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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罪系列全集

_5 雷米(现代)
  吃完晚饭,妈妈在厨房洗碗,老爸在录像机里塞了一盘成龙的《我是谁》,热情地招呼方木一起看。这部片子方木早就看过了,看老爸兴致这么高,也就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好像所有的男人都有点暴力情结。老爸盯着片子里的飞车、爆炸、枪战镜头看得津津有味。看到成龙和几个特工在办公室里打成一团的时候,妈妈在厨房喊老爸帮忙灌开水。
  “小木去。”老爸眼盯着屏幕说。
  妈妈挽着袖子从厨房探出头来,“小木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别折腾孩子,老东西你来。”
  老爸不满地嘟哝一句,起身去了厨房。
  灌完开水回来,那段打斗场面已经结束了,老爸连说遗憾,方木就拿起遥控器,按了倒带键。
  画面滑稽的倒退起来,成龙带着手铐,漂亮的从双手间跳过。
  老爸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时赞叹成龙的身手矫健,却没有注意到方木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老爸正看得开心,冷不防方木一把抓起遥控器,按下了倒带键。
  “你干什么?”
  方木没有回答,死死盯着屏幕。
  那一段镜头中,成龙的双手被手铐反剪在身后,他在连续踢倒几个特工后,纵身从自己的双手间跳过,双手回到了前面。
  倒带的画面中,成龙的双手在前面,纵身一跳后,变成了双手反剪在身后。
  方木反复看了几遍,最后被大声抗议的老爸抢走了遥控器。
  原来,自己反剪双手并不是很难,只要你够矫健。
  那双脚呢?
  怎么又想起这些事了?不想了不想了。方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录像带上。
  天台上,成龙大战两个打手,精彩无比。
  塑料扣绳。
  只要把尖的一端插入另一端的小孔,用力拉就可以把手脚绑住。
  现场报告中提到,这是一种非常简易却能够把人牢牢捆住的方法。
  捆别人容易,捆自己同样容易。
  方木的心跳开始狂跳。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被发现的时候,全身只穿着内裤。
  如果是他,那他的紧身衣和头套哪里去了?
  现场(包括楼下)已经被仔细搜查,没发现紧身衣和头套。烧掉?现场肯定会留下痕迹和气味。
  不会,不会是他。
  成龙沿着玻璃屋顶滑下,在大厦边缘惊险地停住。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胆子太大了。
  厕所的水箱。
  “……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个地方……”
  方木的手心开始出汗。
  不,不可能。
  自己也在现场看到了,那个高举斧头的人不是他。
  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不,胡思乱想!我太累了,想得太多了。
  祝老四、王建还有他。寝室楼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不,还有孙梅。
  孙梅?
  周军死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包括他的。
  如果孙梅说了假话?那……
  老爸注意到了方木的脸色,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方木虚弱的摇摇头。
  不,我在胡思乱想。停止这些疯狂的念头。马上停止!
  “不舒服就赶快说,严重了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当我察觉到舞台上的人的真实意图的时候,我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来不及了。陈希死了。
  不,即使错了,也不要“来不及”。
  方木一跃而起,拿起电话拨打邢至森的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邢至森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
  方木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拨打了宿舍的电话。
  话筒里是单调的嘟嘟声,也没有人接听。
  他们去哪里了?王建的宿舍?不知道电话号码。
  还是,出事了?
  要不要报警?
  方木的手已经按向了1和1,在0上停了很久,还是把电话放下了。
  也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方木回到沙发上坐好,时钟已经指向了10点。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电视,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忍耐了10分钟,他猛地站起来,对目瞪口呆的父母说:“我出去一下。”说完就穿上外套,打开门走了。
  他必须要去学校看看,否则自己今晚不会平静。
  在人影寥寥的大街上,方木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希望,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两个小时前。
  352寝室里,一个煤气罐摆在桌子下,一个小铝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桌子上摆着羊肉、鱿鱼、粉丝、蛎蝗肉和几瓶啤酒,有两瓶已经打开了。祝老四和王建正蹲在地上择菜,择好的生菜、油菜和香菜乱七八糟的堆在地上。
  有人敲门。祝老四问:“谁?”王建一跃而起,准备关火。
  “我。”祝老四松了口气,打开了门。吴涵走了进来。
  “靠,我以为是孙更年呢。”
  “没事,她在楼下看电视剧呢,《无悔追踪》,看的正来劲呢,不会上来的,不过你们小点声啊。”
  “放心吧,有事还有你罩着呢。”王建端着装满青菜的饭盆,“我去洗菜了,吴涵,一会上来一起吃点。”
  “好。”
  王建拉开门走了出去。
  吴涵走到自己床前,从床下翻出一个塑料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老四,这个吃不吃?”
