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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国记-尘埃落定

_3 芳落(现代)
  云海敲打露台岩壁的清亮响声,模糊了塙麒出口的话语。
  只有路过的风听清了那句“但是主上,不管您信任与否,能一直陪伴您的只有我呢!”
  ◎ ◎ ◎ ◎ ◎ ◎ ◎ ◎ ◎ ◎ ◎ ◎ ◎ ◎ ◎ ◎ ◎ ◎ ◎ ◎
  关于清橙的年号,六官很快就整理出来了。
  “这些年号,代表了众臣对主上的期望!”宸莘递给了清橙一张写满了年号的宣纸。
  “对了,主上,还要想想您的初赦!”
  “初赦?”清橙看着宣纸,头也不抬。
  “是的!初赦是反映主上对国家的想法,想把国家建设成怎样的一个国家的法令,就如以前有王的初赦是万民健康,现任景王的初赦是废伏礼,当然也有没有颁布初赦的。不过臣还是希望主上能想出一个代表主上想法的初赦。”
  清橙用朱笔在宣纸上划了一个圈:“年号用这个!”
  宸莘接过宣纸一看,笑了:“主上果然选择了这个年号!‘紫橙’是六官提出的最满意的一个年号。‘紫’自古就有‘紫气东来’之说,是帝王的颜色;‘橙’是橘红色,是让人感到温暖的颜色,主上的字号里也有一‘橙’字。‘紫橙’之号是臣等希望主上能把巧建设成为一个温暖而富裕的国家。”
  清橙点点头:“那年号就这么定了!”
  宸莘点头。
  “安置民众的事办得怎样了?”
  “大司空和太宰用御库物品和冬器换回的粮食现正在路上,要七日之后才能发放到各州。各州也要花费近十日的时间才能发放到难民手中。”
  “太慢!”清橙冷着脸,“运回的粮食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
  “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还有一部分是用骑兽空运!”宸莘马上回答。
  “传令给在八州巡护的禁军,让他们暂停巡视,把一路遇到的各州的难民集中到各州最大的郡里,然后让州师各分一部分的兵卒和王军一起守护民众,防止妖魔伤害他们!再通告各州侯让他们各自清点各州的人数到时按人数领粮,还有让他们剩下的州师都到港口去运粮。另外让翠篁宫所有没有筹备庆典的人包括大司马手下的王军和翠篁宫还剩下的所有骑兽都去运粮!”
  宸莘带着惊喜的笑容:“臣马上就去办!”然后年迈的冢宰大人宸莘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塙麒,把辟邪和女娇叫出来,让它们也去运粮,留下蓝氤和下友守护你!”
  “好的!”塙麒点头,“不过,让下友和蓝氤也去吧!”
  清橙摇头:“不可,必须要留两个使令在你身边!而且辟邪和女娇气势强大,它们一出面,还留在巧国的妖魔会闻风而逃,这样也会减少民众的死亡。”
  “对了,辟邪、女娇,你俩不可吓唬那些骑兽,不然会增大工程量的!”清橙在两使令快要离开的时候添加了一句。
  “是!”辟邪和女娇领命而去。
  因为翠篁宫的上下一心,安置民众和筹办大典的工作都已陆续完成。
  在半个月内,从他国购回的粮食和种子都已发放到灾民手中,暂时解决了温饱问题。
  现在大家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迎接各国来参加大典的来宾。
  晚上,紫阳宫,临渊阁(书房)
  “主上,八州侯和各国来宾都已安排好。”宸莘带着一丝微笑禀报。
  “很好!明日的大典全部已准备妥当?”
  宸莘点头:“已全部备妥。辰时至巳时(上午七点到十一点)是州侯、百官的朝拜以及朝拜之后的‘郊祭’时间,酉时至戌时(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为国宴时间。”
  “嗯!还有什么事?”
  “主上,延王陛下临时要求换房间!”
  “为何?”
  “他说臣为他安排的清心殿看不到云海,住的不舒服,”宸莘露出了一个苦瓜脸:“所以他要自己挑选住处。”
  “那就让他挑,翠篁宫这么大总有他满意的。”清橙无所谓。
  “可是他选中了主上的紫阳宫,还说既然他换了房间,景王陛下和泰王陛下也应该有同等待遇,所以他要求把他们三个王都安排在主上的紫阳宫里。臣为难的是他还要求奏南国太子也和他们住一起。”
  “那就安排吧!太子也是代表宗王而来,所以也可以把他安排在这!紫阳宫这么大多的是房间。”
  “还有……”宸莘脸上已是苦笑。
  “还有什么?”
  “还有奏、庆、雁、戴四国的台辅,说他们想住进仁重殿,好趁此机会和台辅聊聊,加深了解。”宸莘苦笑地看着静静站在一边听着谈话的塙麒。
  “塙麒自己决定吧!”清橙看着不语的塙麒。
  塙麒点点头:“也好,我也想向他们请教一些问题!”快一个月了,作为台辅,他觉得没有帮到主上任何的忙,正好问一下他们是怎么做的。
  清橙又看着宸莘:“那你快去安排吧!延王有什么要求你都满足他,那个人是来这找乐趣的!”
  听了这句话,宸莘虽是不解,却也没有问出口就行礼告退了。
  “塙麒,你不必陪在这儿,早点去休息,明日会很累!而且那几个台辅我估计已在你的仁重殿等着你了!”清橙拿着最后一份奏折批改。
  塙麒看着批阅奏折的清橙,眼里柔波乍泄,然后点点头没有推迟:“那好,主上,我告退了!请您也早点歇息,明日最累的是您!”
  清橙点点头:“嗯”
  塙麒离开后,清澄也快速地看完了最后一份奏折,做了批注扔在那已全部批完的奏折堆里。站起身,走到打开着的窗户边,迎着海风的吹拂,静静聆听海的私语。
  “吱!”临渊阁的门扉被打开,同时传进一个爽朗的声音,“真是勤政呀!即位大典的前一晚也不放松放松!”
  清橙转头一看,熟悉的面孔是面露不好意思的景王,一脸微笑的泰王,和刚刚调侃她现在正咧嘴而笑的延王,不熟悉的一个是挂着优雅的微笑却很难让人看透的俊美男子,清澄猜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奏南国的太子了。
  “这么晚了,你们不休息来临渊阁干什么?即使你们是王和太子,太出格,禁卫军也会把你们当刺客处理的!”清橙冷冷地对四人说道。
  “别这么说嘛,清橙,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可是很想念你呀!”延王露出一丝不羁的笑容。
  “塙王陛下,好久不见!”红发的景王对清橙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白发的泰王也点头微笑。
  “塙王陛下,吾乃奏南国二太子卓郎君利广,奉宗王之命携台辅昭彰恭贺塙王陛下新登大宝!”蓝发褐眸的卓郎君利广对着清澄行了一个鞠躬礼。
  清橙点头致意:“多谢各位前来参加我的即位大典!”
