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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黑子(书本网)

_9 须一瓜(现代)
58
作者:须一瓜
对他们打了安静的手势。伊谷春一指辛小丰说,我想和他到我办公室呆几分钟。师傅点头。便衣刑警看着伊谷春和辛小丰上楼。
  在伊谷春办公室,伊谷春和辛小丰面对面站着。伊谷春说,上次那事,我解决了,四千五,我已经打进小区护栏的共建款项里了。辛小丰愣了一下,明白了。
  你恨我吗?伊谷春说。
  如果那样,我早就走了。你永远也找不到我。辛小丰微微摇头,我们都在等这个结果。伊谷春看着辛小丰。辛小丰说,太长了……太煎熬了。你可能不理解。
  伊谷春点头。你知道我在怀疑你?
  从一开始就知道。后来,你取了我的指纹。
  你怎么知道?
  你关注它很久了。那天,我看你的贺卡,你在看我的左手。后来,我在玻璃案板边,找到了铝粉。内勤说,那天晚上,你借用过小勘探包。
  你后悔那天的粗心吗?
  辛小丰摇头,顺其自然吧。因为你要取我的指纹太容易了。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伊谷春说,你们这种人,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我害了他们。阿道带我们去水库钓鱼,要回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山下一幢小别墅,比觉很好奇想下去看。下去阿道被院子里的黑色凌志车吸引,我们进了院子,我又被屋子吸引。我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那个女孩湿着长发,赤裸着刚走出浴室。可能是地上湿,她滑了一下,抓着墙,那个姿势,让我彻底失控了。我毫无经验,不知道她心脏病突发,我很野蛮疯狂。我不能理解她怎么死了。比觉阿道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我们想跑,可是她外公进来了,不能让他看见,只好掐住他,她外婆又进来了,接着是她父母。我们没有一点时间退出,越陷越深。如果没有我,阿道和比觉会生活得很好,我把他们害了;如果那天她不是赤裸的,不是那么美,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写……
  那你后来……
  辛小丰知道伊谷春要问什么,他说,女人让我感到恐惧和痛苦……
  屋子里静默了一阵,伊谷春看了手表后说,我们说过,小丰,我不要求你和我一样,理解法律。
  谈不上这个。罪错,每个人心里都知道的。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么多时间。
  晚上我会把尾巴接回家。从此,我就是她第四个父亲。你们放心吧。
  一拨人走过派出所的办事厅的时候,哈修从天井那边突然冲了过来。在哈修看来,手铐是属于坏人使用的。它扑向辛小丰,企图咬掉他的手铐,它拚命啃咬。辛小丰面对它蹲了下来。伊谷春示意几个西陇刑警别紧张。哈修发现咬不掉手铐,急着舔辛小丰的脸、脖子。辛小丰闭着眼睛,戴手铐的手臂圈着哈修,和哈修脸贴着脸一会儿。伊谷春看到辛小丰的眼角溢出一颗眼泪,但他立刻站起来往前走了。哈修拚命追赶,它使劲往后拖着辛小丰的裤腿,不让辛小丰上车。
  
  三
  伊谷夏在店里的展示厅,向爸爸和舅舅陪同的几个南美的客人,推介春·夏刀具刚刚研制推出的新抗菌技术,介绍他们将抗菌材料运用于刀具手柄,并在技术上如何保障长效抗菌效果的设计。
  杨自道大步进来。
  他挡开外面拦问他的营业员,穿过陈列柜台,业务洽谈室,大步闯进了灯光明亮的展示厅。伊谷夏看到杨自道进来愣住了,父亲和舅舅还有南美的几个客人都抬起头看他。
  杨自道径直走到伊谷夏身边,一把拉起她,就吻。
