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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大厦

_8 倪匡(当代)
声。
当他们两人,静了下来之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陈毛突破了这个空间,
不然,他就不会死在天台上!”
小郭摇著头:“这样的突破有甚么用,我可不想就那样死。”
我望著小郭:“现在问题是,我们所在的空间中,时间究竟慢了多少?”
小郭道:“那有甚么分别?”
我道:“大有分别了,如果我们所在的空间,时间慢了一倍,那就是说,原来三百
呎高的大厦,就会变成六百呎高  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事实上,大厦的高度在同
一空间中的人是不变的,但是在不同空间的人来说,就大不相同!”
小郭和罗定两人,都用心地听著。
我又道:“假设是一倍,那么,在这里跳下去,如果立时能在下降中突破空间的阻
碍,约莫相当于从二百五十呎的高空中跳下去!”
小郭补充我的话:“还要恰好是落在大厦的天台上,如果直落下地,就等于从五百
五十呎的高空跳下去。”小郭讲到这里,苦笑了起来:“没有人可以从这样的高度跌下
去而仍然生存!”
小郭说得对,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高空跳下去而仍然生存。
罗定又冒冒失失地说了一句:“若是有一具降落伞,那就好了!”
小郭简直在对罗定怒目而视了,我挥著手:“罗先生,照我的设想,就算有降落伞
,也没有用。一定是在急速的下降中,才能突破空间的阻碍,如果用降落伞,说不定永
远在变慢了的空间之中飘荡,那就更加凄凉万分!”
我的话,令得罗定苦笑了起来,小郭摊著手:“那等于说,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不出声,在室中来回走著,眉心打著结,过了半晌,我才道:“我愿意冒这个险
。”
第十三部:冒险离开四度空间
小郭尖声叫了起来:“你疯了?这不是冒险,是找死!”
我道:“我不是说我就这样跳下去,我的意思是,我用一样东西帮助我。”
小郭和罗定两人,都不明自我的意思,只是望定了我,小郭问道:“这里有甚么东
西可以利用?”
我伸手向前指著,他们两人,循我所指看去,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他们显然不知道
我指的是甚么,因为那时,我指的是一扇门。
小郭回过头来看我:“你说的是甚么?”我道:“就是那扇门!”
罗定还是不明白,但小郭毕竟是经过惊险生活的人,他立时明白了!
他道:“你的意思是,将这扇门拆下来,抱著这扇门,一起跳下去?”
我点了点头:“是,希望门先落地,抵消了撞击力,那么,我就有可能逃过大劫!

罗定望著我,又望著小郭,这一切,在他的脑中,完全无法想像,但是小郭皱著眉
,那显然表示,他在考虑,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自然,这仍然十分冒险,结果怎样,谁也不知道,小郭在呆了半晌之后,吁了一口
气,而我已经走了过去,将那扇门,拆了下来。
我用小刀,在门上挖著,挖了一个洞,可以容我的手穿过去。
我叫小郭和罗定,扶住了那扇门,我攀高了些,手穿进了那偶洞中,那样,可以紧
紧抱住那扇门,而身子俯在门上。
我也不禁摇著头:“唯一的希望,就是落地之际,仍然是这样子!”
小郭苦笑道:“可是,你的人比这扇门重,结果一定是你的身子先著地,跌得粉身
碎骨!”
我道:“我们可以在门的下面,加上分量重的东西,使它先落地!”
小郭这方面的脑筋倒很灵活,他道:“拆洗脸盆!”
我点点头,我们三个人一起动手,拆下了三个洗脸盆,就用原来的螺丝,将之固定
在门的下面,加重重量,看来仍不够我的体重,于是,再拆了一只浴缸,加了上去,看
来已经足够了。
我们三个人,合力将那扇被我们改装得奇形怪状的门,抬到了阳台的栏杆之上。
望著那装上了一只浴缸、三只洗脸盆的木门,我不禁苦笑。
只怕自从有人类历史以来,抱著这样古怪的东西,由不可知的高空向下跳去的,只
有我一个人了。
反倒是在另一个不可知的空间中的人,不止我一个,至少小郭和罗定都是,而且,
谁知道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多少人在不可知的空间之中?