  “一个月不见,清橙还是这么冷淡呀!”延王打趣地看着清橙。
  “尚隆,”景王拉拉延王的袖子,“你对塙王太无礼了,哪有人才见过两次面就直呼人家的名字?”
  延王一挑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让我直接叫你的名字。”
  景王也一挑眉:“那是我,我出身平凡之家当然不喜欢那些虚礼!但是塙王陛下不同,她一看就是那种出生超好的人,值得人家尊敬!”
  延王再挑眉:“你都说是虚礼了,我猜塙王陛下肯定也不喜欢!再说了,你一直对我和骁宗都是直呼其名,言下之意我们两人都是出生小家小户?”
  “……”景王无语。
  “呵呵,景王陛下,您别和他争,他永远有理由堵的您无可辩驳,这是我几百年的经验之谈。”卓郎君微笑着说。
  泰王赞同地点头。
  “你们来这儿是让我看你们斗嘴?”清橙的冷语打断了热闹的气氛。
  “哈哈,你这儿太冷了,我们活跃一下气氛!”延王笑着打哈哈。
  “塙王陛下,我们前来打扰是有事相商!”大概是对忽略房间主人有点不好意思,景王连忙说出了正题。
  “请坐!”清橙坐到了开始批改奏折的地方。
  延王、景王、泰王、卓郎君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何事?”清橙淡淡看着众人。
  “扑哧!”延王看着清橙的冷脸,再听着她简洁的话语,然后直接笑开了。
  景王、泰王和卓郎君都僵硬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尴尬。
  “延王!”泰王提醒延王,还顺便射过去一个眼刀。
  “哈哈,抱歉抱歉!”延王夸张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清橙,你平时上朝的时候都是这么对你的官员说话?”
  “有问题?”清橙冷眼看他。
  “老天,太绝了!这下我回去之后告诉猪突他们让他们不用再羡慕他国的官员了,至少我这个王比起你就和蔼可亲多了!”
  “尚隆,说正事!”景王的头顶是一排黑线。
  “好,好!”延王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我们是来请求建交的!”
  “建交?”
  “是的!”景王点头,“如果你同意,回去之后我就会派人送来建交的国书!庆和巧是邻国,建交以后可以共同求发展!”
  “父王也有此意,因此派我来探询塙王陛下的意愿。因为即使是邻国,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建交这样的事情,国与国之间也没有什么往来,是景王陛下和延王陛下开了个头。”卓郎君也说出了他的来意。
  “为什么?”清橙淡淡问道。
  “为什么建交?还是为什么以前不建交?”延王笑问。
  “以前不建交是因为大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也没有这样的说法。”泰王一本正经地解释,“常世有十二个王和十二只麒麟,按理说这十二对是常世最孤寂的存在,应该心心相惜,彼此帮扶。可实际上别说帮扶,大家见了面除了麒麟凭借特殊的气能认出同为麒麟的同伴,王与王根本就是见面不相识。国与国之间也只有下界的商人才偶有往来,大家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建交则是想让各国之间的联系紧密一点,不,确切地说,是王与王之间的联系紧密点。十二个王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人,可是尊贵的我们确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尽情倾诉和诉苦的人,麒麟永远站在自己的身边是王的半身,可是有些事情却也是永远不能对他们说的。以前每个国家的王只会在云海之上的宫殿眺望下界,随着时间的流逝,然后寂寞、痛苦直至崩溃,到最后的死亡、解脱,最后的最后又是另一个王来重复这个过程。我们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天的到来。而阳子从蓬莱带来的‘建交’这一词却让我看到了一点希望。不是逃脱最后覆灭的希望,而是一种解脱心灵寂寞的希望,心灵不寂寞了,我们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说到最后,延王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恍惚。
  “建交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不认为!就是不建交,王与王之间也可以相互来往。”
  “不,塙王陛下,我们说的建交不是那个意思!我们讲的建交是让国与国之间多来往,在自己失道后,希望建交的国家能够施以援手,帮忙照顾一下在外的国民。”即使已过了五十年,景王的口才还是不怎么样。
  “这个不用建交,你们不是已经在做了?现在在奏、庆、雁的巧的难民不是被照顾的很好?”
  泰王摇摇头:“塙王,我还是叫你清橙吧,这个名字听起来顺耳些,你以后也直呼我们的名字吧!”看着清橙和剩下几人都点头,他才接着说,“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个国家都会无条件收留他国逃难的民众的……毕竟那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很多国家为了不增加自己国家的负担,在收到梧桐宫凤的鸣叫时他们就会选择关闭与失道之国往来的通道,到那时失道之国的民众只有活活等死。毕竟虽然天纲说要努力施仁道,但这只是针对自己带领的国家,所以把他国求助的难民闭之门外并不违反天纲的规定。而建交就可以解决这一问题,还可以暗中指导、帮助下一任的王!”
  “总的说来,就是我们太负责了,就是在要死了的时候想的也是如何尽量让暂时无王的国家减少损失!”延王交叠起双腿,微勾嘴角。
  “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你们就是为他们想得再多,民众也不会感激你们,他们只会记得是你们失道才给他们带来了灾难。我同意建交,虽然对我来说有无皆可,因为我认为王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
  “塙王陛下,您认为塙麒怎么样?”卓郎君问了清橙一个和建交毫无关系的问题,泰王和景王狐疑地看着他,而延王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很听话!”清橙回答。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麒麟该有的特性他都有。”
  “塙王陛下有想保护的人吗?”卓郎君冷不防地又换了一个话题。
  清橙愣了一下才回答:“没有!”
  “那么陛下知道我们为什么现在就开始打算死后的事了吗?”
  清橙点头:“你们把民众当成你们的责任。”
  卓郎君微笑着摇头,用长辈看晚辈的眼神看着清橙说:“不仅仅是责任,责任不可能让我们走这么久,是家人!而保护自己的家人且为他们作好一切的打算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那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把子民当作自己的家人吗?”延王也接着问。
  “帝王学说:‘爱民如子’!”这是清橙的回答。
  顿时几人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清橙,‘爱民如子’那只是针对蓬莱和昆仑的帝王而言的,他们要借用这句话笼络人心,可实际上那里的每一个帝王都没有做到这一点。”这是来自蓬莱的景王对清橙的开导。
  “天纲要求施行仁道,仁道可以和爱民如子等同。”这是清橙的辩解。
  泰王也摇头:“不,你不觉得实际上常世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吗?如果仁道等同爱民如子,那么还会有仙和民、王和民之分吗?更不用说我们这一群人都是高高的住在云海之上,如果不偶尔逃跑一次,我们连看一眼普通百姓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会那么看重自己的子民是爱屋及乌的结果。”延王索性挑明,他觉得他们一群人就是坐到天亮,说到嘴皮子破也不一定能让清橙理解为什么他们会那么保护民众。乐俊说的果然不错,这个女子根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爱屋及乌?”清橙轻轻重复。
  景王点头:“是的,爱屋及乌!”