  他一言不发,用力地、疯狂地吻着。
  伊谷夏反应过来了,张臂把杨自道紧紧抱住,拚命地回吻。伊谷夏的泪水在脸上越来越多,杨自道抱着她深深重重地吻,紧紧地搂抱着。
  整个展示厅鸦雀无声,一个南美客人开始顾左右想微笑,以为是普通情人。但是,伊谷夏不止的眼泪,让所有人声屏气敛。
  杨自道终于放下伊谷夏。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存折。又在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电话。这是钱,给尾巴做手术用的,还差一些;手术安全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一定挑个好孤儿院,答应我,要经常去看她。伊谷夏摇着头,哭出声来,不去孤儿院,我会带她……决不去那里……
  杨自道把车钥匙给她,这车就停在你门口。回头,你打我手机里江师傅电话,劳驾他来这里取车。还有,杨自道有点迟疑,我还欠车老板一万块……
  伊谷夏拚命点头,我替你还……
  杨自道又摸出一把钥匙,说,哪天你抽空上山,把我和辛小丰的东西,全扔了。
  伊谷夏扑进杨自道怀里大哭。杨自道用力抱着她。门口,伊谷春和几个便衣男人慢慢进来了。杨自道看着伊谷春,再次用劲抱了伊谷夏一把,低声说,现在明白了吗,我们带不走你。再见了。
  伊谷夏不让杨自道松手,她哭着喊,你爱不爱我?
  杨自道为她理了理被泪水沾乱的一脸头发,自己眼圈也红了。嫁个好人家吧。他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向伊谷春而去。伊谷夏跺脚哭喊:不——!
  杨自道看了一眼伊谷春,伊谷春没有表情。师傅和几个便衣刑警,都没有表情。临上车,伊谷夏冲了过来,她发疯地撕打正要上车的伊谷春。伊谷春站着没动。打完,伊谷夏抱着哥哥痛哭。伊谷春也搂住了她。伊谷春说,这次不是我。但是,我也一定会做的。是警察,就回避不了。
  那是谁?伊谷夏很惊奇。
  别问了。
  伊谷春上车,警车启动,绝尘远去。
  伊谷夏喊,尾巴后天生日啊——
  
  四
  这是西陇的第一次注射执行死刑。
  看守所大门外,公检法十几辆警车一辆接一辆,呼啸着驶向北郊的死刑执行地。警笛长鸣,一路红灯绿灯通行无忌。路人驻足,议论纷纷,知道的人说,宿安水库那些强奸灭门的罪犯通通抓回来了,今天要给毙了。路人说,太惨了,整家人都没了,真是没有人性啊,罪该万死!
  伊谷春伊谷夏一身黑衣,肃然无语地坐在一辆警车里。这里曾经是伊谷春地盘,公检法都有他的同学和朋友。伊谷夏戴着大墨镜。刚才,在看守所羁押室,杨自道、辛小丰、比觉被分别验明正身之后,中级法院的庭长问他们还有什么需求,比如想吃点喝点什么还是想见什么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希望最后能和同案朋友告别。伊谷夏混在记者堆里,伊谷春一直不动声色地陪在妹妹身边。法官问杨自道你还有什么请求的时候,伊谷夏就站在杨自道前面。杨自道看着她,他看到泪水从黑棕色的大镜片后面滑了一颗下来。又是一颗。伊谷春搀扶和有力地控制着伊谷夏的胳膊。
  在法警层层把守的重兵监护下,三个人在羁押室见面了。都是普通衣服,如果不是手铐脚镣,伊谷夏觉得他们就像在天界山会面。三个互相看着,杨自道下颏微扬,表情有点像牌局中等下家出牌,轻松随意;辛小丰的嘴边带着一抹很淡的笑意,魅力而友善,这是伊谷春熟悉而喜欢看的;比觉有种元所谓的表情,看上去几乎有点痞,他的眼睛更多地扫向天空,似乎对金秋的好天充满依恋和珍惜。他清楚这个时候的天空,也是星星满天,但很多人看不到也想不到。
  三个人拥抱在一起,因为手铐,姿势很古怪。比觉说了一句什么,三个人都轻微地笑出声。伊谷夏顿时泪水满面。是他们的笑让她感动。她不知道比觉说的是,妈的,早知道也上诉,也许我们可以拖到看完流星雨再走。
  伊谷春示意一名法官把一包软中华给他们。法
  
