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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换好衣服，从酒店出来走到公交车站，坐了32路车，再转512路，到了宋阿姨家。那幢房子，她住了将近八年。
苏雨记得她来的第二天，阿姨就给她买了一条连衣裙，和宋琪一样的款式。宋琪的是粉色，而她的是浅蓝色。另外，那个蓝色发夹，也是宋阿姨那一天送给她的，苏雨到现在还带着。家门口的秋千，是苏雨和宋琪小时候嬉戏、念书的地方，甚至她们之间的悄悄话，也是坐在秋千上传达的。在那里，宋琪告诉她又收到了班里哪个男生的情书，以及第一次见到赵敏宇之后，兴奋地向她描述他的种种：他的脸是如何的英俊，他的眼睛是如何的迷人，他多彬彬有礼，他有多么的聪明，怎样的孝顺，怎样的气质超群，她的男同学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青蛙和王子的距离。这一切，苏雨都记得一清二楚。
“但青蛙被吻过之后，也会变成王子的。”苏雨当时这样回答宋琪。
“那是童话，你还真相信啊？”宋琪笑她天真。
但是，直到现在，苏雨也觉得青蛙和王子没有什么区别。世界万物，脱掉皮囊，剩下的灵魂，在上帝面前，是平等的。
姚雪从教堂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雨在门口发呆。她已经有半年没看到苏雨了，这孩子，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只是看起来有心思。
“宋琪呢？这没良心的丫头，回国了也不知道先回家？”姚雪嘴上虽然责备，但那声音听起来，却是满满的爱。
“她刚找到工作，所以有些忙，过几天再回来看你。”宋琪是怕她妈唠叨，而苏雨想要有人唠叨也找不到。
“忙是借口而已，还好有你，肯经常回来看我这个老太婆。”
“阿姨年轻着呢，一点也不显老。”苏雨说的是真心话。十四年前，一夜之间失去养父母的苏雨被一位老人带到姚雪家，两个一见面，就觉得特别亲，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听说了苏雨的身世后，姚雪二话没说收留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把她当女儿般照顾。姚雪在苏雨的心目中，一直是美丽，典雅和高贵的化身，是理想的母亲形象。
“这孩子，嘴巴倒是越来越甜了。”姚雪拉了苏雨在沙发上坐下，细细地问她最近的生活和工作状况，苏雨都一一回答她，并告诉她自己通过了司法考试的消息。
“这么说，再过一年，你就可以拿到律师证了？”姚雪一脸的高兴，她知道这对苏雨还说很不容易。苏雨这孩子虽然天份一般，但做任何事有很努力和执着，不会轻易被失败打倒。她望着苏雨的脸，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雨的情景：当时她母亲牵了一个小女孩的手走进她的家，告诉她那孩子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了，又再没其他亲人，她看着实在可怜，就问姚雪原不愿意收留。苏雨当时扬着脸望着她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还清楚得记得，那里面有对亲情的渴望和对她的信赖。
“她今年几岁了？”姚雪问她母亲。
“12岁。”
“12岁？”姚雪重复着母亲的话，想起了12年前自己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心一下子被触动，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从那天开始，苏雨便成为他们家的一员，并很快和宋琪成了好朋友。
岳风的电话打断了姚雪的回忆。
“你在哪里？”这个人，好像从来不知道如何好好说话。
“我需要告诉你吗？”苏雨回敬道。
“我不是说拍摄任务完成前，你不准离开吗？”
这也能算理由？苏雨想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限你半小时之内过来，不然后果自负。”岳风说着就挂了电话，也不等苏雨解释。
苏雨发现自己有想要揍他一顿的欲望。
“是朋友吗？”姚雪问她。
“不是，是一起来杭州的人。”苏雨回答道，心想我才不要跟那样的人做朋友呢。
“有事的话，你先走好了，下次和宋琪一起回来，我有空也会去看你们的。”
苏雨想了想，觉得还是尽快过去比较好，要不然，那疯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好，那阿姨，我下次再来看你。”
等苏雨打了车赶到拍摄地点，发现岳风又一次骗了她。苏雨觉得自己连白痴都算不上，竟然会被这个人骗了这么多次。
岳风站在湖边等她。
“陪我游西湖吧。”他说，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我把你扔进湖里？”苏雨说，她正有此想法。
“我会游泳，而且也可以顺便把你拽下去。”岳风反过来戏弄她。
两个人租了一条船，30元/小时，当然，船是苏雨一个人去租的，租金也是她付的。一个富人和一个穷人游山玩水，掏腰包的，竟然是穷人，有钱人果然更抠门。而且，到了船上，划桨的，竟然还是苏雨。岳风的理由是苏雨已经玩过很多次了，而他才是第一次，所以，当然要坐着好好欣赏风景。苏雨才不相信他，上海离杭州这么近，他怎么可能没来过。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吗？我以前，连坐火车的钱都没有。即使有，也不能拿来游山玩水。”
苏雨能说什么呢？她这个一出生就被抛弃的人，说起来更可怜才对，但是一经岳风的口就全变了样。苏雨甚至觉得，也许岳风比她更适合律师这个行业，当然，苏雨打死也不会把这个想法告诉他。
正是初冬时节，这其实并不是游西湖的最佳时节，西湖那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景色是在夏季和冬季。夏季有十里荷花，冬天有断桥残雪，秋天也还有三秋桂子，只是这初冬时分，整个西湖显得灰蒙蒙的，满是萧杀之气，让游玩人的心也跟着消沉起来。
但岳风看起来很有兴致，像是在笼子里困了很久的小鸟，终于获得自由。他一会儿脱下鞋，把双脚浸入湖水里，一会儿看着湖里不时跃起的鱼儿开心地大叫，又一本正经地向三潭映月投入硬币并一一许愿，还在湖心岛的小路上，像孩子一样撒欢，当然是没有人的地方；甚至买了面包，饶有兴致地揉碎了喂池里的金鱼。
“别人还以为你是第一次出来玩的三岁小孩呢！”苏雨取笑他。
“这样出来玩，还真是第一次。”岳风说，表情是严肃的，使得苏雨无法怀疑它的真实性。
“还想去哪里？”
“所有好玩的地方。”
“那不行，人多的地方，要是你被认出来就麻烦了，要玩，也找没人的地方。”
“那去哪里？”
“嗯，去白堤吧！”苏雨提议到，像这样的阴天，白堤上几乎没有人，他们倒可以一边自在地散步，一边观赏西湖的风景。苏雨最喜欢的就是脱下鞋子，在白堤上光着脚走路。踏着纷飞的落叶，再穿上那种转圈时裙摆飞扬的裙子，真是美妙的享受。可是今天苏雨穿的是牛仔裤。
“那就走吧！”岳风拉了苏雨的手就往回跑。
等他们终于想起回上海的时候，王浩已经快要疯掉了，差点没报警。
“你们干什么去了？手机也关机？”王浩责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不是普通人吗，怎么能擅自外出？”
苏雨像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岳风边上，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累了，回去再说吧！”岳风顾自钻进车子，对王浩的职责置若罔闻。上了车，看到苏雨还傻站着，又朝她喝道：“你不上车，还愣着做什么？”
“上车吧！”王浩帮她开了车门，语气已经平静下来。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王浩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岳风还是在听音乐，苏雨照旧两眼望着窗外，但窗外已经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岳风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有些歌苏雨知道名字，有些不知道名字，不过印象最深的是那首《死了也要爱》。苏雨听的时候，觉得歌词够怪的。死了也要爱？生命都已经不存在了，还能够用什么去爱？
双喜临门，在苏雨26年岁月里，能够回忆起来的，好像只有今天了。
11月11日，很普通的日子。连天气都是：多云，晚间有时有小雨，最高温度22度，最低温度12度。
早上，苏雨忐忑不安地在电脑上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那台破电脑，页面刷新得很慢，直到苏雨第三次闭上眼睛数到10再睁开的时候，才出来半个页面。
