你做事情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这一点很值得我学习,但你和如欢的事,不是做生意,你不该摆到明面上来谈。”丁骏道。
   “我会想其他办法。”阮崇灏道。
   “真执着。”
   “那是因为我没有尝试过失败,也不想尝试。”
   午餐还没有吃完,丁骏就接到沈年电话,她想置之不理,可又怕他一直打,引起让阮崇灏注意。
   “有什么事?”丁骏接电话时语气端正,让旁边的人无法判断她是在跟什么人通话。
   “能出来见个面吗,跟如欢有关。”沈年道。
   “怎么?她有什么不妥?”丁骏不由得有些担心,如果不是出了点情况,沈年不会冒失的打电话给自己。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已经从丁家搬出来了。你来,我们谈谈。”
   “好吧,我来约地点。”
   丁骏见阮崇灏放下筷子看着自己,便知道他在疑心,忙解释:“一个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想找我去谈谈。”
   阮崇灏点了点头,心放下去,原本他看到丁骏的脸色瞬间变化,还以为是如欢出了什么事。
29|第29章
  为了避人耳目,丁骏特意把见面的地点安排在某个僻静的茶馆,沈年比她早到一点,看着她进来,心里一阵激动,这是她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看起来她气色还不错。
   两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话开开场比较合适,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失散多年的朋友,想从对方的容貌里看出一些生活境况的端倪。
   不相见,哪怕是想念,对方也像在另一个时空,如今面对面了,才发现思念之情都刻在心里,沉默太久,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丁骏抑制住起伏的思绪,主动用一种朋友间问候的语气问他:“最近过得好吗?”沈年反问:“你希望我过得好吗?”
   “当然。”
   听出他语气中的挑衅意味,丁骏并不想跟他针锋相对。她对这个人毕竟有不一样的感情,哪怕阴差阳错,彼此不能成为伴侣,也实在没必要彼此怨恨你。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还在耿耿于怀,丁骏对他的孩子气很无奈,狠狠瞪他一眼,“再这样说,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沈年叹息一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丁骏这才又继续,“你是怎么知道如欢从我爷爷家搬出来的?”
   沈年告诉她,是他打电话给如欢,如欢告诉他的。丁骏心想,看来他俩一直有联系,而且如欢对他很信任,从丁家搬出来,没有通知自己,却告诉了他。
   “她现在住哪里?”
   “酒店。”
   “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从我爷爷家搬出来?”
   “我以为你心知肚明。”沈年望着丁骏,表情中带着很明显的责怪,“你想重振旗鼓,我能理解,可你不该急功近利,利用别人。”
   “你也是这么想的?”丁骏没有辩解,清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严肃。
   沈年的声音里带着点激动,似乎不吐不快,“不单是我,很多人都这么想,这几天网上好些关于你和阮崇灏的新闻,你有没有想过如欢的感受,她把你当亲姐姐。”
   “这么说你和她想的一样,认为我是跟阮崇灏达成了某种出卖她的协议,阮崇灏才把项目给我做?或者说,你们根本就觉得我和阮崇灏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丁骏审视的看着他,看得出来,他对如欢的关心溢于言表,这让她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她想尽快结束话题,不再见他。
   “我没这么说,但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如欢解释解释。”沈年道。
   他哪里会清楚她此刻内心微妙的情感波澜,如果他清楚,他就知道,自己找她出来说这些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令她和如欢误会更深。
   “我问心无愧,所以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你想听我解释,那我只能说,事关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丁骏冷冷的丢下这句话,沏好的茶一口没喝,就要离开。
   “flora,你不能这样——别走,你听我说,利欲熏心会让你迷失本性,迟早把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哪怕你的事业再成功,也没有人会真心待你。”
   情急之下,沈年抓住她肩膀。
   丁骏猛然回头,望着他因为焦急而微微变色的脸,忍下酸涩和心痛,冷冷一笑:“我是个商人,追求利益是我的本分。以后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有时间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到时候——”
   她本想说,别让易思琦把你脚踩两只船的事传扬出去,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这种刻薄话,她不愿从自己口中说出去,哪怕再生气,绝不说些自降身份的话,教养的底线不能失。
   他已经全然否定了她的人格,她还有什么好跟他谈的呢,彼此不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说出来的话只会令对方伤心。
   眼看着丁骏肩膀一扭,拂袖而去,沈年措手不及、愣在那里。丁骏向来吃软不吃硬,外表坚强内心脆弱,自己那句话无疑是在刺痛她。
   可是等他追出去,丁骏早已不见了踪影。
   直到上了自己的车,丁骏的心情依然因为刚才的对话情绪激动,她几乎刚一坐到座位上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正因为知道他是个性格质朴、儒雅温良带着书生气的人,才更为自己的处境自伤。