59
作者:须一瓜
官让一名法警给他们三个点上烟,三个人抽着烟,听到伊谷春很低的声音:收养的法律手续已经办好,陈杨辛是我的孩子了。户口名是伊晨阳新。三个人都一起看伊谷春,长久地看着。伊谷春第一次感到快控制不住自己了。杨自道微微点了头,辛小丰浮出他的招牌微笑,比觉竟然是对他颊了一下眼睛,快得稍纵即逝,伊谷春感受到他强烈的谢意,甚至是有点套近乎,显然是巴望他把尾巴照顾好。这是对朋友式的感激。这三个人的眼神,伊谷春觉得,他这辈子恐怕都很难淡忘了。
  到郊外,一路气爽秋高,满山是白色的、黄色的野菊花,还有正在变红的漆树。行刑车队在黄绿相间的金秋山野里穿行。伊谷夏知道他们三个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在看守所押上车的时候,她看到他们三个上刑车前,都被罩上了黑色的面罩。
  行刑地在一个孤立的山谷中央,四周都是山。那里为实施注射死刑,专门改建了一座建筑。过去的枪击执行就在那座白楼前面的荒地上。伊谷春过去来过。
  跨进白色的小楼,里面白天也开着灯。执行一室和执行二室,还配套设有宣判法庭、羁押室、警卫室、药物配剂室、法医工作室和法医检验室等。执行室分为行刑室和受刑室。一大呼隆人马,首先进入宣判室,主审法官向杨自道、辛小丰、陈比觉宣布了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的执行死刑令。各路记者不断见缝插针要采访这三个第一次接受注射死刑的罪犯。三个人都不太爱说话,比觉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句,记者立刻七嘴八舌地缠问。不管在哪里,不管有多少记者围着,伊谷夏看到杨自道不断拿眼睛找她。有个精明的记者,顺着杨自道的眼光,盯上了伊谷夏。杨自道马上把眼睛转开了。杨自道始终沉默着。
  伊谷春看到一个女记者缠着辛小丰说,你害不害怕?辛小丰微微摇头。女记者说,你额头上有汗!辛小丰略带嘲讽地说,那我害怕了。伊谷春突然想笑,他这个从不怕死的手下居然这么回答,可是,伊谷春没有笑出来。他突然感到一阵最强烈的心如刀绞。马上他就要失去这把快刀了,他再也没有这个出色的兄弟了。也许,辛小丰真的害怕了,他说了真话。女记者不依不饶地追着辛小丰,说,你现在害怕了,那你当时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生命的美好?辛小丰看了她一眼,掉过头去,不再回答。
  受刑室约有六十多平方米,光线明亮,在一侧摆着的活动执行床,就像医院的急救小床。上下都有皮带扣环,用于固定被执行人的腰部和四肢。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四张床边,一道单面的玻璃墙,隔开了后面的行刑室。行刑室里有执行人员、桌椅、电脑操作仪、心电图、脑电图监测仪和医疗器械等。
  在受刑室的二楼,设有监刑室,以便行刑指挥、办案法官、检察官等工作人员通过透明玻璃观察、监督整个行刑过程。在执行之前,记者们都被请到了二楼观看。伊谷春伊谷夏也站在上面。
  受刑室里只剩下杨自道、辛小丰和比觉,还有多名法警和一线执刑人员。三个人已经取掉了手铐脚镣。三个人面色平静,互相默看了一眼,就各自躺上铺着白色床单的执行小床。法警和执法人员随后将他们手脚、腰部扣死固定。他们的右手袖子被挽起,胳膊像抽血一样,通过一个小方口,伸向玻璃墙后面的行刑室。一名法官过去轻声说,放松,别紧张,就和在医院看病一样的。
  按照行刑程序,两名专业人员先向受刑者静脉扎入针头,启动注射泵,电子仪器先为他们注射的是麻醉药物,之后,再注射致死药物,随后受刑者进入睡眠状态,等全部药物注入后约一分钟左右,受刑人死亡。
  伊谷春自己情绪恍惚,也以为在二楼和下面已经隔开了。所以,视线里,伊谷夏突然出现在楼下行刑室,出现在杨自道身边时,他也大吃一惊。只听得中院和高院的法官指着下面在喊,谁!那谁!哪家的记者!!太不像话了!
