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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私人劳家卓

_30 乔维安(当代)
张彼德沉默了两秒,然后收起了笑容:“小映映,你想清楚没有,他剩不了几口气了,不经你折腾了。”
我眼泪有些控制不住,跑了一些出眼眶。
张彼德慌了:“唉唉唉,你别哭呀。”
我一心追问:“他在哪里?”
张彼德终于肯说:“这几日全球的文件都由助理室呈送内地,他住森海豪庭的别墅。”
我没有去过他这幢别墅,但计程车在海景大道上一路疾驰的时候,我却很快找到了那座房子。
伫立在蓝天碧海的深处,我遥遥眺望白色的屋顶,那是使用加拿大的沉积岩石建造而成,足以抵抗夏季最剧烈的热带风暴。
车子越开越近,我看见万尺的海景大宅。m
我看见红色的外墙,玻璃长窗,台阶上铺着的大理石,室外花园的碧绿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大屋前的屋檐下。
那是我无比熟悉的一幢房子,我花了无数的白天黑夜构想出来的——DREAM HOUSE。
如今在的秋日碧蓝长空之下,越来越逼近于眼前的真实感,简直令我心驰目眩。
我莫名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曾经他给过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我不是不想和以前一样,将脸颊安静地贴在他的肩上,抱着他闭上眼再也不愿意动。
有一刻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十八岁爱着他的那个自己。
**如此的强烈,再也管不得其他。
直到站在大门前,我抬手按电铃,整个人都还是处于心神震动的状态。
有人出来应。
我看见是熟人:“郭叔,开门。”
郭叔面上一喜:“映映小姐。”
郭叔替我打开大门,他正要出门,唤来佣人领我进屋。
我一步一步地踏入我的梦想之乡,相隔太多年,当时倚仗年轻气盛肆意落笔,其中的设计的很多细节我甚至自己都忘记了,而今打量起比例尺寸,其中应该是在适用性方面做了些许修改,我不得再一次折服于完美的建筑艺术带给人的感官的惊叹和享受。
我看见了五彩的蘑菇儿童房伫立在草地边。
我此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满足和成就感。
最初的震惊和惊讶过后,我心里的一个角落柔软得完全塌陷了下去。
从前厅一直走进去,从一道走廊穿过大屋,□是一个更加宽阔的花园,连着一个天然的湖泊,湖面延伸出的房子,窗帘帷幔低垂,湖心碧波荡漾,天鹅在缓缓游动,有一艘小小帆船在蓝色的水面飘荡。m
整幢房子被照顾得很好,充满了生活气息。
一路走进去,屋子太大,直到白衣黑裤的女佣人领着我进到后屋湖边的房子,纵然我心里焦急,仍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我先看到了他的背影。
他独自一人站在湖心的窗前,窗户开着,水汽很重,已经是深秋,他穿了一件长袖线衫,形销骨立的单薄身影。
劳家卓听到佣人的招呼声后转过身来。
他脸上很平静漠然,但脸颊瘦得略略凹陷,一张俊颜冷倦苍白。
他缓缓淡淡的目光注视着我一直走到他身边。
我竭力忍住心头的酸楚,与他轻声道:“你未付过我设计费。”
劳家卓牵牵嘴角,声音有些嘶哑:“我吩咐秘书转账给你。”
我微笑:“我现在行情看涨,劳先生要付稍微高一点点了。”
劳家卓微微苦笑:“我倒是希望和我有这么计较就好了。”
我站到他跟前去:“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劳家卓神色不动如山,眉宇的情绪淡到了极致。
他好一会儿才答:“为什么一直要找我?”
我低眉道:“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他轻咳一声:“所以,你不和我提分开了?”
劳家卓声音力气不足,有些低弱。
我习惯性地侧过头,用右边的耳朵去听。
他眼底掠过一阵痛楚。
纠缠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
他沉默了几秒,再度开腔:“不要乱跑,定期去医院,过一段时间会好的。”
我说:“我会好好看医生,你不用担心。”
某些时候揣测他的心意我一直有一种精准得令人害怕的直觉:“家卓,我现在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劳家卓淡淡地说:“我不需要你勉强留在我身边。”
我拼命摇头。
劳家卓的声音是心灰意冷的倦乏:“我没有办法照顾你,你去。”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消沉。
他若是现在的样子,冷淡高雅带一点无动于衷的气质的样子。
我便不敢造次。
我轻声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
他不再说话。
我缠着他说话:“我会照顾你对不对?你生病时也不讨厌我在身边对不对?”