   原来孤立无援,比遭遇挫折本身更可怕。世间没有捱不下的苦、没有受不了的累,唯有委屈二字,道不尽的心酸。
   本想给如欢发短信解释,想想又算了,打电话给丁潜,问他知不知道如欢的行踪,如欢不会瞒着小叔,这一点她有把握。
   可这一回,她猜错了,如欢从丁家搬出去的时候,丁潜并不知情,而且也不知道她去向。
   没有办法,丁骏只得打了个电话给阮崇灏,把如欢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他,只因她相信,阮崇灏会有几百个办法找到她,而且这件事起因就是他,他俩见了面才有可能解决。
   “她是误会了吗?”阮崇灏听说如欢离家出走,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欢误会了他和丁骏的关系。
   丁骏道:“我猜她未必是认为我跟你有什么,而是误以为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她觉得我为了赢得宏业的生意,出卖了她。”
   “她怎么能这么想。”
   “为什么不能?你又不是被冤枉的,事实证明她非常了解你,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只是我被误会了而已。”丁骏道。
   阮崇灏道:“我刚才就是想说,她怎么能误会你,别人不了解你也就罢了,难道她跟随你多年,她还不了解你?你们不是亲如姐妹吗。”
   丁骏道:“再亲的姐妹也会因为一个男人翻脸,如欢心事很重,特别缺乏安全感,这么多年她都很依赖我,忽然多出一个你夹在中间,她总以为我会为了利益抛弃她,因为在她心里,你是跟利益挂钩的。”
   “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你不像是真的会生她的气。”
   “我解释不如你解释,给你一个机会不好吗?”
   “那好吧,把她交给我。”
   丁骏和阮崇灏通话的时候,不时有人打电话进来,大有丁骏不接他就不罢休的架势,丁骏知道,这种执着的劲头,除了沈年没别人。
   一狠心把他的号码拉黑了,从今而后,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跟他见面,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往她身上加压,只怕很快就能把神经绷断了。
   听到手机里传来空号提示,沈年才知道丁骏已经把他拉黑了,心中既愤恨又懊恼,怪自己无意中说错话,又怪丁骏的性格竟然如此冷硬,难怪她当初固执的选择跟易初阳结婚,只怕在她心里,自己跟她那份野心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个想法让他痛彻心肺,曾经他替她设想了无数个理由,他莫名消失的一个月、她迫于家里的压力……唯一没有想过的是,她是个利益至上的人,自己不在她利益圈之内,所以根本没机会得到她。
   地铁里,沈年沮丧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心里记挂着丁骏的事。对面一对小情侣先是打情骂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ipad借给她,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她说她的ipad拿去刷机,借我的用两天就还。”
   “你别狡辩了,你就是对她有意思,才故意给她机会。”
   ……
   两人争吵不休,脸红脖子粗,女孩子气红了脸,男孩子也梗着脖子作倔强状。
   沈年心烦意乱,本无心去听,无奈他俩争吵时旁若无人,引令周围人纷纷侧目、不得不当免费听众。
   就在一瞬间,沈年忽然想到,之前丁骏听自己提起如欢,也是眼前这个女孩这般表情,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不用两天时间,阮崇灏就查出了如欢住的酒店,亲自登门找她澄清事情。
   如欢从猫眼里看到他,犹豫了片刻,才打开门,既然他来了,有些话说清楚更好。阮崇灏进门以后也没客气,把手杖放在沙发边上,那条受过伤的腿则抬起来放在茶几上。
   “对不起,我坐着的时候,习惯让腿有个支撑物。”阮崇灏解释自己奇怪的坐姿。如欢没说话,他的腿伤人人皆知,想怎么坐着舒服是他自由,她不会在这件事上苛刻。
   坐舒服之后,阮崇灏开门见山道:“你从丁家搬出来,是为投奔我做准备吗?”如欢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句,冷眼瞧他,“你真能联想。”
   阮崇灏道:“不然我想不通,你孤身一人为什么要离开那个能为你遮风避雨的地方,你现在又在失业中,离家出走可不是上策。”
   “你别总是说些想当然的话行吗?”如欢对他有点忍无可忍。
   阮崇灏道:“我说话从不想当然,句句有理有据,你搬出来,只不过因为你误会了丁骏,既误会她跟我达成了某种协议,把你卖给我,又怕我跟她有什么,在你的词典里,是个男的就会喜欢她。”
   如欢怔怔地看着他,生气道:“还说你不会想当然,你这就是想当然。你也不必辩解,你会说跟她出什么话,我很清楚。”
   “如果你不是误会了我和她,就算我说了什么,你也只会怪我,而不会怄气离家出走。不管你承不承认那是嫉妒,我让你和丁骏产生了隔阂,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阮崇灏道。
   如欢叹气,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法遁形,他总是能替她说出她不敢说不敢想的话。
   “我一点也不嫉妒,只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非得跟你合作不可,明知道你没安好心。”如欢终于说出心里话。
   阮崇灏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会当面说他不安好心,但是他习惯了她的冷淡,很快不以为意,解释道:“不瞒你说,我的确跟丁骏开了价,只不过她没答应,后来是谁放出的消息我不清楚,我也不关心,我想跟你说的是,我把项目给丁骏做,跟你虽然有关系,但也不完全因为你,我认为丁骏能胜任才会交给她做。”
   如欢看着他,心中似有所动,半晌才问:“你是想帮她渡过难关?”阮崇灏道:“我没那么仁慈,我帮她的原因从来只有一个,就是帮你。”
   “为什么?”如欢看着他的眼睛。阮崇灏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有能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理由够吗?”