  清橙又问:“‘乌’是指下界的民众,那么那个‘屋’是谁呢?听你们的口气,你们都有一个‘屋’?!”
  听了清橙的问话,四人相视一笑,继而都对着清橙点头。
  第 八 章
  清橙看着几人的笑脸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是麒麟!你们爱着自己的麒麟,所以为了他们也爱着他们所爱!”
  “不错,”延王闲散地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脸上挂着慵懒的笑意,“因为爱着他们,所以我们努力给他们一个盛世!虽然我们也都明白这个盛世不会永远存在,但在我们没有厌倦之前,我们希望自己一心疼宠之人不用因为下界民众的困苦而把他们自己也陷入忧郁和痛苦之中。”
  “王和麒麟之间可以产生这种特别的更接近于爱情的感情?庆国以前的予王不是因为爱上现任景台辅而失道?”清橙无视景王因为她一句话而不安地换了一下坐姿。
  卓郎君抬头,淡淡地指出:“天纲并没有明确指出王和麒麟之间的感情是何种感情,这种感情可能是亲情如我父王和昭彰之间的感情,也有可能是爱情如予王对景台辅。但予王是单方面的感情并没有得到景台辅的回应,她会失道是因为她用错误的方法去表达了她的感情,而那种方法正好与天纲里规定的“仁道”相违背,所以最后她失道了!”
  “我把六太当作自己的朋友,有时候也把他当成是自己没有长大的弟弟!”
  “我把蒿里当成自己的孩子,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差不多只比我小一点。但是还是和他小时候一样,绝对的温柔和善良,甚至让我有种错觉他就是天帝为了补偿我而赐给我的孩子!”
  “我把景麒当作朋友、家人,朋友会给我真诚的劝告,家人却让我感到温暖。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有动力一直走下去!”
  几人说完又是相视一笑。
  “你们不必对我解释这么多,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们有多喜欢自己的麒麟。如果是为了让我答应建交,我之前已同意和你们四国建交了。”
  延王看着清橙的一张冷脸叹气:“哎,我们会对你说这么多,并不仅仅是为了建交,建交虽然对我们有好处,但是我们现在在你这拿不到任何好处不是吗?你成为塙王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那是为什么?”清橙看着几人。
  这时景王却站起身,向清橙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清橙,对不起,我们偷窥了你的隐私!”
  “什么意思?”
  延王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我们透过阳子的水禺刀看到了你的一些过去。”看见清橙身上爆发出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不由得直摆手:“我们没有任何不轨意图,只是当时实在是好奇你为何能收服妖魔,因为常世中只有麒麟才能收服妖魔,然后水禺刀就显示了你的一些过去。”
  泰王也是满脸的抱歉:“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的一些过去,但是我们却不后悔看了那些过去,因为凭借那些过去我们了解了你这个人,所以我们敢放心大胆地提出建交的请求。”
  “你们看到了什么?”清橙的灵压让房间里的宣纸乱飘。
  四人面对清橙身上暴虐、冰寒的气势,也不由得拿出了面对百官的气势。
  延王一脸正色:“清橙,你冷静一些。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只看到你父母以血喂养你,隐身在你身上的那把剑收服了那只妖魔。还看到你和那只妖魔一起流浪的时候杀了很多巧的官员,其余就没有看到什么了。然后当我们想聆听你的内心时,水禺刀显示的却是一片黑暗,这证明……清橙你没有找到自己的心!为此我们来到了翠篁宫!”
  清橙慢慢收回身上的灵压,几人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上。
  卓郎君也不能维持他的优雅,一身衣服变得松垮垮得,额头上也是一层细汗。他不雅地甩头抱怨:“老天!我怎么这么倒霉?那个什么过去我一眼都没有看到呀,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你们想怎样?把我会收服妖魔的事情上告蓬山请求西王母制裁?”
  延王全身无力,却仍是对清橙强撑起一抹笑容:“如果我们想那么做,今日就不会请求和巧国建交了!而且就是告知蓬山,她们不但不会把你怎么样相反还会设宴为你庆贺!”
  看着清橙又用那双无光的眼瞪他,延王马上接着说:“常世十二国都有自己的宝重,那是只有王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就好比能显示你过去的水禺刀,是只有阳子才能使用的庆东国宝重。但是十二国中只有巧国无宝重。相传在几千年前,黄海正中央出现了一把能够降伏妖魔的名位‘流光’的宝剑,天帝把它赐给了当时还没有宝重的巧州国,助巧国新王收服妖魔。但是那位王在失道之时放出了流光剑收服的妖魔去危害下界他国的人民,天帝一气之下就收回了流光,之后巧国再也没有宝重。那天在水禺刀里看到你身上那把剑的时候,我就想到我在蓬庐宫看过的关于流光剑的资料,如果我想的不错,那把剑就是那时天帝收回的巧州国宝重流光。”
  清橙点头:“我的剑确实是叫流光。我一出生它就跟在我身边!”清橙并没有说出这把剑是太白金星送给她的,陪着她度过了在尸魂界的四百年。
  “看吧,我猜就是!想不到还有如此的宝重,王一出生它就知晓,比麒麟感觉王气还快几百倍!”延王嬉皮笑脸地看着清橙,“果然是天注定的王呀!”
  “清橙,你为什么会答应成为塙王?我不认为一个内心什么都没有的人会因为同情民众困苦而成为王?”
  清橙看了一眼泰王才回答:“因为赎罪,而成为塙王是我赎罪的方式!”
  几人看着清橙满脸的问号,清橙却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继续说:“那么你们今天晚上说这么多是因为我无心?”
  延王又换上严肃的神色点头:“是的!原本我们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我并不觉得凭我们几人就能让你从无心变的有心。可是我们的那几只麒麟却不放过我们,他们觉得得不到主人心的塙麒太可怜了。没有办法,我们只有用建交这个方式来打开你内心的缺口,谁知,郎心如铁呀!”
  清橙看着延王之后又变得哀怨的脸,冷冷回答:“我并没有虐待塙麒!”
  泰王点头:“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虐待他!蒿里说因为力量的关系塙台辅并没有使令,所以塙台辅那一身的冷漠并不是高傲而是掩饰自卑和一种无所适从,他请我转告塙王:请好好待塙台辅,他还是一个孩子!”
  “塙麒他现在已有使令了,还是两个传说中的妖魔!”