苏雨的忐忑不安因为这台电脑而变成了恐惧，三次司法考试的失败经历，让苏雨开始怀疑，她当初就因为《狮城舌战》这本书，而选择律师作为自己的职业是否正确。也许某个中学的老师，或者公司的职员更适合她。
苏雨再次闭上眼睛，这次，她数到100才睁开眼睛。考试结果就在她的面前，她先往下看总分，372，这个数字让苏雨在座位上呆了三秒，然后忽然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天哪，我过了，我竟然过了！”
她在她那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兴奋地转圈子；抓起桌上的杯子，没有水，又放下；把电脑屏幕刷新了好几遍看有没有弄错。直到五分钟后，她才开始静下来看每门课的成绩。
她想要喝酒，想要高呼万岁，想要找个人一起分享。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对方却传来已经关机的提示，她这才想起宋琪在飞机上，而且三个小时后，就会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降落。宋琪，她最好的朋友，再去法国留学三年后，今天终于要回来了。双喜临门让苏雨此时觉得自己整个人是浮在空中的，像做梦一样。
苏雨决定现在就去机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宋琪。今天又是周末，正好可以送她到酒店，然后一起吃晚饭庆祝。打定主意后，苏雨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宋琪是学服装设计的，对服装搭配特别挑剔，而且对苏雨的穿衣品味一直很有意见。为了这个，苏雨在她那个简易衣橱里从春装到冬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可能让宋琪满意的。最终她还是穿着原先的衣服出了门：咖啡色的毛线套衫，深蓝色的牛仔裤。苏雨从上高中开始就是这样，流行与时尚，是离她极为遥远的话题。
苏雨拿了手提包出门，却粗心大意地把钱包落在了桌子上。
从机场大巴下来，苏雨看了看时间，离宋琪班机到达还有半个多小时。苏雨便开始在机场大厅溜达，她第一次来这里，严格地说，她第一次来机场，所以对一切都很好奇。安检通道，登机口和售票台，跟电视上放的一模一样，大厅外面，时不时有飞机起飞和降落，这一切都让苏雨觉得新鲜。她就这样一路走着，看着，不自觉地从国际航班大厅，来到了国内航班大厅。和国际航班大厅比起来，这里要热闹多了，特别是一个出口处，围了很多人，而且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苏雨凑过去，问身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这么多人，做什么啊？”
“呆这里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接人了。”大叔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接谁啊？这么多人？”苏雨对于好奇的事，向来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热闹而已！”大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于接什么人，他既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他感兴趣的，只是这个热闹的场面。
苏雨讨了没趣，自己往里面钻，想要探个究竟。到了里面，她发现有将近二三十个女孩子，手里拿着海报和标语类似的东西，很整齐地站在第一排，她们时而低头和身边的人说话，时而抬头往安检口里面看，神情竟然都是一致地兴奋加紧张。他们前面，是几个拿着摄影机的人，还有两三个拿着话筒的记者在采访靠右边的两个女孩。苏雨在左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她努力挤到最前面，这下子看清楚了，她们都举着一个男孩子的画像，但服饰、神态和姿势各不相同，其中最大的那张，男孩子穿着黑色无袖体恤，下面是很多洞洞的蓝色发白磨沙牛仔裤，脸被放得很大，五官变得一目了然：剑眉星目，鼻子却显得有些小巧，不过也给他整张脸添了一份柔和，看起来线条不显得过于坚硬，嘴巴是五官里长得最好的，至少苏雨这样认为：它看起来很性感，有一种让人想要吻他的冲动。不过他的眼神，足以打消你的这种念头，那里面有种拒人于千里的漠然，或者那漠然的背后是一颗害怕被伤害的心。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接机？”如果是当红的明星，她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但是没有，海报上看起来又不像是外国人。苏雨这样想着，又往前挪了挪，被她挤到的女孩看了她一眼，“你也来接岳风的吗？”她问苏雨，“他就快出来了。”
“岳风是谁？”苏雨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不记得了。正当她想要开口问的时候，她前面的人一阵骚动，第一排的人突然从中间分开，苏雨正好站在中间，被前面往后退的人差点撞倒在地上。她随着人流往后移动，在相互拥挤中被踩了很多脚，疼得她呲牙咧嘴，却无法停下来。她开始后悔不应该凑这个热闹，这下倒好，宋琪都有可能接不上了。
“岳风！岳风！岳风！”那些拿着海报和标语的女孩子像以前苏雨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喊着口号。只是口号从“打到×××”变成了一个人的名字，而态度也是从反抗变成了追随。这也许正是乱世和盛世的区别。
苏雨已经没有了思考问题的能力，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了机场大门的，直到她看到海报上那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她都处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岳风上身是一件秋色的丝质衬衫，上面两个扣子开着，苏雨几乎可以看得到里面结实的胸膛，脖子上，是银色粗条项链，下面是军牌挂坠。苏雨当时的眼睛发直的原因，一大部分是来自他的脸：他正微笑着，向所有围着他的人点头致意。这个人笑起来，倒是相当好看的，像冬日里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现在，这张脸对着她，眼睛里有探询和惊讶，好像在说：你怎么来了？迎着这样目光的苏雨，像雕塑一样，想动也动不了。直到苏雨的身体被谁推了一把，忽然失去了依靠，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而就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有一双手在她后面，将她轻轻托住，苏雨最后能够记住的，是那个人的声音：“她晕倒了！”
苏雨醒来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是焦急和不耐烦。
“这是哪里？”苏雨试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机场大厅里。
“哪里？”海报上的男子说，脸上是嘲弄的表情，“假装晕倒是这么好玩的事吗？因为你，我们现在还困在机场的停车场。”男子说话的语气，好像他因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晕倒？”苏雨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她竟然在这个人面前晕倒了，而眼前这个人竟然把她当成想要吸引他注意而假装晕倒的粉丝。“我不是！”苏雨想坐起来和他解释，但被打断了。
“好了，既然你醒了，就请下车吧！”他开了门，走出去，等着苏雨出来。
车门外面围着四五个保安，还有一个和岳风年纪相仿的人，应该是他的助理之类的，苏雨走出去的时候，因为刚刚清醒，有些重心不稳，差点又倒了下去，那位助理类似的人伸手扶住了她。
“没事吧？”他问。
“没事，谢谢！”苏雨对他说，并感谢地看了他一眼，摇摇晃晃地往停车场外面走去。
“都这么大的人，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后面是岳风的声音，这个声音现在听起来，苏雨觉得很刺耳，甚至有些讨厌。