  接下来,二楼刑监室,大玻璃落地窗前站立的人都怔住了,所有的行刑观察、监督人员,包括所有的记者,都成了泥雕木塑。
  伊谷夏伏在杨自道头边,埋头深吻着他。
  杨自道已经开始了注射,但是神智还未飘忽模糊。他感到了伊谷夏疯狂的吻,感到她嘴里吐出了什么。确定是一颗薄荷口香糖时,杨自道不由发笑。只有伊谷夏会这样玩。伊谷夏已经被执行人员强力拖开。杨自道没有咀嚼,他还保持着不惊动他人的意识。他一直转头看着被挡在一边的伊谷夏。
  伊谷夏喊,说啊!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告诉我!
  伊谷夏被两名法警拖到了受刑室外。辛小丰和比觉都在看杨自道,他们也渐渐感到身子飘忽起来,辛小丰闭上眼睛后看见,夕阳在辽阔的黛绿色的海面,打下一条金箔色的海上通天长廊,这条犹如神光照耀和庇护的光之路,从海面一直延伸向烟波浩渺、迷蒙而祥和的海天尽头。他感到温暖,感到自己被吸进了光之路。在口香糖般的薄荷芳香中,他听到的最后一个人世的声音,好像是杨自道发出的,那声音模糊遥远,但像薄荷一样清新,好像是……爱……
  杨自道的神智也开始空虚模糊了。
  而比觉的灵魂,已经穿越了狮子座每小时三万颗的流星雨大瀑布,向着太阳,向着他的老家太阳黑子飞行。
  行刑室内,监控的三台脑电图、心电图正在由活跃,渐变为一条直线。
  
  五
  黑色的高尔夫在城际高速路上奔驰。秋阳斜照了整个车厢。车里,伊谷春、伊谷夏都戴着看不见眼睛的墨镜。
  伊谷夏说,到底是谁?
  伊谷春说,别问了。反正有人举报了他们。准确的发案时间、地点、大致的案件经过。即使我们不提供证据情况,毫不佐证,他们三个也会毫不隐瞒全盘认罪的。你还看不出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个结果,其实是他们一致的选择,所以,你别太难受了。
  我能查出他是谁。
  那又怎么样?
  伊谷夏没有说话,很久,伊谷春搂住了妹妹悲伤的肩膀。这个开车动作让伊谷夏想起杨自道,她立刻泪水涟涟。对不起,伊谷春轻声说,我知道你恨我。
  伊谷夏上天界山的时候,卓生发正在阳台上,为一只比巴掌略大的棕色小贵宾狗剪指甲。楼下房客已经换了,是一对夫妇,女的在晒被子。卓生发看到伊谷夏来异常高兴。伊谷夏却是一副疲惫阴郁的样子。卓生发介绍说,新狗也叫小卓。又说楼下已经是第三拨房客了。第一拨是个一个人的皮包公司,到处骗钱,有天被骗的人过来,差点烧了他的房子;第二拨好像在研制假发票,卓生发及时发现,坚决把他们赶走了。
  伊谷夏说,你知道楼下我那几个朋友现在在哪里吗?