  “什么啊?”
  “腊肉,老乡给的,我不太习惯这个味。”
  “腊肉!这个涮火锅最棒了,三哥你真伟大。”
  祝老四咽着口水接过来。
  “洗洗再吃,放了很长时间了。”
  “好,三哥你帮我看着火。”祝老四眉开眼笑的拉开门走了。
  吴涵走到门前把门关好,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的粉末迅速倒进两个啤酒瓶里,又晃了晃。粉末很快就溶解在啤酒里。
  不一会,祝老四和王建推开门走了进来。吴涵站起身。
  “你们吃吧,我一会上来,注意点煤气。”
  “那你一会上来啊,我们给你留一瓶酒。”
  “好,我把门给你们带上?”吴涵手扒着门框说。
  “行,你上来的时候,直接用钥匙开就行了。”
  吴涵答应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楼下的值班室里,孙梅边打毛线边看电视剧,吴涵坐在她身边,也盯着电视屏幕,眼睛却不时瞄着墙上的挂钟。
  孙梅看见他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线,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抚摸着。粗糙的手抚在脸上,麻酥酥的很舒服。
  “着急了?快十点了,门一关,就不会有人来了。”
  她坐在吴涵腿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在吴涵胸前轻轻划着。
  吴涵用手搂住她的肩膀,孙梅马上把嘴凑过去,长长的吻住吴涵。
  片刻,她的嘴唇离开他的,又把脸埋进吴涵的怀里。
  “你都很久没有对我这么温柔了。”
  “怕别人看出来嘛。”
  “我不管,今晚楼里除了你们宿舍那两个,就只有我们,我要你好好陪我。”孙梅在吴涵怀里撒娇地扭动着身子。“一放假,就又要很久看不见你,你家那里,连电话也不能打。”
  吴涵轻拂着孙梅的头发,“好。”
  孙梅抬起头,刚要和吴涵再亲昵一下,他却站起身。
  “干吗去?”
  “上去看看我那两个同学。”
  孙梅有点不高兴,可是也没表示反对。
  “快点下来。”
  吴涵答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吴涵关好值班室的门,径直走向二楼的储物间,从里面拎出一只塑料桶,走上了三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352寝室的门。
  桌子上的小铝锅仍然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王建和祝老四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
  眼前的一切让吴涵很满意,可是他来不及欣赏。他先关掉煤气,然后从床下拿出一只脸盆,把塑料桶里的液体倒了进去,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弥漫在宿舍里。
  “晤……”趴在桌之上的祝老四忽然艰难地抬起头来,向吴涵伸出一只手。
  吴涵面无表情地把那只手打开,祝老四的手重新跌落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吴涵关掉了电灯,然后在黑暗中拖过一只凳子,踩在上面拧下了灯泡,然后在桌子上小心地把灯泡打碎,又重新拧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环视了一下宿舍,然后拔掉了煤气罐的导器管,接着把煤气罐的开关打开至最大。
  他把门带好,走了出去。
  吴涵站在黑暗的走廊里静静的等着,不时看看手腕上的手表。
  大约半小时后,他打开门,一股浓烈的煤气味扑面而来。他满意地把门虚掩好,转身迅速走下楼。
  孙梅正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吴涵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孙梅诧异地问。
  “咳,别提了,我们宿舍那两个人,在寝室里用煤气罐吃火锅。”
  “这还了得!”孙梅一下子跳起来,“要是让保卫处知道,要扣我奖金的!”
  吴涵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我们是一个寝室的,我说了他们也不听。”
  “我去!”孙梅快步走了出去,“这帮小兔崽子,太不像话了!”