停车场入口处仍然围着很多人，被十几个保安挡在外面，想进又进不了，离开又不甘心的样子，在那里一遍遍地喊岳风的名字。那些人看到苏雨走出去，都带着羡慕的表情，甚至有些妒忌，大概是因为她们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看上一眼的偶像，却和她们面前这个人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缘故。
“你真强，怎么想到假装晕倒这个办法的？”刚才在机场大厅和苏雨说过话的女孩认出了她。看来不止一个人以为她是假装晕倒的。
苏雨想起刚才岳风不耐烦的表情，和刻薄的话语，再看看他的粉丝们，有些为她们悲哀。“如果她们知道那个人的真面目，还会这样吗？”她想着，没有回答那女孩的问题，径直走了过去。
等苏雨再来到国际航班大厅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宋琪在那边正着急地四处张望。“宋琪，我在这里。”苏雨边跑，边向她挥手。
“苏雨，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副模样？”宋琪看到苏雨，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兴奋和激动，而是一脸的惊讶和不敢相信。苏雨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毛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破了几个洞，裤子上到处是不知道从哪里粘来的蛋糕奶油，而脚上则是不知道被多少个人踩过的脚印。“你和别人打架了？”宋琪问她，但不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苏雨是那种看到别人打架都远远跑开的人。
“不是，刚才发生了点小事故。”苏雨解释说，并从包里取出纸巾，试着擦裤子上的奶油，和脚上的脚印。
“算了，别擦了，等到了酒店，从我箱里给套衣服你穿吧。”宋琪拉着她的胳膊，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拦了辆出租车，先把苏雨塞了进去。三年过去了，她眼前的苏雨，还是像她离开时一样：做事冒失，衣服乱穿的迷糊女孩。她本来还想象着她成为女人的模样，现在看来，有生之年，那都将是不可能达成的美好愿望而已。
“不能不住酒店吗？”苏雨问，虽然家里有钱，宋琪长期住酒店还是苏雨无法理解的行为。
“等我结婚再说吧！”在这之前，宋琪觉得住酒店是最好的选择，省心省力。
到酒店后，宋琪从箱里找了一套衣服让苏雨穿上。那套衣服，里面是黑色尖领连衣裙，外面是一件墨绿色的开衫，还有一条用来别在腰间的黑色和墨绿色相间的腰带。苏雨开始不肯穿，说不适合她，穿上觉得别扭。“如果你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可以出门的话，我没有问题。”宋琪说，提着衣服看着她。
苏雨只好勉为其难地接过来穿上，然后就一个劲地站在那里拉扯衣服，浑身不舒服的样子。宋琪强行把她拖到镜子前面。“你自己看看，像变了个人似的。”
苏雨抬起头看镜子，里面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站着，一脸的不安和惊讶。“这是我吗？”她问，向宋琪，也是向镜子里那个美丽优雅的女士。
“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吧？”宋琪说，她的这个好朋友，活到26岁，都不知道女孩子的漂亮，除了天生丽质，更多的是装扮出来的。“脖子上太光了，我再给你选条项链。”宋琪又拉着苏雨来到首饰盒旁，给她配了一条铂金项链，以及一对银色的耳环，然后又递给她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
“你的那身衣服可以进垃圾桶了。”宋琪说。
“那怎么行，洗干净了还是可以穿的。”苏雨赶紧把衣服拿过来，藏在背后，深怕宋琪真拿去扔了似的。
“我们去吃饭吧，肚子饿了，飞机上的食物简直难以下咽。”宋琪说。
“那你要答应今天我来买单，”苏雨说，“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
“只要你不怕被我吃的心疼，我没问题。”宋琪推着苏雨往外走。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和广告牌开始亮了起来，夜上海才刚刚拉开它的序幕。
下楼后，在酒店的大厅，苏雨又看到了那些拿着岳风海报的女孩们。
“难道岳风也住这家酒店？”苏雨自言自语道。
“谁是岳风？”宋琪问她。
苏雨指指海报：“就是他。”
“挺酷的，”宋琪看了看海报说，“是刚走红的影星吗？还是歌星？”
“我也不知道。”苏雨说，“我今天之前见都没见过他。”
“哦，”宋琪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但你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有吗？”那样的人，即使认识了也宁愿假装不认识。“我们去吃饭吧，我知道旁边有一家环境很不错的咖啡厅。”
“你什么时候对咖啡厅有研究了？”宋琪很惊奇地看着她，这个以前除了家里和学校，其他地方一概不知的人，竟然知道哪里的咖啡厅环境不错，看样子，这三年，还是有些变化的。
“我哪有时间研究这个，”苏雨说，“我们老板在那里带我见过几次当事人。”
“我说呢，”宋琪恍然大悟，“看样子你们老板倒是个蛮有情调的人。”
一想到自己的老板，苏雨的脸色马上就变得温柔起来，脑海里浮现起他那张如雕刻般的脸庞，和迷人的微笑。如果每个女人在一生中都有一个梦中的白马王子的话，那么，他就是苏雨的白马王子。苏雨觉得可以的话，她愿意一辈子都在他的身边工作，就算不能够做他的情人，但可以当他最好的拍档，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
苏雨和宋琪挑了一个靠窗口的位置坐下来，宋琪要了一份意大利面和一杯柠檬汁，而苏雨则要了一份套餐。
“我记得你中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面条。”宋琪想起高中的时候，每次和苏雨出去，她总是点3块钱的青菜鸡蛋面。
“我其实不喜欢吃面条，”苏雨现在看到面条都觉得反胃，大概就是因为当时吃太多了的缘故。“那时候吃面条，只是因为它足够便宜。”
“不要份饮料？”宋琪问她。
“不用了，套餐里有送免费汤的。”
“点吧，我请你好了。”虽然不吃面条了，但那节省劲，一点也没改。
“不是，我是因为不太喜欢喝饮料咖啡之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苏雨连忙解释。
“我是知道，但现在想来你也是因为怕花钱才那样的。”宋琪记得她买冰激凌的时候，苏雨要的是五角钱的棒冰；她喝可口可乐的时候，苏雨喝的是自己从家里带的白开水。
“不管怎么样，这顿饭我请定了！”苏雨坚持，一副谁帮她付钱，她和谁急的模样。
“赵敏宇，他怎么样了？”宋琪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这个人，三年了，连一个电话也没有，当她不存在似的。
“他啊？你不知道吗？他现在是他们医院的外科医生了，听说过不久就可能升为主治医生。”
“我们很少联系。”宋琪说。
“你到现在都没向他表白？”苏雨问，她的这个朋友，表面上看起来时尚前卫，说起来谁能够相信她竟然会暗恋一个人8年之久，而且到现在对方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如果也喜欢我，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宋琪说，从来都只有男孩子追在她后面跑，她还从来没有追着男孩子跑的习惯。
“你当他是你肚里的蛔虫啊，”苏雨提高了声音说，“更何况，他是那种不解风情的人。”和赵敏宇认识八年，苏雨到现在也没看到他和女孩子交往过，甚至有时候碰上向他表白的女生，还会像孩子一样红了脸。这样的人，长得再帅，要谈恋爱，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他看起来不像是对我有意思。”宋琪说，“我在国外三年，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那你告诉他电话号码了吗？”
“没有。”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电话号码都没有给人家，却想着别人给你打电话，这可能吗？”苏雨差点叫起来。
“他可以问你啊！”宋琪说，如果真的有心的话。
“问我，就他那样的人，可能吗？”苏雨说，赵敏宇几乎每周都会打电话给她，约她吃饭，然后整个晚上，他都静静地坐着，听她说关于宋琪的任何事情。苏雨每次见他，都跟他说宋琪，好像除此之外，他们就没有话题似的。赵敏宇听她说宋琪时的神情出现在苏雨的脑海里：他总是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眼睛里满满的柔情，像是要把人化了一样，而且从头到尾，除非苏雨问她，决不插一句话，是个很好的听众。