   “不够!”
   “好吧,理由是身边的女人我都看厌了,对她们提不起任何兴趣,我需要一个冷静的,能帮我把一切都处理得让我满意的人。”
   “那你需要的是秘书和助理。”
   “我说的是生活上的,我不需要花瓶,只要一个能懂得我的人,我觉得你能懂,因为你的眼睛里刻着苦难的过去,跟我一样。”
   如欢惊愕的看着他,揣度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有隐情要向她倾诉,于是她没有提出异议,听他叙述。
   “我的经历并不是个励志故事,只能说是形势所迫,我父亲生意失败,被债主登门逼债气得中风,留给我一个烂摊子和两三亿的外债,我爷爷的四个子女除了我父亲稍微有点生意头脑,叔叔姑姑资质平庸且怠于上进,以为爷爷赚的钱足够他们花几辈子,他们从未想过破产二字,出了事他们只晓得怨天尤人,指望他们力挽狂澜是不可能的,为了养活一大家人,我不得不接手烂摊子,重整旗鼓。”
   阮崇灏停了停又道:“家族由盛而衰的遭遇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祈求老天开眼是没用的,我的命运只有自己才能掌握。相比很多人遇到事情只知道抱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争取,我可以说,我今天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如欢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是怎么出的车祸?坊间都说……”“说我是因为跟一个女明星一边开车一边寻欢作乐,所以才会出车祸,是吗?你信吗?”阮崇灏反问。
   如欢摇头,“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拿生命开玩笑。”阮崇灏笑道:“可有些时候,人们就是那么浅薄而且阴暗,他们宁愿相信胡编乱造的艳闻,也不会相信事故调查结果。”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明星,司机和我开车从外地连夜赶回雁京,过于疲劳,才会出了车祸。”
   “什么事那么急?”
   “家里打电话给我,我父亲已经弥留,让我回来见他最后一面。”
   “啊,那他后来真的……”
   “没死,手术之后情况又好转了,但是我却因为车祸差点瘫痪,家里人一直瞒着他,直到我出院,他才知道。”
   “原来是这样。”如欢感叹着。一切事情必有因果,没有听到原因,就误信结果,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看似言之凿凿却没有任何根据的谣言。
   阮崇灏道:“我跟你说了我的事,你能把你的事告诉我吗,比如,你是怎么跟丁骏认识,还住进丁家的?”