  孙梅疾步跑上三楼,气冲冲的直奔352寝室。一拉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一股煤气味差点让孙梅窒息。
  “你们干什么呢?”孙梅捂住鼻子,伸手按下了电灯开关。
  方木刚刚走进校门,就听见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他一怔,察觉到爆炸正是来自二舍的方向,方木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拼命向二舍跑去,还没跑到楼下,他就已经看见了。
  传说永远不会失火的二舍正冒着浓烟与火焰。
  看得出,起火点在三楼左侧。
  方木开始全身颤抖。那正是352寝室的位置。
  足足愣了半分钟,方木迈动仍然在颤抖的腿,向楼门跑去。
  门锁着,方木用力捶打着铁门,边大声叫喊着,可是没有人理他。
  他向两边望去,然后后退了几步,助跑,一下抓住了自行车棚的棚顶,翻上去,再登上二楼窗台,用手推推,窗户被插死了。他用手肘一下敲破玻璃,打开窗户,终于跳进了二舍。
  二楼里还好,烟不是很多,能隐隐看见三楼的火光。方木用袖子捂住嘴,快步向三楼西侧跑去。
  三楼到处是火光,352附近的几个寝室的门都已经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皮肉的焦臭味。透过火光与烟雾,方木看见352寝室门口正蹲着一个人,小心地向里面张望着。方木小心的靠近,借着周围的火光,方木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是吴涵。
  尽管在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方木真的面对他的时候,他还是失声叫了出来:
  “是你!”
  吴涵猛地回过头来,看到是方木,面色反而变得沉静。他皱着眉头打量着方木,仿佛他是一个打扰了晚宴的不受欢迎的客人。
  “你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方木。”
  他缓缓的站起身,用一个夸张的邀请动作指向仍在燃烧的352寝室:“怎么样?壮观么?”
  方木这才注意到,在被火光映亮的352宿舍里,躺着两个已经被烧得蜷曲起来的人。
  方木的嘴唇颤抖起来,他用一只同样在发抖的手指着那两个仍在燃烧的人说:“他们……他们……”
  吴涵平静的说:“是老四和王建。还有她。”他微笑着朝对面的墙垛努努嘴。
  那里躺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从身上还没完全烧掉的毛衣和身形看,是孙梅。
  方木背靠着楼梯扶手,勉强让自己站直。
  “为……为什么?”
  吴涵耸耸肩,“为什么?那要问这个蠢女人了。”他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轻巧地走到孙梅的尸体旁,用脚踢了踢她的身体,声音却骤然低了下来:“那是上学期的事情了。她要告诉我一件不该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就写了封信给我,还自作聪明的塞进了我的书包。结果我没看到那封信,当天我去图书馆还了一本书,我想,那封信就夹在那本书里了。”
  “《国际经济学与国际经济政策》?”方木脱口而出。
  “是的。”吴涵说,“其实你猜对了,那张借书卡就是死亡借书卡。”
  方木飞快的回忆着那张借书卡上的名单:高国栋、王培、齐新、刘柏龙、廖闯、邹奇、吴涵。然后是周军、贾飞飞、刘伟丽、陈希、方木、王建、祝承强。
  “第七个,”方木声音嘶哑的说,“你是第七个读者,之后的人都要死对么?”
  吴涵摇摇头:“你别傻了,当我去图书馆查那本书的时候,我后面的读者只有周军、贾飞飞和刘伟丽。我在那本书里没有找到那封信,我想,那封信一定被我之后的某个读者拿走了,而之后不久,我就被基地班莫名其妙的刷了下来。我知道,一定有人用这封信在背后捅了我一刀。而且,”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他打算让我继续蒙羞!”
  “那其他人呢,他们不可能看到那封信,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因为仇恨?”
  吴涵似乎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的天,方木,以你的智商,我真的很难与你沟通。我曾经以为你比其他人要聪明,你让我失望了,亲爱的朋友。”
  “当然不是因为仇恨,”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高傲的怜悯,“因为我后来找到那封信了。”“什么?”方木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杀死刘伟丽之后,无意中在我的床底下发现了。”
  “我不明白。”
  吴涵大笑起来,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十分可笑的问题。他甚至笑得咳嗽起来。
  “因为你啊,我亲爱的朋友。”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
  “我?”
