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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殇

_58 夢三生(当代)
可是,他眼中,媳妇便是媳妇。
美,从来无关紧要。
那个叫做笑笑的女子,是他认定的女子。
可是,原来,有一种情,叫做一厢情愿,有一种缘,叫做有缘无份。
那时的他,一定不曾想到,踏出五原,他没有接回媳妇,却陷足在了天下纷争之中。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方天画戟吕奉先,千军万马若等闲。
他,名扬天下。
将军,温侯,天下,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答应过媳妇,永远站在她身后,只要她一回头,便能看他。
他,定会说到做到。
只是,当他亲手将那一袭红纱覆上她的头顶时。
他,不得不放弃。
这个女子,有了另一双臂膀的守护。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着。
因为笑笑告诉他,她很幸福,她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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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小药罐的成长血泪史(吕布番外中)
没有参加笑笑的婚礼,吕布独自回了并州。
从离开凉州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从此,笑笑只能是笑笑,再也不会是他的媳妇了。
此时的他,已非幼时的那个小药罐,他是吕布!沙场之上,纵横驰骋,无人可挡的吕布!荆州刺史丁原收他为义子,任命主薄之职,效力于麾下。
洛阳乱起。
跟随义父丁原,吕布带兵守于洛阳城外。
“将军,营外有人求见。”
营帐内,吕布正闭目小憩,忽闻有人禀报。
“何人?”仍是闭着眼,吕布淡淡开口。
“只说是故人。”
故人?吕布蓦然睁开眼,微怔半晌,随即猛地站起身,急急地走出营帐。
禀报的士兵见将军匆匆起身,连衣带都系错,不由得一脸的讶异。
是笑笑吗?笑笑来找他了?
抑制不住的喜悦扑天盖地的涌来,脚下越走越急,吕布大步走出营帐。
“故人何在?”左右四下环顾半晌,却不见伊人影踪,高悬的心狠狠坠落于半空,吕布面有怒色,转而看向一旁的士兵。
被吕布一瞪,那引路的士兵面露惧意,忙指向一旁的男子。
“在下李肃。”那男子上前一步,道。
明亮的眼睛染了失望,吕布垮下肩,不想再理会他,转身便要回营。
“将军稍待,在下此次可是为送礼而来。”李肃上前一步,笑道。
吕布却是置若罔闻,脚步仍是半刻未停。
“赤兔马一匹相赠,在下诚意十足。”身后,李肃又道。
“赤兔马?”吕布微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肃身后的马。
那马浑身上下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此时,赤兔马正站于一个小厮身旁,倔傲地昂着头。
眼光没有落在赤兔马上,吕布却怔怔地看向那小厮,他一身脏臭,面目难辨,脸庞之上还有一道极为刺目的疤痕,呆呆地看了那小厮许久,直到那小厮低头后退,他才回过神来。
好熟悉的感觉。
吕布皱眉,是笑笑吗?
随即,他暗笑自己糊涂了,笑笑此时当在董卓身边,安稳舒适,笑语嫣然,又怎么可能一身脏臭地站在这里呢?
看着那小厮,吕布不由自主地上前,最终,那手缓缓落在了赤兔马身上。
“此马彪悍,将军小心!”李肃见状,忙叫道。
说话间,吕布早已单手撑着马背,跃身上马,一手牢牢握住缰绳,他狠狠一夹马腹。
赤兔马蓦然抬起前蹄,仰天长嘶,尘土飞扬间,它左冲右撞,企图将背上之人摔下背去。
高高绑起的发髻被甩开,发辫在风中掠过,吕布坐于马上,双目生辉,竟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李肃目瞪口呆。阳光下,一人一马在相互较劲,驾驭着那火一般炽烈的赤兔马,吕布仿佛天生挟着阳光而来,那一股纵横沙场,舍我其谁的气势,令李肃也不由得心生羡意。
收服了桀骜的赤兔马,吕布笑着跳下马来,伸手那顺了顺赤红的鬃毛,又拍了拍,“果然好马。”
“呵……呵呵,此马当只有将军这般当世英雄才能驯服啊。”李肃忙道,一半真心一半假意。
吕布这才正眼看向李肃,“故人?”
“嗯嗯,故人。”李肃忙点头,随即微笑,“将军可曾找回媳妇?”
吕布怔了怔,淡笑,“原来是你啊。”
原来是那个小男孩,那个趴在窗边看他跑步的小男孩。
可是媳妇……却再也不是他的媳妇了呢,那么当初,他所努力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半晌,吕布耸了耸肩,“谢谢你的马,故人。”
李肃一下子垮下肩,看他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对他这故人有太深的印象,“此马乃是在下主公所赠”,虽然受了打击,李肃也还立刻抓紧时间说明来意。
“你家主公是谁?”吕布扬眉,立刻好奇道。
“董卓。”李肃道。
董卓?
吕布眼睛一亮,随即又忙上前一步,急急地问道,“你可曾见过笑笑?”