   “我不想说。”如欢拒绝了。
   阮崇灏没有勉强,他已经感觉到,这件事正是如欢心灵上的一个阴影,想真正走进她,必须了解这片阴影,然而,还不是时候。
   “澄清了误会,你应该回到丁家,回到丁骏身边去帮她,她压力不小。”阮崇灏道。
   如欢又嗯了一声,搬回丁家没有问题,但是回到丁骏那里,她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魏倩云的真面目尚未揭穿,她还需要等待时机。
30|第30章
  丁骏正式接手宏业贸易的行政权之后,通过走访和查看资料,渐渐摸清了这家企业之所以衰败到被收购的弊端所在。
   和很多盛极一时却缺乏行之有效后续管理的企业一样,宏业之所以失败,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人浮于事、机构臃肿重叠,这不但增加了公司的资金负担,还严重影响了效率。
   因此,丁骏在跟阮崇灏商议过后,决定要大刀阔斧地把那些发挥不了作用的部门砍掉,公司所有不赚钱的项目全部关闭,为此,势必要大量裁减雇员,为了弥补这部分人的损失,丁骏委托了一家会计师事务所,让他们计算赔偿金数额。
   让魏倩云拟定裁员名单,丁骏过目之后发现有些不妥之处,最应该裁掉的两人没有在名单上。
   魏倩云解释:“这两人是宏业以前股东的亲信,宏业的关系网他们掌握一大半,轻易裁掉他们似乎不妥,我的建议是摸清头绪以后,再决定他们的去留,万一现在辞退,只怕会影响了工作衔接。”
   丁骏道:“这两人我都接触过,一味倚老卖老,可以说,宏业有今天,跟这种人的存在不无干系,如果这种蛀虫都不裁掉,那其他被裁的人情何以堪,宏业的关系网我们可以重新梳理,哪怕放弃一部分,都不足惜,眼下最重要是先稳定人心,让留下来的人继续效力。”
   这些天来,公司即将大规模裁员的风声让仍在职的员工惶惶不安,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千余人的企业,曾经在业内颇有名气,如今面临树倒猢狲散,人心骚乱也在意料之中。
   一方面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历史遗留问题,一方面还要安抚人心、免生事端,丁骏忙得头晕眼花,连续多日深夜仍不能眠。
   下班的时间早就过了,公司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丁骏依然埋首在堆积如山的工作之中,偶尔抬起头看表,差不多快九点了。
   办公桌上,秘书安妮买来的晚餐早已凉透了,丁骏把碗放到微波炉里加热,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继续看会计师事务所提交的解雇人员补偿金预算。
   解雇五百多人,补偿金近两千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丁骏已经预料到,这个数据报上去,在宏业的董事会上会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然而,顶着压力也要上,这是她处理宏业现状的唯一原则,只要阮崇灏同意,别人再反对,也不在考虑范围内。
   长时间对着电脑,眼睛渐感酸涩,丁骏停下来休息一阵,拿起案头的小绵羊,轻轻摇了摇,小绵羊脖子上的铃铛叮咚作响,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听说如欢已经搬回丁家,很显然是被阮崇灏说动了,他呢,如欢会不会跟他解释?
   丁骏很想知道,却又不能去问,只能抱着小绵羊不作声,再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易初阳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也没来接她。
   叹息一声,丁骏收拾好皮包下楼,雁京已经是初秋,晚风凉爽,但是步行一阵,仍会冒汗。
   去大厦楼下的超市买口香糖,无意中看到货架上的卫生巾,丁骏脑海中忽然一道闪电,自己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例假了,有多久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匆匆离开超市,丁骏上了自己的车,点开手机里的日历,才发现,例假已经过了二十多天。这些天以来,她天天忙,忽略了本不该忽略的生理周期。
   难道是怀孕了?这个猜测让她惊讶且心慌。
   打电话给秘书安妮,丁骏让她替自己推掉第二天的所有约会,她要到医院去看看医生,要是真怀上了,就得尽快和易初阳商量对策,孩子来得太突然,她不能不尊重丈夫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丁骏就去了医院验孕,医生告诉她,化验结果要次日才能出来。
   离开妇科,丁骏搭电梯下楼,穿过医院熙熙攘攘的门诊楼大厅,走进花园里,却和沈年不期然相遇。
   他还是老样子,一贯的温文尔雅、令人心折,尤其那一身医生的白衣,更显俊逸。
   丁骏很诧异会在这里看到他,然而上次见面的不愉快又让她有点尴尬,想就这么和他擦肩而过。
   “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差。”沈年的声音温柔依旧。
   “你怎么会在这里?”丁骏问。
   “我们公司和这家医院有个传染病新药的科研合作项目,我是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你还没回答我,你身体不舒服吗?”沈年关切地望着她。
   丁骏点了点头,“有点不舒服,过来给医生看看。”一看到他,就不免想起他曾指责自己那些话,让她有种心灰意冷不想面对的情绪。
   “是怀孕了吗?”沈年忽然问。
   丁骏怔住,隔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所以过来查查。”
   “不知道?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竟然不能判断自己是否怀孕,你对自己未免太不负责了,你从来不用验孕棒吗?”沈年语带嗔怪。
   丁骏瞪他,不喜欢他这种带着责怪的质问语气,大概他作为医生习惯了这么直接,不悦道:“这好像与你无关。”
   沈年见她忽然发火,且只顾往前走,拉住她,“你这么急躁,对胎儿不好,不管有没有胎儿,你都不该这样。是工作太忙了吗,我看你好像有点上火,把舌苔给我看看。”
   简直莫名其妙,丁骏在心里骂他,甩开他手,加快脚步想逃离。
   沈年却不打算放过她,把她带到边上,向她道:“我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我奶奶精通中医药理,所以我也会观气色,你别当我是危言耸听,你上火还挺严重,鼻翼两侧都发红了。”
   丁骏冷冷道:“利欲熏心自然会为了钱上火。”沈年听出她的揶揄之意,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这么介意我上回说的话。”
   丁骏斜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两人在花园里漫步,沈年主动道:“如欢都跟我说了,上回的事是个误会,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胡乱猜测你。”
   丁骏没说话,或者说,化验结果一天没出来,她就一天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
   “怎么,你不原谅我?”沈年看着她。
   “不是。”
   “那怎么不说话?”