  “对,因为你发现了那张借书卡,而我那个时候,刚刚从这个游戏中找到了乐趣。”
  他仿佛演戏一般优雅地伸出双手,好像在迎接一个久违的好友。
  “你,我亲爱的朋友,给我这场戏添加了多么精彩的一幕,当我对这个游戏意犹未尽的时候,你,我亲爱的,给了我继续下去的理由。喏,继续吧,这是名单,伟大的杀手。死亡借书卡,还有比这更刺激的游戏么?”
  “我还是不明白。”
  “你当然不会明白。”吴涵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你是永远不会了解的。”
  他把目光从方木的脸上移开,扫视着两边的走廊。
  “从迈进这所学校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再是村里人眼里那个聪明绝顶、前途无量的吴涵。跟你们相比,我是那么的平庸。没有出众的外貌,没有丰裕的金钱,没有过人的成绩,我唯一比你们强的地方就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座楼,你们在这座楼里睡觉、学习、嬉笑打闹的时候,我在清理你们留下的垃圾,我在用双手去凑齐那遥不可及的学费。”他顿了一下,“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考进基地班。这是我挽回自尊的唯一机会。而这个机会,也失去了。”
  他抬起头,望着被熏黑的天棚,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当一个人被剥夺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就危险了。”他转头看着方木,笑了一下,“不是么?”
  不等方木回答,他又开口说道:“可是我发现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他的眼睛霎时放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我发现了我的力量,我有能力把握一个人的生命。看到你们的恐惧,惶惶不可终日,看到警察费尽心思却找不到一丝线索,我感觉——”他猛地张开双臂,在火光中仿佛受难的偶像,“我,我是神!”
  是因为我,方木的心底一片冰凉,陈希、祝老四、王建,他们的死,是因为我。
  方木看着他陶醉的表情,突然问了一句:
  “水箱里有什么?”
  吴涵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诧,他的眉头重新皱起来,慢慢放下了双臂。
  “砍死陈希的人,真的是你么?”
  让方木没有料到的是,第二个问题却让吴涵的嘴角重新浮现一丝嘲讽的微笑。
  “我还以为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呵呵。”
  他歪着头,仿佛猎手在欣赏自己的猎物。
  “说来话长,我的朋友。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
  周军哼着小曲,拿着一卷手纸走出寝室,对面的352寝室传来方木的声音:“精尽人亡!”
  周军笑骂道:“嗬嗬,傻逼。”一摇三晃的走进了厕所。
  吴涵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他紧张的向两边张望,走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快速却又悄无声息的走进厕所,厕所里除了正在使劲的周军,空无一人。
  他悄悄来到周军身后的蹲位,小心的探过头去。周军背对着他,毫无察觉。
  吴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绳子,用手拽住两端,瞄准周军的脑袋,猛地套了过去。周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就被吴涵把整个人拉了起来。吴涵迅速半蹲下身子,双手交叉,死死地拽住绳子,周军双手在脖子上乱抓,脚也在乱踢,竭力想站直身子,无奈脖子被绳子死死的勒在隔墙上,只是无济于事的蹭来蹭去。几分钟后,周军终于不再挣扎了。满头大汗的吴涵又狠狠地勒了几下,才慢慢放松绳子,周军的身体顺着隔墙软绵绵的瘫下去。吴涵精疲力尽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他走进第一个隔间,不敢抬头正视死者的脸,费力的把他的腿弯过来,后背贴着隔墙,看起来仍像大解的样子。吴涵转身出了厕所,迅速走下楼梯,刚刚下到二楼,就听见某个寝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就听见踢踢沓沓的脚步声。吴涵背靠在二楼的楼梯上,屏气凝神的听着,大约一分钟后,那个脚步声又从厕所里出来,并没有慌乱的迹象,门被重重的关上,一切恢复平静。满头大汗的吴涵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身下楼。
  吴涵背着书包,拿着水杯小心的绕到行政楼背后。他推推一楼卫生间的窗户,一扇窗子无声的开了,吴涵动作敏捷的跳了进去。
  刘伟丽打着哈欠,一页一页的复印着材料。这时有人敲门。
  “谁?”
  “师姐,是我。”
  刘伟丽打开复印室的门,吴涵站在门口。
  “是你啊。”刘伟丽认得他是下午帮忙搬材料的师弟。
  “我刚才路过楼下,看见这里还亮着灯。”吴涵的脸上是谦卑的笑,“需要帮忙么,师姐?”