他终于勉强点点头。
我伸出手握住他的左手:“家卓,我告诉你……”
劳家卓轻轻拂开的我手,转身扶住椅背缓缓坐入沙发中。
他声音冷淡:“你走,跟袁承书去北京。”
我俯在他的身前:“你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萧索寡淡:“如果没有我,你会爱上他,对吗?”
他声音又转低了几分:“或者说,你已经爱上了他?”
我忍不住怒喝一声:“我没有爱上他!”
目光看见他手按了按胸口,随即放下,吸一口气阖目靠在了靠枕上。
我慌忙温柔哀求:“家卓,你问过我们之间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现在你是真的放弃了吗?”
我说了又说:“你不要我了吗?”
他一径沉默。
过了许久,劳家卓手撑着额头,掩口咳了几声,不再看我,哑着声道:“你走,不要再来了。”
我心头大怒,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
我恶狠狠地朝他说:“把你手伸出来。”
我粗鲁地扯过他的手,把他的戒指扯出来,手朝着窗外一扬。
劳家卓身体一动,睁开眼,却只看到了一圈铂金指环,划过落地长窗,干脆地落入湖水之中,只余下一道微亮的光芒。
既然人都不要了,还要戒指何用。
他终于肯看我,阴森目光中有冰寒的火焰。
我转眸看到我抓着他的左手,苍白消瘦的手骨节分明,因为戴得太久,无名指上磨出了浅浅戒痕,我握住他的手腕时几乎硌手的骨头,我心一酸,差点没掉下眼泪。
他皱起了眉头不悦地道:“映映,意气用事。”
我强忍着哽咽说:“爱你就是我这辈子最意气用事的一件事。”
劳家卓神色愈加的不见一丝欢容。
他身体倦倦地往沙发中靠,抬手按住了额角,转头对佣人说:“吩咐司机送映映小姐出去。”
我又气恼又害怕,气得恨不得掐死他,可是又怕得再不敢在他跟前发出一丝声息。
劳家卓已倚在沙发上恹恹地合目养神,看着他苍白到了极处的气色,精神差得人已经疲乏难支。
我只得站起来。
我推开门转身出去,房门在我身后堪堪掩上的一瞬间。
我听到他陡然爆发的沉哑的咳嗽声。m
正文 (六六)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54 本章字数:10177
(m) 我回到家,开着半盏昏暗灯光,躺在床上想了一个晚上。m
我反复思量他的表情态度,他每一个眼角眉梢传递出来的讯息,他每一个尾音的气息和声调,想到最后,觉得自己要疯掉。
头脑中的影像纷至沓来。
我看到年轻时矜持端稳的他,硬秀清隽的面容,对我稍嫌冷淡的客气态度,我看着他,心里敏感,如同观望临水照花的一株水仙,心里含着捉摸不定的一丝甜蜜。
时间转移到数年前,那时独掌大权的他,出席在宴会公众场合,打扮考究工整,眼神之中再无一丝温度,是那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坚毅,那种浑身上下流淌着的隐而不发的强势孤清。
纵然再过去二十年,他依然有着全天下最令我心折的气度,我在记忆中久久地沉溺于他的音容笑貌。
回忆浮浮沉沉,直到我又回到宽敞香暖的舒适卧房,瞧见他孤伶伶地躺在床上,病中混混沉沉睡着,惨澹清俊脸庞枕在暗灰的丝绸上,显出几分柔弱之态。
然后我突然手一震惊醒过来。
想起来我们这些年。
徒然与他一场婚约的钱小姐始终将我当做心头芒刺。
我在异乡的深寒长宵,咬着牙将他的名字混着血泪封存的时时刻刻。
我们又何曾能真正的分开过。
我猜想他是病了。
我爱他,毋庸置疑,只是分别之后,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人和事。
除去我们纠缠半生的恩怨。
他实在给过我太多。
最深的爱和最初的梦想。
连同最冷的现实和最彻骨的痛一并附赠。
我廿七岁了。
如今他身子弱,我看得心疼。
我一度试图离开他,可是我忍不了,忍不了那种锥心刺骨的挂念。
那种灵魂与**双重的撕裂和剥离感觉。
我自诩心理变态到强大,离开他身旁,或许能获得新生。
今时今日看来,未必如此。
看来硬着来不行,我得采取迂回战术。
我得首先打听打听他这段时间怎么了。
张彼德请我吃午饭,轻描淡写地说:“不就是收拾了一下害你受伤的人。”
我心头紧张:“我那天见到他,他是不是病得厉害了?”