   “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生她的气,懂我的人自然懂,不懂我的人,我也不放心上,我没有那些精力去揣摩别人的心。”丁骏淡淡地看着前方。
   两个人之间,不管是朋友也好、恋人也好,有问题能自行解决才说明关系亲密、彼此默契,一旦要出动第三人,那基本可以说,已经成了泛泛之交。丁骏此时就有这样的感觉,跟他之间默契不再,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沈年却被她这句话刺痛了,以为她是在暗示他闭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这样冷漠的话语,比说不原谅更能令人难受。
   丁骏只顾着想心事,根本没注意他没跟上来,等到发觉了回头去看,他已经落下老远。俩俩相望,彼此之间的距离仿佛遥不可及。
   连日的操劳和沉重的心事让丁骏无法再去顾及其他,她转身而去,刚走了两步,就感觉到一只手扶在自己肩上。
   沈年跟上来,轻叹一声:“你总是会让我很心痛,而我却拿你没办法。”丁骏心头一颤,抬眼看他,恰好和他的目光相对,“你别再说这种让我无法接受的话。”
   “对我公平一点,flora,在你看来也许唐突,在我而言却是不加修饰的心里话,你结婚这么久,除了上次因为如欢那个误会,我没有找过你,今日相见不过是偶然,不必你提醒,既然我以前忍耐得住,以后也一样,请不要随意指责我。”
   丁骏默然无语的凝视,一颗心起起落落,却又为之柔软。他的眼神在告诉她,他爱她,一直爱。
   不想看着她就这么离去,沈年急中生智,“你没有急事吧,跟我去一个地方怎么样?”“去什么地方?”丁骏诧异的问。
   沈年道:“一家养生会所,那里的私房菜药膳做得非常不错,我一个朋友介绍的。”怕她推辞,他又热切的加了一句,“一起去吧,只是吃顿饭没什么的。”
   丁骏见他满眼的企盼,想推辞也没法推辞。
   “别开车,坐我的车,离这里不远。”沈年提议,带着丁骏去停车场。丁骏正在诧异他是什么时候考上的国内驾照,却见他推着一辆小绵羊电动车出来,那场面未免好笑。
   他的身形那么高大,骑着小绵羊真有点头重脚轻之感,丁骏笑了一阵,却还是等他上车坐稳之后,坐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腰。
   “你怎么想起来骑小绵羊啊?”丁骏在沈年耳边问。
   她温热的气息就在耳侧,沈年按捺住内心的激荡,解释道:“方便啊,考驾照排期太长,我也没有在这里买车的打算,骑电动车去哪都方便,还不会堵车。”
   “可是,路程太远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远,公司研发基地远,但我可以坐地铁。”
   “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坐过电动车,更没有坐在后座,通常都是我骑车带人。”
   “你可以试着坐坐,放松一下,看看沿途的风景,方向我来掌控。”
   沈年带着丁骏延着马路徐行,车速也就在三十公里左右,丁骏看着一路上的行人和沿街的景致,轻轻的把头枕在他宽阔的后背上,也许是动作太自然,她安心得都快睡着了,以至于没发现这个举动有何不妥。
   前座的沈年感觉到她的动作,心尖一颤,享受着这个甜蜜的时刻,他从未想过,还能有机会骑小绵羊带着她,让她把头靠在他背上,对别人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举动,对他来说却是奢求。
   半个小时之后,沈年把车停在某片建筑物前的停车场,叫醒身后的人。
   丁骏睁开眼一看,叫道:“是这里啊,我来过,这里的烤乳猪很好吃,我小叔最喜欢这里了,每次来吃,都会打包乳猪带回家给我和绿绿吃。”
   “时墨言介绍的。”沈年道。
   两人走进会所,要了一个包间,包间里点了一支素馨,香气氤氲,丁骏趴在桌上打瞌睡。
   “困了吗?”沈年放低了声音。
   “嗯,困。”丁骏很小声地说。
   “那就睡会,好了我叫你。”
   丁骏没出声,目光悄悄地跟随着他。脱掉医生的白袍,他穿的是一套深灰色西装,同样色系的衬衣,没有打领带,领口敞开着,手里拿着菜单,他正在思索要点什么菜。
   丁骏很快睡着了,沈年怕她睡得不舒服,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又轻轻地替她脱掉鞋。
   这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此时满是憔悴的倦容,长长的睫毛紧紧阖住,在眼睑投下好看的阴影,眼睑下一圈青色,原本红润的嘴唇微微起皮,无一不显示着她的睡眠不足。
   沈年舍不得叫醒她,反正他点的两个菜都需要时间来烹制,时间还早,足够她睡到中午。
   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暗想,有很多烦心事吗,睡梦中都拧着眉,手指轻轻抚平她眉心。