  “那么,蒿里会放下一半的心了!”泰王微笑,“蒿里还让我转告:请塙王陛下对塙台辅多笑笑,轻轻的一个笑就会让塙台辅感到无比的开心和幸福!蒿里还说所有麒麟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一小小的幸福!”
  除了清橙,几人都笑着点头。
  景王说:“是的,麒麟就是那样的一种生物!心里装的是子民和王,而对于他们自己也就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也因此我们才会那么更加的疼惜他们!”
  “除了那几只麒麟的请求,我们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延王还是笑,“从清橙这一个月处理朝政的手段,不难看出清橙除了没有感情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王。但是怎么说呢,我们却更加期待一个有心有情的清橙为王。不知清橙自己发现没有,你全身都散发着拒绝的味道,拒绝别人靠近你,其实是你拒绝去靠近别人吧!”
  “另一个世界,我是说蓬莱和昆仑,如果是现在的清橙,毋容置疑,绝对会是流传千古的王,因为现在的你可以说是达到了那个世界帝王的极致。”景王也笑着说,“可是在这个常世没有心没有情却不行,蓬莱的帝王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在这儿却有几十甚至几百个几十年。那个时候清橙会变得如何呢?至少我是无法想象的。而且我觉得清橙你不是无心无情,而是你把你的心和情收藏起来了。你先前说你没有要保护的人,我却觉得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有着你所珍视的,只是你强迫把它忘记了!”
  “我们不顾你的意愿说这么多,是因为我们欣赏你,想和你成为朋友,或许还因为我们这一群寂寞在世的人也都找到心之所向,所以看不惯才刚刚成王的你所拥有的寂寞比我们几人加起来还多吧!”
  泰王的话让清橙的心有一瞬间的波动,在他们看来,她是满身的寂寞吗?
  延王利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对清橙说:“不错,我也看不惯一个小丫头一副历经世间沧桑的样子,我们这些几百岁的老头子都还没有那种感觉呢!所以,清澄丫头,为了让你重新感受世间的温暖,本王决定以后会经常来你这翠篁宫逛逛的,你就尽情期待我的到来吧!哈哈哈!”说完,大声笑了起来。
  “呵呵,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玄英宫的那三位才会发觉他们惯于逃跑的王又找到一个强大的隐身之处!”卓郎君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笑容。
  景王微微一笑:“清橙,我们也就只能对你说这些了,那些心呀、情呀什么的都是很抽象的东西,你只能自己去体会,所以我们会等待着,等着会轻松露出笑容的清橙出现!我们的时间很长呢,长的超乎想象!”
  清橙垂下头。他们的时间是很长,但是到死他们也不可能看到她露出笑容。
  泰王加上一句:“其实要找到自己的心,最好是去麒麟身上找,他们是天帝赐给我们的半身!所以你遗落的心一定会在他身上找到!”
  “既然已决定建交,塙王陛下就说说我们有什么能帮到贵国的地方。这是建交带来的权利,请尽情使用!”
  卓郎君话一落,剩余的三个王也都笑看着清橙点头。
  清橙垂眸,既然以后要尽义务,现在就先享受权利吧!
  冷静抬首,面不改色说出了一大串巧国还需要的东西,只见刚刚点头的几人脸色越来越黑。
  “等……等一下,”延王苦着脸打断,“你少提点要求,我免费奉送你一个不知道的内部消息,如何?”
  “关于什么?”
  “关于淳州侯、宁州侯、源州侯……”
  清橙也直接打断:“谢谢,我都知道,他们一直在预谋叛变!”
  “那还有夏官长……”
  “我也知道,他一直和淳州侯有勾结!”
  延王张大嘴:“为什么你会知道?这明明是翠篁宫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以为我那几年杀得那些人都是白杀的吗?虽然当初杀他们时得到的消息并没有想到会有亲自用上的一天!”
  “那你为什么不趁他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扑灭他们?”景王一脸好奇,泰王和卓郎君则含着淡淡的赞赏。
  清橙无所谓地回答:“现在杀了他们,整个巧国会处于更大的混乱中。因为现在根本还没有能够顶替他们的人,所以我会让他们慢慢养肥。但是五十年内,我会把他们连根拔除!”
  “清橙,你好厉害!如果是我当初,肯定马上不管不顾地杀了他们!”景王一连佩服。
  清橙没有回答她,这种事情,她干了三百余年,如果还那么天真她不知死了几百次。
  “咱们继续谈你们要尽的义务吧!”
  几人的脸又变黑。
  最后,几人步出临渊阁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黑。
  延王愤愤地:“奸商,绝对是奸商中的奸商!她为什么不去当商人啊?为什么流光剑和塙麒会选一个奸商当王啊?!”
  卓郎君则是喃喃自语:“我刚刚为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满呢?”
  景王也是一脸愧色:“景麒还有浩瀚,对不起,这下庆国要大出血了!”
  走在最后的泰王倒是一脸镇定,但是他的脚步稍显紊乱。
  临渊阁内,清橙面无表情地把一张宣纸放进抽屉,那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最后面还盖着庆、雁、戴三国的御印,以及奏国太子的亲笔签名。而这时清橙的脑袋内已经盘算好要如何运用这批他国送来的免费物资。
  第 九 章
  翠篁宫上下洋溢着一片喜庆。从傲霜山山底宫城的入口皋门到山顶的王城,四处飞扬着绣有金龙的黑旗,所有人都盛装打扮,穿上了正式的黑色礼服,连士兵的铠甲都是黑色的。
  清橙身着紫色的王服,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拖地的大裘,头顶上是一顶小巧的金色王冠,王冠上缀满了各色宝石,在旭日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塙麒也身着一身黑紫色的长袍站在清橙身后一步的距离。
  在各国来宾的注视下,清橙和塙麒缓缓站在了太安殿外的空旷处。
  当巧州国最尊贵的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太安殿外的阶梯之上时,朝拜的官员和兵士齐刷刷地跪下,然后寂静无声。
  塙麒对着清橙单膝跪下,当着所有人郑重地说出了他对清橙永远的誓言:“遵奉天命,迎接主上。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我宽恕!”
  “塙王陛下万岁!”塙麒和下方跪拜的官员都低头朝贺。
  “众卿平身!”清橙轻甩衣袖。
  随之而来是震天的欢庆声,兵士们拿下插在石柱上的王旗挥舞着、欢叫着。清橙想,现在这个时刻大概傲霜山所有的王旗都被这么挥舞着吧!不过她也理解了,为什么历朝历代有那么多人不择手段地想爬上这个位置,甚至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去赌。面对这几万人的朝拜,有谁不心动?又有谁能逃脱坐拥万万人,独掌生杀大权的诱惑呢?