“我想他是喜欢你的。”苏雨说，想着赵敏宇的那种神情，“他几乎每周都找我吃饭，然后听我讲关于你的事情，而且听的特别入神。”
“他找你谈我？”宋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找她的好朋友谈自己，却不给她打一个电话。
“是我太大意了，”苏雨觉得对不起宋琪，他肯定很想要宋琪的电话号码，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定是这样。“竟然没想到要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
“算了，反正我已经放弃了。”宋琪说，有些口不对心，在法国的三年，她几乎每夜都能梦见他。
“对了，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干脆你打电话给他，让他给你庆祝好了。”苏雨忽然想到这个，并对自己竟然有这么好的点子而有些自鸣得意。
“对啊，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聚聚。”宋琪说，生日是个好借口，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朋友。
“拜托，我可不想再当电灯泡了。”从高中开始，几乎宋琪和赵敏宇的每次约会，苏雨都有在场。
宋琪笑起来，她和苏雨好像是各自的影子一样，总是形影不离。
“苏雨？”背后突然发出的声音，让苏雨吓了一大跳。转头一看，是她的老板，顾建冰。
“真的是你？”顾建冰说，刚才他在离她们不远的座位上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确认。“你这身打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个，那个，衣服是我朋友的，因为……”苏雨想要解释，可是觉得好像怎么也解释不清楚，每次见到他都这样，心跳加快，脸开始泛红，脑袋空白，更何况今天又穿了这么别扭的衣服。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很漂亮。”顾建冰说，一直没发现苏雨竟然也有这样美丽动人的一面，和平常简直判若两人。“这是你朋友？”
“恩，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宋琪，刚从法国回来。”苏雨赶紧介绍对方，自己真是太失礼了。“这是我的老板，顾建冰。”
顾建冰绅士地和宋琪点头致意，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她们好好享受晚餐之类的，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你喜欢你们老板？”宋琪望着远去的背影，再看看那像丢了魂一样的苏雨，觉得问这样的问题都显得多余了。
“哪有？”苏雨还在否认。
“那么，他不知道？”否认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是老板，而我是他的助理，仅此而已。”苏雨象煮熟的鸭子，嘴硬。
“那么，你是暗恋？”宋琪终于确认，她的好朋友，跟自己一个德行，看她的样子，暗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你再乱开玩笑，我走人了。”苏雨威胁她，这样的威胁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力量。
“好好，我不说了。”宋琪笑着，并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
吃完饭，苏雨招手叫服务员。“那位先生已经帮你们结了。”服务员指了指顾建冰的位置说。苏雨和宋琪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顾建冰也正望着她们，苏雨向他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顾建冰还了一个不用谢的手势。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两个人站在灯火阑珊的马路上，宋琪问，“我一点也不想回酒店。”
“你想做什么？”苏雨问她，她无所谓的。
“今天我做什么都你付钱吗？”宋琪揶揄她。
“那当然！”
“那好，去看电影。”宋琪说，“我们已经三年没有一起上电影院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苏雨笑，看她那口气，好像要花完她钱包里所有钱似的，结果只是看电影。“走吧，我亲爱的公主。”以前她们去看电影的时候，苏雨总是假扮成绅士，宋琪扮成公主，然后出门前，苏雨都要做一个请的动作，说：走吧，我亲爱的公主。
“今天换你当公主。”宋琪说，苏雨今天晚上看起来很有公主气质。
两个人坐出租车到了电影院门口，苏雨打开手提包准备付钱，却翻遍了也找不到钱包。
“我的钱包呢？奇怪，我明明放在包里的。”
宋琪听她这么说，赶紧从自己的钱包里取了钱付车费，然后拖着苏雨下了车。
“怎么，钱包丢了？”
苏雨点头，又摇头：“我就放包里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苏雨这才想起来，她这一整天都没有动过钱包，那么，钱包被偷了？也不可能，手提包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手，她把自己这一天到过的地方都想了一遍，除了晕倒那段时间，钱包好像没有丢失的可能。
“晕倒的时候，”宋琪问，“你在哪里晕倒了？”
“机场，”苏雨答道，然后想起了海报，想起了岳风的眼神。“岳风？对了，我晕倒的时候，在他的车里躺了半个小时，钱包肯定就是那个时候掉的。”
“那就算了，”宋琪说，“你钱包里没多少钱吧？”
“三百五十二块，”苏雨说，“但是里面还有我的身份证，银行卡，还有我和你的照片。”更重要的，这个钱包是十九岁时，宋琪送她的毕业礼物。她一想到那家伙可能正在翻看她的钱包，就觉得受不了。
“我们回酒店吧，”苏雨说，“改天再看电影好了。”
一到酒店，苏雨就让宋琪先上去，自己去前台查岳风的房间号。
“上面有命令，我们不能说的，想见他，就在门口等吧。”很显然，前台小姐将她当成了岳风的粉丝。苏雨于是解释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但对方显然不相信她。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看到一楼的咖啡厅门前聚着许多人，正透过玻璃门，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苏雨记得在机场也看到过她们，莫非岳风那小子就在里面。
苏雨走过去，果然，岳风和他的助理类似的人，就在咖啡厅里。苏雨走过去，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她把房卡给他们看，这才放她进去。
岳风和助理刚从楼上做完健身，洗了澡后下来吃晚餐，但岳风好像没什么食欲。
“还在想那个在我们车前晕倒的女孩？”王浩看着他盘里剩了一大半的牛排问，“那是个突发事故，谁也没有想到，不用再为她伤神了。”
“也许我误会她了，”岳风说，那女孩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装的，他因为在北京刚碰上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有些过于敏感了。
“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王浩喝了一口咖啡，这家酒店的咖啡一点也不好喝，和袋装的速溶咖啡没什么区别。“还是想想明天的发布会吧，那是你到现在为止，接到的最大的广告，我之前都不敢想他们会找上你。”
“有什么好想的，还不是把自己当成木偶人，受他们摆布就可以了。”对于岳风来说，除了音乐，其他的都和他无关。
“你和媒体的关系一直不好，他们都觉得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太冷淡，有些耍大牌。”
“耍大牌？”岳风笑起来，又是那种嘲讽的表情，这次是对自己的，“连一张自己的专辑都没有的人，有什么牌可耍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有文章可做，一张专辑都没有发行过的新人，却拥有许多资深歌手都没有的超高人气，你想大家会怎么想？有多少人眼红，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的笑话？”王浩说，和岳风接触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为他担心，这个男孩子看起来，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像江湖一样的娱乐圈。