我攀上了栏杆,当我站在栏杆上的时候,小郭和罗定两人望著我,我和他们轮流握
著手。
这时候,我的情形,就像是日本的“神风特攻队”队员们出发之前的情形差不多。
我将手穿进了门上的洞,抱紧了门:“你们小心向外推,然后松手!”
小郭和罗定两人点著头,罗定忽然道:“等一等,卫先生,要是你出去了,我们怎
么办?”
我道:“要是我出去,就好办了,至少我可以再来,而我们可以一起用这个方法出
去!”
罗定苦著脸:“第一次成功,第二次未必也成功的。”
我心中很卑夷罗定的为人,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也不便表示,我只好道:
“你放心,我再来的时候,会带来更适当的工具来。”
小郭和我的交情毕竟不同,在这时候,他不像罗定一样,只想到自己,而在为我的
安全担心,他望著我:“你……你……”
他连说了两个“你”字,眼圈有点红:“再见!”
我也道:“再见!”
他和罗定两人,用力一推,我和那扇奇形怪状的门,一起向下,落了下去。
经过改装的门,重心在下面,所以我向下落去的时候,倒是头在上,脚在下,直掉
下去的。
有一个时期,我曾热衷于跳伞运动,也曾有过多次高空跳伞。可是这时候,我抱住
了一扇那样的门,自高空跳了下来,和跳伞是全然不同的,我下跌的速度,如此之快,
以致令得我五脏六腑,像是一齐要从口中喷出来。
那真是一种可怕的感觉,不但想呕,而且会感到,将呕出来的,是自己的内脏。
我竭力忍著,屏住气息,勉力和这种感觉对抗著,所以我只知道自己在向下跌去,
全然未曾发觉,在甚么样的情形下,又看得到东西的。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幢大厦的天台!
当我看到那幢大厦天台之际,我估计距离,大约还有一百呎,可是我下落的速度,
实在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下大叫声,接著,一声巨响,和一下猛烈无比的震荡
,我已经到了那幢大厦的天台之上。
这一下自高空直跌下来的震荡,虽然不是我身子直接承受,那力道也大得出奇,在
那一刹间,我被震得天旋地转。我依稀听到了浴缸的破裂声,接著,那扇门也破裂了开
来。
我本来是手穿过了门上的洞,紧紧地抱住那扇门,当那扇门拉得破裂之际,一股极
大的力道,将我震了开来,令得我跌出了足有五六呎,倒在天台上。
那一下摔得十分重,可是究竟那扇门承接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撞击力,所以我倒地
之后,手在地上一撑,立时挺身站了起来。
可是那一撞之势,还有余劲,我才一站起,又禁不住向后,连退了三四步,方始真
正站定。
这时候,我也不及去顾得全身的酸痛了,我忍不住又大叫了一声,我成功了!
我从那个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中,又回到正常的空间中来了!
我立时去看那扇门,那真是极其可怕的情形,那只浴缸和三只洗脸盆,碎得已找不
到甚么了,门碎成了七八瓣,我能够还站在天台上,真是徼天之幸!
那一下撞击的力道,的确极大,因为天台也被撞破了一个洞。
我喘著气,向前走两步,就在这时候,我听到“碰”地一声声,好像是铁门开启的
声音,那声音,是从凸出在天台之上的电梯机房中传出来的。
接著,我看到一个人,转过了电梯机房的墙,他才转过墙来,就看到了我。
那是王直义!
我真的无法形容王直义在看到我之后,脸上的那股神情!
王直义双眼睁得极大,眼珠像是要从眼眶中跌下来一样,张大了口,发出一种古怪
的声音来。
这种情形,显然是他所受的惊骇,实在太甚,以致在刹那之间,他完全处在一种惊
呆的状态之中,像是一个白痴!
我向他慢慢走了过去:“你怎样,好么?我回来了,看来你并不欢迎我!”
王直义渐渐镇定下来,当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
可是他的神态,仍然是惊骇莫名的。
他变得有点口吃:“那……那不可能,我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你怎么能解决?”
我不想去责备他,事实上,他在送我到那个空间去的时候,已经说明,我可能永远
不能回来,是我自己决定要去冒险的。
所以我立时道:“是陈毛给我的灵感,你记得么?那管理员?”