  刘伟丽看看复印机旁堆积如山的材料。
  “好啊,谢谢你。”她向这个热心的师弟投以极具魅力的一笑。
  两个人边忙着手里的工作,边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突然,吴涵的手停下来。
  “怎么了?”
  吴涵指指门外,“好像有人来了。”
  走廊里确实有脚步声,可是那脚步声却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了。
  “没事,可能是保安员。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吴涵走到门前向外张望,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桌前,刘伟丽正背对着他从复印机里取资料。吴涵悄悄拧开杯盖,又把杯子推翻在桌子上。
  “哎呀,糟糕。”
  “怎么了?”刘伟丽闻声回头,浅褐色的茶水正顺着桌面流淌,一本结题报告浸泡在水中。
  “怎么搞的?”刘伟丽懊恼地把报告书拎起来,用力甩着上面的水。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师姐。”吴涵怯怯地说。
  “怎么办?高老师要批评我的,他那个人最爱干净了。”刘伟丽一脸焦急的神色。
  吴涵尴尬的绞着手,然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这样吧师姐,咱们把它拿到天台上晾晾,应该很快就会干。”
  “好好。”刘伟丽急忙把报告书上的订书钉取下,跟着吴涵上了复印室对面的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吴涵从墙角捡了几块砖头,把散开的报告书压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沿上。
  刘伟丽看着脚下变小的校园,有点害怕。吴涵说:“别害怕,这里风比较大,干得快。”
  刘伟丽点点头,也拿起一块砖头把报告书压在旁边的水泥沿上。
  “师姐,”吴涵盯着自己手中的报告书,“好像缺了一页。”
  “不会吧。”刘伟丽凑过来,伸手去接报告书,“我看看。”
  吴涵却将手一缩,用另一只手将刘伟丽猛地一推,刘伟丽惊叫了一声就俯身跌下了天台,随后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砰”。
  吴涵站在水泥沿上,胸口不住的起伏。须臾,他向楼下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吴涵定定神,把砖块下压着的报告书一一捡起,转身下了天台。
  他回到复印室,把报告书塞进书包,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块抹布,把桌子和复印机仔细地擦了一遍,又回到走廊,把窗台和窗框擦拭一遍。然后,他径直来到24楼的卫生间,从里面拎出一把拖布,把复印室的地面擦洗干净,然后拿起书包和水杯退出复印室,离开之前,又把复印室的门把手擦了一遍,然后虚掩上门,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自习室里,贾飞飞和宋博在一个角落里亲昵的拥抱着,宋博的手在贾飞飞身上不老实的动着,贾飞飞一边低声的笑,一边看着周围或气愤或不屑或好奇的目光。她凑到宋博耳边低语了几句,宋博脸上展开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贾飞飞的脸却红了。
  两个人轻快的收拾好书包,手拉着手出了自习室,却没有注意到另一个角落里,吴涵也开始收拾书包。
  贾飞飞和宋博来到体育场,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刚刚坐下,两个人就急不可待的纠缠在一起。
  他们的舌头搅拌在一起,双手在对方的身体上不住的游走。
  他们没有听到,在他们所坐的台阶下的空洞中,一个人在平静的呼吸。
  吴涵坐在里面,手里紧握着一根木棒,紧闭双眼,耳朵却在捕捉着上面的每一点动静。
  过了很久,成群的学生大声谈笑着穿过体育场。吴涵看看手表,10点多了,学生们该回寝了。
  上面的动静却过了好一阵才平息。
  “估计关寝了,反正也回不去了,我们去录像厅吧。”
  吴涵悄悄的站起,小心的站到台阶的侧面。
  “行,不过你到时候不准做坏事啊。”
  是时候了。吴涵猛地一步跳上台阶。
  他看见宋博剃着短发的脑袋和贾飞飞刹那间惊恐的表情。
  他用力挥下木棒。
  陈希在化妆间里对着镜子小心的补妆,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吴涵,能进来么?”