“他们怎么想，我一点也不在意，”岳风的表情说明，他已经厌倦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了，“只要喜欢我音乐的歌迷清楚就可以了。”
“但是，明天的发布会上，他们会提出各种问题刁难你的，”王浩还要想要先打预防针，“你说话要千万注意才行。”
“知道了，我们走吧。”岳风拿出钱包付钱，准备走人。这时候，忽然有个人像一阵风一样，把他的钱包夺了过去。
苏雨把岳风的钱包拿过来翻看了好几遍，确定不是她的之后，才还给他。“我的钱包呢？”她问。
“什么钱包？”他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按理来说，漂亮的女人，他见过一次就不会忘的。
“停车场，浦东机场，不记得了吗？”这家伙，还想假装不知道，真是太可恶了，他肯定已经看过她的钱包了，现在正耍着她呢。
“是你？”岳风和王浩同时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漂亮女人，就是在机场假装晕倒的那个人？那么，她来这里，这身打扮，又是什么目的？该不会第一次没得逞，这回又换新花样了吧。岳风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和装模作样，就算是他的歌迷，也一样。
“说吧？你这样费劲心思地来到这里，想要做什么？签名？合影？还是共进晚餐？”岳风看了看她的那身衣服，这个女人看样子为了见他，花了不少血本，她身上的衣服和首饰，怎么着也要三千以上。
“我只要我自己的钱包。”苏雨说，还共进晚餐，他真把自己当成粉丝了。把你这种人当成偶像，我还不如咬舌自尽呢，苏雨想，但没有说出口。
“我只有这一个钱包，但是我自己的。”岳风说，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你所谓的钱包，我从没见过。”
“这位小姐，你先坐下来，可能有什么误会了。”王浩拉着岳风坐下，并让苏雨也坐下来，好好谈。临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要是传到记者那里，又不知道被写成什么样了。
苏雨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于是坐下来解释她怎么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想来想去，除了晕倒的半个小时，她的手提包没有离开过自己半步。
“原来这样。”王浩说，“但是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你的钱包，而且你晕倒的时间里，我们也没有把你的包取下来过，你再想想，是不是落在其他地方了。”
苏雨摇摇头，其他时间她都记得很清楚。她看着岳风，王浩的话她相信，但她信不过这个家伙，她醒过来的时候，只有他在车子里。
“我不知道你是疯了，还是患了臆想症，竟然怀疑我偷了你的钱包？”岳风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怀疑你偷了我的钱包才是！”
“我干嘛要偷你的钱包？”苏雨气得要叫起来，丢了钱包的明明是她。“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
“今天之前，我就认识你了吗？”真是好笑，在中国，现在还不认识他的人，真找不出几个，这个女人，说谎都不打草稿的。
“好了，你们两个。”王浩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小姐，你怎么称呼？”
“我姓苏，单名一个雨字。”苏雨横了岳风一眼，然后转头和王浩说话，语气和表情马上变得不一样了。和人说人话，和狗说狗话，这是苏雨的做人原则。
“苏小姐，我们这样好不好？”王浩说，“我叫王浩，是岳风的经济人兼助理，今天呢，你先回去，我会和接我们的司机联系，让他检查下车子，看里面有没有你说的钱包。你呢，留个电话，我确认之后再打电话给你，怎么样？”
苏雨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敷衍她。“好吧，我这两天也正好住在这家酒店，你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苏雨从手提包里的笔记本上扯下一张便签，留了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交给王浩，并和他说了声再见，然后看也不看岳风一眼，顾自走出咖啡厅。
“你相信她的鬼话？”岳风问王浩，这样的女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看起来很单纯的样子，没想到花样这么多，她该不会以为留下电话号码，他就会打电话给她吧？真是可笑之至。
“不管怎么样，问一下总没错的，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王浩说，并拿出手机给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打电话。十分钟后，司机回电话说没有看到什么钱包，倒是有一个蓝色发夹。岳风一副被他说中了的样子：“这么漂亮的脸长在那样的女人身上，真是可惜了！”
今天早上，苏雨还觉得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但是现在，苏雨不得不承认，今天是她最倒霉的日子。碰上像岳风这样讨厌的人，是她今天不幸的开始，而现在，这个人肯定在背后偷笑。“想和我签名？合影？还是共进晚餐？这说的是什么鬼话，”苏雨想到刚才岳风对她的无礼，就气愤异常，“他以为他是谁？没出名前，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宋琪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笑得不能自抑。“看起来他应该很红啊，你怎么不知道他？”宋琪问她。
“我房间里连电视都没有，”苏雨说，“况且我整年都在准备司法考试。”说起司法考试，苏雨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宋琪她已经通过司法考试的消息，都是那小子惹的。
宋琪当然很为她高兴，“查成绩的时候手都抖了吧？”宋琪问她，记得高考查成绩的时候，苏雨就是这样，自己都不敢看，还是宋琪查了告诉她的。
“对啊，我从钱包里拿准考证的时候……”钱包？准考证？苏雨这才想起，她拿了准考证后，就把钱包放在桌上了。
“宋琪，我要回家一趟。”她要确认一下，“我可能把钱包落在家里了。”
“你呀，”宋琪用中指点了点苏雨的额头，“这粗心大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看来是遗传，没办法改了。”苏雨说着，拿了手提包，冲出门去。
宋琪在背后叹了口气：“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还说什么遗传！”
苏雨打开家里的房门，一眼就看到她那个蓝色的钱包。正在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王浩打来的，说是没找到她的钱包，但是有一个蓝色的发夹，好像是她的，如果方便的话，到他们那里取一下。“我找到钱包了。”苏雨说，觉得很不好意思。
“是吗，在哪里找着的？”王浩问，“那我就放心了，那个钱包看起来对你很重要的样子。”
“对，是朋友送我的礼物，很多年了。”苏雨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是自己忘在家里了。
“这样啊，那你有空过来取你的发夹吧。”王浩说，他的语气总是那样的亲切，体贴，以至于岳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一个破发夹，扔了不就得了，还巴巴地让司机送了来，现在又巴巴地让那个女人来取。”
“那女孩看样子是个念旧的人，朋友多年前送的皮夹现在还当宝一样，”王浩说，“这样的女孩现在已经不多见了，这个发夹说不定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呢。”
“好吧，我说不过你。”岳风举手投降，“不过，反正我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又说皮夹找到了，我看她刚才就是撒谎，等下过来，又不知道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王浩看着岳风那烦躁不安的样子，笑了起来，他记得，岳风是那种歌迷投怀送抱，甚至乘他不备亲吻他都面不改色的人，今天，那个女孩子却让他这样的心烦意乱。