王直义点了点头,可是他仍然道:“我还是不明白。”
我道:“你的确不容易明白,因为你不知道在那另一个空间中,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
王直义一听到“另一个空间”,陡地震动了起来,面色变得粉白:“你……甚么都
知道了?”
我摇头道:“不,我知道得很少,大多数还是我自己猜出来的,我猜,那座电梯,
是一具使时间变慢的机器,对不对?”
王直义后退,背靠在电梯机旁的墙上,无意识地挥著手,讲不出话来。
我又向他逼近了一步:“人在通过了这个时间变慢的机器之后,就会进入一个时间
变慢的空间,而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空间中回来,对不对?”
王直义的脸色更苍白,但是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又道:“在那个空间中,我见到了罗定和我的朋友郭先生。”
王直义喃喃地道:“我知道,我见到你们。”
我呆了一呆:“你见到我们,甚么意思?”
王直义望了我半晌,才苦笑道:“现在,我不必再对你隐瞒甚么了!”
我有点不客气地道:“你早就不该对我隐瞒甚么了,而且,现在,我们还得快点设
法,令他们回到正常的空间来,你应该有办法!”
王直义现出十分疲倦的神色来,手在脸抚抚摸著,接著道:“请你跟我来。”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转过了电梯机房的墙角,我也跟著他转了过去。
一转过去,我就看到在机房的门口,还有一个人站著,那人是韩泽。
韩泽看到了我,苦笑了一下,我过去和他握著手,一手按著他的肩头,王直义已经
走了进去,我也和韩泽一起走了进去。
才一进铁门,我就呆了一呆。
这哪里是一个电梯的机房,里面可以活动的体积,虽然不大,但是那些装置,简直
可以和美国候斯顿的太空控制中心比美。
四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仪器,有很多大小的灯,不断在闪动著,剩余下来的地方,要
站三个人,已经极其勉强,当然更没有法子坐下来。
我在两排仪器之中,挤了过去,王直义在我面前,转过头来,我发现他和在机房外
面时,完全判若两人,他双眼炯炯有神,脸上蒙著一层光辉,就像是鱼见到了水中一样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傲之感。
连带他的声音,也变成坚定而有自信,他望著我:“小心你的手,任何掣钮,都别
碰,碰了一个,就可能改变全人类的历史!”
他的话,就算夸大,我也无条件地相信了他,我高举著双手,放在头上,侧著身,
小心地向前走,来到了他的身边,韩泽跟在我的后面。
我和王直义,站在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电视机前面,王直义道:“先看他们!”
我正不明白这样说是甚么意思,王直义已经向韩泽挥了挥手,他和韩泽两人,立时
忙碌了起来,双手不停地,动著各种各样的掣钮,又互相询问著。
过了半分钟,那小电视机上,开始闪动著许多不规则的线条,开始看来,杂乱一片
,但接著,已可以看清画面,那是一个空置的建筑单位的客厅。
而这个客厅,再熟悉也没有,就是这幢大厦的一个居住单位。
我立时道:“这是为了什么?我们为什么不上去看,而要通过电视来看!”
王直义望了我一眼,他的神态仍然是严肃而有自信的,他道:“你不会明白的,事
实上,对于第四空间的事,我也不是十分明白,不过,你至少可以听一听!”
我有点啼笑皆非:“多谢你看得起!”
但是王直义正像通常充满了自信的人一样,一点也没有感到我有讥讽的意思在内。
他道:“另外一个空间,是无法想像的,当你在那另一个空间中的时候,事实上,
你仍然在这实大厦之中,但是你却是在另一个空间,在两个不同空间中的人,不能互相
看到、听到,和触摸到!”
我点头:“这我知道。”
王直义就像是教师在教训学生一样,毫不客气地斥道:“你知道,你知道甚么!你
可知道,要使无线电波,能贯通两个不同的空间,我工作了多少年?”
我听得他这样说法,心头一阵狂跳,也不及去理会他的话是如何令人难堪了,我立
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这电视上,看到他们?”
王直义点著头:“是!”