张彼德说:“他偶尔抱恙,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要掀桌子:“你别跟我来官方说辞!”
张彼德哭丧着脸:“你也知道的,我倒戈向你了,他哪里还让我管他私事,我现在都是行分内事,苏见倒是见他比较多。”
我再致电苏见。
苏见经这些年的打磨锻炼,是越来越有他的风范气度,我跟他不敢随意,他就客气跟我寒暄。m
一通电话下来,我也没有打听出任何具体的事情。
这样绕来绕去一个多礼拜又过去了。
他位高权重深居简出,若是存心躲我,我根本见不到他。
我还有一半的时间得去医院,,待身体稍微恢复时,还去给Freddy补拍完了最后的一组照片。
他之前已经来医院探望过我,为了我的受伤歉疚万分。
我自然没有办法后悔接这一单工作,钱婧本来亦在这一行,公司租用的摄影棚,她不知不觉换个灯光师,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
Freddy给我送了许多营养品,依旧每天都电话或者传简讯问候。
九月份的最初时我送了袁承书返回北京工作
袁承书临走时问我:“你自己一个人住能不能照顾自己?”
我说:“没事。”
普通朋友尚且如此。
唯独他,连一声问候都奉欠。
我告诫自己耐心再耐心。
可是有一个晚上我陪托比散步时,他跑得太快我体力不够在台阶上摔了一下,回家贴了几块创可贴,还是忍不住心情沮丧了好一会儿。
我断断续续地给他发信息。
最近的一则是,家卓,我今天去医院做复检了,医生说我的左耳神经传导径路恢复状况良好,我好了是不是不可以去看你了?
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看起来胜利还遥不可及,偏偏这时我又有事要离港。
我将托比送到宠物店,他生气以为我又要送走他,我哄了它一会儿,它就明白了。
托比越来越贴心懂事。
我后来又去过一次森海豪庭的别墅。
他不住在里面。
我打他的电话,私人电话关机,另外一个电话助理接的。
临行的傍晚,我直接往他手机上发了个信息。
然后拎起箱子去机场。
不想提行李,我拖了一只小型箱子,取了登机牌。
临近冬日的天黑得早,晕黄灯光照射下,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夜航的班级起起落落,穿过空旷的大厅我觉得冷,拉起外套裹紧了身体。
在过安检时,忽然心有惊跳,骤然扭头往回看去。
隔着长长的机场客运廊,隔着的面目模糊的人来人往,我的目光终于投射到二走廊上伫立着一个人。
消瘦高挑的男子,穿细竖条白衬衣,清湛漆黑双眸。
他白皙清俊脸孔,如幽灵一般浮现在人群中。
他的存在,在人群之中,仍是如一道洁白雷电,瞬间击中的我胸口,我感觉全身皮肤绷紧,呼吸急促发紧。m
眼睛仿佛有炽烈光束照耀,除去他的身影,整个世界都是盲的。
劳家卓看见我望见他,随即转身朝外走去。
我迅速将放在篮子里的手机捞出来,匆忙对着安检的服务人员道歉:“对不起。”
我拨开人群拔腿往外面冲出去。
他本来就是站在玻璃门外,我跑出候机大厅时,挤过扶梯上的旅客,冲到二时,看到他已经走到了外面的车道。
豪华轿车侯在一旁。
司机躬身拉开车门。
我和他隔着遥遥人群。
我心碎欲裂,不顾一切地喊了一声:“家卓!”
下一刻我看到他笔直瘦削的脊背狠狠一震,扶着车门的手一松懈,人遽然倒了下去。
我顿时心神大乱,慌忙拔足狂奔过去。
杨宗文正扶持着他坐入车里。
我迅速地打开一侧车门,从另一边扶住他的身体,让他坐入车内。
杨宗文气得忍不住怒斥一声:“好了,这下痛快了!”
他抬手甩上车门,连站在外面的梁丰年一起骂:“我就让你拦住他不让他来!”