   她睡得很安逸,身体缩了缩,他看了很久,低下头想吻她,快碰到她脸的时候又停下,克制住心头汹涌的冲动,告诫自己,不可以乘人之危。
   丁骏这一觉足足睡了七个多小时,等她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个伟岸的背影,和一张好看到让人不忍移开视线的侧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几点啦?我睡了多久?”丁骏坐起来,问沈年。
   “快五点了,你睡了一天。”沈年道。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我下午还有事呢。”丁骏差点跳起来。原本她只想趁着菜还没上来先打个盹,哪里想到,在他身边竟能睡得如此安心,一转眼就到了下午。
   沈年按住她,“你还要不要命了,工作再忙,也要适当休息,我问你,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丁骏这才偃旗息鼓,问他:“你午饭吃了吗?”
   “大小姐,已经五点了,我能不吃午饭吗?看你睡得那么熟,料想把你叫醒了吃饭你会砍人,我就没叫你,点的菜只能让他们重做了。”沈年笑道。
   两人目光对视,如水般清澈,那种安静,似乎连呼吸出的空气都要凝住了,让他们大气不敢出。情感上无比亲近,但是现实又将他们拉得很遥远,这实在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31|第31章
  “我好饿,你让他们上菜吧。”丁骏收回了视线,赶紧转移话题。沈年像是也醒悟过来,应了一声,出去找服务生。
   不一会儿,服务生把烤得外焦里嫩的一盘乳猪和一大盅虫草花胶炖乳鸽端上来,丁骏看到乳猪食欲大增,也顾不得吃相,开心地大吃起来。
   沈年把那盅虫草炖乳鸽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我让他们专门为你炖的,给你补补身体,我奶奶说,女人吃这个最好,我妈和我婶婶生产坐月子的时候,我奶奶每次都会亲自下厨炖虫草乳鸽给她们补身。”
   “我又不是孕妇。”丁骏抗议道。
   “不是孕妇也可以吃,况且,说不定你已经是孕妇了。”沈年下意识的打量她腹部。
   丁骏微微有些窘,低头吃猪肉,沈年这才收回了视线。
   “要是再来点花雕酒就好了。”
   “喝酒上火,你不能喝,孕妇更要忌酒。”
   “你能不能别说我是孕妇,化验报告还没出来呢。”
   “那你希望是什么结果?”
   “不好说。”
   “不管是什么结果,把结果告诉我。”
   丁骏讶异的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见丁骏沉默,沈年道:“我发现你从来不愿解释什么,哪怕会导致别人误会。”丁骏差点噎住,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希望我解释什么?”
   “你知道。”
   顿了顿,只听他清朗的又道:“为什么那一个月不给我电话,也不等我?”
   丁骏心绪纷乱,很想告诉他真相,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如今大局已定,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都无力改变现状。
   “我不记得我承诺过什么。”丁骏表情淡漠,掩饰着内心的暗涌。
   对她明显敷衍的回答以及略带慌张的表情,沈年都看在眼里,凭借一双洞察力很强的眼睛,他特别善于捕捉别人情绪中的细节,当初,他也是这么看穿了她。
   “你知道吗,我念书的时候选修过犯罪心理学。”沈年半开玩笑地说,想活跃一下两人之间略嫌紧张的气氛。
   丁骏愕然,“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罪人?”
   尽管她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打趣之意,却更了解他的弦外之音,他的内心里,对她的选择始终怀有恨意,所以他一直不能释怀。
   审视内心,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爱情明明已经萌芽,却不得不扼杀,她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他少,所以她在婚姻中体会不到幸福,只不过她习惯了隐藏痛苦,自己吞咽。
   沈年淡淡一笑,忽然转了话题,“你要提防那个魏倩云。”
   从如欢那里得知,丁骏并没有对魏倩云展开调查,也没有找理由解聘她,他一直怕魏倩云再兴风作浪。
   “我知道,在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丁骏道。
   “你也怀疑她?”