接著,他又不断地按著掣,我则注意著电视机的画面,我看到电视机的画面,不断
闪动,转换著,但是换来换去,全是那大厦居住单位的厅堂。
突然之间,我看到了一个人,我叫了起来,王直义也住了手。
那电视机的画面虽然小,可是看起来,却十分清晰,那人双手托著头,坐在角落上
,我立时看了出来,正是罗定。
罗定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我望向王直义,王直义立时喝道:“看著!”
我又回过头去,忽然之间,我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那走进来的人是小郭。
那真的是小郭,虽然在电视画面看来,他只不过半吋高,但毫无疑问,那是小郭。
可是,小郭的动作,为甚么那么奇怪呢?
他不像是走进来,简直像是在舞蹈一样,慢慢地扬起手,慢慢地抬起脚,向罗定走
去。
罗定也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同样是那样的缓慢。这时的情形,就像是在看电影中
的慢动作镜头一样,而且,比一般电影的慢动作镜头,还要慢得多。
记得我以前看过记录世运会一百公尺比赛的电影,全用慢动作镜头摄制,动作慢得
选手每一根肌肉的抖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罗定和小郭两人的动作,就和那套记录片相仿,我看得连气也不透,王直
义在我身边:“在他们那里,时间慢了十倍。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动作,在我们看来
,慢了十倍。”
我望了王直义一眼,王直义道:“一切都慢了下来,连人体内的新陈代谢都慢了。

我又看了一会,才道:“现在,要紧的是将他们弄回来,我已经可以肯定,急速的
下降,可以突破空间与空间的障碍。”
王直义望著我,过了半晌,才道:“卫先生,对你来说,现在已经没有甚么秘密,
但是我求你一件事,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我并不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道:“那要看情形而论!”
王直义道:“你有甚么计划,可以令他们出来?”
我道:“我再去,带工具去,可以使我们自高空跌下来的危险,减少到最低程度!

王直义叹了一声:“你很勇敢,我早认识你就好了!”
我在各种各样的机器之中,向外挤去:“我暂时会替你保守秘密,我要去准备一切
,尽快将他们弄出来,我可以由电梯下去?”
王直义点了点头。
我忽然想起了一点:“将人送到另一个空间去,完全是由这里控制的?”
王直义和韩泽两人,互望了一眼,王直义又点了点头,在那一刹间,我真想狠狠打
他一拳。
但是我忍住了没有那么做,因为就算打了他,也于事无补。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子,
打他又有甚么用处?
王直义是看出了我的面色不善,他苦笑了一下,道:“卫先生,开始的时候,纯粹
是意外,偶然闯进另一个空间的人,还能够及时退出来,但是后来……后来不知怎么样
,忽然……”
第十四部:重回时间变慢的空间
王直义像是还想解释甚么,但是我却向之挥了挥手:“不必多说甚么,没有时间听
你解释!”
王直义谅解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要设法将他们两人弄回来。”
我望著他,忽然觉得这家伙,可能还会闹鬼,是以我缓缓地道:“我想你们两人,
陪我上去。”
王直义苦笑了一下:“你不信任我?”
我冷冷地道:“你可以这样想,但是我为我自己打算,因为,如果我不能离开那个
时间变慢了的空间,我们三个人也就全不能离开,那么,你所干的勾当,也就永远不会
有人知道了!”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重了些,是以王直义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他有点激动,大声道
:“我干的并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在做的,是改变整个人类历史,改变整个人
类文明,伟大无比的‘勾当’!”
我望著他,仍然冷冷地道:“那么,你为甚么要保守秘密,为甚么,要隐蔽身份?

王直义有点泄气了,他喃喃道:“那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
我立时紧盯了他一句:“那么,是谁的主意?”
王直义瞪著我,一声不出,看来,他有点麻木。我立时又向韩泽望去,希望在韩泽
的神情下,捕捉到一些甚么,可是韩泽在这时候,也望定了王直义,那显然是韩泽也不
知道那是甚么人,而在等待王直义的回答。
王直义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颓然地挥了挥手:“韩泽,我们送卫先生下
去!”
韩泽像是木头人一样,王直义叫他干甚么,他就干甚么。
我们一齐挤出了那个控制室,在天台上走著,出了天台,走下了一层楼梯。
韩泽在走下一层楼梯之后,忽然讲了一句:“他们就在二十七楼!”