  随后又去太庙祭天,祈祷上天守护巧州国,这一次的祭拜后,巧州国的妖魔就会消失。这就是“郊祭”。最后去富寿殿祈祷,这里供奉着全国里木来源的路木,只有这颗路木结实,下界的里木也才会开始结卵果。
  等清橙从富寿殿出来,大家又是一阵欢呼。之后就是国宴的举行,除了庆、雁、戴三国的王和台辅都来了,奏来了太子和台辅,其余国家都是派使臣送来了庆贺的国书。国宴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衣袂飘飘的侍舞者巧笑倩兮,让大家享受了一场视觉、听觉上的盛宴,直到亥时(21点至23点)各国来宾才尽兴离去。
  次日,由冢宰宸莘负责,恭送各国使臣离开。而庆、雁、戴、奏四国的王和台辅则由清橙和塙麒亲自送到路门,看着他们离开。
  清橙的即位大典自此完美结束。
  塙和五十年四月,宰辅塙麟失道,逝,蓬山结巧果。五月,塙王逝,谥错王。
  五十年六月,冢宰设仮朝任仮王,改年号为天佑。
  天佑五年四月,蓬山升黄旗。
  天佑三十年三月,蓬山舍身木又结一巧果。
  天佑三十六年五月,蓬山再升巧国黄旗。至五十年六月,蓬山公于下界寻找王,终在雁州国寻获,自此,巧主塙王清橙立。
  塙王清橙,陈氏。于天佑五十年六月,登蓬山承天赦,入神籍,是为塙王。改元紫橙,紫王朝始。
  《巧史橙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清凉殿中,清橙和塙麒静静地批改着奏折。
  突然,房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清橙向屋顶望了一眼,下雨了吗?
  塙麒也停下笔,侧耳细听。“主上,好像下雨了!”
  正在这时,“主上,喜报!”冢宰兴奋着一张老脸,冲进了清凉殿。
  “冢宰大人,你的礼仪!”塙麒淡淡地提醒他。
  “啊,对不起,主上!老臣实在太兴奋了!”宸莘连忙跪下。
  “起来说话!”
  “谢主上!”宸莘用手提着长袍的下摆,站了起来。随后又语带兴奋地报告:“主上,下雨了!四十多年了,终于又下雨了!”
  “真的开始下雨了?”清橙的声音冷了起来。
  “是的,主上!虽然现在还是毛毛细雨,但是现在正是雨季,所以不久后雨会越下越大,等雨季一过,干涸的土地就会变得松软,那时民众就可以动手耕种了!”
  “蠢材!这有什么好兴奋的?现在是大祸临头了,塙麒,去传六官和左将军来清凉殿。”
  塙麒领命而去。
  宸莘张大着嘴,搞不清楚清橙为什么不高兴。四十多年没有下雨,终于下雨了,这不是普天同庆的事吗?
  当六官急冲冲地进了清凉殿的时候,就发现清凉殿气氛冷凝,像结了一层冰霜。
  众人颤颤惊惊地打算下跪行礼,却被清橙冷声打断。
  “你们还有时间行礼?”
  清橙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六官觉得脖子上一阵凉意,身体不由轻轻一抖。
  “朕问你们,现在下界的土地上是否到处是尸体?”
  “不是的,主上!”洪柏谨慎地回答,“只有骸骨没有尸体,骸骨上的肉要么被妖魔分食,要么被民众分食了!”
  “那么,你们派人去处理过骸骨吗?”
  几人对看一眼,最后由宸莘回答:“没有,骸骨太多,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
  “你们知道瘟疫如何产生的吗?”清橙看着他们冷声问道。
  经清橙一问,众人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大雨过后,干涸的土地和河流都得到了滋润,但同时也是瘟疫蔓延的最佳时刻。
  “大司马,领着五军各自派往八州,配合州师把分散的民众重新聚集,不要让他们喝河道内的生水,水一定要煮沸之后才能喝。左将军领着左军去喜州。”
  “臣遵旨!”承肼和姒夷苍白着脸退出。
  “冢宰,你和大司寇迅速去奏南国。告知宗王,把奏南国提供的五百万斤粮食中,一半的粮食换成苍术、雄黄、蒜瓣和醋,而且要求这些东西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巧,因为这些东西是用来救命防瘟疫的。”
  “是!”宸莘和洪柏也快速消失在清凉殿。
  “大司徒,大司空领着你们地官府、冬官府所有人去察看河道,禁止民众接近河道!另外把发生水灾需要马上疏通的河道都作上记号。”
  “臣领旨!”茈稔和骅午领命飞奔而出。
  一会儿的功夫除清橙和塙麒,清凉殿里只剩下太宰和大宗伯了。
  “主上,需要臣做什么,请尽管吩咐!”天蓝一脸严肃。
  贤仁也坚定地点头:“是的,主上,这时正是臣等效力的时候。”
  “巧的雨季会持续多长时间?”
  “雨季一般是六月到九月,共有四个月。”天蓝思索着说,“主上,还有什么我们必须注意的吗?”
  “你二人去集合翠篁宫所有医官,然后把他们分派到九州,让他们教民众防瘟疫,最主要的是教会民众平时如何注重个人卫生。”
  “臣这就去办。”天蓝连礼都没有行,拉着大宗伯就跑了出去。
  清橙看着二人急速离开,又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走神。
  希望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塙麒看着清橙冷冷坐在椅子上,心里一阵不舍,同时心里又埋怨着六官。
  主上这段时间太累了,先是为了安置民众心力交瘁,即位大典之后各地的奏折也纷纷送进清凉殿,每天晚上寅时(3点至5点)临渊阁的灯都还亮着。可是像这种在主上想到之前六官就应该已经想到的事情,他们居然都还要靠主上来提醒他们!
  想到这,塙麒放柔了声音:“主上,要不您歇息一会,我来批剩余的奏折!”
  “不必,你自己也还有那么多的奏折要批。”清橙看着塙麒的桌子,那张红木桌上的奏折已堆成了山,并不比她这张桌上的少多少。
  “可是,主上,我希望自己能帮你!”
  清橙看着他:“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因为有你,我的那些命令才能在短时间内就被执行了。”
  塙麒快速摇头:“那些仅仅是我的责任,我希望能做一些仅令主上高兴的事,无关他人!”
  “为什么?从即位大典之后,我就察觉了你隐瞒了些什么。平时工作你从没有回过广德殿,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呆在清凉殿,晚上也是我要休息了,你才离开,而且每天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我!”
  在他人面前冷漠非常的塙麒,此时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轻声说道:“即位大典的前一天我去请教景台辅他们,希望他们告诉我他们平时为自己的主上做了些什么。因为我觉得我平时一点都没有帮到主上的忙,所以希望从他们那能学到些什么。然后延台辅告诉我,只要每天陪在主上身边,让主上看到我身体健康就会开心。宗台辅也告诉我,可以每天陪主上去花园散散步,或是给主上准备一些可口的点心,可是我不知道主上喜欢吃什么,想问又不好意思问!”