   “证据不足,只能半信半疑。”
   “所以你打算引蛇出洞?”沈年这才醒悟,丁骏不愧是丁骏,很沉得住气。
   “是的,棘手的工作都交给她做,借机考验。”
   “这样最好,若事实证明她没有歹意,反而是找了个好帮手,要是她故意使坏,正好你可以找机会将她清除,风筝的线始终在你手里,何时收线全看她表现。”
   沈年点了点头,对丁骏的聪慧很是钦佩。他喜欢聪明而有分寸的女人,同时他又觉得,她这样未免太辛苦了。
   “如果真的是她,你想过她潜入你的公司搞破坏、嫁祸如欢的动机没有?”沈年望着丁骏。丁骏略有疑惑,“你想说什么?”
   沈年更近一步提醒她,“相比收拾她造成的破坏性结果,弄清楚动机更重要。”
   丁骏察觉出他话里有话,更疑惑了,“莫非你调查过她,不然何以一口咬定?你似乎知道什么而不愿说。”
   沈年道:“我的确调查过她,她相当谨慎,我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发现,但我依然觉得她非常可疑,她的矛头指向似乎不是如欢而是你,她之所以嫁祸如欢,一方面是想搞砸你们的项目,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失去左膀右臂,可谓一箭双雕。”
   “那你觉得她的身份……商业间谍?”
   “我不觉得她是。”
   “为什么?”
   “她太急于表现,想在短期内获得重用,高手不会这么干,太容易暴露。”
   对他缜密的思维和条理清晰的分析,丁骏认同地嗯了一声,可当她抬眼看他,想进一步谈论这件事,他却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丁骏恍然,原来聪明的他是在提醒自己当局者迷,而他又不便直说,以免令她尴尬。
   那一刻,她由衷地感激他的体谅,为寰宇这件事,她不仅背负了很大压力,也对自己的失察导致的严重后果深深自责,他的话,让她有了头绪。
   “以后别什么都自己扛,压力太大的时候,找个人分担,或者,倾诉出来,也好过埋在心里独自痛苦。”
   沈年不想令丁骏过于烦恼,适时地改变话题。尽管他能感觉到,那个人婚后并没有好好照顾她,可他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说话。
   “嗯。”丁骏喉头涩涩的,却也不想在他面前流露过多情绪。只怕情绪一旦失控,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她得承认,尽管自幼锦衣玉食,却从来没像此刻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食物带给自己的力量,点滴地渗透,化作精神上的慰藉,胃里舒服了,心也能温暖起来。
   离开的时候,丁骏要打车回家,沈年阻止了,“坐我的小绵羊吧,我送你。”“我家离这里很远。”
   “那我载着你到医院,不要坐出租,叫司机来接你。”沈年不放心她一个人坐车,万一她已经怀孕了,前三个月最危险。
   丁骏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返回之前那家医院。丁骏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她,沈年跟在她身后不愿走。
   她回头看他,他说:“让我再送送你。”语气中那么的舍不得,令她无法不为之动容,微抿着嘴角跟他笑。
   “你回去吧,不是已经下班了么,我的车一会就来。”
   “我看着你上车再走。”
   和她相聚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愿错过。只因这样的偶遇,下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让他总有一种以后再也不能相见的分离之感。
   “嗯……”沈年沉吟着。
   “想说什么?”丁骏见他欲言又止,好奇的问。
   “没什么。”沈年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然而,丁骏又怎么会猜不到他心里所想,只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性质就会变。
   她忽然之间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想知道她验孕的结果,也许,他也在等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他死心离去的了结。
   丁骏回到家里,易初阳还没回来,他晚上经常有应酬,会提前告诉她,因此她也不追问他行踪,自己洗了个澡就睡下。
   似梦非梦,她一直在想,到底自己期不期待这个尚未成定数的孩子呢?这个想法让她自责,可又挥之不去。
   身上渐渐发冷,头也越来越痛,她终于昏沉沉地睡着了。
   几天后的下午,丁骏去阮崇灏的公司商议宏业贸易的事,车还在路上,就接到一个电话。
   “好的,我知道了。”
   丁骏挂断电话,让司机跳转车头,去往城中一家会所。那家会所地点隐秘,是很多富豪私下聚会常去的地方。
   离会所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早有一辆商务车在路边等候,丁骏下车走到路对面上了那辆商务车。
   车上的男人告诉丁骏,他跟踪魏倩云好些天,并没有查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她常常独自开车到这附近,有点可疑。
   “我能肯定,她到那里是去见什么人,他们非常谨慎,我一直没有发现线索,但是今天,我拍到了那个男人的照片。”
   私家侦探把拍摄到的片段拿给丁骏看,和魏倩云并肩而行的男人身形高大匀称、一身休闲装扮,不仅戴着帽子,还戴着口罩,像是要掩人耳目,面容看不真切。
   丁骏心里冷笑,那些明星怕偷拍,外出经常这副打扮,没想到跟魏倩云见面这个神秘男人也如此打扮,要是心里没鬼,何须如此故弄玄虚。
   点开手机里易初阳的照片,丁骏给私家侦探道:“你看像他吗?”私家侦探看了几眼,点点头。