我们这时,正是在二十七楼,听得韩泽那样讲法,我的心中,陡地一动,立时道:
“当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一定知道我在哪一层?”
韩泽望了望王直义,然后才道:“是的,你们全在二十七楼。”
本来,我们在下了天台之后,是一直向电梯门口走去的,一听得韩泽那样说,我立
时一个转身,来到了一个居住单位的门口,用力将门打了开来!
在那时候,我急速地喘著气,心中紧张得难以形容。
王直义在我身后道:“卫先生,虽然我们同在这幢大厦的二十七楼,但是别忘记,
我们和他们是在两个不同的空间!”
我望著被我撞开了门的那个居住单位,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我转过头来,吸
了一口气:“王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只不过说想问他一件事,并没有说想问他甚么,可是他已经道:“我知道你要问
甚么。”
我望著他,王直义苦笑了一下:“你想问我,被你拆掉的浴缸、洗脸盆和那扇门,
是不是还在?”
我点了点头,仍然望著王直义,王直义用手抚著脸:“在理论上来说,它们被拆掉
了,实际上的情形怎样,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又吸了一口气,在那时候,我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神秘之感,我慢慢向内走去
,才经过了一条短短的走廊,我就看到了一间房间,没有房门!
我的心狂跳著,在略呆了一呆之后,我直冲向浴室,浴室中的浴缸、洗脸盆,是被
拆除了的。
我陡地转身出来,在那一刹间,我起了一种十分狂乱的思潮,我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的情绪,就是这个居住单位,小郭和罗定,就在这里!我大声叫了起来,叫著小郭和罗
定,而且,在整个厅内,乱扑乱撞。
我的确是有点狂乱,我实在不能控制自己,小郭和罗定明明在这里,我为甚么见不
到他们,碰不到他们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究竟不是一个对时空问题有深切研究的科学家,在这个神秘莫测的问题上,我甚
至连懂得皮毛也谈不上,只不过是勉强可以接受这种说法而已。
我情绪激动,再要冷静地接受这种观念,就相当困难,我不住地叫著、奔著,用拳
打著墙,用脚踢著门,好像小郭和罗定两个人,是躲在这个居住单位的甚么地方,我要
将他们逼出来。
我看到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冲了进来,但是我仍在大声叫著,直到他们两人,将我
紧紧拉住,我才喘著气,停了下来。
王直义大声道:“你知道你这样做没有用,为甚么要那样?”
我一面喘著气,一面用力推开了他们两人,在王直义向后退去之际,我向前逼去,
用手指著他的鼻尖,厉声道:“王直义,你不是人,是妖孽!”
这一次,我对王直义的詈骂,简直不留余地到极,王直义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可是他却保持著相当的镇定,双眼直视著我,一字一顿:“是的,我是妖孽,是不
是要将我绑起来,放在火堆上烧死?”
一听得他那样说,我呆住了。
我直指著他鼻尖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我在骂他的时候,完全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但是在听得他那样说之后,我却气馁了

我有甚么资格这样骂他?没有人有资格骂他,他是走在时代前面的人,是一个极其
伟大的科学家,他已经可以将人送到另一个空间之中!
那自然骇人听闻,但是任何新的科学见解,在初提出的时候,全骇人听闻,历史上
有不少这样走在时间前端的科学家,的确被放在火堆上烧死!
我慢慢放下了手,完全静了下来,然后,才缓缓地道:“对不起!”
王直义没有说甚么,脸色仍然铁青。
我又道:“对不起,请接受我的道歉!”
王直义伸手,按在我的肩上,他居然现出了一丝笑容:“算了,我觉得,你开始了
解我,将来,或许你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要设法将罗定和小郭救出来,希望你别阻挠我。”
王直义道:“我不会阻挠你,因为要将我的工作保持极端秘密的并不是我!”
他在那样讲的时候,语调之中,有一股深切的悲哀,他的心情,我可以了解,是以
我也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彻底解决,请你相信我。”
王直义叹了一声,我们一起自那个单位中退了出来,进了电梯。
我记得电梯壁上,曾被我拆开过一部分的,但这时候,看来却十分完好,显然是他
们修补过了,我们进了电梯,电梯向下降,我又道:“小郭曾经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中,
通过一次之话,那是甚么原因?”