  清橙在内心僵了一下,然后看着塙麒缓缓开口:“我不需要那些!你把你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如给我谏言和把喜州的事情处理好。”
  “哦,我知道了!”塙麒轻轻看了一眼清橙,小声应到,然后走到红木桌边坐下,批改该他改的奏折。
  清凉殿里满是毛笔写在宣纸上的声音。
  也许是清橙发现的早,百官在她的指令下作了简洁却完善的准备,也许是天帝对巧怜悯不忍心巧再遭受天灾,所以即使下了接近四个月的大雨,下界没有发生瘟疫这一类严重的灾情。但是有四十余年没有下雨,一下就下了四个月,民众大都很不习惯,很多人都有发烧、咳嗽的症状。
  “主上,下界民众很多人生病,但是现在都没有药!臣怕继续下去,就是这些小毛病,也会要了大家的命。”
  “冢宰大人不必过于担心,那是他们身体过于虚弱的原因。现在雨季已过,正是开垦土地的时候,只要他们多劳动劳动,那些小毛病……”自然就好了。承肼把后面几个字吞在嘴里没有说出来,因为清橙轻轻扫了他一眼。
  “主上!”洪柏清朗的声音传出,“臣认为还是要重视这些小问题。因为虽然没有瘟疫发生,但是民众发热、头痛、咳嗽这些症状明显还是受气候和空气中的污染影响,臣担心长此下去仍然会引发瘟疫。”
  “看不出,大司寇居然有如此的见识,简直超过了宫内的医官呢!”茈稔以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看着洪柏。
  洪柏微笑地看了一下茈稔,然后平静地向清橙道:“因为这是臣亲自经历过的,臣进入翠篁宫的前一年,知州就是由一般的发热、头痛等小毛病引发了一场大的传染性的瘟疫,短短几个月,知州就死了上万人。”
  “朕知道了,确实,发生如大司寇所诉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主上,现在大家都是一穷二白,哪有钱去买药?”茈稔带着抱怨的口气,“现在民众的一切都是翠篁宫支付的!”
  “大司徒,”清橙冷冷的口气让好些官员打了一个冷颤,“你是在怨朕让你出太多力了吗?”
  茈稔慌忙跪下:“主上恕罪,臣不敢有丝毫抱怨!可是长此下去,巧国将背负大量的债务。昨日,臣收到由庆东国送来的民众播种需要的农具,那么多的农具,不知要花多少钱,还有那四个月用的苍术、雄黄、蒜和醋,这加起来的本金和利息根本不是现在的巧国能够还得了的!”
  茈稔的话一出,太安殿一片寂静,一部分的官员脸上也明显地挂着忧心。
  “大司徒不必担心!”
  茈稔一抬头,却发现表情冷漠的塙麒此时却是一脸的平静。他对着他还加了一句“一切,主上都已办妥,你没有担心的必要,只需按主上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啊?”茈稔张着嘴。
  “呵呵,茈稔大人,正如台辅大人所说,你完全不必要担心!因为你刚刚说的那些药呀、农具呀确实要花费很多钱,以巧国的现状就是一百年也换不清,但是咱们有一个厉害的主上呀,所以那些东西都是他国免费提供的,不用还!治头痛、发热、咳嗽的药,我想最近这两天还会由庆东国送过来!”
  “咦?!”茈稔和众官员一起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
  “确实!”宸莘笑着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老臣也不敢置信,想不到主上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和洪柏大人一起去奏南国的时候,宗王陛下把国书交给了我和洪柏大人,我二人才知道奏南国提供的五百万斤粮食都是无偿提供的!之后,庆东国、雁州国、戴极国要求和巧建立邦交的国书也相继送到,也才知晓,四国为巧国的重建免费提供了很多东西。昨日,茈稔大人收到的农具就是其中的一些,以后估计还会有木材、衣物等送达。”
  “不是免费!”清橙看着众官员把崇拜的眼神放在她身上,她马上出口打破他们的妄想。
  “哈?”大家的心都凉了,这么多的东西,他们要用什么还。
  清橙坐在王座上对着大家好奇兼带惊惧的目光,平静地回答:“将来他们四国的王失道,巧国有义务像今日他们帮助我们一样,巧国要尽最大力量帮助他们之后的王建国,还有就是无王期间要妥善安排他们国家逃难到巧的难民。”
  太安殿又是良久的沉默。众位大臣在心里敬佩那几位王,在正处于发展旺盛的时期,他们已经想到了自己国家将来最坏的结果,甚至为那个结果已想到了最完善的安排!估计这就是那些人能为王,他们只能为臣的原因吧!
  一抹精光在微笑着的洪柏眼里闪过,那几位王确实令人钦佩,但是他们的主上更值得人玩味呢!庆东国和戴极国不说,两国现在虽然发展的很好,两位王也是闻名十二国被大家称道的王,但是他们到底还比不上分别执政五百多年和六百多年的延王、宗王,但是宗王和延王却愿意用如此大的手笔来和现在由他们主上领导的巧建交,不管怎么想,都值得令人去推想呀!
  洪柏在心中微微一笑,还是说,他们也和他一样,认为巧当今的主上会是英明的不输于他们的王?
  “那都是你们将来要尽的义务,现在你们的责任是重新建设这个一无所有的巧!”清冷的嗓音重新凝聚了众人的心神,“大家想把巧建设成什么样子,六官各自征求你们下面官员的看法,然后收集起来交给朕。冢宰和台辅去收集各州都的想法,顺便让各州侯通告民众,让他们不要急着开垦土地,一个月之后朕还有安排,让大家安心等待!”
  “主上是想全部重新建吗?”塙麒轻轻问。
  清橙点点头:“巧国自天帝开辟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特色、特产,所以朕想你们都想想巧可以往那方面发展,商业、农业、旅游业、畜牧业、林业等等都可以,大家可以尽情提出你们的构想,朕希望建出的国家你们喜欢,民众喜欢,甚至是其他国家也赞赏的国家。”清橙淡淡地看着大家:“但是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因为一个月之后大家要致力解决垦荒问题。只有解决了民众的基本生存问题,大家才有时间和精力来建设大家想要的国家。”
  那一刻,清橙是面无表情的,说话的时候也是冷冷的、淡淡的,但是在玉座之下的朝臣都呆呆地看着她,他们的心神已全部被那个冷如雪、冰刺骨的女子吸引。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就让他们死寂多年的心恢复了跳动,让他们有一种“啊,我还是人,而且是巧国人!”的想法。
  清橙和塙麒静静离去,留下了呆呆傻坐在太安殿的朝臣。
  很久之后,大家才清醒过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相互笑了一下,之后又结伴离去。还留在太安殿的人能听见他们兴奋的讨论,如“我的家乡在午寮,那儿原来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可以建议主上在那多栽种一些花草树木”,“我的家乡在宁州的光源,那里土地肥沃,种农作物最好了”……
  “呵呵,天蓝呀,我是多么庆幸在那艰难的时刻没有选择自裁,不然我就见不到万民欢呼的那一刻了!”宸莘的眼里浮起了泪花。
  天蓝的眼里也是泪光点点。
  “……更难了!”承肼低着头,把一句话包在了嘴里。
  洪柏面带笑意地轻看他一眼,然后定定看着位于最高处的玉座。现在那上面已杳无人影,但是刚刚那个冷情的女子就是淡淡地坐在上面,再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让如死水的朝堂恢复了生机。
  主上,干得不错呀,收买人心!