   “把车开近一点,我要看个仔细。”丁骏决定豁出去了。
   会所外观普通,但内置非常豪华,丁骏只看停车场那一排排豪车就猜到这里必然是会员制,打电话给交游广阔的堂弟丁骁,很快,丁骁提供了一个会员号给她。
   “谁的号?可靠吗?”丁骏不放心。
   “是奕铭的,你放心用,天大的事我担着。”丁骁知道姐姐问他要那家会所的会员号必然有用途,但他向来聪明,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戴上墨镜,在前台登记过后,丁骏走进电梯,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她的眼睛立刻瞪圆,克制住情绪迅速把脸一转,重新回到电梯里,不让走廊对面那对男女看到。
   那场面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未免太龌龊,更叫人透不过气来的是,跟魏倩云在一起的男人果然是易初阳。
   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剧烈,丁骏很庆幸自己在电梯门关上前又回到电梯里,否则三个人短兵相接,那种面对面的尴尬,真是难以形容。
   尽管在婚前就知道,易初阳身边偶有花草、并不干净,她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结婚的时候可是摆明车马说清楚的,自己的宽容只在婚前,而他也没有提出异议,答应的很干脆。
   只是她没想到,人心,竟如此莫测。
   难怪那时沈年说起魏倩云时点到即止,聪明的他一定早就发现了端倪,却不愿在她面前搬弄是非,点醒她,让她自己去发现真相,远比他转告更有说服力,同时,还顾全了她的颜面,相信她自己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丁骏嘲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只怕那两人在背后算计已不是一天两天,不由感叹如今世风日下,小三堂而皇之跟男人把臂言欢,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反倒怕丑事暴露,躲躲藏藏。
   寻常女人若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早扑上去和小三厮打,丁骏却不可能这么做。
   一方面是内心的骄傲使然,对方没名没分,不过一个外室,自己若自降身份与她人前相争,只怕用不了两天就会在坊间传得人尽皆知;另一方面,今日之见,令她豁然开朗,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周围的怪事原来都不是偶然。
   电梯上升又下降,和丁骏的心情一样,起起落落,只要想到自己夜夜相伴的枕边人竟这样联合了外人算计自己,就叫她悲从中来。
   她的度量再大、胸襟再广,再不计较自己的境遇,也还是感觉到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被遗弃感。这个冰冷世界,无论如何热闹繁华,她只能自己独力支撑这样的局面,对人欢笑背人愁,长大了,意味着所有的苦痛和甜蜜都得自己承担。
   这一刀,失血过多,足以让她心冷。
   有生以来,丁骏从未觉得如此委屈过。
32|第32章
  重新坐到车上,丁骏没有告诉司机自己要去哪里,司机便把车沿着公路徐行。车载音响里的歌声,让她早就疲惫的心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下。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走出去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那曾与我同心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太阳先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丁骏苍白的脸,关切的问:“小骏,要把车靠边停一下吗?”他为丁家人开车十几年,丁骏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
   丁骏艰难地止住抽泣,哽咽道:“不用。”
   从包里拿出手机,丁骏含着泪点开电话薄里那一串联系人,竟不知该找谁倾诉,也许心中早有答案,却仍是下定不了决心。
   就像一叶飘零在黑夜中的孤舟,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原本平静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浊浪翻滚,而内心里不知道自己即将航行至哪个方向,所有能辨别的日月星辰都消失在黑色的漩涡中。
   如灯塔般的那个人,又能照亮她多少路程?
   选择什么样的婚姻,就得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丁骏此时想起结婚前丁潜的忠告,只觉得今时今日不过是命运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恶意的想,幸好没有怀孕,若真怀上了,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就打掉腹中无辜的胎儿。
   晚上回到家,丁骏有意跟易初阳提起自己例假推迟的消息。易初阳果然回头看她,惊讶的语气中带着点紧张,“是怀上了吗,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我自己用验孕棒查了,没怀。”丁骏撒了个谎,故意不告诉他自己已经去医院查过了,看他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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