王直义摇著头:“我也不明白,那一定是在某种情形下,两个空间的障碍,变得最
薄弱而形成的现象。我的主要理论,是通过无线电波速度的减慢,而使光速减慢,从而
使时间变慢。而无线电波,随时受宇宙天体干扰  ”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人实在是太渺小了,不论做甚么事,都无法放开
手去做,而要受各种各样的干扰,自然的干扰,和人为的干扰!”我没有说甚么,电梯
已到了大口的大堂,我首先跨出了电梯。
王直义问我:“你用甚么法子将他们两人救出来?你的安全脱险,完全是一种幸运
!”我摇著头道:“不是幸运,是靠我自己的机智,我会有办法,只要你能再将我送回
去!”王直义苦笑著,点了点头。
我向外走去,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在大厦门口,向我挥著手。
我回到了家中,白素看到了我,立时急急问我,究竟到甚么地方去了?当我将我的
经历告诉她的时候,素来不大惊小怪的她,也不禁目瞪口呆!
过了好半晌,她才道:“那你准备怎样?”
她虽然问我准备怎么样,但是事实上,从她问我的神情看来,她已经知道我准备怎
样了,因为她有著忧虑的神色。我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再去
一次!”
白素呆了半晌,点著头:“不错,你只有这一个选择,但是  ”
我自己心中,也同样忧虑,因为那究竟不是到甚么蛮荒之地去探险,而是到另一个
空间去,那实在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事,第一次,我能藉急速的下降而回来,但是天知
道第二次能不能这样!
我吸了一口气:“就算我不能回来,我一定活得很长命,说不定有朝一日,我突然
突破了空间和空间之中的障碍,再回来时,你已经是一个老太婆了!”
白素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尽管她的心中很不安,但是她并不表露出来,她只是淡然
地道:“这大概就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甚么。
老实说,时间不同的空间,这种概念,在现代人来说,别说理解,就是要接受,也
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是在很久之前,就有人提出“天上七日,人间千年”的说法。在“烂柯山”这但
故事之中,那个樵夫,显然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
我来回踱了几步:“这是最悲观的说法,事实上,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我要去准备
三具降落伞,和三包铅块,当然,还是相当危险,但是比起我抱住一扇门跳下来,要安
全得多了!”
白素没有说甚么,只是点著头。
我立时打电话给杰克上校,因为我所要的东西,只有问他,才能最快得到。
我并没有对杰克上校说及我的遭遇,那是因为这是极其骇人听闻,而且,我考虑到
,王直义和韩泽两人,幕后另有人主持,如果这件事公布了出去,对他们两人,相当不
利。
我只是告诉杰克上校,我要那些东西。有了那些东西,我就可以将小郭和罗定两人
带回来。
杰克上校在电话中,答应了我的要求,同时,他也十分疑惑地问我:“你要的东西
,是互相矛盾的,降落伞使下降的速度减慢,但是,铅块却使下降的速度加快,你究竟
在搞甚么鬼?”
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半开玩笑地道:“上校,你的科学常识实在太差
了,难道你不知道,一个人要是从高空跌下来,带上一百斤重的铅块和不带,下降的速
度是一样的?你怎么连著名的比萨斜塔实验,也不知道?”
当然,我看不到上校当时的情形,但是从他发出的那一连串叽哩咕噜的声音听来,
他一定被我的话,弄得十分之尴尬。
我和他约定了他送这些东西来的时间,然后,放下电话。我向他要三袋,每袋一百
斤重的铅块,当然是准备在跳下来时用的,我并不是想藉此下降快些(那不会发生),
我只不过是想稳定下降的点,使我们不致于取到另一个不知的地方去。
等到一切交涉妥当之后,我坐了下来,白素就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几乎不说话。
杰克上校的办事能力的确非凡,一小时后,带著我所要的东西来到。而白素坚持,
要和我一起到那幢大厦去。
我无法拒绝她,由她驾著车,一起向那幢大厦驶去,才来到大厦门口,就看到王直
义和韩泽两人,一起站著,白素停下了车,和我一起走了出来。
我看到王直义盯著白素,很有点不自在的神情,我立时道:“王先生,放心,她不
会乱说甚么,就算我不回来,她也不会说甚么。”
王直义苦笑了一下。我们三个人,一起合力将放在行李箱中的东西拿了出来,一起
提进了大堂,来到了电梯门口。
等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和白素,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白素望著电梯:“你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应该让我去才是。”
我笑著,当然笑得很勉强,我道:“你当是去郊游?”