机场的接客车道拥挤,司机不敢开得快,在路上缓缓加速。
我迅速查看了他的症状,呼吸困难费力,气息短而急促,胸膛如窒息一般剧烈起伏。
他的脸色煞白得不似人色,唇色泛起淡淡紫绀,如此严重的病症,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心悸发作。
这时已经上了机场高速,轿车平稳地一路风驰电擎。
劳家卓剧烈咳嗽起来。
我扶住他的身体,他虚弱得坐都没有力气,我让他靠坐在我的身上,杨宗文动手给他吸氧。
心绞痛症状太严重。
他死死地咬着唇,整个人痛得不断发颤,额头的冷汗滴落下来。
病情发作得厉害,他半是昏茫半是清醒,将额头抵在我肩上痛苦地喘着气,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映映……”
他的声音喑哑,弱不可闻,却带了深深的缱绻依恋,仿佛是痛倦到了极处,再无以为继的一声呼唤。
虚汗湿透了他的衬衣,他约莫是痛得太难受,不过是借此汲取一点点的力量。
我的泪眼滚落,却死死咬着唇,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温柔:“家卓,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到医院……”
我不能让自己慌乱。
杨宗文帮忙扶着他的身体,尽量让他支撑下去。
但情况糟糕,他神智开始陷入昏迷。
移动病床推入急诊科时,医生紧急给他注射药物。
二十七的心脏科中心,养和医院心外科主任已经进入抢救病室,随后匆忙赶来的几个专科医师,紧张得如大战降临,大外科主任皱着眉头站在手术室外在给院长打电话。
他被送入抢救室。
梁丰年面色亦是发白,但比我镇定得多:“我们前一个月一礼拜之内接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我声音发抖:“他到底怎么了?”
梁丰年已无法隐瞒,只好如实以告:“他左心衰竭,已经是三期。”
尽管最好了最坏的打算,仍是眼前一阵晕眩。
梁丰年拉着我坐下来:“他意志一向坚强,映映,不要太担心。”
我狠命搓脸,平复自己的心绪。
苏见和家骏几乎是同时赶来:“家卓呢?”
梁丰年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大少。”
劳家骏同我和梁丰年点头致意。
劳家骏走上前同主任握手:“陶医师,拜托。”
那位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神色稳重:“应该的。”
抢救进行到一半,关心怡赶了过来,她握住我的手:“别担心,没事的。”
一个小时之后,劳家卓被送入重症病房。
他需观察二十四小时,不允许探望。
待到医生交待完病情,守在病房外的人相继离去。
劳家骏最后一个走,他在我跟前扶了扶我的肩膀:“映映,我让郭嫂派佣人来帮你手。”
我点点头。
劳家骏略略苦笑:“老二不跟我亲,麻烦你照顾了。”
直到身旁的人走净,高层的病房一片寂静,我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的。
我隔着玻璃看他,白色的床,白色的被褥,他平躺在床上,脸色几乎融入了周围的一片惨白之中,身上围绕着的各种导管,连接着床头的数台仪器。
一颗心被紧紧捏着,我痛得发紧似的张开口吸气。
护士小姐在一旁低声劝我回附属的陪人房内休息。
我坐回椅子上,平静下来,但觉世上已过千年。
苏见回家之后,深夜再来探望他。
套房式的病房内设施很好,苏见和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中说话。
他脸上也有担忧:“这段时间他病情反复发作,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么严重,他也竭力隐瞒。”
我心里难过:“是我一心疏忽他。”
苏见说:“我担心他意志消沉,最近他工作很多交待给我和几位机要助理。”
我问:“他是不是要放弃了?”