  陈希打开门锁。穿着紧身戏服的吴涵闪了进来。
  “帮个忙,袖子这里开线了,快帮我补两针。”吴涵伸着手,手心向下。
  “哪里啊?”陈希忙凑过去,“哪里开线了?”她低头在吴涵手腕处寻觅着。
  吴涵的手掌却一翻,手心里赫然出现一块纱布,径直捂上了陈希的嘴。
  陈希很快瘫软下来。
  吴涵把陈希扛在肩上,拉开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把陈希放在停在门口的小车上,用白布盖好。
  几分钟后。在全场的惊呼与掌声中,吴涵迅速从舞台的右侧冲入走廊,疾步跑上三楼,径直冲进卫生间。正如他预料到的那样,所有人都在楼下欣赏全剧的高潮,卫生间内空无一人。
  他脱下紧身戏服和头套,胸口,双臂和大腿上都用胶带粘着厚厚的棉花。他走进一个隔间,踩在水管上,从水箱里拿出一只塑料袋,把紧身衣和头套团成一个小团,塞进塑料袋里,扎好后重新踩上水管,把塑料袋放在水箱的角落里,一个不会影响上水和排水的位置。
  紧接着,他撕下粘在身上的棉花,扯成小块,又拧开水龙头把棉花打湿,厚厚的棉花变成了几个小团,他把这些棉花团和胶带扔进了另一个隔间的便池内,放水冲进了下水道。
  做完这一切,他从暖气片后拿出两条早已准备好的塑料扣绳,走进最里面的一个隔间。他先把自己的双脚捆好,然后在膝盖和嘴的配合下,又把自己的双手捆好,然后坐在地上,蜷起双脚从双手间穿过,这样他的双手就反剪在身后。吴涵在背后用手扶着墙站起来,将后脑紧贴木质的隔间门框。当他感到门框的棱正对着自己的后脑的时候,他向前探出头,然后猛地向后撞去。一道裂口立时出现在他的后脑,鲜血很快流下来,感到头晕目眩的吴涵贴着墙壁慢慢坐下来,小心地不让血蹭到墙壁上,然后侧倒在隔间的地面上,闭上双眼。
  “那么,那天我在俱乐部看见你,”方木慢慢地说,“你是去三楼的卫生间里拿那件戏服和头套对么?”
  吴涵点了点头。
  明白了。他在剧场里呆坐,也不是因为痛惜陈希或者感到内疚,而是在回味当天精彩的演出。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着。
  “你为什么不杀死我?”方木忽然问道。
  “我是要把你留到最后的,亲爱的方木。”他的微笑简直可以称得上友善,“有个人在不断地猜我的心思,可是又猜不到,这多好玩啊。可是。”他的微笑一下子在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愚蠢地破坏了这场好戏,它本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的。所以,方木,我们只能今天说再见了。”
  一阵恐惧袭上方木的心头,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他刚刚转身,却不料吴涵从地上捡起一根凳子腿,朝自己挥了过来。
  方木急忙低头躲避,却不料吴涵只是虚晃一枪,矮身向他的脚踝打来。
  “喀嚓!”方木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踝骨折断的声音,他身子一歪,吴涵迅速站起身来,挥手又是一棒,方木的脑袋挨了重重的一下,他再也站不住了,仰面倒在了地上。
  剧痛让方木几乎昏死过去。朦胧中,他感到吴涵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拖向还在燃烧的352寝室。方木无力的挣扎着,却丝毫没有作用,只能任由吴涵把他拽到寝室门口。
  吴涵松开手,方木重重的躺倒在地上,刚想撑起身子,却被吴涵用一只脚踏在胸口,丝毫动弹不得。
  吴涵从衣袋里拿出一把大号军刀,方木认得那是去年吴涵在地摊上买的只有四种功能的假冒瑞士军刀。
  吴涵把刀啪的打开,然后骑在方木身上,把刀刃顶在方木的脖子上。
  “说实话,我真的舍不得杀你,”他居然叹了口气,“原本打算让你多活段日子,这个游戏才好玩。”
  “你这个变态!”方木咬牙切齿的骂。
  吴涵并不生气,反而轻轻的笑了笑。“变态?”
  “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他凑近方木的脸庞,“一样的敏感、自卑。”
  方木停止了挣扎,他睁大眼睛看着吴涵。
  “是的,你和我一样,那天我们从公安局回来后,我就知道。”吴涵的刀子仍然顶着方木的脖子,“所以,我在你临死前告诉你所有的秘密。感谢我吧,至少,”他朝寝室里那两具尸体努努嘴,“你应该比他们甘心。”
  “警察早晚会抓住你!”