  “我倒是想知道,主上她为什么要等一个月后才让民众开始垦荒?”茈稔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我也想知道!”姒夷也困惑地揉了揉他的头。
  “你真的是地官长吗?”贤仁用一张冷凝的面孔看着茨稔。
  “什么意思?”茈稔涨红了脸,他明显地看到了贤仁眼睛里对他的讥诮。
  骅午也看了一眼茈稔,然后静静说道:“我也怀疑你怎么能在这个位置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下了四个月的大雨,山体很容易滑坡吗?”
  茈稔吃惊地看着骅午说完之后就起身走人。他疑惑地问姒夷:“他吃错药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说话!”
  姒夷摇摇头。
  “你们还要傻坐在这儿吗?”
  茈稔和姒夷四下一扫,才发觉除了他俩,只有笑着的洪柏还在他们身边。
  “都走了?”茈稔问洪柏。
  洪柏点头:“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回去构想了!”说完也慢悠悠地摇着走了,“我也要回去好好想想,不过如果建的太漂亮,大家将来都会无心朝政,恨不得天天呆在下界呢!”
  茈稔和姒夷对看一眼,也跟着步出了太安殿。
  第 十 章
  十二国中,每座凌云山上的王宫都是一个国家的中枢,是天帝和王权的代表。它是威武的,威严的,甚至可以说是严肃的、寂静的。但是近一个月以来,巧国的翠篁宫却是热闹的、喧哗的,时不时有大声叫吼的声音响彻翠篁宫。三公、六官匆忙来往于清凉殿和大司马府之间,他们和清橙相互讨论着;他们之下的官员则挤满了诺大的大司马府,大家相互叫嚷、争论着;云海之下的天空也繁忙的如人来人往的街道,各式的骑兽在天空来回奔波穿梭着,那是各州用骑兽向翠篁宫传递资料。
  冢宰整理着清橙桌上的纸张,那些纸张上写着的都是朝臣关于如何重建巧的一些想法和建议。他边整理边笑着对清橙说:“主上,臣从来都不知道大家对于重建巧如此积极,还有着如此多的想法呢!”
  “那是因为你们以前都没有这么想过!”塙麒淡淡地说到,手上也在整理着喜州、师州、明州、凉州上递的如小山般高的建议。
  “是呀!”大司寇呵呵一笑,“真佩服主上能想到这些!”
  “那是当然,因为是主上!”塙麒听到赞美清橙的话,好像是自己得到赞美一样的高兴着,脸上仍是淡淡的表情,眉眼却是弯弯的。
  “别多话,赶快整理!”清橙自己正在看他们整理好的资料。
  “遵命!”大司寇、冢宰、太宰相视一笑。
  一个月的时间在大家既兴奋又紧张的盼望中流逝了。
  朝议上,大家睁着闪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玉座上轻轻淡淡的清橙。
  “你们的想法和各州的官员的想法,朕都大致了解了。也看的出来大家对于重建巧都有极高的期盼,因为那么多的意见基本上没有多少是重复的。”
  众臣听到清橙对他们的肯定,不由的咧开一抹从嘴角到眼底的笑。
  洪柏身子略向后倾,侧开眼,把身后众人傻笑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的也轻轻低头掩饰到唇边的笑意。他从来不知道这些大臣们有如此有趣的表情,看来以前是他和大司马他们几人把他们欺负的太惨了!
  “不过……”
  一句“不过”让众官员热情稍减,肩膀也慢慢垮下,眼里更是充满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委屈。果然他们的想法对主上来说太小儿科了!
  清橙身边的塙麒和下方的洪柏同时深深低头。这些人的表情真的太好玩了!
  “不过,还差一些很重要的人的意见,只要收齐了他们的意见,他们的想法和你们的想法就可以综合齐聚了!”
  只要不是搁浅他们的想法建议就好!众大臣望天、挠头、挤眉弄眼,努力地想着还差些什么人的意见。不差了呀,三公、六官、六官之下的所有官员,州侯、令伊、令伊之下的所有官员,甚至连翠篁宫的看门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到底还差谁的呢?
  想了好一会,大家都没有想出来,又把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清橙。可惜清橙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就又继续静坐在玉座之上了,完全不理会他们想要提示的眼神。
  “咳!”塙麒轻咳一下,“你们是住在云海之上的!”
  清橙看他一眼,想不到居然是他最快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该说不愧是代表民意的麒麟吗?
  众人头上似乎闪烁着一些忽明忽暗的灯泡。他们知道呀,他们一直都住在云海之上,这和那些重要之人的意见有什么关系吗?
  洪柏听塙麒一说,也马上了解清橙的意思。他的眼眸瞬间瞪大了一下,这样的做法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呀!
  洪柏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冢宰、太宰、大司马等五人,发现他们都是一副迷惑的样子。看来大家都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呢!
  “臣想到了!”寂静的大厅里响起了一个轻柔却意外响亮的声音。
  众大臣“唰”地一下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发声之人。
  清橙也看向了他,是那个大司徒的次官,小司徒韫奕。
  “说说你的想法!”
  “遵命!臣想,还需要的一些重要意见应该是下界民众的意见!大家的想法只能在下界实施,而下界的巧却是所有巧国民众的巧,因此除了我们,更重要的是那些要在下界落地生根的民众的想法!”
  “原来如此呀!下界的民众才是那块土地的真正主人!”冢宰捋着胡子,心里暗暗感谢着天帝果然赐给了巧一个英明的王。
  后面的几排大臣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清橙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小司徒,你最先想到这一点也说明你心里确实装着巧国的民众,因此朕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请主上下令!”
  “朕把收集民众的意见交给你去办!记得要询问仔细,把他们的想法全部记下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和不断重复的想法你都要记下来!而且每一人都要问,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直到你把这件事全部办妥才能够回宫!办的到吗?”
  韫奕严肃着一张清秀的脸,拱手:“臣保证不负主上所望!”
  茈稔一脸嫉妒地盯着韫奕。主上居然越过他直接让一个小司徒领受这么重要的任务?!