“算了，不说了，我困了，先去睡觉了。”岳风打了个哈欠，朝卧室走去，“等下可别让她进来，在门口把发夹给她就是了。”
“知道了。”王浩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苏雨在岳风房间的门前，犹豫了半天，脑子里想着等下要怎么说，要不要跟那家伙道歉。他肯定会取笑上她大半天的，她都能够想象他的表情。但是苏雨的确做错了，既然做错，道歉也是理所当然的，大不了说对不起的时候，闭上眼睛不看他的脸，塞上耳朵不听他的嘲讽就是了。打定主意的苏雨摁响了房间的门铃。开门的是王浩，苏雨试着探头往里面看，没看到岳风那家伙。
“这是你的发夹，”王浩把发夹递给她，“它对于你也有特别的意义吧？”
“你怎么知道？”苏雨很吃惊地看着他，这是她到宋琪家后，宋阿姨买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并且和她说，浅蓝色最适合她了。
“它的款式看起来是十多年前的。”王浩说，如果没有特别的意义，没有人现在还带着它，“也是朋友送的？”
“是朋友的妈妈送的。”苏雨又试着探头看了看房间，还是没看到人，“岳风，他不在吗？”
“他先睡了。”王浩回答她，很来是不同寻常的朋友，男朋友？十多年前就认识的话，那就是青梅竹马了，王浩的职业让他下意识地联想到这些。
“哦，”苏雨回答，没有想要马上就走的意思，而王浩，也没有想要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睡着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跟他道歉。”苏雨说。
“道歉？”
“对，我把钱包忘在家里的，后来才想起来，之前误会了他，所以，想要和他说声对不起。”苏雨说，心里想着，反正她已经说了，那家伙睡着了正好，她也省得当面说对不起了，让他的助理转达就好了。
“这样啊，他刚进去，我去看看，你先进来坐会儿吧。”岳风为这事看起来也很不高兴，把误会解释清楚也许就好了。
当岳风看到王浩竟然放那女人进来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他问，强忍怒气。
“花招？”苏雨把刚才要道歉的话都咽了下去，“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耍花招了？”
“还挺能装，”岳风冷笑，“先在机场假装晕倒，然后又谎称丢了皮夹，现在，我不知道你又想干什么，也不想知道。”
“跟你这种自以为是的说人话，我是白痴。”苏雨气得发抖，竟然想跟这样的人道歉，真是太天真了。
“为了你这种白痴把自己从床上拉起来的我才疯了呢！”岳风转身进自己的卧室去了。
苏雨差点没哭出来。王浩看看卧室，再看看苏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平常不是这样的。”王浩试着为岳风解释，“大概是明天的发布会让他有些心烦。”
“发布会？为什么心烦？”苏雨不明白，她从电视里看到的发布会，明星只要穿上漂亮的衣服，摆摆Pose，然后下面的摄影师一顿狂拍，再然后是例行公事的采访，这就完了，有什么好心烦的？
“太晚了，我们明天还要早起，就不能留你多坐会了。”王浩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你怎么还放她进来？”王浩一进卧室，岳风劈头就问。
“她说要向你道歉。”王浩说，“她把钱包落在家里，所以误会你了。”
“她那是道歉的样吗？”岳风不以为然，一天的时间，竟然换了三套衣服，下午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晚上像典雅的女神，现在，又成了菜市场里出来的大妈。这女人的穿衣风格倒是够奇特的。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王浩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上了房间的灯。
苏雨回到宋琪的房间，把衣服还给她。“这个，明天送去干洗一下吧。”
“好，你放着吧！钱包找到了？”宋琪打着哈欠，时差还没倒过来的样子。
苏雨这夜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里，她在机场，看到很多人围着，甚至国外的记者都来了，就是保安也有100多名，那阵势，是苏雨从没见过的，她想着是不是她偶像来了，于是拼命往里面挤啊挤，终于让她挤到了第一排，等了好久，里面终于有人走了出来，结果定睛一看，竟然是岳风那小子。苏雨失望地从里面退出来，慢慢地往大厅外走去，走着走着，就听到背后有人和她打招呼，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她的老板顾建冰。苏雨一脸惊喜，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地动山摇起来。
“苏雨，醒醒！”是宋琪在推她，“该起来吃早餐了。”
苏雨的好梦才刚刚开始，就破灭了，这让苏雨在刷牙的时候，还觉得很失落。
“我们到哪里吃饭啊？”苏雨问。
“楼下的餐厅啊！”宋琪晃了晃手里的早餐票。
“我不要，”苏雨说，她才不想让自己有机会碰上岳风那小子。
“为什么？”
“它里面的咖啡太难喝了。”苏雨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的小笼包味道很不错，我们去那里吃吧。”
“我是没意见，”宋琪说，“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开通了，竟然放着免费的不吃？”苏雨的节俭是出了名的。
“走吧，再晚就没了。”苏雨拉着宋琪出了门。
“你工作联系好了吗？”苏雨咬了一口小笼包，里面的汤汁溅得她满嘴都是，胸前也沾上了几滴，黄黄的，在白色衣服上，特别显眼。
“你呀，有时候看你做事情，挺成熟稳重的，可是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像小孩一样，和十四年前刚见你的时候，一摸一样。”宋琪从包里取了纸巾递给她，她现在还记得苏雨到她家的第一个早上，喝豆浆的时候，也把豆浆洒得满身都是。
“差不多了。东方工作室，在上海很有名的，听说过吗？”
苏雨摇摇头，她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什么工作室的，就更不清楚了。
宋琪也摇摇头，问她法律条文也许能对答如流，问其他的，问了也白搭。
吃完饭出来，天阴阴的，要下雨的样子。
“我们去看电影吧？”苏雨说，反正这样的天，也不能到外面玩。
“好吧，附近有影院吗？”宋琪问。
“好像附近的正大广场有个电影院，我们去那里看好了。”苏雨在上海这么多年，除了事务所和自己租的那间房子，在其他地方，她就完全没有方向感。两个人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打了个的，上了车才知道拐个弯就到了，白白花了10块钱。
正大广场外面搭了个三四十平方米的台子，下面围满了人。台子上面挂着十来米长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岳风上海×××代言发布会。
宋琪也看到了，“岳风，就是你昨天遇上的那个明星？”她问苏雨，“我们去看看吧。”
“你不看电影了？”苏雨急了，想拉住宋琪，可是她已经往人堆里钻，并招手，让苏雨也过去。苏雨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两个人一直挤到可以看到台上的一切为止。发布会看上去已经接近尾声，岳风坐在一张披着红色灯心绒台布的桌子前，台子上放了近二十来个采访的话筒。苏雨她们进去的时候，记者正在问关于他是否有意要在上海买房子的事。
“是的，有这个打算。”岳风说。
“那能说一下在这里安家的理由吗？据我们所知，做音乐的多半都在北京安家。”记者好像总是对这类私人问题特别感兴趣。也许不是他们感兴趣，而是他们以为普通大众对此感兴趣。
“我在上海生活了将近20年，习惯了。”岳风说。
“就这个原因吗？没有其他特别的？”那个染着栗色头发的女记者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听说你在上海的时候，经常半夜外出，好像见什么重要的人，能和我们说说吗？”
“是的，在上海，有一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岳风显然开始不耐烦，但还在强忍。
“能给大家透露一下这个重要的人是谁吗？”右边的一个穿黑色衣服的记者也开始发问，很有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味道。