  卓生发看着伊谷夏,歪头表示纳闷和好奇。
  今天晚上他们要回来。
  卓生发跳起来,不可能!他们杀了五个人!还强奸!
  伊谷夏说,你为什么要举报他们?
  谁说我举报的?卓生发说,是他们自己恶有恶报!
  现在,你安心了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天真的女孩,你根本不知道人性的复杂和阴暗,根本不知道你和什么样的人,交了一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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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吧,有一天,我俩在那上面,伊谷夏指着石屋天台,你说,你会得到神的宽宥。那时,我也相信你。我觉得你孤单而善良。但是现在,和他们三个相比,我认为你得不到神的宽恕。你瞧不起山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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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一瓜
人,说那些人从小到老,都没有罪过心、负疚心,从来不知道忏悔。可是,现在,我告诉你,神也未必宽恕你,因为你心里只有恨,你心里装满了恨,你只想证明每一个人都是比你更恶的人!
  你这么说不公平!卓生发站起来。
  还记得院子下面拐角石梯的那棵大榕树吗?尾巴叫它神树的?以前,我每次问它,阿道会不会娶我,我可不可以嫁他,它的胡须都不动。每次都这样。刚才,我上山时又问它,它的胡须在飘扬,在高高飞荡,而四周并没有什么风。
  它说可以嫁了,是吗。
  不,我问的是,他是不是好人。
  卓生发轻蔑地笑起来。伊谷夏盯着他说,你还不明白吗?
  那你问它我是不是好人了吗?
  问了。
  它怎么说?
  胡须在轻微荡漾。你也是好人,但是,我觉得大树看透了你!伊谷夏站起来说,你从来就没有光明磊落过,你没有责任感、不敢担当,没有牺牲精神、没有勇气也没有人心美好的真情!除了挑剔别人,热衷发现别人的恶,你什么都没有!我就是来告诉你,你是好人,阴暗的好人,到处都有你这样阴暗的好人,而我,——讨厌你!
  你怎么是非善恶不分?!他们才是残忍的恶棍,是十恶不赦的人!告诉你真相吧,你知道他们三个为什么对那个小丫头那么好?因为她是那个被他们杀死的人的投胎转世!他们害怕!这就是全部谜底!
  伊谷夏扬手就是一巴掌。卓生发愕然。新小卓大叫了一声。
  伊谷夏转身往山下奔去。卓生发放下狗,目送她远去。
  走过大榕树,伊谷夏停下看看它,跟它挥手道别。手挥着挥着,伊谷夏再次泪水满眶,她三步并两步跑下山去。她知道,天界山,她再也不会来了。
  伊家大阳台上,尾巴拿着比觉的望远镜在看星空。伊谷春坐在她身后的摇椅上,手边是一本儿童版的天文星座书。伊谷夏痛经,肚子上焐着热水袋蜷坐在伊谷春旁边。他们头上,不时有鹩哥突然大叫:小、黑——小、黑——或者天哪!天哪!的声音。尾巴看着望远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鹩哥的叫声。
  尾巴看着看着,忽然扔下望远镜,转身看着伊谷春,眼睛里竟然泪水汪汪。伊谷春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抱住孩子。尾巴的嘴巴扁着撇着,下巴渐渐抽搐抖动起来,抖得她几乎说不好话:……我爸爸……都不要我了……
  谁说的!伊谷春把她抱起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回来了……
  尾巴摇头,……他们走了……老陈走了,小爸爸走了,道爸爸也走了……都不要我了……
  伊谷春一手抚摸着尾巴柔软的头发,说,你搞错了,他们要你,他们托我先陪你,我,还有小夏姐姐、爷爷、奶奶都要你……
  你骗人!这么久了……他们不会来找我了……
  等我联系上了,我带你去找他们。
  尾巴摇头,不断摇头,……他们……都不要我了……
  伊谷春身后,伊谷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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