“笑笑……哦,你说小姐?”李肃点头,“见过”。
“小姐?不是夫人么?”吕布微微皱眉,甚是疑惑。
当日在凉州不是已经成了亲么?还是他亲手替他盖上红盖头的。
“夫人?”李肃一脸的莫明其妙。
“是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吕布忙点头,急切地道,“我本来想去看她来着,但后来义父和董大人开战,便一直没有机会去找她。”
“将军府有个叫笑笑的小姐,只是……脸上有缺陷。”李肃迟疑了一下,道。
“缺陷?”吕布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不可能,你说的那个笑笑肯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喃喃说着,他一手便牵了那赤兔马,有些恍恍惚惚地回营。
“呃,将军,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名动海内,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站在吕布身后,李肃忙开口,“且将军生父弃世多年,与丁原并无父子之名……良禽择木而栖,董大人为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他日大业所成之日,盼与将军共享……”李肃犹自站在原地游说。
吕布却是充耳未闻,径自回营。
面有缺陷……一定不是笑笑,一定不会是笑笑,董卓那么宠她,怎么可能会让她受到伤害?
虽然这样想,吕布的心却是开始不可遏制的疼痛,笑笑她……真的还好吗?
早知如此,便应该看着她成了亲再离开的……
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笑笑!”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是董卓的声音。
两军开战在即,他来干什么?
等等!他刚刚叫什么?笑笑?笑笑在这里?
吕布猛地瞪大双眼,转身。
“董卓!那是董卓!”一旁,有士兵认了出来。
“杀了董卓!”丁原不知何时出现,高喊。
千军万马之中,鲜血四溅之间,吕布只一径怔怔地看着董卓策马而来,一把抱起刚刚那个站在赤兔马旁的小厮。
“笑笑?!”吕布蓦然大吼,那样明亮而清晰的声音,越过了千万人的厮杀喊叫。
然后,他看到笑笑坐在董卓身后,她回过头来……
他看到笑笑的眼睛,那真的是笑笑!
真的是笑笑!
吕布失神地望着那个一身脏乱的女子,那是他曾经念叨了十几年的媳妇……
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吕布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的远去。
“奉先!替义父杀了他!替义父杀了董卓!”丁原地声音高高扬起。
吕布却是兀自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笑笑……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笑笑……谁人将她伤成如此模样?
笑笑……
厮杀声不知何时结束的,吕布怔怔地回营。
从白天到黑夜,吕布坐在营内,一动也不动,一贯明亮的眼睛仿佛失了魂一般。
他是失了魂。
笑笑……便是他的魂。
刚刚笑笑就站在他面前,她来看他吗?
营帐被掀开,丁原站在他面前,手中提着酒壶。
“奉先,听闻你在营中坐了一天了,来陪义父喝一杯。”满满斟了一杯酒,丁原将酒杯递给他。
吕布仍是怔怔地,没有疑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吕布仍是清醒得可怕。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腹痛如绞。
猛地抬头,他看向丁原,“义父……你……”
丁原就站在他面前,精瘦的脸上满是狠戾。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当初,义父说他有擎天驾海之才……义父说……当待他如亲子……
怎么会……
义父怎么会……下毒害他?
“若不能为我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丁原大笑,扬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吕布咬牙,喃喃着。
“哼,董卓欲收你于麾下,以金银良驹诱之,若我不先下手为强,只怕会死于你手,老夫颈上之人头,亦会成为你向董卓邀功之物!”丁原森森地开口。
吕布摇头,“义父……你是我义父……我怎么会……”
“哼,大利当前,亲生父子也不过尔尔,你当真以为,老夫会真心待你?你这般有勇无谋之辈,只配当个马前卒,若你忠心,老夫就当养了条狗,如今,你竟萌生异心,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丁原冷笑。
口中有鲜血溢出,那样苦涩的感觉,吕布低头,长发披面。
他自小孤苦,原以为……原以为终有人真心待他……
原以为……
他原以为……他终有一个家……
原来……在义父眼中……他不过是条狗……
明亮的眼睛缓缓黯淡……他无力地跪倒于地……
“小药罐……小药罐……”
是谁?谁在唤他?
笑笑。
是笑笑……
他如何能死?他答应会一辈子守着她的……他如何能死!
咬牙,吕布拼尽全力,扶着方天画戟,站起身。
缓缓抬头,他满目鲜血。
他看向丁原,一贯明亮的眼中唯剩是数不尽的寒意……
他看着丁原,直至丁原渐渐止住笑意,直至他眼中渐渐盈满了恐惧……
“奉先……奉先……你要干什么……”丁原站在原地,开始在颤抖。
微微扬唇,吕布轻声开口,“你说呢?”
“你不能……你不能……我是你义父……你不能弑父……”丁原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亲生父子也不过尔尔……你教我的……”暗哑着声音,吕布冷冷笑开。
眼、耳、口、鼻之内渐渐有暗黑的血涌出,吕布此时仿佛从地府涌出的恶鬼一般令人胆寒。
“你不能……你不能……”丁原尖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吕布抿唇,他抬起长戟,直直地钉入丁原的喉咙,殷红的血喷薄而出。
有士兵涌进营帐,眼睁睁看着吕布割下丁原的头颅,却无一人敢上前。
并肩作战那么久,没有人比他们更能了解吕布的恐怖,沙场之上,他是战神,是死神!