  “赫赫。”吴涵的嘴角又浮现怜悯的笑,“你别傻了,你们都死了,我怎么说都行。”
  远处渐渐传来消防车尖利的警笛声。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的液体呈现淡淡的红色。
  “还好,留了一瓶,足够了。”他拧开瓶盖,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不要动,不会太久的,一下子就好了。”
  “不要……”
  方木和吴涵同时向墙角望去。那一瞬间,方木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孙梅真的动了一下。
  随后,她就慢慢站了起来。
  “不……不要……再杀人……”
  孙梅的头发已经被全部烧光,脸上除了焦黑,就是翻开的皮肉,早已辨不清五官。全身的衣服只剩下丝丝缕缕,有的还在冒烟。
  她一步步向吴涵走来,口中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再杀人……”
  吴涵大张着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扭曲成一团。
  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孙梅向他伸出双手。
  “不……不要……”
  “你别过来!”吴涵颤抖着说,眼睛瞪得似乎要突出眼眶。
  “不要再杀人!”
  孙梅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向吴涵扑了过去。
  吴涵被一下子扑倒在地。方木就势一滚,滚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孙梅死死的抱着吴涵,吴涵拼命的挣扎,矿泉水瓶里的液体泼洒在他的身上。
  他们在地上翻滚着,厮打着。吴涵的手在孙梅脸上乱抓乱挠,孙梅脸上被烧焦的皮肉一块块掉下来,可是她的手始终紧紧箍着吴涵。
  燃烧了很久的门框终于倒塌下来,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吴涵的身上马上窜起火苗。
  “啊——”吴涵惨叫着,身上的火焰却越来越大。
  “救命……救救……我……”他把一只在燃烧的手伸向方木。
  方木看着已经被烧成一团火球的吴涵和孙梅,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一阵眩晕袭来,方木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第十八章 孙梅的日记
  方木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那天晚上的遭遇让方木颅骨骨折加踝骨骨折,身上还有部分地方烧伤。入院的第二天,他是在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情况下向邢至森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当晚的所有事情。
  从早到晚都有两个面色阴沉的警察在病房门口呆着。来探视的邢至森也毫不避讳地说,警方已经把方木当作了重大犯罪嫌疑人来调查,方木提到的那把大号军刀,在现场没有找到。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原因不言而喻。
  一天深夜,方木突然惊醒了。
  病房里满是呛人的烟雾,门外隐隐可见闪动的火光。
  着火了。
  方木想大声喊,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拼命想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
  挣扎中,方木突然认出上面是熟悉的老五的床板。
  我在352寝室中。
  门被轻轻的推动了。
  先是一支被烧焦的、皮开肉绽的手,然后是一个焦黑的身体,已辨不清五官的脸。
  胖胖的,是祝老四。
  他走到方木的床前,默默的站住。
  接下来是被烧得只剩下短短一截的王建、面庞破碎不堪的孙梅。
  然后是一个穿着白袍的女孩,手里捧着自己长发飘飘的头颅。
  方木惊恐的张大嘴巴。
  你们……
  死去的人们安静的站成一排,默默地看着床上的方木。
  那些目光仿佛一张网,紧紧箍在方木的身上。
  网越收越紧,方木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
  不要,放开我。
  其实你和我一样。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木猛地扭过头去,吴涵躺在自己身边,眼睛只剩下两个空空的血洞,嘴唇已经没了,粘连着血肉的牙齿蠕动着。
  其实,你和我一样。
  不——
  方木的身体在床上痛苦的弓起,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口中模糊不清的呻吟着。
  在床边坐着的妈妈一跃而起,拼命按住方木的身体。
  “别怕别怕,没事的,妈妈在这里。”
  方木的眼睛猛地睁开,下午的阳光一下子刺进来,他忍不住又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脸颊肆意流淌。
  是梦。他一下子放松下来。
  门被撞开了,外面守候的两个警察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邢至森。
  “你们要干什么!”披头散发的妈妈爆发了,“你们把孩子抓走吧,判他死刑吧!”