“我不想因为我破坏她正常的生活，所以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岳风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那么能告诉我们这个人的性别吗？听说从没见你和什么年轻女性约会过，你在性取向方面是不是和普通人不同？”那个男记者仍然紧追不舍。
这下，连苏雨都觉得这些记者太过分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落起了豆大的雨滴，主持人赶紧宣布发布会结束，台下的人看到下雨，也都散鸟状跑开了。台上的工作人员也开始收拾东西，像是一场摆开了场面，准备上演精彩片断的戏，却突然因为意外仓促收场。只有岳风呆呆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跟人搏斗得精疲力竭的勇士，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我们也走吧！”宋琪拉了拉苏雨的袖子，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当明星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是吧？”苏雨问宋琪，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情景。
“那当然，只要是人干的活，都挺不容易的。”宋琪说，拉着她往电影院里跑。
“那如果不是人呢？”苏雨傻傻地问。
“那就更不容易了。”宋琪说。
苏雨决定还是要找个机会和岳风道歉，虽然他有时候说的也不像人话。
那天的电影苏雨觉得没什么意思，虽然整部片子都在努力营造幽默诙谐的气氛，苏雨却看得直想打瞌睡。可是一想到演员干的活也很不容易，她还是撑着眼皮把电影看完了。宋琪倒是在一边看得挺开心，笑个不停。
“好笑吗？”苏雨问她。
“是啊，你看那几个人行骗的那个场景，多搞笑啊。”宋琪说，嘴还一直乐着。
苏雨觉得一点也不好笑，那个行骗场景在电影里看起来也许可笑，但苏雨曾经看到过被骗的人寻死觅活的场景。他们的贫穷和愚昧让他们被骗走了所有的积蓄，三千块钱，还不够有些人一顿饭，却能够要了他们的命。
下午，回酒店后，苏雨又一次去了岳风的房间。还是王浩开的门，房间看起来乱糟糟的，“进来吧，我们在收拾东西，所以有点乱。”王浩说。
“岳风呢？”苏雨问。
“在房里躺着呢！”回来后，岳风一句话也不说，进了卧室就没出来过。
“发布会不顺利？”苏雨问，有些明知故问。
“不是，只是采访不是很顺利。”王浩说。
“那些记者说的都不是人话。”苏雨想起早上的情形，也觉得很气愤。
“你怎么知道？也去现场了？”王浩看着她，也许她真的是岳风的歌迷，虽然看起来不像。
“不是，我和朋友刚好路过。”苏雨知道他误会了，可是越解释越让人误会。
“没关系，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想了想，还是想和他正式道个歉，之前的确是我不对。”苏雨说，虽然想起岳风的那张脸，还是觉得害怕。
王浩去敲岳风的门，过了好久，岳风终于走出来，两眼通红，好像哭过一样。
“什么事？”岳风粗声粗气地问，看到苏雨，就更加不高兴。“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他这话是问王浩的。
“我是来道歉的。”苏雨赶紧说，这个人一开口说话，就让苏雨对他刚产生的一点同情心又消失殆尽，所以，有什么话，还是一次性说完比较好。
“道歉？怎么道歉？用什么道歉？”岳风问，那语气，活像苏雨歉了他十八万钱似的。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到楼下的咖啡厅喝杯咖啡，算是赔礼道歉，怎么样？”苏雨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好啊，反正我六点的飞机，有的是时间。”他也正好想出去透透气。
对于岳风这样轻易地就答应，让苏雨有些意外，她以为他张嘴又是一大堆损她的话呢。
两人来到咖啡厅，苏雨还是习惯性地选了靠窗户的座位，岳风却顾自去了角落里。
“窗户边有风景可看，这角落里多闷哪！”苏雨嘟囔着，不情愿地跟了过去。
“窗外的风景只会让人觉得不幸。”岳风听到了她的抱怨，回敬她。
“为什么？”苏雨问，美丽的风景让人觉得不幸，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到底是来道歉的，还是盘问人的？”岳风又开始不耐烦，这个人的脾气，还真是不好，苏雨想。
岳风点了杯蓝山咖啡，苏雨看了半天菜单，最后要了最便宜的珍珠奶茶。“不是喝咖啡吗？”岳风问她。
“我不能在晚上喝咖啡，喝了就整夜睡不着觉。”苏雨解释说。
“这才下午呢，”岳风一把夺过菜单，“小姐，把奶茶换成摩卡咖啡。”说完，就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苏雨拿他没有办法。接下来很长时间，两个人一直没说话。苏雨是不敢说，怕不小心又冒犯了他，而岳风则当她透明的，把自己缩在椅子里，一个人看着咖啡发呆。
“咖啡要冷了。”嚷着喝咖啡的人，却在这里发呆。
“你喝吧，我没动过。”岳风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苏雨觉得生气，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面前的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那种落寞的神情让人想要过去抱着他，可是一开口说话，又让人想上去揍他两拳。
喝完咖啡，苏雨觉得自己也算是心安了。“祝你一路平安！”这是苏雨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岳风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掉头顾自一个人走了，留苏雨在原地发了半天呆。这个奇怪的男人。
“你跑哪里去了？”宋琪问她，眼睛在看电视里的时装发布会，看上去，是秋冬装。
“在下面喝了杯咖啡。”苏雨说。
“哦，”宋琪应了一声，继续看电视，然后忽然醒过来似的，“喝咖啡，你一个人？”苏雨这两天都怪怪的，做事情不按常理，她不是喝咖啡晚上就睡不着的吗？而且一个人喝咖啡，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差不多。”苏雨说，然后进浴室洗澡去了。
岳风坐在去机场的车上，眼睛看着窗外，还是漠然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耳朵里塞着耳塞，在听音乐，声音大得前面的司机都听得很清楚，是Bon Jovi 的《It Is My Life》。
第二天，苏雨刚踏进事务所，顾建冰就让她过去。
苏雨想到前天晚上的情形，还有些不好意思。那天真不应该穿那身衣服，还去那家咖啡厅，应该想到可能会遇上老板。
“坐下吧！”顾建冰说，他也没忘记前天见到苏雨的情形，但苏雨今天的穿着又让他觉得那天看到的也许并不是真的苏雨，这样的错觉。他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孩，看起来，对于如何装扮自己，没有任何经验。
“有新案子吗？”苏雨问，然后想起他上星期交给她的案子，她还没有交给他案卷分析报告呢。
“听说你通过司法考试了，祝贺你！”顾建冰说，脸上是让苏雨觉得眩晕的笑容，苏雨觉得如果自己想要长命的话，也许应该离他远一些，不然心脏迟早有一天承受不了。
“我想今天大家一起聚聚，祝贺你和所里另外两位同事通过司法考试，你预定个地方吧。”顾建冰说。
“好的，时光倒流酒吧怎么样？热闹一些。”苏雨说，酒吧也自由一些，想做什么都可以，喝酒、唱歌、跳舞，只要自己愿意。
“好的，没有问题，就定在晚上六点半吧。”
苏雨答应后，准备离开他的办公室。
“对了，我已经和财务说了，从这个月起，你们的薪水提到3000，做得好的话，每周的补贴也会增加。”
听到钱的问题，苏雨是两眼发亮的，薪水3000，再加上每周400～500的补贴，苏雨每个月，就有5000左右的收入了，那代表，她每个月可以存下更多的钱。苏雨的理想除了想要做最出色的律师，就是想在上海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她可以根据自己喜好装饰的家，不用太大，却一定很温暖。
苏雨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起上个星期的那份医疗诉讼分析报告，上面有苏雨标注出来的几个证据不清楚或不足的地方，她需要去医院找负责这次医疗事故的许京民医生确认一下。许京民和赵敏宇是同一个科室的，苏雨办完事，赵敏宇正好查房回来，见到苏雨很是高兴。
“没想你和许医生同科室。”苏雨说，在上海这么久，她还从来没来过他的医院，更不知道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你太不关心我了，亏得我们还是老朋友了。”赵敏宇说，心里也觉得有些落寞。