  “大司徒!”
  主上为什么不信任他?
  “大司徒!”
  还是说是承肼猜对了,主上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对他起了疑心(就是小司徒告他草菅人命的事)?!
  太安殿的众臣除了茈稔都胆寒地看着高处那个周身快要结冰的男子。
  笨蛋大司徒,居然敢在这么重要的时刻走神,还害得他们也要忍受台辅大人的冰寒之气!
  和清橙相处了半年,除了第一次的朝议时清橙稍微放了一点寒气,其它时候的朝议别说放寒气、发脾气,根本连重话都没有对他们说过!所以大家现在已经开始慢慢习惯清橙面无表情、清清淡淡的说话方式了。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无视主上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如果稍微有谁对清橙失礼或不敬,塙麒会把那个人冻成冰柱!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冒犯清橙的机会!
  洪柏看了一眼仍不满看着韫奕的茈稔,心中轻笑了一下。主上,你会忍受这样的人到何时呢?
  感觉到殿内的气氛越来越冷,甚至还听到一些牙齿相互打架的声音。为了大家不再忍受冷气的侵蚀,骅午不顾众人侧目,透过宽长的袖子,狠狠掐了一下茈稔的手臂。
  肌肉的疼痛终于让茈稔撤回了定在韫奕身上的目光,他正准备用眼神责怪骅午,却发觉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顿时后脑勺的冷汗如雨下。
  不是吧?!他在心中哀叹。
  他微微一抬头,就发现台辅那冻人的目光正凝结在他身上,而且台辅大人的眼睛里也冷得要结冰了。不过他却稍微放下了心。
  茈稔知罪地平伏在地:“主上,请恕臣无礼之罪!臣刚刚在担忧小司徒是否有那个能力把主上交代的事情办好,从而走神了!”
  只要不是主上的冷光就好!比起塙麒的冷,茈稔更害怕清橙那虚无却又仿佛无所不在的冷,那种冷是藐视一切的冷,让人深深刻在心底和骨头上的冷!只要尝试过那种滋味的冷,对他来说,其他人身上的冰寒就像少许几片雪花飘在脸上一样,只是冷在表面,化了冷意也消失了!
  洪柏淡淡挑眉,茈稔也越来越精了呀,说全部的谎话还不如半真半假来的有效吗?
  “大司徒,你是在藐视主上的权威吗?”塙麒冷冷地看着他。
  “臣不敢!臣确是因为担忧而走神,如惹主上和台辅不快,请主上治臣不敬之罪!”
  塙麒的心里充满了怒火,这个人,这个藐视主上权威的人真以为他是仁兽就治不了他吗?!
  “塙麒,不要动怒!大司徒是一片好意!”
  “是,臣鲁莽了!”塙麒乖乖后退,打消了想处罚茈稔的想法。
  清橙看着茈稔淡淡地说道:“大司徒有如此负责的心态,朕就更放心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了!”
  “请主上尽管吩咐!”
  “朕想让你组织人去疏通河道!”
  茈稔张大嘴:“主上要把这个任务交给臣?!”
  “这类事情不是一向都是由地官负责?怎么,你不愿意?”
  “不……”茈稔连连摇头,声音里充满了激动,“臣怎会不愿意!臣只是太激动了,感谢主上对臣的信任,臣一定会让堵塞的河道重新恢复畅通!”
  “那朕就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臣领旨!”
  “主上,现在下界的民众可以动手开垦土地了吗?四个月的大雨,让土质变的松软,一个月的阳光又不至于让民众难以下脚,臣想这正是垦荒的好时候!”冢宰说完后殷切地看着清橙。
  清橙点点头:“嗯,朕知道!冢宰,传令各州侯:组织州师去收捡各地还残留在地面的各类骸骨,然后就地烧毁!同时让民众先留在原地不要移动,且要继续点苍术和雄黄,醋继续在帐篷里熏着,还有蒜瓣也让他们坚持含着,直到朕取消戒备瘟疫的禁令!”
  “臣领旨!”
  “大司空,你负责清点庆东国送来的各种农具,记下数目,然后传令州侯派人来取,让他们确保每一位民众手里都有一套农具!”
  “臣领旨!”骅午拱手领旨。
  “大宗伯,你去清点戴极国送来的衣物!朕记得当时向泰王要求了五十五万套的衣物,你那里有各州现有民众的数目,所以你把那些衣物按各州民众的人数分成九分,然后由左中右军和州师把衣物直接分发到民众的手里,记得确保每人三套!”
  贤仁和姒夷也拱手而出:“臣遵旨!”
  “除了大司徒和小司徒的两个任务,大司空、大宗伯、左将军你们三人的任务要在半个月内完成!”
  “遵命!”
  “剩下的人继续整理清凉殿的资料,也要在半月之内选出几个可行的方案!”
  “臣领旨!”众人回答的异口同声。
  凌晨,清橙又静静地站在临渊阁的窗台边。
  “主上,您该歇息了!再不歇息,这天就该亮了!”塙麒端上一杯有安神效用的蜂蜜花茶。
  清橙转过头,淡淡对塙麒说:“你不用天天这么麻烦的为我准备花茶!”
  塙麒轻轻一笑:“一点也不麻烦!我只希望主上喝完后能安心的歇息一会儿,主上已连续几夜没有休息了!”
  清橙端起茶杯喝着,然后静静问道:“各州的意见都综合出来了?”
  “还没有,冢宰大人他们也还正忙着呢!”
  “主上,刚刚内小臣问了我一个问题。”
  “嗯!”
  “她问我,主上晚上歇息以后不让她们接近是否是因为不满意她们?”
  清橙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真的不满意她们呀,那我让太宰再挑一些更细心的人来!”塙麒说着双眼一亮,“要不,主上,我来服侍您!反正,我是您的仆人!”
  清橙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冷冷道:“我没有不满意她们,只是让她们在我歇息之后不要接近安宁殿(紫阳宫清橙的卧室)”
  “为什么?她们的职责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主上,这也是对主上的保护!”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需要!”
  “主上,晚上您身边内小臣、太仆都不在,甚至连一个侍候的仆人都没有,这样朝臣会担心的!而且我也不放心,我觉得翠篁宫并不安全!”
  “哦?”清橙把喝完花茶的杯子放在桌上,塙麒顺手拿起放在了堆杂物的地方。“为什么觉的翠篁宫不安全?”
  塙麒晶莹的紫眸里也满是疑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在提醒我危险快来了!”然后就是满脸坚定,“别人都说野生动物对危险都有着本能的感应,我想用在我身上同样合适,因此我相信我的感觉,主上也请要相信我。请内小臣和太仆晚上守在你的房间吧!”
  “……你算是野生的吗?”
  “主上,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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