  她扑向其中一个警察,在他的胸前死命地捶着。
  警察尴尬的抓住她的手,把她轻轻的推开。
  妈妈挣扎了几下,感觉到自己也没有力气了,就放开手,趴在床边大声的抽泣。
  邢至森对两个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两个警察连连点头,最后说了句“邢队长我们走了”就离开了病房。
  邢至森走到床边,俯身拍拍妈妈的肩膀,“大姐,您别这样,方木没事,我们已经排除对他的怀疑了。”
  “真的?”妈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凶手已经抓住了?”
  “没有。不过,已经搞清楚了,跟方木没关系。”邢至森抓起搭在床头的毛巾,“快擦擦脸吧,瞧您,都成什么样了。”
  妈妈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抓过毛巾。
  “我去洗洗脸。”她不放心的看着方木。
  “没事,您去吧,我在这里照看他。再说,”邢至森转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木,“您的儿子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妈妈的眼睛里浮现出骄傲的神色,仿佛在说“那当然”,她拢拢头发,转身出去了。
  邢至森在床边坐下,手搭在被子上。
  “怎么样?”
  “还好。”隔了好久,方木才回答。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天花板,头和脚踝在隐隐作痛。
  他的眼神空洞落寞,里面透着无以名状的恐惧。邢至森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把脸埋在手掌里,用力地搓了一把脸。
  “我们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
  “晤。”
  方木的冷淡,让邢至森有些无所适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想了想,又插进烟盒中。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他试探着问。
  方木毫无反应。
  “我是想对你说对不起的,那晚我在郊区……”
  “我没有埋怨你,我没有埋怨任何人。”方木突然开口了。
  是的。我没有理由埋怨任何人。
  是我发现了借书卡。是我没有及时赶回学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邢至森低下头。
  两个人沉默的坐了一会。妈妈回到病房,看到屋里的情景,又退了出去。
  邢至森又叹了口气,开始在提包内摸索,须臾,他把几样东西放在床头。
  “我们在孙梅家里发现了这个。”
  方木第一次扭过头来,那是三个硬皮的笔记本,其中一个质地精良,价值不菲,另外两个是十分普通的便宜货。
  “这是什么?”
  “孙梅的日记。在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所以,排除了你的嫌疑。”
  邢至森看到方木目不转睛的看着日记本,轻轻笑了笑。
  “想看看么?”
  方木把目光从笔记本上转移到邢至森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邢至森从那目光中看到了曾经熟悉的东西。
  坚强与狂热。
  “你看看吧,不过要保管好。”邢至森站起身来,冲他挤挤眼睛,“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违犯纪律了。再说,”他顿了一下,“你有权知道真相。”
  他把手放在方木头上,他的手厚重有力。
  “方木,”他盯着方木的眼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你始终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一本日记。
  1998年7月14日,晴。
  今天是克俭的忌日。心情不好。
  上午请了假,带着凡凡给她爸爸扫墓。给她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那件小花格裙子。当时好贵呦,要一百多块钱,可是克俭毫不犹豫地买下来了。
  这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凡凡已经8岁了,裙子有点小,撑在身上紧绷绷的。
  凡凡很听话,一句话也没有说,还早早的帮我收拾好东西。
  孩子长大了,不像前两年,扫墓的时候像春游一样,只顾自己东跑西跑的玩。今天不仅很安静,还给爸爸磕了两个头。
  1998年7月29日,小雨。
  后勤处带来了一个男孩,叫吴涵,说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人长得瘦瘦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不太高兴,说是帮助我管理舍务,却分给我一个这么瘦小的,能干什么?
  吴涵人怯生生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低垂着,不敢看人。可我却注意到他的眼睛始终在乱转。搞不好又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小子。
  总之,我不喜欢他。
  1998年8月3日,多云转小雨。
  孙荷给我介绍了个男人,这个多事的妹妹。
  实在拗不过她,就去见面了。很久不穿高跟鞋了,磨得脚很疼。
  对方是个退休的中学教师,和我一样,丧偶。
  人倒是长得很精神,体体面面的。刚开始我说我在师大后勤处工作的时候,他还挺客气,后来知道我是宿舍管理员,马上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我要了清蒸桂鱼,他居然一副心疼得要死的样子,最后给我换了锅包肉。
  后来下雨了,他极力邀请我去他家坐坐,哼,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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