白素叹了一声:“就是不是!”
我们将铅块、降落伞,一起搬进了电梯,当我转过身来,面对著外面的三个人时,
我看得出,他们和我,同样心情紧张。
我道:“别紧张,如果一切顺利,只要半小时,我就可以回来了。”我讲到这里,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是这里的时间。”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电梯的门,已经关上,我抬头看电梯上面的那一排小灯,只
是在开始上升的时候,亮了一亮,随即全熄灭了。
现在,我已完全明白全部事情的经过,我知道,在不断上升的过程中,时间在逐渐
变慢。王直义的研究,当然超时代,只可惜他还未曾完全成功,不然,我应该可以通过
电梯上升,到达时间变慢了的空间,也可以藉电梯的下降,而回到正常的空间来!
电梯在不断上升,这次,我的心中,并不惊惶,但是,那仍然是一段很长时间的等
待。
等到电梯终于停下,门打了开来,我大声叫了起来。小郭和罗定,一起奔了出来,
罗定著到了我,呆了一呆,小郭的动作,很出人意外,他立时转身,重重揍了罗定一拳
,大声喝道:“我说甚么?我说卫斯理一定会回来的,你这杂种。”
罗定捱了一揍之后,一声不出,我忙道:“行了,别打架,快将东西搬出来!”
小郭和罗定,一起走了进来,将电梯中的东西,全搬了出来。电梯的门关上。
我们一面将东西搬进屋内,我一面将我上次跳下去的情形,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他们两人用心听著。
我道:“这里没有甚么值得留恋的了,我们开始预备,背上降落伞。”
罗定对于降落伞,显然不是怎么习惯,由我指导著他,然后,我们一起提著铅块,
来到了阳台上。
罗定紧张得脸色青白,连小郭的额角上,也在冒汗,我们一起攀了上去,我的神情
很严肃,完全是快要向敌人进攻时的司令员姿态。
我道:“一切听我号令,一等著到了大厦天台,我就叫放,你们先松手,将铅块抛
下去,然后,拉开降落伞,我们最好落在大厦的天台上,所以千万不要早拉降落伞,听
明白了没有?”
小郭和罗定一起点著头,我望著上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叫一声:“跳!”
我们三个人,一起向下,这一次下跃,和上一次又不同,因为没有那么多东西绊著
我,我可以打量四周围的情形。
极目望去,甚么也看不到,等到忽然可以看到东西时,那是突如其来的事,我们看
到了大厦的天台,而下降的速度,也在迅速加快。我大叫:“放!”
我们三个人一起松手,三袋沉重的铅块,一起向下坠去,然后,又一起张开了降落
伞。等到降落伞张开之际,离天台已不过一百呎了,铅块落下去,其中有一袋,落在电
梯机房的顶上,我看得十分清楚,铅块击穿了机房的顶,穿了下去,接著,便是一下爆
炸声,烈焰冲出。等到烈焰冒出来之际,我们也已经落到了天台上,我最先挣脱降落伞
的绳索,奔到机房门口,想进去看看。门关著,浓烟自门缝中直冒了出来,机房中已全
是烈火,无法进去了,我连忙后退,挥著手,我们一起奔下天台,到了电梯门口,发现
电梯门缝中,也有烟冒出来,我呆了一呆,大声道:“快顺楼梯走!”我们顺著楼梯,
飞奔而下,但是浓烟的蔓延,此我们奔走快得多,到我们奔到最后几层时,完全是冲过
浓烟而奔下去的。
我们冲到了大堂,直奔到门口,我看到白素坐在车上,我大叫了一声,白素立时走
了出来,这时,整幢大厦,几乎每一处都有浓烟在冒出来。
我大声问道:“他们呢?”
白素很吃惊,道:“他们在天台的机房里,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
一听得白素那样说,我不禁全身冰凉,立时再转过身去,一切全已太迟了,自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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