“不好意思，那我以后和宋琪常来好了，到时候，你可不要烦我们。”苏雨笑着说，宋琪应该很愿意的。
“你自己一个人不能来吗？”赵敏宇问她，半玩笑的口气，“来医院还要人陪着。”
“我有些闻不惯医院的味道，而且，总觉得生病才到医院这样子，”苏雨解释说，“所以一到医院，就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赵敏宇笑起来，认识她这么多年，岁月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不管是穿着打扮，说话的语气，还是看待事情的方式，还是那么直接，不会拐弯。也许正是这样，和她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放松，如果她能够不是每次都提她的好朋友就更好了。
“那就别来了，我可不想你生病。”赵敏宇说，脸上的表情，满满的宠爱和心疼，可是苏雨的眼睛，看不到。她的心里，正在想着晚上的聚会，也许，她可以和老板跳上一支舞也不一定，运气好的话。
因为有事，顾建冰八点多才走进酒吧，还没顾得喝上一杯，就被女同事拖进舞池跳舞。苏雨坐在角落里，把葡萄酒当饮料喝，她是那种喝一杯啤酒，就能看到天花板在转的人。今天第一次喝葡萄酒，是干红，这酒喝起来很甜，后劲却也足。现在，苏雨已经在喝第三杯了，她看到舞池里顾建冰从一个变成两个，最后成了三四个。
“苏雨，你怎么不去跳舞？”是老板的声音，苏雨想努力抬起头回应他，但一番努力之后，她只做到了把脸面向他。
“你喝醉了？”顾建冰问，苏雨的脸通红，旁边的一瓶葡萄酒已经快见底了。
“我不知道，”苏雨说，头觉得晕乎乎的，“这酒很好喝，可是会让人头晕。”
顾建冰笑了起来，她把红酒当饮料喝了。
“我送你回家吧！”顾建冰试着扶她起来。
“我不要，我还没跳舞呢！”她虽然头发晕，但还记得要和老板跳舞这件事。
“下次吧，下次我陪你跳个够。”顾建冰哄她。
“你说真的？”
“真的！”顾建冰拿她没办法。
“那好，我们拉钩。”苏雨说，并努力伸出右手的小手指来，和顾建冰做约定。
顾建冰最后几乎是把苏雨抱进车子的，苏雨1米6的身子，躺在顾建冰的怀里像小猫一样。
苏雨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家的，又不好意思问老板，从此后，苏雨再也不敢碰红酒了。
11月29日，是宋琪的生日。宋琪昨天已经打了电话给赵敏宇说今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因为她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一起聚过，并没有提自己生日的事，想看看他是否记得。赵敏宇答应了，所以苏雨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找宋琪吃中饭，算是给她庆祝，并送了生日礼物：宋琪喜欢的品牌香水。
“对了，我在工作室，听到了些关于岳风的事。”宋琪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对苏雨说。
“什么事？绯闻？”苏雨问。
宋琪笑：“你怎么就想到这些？”
“那还有什么，明星不就是这些八卦新闻吗？”苏雨理所当然地说。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宋琪觉得奇怪，她的同事说，在中国，到现在还不知道岳风是谁的人，不到10%，而生活在上海的人，竟然在此列，很让人不可思议，“你以前从没听说过他吗？”
“没听说过。”最好现在也不认识，苏雨这样想。
“那今年夏天掀起全民短信运动的歌唱比赛，你也不知道吗？”
“歌唱比赛？几乎到处都有歌唱比赛，我不知道你说哪个。”这个饭店的铁板饭真不好吃，下次不能再来了，还要10块钱，简直杀人嘛。苏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中饭上。
“星梦缘大赛，你真不知道吗？”到底从法国回来的是她，还是苏雨？宋琪都开始有些糊涂了，才回来几天的她，就已经对岳风的成名经历耳熟能详了，而她对面这个人，看起来除了他的名字，其他的一无所知。
“哦，那个，我知道，在报纸上看到过，据说捧红了好几个新人。”苏雨想起来了，在某个早上，包早点的报纸上，好像看到过这么一段。
“岳风就是那个大赛出来的，总决赛的时候，得了第二名，本来，如果只算短信投票的话，他的票数一直稳居第一的，但是评委认为他没有学过正规的声乐，而且唱法，发声上面也很不正规，最后综合评分，只得了第二名。”宋琪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跟岳风相关的消息，他们工作室也曾负责过岳风在上海参加活动时的服装，有几个甚至还成了他的歌迷。
“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苏雨问，那家伙这么拽，竟然连声乐都没有学过，那他靠什么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支持，还发短信，那可是真金白银的，而且，他那张脸，放入人群中也没什么特别的。
“听说以前是在酒吧里驻唱的，而很多人专门去酒吧，就是为了给他捧场。”
“没看出来，他还有这样的魅力。”苏雨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是啊，听说他舞跳得很棒，唱摇滚风格的歌更是能够感染所有的人。”宋琪说，她也没有真见过，都是听同事说的。“她们还推荐我到网上看他的参赛视频呢，说看过的人，都会被迷住的。”
“算了吧，”苏雨摇摇头，“你还是看你的服装设计大赛吧，我可不希望你真成了他的粉丝，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想想就受不了了。”
“你对他这么没好感？”宋琪问，就她听来的消息，那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啊，做事勤奋，对自己喜欢的音乐执着，听说高中毕业后，还在地铁里唱过很长一段时间呢。在那样的环境下，都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不正是苏雨一向很欣赏的类型吗？不过，她现在口味变了也不一定，宋琪想起了苏雨的老板，顾建冰。
“歌迷说的话你也信？”苏雨终于把面前的铁板饭吃得一粒不剩，宋琪面前的咖喱饭却还剩了一大半，谁让她只顾着说话呢。“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就付钱走人了。”她可不想再听她说关于岳风的任何事了，那个人跟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吃了。”宋琪说，拿了包和苏雨一起走出餐厅。
“那我回事务所了，”苏雨和宋琪摆摆手，“祝你晚上一切顺利，度过一个浪漫之夜！”
可能吗？宋琪自己笑着摇摇头，想起赵敏宇的样子，想让他浪漫起来，就像让苏雨奢侈一把一样困难。
苏雨这天很早就上床了，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被电话铃声吵醒。
“谁啊？”苏雨拿起话筒问，脑子还没清醒过来。
“是我。”宋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
“晚餐结束了？”苏雨看了一下表，不到九点钟。
“他说有事来不了了。”宋琪在那头笑起来，听起来却像哭。“我等了他两个小时，他现在跟我说，临时有手术，所以不能来了。”
“你在哪里？”苏雨问，“我过来。”
“望角酒吧。”宋琪看样子是喝醉了。
苏雨赶到望角酒吧的时候，看到宋琪坐在吧台边正拼命用红酒灌自己。苏雨夺过她的酒瓶，让她回酒店。
“我不回去，”宋琪一把挣脱开苏雨的手，“今天是我生日，陪我喝酒。”
“你醉了，我们下次再喝。”苏雨试图把她扶起来，但是宋琪就是抓着柜台死死不放。
苏雨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赵敏宇。
“你在哪里？”苏雨问。
“在医院，刚做完手术。”苏雨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这让赵敏宇觉得有些意外，当然，更多的是开心。
“能过来一下吗？我在望角酒吧，宋琪喝醉了，我没法送她回去。”苏雨说，希望他能过来。
“好的，等我十分钟。”赵敏宇赶紧换了衣服，开车到苏雨说的那间酒吧。
十五分钟后，赵敏宇在酒吧里看到了烂醉如泥的宋琪，却没有苏雨的影子。他上去扶起宋琪，“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不回去，你陪我喝一杯。”宋琪拖着他坐下来，摇摇晃晃地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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