将丁原地头颅悬于方天画戟之上,吕布倒提着戟,缓缓走出营帐,一路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锋利的戟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地狱的招魂曲……
无人胆敢阻拦。
毒气攻心,眼前一片模糊,心智渐渐涣散,吕布狠狠咬牙,不愿倒下。
他……他想再看一眼笑笑……
他,只想亲眼看到笑笑安好……
否则……即使下了地狱……他又如何能够心安……
走出营帐,大雨倾盆而下,洗去他一身的血迹。
也好,也好……带着这满身的鲜血,若是吓到笑笑,可怎么办哪……
赤兔马不知何时来到他身侧,俯下了身,仿佛知道他不能再那般英姿勃勃地跃身上马一般。
“好马。”喃喃着,吕布吃力地翻身坐上马背,他无力地俯身靠在马背上,任由赤兔马缓缓向前。
天色渐暗,四处一片寂静,耳中所听到的,只有风声,雨声,马蹄声……
意识愈发的涣散,吕布挣扎着不敢闭眼,他……不敢闭眼……
不知过了多久,赤兔马……终于停了下来。
无力地抬头,隔着雨帘,他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笑笑么?
翻身下马,他一下子跪倒在雨中,竟是无力向前。
相隔不过几步而已,他竟已无力向前。
耳边响起零乱的脚步声,他被人扶起。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笑笑……”他轻声开口,费力地看向那个女子。
是笑笑。
终于……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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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小药罐的成长血泪史(吕布番外下)
“醒了?饿不饿?”耳边是笑笑的声音,笑笑就是有那样的本事,仿佛连声音都带着微笑。
吕布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
天黑了吗?
他竟是没有死?他竟还能看到笑笑?
“媳妇?是媳妇吗?”满心欢喜,吕布轻声问道,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四周一片寂静。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吕布站起身,开始摸索,“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干什么?啊!我去点灯,你小心不要摔到。”
正说着,脚下一绊,他“砰”地一下摔倒在地,有些痛。
“小心!”耳边,传来笑笑焦急的声音,她急急地上前,一把扶起他,“痛不痛,摔伤哪里没有?”
吕布的脸上血色全无,他无意识地抬头,无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向笑笑所在的方向,双眼空洞,“为什么,我看不到你?”
笑笑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吃力地扶他起身,在床边坐下。
他靠在床边,轻微地喘气。
“怎么不说话?”笑笑的声音,带了些许的不安。
吕布低头,只是一径地轻喘,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忽然抬头,他目光无焦距地“看”向笑笑,“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么?”
吕布抬手,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触向空气。
手上一暖,笑笑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覆在自己的脸上,那一抹温暖从笑笑的掌心缓缓蔓延……
“就算眼睛看不见,奉先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就像小时候那个小药罐……呃,咳咳……那样的身体都可以变得这么厉害,现在也一定可以。”笑笑一贯嚣张的声音难得的带了几分拘谨。
吕布忽然竟是感觉有些想笑,他想微笑。
“你住在这里吧,就像以前在太守府一样,我陪着你,好不好?”笑笑的声音再度想起,有些紧张的意味。
眼前一片黑暗,吕布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或许,笑笑不知道,在吕布眼睛看不见的那段一时间里,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她离他最近。
直到……貂蝉的出现……
笑笑曾经对他说过,“我与你今生注定无缘,他日,你会碰到一个比我貌美十倍的女人,她叫貂蝉,而她,将成为你的妻子。”
那个叫做貂蝉的女子。
命运一般,她出现。
貂蝉和笑笑,那两个相似到连气息都仿佛一样的女子。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笑笑的预言,可是……笑笑不明白,纵然一模一样,可是……貂蝉就是貂蝉,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笑笑……
但,笑笑从未曾改变过,她的心里,除了董卓,从未容下过任何人。
而吕布,唯一宠他的方式,便是相信她的每一句话,永远不怀疑她,永远站在她身后,让她回首便可望到,永远不会拒绝她的要求,永远……不会对她说“不”……
笑笑说,如果有人欺侮,一定要十倍偿还,于是,小药罐成了吕温侯……笑笑说,就算眼睛看不见,也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于是,他便乖乖活着……笑笑说什么,小药罐便信什么,从小便是如此的……
那样……便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眼睛复明了,可是笑笑,却离他越来越远了……
直到那一日,他匆匆从洛阳赶回,一进长安城,便看到那具挂在城门上的尸体……
那一具被烛火烧得脱了形,那一具被点了天灯的尸体,竟是……董卓!
那是笑笑豁出性命去爱的董卓!
当日,他受笑笑之托,前往洛阳寻找赵子龙,等他赶到洛阳,却听闻子龙已去北平投靠公孙瓒,匆匆赶回,却只看到这一幕。
“看,那便是董卓!”
“那个恶人,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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