苏见望着我,神色有些不忍:“丰年说他早前已经召过律师起草遗嘱。”
我绝望地捂住脸。
苏见坚定的声音:“映映,坚强一点。”
我仰起脸,轻声道:“我不会让他这样放弃的。”
苏见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苏见离开之后,我继续去看他,然后我守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睡着了。
醒来天色已亮,我发现自己在沙发上。
转头看见张彼德的大眼瞪着我。
觉察自己竟然睡着了,我从沙发上惊跳起来。
张彼德先开口镇住我:“他没事,情况已经稳定。”
他说:“苏见怕你又发疯,叫我来看住你。”
我扯了扯嘴角:“我真是一点用处也帮不上。”
张彼德说:“你又不是医生,关心则乱。”
劳家卓在第二日夜间醒过来,他不允许我探视。
关心怡倒是进去看过他一次。
她出来对我宽慰微笑:“他情况还算好。”
苏见他们来了又走,有些重要文件必须请他批示,所有人都是异常繁忙,只有我在医院里,他却不让我进去,衬得我如此多余。
我趁着他睡着时在外面偷偷看他,他半躺着,身上的管子少了很多,人很苍白清瘦。
我给他写卡片,拜托护士带给他。
阴霾的天际高之间冷风回荡,圆弧形的落地窗户半开,跑马地的美景一览无遗,午后的阳光稀薄,他难得的精神好了一点儿,我躲在病房外的椅子外,好心的护士小姐给他读我的卡片:敬爱的家卓先生,我是映映,笑脸,我今天中餐吃了栗杏炖鸡和腰片枸杞粥,是阿香送来的,家里非常非常的关心你,括号,我也是,反括号,你若是不喜我不吵你便好,你要是睡着我偷偷看看你你不生气,好,我干过这事儿,你睡着的时候真英俊,心,我得去睡一会儿,今天我醒得太早了。
他脸上无悲无喜,目光定格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的天空的某一处,久久才幽幽一句:“Thanks。”
我踮着脚轻轻滴走出去。
晚上梁丰年过来,他连着电脑跟亚太区分部开了十几分钟的简短会议,而后梁丰年离去,护士过来替他他打了针,一盏晕黄壁灯开着,他大约是累了,半躺着阖目养神,却是睡不着。
护士小姐轻轻从白大褂的兜中抽出一张黄色纸片递给他。
上面写的是:敬爱的家卓先生,又是我,今天我换了一种颜色的铅笔,你喜欢吗?我在无印良品买彩色铅笔,我晚上要回去照顾托比,吻你。
他默默凝视,然后倚在枕上睡着了。
我拾起手袋离开医院。
我每天给他写一张卡片,有时还给他画卡通的图画。
我自己都不禁哑然失笑,我用对付小哈的那一套来讨好他。
一日护士小姐出来悄悄对我说:“劳先生今日身体各向指标恢复良好,待一会儿医生来确诊,大约明天可以转出重症病室。”
我对她露出笑容,眼泪都崩落:“谢谢你。”
她亦微笑应对:“江小姐会心想事成的。”
等到早上医生来检查,经过这一次病发,他的身体耗损太甚,依旧非常虚弱,但至少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用手机重新在航空公司订票,蹲在茶几旁抓紧时间给他写情书。m
正文 (六七)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54 本章字数:5797
(m) 手机在桌面震动,我抬手接起来。m
是苏见打电话给我:“劳先生今日恢复良好,医生大约可以同意他出院休养。”
我心下一松,手上筷子差点握不住:“多谢你们费心。”
苏见温和一句:“见外。”
他问我:“映映,你可有同他说分明你为何离港?”
我答:“我告诉他了。”
苏见答:“那就好,怪不得他心绪平稳。”
我收了线,唐乐昌在桌子另一端看我:“好消息?”
我朝他笑:“还不错。”
我在今日中午三时抵达北京,唐乐昌等在机场的出境口岸。
他穿白色TEE,浅灰色西服,袖子挽起,是洒落不羁的英俊男子。
他在这一年的九月初回京叙职,而后同上面办理手续,非洲中部发生战乱,我们国家援助建设的一个水利工程项目被政府反对派摧毁,数万人陷入饮水饥荒,输水管道需要修复,联合国需要外交维和人员协同工程师组成一个工作小组进入反对派占领的地区。
我当然非常清楚路程的艰险。
唐乐昌手上有工作走不开,他想要见一见我。
我没有办法,我一定要见他一面,一面都好。
他之前时间充裕时我已打算北上,谁知因为劳家卓病情的延误,去到北京时,他已经准备要走。
我一下飞机,唐乐昌开一辆君威,载我去798,在时态空间看一场艺术展。
我们在AT CAFÉ喝杯咖啡。m
我斜睨他:“发什么疯要去非洲?”
唐乐昌笑容暧昧:“去你走过的地方看看,也不错。”
我拍他脑袋:“醒醒。”
唐乐昌义正凛然:“好,我是为了追寻人生的意义。”
我心里纵然牵挂,也只能叮嘱一句:“当心各种疾病,备好药物。”
唐乐昌点点头:“放心。”
我开口问:“唐乐昌,你怎么落魄了?”
他大方地答:“我信用卡全被外公停掉了。”
我惊诧:“为什么?”
人尽皆知唐氏财团的唐老先生至为喜爱这个唯一的外孙。
他闲闲数落,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我一天到晚忤逆他啦,花钱又多,不愿接手他的工作,又不肯结婚啊……”
我问:“可有女孩子追求你?”
他哂笑:“只有你永远看低我行情。”
傍晚回酒店略作梳洗,我换了件衣裳,同唐乐昌在建国门外的餐厅吃了一顿饭。
故友久别重逢,我们都是精神奕奕。
吃晚饭我们在国贸附近逛了一阵,然后打车去后海。
他明日下午要走,我们仿佛古人送别,秉烛夜游,只争朝夕。
夜晚露天的小酒凉风徐徐,桌上置一盏红烛,屋子内的音乐音乐传来。
唐乐昌抬手捏了捏我脸颊,略有不满地说:“映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瘦,他还未学会如何好好待你?”
我说:“你懂什么嘛,上镜不知道多好看。m”
唐乐昌笑:“大明星,辞职以后有何打算?”
我摇头:“不知道。”
假使劳家卓不再要我,我还是得埋头重回社会打拼。
唐乐昌说:“事业做得好好,偏偏不定性,你永远不思进取。”
我恶狠狠地叫:“你有何资格指教我。”
我们笑嘻嘻扭打做一团。
到半夜我们醉倒在荷花池边。
我对着唐乐昌诉苦:“我很想他,我很担心他,可是他让我走。”
唐乐昌同我碰杯:“好,你爱他,一辈子一件事,真正的丰功伟业。”
我捂脸呜呜大哭:“可惜惨败至此。”
唐乐昌忽然说:“映映,还记得那年圣诞夜的派对你的告白吗?”
我迷惘地看着他。
唐乐昌闲闲点拨一句:“你当初怎么得手的,今日大可故伎重演。”
我猛地一怕他肩膀:“你真是料事如神!”
我被酒精的激起来七分斗志,笑吟吟地将酒一饮而尽。
第二日我们醒来,互相敲对方房门,在酒店下吃了早中餐,而后换衣服下,收拾行李去机场。
送走唐乐昌后,我也需返回香港。
唐乐昌说:“一会你的飞机还要等三个小时,我让一位朋友过来陪伴你。”
我看见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袁承书从玻璃门外走进来。
我睁大眼睛:“你们怎会认识?”
袁承书笑着道:“那日我在机场接一个朋友,瞧见他举着一个大花束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朋友飞机晚点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见他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站了一个多小时。”
我有些歉疚地望着唐乐昌,重新说了一次:“对不起。”
唐乐昌摇摇头。
当日我电话落在劳家卓的房车上,后来他送入急救,我隔天才取回的手机。
甚至忘记了通知一声唐乐昌。
袁承书说:“我就上去问了一句。原来不是同名同姓,他真的是你朋友。”
我们在机场喝了杯咖啡,广播响起,唐乐昌出境登机。
分别在即,我诚挚拥抱他:“谢谢你。”
唐乐昌扶住我肩膀,转头笑着说:“袁兄,同是天涯沦落人。”
袁承书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保重。”
似乎我每次同唐乐昌相见,都是在不同的机场分别,每一年他飞来欧洲探望我,都是我开车送他去机场,然后拥抱,告别。
他都是笑吟吟的,离愁别绪,从不存在我们之间。
我只是看着他拉一拉风衣,衣角翻动高大背影转瞬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甚至未转身看我们一眼。
袁承书陪着我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静静地说:“他给你留足够了空间,所以才能陪伴你这么久。”
我点点头:“是这样。”
袁承书转头:“这两日过得开心吗?”
我说:“为何不打电话给我?”
袁承书说:“你们老友重聚,时间珍贵。”
我道:“其实我们都爱热闹,有朋友加入更好。”
袁承书:“那你下次再来,再过几个月,会下雪。”
我缩了缩脖子:“嗯。”
袁承书凝视我,然后说:“映映,其实你不太习惯北京的气候和饮食对不对?”
我哑言望他。
我然倾慕欣赏古都风韵,但我是被溽热的南方驯服的怪兽,每次来京都有一点点水土不服,最初几天会吃不习惯。
他怎么会知道。
袁承书说:“劳先生找我谈过。”
乍然听到袁承书提起他,我心下一动:“何时?”
袁承书看着我说:“我同你求婚之后,他曾约见过我。”
我竟然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
袁承书:“他说如果我诚心追求你,以后可否考虑南下工作。”
我心头的滋味复杂。
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悲哀。
他考虑周全。
连我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何地久居,都要他来规划。
“你们只是被爱蒙蔽了双眼。”袁承书扶住我身侧的椅子,目光坚定之中带了一丝哀愁:“意映,你值得幸福,但是这个幸福,只有一个人能给。”
我看着眼前的袁承书,我们不过偶然结识,他风趣谦和,他慷慨热忱,身上永远带着光和热的能量,曾经给我那么多的照顾。
我们挥手辞别,在北京的秋天。m
正文 (六八)
笔下中文 更新时间:2011-11-5 10:45:55 本章字数:14195
(m) 飞机落地我就直拨张彼德的电话。m
我心急得劈头就问:“事情如何?”
“稍安勿躁,”张彼德在那端低沉同下属一句:“抱歉,稍等片刻。”
一会儿他转头同我说话:“我说九月份替他庆生,可是他哪里会喜欢过生日——后来苏见只好说小朋友喜爱他家的房子,难得热闹一下,他答应了,但直接让我们随意支使佣人准备,他自己可是毫无精神兴趣。”
我心神定了定:“那还好。”
张彼德说:“还有一件事情,他说要这两日去别墅住几天。”
“啊——”我傻眼:“他,他不是生病还在休养吗,隔了远也不方便处理公务。”
张彼德说:“他一向不喜住石澳大屋,如今身边跟着一众医生护士营养师和佣人,人人在他眼前晃得他心烦,只好躲到森海的别墅里去。”
我慌了:“那怎么办?”
张彼德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要不你过来色诱留住他?”
我一手拖行李,恶狠狠地说:“少出坏主意,帮忙拖住他,然后多调一台抽水机去啊。”
张彼德在那端叫:“喂,我都向农业部门申掉了三台,政府简直要控告我滥用公物了,工人报告说,那湖面上一堆鸡鸭鹅满地乱窜让人甚为头大啊。”
我脑中浮现那一群在波光粼粼水面上优雅游动的天鹅。
舍不得天鹅套不回家卓,我手在空中一划,充满豪情:“统统宰了。”
张彼德哈哈笑:“那我打电话给苏见老婆,让她带小孩来拔毛,他们喜欢干这事儿。”
我笑嘻嘻地道:“真凶残。”
我去宠物店牵了托比,回家同他闹了一阵,然后扎进床上迷糊了过去。
在北京的几日奔波我几乎没有睡过,我睡得太沉,直到被电话吵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张彼德简短一句:“映映,湖水抽干了。”
我爬下床穿上衣服出门去。
计程车抵达森海豪庭,数位工人和大宅的佣人正在花园的车道边收起长长的抽水塑胶管,汽车将几台水泵往卡车上调,佣人在门口见到我,招呼一声:“江小姐……”
我先上去同工人致谢:“多谢,稍等片刻,我开酬薪予你们。”
工人客气道:“张先生一早已经支付。”
我转到屋后的庭院去看湖。
原本一池湛蓝湖水如今已经干涸,露出光秃秃高低不平的湖底,看得出当初修建房屋时这个湖泊曾被铺建过,湖底基本非常的干净,覆盖了一层鹅卵石和沙砾,只在深洼地带有一些水藻和淤泥。
佣人临时在花园边的设置了几道栅栏,将数十只天鹅喂养在圈子里。
从主屋屋檐后远远望过去,那日劳家卓先生曾召见过我的湖心大厅,白色绉纱帷幔低垂,偶尔风吹拂开来,露出精致的米白沙发的一角。
我视线定格在长窗下。
我绕着湖边的芳草小径走,走到了窗户附近,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脱掉鞋子,赤着脚往湖中走。
身后工人喊住我:“小姐,这个。”
他将一双水鞋递给我。
我笑着道谢,将鞋子套上脚,然后大步往湖中走去。
岸上的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围过来看,别墅的管事慌忙派了一个佣人跟住我。
我循着略微平坦的沙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走入湖底,走到了窗户下,我仰头数窗户格子,然后再往前走了几步,那日大约是将戒指扔到了这片地方,我弯下腰将手伸进淤泥中,开始一寸一寸地摸索。
这一带地势低洼,还有少许积水混着沙子和泥土,我看不清楚,只能凭借手的触感分辨,摸到的大部分是沙子和石头,偶尔还有黏黏的不明物,我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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